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7章 扮虎吃猪
“不共戴天?”
萧日臣笑了一声,嘲讽的望着夜惊风,“夜君主,七大君主合纵,以你女儿之躯,能力挽狂澜吗?她到底是太年轻了,不知何为世事,东洲这趟水,也不怕伤了自身。夜君主,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多年来,顾君主因着天机楼空虚的原因,不敢对你太放肆,至多也就是一些小打小闹,你以为这一次,顾君主为何痛下杀手呢?”
夜惊风虚眯起双眸,狠狠攥紧了手中的剑,夜色浓郁,清风徐徐,他身材颀长,一身坚硬冰冷的盔甲。
夜惊风周身泛着浩然正气。
萧日臣所说,便是他在思考的。
“我来此之前在顾君主的殿内,看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人。不错,那人正是你的好兄弟,天机楼的空虚大人。”
“你胡说!”夜惊风打断了萧日臣的话,脚掌踩地,身体飞掠而起,一剑迅速刺向萧日臣的盔甲。
但见那等刀剑不破的盔甲,竟出现了巨大的口子。
萧日臣神色微凝,一掌拍在马背上,以手的力气为支点,撑着整个身体在夜里旋飞,堪堪躲过了夜惊风的攻击。
夜惊风气势威猛,剑气层层递进如海浪般朝着萧日臣扑去。
剑气如人,心术不正则,剑气阴沉森然,刚正不阿者,剑气浩浩然然。
显然,夜惊风即是后者。
他兴许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一个完美的丈夫,但他是不愧于天地的完美的战士。
就连与之对战的萧日臣都油然起敬。
夜惊风此人若有野心,早便是东洲之主,若他执着于实力,早便成为诸神天域的超强者。
其他的萧家士兵们想要动手,萧日臣抬手制止住了,拔出腰间长剑,旋即便与夜惊风交缠在一起。
你来我往间,剑光剑影,杀机隐隐,无数次的死里徘徊,俩人倒也是一战酣畅。
铿锵一声,两把剑于白月光下长空之上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发聩的声响,直冲云霄而去。
响声落下的片刻,二人皆朝东南两侧摔去,身子翻空几下才堪堪稳住,单膝跪地,长剑插于地,在地面划出长长深深的沟壑。
萧日臣束发的玉冠碎裂,青丝披散,他垂着头,张扬一笑,缓缓抬起双眸看向夜惊风,“夜君主倒是个真男人,真英雄,只是这世间的英雄最是不值钱了,就连猪狗都比英雄有价值。识时务者为俊杰,夜君主,跟我走吧,现在的东洲早已今非昔比,我在东洲说话还有些分量。你乖乖跟我走,去顾君主那里,我能保下你一条命。”
“夜某不是苟且偷生之人,既活,便要站着活。你回去告诉顾熔柞,我的女儿不是他能动的!”
夜惊风说话时,盔甲之下露出来的黑色袍摆无风自吹,猎猎作响,他狭长黑墨般的眼眸讳莫如深,幽冷森然,似浩瀚星辰里的两个漩涡,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硬朗的眉眼间是英勇威猛的气势,还有十足的自信。
萧日臣神情一恍,颇为不解,亦不明白夜惊风何来的自信。
“夜君主,你若听话一些,你的女儿也不必受委屈。”萧日臣道。
夜惊风嗤之以鼻,“我与顾熔柞积怨已久,不受委屈,萧日臣,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又何必说出来惹人笑话。这么多年,我在东洲,从未与他争抢过半分。告诉他,东洲风云既要乱,那就乱个彻底,既黑云压天,东洲还轮不到他顾熔柞来一手遮天。”
萧日臣彻底的愣住,看着黑夜里精神焕发神采飞扬的夜惊风,微微的恍惚。
“夜君主,既是如此,那莫怪我们不客气了。”萧日臣怒喝,一声令下,他带来的盔甲士兵们纷纷拿起兵器冲上前。
夜惊风手握长剑,一夫当关,他长剑挥砍而下,剑气阵阵犹若骤雨急下,竟把盔甲士兵们全部的拦截。
此时此刻,夜惊风体内爆发出的气息,让人感到深深的恐惧。
萧日臣站在马前,披散着满头黑发,冷锐犀利的鹰眸紧盯着夜惊风不放。
他竟勘测感应不到夜惊风的任何实力!
暗处,轻歌遥望着如此一幕,眸光微微闪动。
夜惊风似乎隐藏了实力。
他的真实实力,远远不止眼前所见。
在夜惊风即将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时,暗夜里红影闪过。
一道猩红身影从天而降,缓缓落地。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画面似完全的定格,凝固,只剩下无边的风声簌簌。
夜惊风看见那人,眼眸一凝。
身着红衣的女子,头上戴着黑如墨的斗笠,难以见眉眼,却掩不住那绝代的风华。
她的双眼透过斗笠黑纱,看向了前方的萧日臣。
她的手轻抬起,一簇簇暗青色的火焰凭空出现,挡住了盔甲士兵们。
“阁下是何人?”萧日臣看到青色的稀有火焰,不由忌惮了几分。
“滚——”轻歌薄唇轻启,压低嗓音,发出沙哑的声,犹如多年未开口的人,在阴测测的炼狱里,发出凄惨的厉声。
此声一出,犹若魔音现世,包括夜惊风在内的众人皆感到一阵头疼。
一阵清风来,掀起轻歌红袖,露出手臂上血淋漓的图腾,借着月光萧日臣隐隐看到一个莲字。
李青莲,通缉榜之首,可谓奇女子。世人不知其年龄,却知其作恶多端,犯下滔天罪行,是宗府的通缉犯。
能够霸占通缉榜之首的人,那绝对是个人物。据说此人手段残忍,非常的可怕,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做事没有章法可言,全看心情。谁也不知李青莲的实力如何,只知当年黑铁卫去捉拿李青莲,足足损失了五千人。
后来,宗府大怒,放下狠话。
谁若提着李青莲的脑袋去宗府,可拿悬赏九千万金币,还有神兵一件,极品灵宝一个,甚至能把宗府长老之位拿出来。
李青莲红衣着身,雪白斗笠,肩膀上有着常年鲜血涌动的图腾,刻有“莲”字。
萧日臣的心立即警惕起来。
像萧日臣这类久居高位的人,自然怕死。
他穷苦出身,现在却也是东洲的一方君主,不择手段也要活着。
他看着轻歌,咽了咽口水。
若轻歌与他对话,萧日臣还会怀疑。
偏生那一个滚字,让萧日臣惊慌不已。(未完待续)
第2238章 决裂,无光!
