第3339章谋杀亲夫
“公子,天机楼传缘大会,独立之主要来的……”
小山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扶希的心,如同坠落到了无尽的深渊和冰窟内,惴惴不安,瑟瑟发抖,盛满了绝望的苦。
传缘大会……
他们要对姐姐做什么?
小山倒在扶希的怀里,没了鼻息,已是一具尸体。
少年怀抱着随从,哭得声嘶力竭。
都怪他一心想要帮助姐姐渡过命星劫,却忘了去提防温敏。
他该早点警觉的……
姐姐……姐姐……
少年把脸埋在小山的身上,泣不成声,双肩一抖一抖。
这日,下了一场大雨,雨后,没有天晴,相反,是更加阴沉的天,压得人们踹不过气来。
天机楼里的天机师们,都在忙着传缘大会的事,没有闲心去思考天气如何。
钟林山脚下,明远山庄内。
东洲阁楼,大院之中,轻歌才走出阁楼,就看见九辞屁颠屁颠地跟在莫忧身后,活像是一条小尾巴。
九辞叨唠个不停:“小莫忧,你年纪还小,身子经不起折腾,哥哥等你长大好不好?”
轻歌的脸已经黑了下去,九辞的弦外之音,到底是几个意思?
世人都说她禽.兽,现在看来,九辞分明比她更禽兽才对,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莫忧正在遥望高耸的东阁楼,蓦地,九辞出现在自己面前,拦住了视线,眼前只有九辞覆下的阴影。
莫忧身材高挑,在九辞面前,那可是矮了一个头的。
莫忧朝左侧移了一步,继续去看东阁楼,九辞跟着移步:“虽然说女孩子矜持点是好事,但是太矜持了,你可是会失去小爷的。”
“你很重要吗?”莫忧冷着一张脸问。
“古书有云,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看来我在小莫忧的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九辞笑得乐开了花儿,轻搂着莫忧的腰肢,靠近了自己的怀。
少女身躯的柔软,凑近时有一阵好闻的清香,让他心旷神怡,近乎贪恋。
九辞俯下上半身,英俊的脸放大在莫忧的眼前,近在咫尺,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阵阵的热气扑出。
莫忧蹙眉,眼睛锋利地看着九辞,眸底闪过一道杀气。
她骤拔一把锐利的短匕,抵在九辞的咽喉:“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想谋杀亲夫吗?”九辞愈发放肆,大手用力,使得莫忧再靠近了她。
眼见短匕要裂喉,莫忧呼吸急促,及时把短匕收了回来,尽管如此还是在九辞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细如蚕丝的伤痕。
血珠沿着伤痕沁出。
九辞好似感觉不到疼般,只搂抱着她,脸上堆满了笑:“看吧,你爱我,你舍不得杀我。爱我又不是很丢脸的事,为何不承认?”
莫忧看着九辞脖颈的血缝,咬牙切齿,瞪着美眸怒问:“你疯了?想死不成?”
在人间的这些年,她从未见过九辞这样的疯子,连命都不要了吗?还是说,他吃定了她,算准了她不敢动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九辞拿开了莫忧手里的短匕:“你还小,不要碰这样的锐器,伤到了自己小爷会心疼的。”
“还给我……”莫忧咬牙。
“叫一声郎君,我还给你。”九辞一手搂着莫忧的腰,一手把短匕高高举起,不让莫忧去碰。
莫忧冷声道:“做梦。”
“欲拒还迎,小爷喜欢。”
正要推开九辞的莫忧听到这句话,险些吐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自以为是的男人,竟然还是女帝的兄长,他的存在简直是在侮辱女帝。
九姑娘站在轻歌的身后,呆如木头,痛苦地看着九辞和莫忧。
在圣女面前的楼主大人,真的很不一样。
她在一次次的希望中心死,又在彻底的深渊里死灰复燃,周而复始,画地为牢,根本就挣扎不出去。
人啊,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呢。
轻歌回过头看了眼九姑娘,却不知说些什么,爱而不得,的确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九姑娘的眼中没有怨恨和嫉妒,只有控制不住的无边痛苦。
“想哭就哭吧,忍着会很辛苦的。”轻歌温声道。
窝在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前辈终于发现了一件事,这丫头对女孩子,好似会特别的温柔?
九姑娘摇了摇头:“一个人的单相思,不该去哭,只是……大师姐……我也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可我好像,真的很难过。”
哪怕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她不配,该死心,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
只要看见九辞,她的那颗心,就始终为其跳动。
她对这种感觉,根本就没有办法。
她也怕会影响到大家,所以满腹委屈,也不敢摆出可怜的模样。
夜深人静时,才敢躲在被子里捂着左侧胸膛无声地大哭。
轻歌拍了拍九姑娘的肩膀,又揉了揉九姑娘的头:“阿九,好好爱自己,才能让人爱上你。”
“大师姐,我是不是不配……”九姑娘哽咽问。
“真挚的情爱,永远都不会有不配之说,只有权衡利弊的算计,才会有配与不配。若你无法走进他的心,不是你不配,只是他不是你良人罢了。”
轻歌低声说道:“阿九,真挚的感情呢,会像春风一样温暖你,哪怕你深陷人生绝境,也能治愈你。而不美好的感情,会影响你的一生。师姐希望你永远的快乐。”
九姑娘感到温暖,扑了过来,用力地抱着轻歌,把脸埋在轻歌的怀中。
“有大师姐真好……”
轻歌叹息一声。
她心疼这些姑娘们。
善良的女孩,配得上人世间的美好。
有了轻歌的安慰,九姑娘的情绪好了许多。
大院的最前方,九辞顺其自然地握着了莫忧的手,脖子上还流着血,乐呵得像个傻子,笑眯眯地走过来。
莫忧几次想要甩开九辞,稍稍用力,九辞就会发出夸张的声音,露出夸张的痛苦的表情:“啊,我的脖子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小莫忧,你要守寡了。”
九辞淘气得很,又厚颜无耻,莫忧当真没了办法。虽说是九辞任性了,但九辞脖颈上的伤是她留下的,再因九辞是女帝的哥哥,莫忧还是缴械投降,任由他闹腾了。
再是冷漠的姑娘,遇到九辞这样的人也没有办法。
莫忧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了九辞:“喏……”
“这是什么?”九辞问,伤口上的血流得满脖子都是,谁能想到九辞脸上笑嘻嘻,却在偷偷地使用气力逼上脖颈,本来不重要的一道伤,硬是被他逼出了大量的血。
在追妻的路上,九辞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止血药。”莫忧眉间凛然,语气如寒。
九辞双眼一亮:“这是聘礼吗?”
莫忧:“?”这厮是听不懂人话吗?再者了,谁会用止血药去提亲?
莫忧再好的性子都要被九辞磨没了,若非九辞的脖颈还在夸张流血,莫忧早就拍拍衣袖走人。
“小莫忧,小爷不嫌弃你,别扭扭捏捏的,这份聘礼,小爷就收下了。”九辞接过了药瓶,笑得一脸灿烂,当然,他脖子的伤口还是很惊悚的。
九辞打开药瓶,吃下了里面的止血丹药,牵着莫忧走向了轻歌。
四目相对,尴尬的沉默。
“叫嫂子。”九辞道。
莫忧面无表情。
“这聘礼我都收下了,你就别客气了。”九辞说。
莫忧:“……”
“啊,歌儿,我的脖子好疼,疼死了,你快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从此,人间就要失去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了。”九辞近乎哀嚎的嗷叫。
轻歌:“……”
她也是惊奇,九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把那么小的一道伤,弄得跟快要失血身亡了一样。
古龙前辈隔着一片空间,亲眼目睹了九辞的无耻,他实在是不懂,这世上还有人巴不得自己流血的?
莫忧低下头来:“女帝,抱歉,弄伤了九殿。”
“叫什么九殿,以后叫九哥哥,九郎?辞郎?都行。”九辞道。
莫忧忍着揍九辞的冲动,偷偷把手抽回,奈何九辞修长的手宛如铁铅,用力地箍着她,如何使劲都抽不出来。
登徒浪子!
莫忧暗骂一声。
九姑娘悄然离开,她爬上了屋顶,看着天边发愣。
父亲说过,有心结的时候呢,看看远方的天空,万事都能迎刃而解。
可……她的心结还在,她克制不了那个叫做‘心痛’的魔鬼。
隔着很远,九姑娘始终能听到九辞的声音。
他的语气,那么宠溺……
九姑娘总是会想到初次相见的惊艳,还有在药宗的日子,四海城内,九辞背着她走过了那一段路……
她一直都懂,楼主大人一直都很温柔的……
九姑娘索性躺下,闭上眼任由冷风吹打。
身体若冷了,心就不会冷吧……
大宗师正要去喊九姑娘下来,被药宗宗主拦住。
“小九不高兴了。”大宗师皱眉。
“有些墙,只有彻底去撞一遍,才知道疼。”药宗主说。
“你不心疼吗?”
“怎会不心疼呢,但是成长就意味着,迟早要受伤的。”
“诶……”大宗师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听大宗师的话,不去管陷入迷茫痛苦的九姑娘。
九姑娘躺在屋檐,睡了一觉。
眼尾还挂着泪痕。
轻歌把披风盖在九姑娘的身上,九姑娘睡着时,眉头紧紧蹙起。
九姑娘猛地惊醒,满背都是冷汗,她坐直了身子,握着轻歌的手,惊恐地说:“大师姐,我梦见云娘失去了眼睛……”
云月霞、释音来到东洲后,很快就和九姑娘等人打成一片,九姑娘性格较好,叫云月霞喜欢得很。
“都是噩梦,不要多想。”
轻歌在安慰九姑娘的时候,却是皱起双眉,有些困惑。
九姑娘因为感情的事而痛苦,为何会梦见云月霞呢?还是失去双眼的突兀之梦。
九姑娘自小生活在充满爱的药宗里,心底内不会有阴暗残暴的戾气,自不会做这样的梦。
不过,轻歌也没有多想,到底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罢了。
九姑娘红着眼说:“在梦里,云娘告诉我,她好疼……”
“我们很快就要回到东洲了,别担心。”轻歌道。
九姑娘一直忘不掉那个梦,因此,轻歌的心情都沉重了些,恨不得插上羽翼飞回东洲,看一眼云月霞才能安心下来。
东洲、天启、四部的修炼者们,昨夜狂欢谈笑,推杯换盏,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日上中天,一个个再次凑在一起,或是谈论志趣,或是拼酒……“女帝呢?”殿主喝得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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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0章恬不知耻
听到殿主的声音,安抚好九姑娘的情绪后,轻歌便走向了殿主,再次捧起了酒坛。
不论哪个地方,都少不了以酒会友。
姬月坐在一侧,倒是成了个安静的美男子,只笑着宠溺地望向轻歌。
过了会儿,姬月又皱起眉头,面色微沉。
姑娘家的喝这么酒,对身体有害无利。
姬月再叹气一声,谁让他家小媳妇儿是个嗜酒成瘾的姑娘呢,而且姬月有着清醒深刻的认知,在这个家里,媳妇最大,自己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的。
故而,他的话都不如小包子有威慑力,纵然叮咛嘱咐了千万遍,轻歌也不会听。
不让她喝酒,与要她的命有区别吗?
天启夫人微笑道:“女帝,你还小,得照顾好身子,不能喝这么多。”
殿主眸色幽怨,颇为愠怒:“怎么个,本座年纪大了,人老了,随便怎么喝是吧?”
天启夫人无奈地看着殿主,年轻的时候,两个人也算是好友。
殿主耿耿于怀一件事,早年,天启夫人和她约定好,此生不要男人,定要为自己活一回,去谱写属于自己的精彩。
天启夫人曾经坚决地说,她绝对不会成为相夫教子的女人,这世上,也绝不会有一个男人让她心动。
她们只有彼此,一定要互相依靠地走下去。
然而,许多年后,天启夫人遇见了天启王,从此沦陷。
她成亲的时候,邀请了殿主,殿主非但不去,还在天启夫人新婚之事汲取一封信,言简意赅,痛彻心扉的一行字:志不同,不相为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再后来,天启夫人几次去找殿主,殿主拒之门外,永不相见。
就算偶尔见了面,殿主也不搭理天启夫人。
天启夫人受伤卧病在床的时候,期盼了许久,可惜殿主不曾去看过她一次。
直到昨夜把酒临风,殿主喝到酩酊大醉时,痛斥天启王抢走了她的女人,还抱着天启夫人说,自己曾无数次溜到天启海域去,却不敢去见她。
至少在那一刻,天启夫人释怀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较劲。”天启夫人道。
殿主闷哼了一声,喝着小酒,翻了翻白眼。何西楼提着酒壶来到姬月身边坐下,看了眼姬月面前的茶,皱眉,轻微地摇晃酒壶,发出了酒水晃荡的声音:“喝什么茶,不来一杯?真英雄,得千杯不醉,万花不沾身。
姬月优雅地喝了口茶,再看向何西楼手里的酒壶,摇摇头:“我才十三,不能喝酒。”
何西楼:“……”
他竟是忘了这么一回事。
何西楼面颊微红,把酒杯收回:“的确,小孩子不能喝酒。”
说出这话后,何西楼颇为复杂地的看了眼轻歌,老脸更加的红了,女帝好歹也算是自家人,他说那话不就是在诟病女帝吗?
小孩子不能喝酒,却能当面首?
从这一句话里,都能看出女帝的兽.行。
“小公子,你还小,还有着大好的未来,为何要跟在女帝身边呢?”何西楼问。
“跟着女帝,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天天享清福。”姬月天不红心不跳地说。
在姬月面前,何西楼几乎就是个弟弟,且不论脸皮的厚度,姬月可是狡猾的老狐狸。
何西楼和姬月的谈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周围原就竖着耳朵偷听的修炼者们,闻言,全都羡慕地看着姬月,流下了嫉妒的眼泪。
少奋斗二十年……谁不想呢……
此后,东洲刮起了一阵新的浪潮,年轻的男儿们,都以成为女帝的面首为目标。
何西楼不理解姬月的想法,“何不靠自己的双手奋斗呢?”
“女帝不让。”姬月说:“女帝说了,跟着她,什么都不用管。”
何西楼:“……”禽.兽啊……
若非和轻歌是过命的交情,何西楼一定会去九界控诉轻歌的行为,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姬月精神世界里的老怪物暗骂他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竟然连自己的心上人都黑。
这诸神天域的修炼者们,恐怕都会以为轻歌喜欢年纪小容貌好的男孩了。
对此,姬月面上含笑,眼中掠过狡黠的光。
他算是用行动散布谣言的真凶了,以他现在的身体,只能在诸神天域呆三个月,等他回到千族,山高皇帝远的时候,有此谣言,寻常的男子都不敢爱慕女帝了。
这一招实在是阴险狡诈!
后知后觉的老怪物,痛骂姬月心机!
姬月挑着眉梢,倒是有些骄傲得意。
这年头,不来点心机,耍点手段,怎么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力?
这可是姬月在东陵鳕那里学到的。
在千族和青莲的日子里,姬月可算是明白了,东陵鳕惯会装可怜的!
他亦不遑多让,学到了精髓!
