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4章勤政,回家
“师父你难道不觉得青莲族长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吗?”雷神越说越激动。
“嗯,的确不错。”东陵鳕不在的那些年,几乎是隋灵归一手把持着青莲。
万年时光,每隔数百年,青莲就会有一次小动荡,每隔千年,三鼎之族就会有大震荡。
而不论多大的动荡,隋灵归都会以一己之力平内乱,稳住青莲为千族之首的地位。
不带偏见而客观的说,隋灵归的确是个人物。
“听说隋族长多年未嫁。”雷神挤眉弄眼。
“隋族长的确没有伴侣,不过,这与你有关系吗?”轻歌皱眉,一头的雾水。
“有关系,有天大的关系。”雷神激动地说。
轻歌不愿再理会傻徒儿,拿着资料走到内殿,翻看梁萧暂拟的东洲制度,雷神便跟个小尾巴似得跟在后边。
“师父,你看看我,一表人才,也算是好男儿,与那族长男未婚女未嫁……”
“等等……”轻歌放下资料拿起茶杯堵住了雷神滔滔不绝的话:“隋族长未嫁,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要娶隋族长!”雷神势在必得,满面信心。
轻歌正喝茶,一口茶水恰恰喷在了雷神的脸上,轻歌拿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娶……隋灵归……?
雷神是疯了吧?
轻歌当即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雷神一向抠门多年不娶媳妇儿,今儿个怎么财大气粗,要娶就娶青莲族长了?
有鬼,铁定是有鬼!
“青莲族长何许人也,看得上你?”轻歌冷笑。
“不怕,有师父在,莫得问题。”雷神说。
轻歌:“?”怎么回事,可得好好说个清楚。雷神咧开嘴笑:“我都知道了,雄师兄要娶雪女,聘礼是师父准备的。我与雄师兄同为仙女师父座下弟子,这种待遇,按理来说我也是应该享有的。而且我相信师父的为人,这一碗水师父是绝对会端平的。而且我问过了师伯,师伯说了,纵然弟子要天上的仙女,师父也会给弟子娶来。弟子一夜未睡冥思苦想,天上仙女,多难得呀,也不能
太让师父为难辛苦,索性退而求其次,与那隋族长结秦晋之好。”
轻歌:“……”
退……退而求其次……?
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敢说出这么嚣张的话!
砰地一声,轻歌猛地放下茶杯,黑着脸,微垂眸,咬牙切齿,一字一字低声怒喝:“夜——九——辞!”要不要这么坑妹的?
九辞正抱着十几块割下来的元晶躲在房间里,左啃啃右啃啃,看看有没有鱼目混珠的假货。
听见内殿传来的怒吼声,九辞吓得把所有元晶藏起来,嘟囔着:“不就顺手拿了几块元晶,值得这样动怒么?真是小气!”
九辞一溜烟跑了。
内殿,轻歌面对春.心荡漾的雷神,如何都劝说不了,干脆不理,遁地跑了。
且不说聘礼如何,雷神这个样子,隋灵归是绝对看不上的。
轻歌把自己锁在欢乐殿里,与魏伯、梁萧、帝云归几位东洲‘肱股之臣’商议青月学院和东洲制度的大事。
“君主轮换制……”魏伯皱眉:“此制可行,但是面临的麻烦会很多。”
“不怕。”轻歌笑了。梁萧:“诸位,在下暂拟的制度,还有许多不完美之处,而颁发新的制度之事迫在眉睫,且势在必行,还请诸位辛苦一番,与在下一同完善这个制度,尽可能更加的完美。
而君主轮换制,也是东帝的意思。”
“……”
一整夜,轻歌与梁萧等人都在讨论东洲的制度,终于有了结论,也终于拟定了属于东洲的制度。
制度便是规矩,一个家,一个国,无规矩不成方圆,则要乱套。
众人齐心协力,拟定出来的制度,依旧是不够完美的。
轻歌明白,制度的完善,是需要日积月累的过程,一日日的汲取经验来完善,是一件非常大的工程。
日上三竿,众人还没有离开欢乐殿,婢女们则在旁侧烹茶。
制度的讨论结束后,便是青月学院一事。“东帝,邪恶之势将要出世,青月学院加入暗黑师的培育,是否与天下大道背道而驰,只怕会落人口舌。”梁萧道:“而且暗黑师基本都在四部和黑暗神殿,青月学院就算建设暗黑师一堂,也没有暗黑师愿意来,此乃其一。二则神殿之女夜菁菁与东帝姐妹情深,东帝此时在学院建设出暗黑师分堂,可能会引起殿主不悦,同时也让神殿之女不
好交代。”
梁萧平日里的确贪财,也有着打小报告的习惯,不得不说的是,江山社稷一事上,是个栋梁之才。
也算是个奇才。
轻歌凝眸不语,良久,道:“除去暗黑师分堂吧。”
梁萧笑着执笔划掉青月学院资料上的暗黑师分堂。
此后,便都在规划青月学院。
三宗数万弟子的名字背景全都详细记在资料上,从今往后,这些便都是青月学院的弟子了。
青月……
望着纸上的两个字,轻歌眉眼弯弯,如春风缓过,旋即发出了轻笑声。
梁萧等人下意识地看向轻歌,微微愣住,眼底扫过惊艳之色。
傍晚时分,青月学院的事处理完毕,轻歌呼了口气,走出了欢乐殿。
轻歌伸了个懒腰走出去,长廊尽头,罗三公、熙子言等候已久。
“东帝真是勤政。”罗三公笑道:“的确是个好君王。”
轻歌浅笑:“三叔这是在取笑我。”
那侧,夜惊风夫妻,九辞和夜倾城、夜菁菁俱走来了。
夜惊风知道女儿忙于政事无心进食,便做了几碟可口的小甜品。
轻歌在九辞身上擦了擦手,拿起来就吃,也真的是饿了。
夜惊风的心情很是奇特,想去,却又害怕。阎碧瞳亦是如此,不过不像夜惊风,怕得发抖。
说来也是,夜青天那小暴脾气,可真是会往死里打,祖爷可得好好疼着阎碧瞳。
“该走了。”罗三公道。
“三叔且慢,还要等一个人。”轻歌微笑。
众人诧异,却是不知等的是何人。“人来了。”不多时,轻歌脸上笑容愈发浓郁,扭头看去,却见那叫人闻风丧胆的鬼王和林家姐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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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5章东帝真会玩
夜惊风瞧见鬼王,和九辞不约而同下意识地站在了轻歌的身旁,警惕而忌惮地望着鬼王。
九辞蹙眉,眼里充满了敌意。
他的妹夫可是长生青帝,怎能由其他来路不明的男子趁虚而入?
“墨邪哥哥。”
夜菁菁小腿一动,扑进了墨邪的怀里,抱了个满怀。
林家姐妹略感诧异地看了眼夜菁菁,倒是没有太多波澜。
她们从未见鬼王与谁这般亲昵过,哪怕是女帝夜轻歌。
听见少女娇俏欢快的声音,墨邪垂眸看去,眼底俱是宠溺,伸出手隔着皮手套揉了揉夜菁菁的脑壳。
“菁菁长高了……”墨邪微笑。
夜菁菁微微侧着脸,指了指自己脸上刻有曼陀罗纹的冰冷面具,咧开嘴天真纯粹的笑:“墨邪哥哥脸上也有诶。”
闻言,轻歌心脏咯噔一跳,无法控制的颤动着,胸腔渐有窒息感,美眸微红。
面具……
夜菁菁修炼的暗黑之气,日积月累于身体的四肢百骸,被利器划破的脸,只怕药王在此也难以复原。
而墨邪的面具,是永远都摘不下来,喝不到心爱的美酒香茶,只能靠着轻嗅来缓解酒瘾。
兴许,渐渐地,墨邪便会忘记断肠酒的味道,再也不知梨花酿,甚至不记得酸甜苦辣。
身为一具凡体,哪怕有辟谷精元气长期果腹,但是身体机能还是会下降,长此以往,必会影响修炼。
面具之事,林家姐妹和邪恶之势的老人们,想尽办法,终是无果。
最终,老人只叹气说:此乃吾王一生的劫。
墨邪的腰上,始终挂着盛满辟谷精元气的葫芦,左侧还有个酒葫芦,瘾来了,便闻上一口,赛过神仙,浑身舒畅。
而夜惊风、阎碧瞳听见墨邪二字,都已愣住,对视一眼,隐隐想起了什么。
老墨家的独苗,不就是这个名字吗……
“你是,苏雅的儿子?”阎碧瞳问。
墨邪浅笑,一手抱着夜菁菁,点了点头:“大哥大嫂好。”
大哥,大嫂……
轻歌即便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称呼,依旧是风中凌乱。墨邪在辈分上,一直都占了她的便宜。
如此说来,墨邪还是长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夜惊风欣喜,脸上堆满了笑:“你出生的时候,你父亲在外担心的晕厥了过去,我和你大嫂,算是除却稳婆外第一个抱你的人呢。”
阎碧瞳望向轻歌、九辞,笑道:“你们俩孩子,还不快叫墨叔叔。”
轻歌:“?”
九辞一口酒水险些喷了出来,望着墨邪,目瞪口呆。
“不叫。”九辞别过脸去,到底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轻歌在父母面前始终听话乖巧,只是这一声墨叔叔,简直要了老命,根本就喊不出来。
“墨邪叔叔。”夜菁菁笑道,即便有些大了,还是亲昵地抱着墨邪的脖颈,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林紫藤见此倒有些眼红了,试问天下哪个女人不想挂在鬼王的身上撒娇呢,然而只敢想想。
“哥哥嫂嫂,我与歌儿一同长大,情同兄妹,年纪又相仿,这会儿让她改口,只怕她做不到。”墨邪笑着说。
“也是。”阎碧瞳感叹:“当初裤子都不穿的小娃娃,竟长这么大了,还是大名鼎鼎的鬼王,时间过得可真快。”那侧,罗三公拉着轻歌的衣袖,把轻歌带到边沿处,悄然地扫了眼墨邪,凑在轻歌身边低声说:“夜姑娘,我真是低估你了,没想到除却青莲王外,鬼王也是你老相好的。
轻歌:“……”原以为罗三公要交代什么认真而严肃的事,谁知三叔也这么八卦?
“我有未婚夫,育有一子。”轻歌冷着一张脸。罗三公笑眯眯地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再者说了,人生常态嘛,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这说明你有本事,有魅力,一般人能做到吗?青莲王、鬼王何许人也,俱是人中龙凤高高在上的王,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这就说明你的石榴裙是独一无二的。原来我还担心上了你这贼船会命丧黄泉,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坏水多的是,背景后
台这么强,我还怕什么,放心跟着你干就是了。”
轻歌的面色黑如墨水,冷漠地望着罗三公,已经开始怀疑寻找罗三公合作的决定是否错误了。罗三公见轻歌不言,继而眯眯眼道:“这为帝者,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过你的做法也很对,宁缺毋滥,要么后院空缺,要么就是人世间最俊俏的男子。等我回到
九界,给你物色几个有才情的好男儿,时而给你弹弹琴唱唱小曲儿解闷。”
轻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打不得,不能打……
再睁开眼,轻歌目光冰冷,皮笑肉不笑:“弱水三千,本帝只取一瓢饮,三公美意我心领了,然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要一人足矣。”
说罢,轻歌抬步朝原处走去,罗三公愣了一下,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痴情留给史书,风花雪月是夜半三更悄咪咪的浪漫,我懂的。东帝果然会玩。”
轻歌正缓速往前走,听到身后传来的罗三公的声音,脚步一个趔趄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九辞及时扶住轻歌,轻歌猛地回头看去,只见罗三公眯起眼睛笑,给了轻歌一个‘让其放心’的眼神。
“怎么了?”九辞担心地问。
“头疼。”轻歌望向罗三公:“三叔,该走了。”
“好嘞,这就来。”罗三公路过墨邪身旁,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墨邪,那眼神如老鸨般意味深长,还时不时点了点头,像丈母娘挑女婿似得,满是赞赏。
那一刻,墨邪只觉得自己被人剥了衣裳丢在罗三公面前欣赏,宛如被选中的猎物一般。
墨邪下意识地看向轻歌,轻歌无奈地耸耸肩。
果然呐,人生之中,初见最美。
初见时,三叔还是个正儿八经的九界公爷,现在就差去牵红线当媒婆了。
还怂恿她开后宫?