尽管如此,萧日臣还持有些许的怀疑,但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证实这份怀疑。
“怎么,要我来请你们走吗?”轻歌嗓音清冽的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阴森的寒风刮过。
刹那,萧日臣皱起剑眉,长臂挥下,跃上马背,朝着轻歌拱起双手,“阁下莫要动怒,既然阁下要插手此事,我等便不会拂了阁下的面子。”
萧日臣握紧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一众气势凛冽的盔甲士兵们浩浩汤汤离开此地。
直到萧日臣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轻歌放下戒备,敛起清寒的气质。
她背对着夜惊风,没有要留下的迹象,果断迈动修长的腿往前走。
“阁下,留步。”身后传来夜惊风的声音,轻歌步伐顿住站在原地,两袖灌风,斗笠雪纱被风掀起,露出殷红如血的唇。
夜惊风走向轻歌,细细打量一番后,问:“阁下可是李青莲?”
“李青莲,会管你的死活吗?”轻歌冷嗤。
夜惊风微怔,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女子的身影,他的心脏扭曲在一起,仿若被一双枯老的手狠狠撕裂开。
“夜君主可有想过,人不是人,鬼亦不是鬼,你身旁所谓真心实意的人,当真不是豺狼虎豹吗?撕了那一层人皮,你又怎知人心有多黑?”轻歌轻声提醒。
夜惊风想到方才萧日臣所说的话,空虚在顾熔柞那里,故此,顾熔柞胆子更加的大了,要置他于死地。
但他是不可置信的。
他太容易相信人。
所谓兄弟,一生一起走。
旁人对他一分好,他甘愿把血淋漓的心脏奉上。
“我见过你夫人,过的非常不好。”
“就跟,要死了一样。”
“我也见过你的女儿,她说,她的敌人是空虚,她要救出母亲。”
“……”
话已至此,轻歌不再言谈。
夜惊风恍惚之时,轻歌便已消失在夜色里。
夜惊风双手握成拳头,眼中是充血的红。
“告诉空虚,我要见他,若是不来,此生不复相见!”夜惊风低声怒喝。
在天光微亮时,一道身影踏风而来,夜惊风孤身一人坐在殿前,削尖的下巴布满了黑刺刺的胡渣,眼底乌青尽显疲惫之色。
他看见空虚,快步上前,一拳砸向空虚的面门,在空虚即将摔倒之时,夜惊风猛地伸出双手攥住空虚的衣襟,把空虚提了起来,深邃黑幽的双眸瞪视着空虚,喷发着熊熊怒火,“空虚,告诉我,碧瞳在哪里!”
空虚嘴角蔓出一丝鲜红血迹,他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看起来阴测测病恹恹的。
见空虚不说话,夜惊风怒气更甚,一拳拳轰然砸在空虚身上,转瞬空虚就已鼻青脸肿,鼻子下方流出两道血红的液体,他像是没有骨头支撑,任由夜惊风殴打,也不反抗,更不说话,嘴角始终挂着阴森的笑意。
那笑,让人毛骨悚然,四肢发寒。
夜惊风把空虚丢在了地上,怒吼一声,跌坐在地,双手掩面,闭上眼眸,发出声声若野兽般的低吼声。
可见他之痛苦。
“若我说,阎碧瞳被我软禁了将近二十年呢?”空虚两牙摩擦,发出叫人惊惧的沙哑声。
夜惊风怔愣住,身体完完全全的僵硬着,他把手机械似得放下,眼瞳瞪大,爬满了血丝,怒气蹭蹭上涨。
“你说什么?”
“刚开始啊,她还会挣扎,还会发怒,还会不吃食物。”空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顾旁人的轻声说。
他的双眼没有焦距,空洞的很,好似透过眼前的曙光之亮回忆着过往的种种。
“她还想要逃走去找你呢,我就强迫她喝下药,让她的骨头软下来。这样,她便没有力气逃离我了。惊风啊,七年前,你我在南山阁楼,你不是问我,东侧偏处的小阁楼里放着什么吗,我说啊,堆着不用的杂物。想不到吧,将近十几年时间,碧瞳都活在小阁楼里面。她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一走近,就能闻到。她过去二十年的青春韶华,都给了我啊。并没有给你,是你,把她抢走,是你,夺走了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哦……还有你的女儿,我在天机楼,窥天机,发现一枚紫星骤降,那可是祥瑞的福星啊。”
空虚癫狂的笑着,所说的每一个字于夜惊风来说都是非常之残忍了。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啊,才把那紫星改为灾星。又刻意打碎了神域的真元柱。是的,那颗紫星,是你的女儿夜轻歌。比之你,她真是聪明太多了。”
“啊!”夜惊风怒吼着冲上前,拳如雨下。
空虚仿若感受不到疼,任由夜惊风殴打,始终没有停下所说的话,“惊风啊,你想不到吧,碧瞳当年怀着两个孩子,另外一个,被我丢到了乱葬岗。”
既是撕破脸,空虚自是无畏。
夜惊风如恶狼把空虚扑倒在地,他的拳头重重打在空虚身上。
久了,累了,夜惊风无力跪坐在地,脑子里浮现当年空虚与他熬过苦难的那些日子,又想到空虚方才所说的话,夜惊风仰头怒吼,怒发冲冠,玉冠碎裂,发狂舞,怒而攻心,气血上涌,夜惊风面色一片惨白,随后两眼发黑往前栽倒在地。
重情重义是好事,也是坏事。
空虚站起身子,一瘸一拐走向夜惊风。
“惊风啊,你真是生了个不得了的女儿呢。”
空虚说完,拐着腿往外走。
这么多年演着兄弟情深的戏码,都不过是佯装出的假态罢了。
为何,在决裂之时,他眼角含着热泪?
为何呢……
既是一场戏,那该演到最后才行呢。
空虚走在东洲,走在荒漠,明月起,骄阳上。
他像是没有灵魂的人,丧失了所有的野心。
许久,他停下脚步,张开双臂,狼狈不堪的身影在大漠的风中摇摇欲坠,满是伤痕的脸上绽放着猖獗的笑。
碧瞳,我们会一起纠缠到生命的尽头。
此一生,休想逃离我。
休想!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疼你宠你。
夜惊风,不配于你!
风声呜咽,除了天地,没人听到空虚的呐喊咆哮。
宫殿外的长板前,夜惊风倒在地面。
死亡领域夜神宫中的轻歌,手握青玉梳,梳着三千如雪之发。
柳烟儿推开屋门走进来,见满屋凄寒,微怔忪。
柳烟儿说:“刚刚得到消息,王家捡回来了一个私生女,名为王尤儿。”
轻歌看着铜镜中倒映的绝美脸庞,抬眸与柳烟儿对视。
柳烟儿点头,“如你所想,正是尤儿!”(未完待续)
第2239章 他……死了……
“王尤儿……”
轻歌红唇颤动,轻声呢喃着陌生的名字,片刻,唇角勾起一抹冷肆的笑,“王家真是有着通天的大本事。”
轻歌看向柳烟儿,“尤儿之事,你以为如何?”