帝云归坐在了姬月的面前,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气势凛然,目光冷漠地看着姬月。
姬月好整以暇,戏谑地望着帝云归。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帝云归,不简单,心思不纯。
而事实证明,帝云归的确惦记着他家姑娘。
最让姬月意难平,气不顺的是,曾经小包子说过一句云叔叔好。
姬月一直在思考这个云叔叔到底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在东洲听到帝云归的名字后,大概就知道云叔叔是何人了。
这人好歹毒的心思,不仅惦记着他媳妇,还诱惑他儿子,真的是无耻!
帝云归对四鼎上十三两个字深信不疑,眼睛紧盯着姬月看,充满了敌意。
“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人了?”帝云归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后面的九辞惊得吐出了一口酒水,险些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他以为帝云归是个闷葫芦,没想到还会教训人。
“恬不知耻。”帝云归又吐出四个字。
九辞石化了,远离了这片战场,双手合十为帝云归祈祷,心想这厮自求多福吧。
得罪了姬月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姬月可是他都不敢惹的男人。
九辞一阵后怕,帝云归可真是胆儿肥,竟然敢说长生青帝恬不知耻……
“说吧,你用了什么手段?”帝云归优雅的坐着,双腿交叠,面色淡漠,好似不在乎的样子。
姬月敏锐的捕捉到了帝云归的意图,帝云归好像是想偷师学艺?
“难不成他是想学勾.引人的手段,然后去勾.引小夜姑娘?”老怪物皱眉思索,愈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性。
姬月严重怀疑帝云归心术不正,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人踢出夜神宫……
正在九辞以为姬月会一巴掌把帝云归拍死,怎知姬月换了个坐姿,轻呷了一口茶水,面上是天真无害的笑容,不急不缓地道:“女帝喜欢年纪小的,皮肤好,还贴心……”
九辞手里的酒杯滑落下去,摔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蓦地看向姬月,心里大骂无耻之徒,竟然欺负单纯的帝云归。
果不其然,帝云归听到姬月的话,眉间有一抹哀伤。
他爱得无法自拔,也卑微到骨子里去了,从天启海域到如今的东洲,他的感情只会愈发疯狂。
帝云归以为,时间能够抹平一切,然而,跟在女帝身旁越久,越会被深深的吸引,从此天下女子皆是过客,再无心上人。
帝云归垂下了眸,紧皱着眉,掩去深处的痛苦。
妖域姬王,他无法比之。
这突然出现的十三岁少年,又算什么?
在厌恶少年的同时,帝云归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也一样有个机会呢?
哪怕再是渺茫,他也愿意拼尽一切的尝试。
可惜,姬月的话,让他再次绝望。
人生能有几个十三岁呢,而帝云归早已过了十三岁的年龄。
十三岁那一年,他在海上漂泊,把心门封锁,只为生存。
而今,他是女帝的使徒,在东洲挥汗洒血。
帝云归看着姬月,准备了长篇大论,终是无言。
他败给了年纪,连当个面首的资格都没有。
帝云归提着酒壶离去,在角落里安静地喝酒,眼角余光里全都是轻歌。
老怪物感受到帝云归的伤心悲怆,几近落泪,暗骂姬月:“你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东西,骗人家才十三岁,你要点脸行吗?”
姬月眉梢压低,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眼中风暴酝酿汇聚,周身的气势变得凌厉冷戾。
“再说一个字,把你剁了。”姬月慵懒地靠在椅上,灵魂传音道。
精神世界里鸦雀无声,沉寂缄默,老怪物还真的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姬月侧过头去,微抬下颌,面色倨傲冷漠,戏谑地看着帝云归。
犹豫少顷,姬月走向了帝云归。
帝云归面前覆下一片阴影,旋即抬头看去,姬月正俯瞰着他笑。
“你有话要说?”帝云归问。
“这一生,能有一个深爱的人是好事。”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不能成为他的丈夫,但你可以在她身边,保护她。”
姬月把话说出来时,老怪物都惊了,话痨属性的他下意识地准备开口,想到姬月的威胁,立即用一双小爪子捂住了很想喋喋不休的嘴。
帝云归听到姬月的话,略感诧异,神情恍然,怔愣了许久苦涩一笑,饮一口酒:“爱而不得,不幸也。”
“知道为什么爱而不得吗?”
“为什么?”
“因为能够遇见她,就已经花光了你所有的运气了。”这句话,是东陵鳕与他说过的,他被震撼到,也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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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1章你做好丧妻的准备了吗?
姬月的回答让帝云归感触颇深,刹那间,眼睛里好像有了一道光。
他的爱而不得仿佛得到了解释。
其实早该明白的,只是此刻才愿意接受并相信罢了。
帝云归与世上大多数的善良的人一样,一份炙热而不该的感情,让他痛苦,因不想麻烦别人,只能掩埋在心底,都不敢去提一下。
他害怕自己的无心之举,会给深爱的姑娘造成困扰而麻烦,他又怎么舍得她去皱一下眉呢。
留在东洲,默默无闻,埋头苦干,祭天仪式明远山庄却一鸣惊人大放异彩,也没有其他想法,仅仅是想守护她的笑容罢了。
“那你为什么能得到?”帝云归还是问了。
“因为我年轻。”
帝云归沉默了,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眼底深处好似还有几分哀怨。
老怪物在精神世界里欲言又止,想要骂骂咧咧,又怕被姬月凶。
长生青帝可是时时刻刻都凶神恶煞的,莫以为只有在女帝面前的那份温柔……
老怪物心里忍不住腹诽:都是糟老头子了,还骗人家年轻男子,也不知青帝怎么想的。
帝云归再一次的受伤了,躲在角落里喝酒自闭,一声年轻让他嫉妒。
寥寥数语的对话,已经让阅人无数的姬月心里对帝云归有了个底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深刻的了解情敌,才能做出正确的应对方式。
他从来都不排斥这些桃花,自家姑娘这般动人,就算身边有一树桃花开都是正常的。
当然,他不要那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低劣烂桃花。
一侧,九辞正美滋滋地喝着酒,莫忧打算多留几日,他的心情甚是愉悦,若身后插上根尾巴的话,铁定能立马翘到天上去。
突然间下意识地一扭头,便看见了奴七坐在九姑娘身侧不知说了什么,逗得九姑娘难看的脸色竟然挤出了一丝笑。
俩人的关系甚是亲密,九姑娘也没有拉远距离的想法,一个劲儿的喝闷酒,这会儿奴七来了,听见奴七关心的声音,九姑娘的眼睛发了红。
“小九怎么了?”奴七问。
九姑娘摇摇头,“阿七师兄能陪喝一杯吗?”
奴七看了看满桌的酒,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拿过一壶。
九姑娘咧开嘴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那笑容分明是粲然好看的,偏生滑出了两行清泪,蔓进嘴里,尽是又苦又咸的味道。
苦在心里,咸在嘴上。
身旁有了个人,九姑娘便敞开了喝,然而又没什么酒量,猛灌了几壶酒,眼前已是一片天旋地转,连奴七的脸都看不清了。
百感千愁时,浓烈的酒永远是好东西,但喝酒人其实比谁都清楚,借酒消愁,只会更愁罢了。
他们只喜欢步伐不稳,视线模糊,喝得酩酊大醉时,在最糟糕的状态,把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九姑娘喝得猛烈,无声大哭,眼睛肿得睁不开,无比的胀痛。
奴七手足无措,面对女孩子的哭泣,有些慌张,最后在担心之下,还是伸出手轻拍了拍九姑娘的脑壳,试图把九姑娘的情绪安抚下来。
“我不敢放声大哭,我怕惊扰了大家。”九姑娘哭着说。
她是生在华丽囚笼里的金丝雀,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自小幸福,受尽宠爱,不知人性险恶。
只因狂风暴雨,都被家人挡去,她才能无忧无虑的成长。
善良的人儿,就算喝得大醉,也不会忘记本心。
奴七还在拍九姑娘的脑袋,就差没把九姑娘的脑袋当成木鱼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了。
一截宽大的袖子,垂落在九姑娘的面前,九姑娘泪流满面,小手爪子拿起奴七的衣袖放在鼻下猛地用力一呼……
奴七轻抚九姑娘脑壳的手,僵在了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干净的袖子,承受了这样的伤害。
奴七受伤地看着九姑娘,想说什么,望见九姑娘红肿的眼和泪水,撇了撇嘴,然后把另一只手抬起:“喏,这袖子是干净的。”
九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拿起奴七干净的袖子撸鼻涕:“阿七师兄真好。”
奴七的两只手都在颤抖,就差没当场去世了,终是没有多说什么,继而安抚九姑娘。
与九姑娘的心情相比,两截袖子算得了什么?
“既是不胜酒力,就该滴酒不沾,还喝酒,真是个白痴。”九辞冷哼了一声。
余光所望,九姑娘轻靠在奴七的怀中,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奴七的胸膛。
九辞眼中绽放一道冷光,满目都是嫌弃之色,冷冷一笑,低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男女有别,真不知道药宗主是怎么教女儿的。”
九辞深呼一口气,将酒水饮尽,四处找寻莫忧的身影。
莫忧还站在同样的地方,始终不变的位置,望着也在明远山庄内的东阁楼。
“东阁楼里只有一把凶器,能有小爷好看吗?”莫忧耳边响起了骚气的话,不用转头也知是厚颜无耻的九辞。
莫忧深知拿九辞没什么办法,一则九辞脸皮比城墙还厚,那等自信的程度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再者他是女帝的哥哥,莫忧不会伤害他,也注定无法彻底地疏离。
莫忧干脆报以冷漠不再搭理,她算是发现了,愈是搭理九辞,误会就越深。
能把一瓶止血丹当成聘礼而兴高采烈的人,普天之下除了九辞外,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九殿,你看过流星吗?”莫忧问。
九辞蓦地怔住,满脸呆滞,旋即欣喜若狂,恨不得抱着莫忧飞掠九天。
流星?
是要赏花赏月赏星星吗?
那等浪漫之事,是男女情窦初开时的美好。
九辞虽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男女之间不就那么点破事。
“流星有什么好看的。”九辞摇着扇子说。
“流星一瞬即逝,如同烟火,最绚烂的时候,也是无限接近死亡之际。我如同流星烟火,此生用尽全力,只为绽放出绚丽晚霞的光。”莫忧意味深长地说。
九辞心中微微缩紧,一瞬间不是滋味,眼前美好如白月的少女,是携寒梅冷香的一缕凉风,却那么的缥缈不真实,好似随时都会消失,离开。
“我的意思是说,我的生命,不知何时结束,有时可能等不到用力绽放的那一刻,就得走了。”
“走什么走,呸呸呸,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九辞握住了莫忧的手,小手柔软,微凉,让人想要保护好她。
九辞侧过头来就能看到莫忧轮廓美好的侧颜,可他不敢,害怕下一个刹那,莫忧会和暗淡的烟火光一同消失。
“你年纪还小,还有大好的人生,既是小孩子,日后别说这么消沉的话,老气横秋的让谁看?”九辞不悦地道。
“你想娶我?”莫忧问。
“这么快就要跟小爷谈婚论嫁了吗?”
“那你做好丧妻的准备了吗?”
一句话,如同冰冷的箭矢正中心脏。
灵魂震悚发颤,四肢被无尽的寒意包裹。
挣扎在那冬日里的深海中心,海底的凶兽发出咆哮声穷追不舍,飓风在海面刮起,掀起了可怕的浪花,几近淹没了他。
九辞还在握着莫忧的手,近在眼前的人,如同远在天边般遥不可及。
九辞几乎想要逃走,那一句话的杀伤力,九辞就算穿上早有准备的盔甲,也抵挡不住。
丧妻……
如此悲哀的事,为何能从莫忧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小小年纪的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才能有这一份沉寂淡泊。
“丧妻?想都别想。”九辞斩钉截铁地说。
莫忧只笑不语。
起了风,九辞把披风系在了莫忧的身上。
那侧,九辞侧头看去,九姑娘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奴七扶着她回房。
九辞皱起了眉头,登时一股子火气,这丫头没点自知之明吗,酒量不好,还去跟一个大男人喝酒,这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勾.引人。
九辞眸光微凝,召出黑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光迸射掠出,在奴七的腰间狠狠啄了一大口,疼得奴七嗷呜大叫,把九姑娘推开。
奴七的喊声引来了其他人,雪女皱起眉头,走过去抱起九姑娘,宠溺而无奈地道:“酒有什么好喝的,真是个小丫头……”
在万年以前的那段孤独日子里,每个深夜,她都会坐在窗前睹月思人,一壶接着一壶的酒,若非喝到大酔,她也做不到休眠。
她曾经试过,躺在床榻上数着时间,一连三个夜晚未曾入睡,满脑子都是那个一心想要逃离的丈夫。
雪女叹一口气,抱着九姑娘回了房,将其放在床榻上。
酒醉的九姑娘,嘴里不知嘟哝着什么,伸出的手精准无误地轻拽了雪女的衣袖。
雪女便坐在一侧陪伴着九姑娘。
药宗主来的时候,推开门看了眼九姑娘,颔首点头:“小九叨扰雪女大人了。”
“孩子还小,很多事都不懂,也别让她太伤心,哭多了,眼睛要废了的,日后见风流泪可就不好了。”雪女轻描淡写地道。
她太有经验了。
深知眼泪的厉害。
她也曾哭到眼泪枯竭,双眼失明,好在被医师治好。
九姑娘睡着后便垂下了手,雪女便起身往外走:“药宗主,照顾好她吧。”
“多谢雪女关心。”
“……”
雪女走出满是酒味的房间,在长廊前看见了等候已久的雄霸天。
“阿落……”雄霸天憨憨的笑。
雪女无奈地摇摇头,阔步走了过去,把手递给雄霸天。
雄霸天握着她的手,从身后取出藏起来的野花,“阿落,好看吗?”