轻歌想了想姬月发飙生怒和小包子盘算着可以继承多少家产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真的是可怕……
第2996章墨邪哇
罗三公一直瞅着墨邪看,盯得墨邪心里恶寒。
林紫藤狐疑地看罗三公,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陡然间眸光一亮,凑在林墨水耳旁轻声说:“这老头该不会看上我们王了吧?”
林墨水嘴角一抽,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墨邪微微皱眉,眼神如刀般锋利淡淡地瞥了眼林紫藤。这丫头以为他听不见吗?
而且,为什么他觉得林紫藤有些激动,像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林墨水无奈地望了眼妹妹。
罗三叔抬步,开始办正事,带着一众的人去往位面隧道。浮生门,星空洞,接天连地贯八方,从古至今,此隧道都是穿梭于各个位面的正规途径。
以罗三叔在九界的身份,即便破坏了规矩带着轻歌一列人回到四星,九界上头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多说什么。这也归于定北郊惊天动地的一战,若只是高等位面的纷争,怎会惊动九界及以上的势力,到底是因为定北郊三宗之事来了九界、青莲甚至是即将付出的邪恶之事,而核心
便是东洲女帝。
包括九界高层在内,以及千族的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调查女帝。
曾经,夜轻歌就算翻云覆雨搅动各族格局,难以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对于高高在上的人来说,骨子里的骄傲和阶级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而千万年来,低等位面的修炼者因为武道文明的落后,悟道之晚,就算穷其一生刻苦修炼,前程未来都
是可以看见的,最终止步于某个地方。但是,武道文明超前的位面,修炼者的起步就已高了许多,出生于权贵世家,更是得天独厚,在底蕴浑厚的世家里,随便服用个高品的晋阶丹药,修炼一途才刚刚起步,
而已是别人的终点,用时百年才能抵达。而今,九界、千族以及一些与高等位面持平却未入千族的种族势力俱在暗中查找女帝过去二十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青莲王和鬼王得知此事,亦是悄然保护着轻歌,有些
事,是绝对要封锁消息的,一旦泄露出来,将引起天地动荡,而轻歌更是危险重重,面对的敌人可怕强大。
与此同时,一道紫光从天而降,似流星疾风般降落,速度极快,直落于神域大殿。
神域。
五十二兵门门主以及神域各洲之主皆是汇聚于此,商榷神域将立何人为尊。谁也不知,神主会身死定北郊,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必须立即敲定此事。
从五十二门主,到南洲燕家主、北洲王运河、天山宗主,甚至是九州帝君帝无邪,隐隐有觊觎神主一位。
神域大使者七彩凤凰化身人形,召集门主等人,立定第二任神主,神域大殿,金碧辉煌,七彩使者满头金发,立在阶上,语气平淡地道:“神主丧命北郊,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事,诸位也知,而今的天域,独立之势纷起,失去了东洲和神
主的神域,看似无坚不摧,其实不堪一击。军不可一日无帅,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我让诸位来此,也是确定下一任神主之事……”
七彩神凤的话尚未说完,只见一道紫光,破开天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紫光悬浮于半空,散发出浩瀚之气。
“这……是紫云令!”楚长歌诧异地望着紫光。
众人看见紫光,听到楚长歌的话,面色俱变。
紫云令,九界最高令之一,来自于九界紫云宫。
上一次紫云令出现时,还是九百年前,高等位面之争时出现过,也因此及时阻止了一场即将生灵涂炭的战争。
紫云令出现在神域,是每个人都没想到的事,同时也在好奇,紫云令为何而来。无数的目光汇聚在神圣的紫光上,烟色茫茫的光芒内,隐约可见一道身影,那人的衣袍无风自吹,单手负于身后,有着汪洋大海般的深邃气质,温和淡雅,仙风之气。然
,他抬手之时,神域大殿内的诸人感受到了窒息,面对超强者时,哪怕隔着空间与光,依旧是不由自主衍生出了臣服与膜拜。光中之影,身材颀长灵修,轻抬修长如玉的手,光芒愈烈,一支狼毫笔赫然于手中。影人执笔,写下数行字,其字有气吞山河之势,下笔时有龙啸凤鸣之声,圣光如流水
溅开。
“天域神主之死,吾深感惋惜,夜与诸君商议,神域伯爵李元侯有君王之相,帝君之才,特封为神域元君,掌管神域四洲之事。”
“……”
死寂过后,神域大殿一片哗然。神主死后,神域诸位各怀鬼胎,明争暗斗,都已露出野心的狐狸尾巴,有将要大乱的趋势,七彩为了稳住神域内部,才决定召开会议。紫云令的出现,算是在意料之外,
毕竟神域人才辈出,小小少年李元侯如何服众?
然而再是不服,面对紫云令,谁也不敢跳出来说一个不字。
片刻,只见神域大殿内的人,全都蜂拥而出,去往东侧的方向。
神域宫殿以东。
李元侯在定北郊身中数十鞭,伤口触目惊心,血肉模糊,鞭鞭深可见骨,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无法下床的。床榻之上,李元侯昏昏沉沉,耳边有吵闹之声。乍然惊醒,双眼睁开,眼前的景象画面渐渐清晰,看见满屋权贵势力之主,甚至还有大使者七彩,李元侯的心脏猛地下沉
,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李元侯忆起自家姐姐夜歌承受了将近百鞭的惩罚,便以为夜歌被活活鞭挞至死。
这一刻,李元侯双眼充血,布满了血丝,赤红到可怕。姐姐是那么善良美丽,辛勤勇敢的一个人,为何一生中要遭受那么多的苦难?
李元侯咬牙切齿,垂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愤怒和恨意填满了胸腔,怨天道不公。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法保护姐姐呢。
他虽出生柴门,穷苦十几载,在姐姐的保护之下,也算一路平坦。哪怕曾遭受不公,被人欺凌,也有瘦弱的姐姐为他出头。冬日里的衣裳,行将饿死时的粗粮,姐姐毫无保留,全部给他。哪怕今日天下人都已背叛了夜歌,他依旧会和以前一样,站在姐姐身边,用血肉之躯抵挡那些流言蜚语和
伤害利剑。哪怕为此出卖灵魂,他也不后悔。
姐姐。
李元侯咬紧牙关,双眸微眯,恨意的种子生根发芽,那一双清澈纯粹的眼眸,已经渐渐变得浑浊。
大使者七彩面无表情,冷若寒霜,在旁侧朗声宣读紫云令旨意:“九界紫云令,封伯爵李元侯为神域元君,神域上下务必一心,效忠元君大人。”
“拜见神域之主元君,元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殿权贵齐齐跪下,异口同声。
李元侯神情恍然,听到这些声音,心里逐渐清明。
他掀掉棉被,赤着双足跌跌撞撞下床,摔倒在七彩面前。七彩及时扶住李元侯:“元君大人身体尚未痊愈,该卧床养病。”“姐姐,我姐姐呢?她怎么样了?求你,求求你,带我去见见姐姐好不好?”李元侯不知什么元君,也不在乎富贵荣华,只想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否安好。想到姐姐受伤痛苦
的模样,李元侯满脸泪水,攥着七彩衣裳的双手猛地用力,仰头含泪养着七彩,像是抓住人生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姐姐活着,他的人生还有希望和拼搏的动力,如若姐姐不在了,他的心里只剩下满腔恨意。他的姐姐那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死她?姐姐不过是想要更高的地位,给
他更好的条件,有能力去保护他,又碍着谁的路呢?
李元侯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狰狞痛苦,泪水源源不断流出,嗓子沙哑哽咽。七彩温声安抚李元侯的情绪:“元君大人,你的姐姐被带去青莲,鞭罚结束时虽昏死过去,应该没有性命之忧,青莲的医师出自于仁族药神殿,有青莲医师的医治,她应该
无事。”
李元侯灰暗的脑海里,再次涌现了希望的光,这才思考元君之事。
“元君大人,你现在身为神域之主,该为国事和江山社稷而努力。”七彩语气温和地道。
“紫云令……元君……”李元侯的心猛地发颤,脑子里一阵空白后,渐渐有了想法。
他已经有了机遇,一定要为了姐姐而努力。
总有一天,他能保护好姐姐。不让任何人去伤害姐姐。
李元侯好似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惊。
如若,是姐姐做了错事呢,他该怎么办?
沉吟许久,李元侯瘫倒在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不。
姐姐不会错的。
人世间的是非对错,又怎比得了,姐姐对他多年的保护养育之恩情呢?
再睁开双眸时,李元侯目光锋利似刀剑,一片坚定之色。
他……只有姐姐,别无……选择。
七彩垂眸望着李元侯,微微愣住。
此刻李元侯散发出来的气势,与以往截然不同。
一心浩然正义的少年,仿佛在一夜之间已经成长。
七彩想起了那个女子,东洲唯一的女帝。不由思考,九界紫云宫封李元侯为元君,究竟有何意义呢?
第2997章有鬼
此刻,青莲。
夜歌缓缓睁开双眸,浑身上下四肢百骸传来了剧烈的痛感。
眉头紧紧柠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夜歌迅速低头看去,眼眸骤然一缩。
却见夜歌失去了双臂,身上缠满了雪白的软布,整张脸上,俱被纱布覆盖,只有一双眼睛是裸露在外的。
啊!
荒凉冷清的巨大宫殿内,传来了女人极其痛苦的哀嚎之声。
夜歌的耳旁,亦有谈话的声音响起。
“她的情况如何?”“非常的不好,肋骨全部断裂,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只有心脏是完好的,若是换作旁人,只怕早已命丧黄泉。此次行刑之人是青莲七族老,下手之毒辣真是令人
发指。故意废其六腑肋骨,断裂其四肢,毁之容貌,留其心脏苟延残喘。”
七族老对夜歌恨之入骨,恨不得活活将夜歌鞭死,偏生忌惮夜歌背后之人,不敢将夜歌弄死。即便如此,七族老也不打算放过夜歌。
七族老的每一鞭都是很有章法的,从四肢的骨裂到脏腑重创,尤其是那一张与轻歌八分相似的脸,都被鞭子给毁了。
他的确给夜歌留了一条命,同时也废了夜歌,注定一生卧在床榻不能再起。
不久后,寂静的宫殿内再次响起了讨论的声音。
那人又问——
“何时能恢复?”
“那就要看你需要多少年的四肢和脏腑了。”
“脸呢?”