“以尤儿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就算做了,恐也有难言之隐。杀害天地院弟子的人虽是尤儿,但幕后真凶却是王家。而且我觉得,尤儿之事可以暂且放下,东洲虽乱,但我相信你有处事之法。最让我担忧的是方狱,还有天机楼传出的灾星之事。”柳烟儿轻叹一声,“现在流言蜚语四起,宗台那里,起了一场大灾难的混战,死伤无数,说是怪你。淮河那边的妖兽横世会吃人,也怪你。”
“定山坡之事后,现在诸神天域出现了一个很是奇怪诡异的迹象。只要祸事不断,世人不会从根本上去找问题所在,而是全都推给你。”说至此,柳烟儿眉目间隐隐闪着怒气。
轻歌浅笑,不以为然,“这便是世人。他们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随波逐流的发泄。法不责众,王不责众,他们胆子可大了。”
但也正是这群人,会拥戴你,呵护你,尊敬你。
他们,也只是上位者手中无形的刀刃罢了。
轻歌摸了摸下巴,眯起双眸。
见到的夜惊风,比想象中的还要浩然正直。她旁敲侧击的告诉了夜惊风真相,便看夜惊风如何消化了。
于夜惊风这种人来说,此生最怕之事无非是妻子远离,兄弟背叛。
他两者全占。
十几年的相依为命,舍生取义,让空虚成为了夜惊风最好的兄弟。
像是辛勤的匠者不辞辛苦搭建一座辉煌的高楼,那是毕生的心血,可转眼有见那高楼塌。
没人能接受。
柳烟儿看着轻歌的侧脸,抿了抿唇。
是夜,轻歌盘腿坐在床榻修炼,晚风清冷,灵力精纯。
她现在是六星灵师,以她的实力,放眼诸神天域同龄人,绝对是翘楚。
奈何对于轻歌想要的来说,她的实力,还太弱。
如今轻歌在修炼之时,也会淬炼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暗黑师那里也没有松懈过。
至于炼器、炼丹,轻歌愈发的得心应手,尤其是炼丹,在经历早前一系列的磨练后,现在炼制起来,造诣甚至比炼器方面还高。
轻歌身下,绮丽的光圈赫然出现,七颗被点亮的星辰缀在上方。
七星灵师,舍我其谁!
屋外,柳烟儿脚步顿住,她见轻歌再度突破,眉目一喜,随后凝眸,抬起玉手,释放出无边寒气笼罩房屋,如此,便形成了一道禁制屏障般的存在,隔绝了屋内外发生了所有,轻歌突破之事便不会被其他人发觉。
人啊,还是要有所保留为好。
轻歌缓缓睁开双眸,如宝剑出鞘锋锐。
她垂眸望着手掌心的纹路,掌心下侧,一条红线闪着光隐约出现。
那是什么?
轻歌蹙眉,万分的不解。
“妖王之力。”凤栖说。
轻歌眸光一闪,“妖王之力?为何会在我身上?”
凤栖轻笑,“有一种特殊的体质,名为万象乾坤,可包罗万象,包罗乾坤。常人的体质,体内能有一种元素、气息,就已是天大的恩赐,若两种元素、气息并存,可化腐朽为神奇,只要用心专心修炼,假以时日,必能大器。而万象乾坤体质,体内能容纳不同的元素、气息,甚至多多益善。只不过,拥有乾坤万象体质的人,不能感悟虚无境。说起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轻歌愣住,就连永生石里都不知这等体质的存在。
她本以为,柳烟儿的寒冰煞体已是逆天体质,没想到还有超乎逆天体质的。
“而且,万象乾坤体质,不仅非常稀有,万年一遇,还很挑。普通的元素、气息,这等体质完全看不上,便是那妖王之力,魔族异骨,也才堪堪入眼罢了。万象乾坤体质有几个境地,会随着所吞噬之物发生变化。便是说,你体内的气息愈多,愈精纯,万象乾坤就会带给你更多的惊喜。在天地间出现无主又非常之强大的气息时,伴随着血魔花的吞噬煞气,万象乾坤就像是个磁场,能够把无主的气息吸食而来,慢慢吞噬,再转化为你的力量。”
说到这里,凤栖不得不感叹世间之事阴差阳错的美。
万象乾坤与血魔煞气的相辅相成,能让轻歌更为的强大。
只是可惜了虚无境。
“无主的气息……”听到这几个字,轻歌脸上的笑意渐而消失,上扬的嘴角不由垮了下去。
世间何人拥有妖王之力?唯姬月也。
妖王之力,为何会突然消失。
无非两种情况,其一,姬月丧命,烟消云散。其二,姬月断骨断血脉,只为成为人。可这个过程,也有很大的丧命之可能。
轻歌脑海里阵阵嗡鸣声,犹若五雷轰顶,头疼欲裂。
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她猛地走下床,打开双门,冲了出去。
柳烟儿甚至还来不及跟上,女子的身影就已消失在视野之中。
轻歌在死亡领域的偏僻处停下脚步,她伸出右手,掌心是一簇绿雾。
此乃熙子言留给她的。
大多时候,她能找到熙子言,靠的便是这个。
轻歌心神微动,屏神静气,将丹火内的灵力引向手臂、手掌,随后便见乳白色的灵力灌入氤氲着的碧绿色烟雾之中。
可任凭她如何灌灵力,熙子言便是迟迟不肯现身。
越是如此,轻歌的心脏就愈加的刺痛。
轻歌垂下眼眸,满面厉色,语气陡然尖锐:“熙子言,你便要一直瞒着我吗,你要躲到何时!”
“他是死是活,身为他的妻子,我可以知道,我也能接受任何结果!”轻歌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两眼渐渐空洞。
咔嚓。
一双软靴踩断了枯木。
轻歌蓦地回头,一眼便看见了熙子言。
熙子言头戴斗笠,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身上那股子悲哀。
“他在哪里?”轻歌面色隐隐透白,嗓音轻颤。
“抱歉,他……死了……”(未完待续)
第2240章 你好,我是哥哥
死——
了——
轻歌眸子微微一缩,浑身上下,四肢百骸皆被冰冷如雪的凉意覆盖。
这些日子以来,她刻意不去想那些事,便以为天光能够放晴。
每一夜都是梦魇连连,心脏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她清楚,一定出了事。
可她从未想过,那个风华绝代,潇洒不羁,又时而腹黑傲娇呆萌的小月月,会死。
难以想象这一天的到来。
熙子言本以为轻歌会很崩溃绝望,难以控制住情绪,毕竟,二人多年的感情也是由他一路见证。
他深切的清楚着,他们于彼此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缺一不可。
然而,轻歌很平静,宛如暗夜下不起涟漪波澜的湖,偏生平静的湖面之下,暗藏惊涛骇浪。
熙子言朝轻歌走去,手放在轻歌身上,低声安慰:“事已至此,节哀。”
“如何死的?”轻歌淡淡的问,语气平缓,仿若没有听到那惊天的消息一样。
“去妖脉妖骨,铸造神骨之时,没有熬过去。”
很平淡的话语。
轻歌闭上眼却能看到那血淋漓的场面。
她的小月月啊,为了靠近她,不惜连着骨头血肉拔掉自己身上的刺儿。
最后啊,连人都没了。
轻歌不懂的是,她与姬月之间既有骨髓烟,若姬月出事,为何她还安然无恙?