“好看。”
雄霸天把花儿戴在雪女的发间,眼里是浓浓的情谊。
雪女恍然,旋即失笑。
一株野花,哪能入她的眼。
只是送花之人的爱意,她欣然接受罢了。
正因为在苦痛的深渊里挣扎了上万年,才知平淡情真的可贵。
世人都说雄霸天走了狗屎运,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而她才懂,是雄霸天救赎了她,让她走出了执念。
雪女依偎在雄霸天的身旁,雄霸天宛如个话痨不停地说:“我祖籍是追夜大陆,这片大陆已经和四星合并了,哪日若能与师父回到家乡,我一定要带你见见我的父王。”
“你的亲人,死在了女帝的手中,你不怨她吗?”雪女问。
“阿落,皇家的亲人,远不如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雄霸天苦笑。
他的皇兄皇妹太多了,多到记不清名字了。“那场战争里,两方都死伤无数,而这是战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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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2章志在东洲
东洲阁楼前的大院里,修炼者们算是喝了个痛快。
轻歌与殿主等人喝酒时,侧过头看向了姬月和帝云归,颇为无奈的笑。
这男人,有时候幼稚的跟孩子一样。
殿主喝到打了个嗝,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复杂地看着轻歌,满脑子都是轻歌所说的话。
去往千族,建设暗黑师的种族。
这是她曾经不敢想的事,太荒唐,太难做到,以至于没人敢去尝试,就连一向胆大的黑暗殿主,也不敢走这条路。
黑暗殿主仰起头来高举起酒壶,酒水从壶嘴里倾泻出,殿主全部饮尽,笑望着轻歌。
“姐姐,不要喝太多了。”夜菁菁说。
黑暗殿主面色骤然一变,登时就不高兴有小情绪了,冷着脸看向了夜菁菁,挑起眉梢说:“身为四部的不祥之神,竟然关心东洲女帝,小家伙,你不乖了。”
夜菁菁吐了吐舌头:“殿主大人,你也要少喝点儿。”
关心虽然来的晚,黑暗殿主却很享受地眯起眼睛,轻哼了一声。
她倒是非常喜欢夜菁菁,奈何夜菁菁心里只有女帝,殿主一想到就不是滋味。
夜倾城神色淡漠,抱着琴坐在与轻歌不近不远的距离,偶尔看向轻歌时,唇边会绽入淡淡的笑容。
她这一生所求不多,仅女帝一人。
“倾城瘦了许多。”琴宗坐在夜倾城的身旁,把桌面的酒换成了新茶。
夜倾城略有出神地看着桌上的茶杯,茶烟袅袅升腾而起,一股清香入鼻来。
轻点头,微微颔首,疏离地道:“近来诸事繁多,又因祭天仪式忙于修炼不知疲惫,日后便能胖回去了。”
琴宗无奈地苦笑,几近开口,终是沉默。
夜倾城从未与他亲近过,如今留在东洲,心里只怕早就没有他这个师父了。
“你不打算回幻月神宗了吗?”琴宗不死心地问。
夜倾城泯然,喝了茶,抬眸望向琴宗,咬字清晰地说:“我志在东洲,还请师父的成全。”“可你是我教出来的徒儿,也是幻月神宗的弟子,你这般做,未免太冷漠了些?”琴宗道:“你看夜菁菁,若有你一半的铁石心肠,也不会留在四部。我能够体谅你的心情,
但你也要理解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只希望,幻月神宗和为师在你心中,能有几分地位。”
夜倾城沉默了许久,低头看着伏羲琴不语,大多时候她都是沉默寡言的,并非不善言辞,只是寡淡无味,对世事皆不感兴趣而已。
琴宗话语声焦急,一连几句指责夜倾城,夜倾城面色波澜不兴,毫无表情。
见此,琴宗亦是深深的无奈,宛如用尽力道的一拳,却是打在棉花上那样无力。
琴宗对夜倾城儿时的故事颇为了解,始终不懂,这么多年过去,夜倾城还没从童年阴影里走出来吗?
还是说,她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呢?
琴宗不懂,幼年的事,真的会影响人的一生?
以至于功成名就时,心中始终有道无法愈合的裂缝?
夜倾城紧抱着伏羲琴,还是推开了茶杯,倒了一杯酒:“我不爱喝茶。”答非所问。
琴宗看着夜倾城的侧脸,她的眼眸,原是如寒星明月般晶亮的,可惜她用冷漠练就盔甲,从此是钢筋铁骨,冷清冷心。琴宗望了眼正在喝酒的女帝,笑问:“是因为她爱喝酒吗?倾城,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不像是个正常人,你是她的影子,我不知你是依恋她,还是想要成为她,很显然,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你不是小孩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你要做到及时止损。你拥有着超高的琴道术法天赋,若是好好修炼,前途无量。幻月神宗开宗数百年来,
你是天赋最好的一个。我不希望你被东洲暂时的强大给迷惑住,与广袤无垠的世界相比,东洲那一隅之地算不得什么。”
夜倾城蹙着眉头,眼底闪过明显的厌恶之色:“东洲,无价。”
琴宗看着夜倾城执拗的模样,叹气,不再劝说。
他只怕夜倾城耽搁了琴道术法的修炼,一门心思扑在东洲建设上,岂非是浪费大好的年华?
而且琴道术法和灵阶修炼全然不同,术法天赋很吃年纪,越小越好,而术法修炼者大多数在前面三十年卯足了劲埋头苦干,只为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夜倾城过去的十几年全都留在了四星,四星的术法文明非常落后,甚至没有,能出一两个已是稀罕了。
琴宗器重夜倾城,也看重夜倾城的天赋,把夜倾城带来幻月神宗,就是为了培养出绝世的天才。
他对夜倾城的要求严格苛刻,只希望他日辉煌能见证此刻的努力。
可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夜倾城的眼里不再只有伏羲琴和她的琴道术法,跟着女帝一群人,东奔西跑,疲于战争,暴露出一统天域的野心。
琴宗轻叹,只可惜了夜倾城的天赋。
“真的不跟师父走?”琴宗问道。
夜倾城垂下双眸:“倾城志在东洲,心在女帝。”
“那你没有时间修炼琴道术法怎么办?”琴宗反问。
“有的……”“东洲出了一群怪物,女帝也好,柳爷也罢,还有那帝云归、龙释天,摆明都会跟着女帝去千族。倾城,你好好想想,最近半年里,你的琴道术法是不是毫无长进?长此以
往下去,等女帝他们去了千族,你只能一个人留在诸神天域,守着你心爱的东洲。只希望那时候你也能说出志在东洲四个字。”
哪是什么志在东洲,不过是满腔孤勇都给了女帝,再也无心他人。
夜倾城太冷漠了,每每想到,琴宗心中郁结。
夜倾城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初来天域的时候,跟在他的身边甚是听话。
而今女帝来了,夜倾城跟着翅膀硬了。“听说你还在东洲一战上摔断了伏羲琴?”琴宗叹息:“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对于一位琴师来说,陪伴多年的琴比灵魂还重要。琴师们如待珍宝般呵护,你见过哪个
琴师摔琴的?”
“……”
琴宗见夜倾城冥顽不灵,紫眸一眯,怒气冲冲地离开。
夜倾城抱着伏羲琴的双手轻微地用力,抿紧了唇部,睫翼轻垂,掩去眸底的暗潮涌动。
多年的孤僻,让她不喜与人接触,交流,大概是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
她也尝试着寻找人生的真谛,可是发现,除了女帝,还是女帝。
女帝披星戴月,一如当年,把她拉出了那片沼泽地。
没有女帝的夜倾城,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也弹不出动人的琴声。
她敬重琴宗这个师父,心里也通透,琴宗对她好的没话说。
可世事难两全,女帝、师父之间二选一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对于琴宗的愤然离去,夜倾城除了睫翼轻颤了一下外,不痛不痒般,再无心情起伏。
不多时,琴宗去而复返,肩头背着个包袱,重新坐回在夜倾城的身边。
夜倾城眸光轻颤,疑惑不解地看着琴宗:“师父要远行了?”
“嗯。”
“……”
“不问问我去哪里吗?”琴宗叹气,可怜他一世英名,徒儿是个榆木脑袋。
“去何处?”
“东洲。”琴宗望向夜倾城,笑时意气风发。
无动于衷的夜倾城,猛地看向了琴宗,一瞬间,清潭般的黑眸里镶嵌了千万道星辰的光。“你看看你这半年,埋头东洲,不思进取,无心琴术;为师再不好好管教,你是不是就要上天了?”琴宗哼哼唧唧:“日后为师会在东洲陪着你,你不要心存侥幸,我会亲自
监督你的修炼。”
“倾城谢过师父。”夜倾城低下头时,琴宗顺势摸了摸夜倾城的小脑袋,舒适地眯起了双眼。
倏地,琴宗眼神锋利地看向了后侧,只见一道影,宛如疾风般猛冲过来。
那道身影,对准了一个方向。
可怕的刀意和器灵之威,覆盖了整座楼阁。
她的双足踩过无数修炼者的头颅,一跃而起,飞至高空,再迅速下沉,刀斩女帝。
她要斩帝刀,名副其实。
金缕之辱,她要全部讨回。
琴宗看清了来人,红衣银发,面纱如雪,一把斩帝刀,威风堂堂震彻八方,颇有几分女帝当年的气势。
“去死吧……”这三个字,仿佛是她的口头禅。
她厌恶芸芸众生和人世间的一切,恨不得这繁华之地全都化作荒芜,所有的生灵都该死!
轻歌仰头看去,瞳眸里倒映出的斩帝刀在不断放大,沐如歌的双眸爬满了血丝赤红可怕,正愤恨地瞪视着她。
危急关头,千钧一发,轻歌脑子里想的却是,木也会有恨意吗?这么浓烈的恨意,真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轻歌微笑着,在危险来临之际,竟不慌不忙,清雅如风,缓慢地把酒杯抬起,轻呷了一口美酒。
她的泰然自若和沐如歌的雷嗔电怒如同冰火两个极端。
沐如歌的速度极快,那样的角度和气势,还有圣阶器灵之威,就算女帝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躲开这一刀。
难以想象斩帝刀若是劈在女帝身上,会是怎样可怕的画面。肉身,怎抵刀的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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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3章风劲!
斜叉里,一道风力来到轻歌头顶上空。
斩帝刀劈砍风力,她的刀势有多猛,风劲就能打出多少力!
相碰之时,来势凶猛的沐如歌,竟被弹飞出去。
倒飞至高空的沐如歌,迅速稳住了身形,落在高墙的一侧,眸底青烟氤氲,锋利如刀刃般,朝坐在帝云归前方的姬月看去:“你……是什么人……”
沐如歌低下头来,望见了握刀的虎口,出现了一道裂缝,鲜血从裂缝之中溢出。
与此同时,周围的修炼者们,也全都看向了姬月。
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为何有那么深的实力。
至今为止,也没人知道他有多么的强大。
方才沐如歌爆发出来的境地,是巅峰的十二阶境地,亦算是半步本源境,斩帝刀内的器灵威严,更是可怕的圣阶。
他甚至离开座位,仅靠一道风劲,就逼退了沐如歌。
姬月喝着茶水,好似没有听到沐如歌的话,不动如山,神色淡漠,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沐如歌一眼。
沐如歌立在高墙,眸色发狠,如鹰隼般阴鸷犀利地看向了轻歌,凭着不服输的精神,沐如歌蓄力发威,提刀掠向九天,再从云巅飞奔下来,刀口指向了安然而坐的女帝。
又一道风劲凭空出现,风劲的精髓在于借力打力,不论沐如歌蓄了多么强悍的力,都会被风劲化开,再以更为凶猛的力道打向沐如歌。
服用了神青珠的沐如歌,力量得到了质的提升。
她被风劲撞开,没有挫败气馁,反而愈发英勇,气势汹汹,不断冲向轻歌,斩帝刀朝她劈砍而去。
不论沐如歌从哪个刁钻的角度掠来,蓄了怎样的力道,攻势如何的威猛,都会被风劲击退。
长空中只见道道残影飞掠,还有凭空出现的风劲。
这样的对战,他们从未见到过。
沐如歌返回高墙,刀指轻歌:“女帝,可愿与我一战?我会用事实证明,我的实力在你之上。”
轻歌身子后靠,双腿交叠,把玩着经晶莹剔透的酒壶,里面还有摇荡的半壶酒。
轻歌眸色慵懒,漠然地看了眼沐如歌,旋即收回目光,将半壶酒一口饮尽。
神域、钟林还有明远山庄内的修炼者们纷纷闻声而来,看见十二阶玄灵的沐如歌,全都怔愣惊愕。
沐如歌在一夜之间连破数阶,成为了半步本源的高手。
女帝乃七宗幻灵,与之对战,岂非死路一条?
“你要对战,我来,对付一个你,不至于脏了我们女帝的手。”柳烟儿提刀站起。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对战?”沐如歌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柳烟儿,轻嗤一声,冷笑道。
柳烟儿半眯起狭长娇媚的眸子,不怒反笑:“这年头,手下败将都如此猖獗吗?”
金缕一战,沐如歌败给了大灵师的柳烟儿,这是沐如歌的耻辱。
她才出现在世人的视野里,还没威风几天,就被柳烟儿落下了神坛。
沐如歌眼中掠过一道杀意,持刀斩向了柳烟儿。
金缕台上被柳烟儿摆了一道,而今十二阶玄灵的她,已不是柳烟儿可以媲美的了。
败给柳烟儿的耻辱,她要悉数返还!
柳烟儿凝聚风雪,正在此时,八道风劲围剿了沐如歌,气力全出,打在沐如歌的身上。
圣阶斩帝刀碎裂成齑粉,只剩下一截刀柄。
还有一道风劲毫不客气地打在了沐如歌的腹部,正中丹田的位置,隔着皮肤血肉的风劲,在沐如歌的小腹之中猛地上移,将真元粉碎。
沐如歌口吐鲜血,从半空摔下来,她皱起眉头,怒视风轻云淡的姬月。
姬月如一个旁观者,事外人,眼中没有丝毫的涟漪。
灵虚匠师从院外的人群背后冲出,看见倒地的沐如歌,狂奔而来,把沐如歌抱起,感受到沐如歌小腹内丹田和真元都已被破坏,灵虚匠师错愕。
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
以沐如歌现在的灵阶,怎会如此呢!灵虚匠师望向了轻歌:“女帝,东洲如今是五大独立之地的首位,你也不仅仅是东洲女帝,更是整个天域的女帝。祭天仪式才刚刚结束,你便用龌龊的手段对付如歌,岂非
残忍?”
轻歌起身,打了个哈欠,朝屋内走去。
看着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灵虚匠师勃然大怒,愤然喊道:“夜轻歌!”
轻歌稍作停顿,回眸一笑:“此乃我东洲营地,我与诸君把酒言欢,并未邀请沐如歌,她为何会倒在我东洲阁楼内,是不是该问问你的好徒儿?”灵虚匠师还要开口说话,莫忧淡漠地道:“灵虚匠师,我在此亲眼目睹了过程,你徒沐如歌跋扈嚣张,前来东洲挑衅,出刀都是杀招。若你心有怨气,不服女帝,大可与我
与九界说道这件事情。”
九辞双手环胸,眸光邪佞地看着灵虚匠师,杀气骇然,如急雨四落。
灵虚匠师感到后怕,他身处险境,竟还敢叫嚣!