“只要价格到位,绝对叫你满意。”
“嗯。”
宫殿里再一次的陷入了死寂,失去了双臂以及脏腑功能几乎坏死的夜歌平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双眼无望地看着天顶,两行泪水淌下。
为了活下来,为了荣华富贵,她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从绝望的深渊里艰难地爬出来,只为有朝一日风光万丈,受人景仰。
曾被冻裂的四肢脏腑,卸掉重装,只有一个头颅是属于自己的,从娘胎里带出来。
而今,百来鞭刑,让她无法站起,再次拆换骨头与脏腑。
夜歌闭上眼,再次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缓步走了进来,那人身着紫袍,身材高挑,空气中似有迷雾遮人眼球,看不见此人的眉目与容貌。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夜歌缠满了白色软布的脸颊。
“辛苦了。”
“……”
夜歌听到安慰的话,眼眸含泪地望着他。“别害怕,别委屈,你所遭受的委屈,我都会从那些人的身上讨回来。我会拆掉她们的骨头,给你做成世间最美的簪子,把他们的皮肉,给你做成御寒的衣裳,用敌人的鲜
血,酿出世上最好喝的酒。安心睡吧,我善良的姑娘,等你醒来,依旧风里倾城的美人。”
男子的声音格外温柔,很轻很轻,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安慰着夜歌。
缠满软布的脸,渐渐浮现了幸福的笑,好似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她喝着鲜红如血的酒酿,身披血腥华丽的霓裳,发髻斜插骨簪,在风里扬起了胜利的笑。
另一人从门外走来,背着檀木制的箱盒,左侧挂着一个装饰品,指腹大小,是一个面颊挂着恶魔微笑的小人偶。
他在旁侧打开了箱盒,拿出各种锋利的刀和工具,走向了床榻。
“大师,辛苦了。”
“我的手艺,你该相信。”
……
低等位面,四星。
轻歌一行人,走出了位面隧道,来到四星的上空。
天穹墨蓝,繁星点缀,一轮皎洁的明月悬于云层之中。
回到故乡的那一刻,轻歌甚至觉得,故乡的空气,都是清新美好的。
轻歌眼眶微红,低头俯瞰下去,抿紧了双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激动,雀跃,还有一丝惆怅。
爷爷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孤单的老人酿着梅子酒,重复地做着饭菜,寂寞的黄昏坐在夜府大院的门槛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偶有行人走过,爷爷都会双眼一亮,当抬眸看去,入眼的身影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老人眼中的光像是熄灭的烛火,猛地一下消灭,再度失去焦距,空洞地望着院门前
的风景。
黄昏已去,白月初上,老人一如既往捧着梅子酒坐在门槛,满是褶皱的脸上是落寞的神情。
门前散发着淡淡的梅子酒香味,就连飞过的灵蝶都有些许的醉意,夜青天捧着一壶梅子酒,始终舍不得喝,哪怕酒窖里藏满了梅子酒。
都已是夜晚了呢。
夜青天惆怅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心里想着再过一会儿就得回去了,不然又要听祖爷那老妖婆唠唠叨叨吵个不停。
只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坐在这里,仿佛心里有所期盼,哪怕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仔细想想,那种正在等待的心情也是非常美妙的,即便无数次的失望。
夜里的凉风掀起了夜青天的白发,这满头白发都是岁月的愁。
丧妻丧子的人生,真的是惨呀。
疼爱的孙女,已经背起行囊,带着她的大刀为了梦远走他乡。
夜青天再是不舍,也不该阻止孙女追求她应该得到的未来。
我们老夜家,能人辈出啊。
这是他唯一的欣慰了。
夜青天靠着门楣,白发苍苍,昏昏欲睡。
耳根子轻微的动,好像有一点点的脚步声响起。
夜青天知道,可能又是一列人将要路过夜府门口了。
最后一列人了吧。
夜青天苦涩一笑,低头望着手中盛满了梅子酒的酒坛,轻笑不言。
有些乏了呢。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夜青天不再抬头看。
一个个风华的人,踩着微凉的夜色走在夜青天面前。
“爷爷。”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
夜青天微愣,有些发怔,片刻自嘲一笑,低声说:“果真是人老咯,总是出现一些幻觉。”
听到夜青天自言自语般的声音,轻歌鼻腔微酸,发红的眼里终是忍不住涌出了泪。
轻歌背过身去,望着街道的另一头,夜色幽幽,长街寂寥,轻歌抬起手背拭去眼尾的泪。
她的爷爷……
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是他给予了她一直奢望的亲情。
一侧的夜惊风,从出现在位面隧道开始就有着近乡情怯恐惧害怕的情愫,然而在看到夜青天满头白发的这一刻,夜惊风所有的惶恐全然消失,只剩下满心的愧疚和痛苦。
多年的养育之恩,他从未报答过。
二十年来,没有出现在四星。
如若不是自家女儿有本事,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时间来到四星看望他想念多年的父亲。
这一辈子,他亏欠了太多人。
他渐渐想起,当年离开四星时,夜青天每次长了一些白头发,都会去找一些江湖上的药剂,将发丝染黑。
他总是笑着说:爹,你老了,人得服老才行。
夜青天最讨厌这种话,每一次都要提着竹条追着他满院跑,痛打一顿才好。
而今,父亲的头发,竟然全白了,脸上俱是褶皱。
夜惊风热泪纵横,积压了多年的情绪爆发出来,双腿一曲,跪在了夜青天面前。
“爹,不孝儿回来了。”
夜惊风满面泪水。
夜青天平静无涟漪的心情终于有所波澜,抬起头看向了夜惊风,与之大眼瞪小眼,许久过后,夜青天猛地朝后缩去:“天啦,有鬼。”
夜惊风:“……”真的是亲爹吗?所有的思念和愧疚,全部转化为了另一种奇怪的氛围。
就连轻歌都是嘴角狂抽,无奈地看着夜青天,心中不由叹道:真是个老顽童。
夜青天吓得提着酒壶用尽力气去抱门楣,身体不停地后靠:“无痕,无痕,快来,有鬼。”
轻歌:“……”
轻歌摸了摸下巴,深深地望着夜惊风,即将流出的眼泪,竟然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与她想象中的认亲温馨之画面,好像有一丁点的不一样呢?
是哪里出了错……
夜无痕匆匆赶来,带着府兵手持兵器,戒备地瞪视着大院外的人:“何人敢在天子脚下放肆!”
当夜无痕看见轻歌时,愣住了,垂下了手,试探性地喃喃:“轻……轻歌……”
“爷爷,是歌儿啊,是歌儿回来了。”夜无痕丢掉兵器,激动地抓着夜青天的衣袖摇晃。
夜青天不耐烦地甩掉了夜无痕,护住怀里的梅子酒坛,不悦地望着夜无痕:“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摔掉了你妹妹爱喝的酒,小心老夫打死你。”
“歌儿,爷爷,你看看,那是你孙女轻歌。”夜无痕不敢去碰夜青天,却是心焦,急促地道。
“歌儿?”
夜青天目光微闪,眨了眨眼,这才看向轻歌。
一列人中,他只看见夜轻歌,他念了多时的孙女。
夜青天又看了看夜惊风,而后便见夜青天怒视四周的人,走向了轻歌。老人小心翼翼地把酒坛放在一边,伸出左右双手,一手轻柔地握着轻歌的手,一手提着九辞的后衣襟,急急忙忙走回夜府,一面走一面嘀嘀咕咕:“你们两个毛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夜半三更,正是鬼出没的地方。瞧见没,你们那冤死的爹,回来讨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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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8章近乡情怯
九辞:“……”
虽然他知道爷爷关心他,没有把他这个大孙子给遗漏掉了。
但是……
为什么对自家妹妹那么的温柔,对自己如此的粗暴?
九辞百思不得其解,哀怨地望着爷爷的侧脸,望着爷爷满头的白发,九辞心里的哀怨渐渐没了。
砰的一声,夜府大门被夜青天紧紧关上,夜青天嘟囔着说:“无痕啊,明日找几个法师过来做做法,弄点艾叶,驱驱晦气。”
夜无痕干咳了一声,见夜青天一直瞪着自己,不由颔首低头说道:“是。”“歌儿啊,你在外面受了委屈,爷爷年纪大了,保护不了你,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你在外面那么的辛苦,还来看望爷爷,你真的是个好孙女啊,哪像你那不孝的爹爹
,做鬼了还要回来讨债。”夜青天一把眼泪地说道。
被隔在大门外的夜惊风,听见夜青天哀怨的声音,再望着紧闭的大门,铁青着一张脸目瞪口呆。
夜惊风准备的话,全部梗在咽喉,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门内的轻歌叹气一声,眼见着夜青天要把自己带到夜府的最里面,连忙把夜青天拉住。
夜青天回头看向轻歌,瞪着一双眼睛问:“我小晔儿来了?”
“没有。”轻歌老老实实地摇摇头。“幸好没有。”夜青天拉着轻歌兄妹二人继续往前走,轻歌想到屋外的亲人们,抿了抿唇,停住了脚步,再次拉住了夜青天:“爷爷,爹娘都没死,都还活着,他们一直在诸
神天天域,因为九界的规则,无法来到四星。现在歌儿把他们带来了……”
轻歌面对各种的阴谋诡计都有应对的方法,看着老顽童孩子气的夜青天,却不知该如何酝酿措辞。
这一日终于到来,但几十年没有见,各自的委屈和情绪全然不同。
夜青天用了二十年,才渐渐接受儿子已死的消息,突然跟他说夜青天还活着,这几十年的痛苦又算什么了。
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啊。
他害怕失而复得,希望过后的绝望,才是最残忍的呢。
听见轻歌的话,夜青天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看向那紧闭的大门。
轻歌握着爷爷苍老的手,那只手布满了褶皱,手感有些粗粝,但这是轻歌一直在寻找的感觉。
轻歌牵着夜青天走至紧闭的门前,打开双门,夜青天看着门外的夜惊风,眼神愈发的锋锐。
夜惊风吓得再一次跪下,匍匐在地,不敢动一下,只能说:“不孝子见过父亲,请父亲责罚。”
夜青天站在门槛前一动不动,黑着脸眼神冰冷地望着夜惊风。
夜惊风趴在地上,甚至不敢动一下,夜青天就站在门内那样的看着他,偶尔发出一声冷笑。
时至此,轻歌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在一旁无奈地看着。
夜青天看之许久,猛地转头望向轻歌,忐忑地问:“真的不是鬼吗?”
轻歌叹息,深吸一口气,说:“不是。”
夜青天望着夜惊风,许久,猛地一溜烟跑了,躲进了屋子里,把门死死地锁住,不论任何人出来劝解,也不愿意开门。
轻歌深知夜青天的情绪变化,也不敢过命的去刺激夜青天,见房门锁住,便回头看向夜惊风,一个眼神,夜惊风便知道该怎么办。
曾经夜惊风和阎碧瞳的住所,每日都有婢女丫鬟进去打扫收拾,以至于二十年过去一切如旧。
夜惊风夫妻二人进到旧时的居住处,都有着不同的感悟,俱是红了双眼,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愧疚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爹,他好像不太愿意面对呢。”沉默了许久,阎碧瞳不由得说。夜惊风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他从小就是孝子,从夜青天的言行举止中,当然知道夜青天的思想变化了。奈何二十年没有见,夜惊风还是害怕的。毕竟严
格来说,他还真是个不孝子呢。
“没关系的,父亲一定会原谅你的。”阎碧瞳握紧了夜惊风的手,微笑着说道。
夜惊风欲言又止,不敢再去面对父亲。
同样的,即便阎碧瞳能与夜惊风说这么多,祖爷也在夜府,然而她也不敢去见。
夫妻俩人在同一个房间,始终不敢说话,都害怕两方父母的怨言。
哪怕他们都已经历了人世间的起起落落,却也不敢,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父母,如何去‘负荆请罪’。
另一个房间内,轻歌正与夜青天在一起,夜青天拉着轻歌,让轻歌喝他新酿的梅子酒。
轻歌喝了两口,夜青天激动地问道:“歌儿,如何?”