莫不是,神骨的原因?
“骨灰都没吗?”轻歌问。
“被埋在鸾凤南山。”
那是九界的一处地方。
“带我去。”
“……”
九界,鸾凤南山,细雨过后,山脉下空气里散发着清新的泥土香。
一座新坟立着。
轻歌站在坟前,脊背挺直,双眼凛冽过后是愈发的空洞。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窒息感填满心肺,完全无法思考。
到现在为止,她人还是恍惚的,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轻歌……”熙子言喃喃出声。
“让我静静吧。”轻歌盘腿坐在碑前,抬起手,指腹摩挲着那力透碑面的‘姬月’二字。
“好。”
熙子言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抬起的手复又放下,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陷入悲伤的人,不要去劝慰。
她比任何人都知节哀顺变的含义,也比任何人都痛苦。
轻歌头靠着冰冷的石碑,仿若那就是她宠妻如命的丈夫。
她的双手轻微抱着石碑,眼神清灵的看向前方,好似透过那若有似无的风,看向更久远的往昔。
“小月月,我冷。”
“我疼。”
“我瘦了。”
“我看见了父亲,他比我想象的还要人高马大。我也看见了母亲,她好落魄狼狈,我连拥抱她都是奢侈呢。”
“小月月,你想我了吗?”
“你不会丢下我一人的,是不是?”
“你……说话呀。”
她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的低声轻喃,除了风声呜咽,树叶吹拂沙沙作响以外,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并不比任何人坚强,只是在面对千锤百炼时,她比任何人都能吃苦耐劳。
她想哭啊,可为什么,眼眶甚是干涩,一滴泪都成了奢侈吗。
咽喉酸痛,心早已麻木。
习惯了。
早已习惯面对上天赐予的苦难。
唯有接受。
她便这样坐了许久。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
她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体温,任由风吹,动也不动。
便是呼吸,都很轻微。
她垂下的眼眸,浓密漆黑的睫翼在眼睑之下铺盖一层浓厚的阴影。
在暗处,九辞远远的望着轻歌,不敢走近,满眼心疼,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九辞就怕这一日。
这些天,他躲在九界不问世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如此才能不去想,以为能躲避了。
九辞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哭呢?
这样放空麻木的状态,才叫人心疼。
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姬月,去了西天取经。
细雨微微的下,九辞正欲解开披风,走向轻歌。
突地,一声凄厉的哀嚎声,让他愣在了原地。
啊……
整整两日没有任何动静的女子,突地仰起头,苍白的脸迎来雨下。
渐渐的,狂风骤雨,滂沱而下。
像一把把刀剑,猛烈拍打着她的身体。
她忽然眼神一狠,面前的石碑被雷巢里强大的精神之力碾碎为齑粉,随着轰然一声巨响,石碑碎裂。
她跪在地上,往前爬。
双手不停地扒拉着草垛土堆。
被雨水洗刷的新坟,挖起来倒也畅通无阻。
沾水的泥土弄脏了一身似是浑然没有察觉,身下是挖出来堆积在两侧的土堆。
终于,在湿泥之中,轻歌看到了一口棺材。
做工很精致的棺材。
她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顿觉嗓子疼痛到无法开口。
她拿出明王刀,一刀劈砍开棺木。
馆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轻歌愣住,旋即,丢了明王刀,用双手来挖土。
“人呢,人呢,人在哪?”
她慌了。
新坟的土被她挖三尺,又开始挖旁侧的地。
双手指甲翻折,十指血肉模糊。
她声声凄厉的喊着,直到嗓音彻底的沙哑。
轻歌双肩抖动,低着头,湿漉漉的银发黏在脸颊两侧。
她匍匐下身子,脸侧贴着新泥,闭上眼,黑如浓墨的睫翼挂着点点晶莹的水珠,转瞬又被雨水冲刷,被新的水珠取代。
她便如此,昏昏沉沉的睡去,没了任何的意识。
所有的困难,她都能熬下来。可唯独姬月之死,让她一时间惊慌失措。
像是,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九辞终于踏步出来,披风裹着轻歌,横抱起轻歌。
“母亲……父亲……”九辞低声喃喃。
母亲过的很落魄?
他从未去了解过他们的事,甚至不知他们是谁,只因于他来说,比妹妹还要陌生。
他低头看着轻歌惨白如纸的脸,眉头压低,紧抿着唇瓣。
若说在此之前,对于妹妹,他还只是有着模糊的概念。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何为兄长。
兄如父,如天,如刀。
他的动作愈发轻柔。
他想守护着怀中的女子,想为她斩妖除魔,为她顶天立地。
“轻歌,你好,我是哥哥。”
九辞站在大雨滂沱中,忽然抬起头笑的邪肆又温柔。
像落魄无家的王子,掩不住骨子里衍生而出的华贵。(未完待续)
第2241章 映月楼主的身份象征
轻歌醒来时,身在映月楼,躺在玲珑寒玉床上。
她缓缓睁开氤氲着清雾的双眸。
“姑娘,你醒了?”一个梳着牛角辫的小侍女,笑嘻嘻开口。
轻歌敛起气势,悄然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样独一无二的装饰。
这……
是诸神天域最大的杀手组织,映月楼!
想至此,轻歌犹若蛰伏的豹子,浑身戒备,赫然伸出的手,攥住面前小侍女的脖颈。
九辞,已经按捺不住要对她动手了吗?
“姑……姑娘……”小侍女惊恐的看着轻歌。
轻歌对上小侍女漆黑如墨甚是纯粹的眼,微微松开了手,冷声问:“我为何会在这里?”
小侍女捂着脖子咳的眼中水光润色,她委屈巴拉的看着轻歌,说:“九辞殿下吩咐了,要好好照顾姑娘,姑娘想去何处,映月楼这就派最好的飞行魔兽护送姑娘前去。”
轻歌挑起一侧眉尾,眼底满是戏谑,意味深长的望着小侍女。
“九辞在何处?”轻歌问。
“九辞殿下踪迹难寻,奴婢也不知他在哪里,九辞殿下说了,日后姑娘就把映月楼当做自己的家。”
小侍女在衣裳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拿出一个晶石铸成做工甚是精致的长盒出来,放在轻歌的手中,“映月楼主身份的象征,此为映月匕,祭血为誓,又有冬暖夏凉之功效,九辞殿下让奴婢代交给夜姑娘。从此往后,映月楼数千杀手,任由姑娘差遣。”
轻歌狐疑的半眯起双眸,始终无法理解。
她小心翼翼接过长盒,打开,的确是一把血色的短匕,此匕名为映月。
轻歌仔细翻看着,很是怀疑里面藏了什么剧毒,或是什么机关。
最终,轻歌没有找到任何的疑处。
似是想到什么,轻歌脑海中灵光一闪,随后道:“映月楼去往东洲,要多长时间?”