包括四部殿主,天启夫妇,也都是女帝的人。
有这些人在,就算女帝不出手,他也讨不到好。“既有圣女大人作证,那便是我错怪女帝了,爱徒如歌性子较差,一定是她冲撞了女帝。她的丹田、真元已全部被毁,斩帝刀也没了,也算是对她的惩罚,还望女帝不要往
心里去,千万别和如歌一般见识。”
灵虚匠师说罢,暂时放下了沐如歌,面朝阁楼拱手弓腰,满脸的歉意。
行礼完毕后,灵虚匠师扶着沐如歌离开了东洲阁楼。
灵虚匠师满眼都是痛心之色,那丹田、真元还有斩帝刀,都是他费尽心思寻来的,就这么被糟蹋了。
要想把沐如歌恢复原样,简直难如登天。
然……
即便是难,灵虚匠师也得把沐如歌带回去。
他是一代匠人,还有温敏相助,一定会有办法的。
灵虚匠师带着沐如歌离开时,路过了沐卿雪所在的屋子,肉眼可见一道封闭阵法覆在四周,限制了沐卿雪的自由。
灵虚匠师只站了一会儿,便抬步继而往前走,当务之急是沐如歌的伤势,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看沐卿雪的处境如何。
屋内榻上,昏死的沐卿雪虚弱地睁开了眼,浑身的疼痛不适感让她皱起了眉,脑子里一片空白,旋即想起了昨夜的种种,逐渐被恐惧和惊恐笼罩。
“你醒了?看你累了,便给你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耳边传来上官睿的声音,沐卿雪猛地坐起来,朝角落里快速推去,两眼发直死死地瞪着上官睿。
“我要杀了你!”沐卿雪双手用力去掐上官睿的脖颈,可惜丹田真元都已被禁锢,她的杀气对上官睿没有任何威慑力。
上官睿握住了沐卿雪的手,亲吻其手背,再用力一拉,沐卿雪跌进了上官睿的怀里。上官睿轻抚女子的青丝:“小丫头,我会对你好的,既然要了你的身子,就会对你的下半辈子负责。你尽管跟我去降龙领域,从此你就是我上官家的大少奶奶,你想要什么
,我都能满足了你。”
沐卿雪紧咬着唇,泪流不止,愤恨地瞪视着上官睿,猛然咬住了上官睿的腕部。
上官睿动了怒,面颊的笑全部收起,轰然一掌打得沐卿雪栽倒在床,用力攥着沐卿雪的发布使其后仰。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你以为,现在还有谁要你,不过是被人搞过的破鞋而已。想去当九辞的妾是吧,你配吗?”上官睿紧拽着发丝,迫使其仰头看她。沐卿雪哭得梨花带雨,年轻的脸庞散发着诱人的芳泽,上官睿多年不敢偷腥,藏在心底的想法,而今爆发便势不可挡,一发不可收拾。他低下头,吻去沐卿雪眼尾的泪痕
:“丫头,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与其挣扎留下痛苦,不如好好享受未来的生活。我说了,只要你乖,我会对你好的。”
“乖吗?”上官睿轻抚沐卿雪的脸庞问。
沐卿雪落泪如雨下,不敢再与之对抗,痛苦地点了点头。
上官睿松开了她的青丝,临行前轻抚沐卿雪的脸,再是又亲又啃不可描述,留下了散发着臭味的口水,沐卿雪忍着没有吐出来。
许久,上官睿去而复返,身旁是他那个傻儿子。
痴傻的大公子恶狠狠瞪着沐卿雪:“坏女人,打死你!”
大公子的智商还留在三岁稚童,但他特别记仇,有时也很残暴。
这也是因为上官睿和公主宠着他的原因,导致他变本加厉,愈发暴戾。
“不可如此凶残,她是你的妻子,你要好好待她,去吧……”上官睿笑着引诱。
大公子走向沐卿雪,沐卿雪绝望地看着上官睿,连连摇头:“不……不……”
上官睿面带微笑道:“好孩子,你很乖的……”
沐卿雪浑身发颤,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往后余生,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大概是都不会有。
为何师父不肯来看看她……
她如此的煎熬,活在十八层地狱的最下层。
把她推入深渊的,正是袖手旁观的师父。
她怨恨女帝,更痛恨师父和沐如歌,比起外人的刀刃,最亲近之人的那把刀才是无比锋利的!
屋子和阵法外面,好像传来了几道声音,沐卿雪眼瞳紧缩,双手微攥……
“小莫忧,你会不会太抠了些,小爷可是映月楼主,九界的殿下,你用一个止血药瓶,就要给我下聘吗?”
是九辞的声音。
人生凄惨,不过如是。
有着圣洁干净的对比,才会发现自己的脏。
是一辈子都洗涮不掉的脏,哪怕蜕了这层皮,也干净不了。
九辞的嗓音很好听,不似成熟男人般富有磁性,一股少年的味道,偏生满是邪性。
“小莫忧,我脖子好疼,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九辞指了指脖子:“跟刀割一样疼。”
莫忧正朝东阁楼走去,九辞屁颠屁颠地跟着,甩都甩不掉,一张嘴喋喋不休个没完。
每次九辞说到脖颈的伤,莫忧都会停下来,她担心地看了眼九辞的脖颈……
九辞比楚长歌还要骚包,屁点儿大的小伤,用软布内三层外三层缠了个密不透风,裹得都没办法低头,只能一直梗着脖子。
莫忧解下了软布,“不必缠这么多的。”
“我怕脖子会断了。”
“……”
就指甲盖大小的伤……脖子怎么会断?
莫忧对九辞的无赖刷新了认知。
解下了软布后,莫忧看着那指甲盖大小的伤,甚是无奈地叹气。“伤好了很多,不会有事的。”莫忧不厌其烦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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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4章满院罂粟红纱薄
“会不会留下内伤?”九辞问:“我听说有个人受了伤,家里人都不在意,结果第三天突然暴毙了。”
九辞忐忑不安地说。
莫忧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付九辞,她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不会。”莫忧肯定地说。
虽然脖颈是相当脆弱的地方,但是哪有人出现了一道小缝就会暴毙的?
“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还有事。你的伤不会有任何问题,即便有问题,你也能找我,我会负责的。”说罢,莫忧快步走向了东阁楼。
东阁楼内一向荒芜,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过来,此刻凄凉冷清的大院前,也仅仅只有莫忧和九辞。
“东阁楼很危险,小爷可以保护你,不然你出了什么事,我没法跟歌儿交代。”九辞总是能找出完美的借口和理由。
莫忧索性无视掉九辞,仰头看向七十二层高楼,目光复杂,轻声喃喃:“梦族罂粟,可抵神罚。”
“神罚?什么神罚?”九辞皱着眉问。
“闭嘴——”莫忧斜睨了眼九辞,九辞登时噤若寒蝉。
阴冷的风刮来,九辞打了个寒颤,凑近了些莫忧:“这个地方,怪阴森的。”
莫忧置之不理,双目注视着插在东阁楼顶部的三杆旗帜。
“罂粟前辈,你已孤寂数百年,这座楼囚不住你的,你自己却不愿出来。难道,你不想再去看一看大漠的黄沙吗?”莫忧问道。
九辞凝起双眸,略感诧然。
原来,东阁楼和那些修炼者们并没有封印住杀戮器灵罂粟,而是罂粟自暴自弃般不再挣扎。
九辞不知,罂粟器灵为何要这么做……
器灵也好,人也罢,有了意识的话,都会害怕孤独。
只有遭受了灭顶的打击,才会关闭心门,封锁余生,享受着时间流逝的孤独。
“前辈难道不想再现梦族繁华吗?”莫忧再问。
这一次,始终没有回应,不过却盛放了满院的罂粟,漫天的花瓣轻舞,散发着伤感的哀愁。
它在告诉莫忧,它已经痛苦了几百年,再也走不出这座阁楼了。
罂粟开在大漠以前,是在梦族族长身旁诞生的,因为罂粟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宿主,梦族根据星图规律,把它送到了天域的大漠。
它因此逃过了一劫,梦族因千毒瘟症而被灭族,但它也留在了大漠,直到许多年后,出现了一个看得见它,愿意把它带走的过路人。
那便是它的宿主。
它愿可以成为实体来保护宿主,可阴差阳错之下,他却是成为了杀戮器灵,与宿主猎杀无辜的人们。
满院罂粟,邪美妖冶,莫忧站在罂粟花的中央,踏碎了流光,犹如天上仙般。
“小莫忧……”九辞轻声说:“给你看一个东西。”
莫忧回头看去,一面红色的薄纱,覆在了莫忧的头上,遮住了她的面颊。
红纱内,莫忧轻蹙眉,不知九辞在搞什么名堂。
九辞轻捧莫忧的脸,隔着薄薄的一层红纱,蜻蜓点水般在少女的唇上轻碰。
罂粟花绽放的极好,天和地之间都是,风在花中流动,灰沉沉的天不见了日光,九辞眼里只有这个披着红纱的姑娘。
他从未想过,人世间的女子竟然美艳如此,哪怕未施粉黛,不着艳衣,却是美得惊心动魄。
赤红的轻纱增了几分神秘,天边的光明明灭灭,他在算莫忧有几根睫翼。
莫忧头顶红纱,如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她一心扑在轻歌身上的,只想解决神罚和双重命格星带来的祸患,数年如一日的闭关。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许是知道自己不是人类,而是梦族的衍生物,更不会去奢求人类的情感,来这人间走一趟也仅仅是为了完成使命而已。
使命结束之时,她的生命将成为雨露,洒给枯草。
莫忧眸光轻颤,有几分茫然,隔着一层纱,没有实质性的触感,但正是那若隐若现的感觉,仿佛在饶心窝,直痒痒。
九辞看见了莫忧眼中的茫然,心中一缩,轻按莫忧的后脑勺,将其压在自己怀中。
以俩人的身高,莫忧的脸恰好埋在了九辞的胸膛,几乎透不过气来,九辞压低声音说:“抱歉,该等你长大的。”
莫忧双手蓄力正想推开九辞,才抬起来,却又缓缓垂下,轻攥着九辞的衣裳,掌心冒出了汗。
“莫忧,你是在炫耀你现在有多么的幸福吗?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来东阁楼。”
一道声音响在莫忧的脑海里,旋即,满院的罂粟都已散开,再也不见罂粟的动静。
如来到了偏僻的无人之地,除了荒芜,只剩下萧条了……
罂粟嫉妒此刻的莫忧,曾几何时,它与宿主也这般好。
它如今是器灵,不出东阁楼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修炼者,能镇得住它的杀戮之气。
莫忧听见了罂粟的声音,无奈地叹气,“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九辞干咳了几声,往后退开数步。
九辞自诩正人君子,这等流氓之事还是头一次干。
他撇过脸去,满脑子都是方才茫然的莫忧,实在是太可爱了,恨不得用命去宠爱。
九辞过去的二十年里,不知男女之事,除了救九姑娘以外,都没有跟女子握过手。
他算是为小莫忧守身如玉多年了,否则的话,以他的风流,三妻四妾不是问题,这会儿可能孩子都会打坐修炼了。
九辞耳根子通红,面颊滚烫,袖衫下的双手,一会儿攥拳,一会儿舒展开,一会儿又绞着衣袖。
天了噜——
九辞满脑子的火树烟花绚烂绽放,就差直接晕过去了。
诚然,这种时候,九辞一定要维持自己的男人魅力,绝对不能走莫忧面前丢脸。
更九辞深感无力的是,被人偷亲了,莫忧除了茫然便是冷漠,完全没有女儿家的娇羞。
“九殿第一次亲吻女子?”莫忧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问。闻言,九辞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反驳:“怎么可能,真的是胡说八道,小爷亲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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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5章乾坤簪
“我没有吃过饭。”莫忧冷不丁的话,让九辞感到面颊火辣辣的疼。
九辞眸光闪躲,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还小,肯定不懂,这么跟你说吧,想要亲小爷的女人,那可是不计其数,今儿个便宜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莫忧:“……”
“晚辈日后再来拜访。”莫忧面朝东阁楼躬身作揖,那一刹,红纱从头上掉下,莫忧起身果断地离开。
九辞受伤地看着地上荒凉的红纱,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捡起,追向了阁楼外的莫忧。
“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亲了小爷,就打算一走了之吗?”九辞骂骂咧咧地追上去。
莫忧蓦地停下脚步,伸出手放在九辞的双肩上,踮起脚尖,在九辞唇上轻碰了一下。
“还给你,以后,各不相欠。”
莫忧走后,九辞心跳加速,只是那一声互不相欠,让他的心裂开了缝,钻心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九辞轻抬起手放在左胸膛,目光里也是茫然,他又哪里知道什么情爱的事呢,曾经对此甚至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而现在,他好像,为一个姑娘跳动了心。
九辞在东阁楼的飞檐上的躺下来,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莫忧。
他好像爱上了捉弄莫忧的感觉,原是喜乐为主,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已经沦陷了……
良久,九辞听到了轻微细小的脚步声,侧头看去,只见离开的莫忧又走了回来。
九辞心里埋怨着,东阁楼的一介器灵,都比他重要,值得莫忧三番五次地前来拜访。
可让九辞心脏猛跳兴奋不已的是,莫忧这一次来东阁楼,并不是拜访梦族族人罂粟器灵……
莫忧的步子很轻,在遗落的红纱前停下,轻抬起手,掌心朝下,便见红纱飞起,落在了白嫩的小手上。
莫忧拿着红纱,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在薄纱的遮掩下,莫忧终于露出了笑。
一抹甜甜的笑,如山间甘泉。
这还是九辞见莫忧对轻歌以外的人笑,当然,莫忧面前也没有人,但九辞不管,那就是对他绽放的笑容!
九辞窃喜,想要冲下去,不过还是怕吓坏了莫忧,只能憋着高兴,躺在飞檐一动不动,就连呼吸声都很轻,生怕惊扰到了莫忧。
笑了一会儿后,莫忧把红纱取下,面色恢复如常,冷若冰霜,还是高傲尊贵的九界圣女。
一双小手把红纱叠好,妥善收起,再昂首挺胸走出了东阁楼。
临走之前,莫忧听见了杀戮器灵罂粟前辈的声音:“接连炫耀两次,莫忧,你休想把我从东阁楼带走!”
罂粟器灵受不得这种委屈,都不知莫忧乐呵个什么劲儿。
莫忧正色道:“来日前辈若想离开,请来找我,我一直都会等着前辈。”
言罢,莫忧朝东阁楼的营地走去,正看见闷闷不乐的九姑娘。
九辞偷偷溜来,正打算给莫忧一个惊喜,看见莫忧撞见了九姑娘,吓得躲了起来。
九辞再傻也能看懂九姑娘的情愫……
“这可如何是好……”九辞开始忧愁了,毕竟他风流倜傥英俊迷人,这两个女孩会不会为了他打起来。
以九姑娘的实力,肯定是打不过莫忧的,那他要去帮小九吗?莫忧误会了怎么办?
九辞最害怕的还是,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全都身受重创,歌儿一定会怪罪他的。
莫忧也好,小九也罢,歌儿都很喜爱。
到时候兄妹关系会不会决裂/?
九辞焦急万分,都快要哭了,看来太有魅力也不是什么好事,女人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是正常的事。
九辞在这里浮想联翩,院前的莫忧停下脚步,把一盒凝露交在了小九的手上:“将晶莹露敷在眼睛上,能消肿缓解疲劳。”
“圣女大人,你喜欢吃兔子吗?”九姑娘问。
“喜欢。”
“你且等我……”
九姑娘蹬蹬蹬地跑开,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几只捆绑好的野兔递给莫忧:“烤兔很好吃,圣女大人要多吃才好。”
莫忧看见了九姑娘手上的伤,大概是抓野兔时候留下的,九姑娘缩了缩手,想要挡住伤痕,咧开嘴笑:“明远山庄旁边都没有什么野兔,去远一点儿的地方才抓到。”
上一回莫忧来到东洲时,九姑娘便抓了野兔送她。
“为何要对我好?”莫忧接下了野兔,问。
九姑娘一愣,眼眶微红,轻声说:“因为圣女大人是大师姐喜爱的人呢。”“既然你送我野兔,礼尚往来,我也该有回礼。”莫忧拿出一根好看的紫簪,别在九姑娘的发间:“此乃乾坤簪,里面有一片很大的空间,我在里面放了一些宝物,听说你是
炼药师,里面有一些医书你应该会感兴趣的。乾坤簪尚未认主,你以精血召唤,便可与之契约。”
“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九姑娘连忙摇头,后退了几步,想把乾坤簪取下还给莫忧。
莫忧蹙眉:“那这野兔我也不要了,与我而言,野兔也很珍贵。”
九姑娘蓦地抬眸,复杂地看着莫忧,这么好的圣女,她都要喜欢上了,难怪能吸引楼主大人。
“圣女大人,谢谢你……”九姑娘哽咽:“我一定会保管好乾坤簪。”
“那我也会把它吃了的。”莫忧摇晃着手里的野兔。
轻歌和梁萧正从杨庄主书房出来,回到东洲的阁楼,一来就看到莫忧和九姑娘互相赠礼。
轻歌扭头看去,九辞一副吃了苍蝇似得感情,满目失望地看着莫忧二女。
九辞还以为会大打一架,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怎知俩姑娘都快要好上了,真是让九辞失望。
不应该啊……
“大师姐,圣女送了我乾坤簪!”九姑娘飞奔向轻歌,指向了插在发髻里的簪子,还把晶莹露给轻歌看:“还给我了晶莹露,让我保护好眼睛。”
“现在知道保护眼睛了?你日后再哭,小心师姐把你卖到西山挖煤去。”轻歌嗔了眼九姑娘。九姑娘缩了缩脖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小九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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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6章那你呢?