轻歌微笑:“好喝。”夜青天望着轻歌,情绪从兴奋变为了落寞,泪水竟是源源不断地流出:“好孩子,真的是好孩子,为了弥补爷爷的夙愿,竟然带了两个假人回来骗爷爷。歌儿,不要煞费苦
心了,爷爷早就接受事实了,爷爷知道,你的父母,早已身亡。你安心去拼搏吧,不用担心爷爷,爷爷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轻歌看向夜青天,烛火幽幽,夜青天的面容神情皆是和蔼慈善,轻歌抿紧了双唇,眼中含泪,心里更是不忍。
轻歌不知该如何向夜青天解释,那两个分明就是真实的父母。
兴许,夜青天早已明白何为事实,只是潜意识不愿意去接受,甚至是抗拒。
轻歌也没有刻意去说,而是等夜青天睡着之后,才蹑手蹑脚地离开房屋。
走出夜青天的住所,轻歌出现在夜府的大院内,看见对月长叹的父母,轻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哪怕轻歌明白该怎样修炼战斗,却也不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只能陪伴在父母身旁,偶尔上一杯香甜的酒酿。
夜惊风坐在石椅上,不停地喝着夜惊风酿的梅子酒,一杯接着一杯。阎碧瞳深知自家丈夫的情况,也没有劝酒的意思,只陪在身旁。夜惊风算是千杯不醉,喝了十数坛的梅子酒,唇齿香甜,毫无醉意,只红着双眼看向轻歌:“歌儿,我对不起你爷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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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9章不孝
轻歌抿着唇望向情绪激动的父亲,犹豫了许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时候,任何的安慰好似都显得苍白无力。
夜惊风一晚上都在喝,微醺,迷迷糊糊时,终是忍不住提着一壶小酒,踹开了夜惊风的门。
“不孝子,夜惊风求见。”
夜惊风重复此前的话,目光微凝,颔首低头,一派诚恳虔诚的模样。
轻歌与阎碧瞳便守在长廊之外,悄然地观察着屋子里面的变化。
父子俩人几十年未见,再次见面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
夜青天躺在床上浑浑噩噩般睡着,听到夜惊风的声音,仿佛做了一场梦,好半天过去才睁开浑浊地双眼,冷冷地望着夜惊风,与之瞪眼。夜惊风匍匐跪地,动也不敢动,只得听候夜青天的命令。多年未见,又看夜青天如今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夜惊风真是的话到嘴边,如鲠在喉,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满是
愧疚,又满怀恐惧,还揣着几分忐忑焦虑。
几十年未见,夜惊风根本不知以各种姿态面对夜青天。
从夜青天看见他说有鬼开始,夜惊风就已经开始害怕了,心里已经早早的打好了退堂鼓。
而现在,夜惊风做好了准备,哪怕跟小时候一样被狠狠暴揍一顿,也不能逃避。夜惊风闭着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暴揍。然而,所谓的狠打并没有到来,夜青天迈着颤巍巍的步伐走到了夜惊风的面前,伸出了双手拥抱住夜惊风,闭上眼睛痛哭:“你这
个混账东西,把老夫害得好苦。”
夜惊风眼眸里盛满了泪水,血红一片,紧咬着下嘴唇,终究是一个字没说。
看着这样的老父亲,夜惊风真的不知从何说起,归根究底,只能说他不孝。
“你怎么能现在才回来呢,老夫想你这个小畜生啊。”夜青天近乎哀嚎地道。
夜惊风拥抱着夜青天,紧咬着唇,眼眶通红,泪水源源不断流出,模糊了眼前所有的视线。
夜青天一拳又一拳打在夜惊风的脊背上,看似力大无穷,用尽了力,其实轻得很。
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惊喜总是大过其他。
许是兴奋过度,夜青天拥抱着夜惊风,竟然是昏厥了过去,吓得夜惊风连忙喊来轻歌。
轻歌匆匆而至,查看夜青天的情况,再望向忧心忡忡的夜惊风,淡淡地道:“爷爷没有什么事,兴奋过头了,我给他开两幅药剂服下去就好了。”
夜惊风还是相信自己女儿的医术,听到轻歌的回答,这才放下了心。
“爹,你先回房休息,等爷爷好了我再喊你。”轻歌道。
夜惊风站在床榻前不愿走开,看着昏死过去的夜青天,心疼不已,最终决定暂时离去。
屋子里就剩下轻歌和爷爷二人,轻歌写下药房,婢女银澜早早去抓来药材熬汤。
轻歌扶着夜青天上了床休息,银澜把药汤取来,轻歌接过,一勺一勺地喂给夜惊风。
夜青天喝了药,也没有立马清醒,反而是有了一个好的睡眠。
轻歌坐在床榻,握着爷爷满是褶皱的手,趴在床沿睡下。
次日,黎明的曙光洒落在苍茫大地,夜青天醒来时便看见靠在床沿的轻歌,还有在窗台上睡着了的九辞。
夜青天的眼神愈发柔和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想起夜惊风那个家伙,满肚子的怨气,可是想想夜惊风这么多年可能受到的委屈,夜青天还是一言不发。
轻歌睁开惺忪地双眼,微笑地望着夜青天:“爷爷,你醒了?”
“你这傻孩子,也不知道回风月阁休息吗?”夜青天佯装发怒,瞪了眼轻歌。
轻歌耸了耸肩,无奈道:“这不是担心爷爷嘛。”
夜青天闷哼了一声:“你爷爷身体好着呢,你担心什么?还不快把你那不孝的爹爹喊来。”
轻歌心脏猛地一跳,迅速朝门外看去,夜惊风倒也乖巧,凌晨开始便在门外等候已久了。
轻歌咳嗽了几声,夜惊风倒也聪明,推开门走了进来,有些拘谨,忐忑不安地望着夜青天。
“跪下。”夜青天冷声开口,夜惊风当即就跪了下去,兴许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哪怕在东洲待了多年也不曾改变。
“知道错了吗?”夜青天再次问。
夜惊风压低了头颅:“孩儿知错,不孝之子,理当受罚,恳请父亲责罚孩儿。”夜惊风诚诚恳恳。
看着夜惊风这个样子,夜青天又是实在的不忍心,抿着双唇,痛苦地望着夜惊风。
夜青天深深地叹一口气,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在轻歌的搀扶之下走向了夜惊风,把跪在地上的夜惊风扶起。
“你这个当爹的,不合格,不负责任啊,你可知歌儿小辞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夜青天红着眼,落着泪说。
夜惊风不敢再说一个字,夜轻歌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他是知道的,但是夜青天说的话不假,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从根本上来说,他有愧于一双儿女。夜青天抱着夜惊风甚是痛苦,茫茫然,随即抬头朝四周看去,终于看见了轻歌,走向轻歌,拥着轻歌,如醉酒了一般,哭喊着说:“歌儿,是爷爷没有本事,没办法保护好
你,以至于让你颠沛流离,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九辞站在窗外,听着他们的话,陷入了沉思。
九辞攥紧了双手,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不让爷爷和父亲担心才好。
爷爷老了,父亲疲惫了,只有他,才能让妹妹一世无忧。
九辞氤氲着墨黑烟雾的双眼里,一片坚定之色。
轻歌似是看到了什么,回头看去,隔着打开的窗棂,望向外面的九辞,温柔的笑。
这一刻,许是有些闹心,但却是前所未有的温馨。
“爹,爷爷,歌儿一定会给你们安稳。”
轻歌微红着眼,温柔的笑。
夜惊风与夜青天,下意识地看向了轻歌,又是一阵无奈。
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孙女),他们怎舍得她在外面吃苦,哪怕是乘风破浪,如置深海的冰冷谁又知道呢?在历经人世的坎坷之中,实在不愿看她一人拼搏,面对世道的不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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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0章曾是少女
相隔了二十年没有见面,再次相见时,兴许有一些戏剧性,却也没有夜惊风所想的暴揍一顿。
夜惊风望着比二十年前沧桑苍老了许多的夜青天,即便挨一顿打又如何呢。
轻歌扭头望去,这会儿才发现夜青天的脊背有些弯曲,轻蹙眉头,回想着先祖宝典内的记载。
对于老人常见的病症,先祖曾搜集过一段时间的资料,都非常的宝贵。而夜青天一直都有老年痴,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症状,故而,轻歌成为炼药师后,便一直关注着这方面的事。此时看着夜青天,轻歌心里有了打算,盘算着空间宝
物里有什么药材可以炼制成丹药。
轻歌缓步走出屋外,把站在长廊上的阎碧瞳带了进来,阎碧瞳抿紧了双唇,微微发怔,沉吟片刻后,倾下身子屈膝跪地。
夜青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阎碧瞳,浑浊地眼紧盯着她看了许久,哽咽着叹道:“孩子,跟着我夜家小子,让你吃苦了,委屈你了。”
当年阎碧瞳是落花城鼎鼎有名的女侠,实力过人,舞姿惊艳,那等倾城之色,说是四星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夜惊风哪怕是北月王朝的战神,二人相爱成婚的消息爆出去时,震惊了满天下的人,让无数少男少女断了念想,多数人下意识地以为是夜惊风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把世人心里的月光女神拉来烟火之中。彼时,夜惊风悄悄然告知夜青天此事时,夜青天猛地一惊,连忙把手放在了夜惊风的脑门上,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吃错了药发了烧,毕竟从小失了娘亲,他这个当爹的也是养得糙,许是哪里没留意让夜惊风丢了脑子。直到夜惊风把阎碧瞳带到了夜青天的面前,看着活生生的人,夜青天这才相信自家儿子拱了
别人家的白菜。
夜青天悄咪咪地把阎碧瞳拉到了一旁,数着自家儿子的缺点,让阎碧瞳赶紧卷包袱走人。
阎碧瞳红衣如火,立在春风里,面容温和,露出淡淡的笑:我与惊风早已私定终身,这一生,非他不嫁。
夜青天愣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边走边说:要吃苦的啊……
自己的儿子,他再了解不过,会是个好儿子,好兄弟,甚至是个好将军,然而绝对不会是个好丈夫。
这么。
若非万不得已,夜青天又怎会拆散姻缘呢,。后来,夜青天生了怒气,悄然找来夜惊风,让他不要祸害了人姑娘。夜惊风跪在他的脚边,信誓旦旦地说:“父亲,请相信儿子,儿子一定会保护好碧瞳的。遇见碧瞳之后
,儿子眼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姑娘了。”
“你啊……”
“……”
这一刻,在夜府的屋子里,阎碧瞳听着夜青天的话,所有的淡然烟消云散。
她扭过头去,刹那间,两行清泪自眼眸中流出,淌落在脸颊。
这么多年被囚禁在牢笼里,折断自由的羽翼,与曾经向往的生活截然不同。
她原以为向阳而生,注定活在阳光之中,怎知在黑暗里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容貌,险些丢失过去的梦想。
等到她涅槃重生的这一刻,因为经历了世事的沉淀,亦有了不同的变化,再也没有了年少时敢于乘风破浪的决心和勇气,心里便只有一双儿女。
哪怕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灵魂被桎梏束缚,阎碧瞳从不觉委屈,只想着坚持不懈,怀揣着追梦的心。
然,夜青天慈善和蔼地安慰她时,多年积淀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宛如决堤的海水喷出,整张脸都是眼泪。
夜惊风慌了,捻着衣袖便急急忙忙去擦阎碧瞳的眼泪,而夜青天看见阎碧瞳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了计较。
“跪下!”夜青天面色如霜,眼神好似雷霆闪烁着凛冽寒光,冷漠无情地出声。
夜惊风始终无法忘记儿时记忆里被夜青天支配的恐惧,下意识地颤抖着身体,跪下的姿势快狠准似行云流水般顺畅。
“歌儿小辞,照顾好你们娘亲。”
说罢,夜青天折身朝内屋走去,正在轻歌等人不知所以一头雾水之时,夜青天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个东西。
夜惊风循着脚步声抬头看,望见夜青天手里的东西,眼眸陡然一眯,心脏猛地颤动,就连喉咙都是酸痛干涩的。被夜青天紧紧握在手中的,正是叫夜惊风闻风丧胆的竹条。年少时,夜青天床榻边上总是放着一根细长的竹条,每当夜惊风做错事,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竹条就是一顿
打。印象最深的是,追着夜惊风围绕北月帝都满大街的跑,大半夜终于被抓住,传来夜惊风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夜青天手握竹条,二话不说便打在了夜惊风的身上,衣裳撕裂,皮开肉绽,夜惊风低头垂首,紧紧皱着眉,沉沉地闷哼了一声。
轻歌目光颤然,却未阻止,而是温柔地擦去阎碧瞳的眼泪。
阎碧瞳太坚强了,自从再次相见,阎碧瞳一直都是很好的母亲,以至于轻歌稍稍忽略了母亲的委屈。
即便阎碧瞳好胜隐忍,可她到底是个女子,也是从少女成长到今天。最开始被空虚关闭的时候,她是多么的绝望恐慌,哪怕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曾在无望的深渊里,她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丈夫的从天而降,但她明白,无望,终是无望
刺啦。
夜青天又一竹条打下去,再次打在夜惊风的脊背上。
九辞翻身出去,不多时便回来了,手里拿着崭新的竹条递向了夜青天。
“干嘛?”夜青天瞪着眼睛问。
九辞漫不经心地说:“拿这个打,更疼点,那个不够疼,打了也不长教训。”
夜青天:“……”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接过九辞手里的竹条,面色微微发僵,再瞪了眼九辞。这兔崽子是故意气他的吧。
夜惊风承受了两道竹条,疼得不敢说话,生怕激怒夜青天。看见新的竹条,眼神愤怒而复杂地瞪向了九辞。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啊,生儿子都是坑爹的。
第3001章祖爷!!
“碧瞳跟着你,真是造孽,吃尽了苦头。你这个当爹爹的,为一双儿女做过什么?这十几年来,你我甚至都不知小辞的存在,还是歌儿千辛万苦去把哥哥找回来的。碧瞳曾是万年少年的梦中神女,却被爱情蒙蔽双眼选择了你,真的是不该啊。身为一个丈夫,你为妻子做过什么,她跟在你身边可有享受荣华富贵和安逸的生活?不,什么都没
有。你自以为性情中人,重情重义,有血有肉,觉得男儿该顶天立地,保家卫国,为兄弟两肋插刀。可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你又算什么男人?”