小侍女骄傲的扬起下巴,笑道:“此去东洲,不过半日,我们映月楼的飞行魔兽,乃是稀罕的万里魔兽,飞行速度,便连宗府的那些天雪马都比不上的。”
“姑娘是要去东洲吗?”小侍女睁着清亮的眼眸,小嘴巴一张一闭,问。
“嗯。”
闻言,小侍女欢脱地往外走。
轻歌垂下眼眸,屋内安静不已,只剩下她一人。
她抬起手,掌心紧紧贴在心脏上。
她闭上眼,用力去感受心脏的跳动。
良久,轻歌睁开锋锐眸子。
“姬月,没死。”
骨髓烟还在,姬月绝不会死。
便是死,也要见到尸体才肯罢休,可那棺材里面连骨灰都没有。
此一生,便是掘地三尺,她也会把姬月找出来。
姬月——
你曾承诺的百凤朝凰,你所说的盛世婚礼,那些海誓山盟,一个都没实现,你怎敢死?
便是死,她也会手持明王刀,下地入九幽,过奈何走黄泉,便是那阎王府,她也不惧。
死也要找到他。
死也不休!
轻歌放在胸膛前方的手,微微攥紧。
拳头泛着乳白色的灵力,充满了力道!
至于九辞的事,则让轻歌满头雾水。
若能得到映月楼的力量,她自然乐得自在。
只不过,她怕这是个美丽的陷阱。
轻歌非常的谨慎,不仅自己检查了一遍,还让凤栖感应了一下映月匕,都认为都没有问题之后才把映月匕放入空间袋中。
小侍女做事效率很快,不多时就准备好了飞行魔兽。
轻歌站在飞行魔兽的脊背上,两侧狂风起,一路前往东洲。
是夜。
东洲以南,好一派热闹之景。
荒芜的大漠上,数座以坚硬南灵石堆积出来的堡延绵开来,皓月为画,好是雄伟。
堡垒之中,明月而下,点缀着浩瀚星辰,一道道菱形水晶浮现在当空,将此地照的亮如白昼。
东洲盛宴,顾熔柞是主,来者皆是客。
此宴,名为霸王宴。
很俗的名字,但寥寥数字可以感受到顾熔柞的熊熊野心!
顾熔柞一袭青色蟒袍,身材魁梧,双眉浓黑,眼睛有神。
人到中年,气势万钧若雷,威震八方。
顾熔柞站在前方,喜迎诸客而至。
“江君主,呵呵,多日不见,听说实力有所突破,恭喜恭喜!”
“南君主真是风采已久啊。”
“刘君主的女儿尚未嫁人,我儿也未娶妻,郎才女貌,都是人中龙凤,实乃天作之合啊,刘君主意下如何呢?”
盛宴之地,只响起顾熔柞中气十足的声音。
“哟,这不是夜君主吗?”当顾熔柞声音如雷夹杂着嘲讽讥诮说出这一番话时,登时引来了诸人探究又戏谑的目光。
无数视线,皆落在夜惊风身上。
与常人的袍子不同,夜惊风穿着一身锃亮的墨色盔甲骑着烈马单刀赴宴。
夜惊风从马上跃下,他冷冷看了眼顾熔柞。
“本君还以为夜君主不会出现呢,要缩在那四四方方的天地当那缩头乌龟呢。”顾熔柞说罢,顿时,满宴之人,哄堂大笑。
夜惊风淡淡看了眼顾熔柞,“顾君主盛情邀却,本君岂能不来?”
顾熔柞压低嗓音,“听说夜君主生了个好女儿啊,那可真是不得了,还有出息的很。她虽与姬寻欢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但听说令媛貌美如花,冰山美人。既是如此,不如本君做个媒,将她许配于江君主如何?”
坐在黄沙椅上的江君主,发出极大声的笑:“此等美人,若能为妻,本君自是会好好疼爱,定叫她尝遍人世间情情爱爱的**滋味。”
闻言,诸人又是一顿大笑。
“老江啊,你就没个正经啊。”顾熔柞摇头。
“看来,日后见到夜君主,便要叫一声岳父了。”
江君主朝着夜惊风拱起双手,言语之间却无任何的恭敬友好,甚至全都是讥讽!
江淮山,八大君主之一,更是八大君主之中最凶残的一个。
此人年轻之时也是个才子,落魄到流浪街头过,被路过的世家小姐看中其才华,遂带回府中。
小姐之父对江淮山欣赏有加,得知二人两情相悦,非但没有反对过,甚至还倾囊相授,把府中所有的宝物、好的兵器全都交给了江淮山。
得此机遇,江淮山不停进步,终为人上之人。(未完待续)
第2242章 撑场面的最高境界
后来,江淮山为东洲君主之一。
正欲把妻子一家接来时,那一家人,全部丧命。
而其他君主送给江淮山的女人,全被折磨而死。
普通修炼者的女子,在床榻之事方面,根本经不起那等折磨。
修为愈高的修炼者,可以说,在某些方面会折磨死很多姑娘。
归根究底,这始终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
于男人来说,女人都是发泄情.欲的玩物。
甚至有超强修炼者把女人比作猪狗,言辞之间皆是不屑。
神域为天下修炼者着想,虽设有宗府,但这还是个非常残酷的世道。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胜利者,可以笑傲天下。失败者为鱼肉任人宰割。
而这份残酷在东洲表现的淋漓尽致。
夜惊风听到江淮山的话,眸子犀利看向江淮山,“为我女婿,江淮山,你也配?”
江淮山满脸怒然,拍桌而起,属于强者的气势威压隐隐地散发出去,直逼夜惊风。
夜惊风拔出长剑,剑气似强烈的风暴震荡。
夜惊风双眸若雷,眼睛一眯,气势一放,如万均之雷,坍塌之山,震慑宴会上的全部人!
顾熔柞细细打量一番夜惊风,只觉得夜惊风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人群之中的萧日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目光游走于夜惊风的身上。
看来,那夜的直觉很对。
夜惊风在韬光养晦吗?
夜惊风……
你真正的实力,究竟是什么吗?
萧日臣双手环胸,眉眼脸庞逐渐陷入林立于荒漠之上的古堡倒映出的阴影里。
“夜惊风,能上老子的床,是你女儿的福气。就是不知,以你女儿的小身板,能坚持几个夜晚。”江淮山淫邪一笑。
倏地,夜惊风阔步往前,浮光掠影,流星追月,速度快到了极致。
刹那间夜惊风就已出现在江淮山面前,长剑贴在了江淮山的脖颈,一条血线出现。
江淮山瞪大眼眸,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的实力在夜惊风之上,怎会被夜惊风牵制!