九姑娘收起晶莹露,抱着轻歌的胳膊摇晃了几下:“大师姐真好,我若是男人的话,一定要把大师姐娶回家。”
莫忧抿了抿唇,说:“应该是我娶。”
一道琴声响起,梧桐树下的夜倾城抱着伏羲琴起身,淡漠地看向她们:“凡事要讲先来后到,我是先来的。”
“怎么,都忘了柳爷?我们可是一起断过骨的交情。”柳烟儿背着刀走出来。
氛围一瞬间剑拔弩张,又一刹那齐齐发出笑声,倍感温馨。
九辞下巴都要掉落在地,震惊地看着满院的女人们。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歌儿比他还吸引女人。
姬月和帝云归并肩走至九辞的身旁。
姬月心疼地看了眼九辞,而后拍了拍九辞的肩:“等以后习惯就好了。”
他早已接受媳妇太迷人的事,并且渐渐地养成了习惯。
九辞满眼哀怨……
轻歌耸了耸肩,走进了阁楼之中,梁萧缩着脖子跟在背后。
梁萧每日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提防那些如狼似虎的桃花们……
轻歌揉了揉眉心,坐在椅上,淡淡地看了眼梁萧:“空虚有消息了吗?”“东洲派出的精锐,在诸神天域展开了掘地三尺似得搜索,只知道空虚有六成的可能在钟林山,具体的位置还不知道。”梁萧道:“女帝,你说,空虚都成那个样子了,会不
会已经死了?”
“死也得把尸体带到我面前来,就算只剩下一副骨架,也要给我带来。”轻歌靠在椅背上,阖上双眼深思。
今日,东洲在祭天仪式拔得头筹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整个天域的修炼者,见到她都要行礼,用恭恭敬敬的态度称一声女帝。
这件事在天域掀起了大风暴,谁也没有想到,后起之秀的东洲,竟然有本事碾压钟林山,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即便女帝名震天域,五大独立之地都有仰慕她的修炼者,依旧有许多人不服女帝的存在。
哪怕天域女帝仅仅只是个虚名而已,那群眼高于顶的修炼者们也不愿接受。
如若女帝和沐如歌一样,有十二阶玄灵的天赋,他们倒也能接受,毕竟实至名归。
但东洲女帝,仅仅是七宗幻灵境,凭什么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特别是一些男性散修者们,对女帝抱有极大的恶意,用龌龊的想法揣测女帝,再不折手段的去散布谣言。
故而,东洲就算在祭天仪式上崭露头角,赢得了好的成绩,现在也不是洋洋得意的时候。
如今的东洲,是众矢之的,站在风口浪尖,比以前还要危险。
五大独立之地的好与怀,轻歌都有分寸,现在她最忌惮的反而是那些成群结队不属于独立之地的散修者和小势力们。
散修者们有太多了,不被独立之地约束,兴风作浪,烧杀抢掠,几乎都是通缉榜上的人。
至于小门小户的小势力们,大多数是已经成型了的佣兵团,或者是集结了几千、数万人的部队。
正是这群人,对女帝深恶痛绝。
女帝的存在,也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若女帝想要一统天域,那么,这片位面,将没有法外之地任由他们逍遥快活了。
果然,只有涉及到了利益,才会把人逼得跳脚。
轻歌的手放在桌面轻敲,脑海里的念头千回百转,蓦地,轻歌睁开了眸,问:“没有查灵虚匠师?会不会在他那里?”“以往钟林山进不去,不过女帝放心,你现在已经是整个天域的女帝了,我们东洲的人也能进入钟林山,空虚是否在灵虚匠师那里,一探便知。”梁萧道:“灵虚匠师和他的
徒弟们还在明远山庄,这是灵虚匠府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昨夜我就派人去钟林山灵虚匠府探虚实了。”
轻歌点了点头,梁萧是宰相之才,她肯把东洲交给梁萧来打理,也是因为相信梁萧的能力。“应该有七成的可能在灵虚匠师那里,各大势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寻找空虚,就算在灵虚匠师那里,只怕也是非常隐晦的地方,极其难找。”轻歌说道:“务必小心谨慎,找寻
空虚的同时,也要让东洲士兵们注意自己的安危。”
梁萧点头,退了出去。
姬月走进屋内,与梁萧擦肩而过时,梁萧对他挤眉弄眼,还拍拍胸脯好似在保证什么。
姬月用看隔壁村二傻子的眼神,目送梁萧离开屋子。
心神微动,房门合上。
姬月走至轻歌的身后,伸出了双手按揉轻歌两侧的太阳穴,“不要太劳累了,有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
轻歌靠在椅上,头朝后仰,伸出的双手勾着姬月的脖颈,轻轻一个用力便把姬月拉了过来。
才吧唧一口,只见一道蓝烟出现,熙子言从蓝烟之中走出,正要开口什么,蓦地看见亲昵的俩人,熙子言下意识地背过身去。
奶奶说过,有些画面不能乱看,不然会长针眼的。
轻歌嘴角猛抽,而后推开了姬月,心里是深深的无奈。
她也没有想到熙子言会在这会儿过来。
姬月倒是大方自然地落座。
“子言,有什么事吗?”轻歌问。
熙子言转过身来,眼睛始终是闭着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缝儿,偷偷地看着轻歌,见俩人不再亲昵,这才完全睁开了眸子。
“中南幽族、血族蠢蠢欲动,邪殿那里鬼王好像也出事了,至于具体情况还不知道。”熙子言说罢,望向姬月:“夜老让我来找你,青莲危矣,邪殿动荡,及时归族。”
姬月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甚至想假装没有听到熙子言的话。
他还以为能在诸神天域留三个月,没想到短暂数日,就要分别。
“东陵鳕和老邪都出事了吗……”轻歌喃喃自语,而后握住了姬月的手:“你回去吧,他们需要你。”
“那你呢……”姬月摇头。“有哥哥在,不要担心,我都是天域女帝了,没人能欺负我。”轻歌起身来到姬月的身旁,坐在了姬月的腿上,双手环着姬月的脖颈,轻轻靠着他,说:“我会去找梁萧要一个小本本,谁若是欺负了我,我就把名字写下来,等你处理完老邪他们的事,我就把本子给你,让你去教训那群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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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7章从一而终的痴情种
姬月抿唇不言,贪恋怀中的冷香和柔软。
这段时间以来,习惯了互相陪伴,突然之间的分别,谁能受得了呢?
姬月转过脸看向别处,轻歌双手便捧着他的脸扳正过来面对自己,眼眸灵动,碧透清澈,蓦地凑上前,在其唇间蓦地啃了一口。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若你没照顾好呢?”
“那就让九辞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吧。”
“……”
姬月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抵在她的额间,轻搂着:“可要等我。”“好,等你……”轻歌咧开嘴笑:“空虚都已经成一把老骨头了,沐如歌也被你解决,我现在高枕无忧,可以好好当我的女帝。你在千族,定要万事小心。我会加快修炼的速
度,只望早日去千族。”
“我是不是很没用?”姬月蓦地问。
轻歌心脏咯噔一跳,猛地收缩,心疼地看着姬月,搂抱着姬月的双手加重了些力,把脸埋在男子的颈窝,低声说:“阿月,全世界最好了。”
姬月默不作声,一言不发,只期盼着此刻的沉默,就能多留在她身旁一刻。
他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姑娘。
为了走向他,经历风霜雪雨,不惧刀山火海,还能气定神闲的说一句‘不碍事’。
“陪我休息,等我睡着,你再走。”轻歌低声说。
“好。”
姬月抱着她走向内屋,轻放在床榻,动作温柔地盖上了软被,陪伴在轻歌的身侧。
有小月月在的时候,疲惫的她总能很快入眠,她侧躺着,手里攥着被角,呼吸均匀,睫翼轻覆在眼睑,遮出了一层浓密的阴影。
许久,姬月敛起了浓烈而炙热的眷恋,脚步放轻走出内屋。
屏风后熙子言等待已久,姬月朝他点了点头,二人便离开了诸神天域。
姬月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一刻都熬不下去,可只想一想到她的笑,仿佛能熬过所有的苦痛。
人间真挚的情爱,真是磨人。
放下她的手,走出有她的房间,需要太大的勇气。
注定没有谁的人生会是永远的顺风顺水,而道道坎坷过后,彼此间的感情才会愈发坚定不移。
临行前,姬月只见了眼夜惊风。
夜惊风还在熬汤,看到姬月时,把熬好的汤盛了出来:“快喝喝看,味道如何?”
姬月把汤饮尽,夜惊风便发现了姬月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歌儿欺负你了,你就是太宠她了,稍后我去说说她。”
起初,夜惊风无法接受的存在,于他而言姬月就是一个光明正大来抢女儿的坏家伙。
慢慢的,夜惊风愈发喜欢姬月了,只认定这么一个女婿。
姬月听见夜惊风的话,眼角湿润,微微发红。
老怪物都惊了,长生青帝曾乃万年妖王,那可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竟被夜惊风简单的话语给温暖感动到了吗?
姬月将汤碗放下,始终沉默不言,这让夜惊风都有些慌了:“孩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别担心,我和歌儿都会陪着你一起熬过去的,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
曾经渴望了万年的家人,盼不到。
好似自从遇到她以后,灰暗的人生也有了光,身边也有了许许多多可爱的人。
他再也不是孑然一身孤独的王了。
他心中有浓烈的爱意。“我去问问歌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夜惊风见姬月始终不说话,愈发的担心了:“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你可不能一蹶不振,是不是被谁欺负了,我去给你教训他。
”姬月把手放在夜惊风的肩上,夜惊风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姬月,只见姬月单膝跪下,压低了头颅,沉声道:“我有万不得已的事,必须去往千族,夜君主,很抱歉,
这段时间,我没办法陪在歌儿身边,又要让她一个人。”夜惊风闻言,松了口气,拍拍姬月的肩:“好男儿志在四方,歌儿也不是寻常女儿,需要躲在男人的羽翼下,你们都需要成长,只有真正的成长了,才能更好的走向彼此。
天域还有我这个当爹的呢,辞儿他们你也看到了,都有铮铮铁骨,都会用尽全力去保护歌儿。你放心的去,天域之事,交给我们来处理,歌儿,也让我们来保护。”
夜惊风发自肺腑的话,莫说是姬月了,就连老怪物都感动得鼻涕眼泪一起掉。“好人啊,这是个好人啊。”老怪物泣不成声:“青帝,赶紧问问你老丈人还有没有女儿,我也要这样的丈人,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去生一个也来得及,二十年后,本尊也是
一条好汉。”
姬月本来还有些惆怅和感动,听见老怪物的话,风中凌乱,一时之间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夜惊风把跪地的姬月扶起,他怎能看不出姬月是个怎样孤傲的人呢,朝他跪下,可见对轻歌的感情有多深。
“夜君主可知,我是个妖。”姬月问。
夜惊风一面盛汤,一面道:“还别说,我夜某人这辈子没佩服过谁,还就佩服歌儿,连妖都不放过。”
姬月眸色深处,涌出了一丝喜意。
夜惊风装了满满一碗汤,才放进食盒里,递向姬月:“带在路上喝,里面放了黑鬼石,能保温。”
接过食盒的姬月,道一声告辞,便走了出去。
背后,传来夜惊风的声音:“我还等着你们成亲时给我敬茶,这一日可要快点到来才好。”
姬月脚步顿住,无数的话如鲠在喉,却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好……”
应了一声,走出屋子。
他从未哭过。
可能是从年少开始,就没了眼泪。
哪怕换骨的时候,都没想到用哭来发泄疼痛。
而此刻,夜惊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有这样好的家人,谁想去远航?
若去远行,怎能不挂念?
他最遗憾的事,永远都是那件百凤朝凰。
他曾念过无数回的百凤朝凰,在四星的日子,每次提到百凤朝凰的时候,姬月都能感受到轻歌眼中的光。
哪怕轻歌极力的遏制,也掩盖不住那份将要溢出的欣喜愉悦。
姬月也和东陵鳕一起想过办法,看看能不能再制作一件百凤朝凰,终是无果。
那个制作百凤朝凰的绣娘,早已离开了人世。
百凤朝凰,只此一件。
他终究是不能把百凤朝凰送给她。
姬月走后,夜惊风坐在桌前发呆,许久过去才笑了声:“他不在了,还有爹呢。”
父亲,永远都是女儿的盔甲。
夜惊风收拾了会儿心情,便换了适才再熬了一锅汤。他不仅要给轻歌熬汤,还要给柳烟儿这些人补充营养。
修炼者们都羡慕夜神宫的人,可以随时随地吃上剑尊君主熬的汤,做的饭菜。
……
姬月走的时候,轻歌睡得香甜。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睁开眼时,床榻软被里都是冰冷的,没有的了以前的暖意。
轻歌双眼空洞地望着天顶,脑子是放空的状态,等她想起什么,掀起软被,赤着双足冲了出去。
她身穿着素净的雪衫,披散着一头银发,沿着环形阶梯走下阁楼,踩着冰冷的地面往外跑。
院子内外的修炼者们,错愕不已,惊讶连连,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帝,一瞬间仿若失去了深爱的人般。
夜惊风带来软靴和披风,将披风覆在轻歌的身上,再蹲下身子帮轻歌穿上软靴。
握着轻歌冰冷的小脚时,夜惊风皱了皱眉,起身轻拥轻歌:“离别,是下一个再见的开始,要笑着去面对。”
“爹……”
轻歌靠在夜惊风的怀中,问:“当初你找不到娘亲的时候,绝望吗?”“想死。”夜惊风苦笑:“每天都想死,在一次次死亡里,活下来,害怕有一天她出现了,却找不到我。他很好,比你爹好,你爹一直都辜负了你娘,二十年啊,太难熬了…
…”
轻歌把脸埋在夜惊风的胸膛,想哭,却发现眼睛胀痛无比,酸涩得很,明明清晰地感觉到泪水涌到了眼眶,却是怎么都哭不出来。
这种感受,比嚎啕大哭还崩溃……
像是拉开了弓弦,摆上了箭矢,然而无论如何努力都放不出箭。
夜惊风扶着轻歌回到阁楼,九辞端着热汤走进来。
“那小子走了?”九辞问。
“他是英雄,不会闲的无所事事。”夜惊风意有所指地说。
九辞才把汤碗放在桌上,差点儿被夜惊风的一句话给噎到。
感情夜惊风指桑骂槐,暗讽他一日到晚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九辞闷哼了声,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出去闯闯,干出的一番成绩来,再让老子大跌眼镜。
“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夜惊风吐槽道:“臭小子,虽然你是我儿子,但我必须警告你,我们老夜家绝对不出三心二意的人,都是从一而终的痴情种。”
“我何时三心二意了?”九辞忍不住说。
“我问你,莫忧和小九,你想娶谁?”