夜惊风不知道过去的时间里,夜惊风和阎碧瞳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刚刚阎碧瞳的反应来看,是绝对吃了苦头和委屈。
曾经夜青天与阎碧瞳接触很多,这个儿媳妇他是越看越喜欢,也知阎碧瞳不是娇滴滴的女儿家,若非真的委屈,是绝对不会控制不住眼泪哭出来。
而这只能说明,夜惊风绝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夜青天握着竹条还想打下去,只不过因九辞这么一闹,反而消了一些怒气。
“碧瞳,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这臭小子负了你?你别委屈,只要我这老头还活在世上一天,别的女人就休想踏进我们夜家大门。”夜青天怒道。
阎碧瞳心疼地望了眼夜惊风,挽着夜青天的手臂,忙不迭把竹条拿走,微笑:“爹,惊风不是那种人,你错怪了他。”
“你这孩子,总是喜欢隐忍,你放心说便是。”夜青天急道:“早年我就跟你说过,夜惊风不适合你,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知道苦了吧。”
夜青天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夜惊风,那双眼眸里的怒气,直叫夜惊风心惊肉跳。
这真是自家老子吗……
夜惊风一度怀疑自己是从外面捡来的。
“爷爷,你误会爹了,爹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轻歌说。
夜青天再次瞪眼:“他还敢有那种想法?他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有轻歌说话,夜青天的情绪不再那么的激动了,只是还心生疑虑,阎碧瞳到底因何而委屈。
长廊外,轻纱妖扶着祖爷走来,祖爷脚步飞快,手里的拐杖不停地驻地。
临近这一间屋时,祖爷的步伐渐渐的慢了下来,就要到门前的那一刻,祖爷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背过身去。
阎碧瞳跨过门槛走来,双眸微亮,眼底里出现了那一道身影。
曾经,因为执意嫁给夜惊风,她固执地与祖爷断绝了关系。
那一年的祖爷,风风火火,是落花城里最出名的人物,浑身上下透露着干练和冷漠。
二十年过去了,阎碧瞳望着她的背影,终于懂得了什么是岁月的无情。
阎碧瞳的脚步很沉重,每一步踩下去,很难抬起来,心里是多年的愧疚之情。
为人母了,到中年了,才知道身为母亲的不容易。祖爷一个人把她抚育成人,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却为了所谓的爱情,与之决裂。
这一刻,阎碧瞳甚至不知当年的想法对错与否。
站在祖爷的身后,阎碧瞳停下了脚步,抬起手却又凝在了半空,忐忑不安地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最终挑起一根长指,点了点祖爷的后背。
祖爷似雕塑般站着一动不动,目光颤然,脸上一如既往覆满冷霜,不知是何情绪。
阎碧瞳皱着眉,微红双眼,又戳了戳祖爷。
那侧,轻歌等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复杂地望着这一幕,谁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祖爷始终不理,也不动一下。
轻歌摸不透祖爷的想法,祖爷知道阎碧瞳还活着的,多年来,一直在寻找阎碧瞳。
这一刻,祖爷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轻歌手心微微冒汗,眼前场景,比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还让她苦恼。
明知祖爷是不会推开阎碧瞳的,却还是害怕祖爷怪罪阎碧瞳。毕竟,夜青天和祖爷,谁都不知阎碧瞳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轻歌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空虚的结局再是残忍,她也绝不会心软。
她始终认为,人呐,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错了,就得受到相应的惩罚。
哪怕空虚因此下地狱永无宁日受之责罚,轻歌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面对残忍无情的敌人,轻歌从未心慈手软过。
阎碧瞳垂下眸,睫翼挂着泪珠,正在戳着祖爷后背的手指,终是无力又无奈地放了下去。
阎碧瞳紧皱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眼里满都是痛苦。良久,阎碧瞳猛地伸出双手从后面拥抱着祖爷,侧脸枕在祖爷的脊背上。
“娘,我想你了。”
阎碧瞳不像是一个为人母者,好似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只是她懂得了如何对母亲温柔。
祖爷的心颤抖着,微微咬牙,不愿回头去看,眼眸直视前方,凝望着黑夜里的深渊。
这二十年里,她从未放弃过去寻找阎碧瞳,哪怕从来没有好消息,她始终坚信,阎碧瞳还活着的。
阎碧瞳紧抱着祖爷,双手微攥成了拳头,眉头紧紧地拧着。
“娘还在怪我吗?”阎碧瞳轻声说。
祖爷一动不动,默不作声,一字未说。
阎碧瞳轻微眨了眨眼眸,抿紧了双唇,叹一口气,无奈地把拥抱着祖爷的双手抽回。
正在这一刻,祖爷伸出手按在阎碧瞳的手背上,不让阎碧瞳把手抽走。
祖爷依旧没有说话,但阎碧瞳已是欣喜若狂,眼眸泛着光泽,仰头望去。
轻歌见此,猛地松了口气,咧开嘴笑。
“我错了。”阎碧瞳低下了头,打算服软,委屈地道。
祖爷闷哼了一声,回头看来,目光锋利逼人,如光刃般直视夜青天:“看看你的好儿子,把我女儿害得什么样了。”末了,祖爷瞪向阎碧瞳:“现在知道所遇非人了吧,反正歌儿小辞都已经长大了,你也没有顾虑,赶紧把那夜惊风给休了,为娘为你谋算了一些不错的好男儿,再差也比他
夜惊风强百倍!”“老太婆,你怎么说话的?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看看你在做什么?”夜青天愠怒,全然忘了方才和祖爷是一模一样的语气。
第3002章是她的邪儿吗
祖爷蓦地瞪向了夜青天:“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一句话不说就把人闺女拐跑了二十年,这是人干的事吗?”抬手怒指夜惊风:“当初你在阎府大院说了什么话你还记得吗?你说会护她一辈子,不让她遭受任何的委屈,为她遮风挡雨,让我放心把女儿交给你。我早知你不是什么好人,死活不肯同意,可是碧瞳她傻啊,非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现在知道了吧,嫁了个无用的男人,是要吃尽苦头的!”夜惊风背部被竹条打出的伤还流着血,脏了衣,没有去处理。他听着祖爷的话,好似感受不到痛一般,低着头,双眼空洞地望着地面,脑海里浮现出过去所发生的事。他
曾以为,自己是世上最爱阎碧瞳的男人,也能保护好心爱的妻子,可……
最近这段日子,与妻子重逢,短暂的愧疚后,夜惊风便陷入了从所未有的幸福感里。
看着面容年轻总是露出笑意的阎碧瞳,而空虚又得到了一些惩罚,他便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维持着夫妻恩爱。如今夜青天和祖爷的提醒,让夜惊风预料到了什么……曾经,空虚与他说阎碧瞳跳下了烈火窟,再见到阎碧瞳时,夜惊风以为那只是阎碧瞳为了逃离空虚而使用的障眼法。直到这一刻,夜惊风的双眼陡然紧缩,微微发红,长
袖下的一双手攥紧成了拳头……
难道说,阎碧瞳真的跳下了烈火窟吗?神月精灵,赤炎灵女,以火而生。阎碧瞳经历了二十年的折磨,容颜依旧年轻,是因为这一具躯体是欲火涅槃新生出来的。
夜惊风把头压低,一双眼眶赤红如血,爬满了一根根清晰分明的红丝。
这段时间一家四口团圆美满,幸福温馨,以至于让人忘了阎碧瞳曾经的痛苦。哪怕夜惊风心怀愧疚,知道阎碧瞳这些年不好过,也心疼自家妻子,但永远都做不到感同身受,也不知那些个漆黑冰冷的夜,是如何把一个志向高远的女孩熬成了现在的
赤炎灵女。夜惊风什么都不知道……
“碧瞳。”夜惊风压低了声音,像是在猛力控制即将爆发的情绪,压抑着所有的痛苦。
他没有资格痛苦。
阎碧瞳心软了,她深爱着这个男人,过去的几十年如一日般深爱着,每时每刻都在想念。
正在阎碧瞳要走向夜惊风时,祖爷死死地攥紧着阎碧瞳的手,恨其不争般瞪了眼祖爷。
祖爷性格刚烈,脾气极差,这么一瞪,能把三岁小孩吓得啼哭,反倒是阎碧瞳看见祖爷的眼神,觉得格外的亲切温暖。阎碧瞳双手抱着祖爷,嗓音微软:“娘……”
“去吧。”祖爷松开了手,掩在月光阴影下的神色有着些许的黯然。
有了爱人,谁还记得母亲呢。
祖爷苦笑,一瞬间苍老黯淡了许多,仰头望了眼皎洁的月,往下耷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阎碧瞳走至夜惊风身旁蹲下来,急急忙忙拿出止血药粉洒在夜惊风脊背的伤口上,而后伸出双手,错开流血的伤口,轻拥着夜惊风。夜惊风把脸埋在阎碧瞳的胸膛,铁骨
铮铮的男人竟是哽咽:“碧瞳,是我害苦了你,我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
夜青天幽幽地来了一句:“还不是个好儿子。”
轻歌轻揉了揉眉心,略感头疼地看向夜青天,爷爷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诚然,这一日的场景,在轻歌的心里幻想了太多次,却不知现实是如此的戏剧性。
“看来你还是知道你家儿子的德行。”祖爷闷哼了一声。
“那不是我儿子,我没有这种儿子,分明是你家女婿。”夜青天双手叉腰,两眼一瞪,愤怒地道。
夜惊风:“……”
轻歌干咳了一声,拉着九辞、夜无痕两位兄长走了出去,给长辈们留点空间。
而在这个时候,林家姐妹出现在墨府大院前,墨府的高墙之上,立着一道血色身影。
墨邪站立了一会儿,苦涩而笑,斜卧在高墙,目光复杂地看着院落。
母亲苏雅是个性格温和清雅的人,夜里的凉风微寒,她与几个婢女从房内走了出来。
婢女抱着古琴和桌凳放在了院落的边沿,苏雅坐在凳上,双手弹琴。苏雅虽然已到中年,那一双手格外的纤细柔嫩,仿佛少女一般,只是这一年的时间里,眉眼都透着倦态,以至于整个人都是沧桑的,不似往日的红光满面。整个墨府散发着很重的香火味道,在苏雅夫妻旁边的房间里,置放着一方佛像。每日的清晨黄昏,苏雅都会进去点香,然后跪在蒲团前诵经祈祷,或是抄写佛经祷告。傍晚过后,苏雅
会在院子里弹琴,偶尔望向那一轮明月,时常想起远方的儿。
琴声四起,余音绕梁。
“老爷呢?”苏雅问。
每一次她诵经过后来院子里弹琴,丈夫就会在旁边提笔作画,或是吟诗,或是默默地聆听。
而这一次,纵观四院,不见丈夫的身影。
婢女往前走了一步,倾身回道:“夫人,夜家的将军和阎夫人已经回来了,还有夜王兄妹。”
“回来了吗……”苏雅神情微怔,琴音骤变;旋即,苏雅苦涩一笑:“夜家出了个好女儿呢。”
说罢,苏雅面色黯然,琴音微怨……
她的邪儿,何时能回来呢?