“本君不知,以江君主的脖子,能坚持本君几剑?”
夜惊风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气质,哪怕在说威胁之话时,眉眼之间甚至不见一星半点的邪气和阴鸷。
夜惊风满身杀气,如深海上的惊涛骇浪,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夜惊风,你敢!”顾熔柞怒喝,欲要出手。
夜惊风的剑再次往前咫尺,“顾君主,是你的灵力快,还是本君的剑快?”
不论夜惊风实力如何,夜惊风若是殊死一搏,顾熔柞是绝对保不下江淮山这条命的。
事情,脱离了掌控。
这一场盛宴,由他主导,他之意无非是想宣布东洲霸主之权。
谁都不能死!毕竟,那些人都是臣服于他,赞歌他。
只有夜惊风能死,可若是用江淮山一条命去换,不值得。
顾熔柞想至此,渐渐的收起了脸上的怒意。
顾熔柞变脸之事,收放自如。
顾熔柞温声道:“夜君主,东洲八君,都是自家兄弟,你这样做事可就过分了。”
夜惊风低头看着江淮山,“江淮山,十几年前,我欠过你一个人情,如今,也还清了。”
夜惊风把剑收起。若非那个人情,江淮山必死于剑下。
在十几年前,夜惊风被九州帝都人追杀逃至东洲,又被顾熔柞一众人打压。
江淮山暗中帮过他不少,也算是个兄弟存在。
只是江淮山才成为君主之一,比之顾熔柞的权势,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故此,太多的事有心无力。
后来,江淮山要去把妻子一家接来,怎知那一家人全都丧命。
回来之后,不知为何,江淮山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夜惊风愈发的冷漠,再也没了往日之情,甚至还成为了顾熔柞的走狗,反过来对付夜惊风。
这么多年,江淮山只是顾熔柞手中的一把利刃,用来对付夜惊风的剑而已。
哪怕夜惊风很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何至于让江淮山如此倒戈,连兄弟都做不成。
但他知,那是江淮山的选择,从此往后,再无兄弟,见面即是红眼仇人。
江淮山脖子上是鲜红的血液,他瞪红了双眼看着夜惊风。
顾熔柞一声令下,手下士兵把夜惊风围剿。
“夜君主,你这作风的确不太行,这样狭隘的心思,有何资格成为东洲八君之一?”顾熔柞把话说完,士兵们铿铿锵锵拔出兵器,自四面八方指向夜惊风,只要顾熔柞一声令下,足以把夜惊风万箭穿心。
夜惊风临危不惧,傲立于此,悄然无声间酝酿着某种力量。
他今日之所以来此,是要设下一道。
既然女儿决定来东洲,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自不会让她受到欺辱。
夜惊风正要有所动作时,长风徐徐,皓月光闪,一道清冽娇声响起,碎云霄,彻荒漠——
“顾君主乱点鸳鸯谱,既为盛宴之主,又是如此的待客之道,有何东洲八君之一的风范,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叫人失望的很。”
随着那声音的响起,诸人抬头,循声望去。
便见巨大的神鸟,满身火焰,犹似撕开黑夜冉冉升起的破晓之光。
超神兽!朱雀!
朱雀之上,两名女子立于脊背。
一人红群及臀部下侧,露出雪白修长的双腿,背着血红色的残月刀,眉尾一道红色的疤延伸至锁骨,有一双娇媚狐眼,三千黑发随意用竹簪半挽起。
旁侧女子,红色长衫如火,三千银白盛雪的发,身材高挑,眉间一点蓝焰光,朱唇殷红血,满身清寒,眼底嗜血。
而超神兽朱雀,则在抱怨了。
它堂堂超神兽诶,竟然在这种小的都不能小的场面里撑气势。
也太侮辱超神兽了吧。
而且,最侮辱的是,因为它还只是残魂的状态,要用轻歌从凤凰蛋里得到的灵女凤血脉,才能让它短暂出现。
也就是说,它不是载着轻歌二人从死亡领域一路雄壮霸气的飞来。
而是轻歌和柳烟儿快马加鞭,在盛宴之地的旁边,赶紧把马丢下,把朱雀召唤出来撑场面。
所谓撑场面的最高境界了。
朱雀虽说委屈巴拉的,但气势这种事,决不能输给任何人!(未完待续)
第2243章 以东洲霸王的身份!
盛宴之中,无数东洲有势之人皆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他们见过威风之人,可不带这样耍威风的吧。
那可是超神兽诶。
虽说他们得知夜轻歌传承到了朱雀残魂,也知在幽南擂台召唤出了朱雀本体,但这种事,一次就够了,还能召唤出第二次吗,太过分了吧,还给旁人活路吗?
顾熔柞眯起眼眸,仰头看向超神兽之上风采过人身姿绰约的两名女子。
这种仰视的感觉,真的很是不爽呢。
他本欲点燃东洲霸主的三把火,怎知被轻歌压制了。
而夜惊风,当他看见那红衣长衫遗世独立的女子时,沉寂多年的心与冰冷的血在这一刻骤然沸腾起来。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或是激动,或是澎湃,或是愧疚。
他的女儿啊!
多年不见,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到了能嫁人的年纪。
夜惊风热泪盈眶,此时此刻竟不敢与之对视。
内疚吧。
身为父亲,他不尽责。
身为丈夫,他不尽责。
这样无能的他,有何颜面去见妻女呢?
但——
夜惊风攥起双拳,眸光如雷,周身三里以内,丝丝末日般的风暴在震荡着。
有他夜惊风在的一天,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着妻女。
顾熔柞呵笑一声,“还以为夜姑娘不会来了。”
“顾君主盛情邀却,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你的。”
轻歌一面说,一面跃起,从长空落地,身姿平稳。
她行走在荒漠之上,翻飞的红衣如胜利旗帜的一角。
她缓缓往前走,那等内敛的气势,足以震慑诸人。
守在盛宴之地手持兵器的士兵们连连后退,面色煞白。
轻歌勾起唇角嫣然一笑,随即抬眸看向顾熔柞,黛眉微挑,“此宴霸王宴,在座的诸位即便都不来,我也得来不是吗?”
轰!
天穹黑云翻滚,雷霆作响。
所有的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在盛宴当中张扬猖獗的女子。
她字字铿锵,所说的每一个字,哪怕是婉转的语气,皆是毫不掩饰的轻狂。
顾熔柞设此宴的心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霸王宴,东洲之霸,舍我其谁!