“自是小莫忧。”九辞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犹豫。
“那就坚定你的感情,不要被任何事情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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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8章坍塌的高楼
夜惊风把话说完,便不再管九辞,端着汤坐在轻歌身旁:“趁热喝点儿吧,熬了很久的。”
轻歌即便食不知味,毫无心情,想到这是父亲熬时间炖的汤,还是接过了瓷碗,将浓郁的汤喝完。
味同嚼蜡,轻歌却扬起脸,笑望着夜惊风:“好喝。”
夜惊风皱起眉头,这孩子一向如此,懂事的让人心疼。
“让你妹妹一个人待会儿,这些日子你也累坏了,是该好好休息。”夜惊风提着九辞就走了出去,九辞不放心地看了眼轻歌。
走出屋子,到了无人的后院,夜惊风才把九辞放下,眼睛犀利地看着九辞:“小九受伤了。”
“嗯……我知道……”“感情的事情,最忌讳若即若离,你心中如若无她,就像个男人一样干净利落,不要婆婆妈妈耽误了人家好姑娘。”夜惊风说:“我不会干涉你娶妻,只要是你的心上人,我
都欣然接受。但我不想看到你举棋不定,像墙头草一样摇来摆去。”
“我并未给她念想。”九辞说道。“你很少接触女人,就算你抵触小九的存在,但因为歌儿的原因,你也不会去伤害她。小九是第一个主动靠近你的女孩,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的天真率直也打动了你。你会
潜意识的习惯她的靠近,久而久之,有朝一日,她不再靠近你了,转而去靠近旁人,你便会烦躁,郁闷。”
夜惊风的话,九辞并没有反驳,这番分析的确是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正中九辞的心。
近日里他的表现,正如夜惊风所说,而夜惊风也是旁观了许久,才打算与九辞交谈。
大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九辞还小不懂男女情爱,作为父亲自是要适当的指点。“但是……”夜惊风道:“那都不是爱,只是你的习惯而已,人的天性本该如此,这不怪你。小九与奴七靠近的时候,你表现出的郁闷都很正常。但是,只要莫忧一出现,你
所有的习惯和烦恼都会被抛诸脑后,只因,你爱她。”
夜惊风拍了拍九辞的肩:“你老子我,这一生终是辜负了你娘,你不要跟我学,好好对人姑娘。莫忧是个好女孩。”
后院,只剩下九辞一人,他侧过头,正看见小九跟在奴七身后,担忧地碎碎念:“大师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一定很难过吧,我都不能为她做什么,我好没有用。”
“小九。”九辞蓦地出声,九姑娘侧头看来,满目惊喜:“楼主大人?”
“过来。”
九姑娘极其听话,很快就来到了九辞的身旁。
这是楼主大人第一次温柔地喊她名字。
九辞看了眼奴七,随即望向九姑娘,说:“我们夜家,不会纳妾,一生只有一个妻子。我希望,我能娶到莫忧。”
“楼主和圣女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也期待着楼主大人与圣女喜结连理。”九姑娘笑道。
这一刻,没有像平时那样控制不住情绪去哭,却是由衷的笑了。
许是早便知晓这个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九辞亲口与她说,反而能让她如释重负。
在这段无疾而终的单相思里,九姑娘没有怨怪过任何人,只能怪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无法打动楼主大人的心。
九姑娘走时,奴七跟在她的身旁。
离开后院与阁楼的范围,行走在明远山庄内宽敞的道上,九姑娘呼出一口气,张开双手,拥抱着阴天之下消沉的风。
九姑娘咧开嘴笑,回头望向奴七:“阿七师兄,我想陪着的大师姐,去往更高的地方,所以,小九不能伤心懈怠,一定要努力才好。”
奴七望着九姑娘许久,肚子里发出咕噜的声音,他摸了摸小腹,清亮的眸直望着九姑娘,低低地说:“饿了……”
“好,我们去吃烤野兔。”
“……”
莫忧看着俩人结伴而行去烤野兔,眸色微动,而后转身走向了东阁楼。
她正要拜访罂粟前辈时,在东阁楼内看见了一道单薄消瘦的身影。
二号不知何时来到了荒芜冷清的大院,远远看去,她的身上透着历经沧桑的孤寂,比这东阁楼还让人感到荒芜。
莫忧蹙眉,不知此人是谁,又为何要来到东阁楼。
她每次和轻歌在一起的时候,恰好都错过了见到二号的机会。
二号行走在院子里,整座楼阁,因她而寂。
东阁楼内有杀戮器灵,非常的危险,莫忧思考了会儿,还是决定走向东阁楼把二号带出。
形单影只的一个女人在东阁楼里,太危险了。
罂粟纵然是梦族族人,但跟着前任主人一路厮杀,早已被血腥味浸透。这个骨瘦如柴的女子,稍有不慎,就会死在东阁楼内。
莫忧才抬起腿要走进东阁楼的时候,只见二号伸出了手,细长的五指间,盛放着一朵罂粟。
二号手执罂粟,转过身来时,莫忧终于看清了二号的脸,面黄肌瘦,两颊眼窝内陷得有些夸张,头发如枯草般往下耷拉,眼睛里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的灵气。
然而,与二号对视之时,莫忧仿若回到了过去,一个快要被她遗忘的过去。
“族……族长……”
莫忧站定不动,只见二号朝东阁楼外走去,随着她走过的地方,足下开满了猩红如血的罂粟花。
二号的身后,七十二层的东阁楼轰然倒塌,尘烟四起,罂粟花开,二号缓步走向莫忧。
她好似听不到身后巨大的动静。
霎时,东阁楼,已是一片废墟。
二号来到莫忧的面前,未曾停下,继而往前走。
俩人擦肩而过后,莫忧蓦地回头看去,惊呼:“族长,是你吗?”
二号顿足,转过身来,没有焦距的眼对着莫忧,沉寂了许久,二号枯瘦的脸颊终于露出了笑:“小忧都长这么大了呀……”
顷刻间,莫忧热泪盈眶,泪流满面,捂着唇深深地凝望着族长。
梦族的族人,从一缕风、一株花变成一个人,需要熬过许多年。
那时,她不过是族长窗前的一缕风,闲暇时会听族长的自言自语声。
族长说,风没有焦虑忧伤,也期盼她的余生皆如此刻,故为莫忧。
莫忧记忆深处模糊的人影轮廓渐渐变得清晰,曾经的梦族长,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是名震千族的美人儿。
圣洁美好如白月光,一身傲骨,尊贵非凡。
渐渐地,那张美丽的脸庞消失,成了现在皮包骨的面颊……
莫忧痛苦地看着二号,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曾有天机师预测,说梦族很有可能成为千世中的第四个通天族!
那时的梦族炙手可热,可惜好景不长,千毒瘟症的爆发,害得梦族被剿灭。
从此,梦族两个字就如同噩梦阴影般笼罩着千族,谁也不想提到。
二号的眼不再空洞,逐渐有了焦距,她走过来,轻揉了揉莫忧的脑袋:“小忧不能哭的。”
二号安慰过后,莫忧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水奔涌不止,二号看得心疼死了。
莫忧忍下翻涌的情绪,吸了吸鼻子,正打算问二号一些事的时候,二号脸上的柔意全部消失,双眼再次阴沉,如同变了个人,走向东洲营地。
莫忧追上二号,二号不搭理她。
东洲阁楼前的九辞,早就看见了和二号在一起的莫忧,一个箭步掠了过来,问:“你怎么和梦在一起?”
“梦?”莫忧眼睁睁地看着二号走进东洲阁楼,抬眸望向九辞:“她是什么人?”
“是四星北月斗兽场被贩卖的奴隶,歌儿前不久回到四星,瞧她有缘,便带来了诸神天域。”九辞解释完,突地发现莫忧眼尾有泪痕,心脏猛缩:“你哭了?”
“被贩卖的奴隶……”莫忧重复着九辞说过的话,痛苦地闭上眼,泪水不断地涌出。
那么骄傲的族长,竟然沦落为低等位面由人贩卖的努力。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九辞见此心都慌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哄小孩般轻拍莫忧的后背:“乖了,没事的,有小爷陪着你呢。”
莫忧的脸轻放在九辞的肩头,闭上眼无声的抽泣。
悲伤了半晌,莫忧抬起头来,擦去泪痕:“让九殿见笑了。”
“哭什么?”九辞抹去她的泪。
“看见了一个故人,今非昔比,她已无往日荣华,落魄不似以前。”莫忧说道。
“荣华可以再有,落魄了也能东山再起,你若是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九辞握着她的手:“小莫忧,以前,我总说等你长大,现在我想说,让我陪你长大,可以吗?”
莫忧望着九辞,低头看了眼握在一起的手,想把小手抽回,奈何九辞用力地攥着,大有打死不放手的架势。
“你不怕丧妻吗?”莫忧反问。
“我怕。”
九辞再次扬起了不羁桀骜的笑:“可小爷担心长夜漫漫,你孤枕难眠,你既是歌儿看重的人,小爷也该把你放在心尖尖儿上。”
“你才孤枕难眠。”莫忧突地甩开了九辞的手,一脸冷漠走向阁楼。
九辞追在身后:“我是孤枕难眠啊,你不打算陪我吗?我一到晚上,脖子就特别疼,跟要断了一样。”九辞追了上来,自然地拉起了莫忧的手,还指着脖子上几乎看不见的伤口对莫忧说:“小忧啊,我每时每刻都脖子疼,是不是会有什么影响一生的后遗症,若是因此娶不到
媳妇儿了可怎么办,难道要我们老夜家断子绝孙吗,你可得负责,最好以身相许。”
莫忧:“……”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对九辞拔刀。
没伤到九辞不说,差点儿把自己搭了进去。
九辞则变.态了,恨不得莫忧多来几刀,根本不虚。东阁楼的坍塌,把杨庄主等人吸引了过去,在东洲营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杨庄主的大喊大叫:“完了,完了,杀戮器灵不见了;快!快把明远山庄封锁,启动明远剑阵,
桎梏山庄,绝对不能允许杀戮器灵逃出去祸害苍生。”
杀戮器灵的逃走,意味着生灵涂炭的开始。
数百年前的血流成河,没有人想经历一遍。
那时,那个男人,被世人称之为瘟神。
以至于罂粟花,都成了无数人心中的梦魇,象征着不祥。
拿着罂粟器灵的始作俑者,正在屋子里倒头就睡,外面再大的动静都吵不到她。
那一朵罂粟花已经隐入了二号的身体。明远山庄陷入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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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9章凝神灵丹
明远剑阵,覆于山庄,宛如万千星光般从天而降,笼罩此地。
站在废墟里的杨宏庄主,心急如麻,立即去寻找钟林王、殿主等人商议此事。
东洲女帝并没有来,代替女帝而来的柳烟儿,身旁还有个九辞。
“女帝呢?此事非比寻常,女帝必须到场。”杨庄主焦急地问。
九辞目光犀利地看向杨宏,径自朝前走去,在椅上坐下,交叠双腿,端起茶杯喝了口,没好气地说:“她在休息,有什么事跟本殿说就好。”
休息……
杨宏庄主惊得长大了嘴,仿佛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也能算是理由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因为不想打扰到女帝的休息,就不把身为天域之主的女帝喊来?
这不是在胡闹吗!杨宏焦急万分,看着九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沉默,没胆子多说什么,只皱紧了眉:“九殿,杀戮器灵,若被杀戮者拿去,后患无穷啊。事关天域百姓的福祸安危,不
得不谨慎处理。明远山庄内有四万人,我已用明远剑阵封锁了山庄,现在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杨庄主是打算排查明远山庄内的修炼者?”黑暗殿主问。杨宏点头,道:“事关重大,只能如此,不仅要排查修炼者们,包括诸位独立之主,也得接受排查。杀戮器灵在东阁楼里数百年都没有逃走,在这个时间消失,只有一个可
能,是被人偷走了。也不知是怎样别有用心的人,才会趁人不备,偷盗器灵。这个人一定要抓出来!”
天启王赞同:“事关天域的安危,在座的诸位都有责任,这件事,就由我们共同完成吧。既然要排查,那就从我天启营地的修炼者开始排查!”
“既然女帝在休息,那东洲就最后一个排查吧,先把从其他地方来的修炼者排查一遍。”殿主道:“柳爷,你怎么看?”
“那便如殿主所说,近日女帝实在是操劳,只能劳烦诸君了。”柳烟儿落落大方地道。
身为一名不入流的大灵师境修炼者,柳烟儿在天域的几位独立之主和杨庄主面前,毫不胆怯。
黑暗殿主赞许地看了眼柳烟儿,这东洲的柳爷是个人才,绝非池中物。
“那便排查吧。”钟林王道。
几位都是雷厉风行的主儿,说完就准备排查的事了,明远山庄,包括杨庄主在内,每一个修炼者都要接受排查、
独立之主中,李元侯委实尴尬,插不上话,坐立难安,就算偶尔能说一句话,也被其他独立之主给忽视了。
李元侯学了乖,干脆闭口不言,还能强行挽回几分颜面。
排查四万人,并且不漏掉一个,是繁琐浩大的工程。
比起其他地方,东洲显得平静许多。
转眼间,明远山庄里排查了一万人,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
在这三天里,轻歌从来没有走出过房门,每日都是夜惊风把三餐放到桌上,许久后再来把碗筷收回。
夜惊风等人甚至都没有进入内屋,饭菜都是放在屏风外的桌上。
她不愿见任何人,可她好像能正常吃饭,却又不那么的正常。
风华正茂的美人儿,平日里与人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现在已经三天不肯出房门了。
夜惊风知道轻歌在乎姬月,却没想到,在乎到了这种程度。
轻歌不敢在姬月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在乎,害怕他因此有了负担,一直守着她。
只有姬月彻底消失在诸神天域,轻歌才能把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
此刻,内屋,床榻之上,轻歌睁着眼看天顶,眼睛里爬满了血丝。
她呼出一口气,扶着床沿无力地走下来,站在窗前看着热闹的明远山庄。
从这里能够看到东阁楼的废墟,那座高耸入云的楼,刹那间坍塌,杀戮器灵也消失不见。
山庄内,杨宏和独立之主们排查了整整三日,始终一无所获。
他们都没有放弃,还在排查。
轻歌唇色干涸,裂开了缝。
外屋有了开门的声音,复又关上了门。
轻歌走出去,坐在桌前,把夜惊风做的饭菜都吃了。
每吃一口,几乎都要吐出来。
都是她喜欢的饭菜,味道一如既往的可口,可她的胃好像出了问题,很抗拒这些曾经深度喜爱过的美食。
夜惊风亲手做的食物,她怎能不吃呢,只能强行压下呕吐的感觉,把饭菜吃得一滴不剩。
放下干净的碗筷后,轻歌绕过屏风,再回到屋子里,坐在窗台看着已经暗了下来的天。
“前辈。”三天未曾说话,再开口,轻歌的嗓音不如以往的空灵,有些沙哑。
“我在。”古龙叹气。
前几次姬月的离开,小姑娘就算再难受,也没有这样过。
而后没有了轻歌的声音。
她从窗台上走了下来,从空间宝物里取出一些药材,再拿出月蚀鼎开始炼药。
小月蚀一头金色卷发及地,深蓝如海的眼眸担心地望着轻歌:“娘亲,你憔悴了……”
轻歌温柔的笑,而后操控青莲之火开始炼药。
半个时辰后,收起火焰,从月蚀鼎里取出炼好的药。
十几粒指甲大小的赤红丹药全都落入了药瓶里,随即把月蚀鼎收起,重新躺在了榻上。
“此药伤元气,不要多吃。”古龙说。
“我会的。”
轻歌揉了揉眉心,倒出两粒丹药,服用过后闭上了眼。
时间缓缓过去,一个时辰后,轻歌睁开爬满了血丝的眼。
姬月在的时候她嗜睡得很,似乎无时无刻都能睡着,而现在,她已经困到头昏眼胀看景模糊了,却还是不能入眠。
她用月蚀鼎炼制的丹药,名为凝神灵丹,助人入眠。
此丹,一粒就能让人昏睡了,轻歌担心药剂不够,特地服用了两粒,可是毫无效果。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数着时间看天黑,冷清的房间,冰凉的被窝。
入了秋,一到夜晚就有寒气了,就算关上窗,屋子里也是冰冷的。
之前的时候,小月月会把床榻焐热,或是陪她入眠,闻着姬月身上的冷香,不用多久,她就会谁睡着。
可现在,她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了,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若在以往,轻歌还能抗住,但现在她的魂灵里被插上十根除灵针,根本熬不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体也在被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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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0章十根针啊!