还能……回来吗……
啪嗒一声,琴弦断裂,割破了苏雅的手指。
嘶——
苏雅猛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去,指腹溢出了血。
“夫人!”婢女担心地过来。
苏雅微笑:“不碍事的。”
倏地,夜风悠扬,一道身影直掠而来,出现在苏雅的面前,紧张地握住苏雅的手腕,查看她的伤势。
苏雅愣住,蓦然抬头看去,入眼是一道金光,只看见一张冰冷的面具。面具之上,垂下几缕碎发。
墨邪拿出药物包扎苏雅的手指,“疼吗?”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苏雅的心脏陡然颤动着。“邪儿,是你吗?”苏雅极力睁大眼眸,明月光照下,一张清丽的脸显得苍白,两行清泪滑落。
第3003章未过门的媳妇儿
包扎完苏雅手指上的伤口,听见苏雅温柔的声音,墨邪心内陡然一惊,这才想起什么,感到了惊慌,以袖遮脸,落荒而逃般离去。
他已是高高在上的鬼王,拥有着邪恶之势最强的力量,他若要走,苏雅是拦不住的。
在那一刻,苏雅慌慌张张,心里亦是恐慌,急忙伸出手去抓住墨邪的衣袖,如何也不想松手,以至于被墨邪往前带,摔在了地上。
‘啊呀’一声,桌凳古琴全都摔下来,砸在了苏雅的身上,婢女们忧心忡忡,蹲下身子欲把苏雅扶起。
墨邪逃离的步伐顿住,回头看去,见苏雅摔倒在地,狭长的双眸猛地眯起。
婢女们拿走砸在苏雅身上的古琴,再把苏雅扶起,苏雅因疼痛而皱眉,却是迅速去看墨邪。
此刻墨邪已至一方高墙,躲在树后,远远地望着苏雅,担心苏雅受了伤,然而不敢出来。
“夫人,你受伤了,让医师看看吧。”婢女说道。
苏雅好似没有听到婢女的声音,推开了婢女,扭头看向四周,急切地找寻着什么。
她在墨家大院的每个角落里去找,始终没有结果,再也没有看见墨邪的身影。
像是梦一场,苏雅以为自己思儿成疾,都出现幻觉了,等她低头发现被包扎得臃肿的手指,四肢微微发凉。
这样滑稽的包扎方式,只有她那个傻儿子会。
“邪儿……娘亲想你。”苏雅坐在地上轻笑:“你若不愿出来,那便不出来,娘亲知道你在,就够了。”
听着苏雅哽咽般的声音,墨邪的心脏好似被针线拉扯着,疼痛抽搐,墨邪扭头望向别处,不忍再看苏雅。
他何尝不愿出现在苏雅的面前,然而他现在这个样子,要如何去见,又怎么跟父母解释脸上的面具。
这张已经渐渐和脸皮缝合在一起的面具,墨邪再也拿不下来了。
而且,他鬼王的身份,如同造孽般的存在,根本不敢在父母面前提及。
墨邪万分的痛苦,索性离开这个家,耳边又响起不远处苏雅的哽咽声:“愿佛祖保佑吾儿墨邪,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墨邪目光轻闪,双肩都在发颤,他潜意识地想要走向苏雅,却没有勇气迈动这双沉重的腿。
一阵阵的香火之味,从屋子里散发出来,苏雅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眸,轻声念叨。
苏雅前面的炉子里有着淡淡的火光,还有烧残的佛经。她的眼尾挂着泪痕,轻抿着唇在心里祈祷。
墨邪的心开始挣扎,渴望跪在父母面前说一声不孝儿来了,又害怕面具和鬼王的事被父母得知。
这一生,他亏欠了父母太多,却不能让他们一度失望。
“夫人,夫人,家里来客人了。”婢女语气欢快,轻拍屋门。
苏雅紧蹙双眉:“吵吵闹闹的做什么?今日墨府不见客。”
婢女丧着脸,犹豫了一会儿,再次敲门。
“不是跟你说了,墨府不见客……”苏雅愠怒。
“可是夫人,外面来的客人,她们说是公子未过门的媳妇儿,夫人当真不见吗?”小婢女鼓起勇气道。
苏雅的双眸缓缓睁开,眼底倒映着三尊佛祖像,轻声低喃:“公子……哪个公子……”
“便是我们墨府的邪公子。”婢女稍许疑惑,墨府不就这么一个公子吗?
苏雅合十的双手垂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把门打开,“快,快把她们请来……等等……她们?是什么意思?几个客人。”
“两个,看其样貌年纪,像是一双姐妹。”婢女说。
“哪个是邪儿的未婚妻?”
“两个都是。”
苏雅双眼一亮,只见刚才还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人,一下子精神抖擞生龙活虎,风风火火地冲向墨府迎客的正厅。
墨府门前,林墨水立在石狮旁,林紫藤俏皮得很,坐在了石狮上,看见苏雅过来立即从石狮上跃下,规规矩矩地站在苏雅面前。
“紫藤见过夫人。”林紫藤笑眯眯地道。
“紫藤?二位是……?”苏雅一面问,一面悄然打量着两名女子。
一个内敛干练,一个俏皮可爱,看其面相,都是旺夫的丫头。苏雅两眼一喜,咧开嘴笑,着俩丫头真是越看越喜欢。还以为自家儿子是个痴情种,要为夜府的小丫头守身如玉,苏雅还做好了一辈子抱不到大胖孙子的准备,因为这事儿,墨云天时不时去找夜青天喝酒,旁敲侧击问夜青天能不能让轻歌小丫头休了姬月,跟邪儿喜结良缘。没想到墨邪是个闷着的,平日里看着痴情,这不,一下子带回来
了俩儿媳,还是双生姐妹花。林墨水被苏雅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了几声,行了个正儿八经的礼:“奴,林墨水见过夫人。紫藤是我的妹妹,我们都是墨公子墨邪的婢女。公子一直关心家中二老,然而
诸事繁多无法前来,特让我们二人带来书信和礼物。”
林墨水把准备的丰厚礼物以及书信取出,全部交给苏雅。
墨府的婢女在苏雅的示意下把礼物搬进去,苏雅则是颤抖着手打开了书信。
——儿子平安,前程尚可。
言简意赅的八个字,足以叫苏雅情不自禁落泪。
一只白嫩的手出现在面前,拿着一方素帕,苏雅抬眸看去,林墨水贴心地拿出了帕子。
苏雅接过素帕,擦去眼尾的泪,笑望着林家姐妹:“你们打算何时与邪儿成婚。”
林墨水:“……”
林墨水咳了一声,正要回答,林紫藤推开了她,走至前面,抢先一步说:“这个要看王的意思。”
“王?什么王?”苏雅疑惑不解。
林紫藤笑道:“公子是我们那一方天地的王,世人尊称……”林紫藤刚要说出鬼王二字,林墨水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林紫藤才机智地说:“红王,取意红红火火。”
“原来如此,不过红王有点绕口,若是火王,倒也朗朗上口。”苏雅一本正经。“来,门外风凉,都进屋说。”苏雅亲昵地拉着林家姐妹进了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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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4章狂妄小贼,看刀
墨府。
林家姐妹在正厅里等候,苏雅似觉不正式,与婢女一同出去换了身干净素雅的衣裳。林紫藤手里拿着细长的藤蔓鞭子,鬼头鬼脑,晶亮如光的眼神甚是灵动清澈,好奇地观望着四周。林墨水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冷着一张脸沉声问:“你在夫人面前胡说
八道些什么,王知道了,非要教训你不可。”林紫藤眨眨杏眸,吐了吐舌头:“我也没有说错呀,这全天下的女人,不都是王未过门的媳妇儿?再说了,王对我们没有兴趣,没有他的同意能成婚吗?这成婚之事,还不
是得看王的意思嘛,我哪里有错呢。”
说得正正经经,条理清晰,然而都是歪理。林墨水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无奈,还有几分隐约的宠溺,她自小要比同年人成熟许多,对这个妹妹也是非常的严格,不过也是真心疼着林紫藤的,否则的话,林紫藤也不会
这样黏着她。
“你呀……”林墨水叹。“姐姐,我这也是为了鬼王好嘛,你想想看,墨府就这么一根独苗,还长年在外不回家。夫人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林紫藤俏皮地走到林墨水的身边,伸出
一双手抱着林墨水的胳膊,撒娇似得晃了晃。林墨水不再说话,她之所以不阻止林紫藤,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就算是个假话又如何呢,至少能让苏雅他们看到希望,想一想未来有可能抱孙子,夫妻俩人只怕会笑得
合不拢嘴的。
许久过去,换完衣裳的苏雅走了进来,笑着看向姐妹俩人,犹春风拂面,心情格外的好。高墙上的墨邪,默默地看着这样一幕,听到林紫藤擅作主张说的话,宛如打了死结般拧着眉,正要一挥手把林紫藤送走时,看见了苏雅的笑,终是不忍。那一刻,苏雅的兴奋,让他满怀愧疚。身为墨府唯一的公子,父母从未要求他做什么,哪怕他有一生不娶孤独终老的想法,苏雅墨云天虽然不支持他,却也在理解他。他说走就走,留下
苏雅两个人在冷冷清清的墨府。
苏雅与林家姐妹聊得正欢,却见墨云天带着轻歌来到了墨府。
“夫人,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墨云天听到欢声笑语,龙行虎步踏进正厅,“惊风那小子还活着,真是罕见的事,你是没看到,被他老子用竹条抽得不成人形,那叫个触目惊心。嗯?这两个丫头是……?”林家姐妹性格截然不同,相同的是,气质都是超凡过人的,墨云天阅人无数,一看便知两个丫头不是普通人。再看苏雅与她们聊得正欢,更是好奇了,这俩姑娘到底是谁
呢?
轻歌跟在墨云天的身后,望了望周围,最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高墙的一角。那里,仔细可见一道身影,被树的枝条挡住。“我们的四星王回来了呢,听说你娘亲也来了,我与你娘亲早些年就是闺中好友,今日夜已深了,明日我登门拜访,去看看她。”苏雅起身相迎,又行了个大礼:“拜见四星
王,吾王……”
轻歌及时扶住了苏雅,皱眉:“夫人,我与老邪的关系你知道,夜墨两家更是世交,今日又无外人,你这样倒是见外了,老邪知道了,非要跟我断绝关系不可。”
“君臣之礼不可无。”苏雅认真地道。
轻歌不悦:“在外是君臣,在内,你我是亲人。”“孩子都这么说了,你看你,这么较真做什么,与四星王是亲戚,那可是无上的荣耀,旁人还求不得呢。还不快跟我说说,这俩姑娘是谁。”墨云天把还要行礼的苏雅拉了
起来。苏雅面朝轻歌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提及林家姐妹,也来了精神,眉开眼笑:“这二位都是邪儿的心上人,未婚妻,还是双生女儿,我们邪儿真是有福,看来不久后就要抱孙
子了。”
墨云天一怔,旋即收起了笑,冷漠地望着林家姐妹。
林墨水立而不动,眼眸微暗。
倒是林紫藤,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雀跃地如一只兔子冲向墨云天行礼:“晚辈紫藤见过墨家主,我时常听王提起墨家主,说很想家主呢。”墨云天铁青着的脸并没有缓和,还往后退了数步想要拉开距离,这个动作让林紫藤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不知所措。林墨水走过来把妹妹拉到身后,朝着墨云天点头颔首
微笑:“奴婢墨水,见过墨家主,吾王墨邪思及家人,特派奴婢二人前来看望二位。”
林墨水行礼如仪,平淡似水,而正是这落落大方的姿态却叫墨云天多看了几眼,周身的敌意也消散了许多。
知子莫若父。墨云天是最清楚墨邪的人,老墨家一向出痴情郎,心里一旦有了一个人,便会与之携手百年,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绝不会去耽误其他的姑娘。只可惜的是,老一辈
的祖宗们,都是两心相悦,和和满满,唯独到了墨邪这一代,情路坎坷。
其实也没多坎坷,就是人姑娘看不上而已。
故而,墨云天知道,这两个姑娘说谎了,他想怒而点破,却和墨邪一样,看着苏雅脸上开心的笑,终是不忍。苏雅嗔视墨云天:“你这是做什么,别把我儿媳吓坏了。歌儿,还没跟你介绍,这两位是邪儿的未婚妻,紫藤,墨水,这是我跟你们说的四星王,年轻有为,功成名就,是
我们四星大陆第一人。”
轻歌微微一笑:“老邪的眼光不错,都是水灵的姑娘。”
林墨水浅浅的笑:“这点吾王随父。”
苏雅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刚才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原来也是好甜的一张嘴。”
轻歌目光微转,看向了长廊的一颗小石子,眼神轻凝,心神微动,精神之力自雷巢而动,狂冲出去,无形中卷起小石子,打在墨邪的面门。
墨邪吃痛,惊了一下,从墙上翻下。“狂妄小贼,敢在天子脚下放肆,看刀——”
第3005章没有,不敢,夫人都是对的
轻歌语气锋利怒喝,手执明王刀,暴掠出去,一刀斩向翻倒在地的墨邪。墨邪抬头。刀影而至,寒光凛冽闪烁,眼眸骤缩,身子登时蜷起朝一侧滚去,再回头看,轻歌那一刀直把土地劈裂,刀下出现了一条极宽的沟壑,两侧似乎还有火花迸射
闪烁。难以想象,这一刀若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会是怎样血腥的画面,墨邪惊恐地望向轻歌:“什么仇什么怨,你对我下此狠手?”“哦?原来是老邪,你已经回到了四星吗,怎么不来府里,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做什么,我还以为是哪里的贼人,这么大胆,敢在天子脚下犯奸作科。”轻歌看见墨邪感到意
外,惊讶地说道。
墨邪眼神愈加哀怨,幽幽地扫视着轻歌。
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想方设法让他出来。
再看正厅门前,墨云天夫妻和林家姐妹都已经出现,加上轻歌五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他看。
墨邪脚底抹油,当即就想要溜走,心里的勇气一度消失。
“老邪,你我真是有缘,都在今日回来,还不进来喝上一杯?”轻歌笑道。
此话一出,墨邪就算想溜都迈不动双腿了,灰溜溜地站在原地,眼神飘忽不定,只敢用眼角余光去看父母双亲的表情。
“邪儿……”
苏雅一路小跑到了墨邪的面前,握住墨邪的手:“你这孩子,刚才不是出现了吗,为何要走?若不是被歌儿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出来了?”