顾熔柞要以此霸王宴来奠定他东洲霸王的开始。
而轻歌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的一番话,却是抢足了风头。
其言下之意简单粗暴,霸王宴,自然是我的宴,我既东洲霸主,尔等来不来无所谓,但我,必须走。
“笑话,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有何资格参与我等之宴。且说了,死亡领域乃东洲瑰宝,便是来人入宴,那也是宫主姬寻欢,不知你这不知所谓的黄毛丫头是以什么资格来霸王宴的。”
君主之一的南君主听到轻歌的话,闷哼一声,甚是不屑的呵斥道。
即便夜轻歌是姬寻欢看上的女人,那也不足以证明她的资格。
在东洲,女人永远是没有话语权的,除非她能凌驾于东洲,否则再是能力过尧舜豪杰也不足以被人的称道。
顾熔柞乃君主之首,与轻歌争论面子问题,倒是失了身份。
唯有南君主这些人的打压,能让轻歌在此盛宴,在东洲,抬不起头来!
轻歌并未急着回答南君主的话,她仰头望天,抬起皓皓玉手,悬于长空的朱雀登时化作一道火焰之光,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掠,转瞬间便钻入轻歌的指腹,消失于众人的视野。
柳烟儿走至轻歌身旁,那等潇洒恣意,娇媚而不羁的姿态,更是让人侧目。
轻歌目光四转,明眸生辉。
盛宴当中,所有的桌椅都是一样的,用黄沙为材料,以灵力固定黏合。
黄沙桌椅在东洲可谓是最出名的了。
唯独一套金光闪闪刺人眼球的桌椅吸引了轻歌的注意力。
桌面鎏金流转着点点晶莹的光亮,四侧边沿雕镂着云纹,旁侧的椅子都是用十足的真金铸造而成,其鬼斧神刀的工艺可见打造此椅的匠者实乃大师,两侧椅把,两条鳞片栩栩如生的龙尾一路往上延,椅子顶端,两条金色苍龙相对而咆哮,又互相交缠往上,似要腾云九霄再不见黄泉路漫漫。
良久,便在南君主等人忍不住之时,轻歌开口说话了,“以什么资格?既是霸王宴,我自是以霸王身份而来!”
一番铿锵有力的言语之声落下时,轻歌迈动双腿往前,速度肉眼可见,优雅坐下。
顾熔柞眼眸喷火,充血而红了一大片。
顾熔柞愤怒不已,抬起的手氤氲满了幻灵力。
若再忍耐下去,他何有尊严?
轻歌风轻云淡,端的是宠辱不惊,那清雅贵气的风采,像是一道纷然的火光,生生挤进了诸人的灵魂里,永生难忘此情此景此美人。
谁也想不到,轻歌会直接称自己为霸王,就连顾熔柞也要压着勃勃野心。
顾熔柞欲要出手之时,柳烟儿往前一把,一刀插在地面,以残月刀为中心,方圆百里赫然结冰,所有人的桌椅都被冰霜覆盖,唯独轻歌所在之地,没被寒冰涉及。
轻歌虚无之境内的朱雀与玄武,齐齐怒喝一声,散发出超神兽的威势,纵使幻灵师顾熔柞也不得不抹把冷汗,灰溜溜的把周身氤氲而出蓄势待发的幻灵力猛然压下去。
世人皆知,没有传承到本体的超神兽,是个空架子,空有其势而已。
可夜轻歌第一次在幽南召唤出本体若只是侥幸而已,那么第二次呢,不会是侥幸。
顾熔柞面色大变,他见轻歌如东道主般坐在椅上,双腿优雅交叠,那他叫人从南海岛屿搬运而来的双龙金宝座,竟像是为她打造的一般。
她像是高高在上孤傲的王,睥睨着诸位君主。
为了将双龙金宝椅搬运到东洲,在这个过程中,累死了十几头飞行魔兽。
仅仅只是为了在东洲霸王宴坐上一坐。
东洲霸主,坐双龙金宝座,那样震撼恢弘激动人心的画面,顾熔柞在夜里想了无数遍。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屁股还没下去,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而看轻歌自信满满的样子,在其他君主怒喝想厮杀时,顾熔柞抬手制止住了。(未完待续)
第2244章 此番滋味,可谓**?
顾熔柞不相信轻歌有那个胆子,敢孤身鸿门宴,自称霸王睥睨八方君主。而夜轻歌眉眼之间的狂妄,不是自负,是有底气的自信,这让顾熔柞不由怀疑,轻歌的底气来源于何处,是否是那两头超神兽。
她若能召唤出超神兽本体来作战,那的确是麻烦了。
顾熔柞深呼吸,冷冷望着轻歌。
轻歌端起桌面白玉酒杯,轻呷了一口,唇角微扬,勾起一抹笑。
“顾君主不必拘束!”轻歌懒懒抬起眼皮,看了眼顾熔柞,见顾熔柞站在原地不动,风轻云淡的笑着出声,所说的话却是叫顾熔柞怒而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至于其他君主,纷纷冷汗潸潸流。
只怕放眼东洲,唯有夜轻歌敢在顾熔柞面前如此这般了。
顾熔柞到底是君主之首,纵使这样的场面,也能沉下气来。
他是惜命之人,也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否则就不会等到近日来对夜惊风动手了。
哪怕夜轻歌有一成的渺茫希望能扳倒他,他也不会去对战。
他要绝对的胜利!
顾熔柞抬手,长袖拂动,便有两名身强力壮的侍卫搬来桌椅放在轻歌前侧上方的位置,似要压住轻歌的狂傲。
轻歌微微挑眉,优雅而缓慢渐渐地放下酒杯,挑起一侧黛眉,笑靥如花望向诸君,“十八年来,东洲八君,占东洲八方,守护东洲天地,这一片安和疆土。想必诸位来参与此宴的人,心中皆有数。东洲之所以能够在诸神天域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并非一君一人的力量,而是八君携手,同仇敌忾,便是那顶级豪门世家,也得颤三颤。可……”
轻歌侧着脑袋,慵懒邪佞,话锋稍微一转,陡然间犀利无比,嗓音低沉,如洪钟敲响,雷霆炸开:“这么多年,东洲八君明争暗斗不断,为了一点小土地,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便大动干戈,这也为君主之道吗?真是可笑!其他几洲,隐隐有强力的趋势,北灵境地听说出了一个可怕的强者,经常攻八君之势,东洲若不集八君之力为一体,建出诸神天域最是坚不可破的城墙,终要被诸神天域淘汰,脚下的疆土,手下的战士,皆为他人国,他人奴,你们,甘心吗?”