两粒凝神灵丹,远远不够。
轻歌拿出放在软被之下的药瓶,一次性倒了三粒,入口即化,再盖好软被准备休憩。
整整两个时辰,她睁着眼看天顶,能感受到血丝爬上眼球的痛苦。
轻歌像是机械般取出药瓶,把剩下的凝神灵丹全部倒出,一口吞了,有一粒掉落在地也没发现。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她躺在床榻深眠,对外面的动静一无所知。
明远剑阵封闭了山庄,已经排查到第四天了,山庄里的修炼者们怨声载道的。
午时,夜惊风打算把碗筷收回时,桌上的饭菜却保持原样。
夜惊风心中一紧,快速朝内屋走去,掀开珠帘,看见了躺在榻子上的轻歌。
她安详宁静的睡着,呼吸平稳。
是有多么的疲惫,才会睡得这么沉。
夜惊风舍不得喊醒轻歌,想着把饭菜温好,轻歌醒来就能吃了。
夜惊风准备离开内屋的时候,看见了床底平地的纯色药瓶,便走了过去把药瓶捡起,蹲身的时候还看见了一粒赤色丹药。
犹豫少顷,夜惊风还是决定把丹药拿起,再走出内屋,去寻了药宗宗主和大宗师两位老人,把药瓶、丹药交给了他们。
“二位可知这是什么药?”
大宗师接过丹药,放在鼻下闻了闻:“此乃凝神灵丹,无法入睡之人的药,但是此药副作用极大,对魂灵有所损伤,不能随便吃。”
“夜君主,这凝神灵丹是哪里来的,近来你是没有睡好吗,这种药可不能乱吃,若你无法入睡,我会为你配一方安神药。”药宗宗主道。
“这是……”夜惊风闭上眼,无奈地说:“这是我在歌儿房间看见的,她睡得很沉,我走进屋子都没有发现,按照她的警觉性,不该如此。”
“歌儿不是魂灵受到创伤了吗?那她更不应该服用此药!”大宗师担心地说:“她服用了多少?”
夜惊风摇头:“只有一个空药瓶,这粒凝神灵丹都是在床底捡到的。”
闻言,大宗师和药宗宗主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心之色。
“药瓶呢,药瓶是放在桌上的吗?”药宗宗主问。
“也是在地上。”
说至此,三人的心都已经拔凉了。
根据夜惊风的描述,便意味着轻歌吃了很多粒凝神灵丹……
“这样的药瓶,能装二十来粒凝神灵丹,歌儿可能吃了至少十粒!”大宗师痛心地说:“她是一名炼药师,她应该明白这种药会给魂灵带来多大的创伤和负担……”“她很痛苦吧,一定是太痛苦了,才会在知道副作用的情况下还吃凝神灵丹,能吃这么多粒就说明,一两粒根本没有作用。那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药宗宗主眼眶微红
,别过脸去,不忍再想。
夜惊风苦涩的笑。
他说了,夜府的儿女,都是痴情种。
轻歌的感情,压抑在心底,会如火山喷发般沉重。
“她吃了这么多凝神灵丹,现在该怎么办?”夜惊风问。“等她醒来再说,我和大宗师稍后会去为歌儿炼药,晚些时候让小九喂给歌儿。”药宗宗主道:“再过几天,就要来我们阁楼排查了,女帝此刻沉睡,恐有不妥,会被他们拿
去做文章。”
“服用了这么多的凝神灵丹,会睡多久?”夜惊风皱眉。
“看个人的体质,还有魂灵精神的状态,有些魂灵较弱体质较差的人,甚至能睡上半年……”
大宗师道:“歌儿原来是一名精神师,现在都不能用精神之力了,足以见得魂灵的受伤程度。大概推测的话,应该会睡一个月。”
“魂灵薄弱的人,受不得刺激,尤其像歌儿这样,把心事都掩埋起来的人,魂灵若是受伤,难以修复。”药宗宗主叹气。
“宗主,师父吃了凝神灵丹吗?”雄霸天推开了门走进来,焦急地问。
“吃了恨多。”
“让我试试吧……”雄霸天道:“我最近一直在钻研魂灵方面的药材,对于凝神灵丹也有所研究。师父魂灵若是受创,再吃这么多的凝神灵丹,情况很不好。”
按理来说,雄霸天这种身份的弟子,是没有办法和药宗宗主、大宗师讨论炼药之道的。
不过,他若是东帝的徒儿,则另当别论。
而且在东帝‘闭关’的日子里,雄霸天表现出了绝佳的炼药天赋。
自从成为了女帝的徒儿后,雄霸天在炼药领域突飞猛进,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夸张。
“让小九、阿娇她们辅佐你,我和大宗师去看看歌儿的情况。”药宗宗主说罢,和大宗师、夜惊风一同回到轻歌所在的屋子。
来到内屋,看见了睡得香甜的轻歌,药宗宗主坐在床沿,观察了一会儿后,与大宗师对视,点了点头,而后望向夜惊风。
“多少?”夜惊风焦急地问。
“大概十五粒。”
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夜惊风腿都要软了,扶着床栏,深深地闭上了眼。
他曾经没有保护好妻子,现在也不能保护好女儿吗?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对妻子和女儿无能为力呢。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九辞和夜倾城几人快速走上环形阶梯,狂奔至轻歌的房间。
九辞喘了口气,急问:“歌儿服用了凝神灵丹?”夜惊风点头:“是我想错了,我以为你妹妹一个人静下心来,就会慢慢走出,可我没想到,这短短四日,她竟然熬不过去,以至于需要服用凝神灵丹来助眠。若知道她无法
承受,我就不会让他离开了。”
“服用了多少……”九辞问。
“十五……”夜惊风回答道。
九辞仰起头闭上眼吐出一口气,一拳打在墙上,整栋阁楼都在震颤,好似随时都会坍塌。
九辞打开双眸,邪性至极:“我这就去千族,把那小子带来。”
“慢着。”夜惊风道。
九辞停下。
“歌儿不想让他为此感到压力,束缚了他的自由。”夜惊风说。
九辞能理解夜惊风说的话,只是,他太心疼自己的妹妹了。
“这一次,为何会这样,两位前辈,可知具体原因?”九辞问。
“我们怀疑是魂灵受创的原因,我想看一看歌儿的魂灵,不知可不可以。”大宗师说。
“劳烦大宗师了。”九辞难得彬彬有礼。
莫忧、柳烟儿以及帝云归等人,全都来到了屋子里。
看吧,这么大的动静呢,都没有惊醒她,是睡得有多沉呢。
大宗师再看向夜惊风,夜惊风点头过后大宗师才和药宗一同查看轻歌的魂灵。
在这个时代,名门正派走出的炼药师们都要谨遵原则,若没有得到本人的同意,绝对不能查看他人精神魂灵的状态。
如今的轻歌还在休憩,服用了那么多的凝神灵丹,一时半会儿肯定是醒不来的,大宗师只能问九辞和夜惊风。
经过夜惊风父子的同意,大宗师和宗主才会检查魂灵。
检查魂灵需要漫长的时间,一屋子的人都在耐着性子等待,一双双眼睛担心地看着轻歌。
夜惊风望向满屋真诚的人,心里多少有了些欣慰,还有这么多的人在关心歌儿呢。
歌儿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轻歌的魂灵状态,就算沉睡的时候都是极为防备的,集大宗师、药宗宗主二人之力,也难以完成。
大宗师俩人满头的冷汗,还在继续查看。
雪女站在窗棂旁,感受着刮来的寒风,皱起了眉头,顺手把窗户合上,。
她侧过了头,忧心忡忡地看向轻歌,薄唇微抿起。
这丫头,什么样的刀林剑雨没有经历过,怎会因为一个男人的离去,就如此痛苦呢。
雪女知轻歌是深情之人,但猜不透……
那个男人,只是远行而已,还活着世上,也还在爱着他,为何要这样呢……
终于,大宗师和药宗宗主睁开了眼,俩人满背大汗潸潸而落,皆是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
“二位,如何?”夜惊风问,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听,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大宗师面色煞白,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却是老泪纵横,掩面而泣。
九姑娘手脚发冷,自打她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大伯伯这样痛苦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九辞压低嗓子问,从大宗师和药宗宗主的神情来看,九辞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只字不语,却都在看着二位前辈。
大宗师几近开口,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老泪始终在流。
药宗宗主深吸一口气,擦了把眼尾的泪,一开口说话就哽咽了:“歌儿的魂灵上,有十根针啊……”
说完,药宗宗主绷不住了,和大宗师一样抽泣。
两个老人都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场景没见过,尤其是当炼药师,最习以为常的就是血腥的场面。
可——
此时此刻,再血腥的场景,都不如那十根针来的震撼!
砰地一声,九辞两眼无神,双腿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十根……针……?”九辞不可置信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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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1章明远剑阵,排查!
十根针……
人类躯体的魂灵上,为何会有十根针?
原来,在祭天仪式与隐世前辈切磋精神领域的时候,她轻描淡写说出的魂灵受创是这个意思。
许是她的语气过于淡然,没人知道无法再用精神之力,是承受了这样的痛苦。
就连东洲的战士们,都以为是闭关时走火入魔魂灵遭到反噬,却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痛苦。
若非大宗师和药宗宗主前去查看她的魂灵,谁也不会发现这个惊天大秘密。
她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竟然顶着这样的魂灵,每日都跟无事人一样,喝酒,谈笑,甚至还抵挡了沐如歌的刀。
正因为她的表现没有任何的痛苦崩溃,就没人知道,她的每时每刻承受着怎样的伤害。
雪女、九辞都明白了,为何姬月仅仅离开,她就熬不下去。
因为她的魂灵上,插着十根针!
因为她饱受煎熬!
世上为何会有这么坚强的女子?
大宗师和药宗宗主不顾形象的哭泣,屋子里的其他人的眼眶也在发红。
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是深爱着她的,怎么允许她饱受这样的折磨呢。、
就连精神世界里的古龙残魂,亦是哽咽,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这短暂的四天,他都陪着轻歌,也知道轻歌备受煎熬,若非实在熬不下去了,又怎会为自己炼制出凝神灵丹呢。
谁也不知轻歌要休息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半年……
轻歌这样的魂灵状态,又服用了十五粒凝神灵丹,就算睡了一年半载也不稀奇。
夜深了,他们都离开了屋子,不再打扰轻歌。
后半夜,雄霸天和大宗师、药宗主、阿娇等炼药师们在屋子里讨论如何医治轻歌。
夜惊风留在小厨房里,做了一桌轻歌爱吃的菜,还熬了安神补脑的汤,全都用黑鬼石温着,每隔三日,就会把饭菜全部倒掉,重新做一遍,再温着饭菜。
女帝的状况很糟糕,导致东洲的氛围也很差,柳烟儿等人,连修炼的心情都没有了,仿佛一时之间丢失了主心骨,也不知该干什么,对任何的事情好似都提不起兴趣了。
他们也不是医师,帮不到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明远山庄内的氛围也很紧张,十天的时间过去了,明远山庄内的四万修炼者和各大独立之地的阁楼全都排查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杀戮器灵。
只剩下东洲阁楼和东洲的修炼者们没有被排查了,这一夜,杨宏、独立之主和四万修炼者,蜂拥东洲营地,将此楼包围。
严格的排查,绝对不会出任何的漏洞,东阁楼倒塌的一瞬间,杨宏就启动了明远剑阵来封锁山庄,就算有人盗走杀戮的器灵,也插翅难逃,不存在离开明远山庄的。
就算杀戮器灵是自主逃跑,也会在明远山庄内。
前后排查了十四天,明远山庄的消息封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修炼者们的怨气声非常大。
如今只剩东洲没有排查,而杀戮器灵还没有找到,这意味着,杀戮器灵有九成的可能,被东洲人盗走了,剩下的一成可能是杀戮器灵自己逃跑。
很显然,绝对不会是后者的。
东洲战士们在祭天仪式上震惊四座,早已让各方修炼者不满了,现在正是群起而攻之的好时候。
此刻不落井下石,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轻歌服用凝神灵丹陷入沉睡,魂灵内有十根针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那夜屋内的人们都是轻歌的亲信,不会有人背叛轻歌把消息放走。
杨宏走在最前侧,身后是四大独立之主,还有数万的修炼者。
东洲的阁楼很暗沉,里面的氛围特别沉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和往日的神采飞扬。
楼外的修炼者都不知道东洲出了什么事儿,只想赶紧看到东洲的落魄。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改不了幸灾乐祸的本性。
刀没插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多疼。
杨宏一进院子感受到不太美妙的氛围,皱起了一双眉,朝四周看了看,拉来一名东洲战士,问:“女帝何在?”