对比起苏雅的情绪失控,墨云天看起来镇定多了,一双冷锐的眼,仔仔细细打量着墨邪。
“娘,实在是抱歉,方才孩儿有急事才离开。”墨邪单膝跪下,被苏雅扶住阻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歌儿,你与邪儿都在诸神天域,难道没有碰过面吗?若是碰过面,你们来四星的事,彼此不知道吗?”墨云天问。
轻歌眸光微动,面对墨云天的疑惑从容淡然,“老邪去了更高的位面,实力比我强,也比我有出息。”
“这样吗,我听这俩丫头称他为王,歌儿,他是什么王?”墨邪再问。
鬼王……轻歌皱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鬼王是绝对不能说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尊号,然而轻歌也不敢随便回答,最怕的是林家姐妹已经说过了,两方对不上,那倒会引人
怀疑。
“墨家主,是红王。”林墨水来不及阻止,林紫藤已经兴奋的说了。
“我是在问你吗?”
墨云天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气势大变,林紫藤睁着眼眸不敢去看墨云天,随即低下了头,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袖。
“出去,墨家不欢迎你。”墨云天眼神吓人满面都是凶气,怒指大门方向,望着林紫藤冷声喝道。林紫藤惊慌失措面色煞白地望向林墨水,轻微挪动着双足,躲在了林墨水的身后,忐忑不安的抓着姐姐的衣袖。林紫藤一向如此,遇到事情,只知道找姐姐,天塌下来了
还有个林墨水。
“紫藤,出来给家主道歉。”林墨水呵斥。
林紫藤疑惑不解地望着她,眼里盛满了痛苦。“云天,孩子这么久难得回家一次,小藤更是第一次来府里,你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小藤,不必道歉,你过来,理他作甚?”苏雅朝林紫藤招了招
手,林紫藤下意识地看了眼林墨水,姐姐示意点头后林紫藤才挪动着双腿走向苏雅。
苏雅握住林紫藤的手,轻柔地按其手背,以示安慰:“小藤别怕。”“多水灵可爱的一个孩子,瞧瞧被你吓成了什么样?有你这样做爹的吗,是不是要你们老墨家断子绝孙你才高兴?”苏雅平日里温柔亲和的一个人,发怒起来,吓得墨云天站在角落不敢说话,像孙子一样任凭妻子数落,见苏雅骂起来人尤其彪悍吓人,喋喋不休一张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嘟囔了一句:“孩子们都在呢,也不知道给点面
子,好歹是一家之主。”
“怎么,你有脾气了?”苏雅问。
墨云天:“没有,不敢,夫人说的都是对的。”
“邪儿,小藤,你们几个随我过来。”苏雅笑着说,一手拉着墨邪,一手握着林紫藤。墨邪凝眸望夜色幽深:“娘亲,这二位是我的……”婢女二字没有说出来,就被苏雅拉着往前走,苏雅笑道:“为娘知道,俩丫头是你的未婚妻嘛,你们年轻人的事。为娘也
不参与,也不求你们赶紧成亲三年抱俩,只要你们平安就行了。”
轻歌站在后侧,目光微深。
哪怕她和墨邪都在隐瞒某些事,只怕也难以瞒住。
苏雅是故意打断墨邪的话,兴许,她早已知道墨邪要什么,只是不想去听,沉浸在自己的假象里。
轻歌再看墨云天,长廊天话。”
墨云天叹了口气,朝长廊的另一侧走去。
苏雅拉着林家姐妹和墨邪说了许久,轻歌悄然离去。
她会来墨府也是因为了解墨邪,知道墨邪不敢见父母,但是难得来四星一回,不去见见日夜思念的父母,实在太遗憾了,等回去以后墨邪一定会后悔的。
墨邪从苏雅房内出来的时候,林家姐妹还在房间里,尤其是林紫藤,算是入了苏雅的眼,时不时传来二人的欢笑声。
“公子,老爷让你去一趟墨书房。”墨家婢女说道。
“嗯。”
墨邪沿着长廊走到另一侧,在紧闭的屋子前停下。墨邪站在门口,望着檀木门眸光闪烁不定,犹豫了很久,抬起手想要敲门,手僵在半空还是没有勇气敲下去。墨邪放弃了,转身要走,里面却是传来了墨云天的声音:“怎
么,许久未见,连我这个父亲都已经不想见了,不想认了是吗?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嘎吱,嘎吱。
檀木门打开,墨邪走进昏暗的房子。
墨云天:“过来。”
墨邪走在墨云天的面前,墨云天冷笑一声:“吾儿出息了,全忘了祖上规矩,竟去走那歪门邪路!”言之,一手高抬起,欲打墨邪的脸,掌风冷冽,呼啸而来!
第3006章这可是你墨大爷亲手做的
面对呼啸而直的掌风,墨邪怔了许久,欲掠身离去,最终如老树扎根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闭上眼,等待着父亲的一掌。
然——
墨云天的手掌在他的面颊前方停下来,终是没有打下去。
化掌为拳,缩减了一些力道,在墨邪的肩膀处砸了几下。
“说吧,这些时间,你都去做什么了?”墨云天在桌前坐下。
墨邪眸底闪烁着暗光,沉吟片刻,低头将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听完,墨云天愣住,他隐隐约约察觉到墨邪身上有一股邪气,却没想到如此的严重。
“如若不当这个鬼王,该是怎样的结果?”墨云天问。
墨邪抿唇:“邪气入体,废脏腑,断百骸,死无全尸。”
他说的很平淡,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这花儿有多么的娇艳。
血腥的言语冲入了墨云天的双耳,墨云天四肢微凉,一颗心被人用双手撕裂般疼痛。
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着接下来的冲击,甚至在思考着如何去弥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这样严重。
也是……
若不是死无全尸,以墨邪的性子,怎会成为邪恶之势的奴呢?
一刹那的时间墨云天仿佛苍老了许多岁,身子瘫坐在椅上,望着案牍上的笔墨纸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父亲……孩儿不怕死。”墨邪道。
墨云天扶额长叹:“这可怎么办才好。”他这么大的人了,都是手足无措,更别说墨邪接触邪恶之势时的恐慌了。
“罢了,罢了……”墨云天摇摇头:“活着就好。”
墨邪咽喉酸涩,望着疲惫无奈,唇角勾着苍白苦涩淡笑的墨云天,修长的双手攥紧了长袖。
夜晚,墨云天与苏雅同在一屋,苏雅一进房间,便兴奋地谈论着林家姐妹:“墨水沉稳大气,紫藤俏皮可爱,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再好,又怎比得上歌儿?爱上过凤凰的男人,心里早已满了。”墨云天旁敲侧击委婉地道,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苏雅眼神里的光暗了几分:“歌儿那样的姑娘,我们邪儿配不上。我又何曾不想老墨家的儿媳是歌丫头呢,只是邪儿没有这个福分,我们做长辈的又怎能强求。抱孙子……
这辈子都不可能抱孙子了……”
苏雅轻揉眼尾:“邪儿这条命,是她的,不是我们的。这孩子值得邪儿为她赴汤蹈火……紫藤和墨水也很不错,能像女儿一样陪我解解闷就行了。”
墨云天走至苏雅的身后,伸出双手,揉捏着苏雅两侧的太阳穴。
“你受苦了。”墨云天说。苏雅摇摇头:“不苦,心里甜着呢。孩子长大了,怎能一直留在父母身边,迟早要去看看那广阔的天地。明日一同去夜府吧,我也想看看这么多年没见,惊风俩口子怎么样
了……”
次日,黎明。轻歌坐在风月阁的院落里盘腿修炼,清晨的风拂过面颊,有一种特别的舒适之感,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俱是无比舒畅,仿佛在吐纳呼吸着新鲜空气,换掉筋脉百骸里
的浊气。
幻灵境,九宗幻灵师,以幻灵之力,搅动风云。
灵气较浊,灵力则是更为精纯,由灵气提炼而出。
人世间有数不尽的灵气,灵力少之,幻灵力更少,除此之外,提炼幻灵力的难度也会增强。
幻灵师后是玄灵境、本源境,上至本源,伸手可触碰九天与日月星辰。
从灵气到玄灵之气,都是天地里自行存在的,但是,本源之气,却要通过真元之力和本身血肉躯体衍生淬炼。
修行在个人便是这个意思,从本源境开始,便是体质的疯狂角逐,每个凡体,都会变化无穷,尤其是术法的存在,让九界和千族更加精彩纷呈。
这一天,夜青天和祖爷大摆宴席,把亲朋好友都喊了过来。
轻歌和墨邪,把过去的老朋友都见了一遍。
从碧西双、李富贵到刑荼蘼,望见轻歌,默契地拥抱。
宴会的主角是夜惊风和阎碧瞳,还有洋洋得意的夜青天,一直在老朋友萧苍等人面前嘚瑟骄傲。
轻歌讨个清静,回到了风月阁的院子里修炼。
回到了四星,轻歌也没有放下天域和九界的事。
夜歌背后的人,空虚留下的四个血字,梦族被屠的事……
除此之外,轻歌必须想好开采出来的元晶矿要如何使用分配。
轻歌微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以至于眉间一片深红。
左侧的院墙上,飒爽如风,掠来一道火红的身影。
轻歌扭头望去,却见墨邪坐在墙上,面具泛着光泽,狭长的双眸泛着笑意,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
“喂,带你去个地方。”墨邪把酒葫芦丢给了轻歌。
轻歌接过酒葫芦,正想把酒葫芦打开,却发现葫芦没有开口的地方,便满头疑惑地望向墨邪,不知此为何意。
“护身用的,挂在腰上就行。”墨邪挑挑眉梢。
轻歌垂眸嫌弃地看着酒葫芦,“还从未听说过用酒葫芦护身的。”
墨邪耸了耸肩:“分明是你自己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这能是一般的酒葫芦吗?这可是你墨大爷亲手做的,好好藏着,别弄丢了。”
轻歌面色微黑,只见墨邪朝她焦急地招了招手:“快跟我来。”
“……”
轻歌无奈地放下手头的事,跟着墨邪做贼似得翻出去。
二人穿过长街,去到了一个地方。
轻歌抬起头来,目光微凝……好久不见,斗兽场。
冥千绝死后,斗兽场被萧家收购,一直由萧如风管着。一男一女从斗兽场内走出,男子青衫着身正是旧友萧如风,旁侧的女子腹部微隆,伸出手环着萧如风的胳膊,依偎在萧如风身旁,眉眼温柔如水,似烟雨江南里走出的女
子。
“你们来了。”萧如风微笑,与女子一同行礼。
“礼数免了,你我是朋友,不必多礼。”轻歌轻声道,同时使出精神之力,托住了两人。
“这位是我的妻子。”萧如风说。轻歌扫了眼女子的小腹,点了点头:“很好,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第3007章不死不灭,灼则灰烬
“久闻四星王大名,今日一见,实在是荣幸之至。”萧如风的妻子轻笑着说。
“如风倒是找了个好媳妇儿,老邪,你可得加把劲儿。”轻歌笑望向墨邪。
墨邪斜靠门楣,轻瞥着轻歌:“要不你发发好心,把我收了,至于姬月那里你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处理。”
“丑拒。”
轻歌说完,踏步走进斗兽场内。
墨邪在身后望着女子的背影,脸上浮现了笑意。
几人之间的氛围轻松自在,一如多年前。
轻歌行走在斗兽场内,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数年过去,斗兽场的摆设幻境和以前没有变化。
萧夫人见轻歌四望,便说:“如风说你们三个的感情,是在斗兽场奠定的,爷爷要把斗兽场废除时,如风全力阻止,一直在保护着这个斗兽场。”
轻歌侧耳倾听,微微点头,不由多看了萧夫人几眼。萧夫人没有过人的美色,却有种如水似风的气质。
而轻歌的到来,让斗兽场的多数人全都跪拜在地行礼。
一头银白张扬的发,是他们的王。
轻歌面含微笑,轻摆手:“都起来吧,不必拘束。”
言罢,一行人走至高楼雅房,观望着搏斗的魔兽。
轻歌便坐在窗台前,喝着香茗,低头看去,倒是有当年的感觉。
那是——
蓦然,轻歌两眼半眯起,望向了兽场边沿的一个囚笼,囚笼里的是个骨瘦如柴身体畸形的女子。
她一丝不苟地坐在铁柱囚笼里,闭着眼,墨黑的发顺着头顶往后垂下,微闭着眼眸像是睡着了。
这个女子……
“她是二号。”萧如风察觉到轻歌的目光,连忙道。
“她还活着?”轻歌诧然。
当年在斗兽场里,萧如风等人都猜测二号出场,而她猜了一号,也把一号带走了。
至于这个二号她有着很深刻的印象,时隔多年再次望见,她亦能一眼记起。萧如风解释说:“在许久之前,斗兽场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暴动,里面的斗兽者和魔兽都走了许多。我接手后整顿了数月,花重金购来了一些实力强悍的魔兽,还去雇佣了一
批斗兽者,也买了一些奴隶形式的斗兽者。这二号,是在两个月前,我在迷雾森林里遇到的,当时她倒在血里奄奄一息,便将她带了回来,继续当兽场的斗兽者。”
“她的身体,是不是有些畸形?”轻歌再问。萧如风点头:“把二号带回斗兽场后,我去斗兽场地宫找了下有关二号的资料,但重要的信息已经被墨水晕染掉了,能够看见的只有几句话,只说二号生命力顽强,不死不
灭,但是怕火,灼则灰烬。”
灼则灰烬……
轻歌蹙眉。
一个兽场的斗兽者,何来的不死不灭?
若是不死不灭,为何又是灼则灰烬呢?
轻歌的脑海里隐约可以捕捉到一丝灵光,好似想起了什么,然而怎么都捕捉不到。
“关于二号,还有一件事可以说是非常的奇怪了。”萧如风低声说。
“嗯?说来听听。”轻歌放下茶杯,美眸流转着夜明珠的光,细细打量着囚牢里的二号。
二号的手脚比寻常修炼着要纤长,严格来说,那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有双腿那么长,甚至能跟野兽一样四肢傍地而走。
若说这是一个正常人的话,那也太奇怪了呢。“我把二号接到斗兽场后,有一次她的囚笼未上锁,碰上魔兽失控,她的手臂被魔兽咬断。派来的萧家府兵遏制住斗兽场的血腥后,我们便找来医师医治二号,第二天医治
二号的时候,她的手臂竟然恢复如初。”萧如风说。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未免也可怕了些,她是魔鬼吗?”墨邪打了个寒颤,往轻歌那里缩去:“小歌儿,你要保护好我。”
“滚!”轻歌黑着脸倒了一杯茶,望向萧如风温和道:“斗兽场有关二号的记载可还在?可否让我看看。”
墨邪两眼一瞪,满脸的不高兴,摆明了有小情绪:“为什么对他这么温柔,却要凶我?”
轻歌看向墨邪,颇为无奈,不过也是喜上眉梢,至少墨邪过了家人的那一关,许是重回故地的关系,墨邪也放下了包袱,表现出最原始的自己。
轻歌双手环胸,双腿交叠放在桌面,脊背深陷椅背,假寐般躺着,懒洋洋地瞥向墨邪:“你欠凶。”
墨邪拧着眉,旋即失笑:“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轻歌不再与之对话,而是回想着萧如风方才所说的话。
灼则灰烬。
是什么东西,一烧就会成为灰烬呢?
世间再强悍固若金汤之物,若是遇到超强异火,都会被烧之为灰烬。
从凡体修炼者到野兽,都害怕异火的焚烧,这样一句话,太过于笼统,有很多的假设对象,却不知哪个是真正的答案。
而在这个时候,萧如风和妻子已经去往地宫找寻有关二号的资料了。
“木。”古龙前辈淡淡地出声。
轻歌双眼一亮:“对,木怕火,若要说最怕火,还有水。”“水火不容,比之水怕火,而火更怕水,二者只是一较高低的区别,水多则胜,火旺则赢。丫头,你忘了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点火星,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木与森林
。与水相比,还是木更怕火,用灼则灰烬来形容,太贴合不过了。”
轻歌目光微动,听了古龙的分析,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的,她忘了,水火能互相对抗,而木于火而言,永远是蝼蚁弱者的存在。
一片森林,怕一点火星。
“木可再生。”轻歌灵魂传音:“砍断的树,只要根还在,就能重新生长。”
而这,正贴合萧如风所说的不死不灭。
可二号是个活生生的人,与木有什么关系?
木……
木偶!木偶替身!
轻歌猛地从贵妃榻上站起,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茶水溅湿了足上的一双软靴。
轻歌脑海里一阵嗡鸣,只想起空虚在东洲地牢里留下的四个血字。
空虚一定想要告诉她什么。
白发苍苍的空虚,已有悔过之态,兴许想把他所知道的秘密和潜在的危险告诉她。只可惜,那个战士痛恨空虚,不相信空虚,轻歌便错过了这个秘密。
第3008章漠北,北清墟;命归,神凤森.
轻歌坐了下来,闭上眼眸,思考着萧如风所说的,不死不灭,灼则灰烬这八个字的意思。
轻歌紧蹙着眉,蓦地睁开锋利如刀剑的眼眸,紧盯着下方囚笼里的二号。
二号在囚笼内瘦骨嶙峋,背靠着铁柱而坐,不知是不是巧合,正抬头与高楼雅座窗前的轻歌对视。
那样的眼神,如同漆黑似墨的夜,永远都无法化开。
空虚所说的木偶替身,与二号有什么关联呢?此时的轻歌,就像是漂浮在深海的正中央,四面八方都是无边无际的辽阔海域,而在深海之下,一头露出骇然獠牙的巨兽,一点一点的靠近轻歌。而随之靠近,轻歌那片
海域,出现了巨大的可以吞噬万物的漩涡。
萧夫人给轻歌添了一杯茶:“王上,喝点茶,休息一下吧。”
轻歌接过茶杯,点了点头,却在萧夫人把手收回的时候,眼尖的看见了萧夫人的手里的木制手镯。
“木镯,倒是稀见。”轻歌挑起眉梢,收回了目光。萧夫人低头看了眼腕部的手镯,微笑道:“如风发现二号的时候,我便在身旁,那时二号的身边,有一棵手掌大小的龙凤树。我只在古书上看见过龙凤树,便把龙凤树和二
号带回了北月王朝。后来发现怀孕时,想着龙凤树的气息能改变孩子的气运,便让如风找人将其打造成手镯戴着了。”
“龙凤树……小小的四星,竟有龙凤树的存在,真的是稀奇。”精神世界里,古龙前辈诧异地道。轻歌心脏微颤,双唇轻抿,她曾翻阅史书无数,也对龙凤树稍有印象,而在先祖宝典里,有关龙凤树的记载则更加的详细。因为凤栖和夜青天的事,轻歌把先祖宝典都背
了下来,对这龙凤树也不算陌生。
除却改变气运以外,龙凤树若是入药,可治百病,打造成兵器和盾牌的话,更是所向无敌,或是刀枪不入。除此之外,更让轻歌关注的一个点是,龙凤树不依靠土壤而活,大小也各不相同。譬如萧夫人见到的这棵龙凤树,只有巴掌大小,而有些龙凤树,比天还高。而且龙凤树
只要根部未被火烧,就算被人一刀斩断,也能在一夜之间重新生长出来。
许久,萧如风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书已被翻开至某一页。
萧如风急忙把书递给了轻歌,指着一处,说:“这两页,都是关于二号的记载。”
轻歌一眼看去便知这是冥千绝的字迹,最关键的部分已被墨水浸透得看不清原来的字了,她只能在可见的字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漠北,太清墟。
命归,龙凤森。
……“丫头,传说中,太清墟上出神秘木匠人,可接骨,可生花,可制人,手艺完美极好,但从不出墟。龙凤森林的树木俱有灵性,若以此木雕刻出人偶、魔兽,可还原其本身
的力量。太清匠人,对木的要求极高,非龙凤木不用。”古龙前辈道:“没想到低等位面,竟有人也知道太清墟和龙凤森的存在。”
轻歌看完合上书,望向萧如风夫妻:“龙凤树何在?”
片刻,萧如风把龙凤树取了过来,置于掌心,一棵极小的树,枝桠茂盛如蒲扇般。
萧夫人拿过龙凤树,放在轻歌面前的桌上:“看来王对她很有兴趣,不如就收下龙凤树吧。”
“这太贵重了。”轻歌摇摇头。
“能陪在王身边,是它的荣幸。”萧夫人笑道。
闻言,轻歌也不矫揉造作,落落大方把龙凤树收下:“既是如此,那我便收下了,我还想带走一个人。”
“不知王上对何人感兴趣?”
“二号。”
“……”
一会儿后,斗兽场的侍者便把双手捆绑绳索的二号带来。
轻歌起身走到了二号的面前,双眸如寒,直视二号:“跟我走,你愿意吗?”
在萧如风的眼神示意下,侍者把二号腕部的绳索解除。
墨邪抢过萧如风别在腰部的扇子摇晃几下,扇了扇风,眼眸含笑地望着轻歌与二号。
二号一动不动,似乎听不到轻歌的话,冰冷的一双眼,默然地凝望着轻歌。
轻歌眸光微动,朝二号伸出了手。
二号低头看去,白嫩的手掌,掌心纹路清晰分明。
这一刻,没人知道二号在想什么。
“我能给你自由。”轻歌说。
二号依旧毫无波澜,只盯着轻歌的手掌看。
“我能给你权力。”
“我能帮你报仇。”
轻歌每说一句话,都会仔细盯着二号的神情看,二号不为所动,纤细如柳的身子,仿佛能被大风刮走。
直到她听见报仇两个字,抬起了眸,直直地望着轻歌。
轻歌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二号那双死寂如古井之水的眼眸里起了丝丝涟漪。
暗黑的夜,骤然间亮起了光火。
二号机械般地抬起手放在了轻歌的掌心,她期待地望着轻歌,眼睛里逐渐有了希望。
轻歌握紧了二号的手,不似一双人类女子的手,更像是细长的枝,枯萎的木。
“丫头,你怎知她心中有恨?”古龙前辈问。
“我猜的。”轻歌耸了耸肩,随口回答。
人若无欲,必然有恨。
二号一个被关押的斗兽者,连对自由的向往都没有,这便意味着她知道自己获得了自由,也没什么意思。
权力二字,都无法激起二号的心,也说明了,二号的仇敌,可能特别的强大。
若真如萧如风所说,二号的手臂被斩断之后一夜新生,二号的来历和背景,绝对恐怖而复杂,不只是低等位面那么简单。
暗中的敌人太多,都是超越了空虚和神主的存在,空虚留下的木偶替身,牵扯太多。
轻歌毫无头绪,就算知道二号与北清木匠有所关系,也不知从哪里开始猜测。
“吾王何在?”
雅座房外,传来了肃然的女声。
随即侍者抬手叩门:“王上,云夫人和释音公子求见。”
云娘……
“快快有请。”轻歌眼眸放光,眉间含笑。
雅座房门打开,侍者领着云娘夫妻二人至雅座。云月霞摘掉头上的白色斗篷,一身冷霜,携着寒气,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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