“杨庄主。”夜惊风带着东洲战士们走了出来,迎向杨宏。
杨宏看了眼阴沉着脸的九辞,也不敢太过放肆,走近了夜惊风,低声说:“夜君主,现在要排查东洲的修炼者了,其他修炼者全都排查完毕。”
“没有找到杀戮器灵吗?”夜惊风问。
杨宏摇了摇头:“没有找到,我们的排查万无一失,过程非常严格,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所以已经有修炼者们推测,杀戮器灵被你们东洲修炼者盗走了。”
“器灵择主而附,更何况是杀戮器灵,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夜惊风反问。
杨宏干笑道:“夜君主,我也是按规矩办事,这数万的修炼者,每个人都有一张嘴,我也只能管好明远山庄内的人,至于其他修炼者,我没无权过问;。”“杨庄主的意思我明白,既是要排查,那便开始吧,也好还我们东洲一个清白。”夜惊风说罢,杨宏点点头,一挥手,集各家之力的部队,带着专门用来勘察的法宝走进了
东洲阁楼里。
此次东洲有数百人前来明远山庄,排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几乎全部排查完。
就连莫忧,也自愿接受排查。
当排查到二号的时候,莫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蓦地看过去。
二号走进勘察法宝的圣光里,圣光并没有办法,莫忧松了口气候,顿感困惑。
东阁楼里的杀戮器灵罂粟的的确确是被族长拿走了,为何法宝没有勘察出族长体内的罂粟呢?
东洲的战士们,一个一个走进圣光之中。
杨宏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刺眼的圣光,不肯错过任何的细节。
前半夜的时间,都用在排查上。
最后一个走进圣光的是夜惊风,圣光依然没有动静。
而今,明远山庄里囊括东洲阁楼在内的修炼者们,全部接受排查,只剩下……一个人……
“夜君主,九殿,就只有女帝没有接受排查了,听说她在阁楼内休憩,为何不下来呢?”杨宏庄主顶着巨大的压力问道。
九辞的脸,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水来,如个阎罗王般坐在那里,要人三更死,没人敢活到五更。
自从知道轻歌魂灵内有十根针后,九辞再也没有笑过,甚至没心情去逗弄小莫忧,每天不是在轻歌的房中跟轻歌嘀咕着什么,就是阴着脸坐在院子里。
这十天来,他甚至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一个人站在长廊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想啊……
都已经让映月楼的杀手们去积德行善了,就为了能给妹妹祈福,看见歌儿打开福寿安康门,开出福寿无疆时,九辞格外的高兴。
他还以为喜从天降,苦尽甘来,从今往后的歌儿只要享清福就好了。
看着轻歌脸上的笑容,他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每日也如夜惊风所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直到知晓了十根除灵针,他才知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妹妹脸上的笑容,又是多么的嘲讽。
他从未想过,在轻歌的笑容之下,隐藏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杨宏庄主把话说完后,东洲战士们都已沉默。
“杨庄主,女帝累了,正在休憩。”大宗师脸上堆满了笑,和善地说:“女帝闭关数月的时候,走火入魔,反噬身体,这几日要好好休息。”
杨宏欲言又止,如芒在背,眼角余光瞥见紫云宫主略有深意地看着他。“药宗大宗师,数万人已经接受了排查,就差女帝最后一个了,若能在今夜完成排查最好,如果证明了不是女帝的话,我们也好在其他地方寻找杀戮器灵。”杨宏庄主为难地说:“女帝实在疲惫劳累的话,不如九殿去把女帝抱来,只要从圣光中走过就行。”杨宏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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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2章最后一个!女帝!
杨宏说完,瞬间便望见九辞朝自己看过来了,杨宏猛吞口水,头皮发麻,不敢与九辞对视。
这次的祭天仪式几乎都是明远山庄在主持,杨宏身为明远山庄的庄主,自是春风得意,神采飞扬。
可没人知道他的苦处,紫云宫主和九辞一个比一个恐怖,两个人都快要把他给夹成了肉泥。
东洲的战士们听到杨宏的话,全都警惕地看着杨宏。
女帝是他们心中的白月光,神一样的存在。
若女帝当真在沉睡,由人抱着出来过圣光,岂非奇耻大辱?九辞心中别无他想,他只知道自己的妹妹好像累了,为了能够睡个好觉,甚至在明知有强烈副作用的情况下还吃了十五粒凝神灵丹。就算是魂灵饱满的成年修炼者,再是
失眠,吃上两粒都已经是极限了,她的魂灵里插着十根针,又服用这么多的凝神灵丹,如何承受的了?
九辞不愿任何去打扰她,只想守着这座阁楼,等歌儿醒过来。
杀戮器灵的事,把明远山庄搅和得天翻地覆,明远剑阵已经封锁了山庄整整十四日,数万修炼者们早已不耐烦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
如今,只要再勘察女帝一人就能结束排查了,女帝却在沉睡,东洲战士们也不愿意把女帝带下来,叫他们怎能不着急?
人群之中,上官睿和大公子带着沐卿雪走出来,初秋的时候,夜里的风的确凉意正浓,但沐卿雪裹得严严实实,密不漏风。
她不敢露出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哪怕只是锁骨手腕,青紫交加的痕迹密密麻麻四处都是,像是耻辱的烙印永远都无法消除。
半个月的时间里,她经历了人间的炼狱,从痛苦的绝望深渊,每日每夜的以泪洗面,到现在已经麻木地接受了现实。
她已经厌烦了这样的日子,也麻木的习惯了。
每日不是上官睿在她耳边谩骂家里的半老徐娘,便是那痴傻的上官大公子把她当成玩具来玩弄。
上官睿的确对她很好,疼爱着她,但也一直封锁她的丹田,想要斩断她的羽翼,成为没有灵魂和反抗意识的傀儡娃娃。
但是,她稍有反抗,上官睿便对她动辄打骂,用鞭,用棍,把她的傲骨全给打没了。
即便在今日清晨,耳边还是上官睿充满了怨恨的声音。
沐卿雪年轻美丽,小腹光滑白皙。
那是上官睿最喜欢的地方。
他时常说,女人生了孩子,腹部的肌肤会变得褶皱难看,光是触碰就让人毛骨悚然。
年轻时候的降龙公主,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接连生两子,让她元气大伤,而在怀孕时上官睿跑去偷腥,也让公主性情大变,不再温柔。
沐卿雪一眼就看到了灵虚匠师,他甚至没朝自己看一眼,冷漠的像一个陌生人,大家都在明远山庄,半个月里,未曾关心过她一句。
但凡灵虚匠师在乎一些她,也不至于被上官睿这样欺负。
沐卿雪也曾想要觅得好郎君,羡慕那些神仙眷侣,她对未来的丈夫抱有憧憬,也无数次的想过自己凤冠霞帔时的美景。而上官睿的存在,打破了她对美好爱情的期盼。
这世上的确有真挚的感情,但有九成的人遇不到……
她便是九成人里的其中之一。
她这一生终被毁了,被一对毫无人性的父子给毁了。
沐卿雪麻木的双眼里,无神空洞,再也无往日的风采。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憔悴无比,像是苍老了十来岁。
即便如此,上官睿还是对她着迷。
因为,他早已厌烦了家里的那个女人。
自从她生了孩子后,就不像是个女人了,更像个疯子。
沐卿雪每每听到这些谩骂和抱怨,就会可怜那个女子。
一个位面的公主,下嫁给毫无出息的上官睿,为此上官睿青云直上,稳坐上官家主的身份。
为他连生两个儿子,险些还丢了命,为此落下病根,却惨遭丈夫嫌弃。
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像是笑话。
兴许,许诺的时候彼此真诚坦然,可谁也想不到最后会互相仇视。
这世上有太多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的夫妻了。
若对方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怎敢动辄打骂上官睿?
只怕早就被上官睿休了。
沐卿雪的性子不再孤傲,再一次地看向了九辞,每每看见,心都在泣血。
以往是觉得九辞高高在上,现在却觉得,自己肮脏恶心,看他一眼都不配。
这种时候,她便会想到,若自己是东洲的人就好了……
女帝,从来没有放弃过她的子民。
哪怕沐卿雪很不想承认,可不得不说的是,跟在女帝身边的那群人,真的让人羡慕。
沐卿雪眼眶微红,垂下了眸……
“九殿?”杨宏尝试性地开口。
“滚——”九辞言罢,起身沿着环形阶梯朝阁楼上走。
围在营地四侧的修炼者们,全都吵死了,扰到了他妹妹的好梦。
莫忧立在一侧,远远地望向了九辞,这十天的时间里,九辞再也没了欢笑,每日都是消沉痛苦的。
就连东洲的战士和映月楼杀手们都很害怕这样的九辞,更别说其他修炼者了。她早便听说过九辞之名,一个很任性的男子,生杀予夺,嗜血成性。偏生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会耍流氓,吊儿郎当好不正经,甚至让莫忧都快要忘
了传说中的九辞是多么恐怖的人。
围聚在周围的修炼者们,看到九辞这样的态度,讨论纷纷,窃窃私语,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那个已经熟睡了十日的年轻女帝。“就差女帝一个人了,东洲怎么这么墨迹,难道要为了她一个人,耽搁我们数万人的事吗?祭天仪式都已经结束了,还留在明远山庄内。山庄被明远剑阵覆盖,我们一个个
跟锒铛入狱的囚徒有什么区别?好不容易捱过了十天,原以为全部排查完毕就能开阵把我们”“好端端的人,又是个天赋极高的怪物,若是走火入魔,闭关时不沉睡,现在沉睡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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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3章人间无光日!
“这你们就想不到吧,哪是什么沉睡,不过是骗人的罢了。如今明远剑阵覆盖山庄,谁也逃不出去,要我看呐,那杀戮器灵就在女帝那里。”“兄台所言极是,女帝迟迟不肯出来,就是怕暴露杀戮器灵罢了。东洲在祭天仪式上大放光彩,她已经成为了整个天域的女帝,这才新官上任呢,若是出了什么事,还不得
被九界裁决?”
“杀戮器灵绝对在女帝那里!”
“这种人不配为天域女帝,还是滚到东洲当小小的土皇帝吧!”
“不配天域!”
“不配天域!”
“……”
整齐统一的响起了他们的声音。
他们望着伫立在黑夜里的东洲阁楼,目光如刀似剑,想要穿过阁楼,刺穿女帝的真面目。
九辞沿着环形阶梯走至了最中心,他站在阁楼的边缘,半面身影湮灭在夜色里,一身墨袍翻飞,背影萧瑟颀长。
当他听到修炼者们讨论的声音,压抑在心底的怒气犹如火山喷发般爆出,他沉了沉眸,却是将手轻抬起。骤然,刺耳的尖啼声响起,犹如魔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数万修炼者都感到耳朵疼痛,更有甚者,实力较低的修炼者们颤巍巍地抬起了手,自耳朵摸去,手上沾了鲜红的血
倏地,无数黑鸦漫天而起,绕着长空旋飞,一声声尖啼如浪潮高涨,群鸦之间,立在阶梯之上的男子,于美丽的夜色中回过头来,冷漠地看着数万修炼者。
他眼中的杀意令人震惊,在这深夜里毛骨悚然,四万修炼者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心里生出了无尽的惶恐之意。
黑鸦越来越多,乌云遮月,阁楼屹立,男子回眸时邪佞一笑,似要将这片天地变作地府,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化作野鬼。
这一刻,人们想起了有关他的种种传说,杀人如魔,不折手段,比那阎王爷还要凶残。
“吾妹,也是尔等可以诋毁的?”
九辞说罢,抬起手来发号施令,食人的黑鸦,赤红的眸犹如宝石在黑夜里亮起了光,如同流淌着最美味的血液。九辞笑时,尽显残暴:“都去……死吧……”
他将把手压下,明日的明远山庄,将会成为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庄。
他的妹妹,受尽了人间的苦难折磨,这群庸俗的人怎么还敢去诋毁?
他将用残忍的手段和血的教训,来告诫这天下的人。
诋毁他,谩骂他,欺凌他可以,却不能动他妹妹的一根头发丝!
若他妹妹魂灵里的十根针拔不掉的话,那他便给这片天,插上针,要这地血流成河,让这人间不再有欢声笑语。夜惊风复杂地看向九辞,他从未了解过这个在外多年的孩子,此刻,人人都惧怕九辞,就连紫云宫主都很忌惮九辞的爆发力,而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害怕,反而是特别的
心疼。
过去的二十年里,无父无母的九辞也不好过。
歌儿是他的救赎。
故而,这半年里,九辞和以前的映月楼主判若俩人。有时不正经的像个斗鸡走狗的二世祖,一天到晚没事找事,用夜惊风的话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
九辞不算绅士,气急败坏还会在泼妇骂街,一张嘴说个不停,夜神宫的人都被他训斥过,但也被他保护着。
他要求映月楼的杀手们去日行一善,每次做完善事还有默念一遍天佑女帝。
这滑稽的规矩让其他人觉得好笑,但诸神天域的百姓们,已经改变了观念,甚至有许多妇人们会采下新鲜的蔬菜送到映月楼里。
曾经恶名昭彰的杀手楼,如今倒成了做好事的地方。
老幼妇孺们不再害怕九辞之威,亦不惧映月杀手,就差把映月楼当自己家卷铺盖进去睡了。
而映月楼的杀手们,都随了主子,独来独往的他们很嫌弃那些人的靠近,但也不允许别人欺负了去。
如今,黑鸦旋飞,九辞凝眸的时候,十几道悬浮在半空的发光菱形水晶几乎全部碎裂!
笑容浮现时,人间无光日!
那一刻,无数朝九辞看过去的修炼者们,仿佛望见了索命的死神。
黑鸦即将俯冲而下,吞噬掉每一个张牙舞爪的生灵。
他要让这些人,都尝一遍妹妹曾经遭受的苦。
随着九辞的手腕往下压,黑鸦俯冲而下,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盯着修炼者们看。
魔音摧残他们的心智精神,与黑鸦的对视让他们几乎崩溃,下一个瞬间将全部毙命。
九辞无法原谅那些诋毁轻歌的人,纵然殃及池鱼,其他沉默的修炼者也难辞其咎。
正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造就了那群人的愈发放肆。
所以,一个也别想逃。
如今的九辞,不是女帝的兄长,而是那个猎杀无数生灵九界内外闻风丧胆的九殿!
黑鸦疾冲而下,即将把明远山庄血洗的时候,一道空灵的声音从高处响起。
“哥哥……”空灵又虚弱,在宁静沉寂的夜里听来,如同温柔的风抚过每个人的眉头。
熟悉的声音叫九辞热泪盈眶,甚至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而在怔愣的时候,心神凝起,吃人的黑鸦们如同栩栩如生的画,全都凝固定格在半空。
皎洁的月光如水瀑,寒星点点如烟火绚烂的光,镶嵌在昏沉灰暗的天。
木质阶梯环绕着阁楼一路往上,九辞和无数的人们全都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紧紧合上的窗户被一双柔嫩雪白的手打开,她披着红衫,立在窗前,面色有些苍白,少了一些平日里的威武,像是不谙世事温柔如水的女子。
她翻过了窗,落在环形阶梯上,笑时露出了洁白的牙,眉眼弯成了桥。
九辞和夜惊风等人从未想过轻歌会在今夜醒来,自从他们知道轻歌的魂灵上插着整整十根针后,都做好轻歌可能会沉睡一年半载的准备了。
凝神灵丹的药效那么强,魂灵又受到了如此可怕的伤害,怎么可能才睡十天就醒来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黑鸦,是故意放出来让我欣赏的吗?”轻歌笑问。九辞愣着点头,直愣愣地看着轻歌,连话都忘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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