风过静悄悄,各自占地为王的君主,在少女侃侃而谈舌绽莲花之时,竟无一人出声,甚至下意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去看,去听,无数目光视线皆被她一人所吸引。
轻歌站起身子,长指夹着酒杯,一袭红衣如火纷然,眉目若染霜,清寒无边,眸光所过之处似有腊月寒风凛冽呼啸,无人敢与之对视。
她行走于盛宴之地,诸君之位,论阶级实力,还处于星辰境灵师的她,自是没有诸君厉害。
只是她便是如此,天生的王,那森寒威严的气势不知不觉,在一颦一笑,在一言一行中无形缓缓散发开去。
轻歌走至盛宴尽头停下了脚步,诸人看她,只见一抹猩红如火的背影。
轻歌背对着诸人,那身姿绰约,那风采过人,天地莽莽,黄沙滚滚,只剩下她这一缕火光惊艳东洲。
她仰头抬手,手腕微转,酒杯杯口倾斜,浓烈醇香的酒水,化作一条水线,渐而灌入轻歌微启的红唇里。
一杯酒入腹,她随手一松,酒杯碎于地,轻歌一寸寸缓慢地转过身,袍袖在长空中划出了火光般的弧度。
面朝诸君,她微抬下颌,凤眸甚是狭长,眼底光芒暗闪。
目光自顾熔柞身上扫过,红唇轻颤,言辞犀利,铿锵有声:“我很感谢顾君主知遇之恩,想来顾君主与我一样,都是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有远见之人,而非目光短浅之鼠辈,顾君主为东洲的万千修炼者着想,特设霸王宴,找出东洲一霸,凝结八君之力,扬我东洲之威。而霸主之位,敢问诸位,舍我其谁?”
狂风骤然而过,又在她话音落下之时静止,如同画面定格凝固。
所有的人,不可置信,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顾熔柞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理直气壮说下一番话。
一身浩然凛冽之气势,一张三寸不烂之嘴,堪过百万雄师。
千里定乾坤,运筹揽九霄!
夜惊风站在人群之中,错愕不已的望着自家女儿。
这……
是他的女子吗?
忽而,夜惊风笑了。
看!这就是他夜惊风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自叹不如。
转瞬,夜惊风又是内疚和心疼。
轻歌仿若钢筋铁骨刀枪不入,若非经过千锤百炼,若非走过刀山火林,又怎会有如此之气势呢?
夜惊风眼神愈发的复杂,他在轻歌身上看到了当年的阎碧瞳,却又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
阎碧瞳张扬,纵情江湖,骄傲又善良。
而轻歌不同,她生来为王,她亲手斩灭软肋和善良,哪怕穷困潦倒,她只要坐下,哪怕再残破的椅,都会是龙座凤椅!
“夜轻歌,东洲霸主之位,岂是你能肖想的?”南君主怒喝一声,拍桌而起,指着轻歌破口大骂。
顾熔柞始终按捺着,他乃君主之首,有他的体面和尊严!
江君主江淮山阴测测一笑:“女孩子家的,舞刀弄枪的做什么,这细皮嫩肉的肌肤,该是由人好好疼爱的。那东洲霸主之位,有能者居之,夜姑娘,与其肖想不该有的霸主之位,倒不如做我的女人,与我共赴那燕山**,享受人间**不是更好?”
夜惊风手放在剑上,看着江淮山的眼眸之内一片凛冽杀意。
便在夜惊风要出手之际,一只白嫩的手,搭在了夜惊风的肩上。
夜惊风回头,见到轻歌,不由手足无措,满心杀意都化作了紧张。
轻歌轻描淡写的看了眼江淮山,看似丝毫不动怒,却在下一刻,残影而过,掠向江淮山,只在一个瞬间而已。
与此同时,那侧的柳烟儿相当之默契,张开双手,万千冰刃而出,撕裂长空,掠向江淮山,在距离江淮山的身体咫尺时,戛然停住。
轻歌,出现在江淮山的身后,手中明王刀,迅速落下。
血溅当场,断其一臂。
“江君主,如此滋味,**不**呢?”轻歌妖孽一笑,缓慢擦拭着刀刃血。(未完待续)
第2245章 坐山观虎,何为虚名
江淮山的臂膀掉落在地,血溅三尺。
轻歌出刀之速快如闪电,又有柳烟儿辅佐,混淆诸人耳目,何至于连顾熔柞都反应不来。
最为关键的是,轻歌虚无之境内的两头超神兽,一同发威,三管齐下,江淮山这条臂膀是必须要斩断的。
顾熔柞需要三把火点燃东洲霸主之位,而轻歌更需杀鸡儆猴这一招来打响东洲第一仗。
江淮山机械般的转头,看见断开血淋漓的肩膀,才后知后觉感到了疼痛,张开嘴叫喊出声,疼痛无比,犹若濒临绝望的野兽发出愤怒的低吼。
“夜轻歌,你休要太过分了!”顾熔柞拍桌而起,声若雷霆怒喝,与此同时,其他几位君主全都齐齐站起,氛围若不死不休的厮杀战场,轻歌是他们即将摧毁的城堡和映照鲜血尸体的白月光。
轻歌斜睨顾熔柞,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刀刃上的血渍。
江淮山恶狠狠等着轻歌,轻歌勾唇一笑,看向顾熔柞,“诸位君主,谁还想试试**滋味呢?”
这个夜轻歌,太诡异了。
纵使面对只有星辰境的她,其他人也不敢太放肆,随意的轻举妄动。
轻歌抿起双唇,微挑黛眉,面对诸君之怒,她依旧是从容不迫,云淡风轻。
正是这种超脱世俗的淡然,让顾熔柞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
夜轻歌是装腔作势,还是有所底牌?
那两头超神兽要是拿出来,他有几分胜算?
夜轻歌的所作所为杀顾熔柞一个措手不及,让顾熔柞来不及反应。
而夜轻歌雷厉风行,震慑诸君的手段,顾熔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几十年来,顾熔柞横行东洲,从未有一个人,让他感到地位动摇,唯夜轻歌是也。
顾熔柞目光自夜惊风身上扫过,若夜轻歌不是夜惊风的孩子,他倒是会反其道而行,收了夜轻歌,可惜,现如今,她与夜轻歌唯有为敌。
但——
纵使顾熔柞再思考冷静,若任由轻歌如此下去,难保他八君之首的威严。
“夜姑娘,此乃盛宴,莫要剑拔弩张,见血可是晦气的。”顾熔柞言下之意是在说轻歌不知分寸和好歹,顾熔柞肚里撑船极其大量,连双龙金宝座都让给她,她却要逞威风。
轻歌半眯起双眸,不得不说,顾熔柞此人,一代枭雄,不仅修炼领域有所成绩,还是一个非常成功的阴谋家,政治家,大多时候,顾熔柞不以武力杀人,而是借刀杀人,以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渐渐把人逼入绝境,看蝼蚁在深渊挣扎,又如何没了生机气息。
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而大多数上位者,都会病态。
哪怕初心壮志凌云欲上青天揽明月,在见过世间残酷百态后,他们的心理也会随之而变化,直到最后完全的脱离了最初的轨道。
心若要变黑,人若要堕魔,仅仅只需一瞬,一念而已。
轻歌挑眉,并未理会顾熔柞,她收起擦拭干净的明王刀,一脚踩在江淮山面前的桌上,刀尖挑起江淮山的下颌,轻歌冷睨着他,说:“世间男人,谁不想做我丈夫?只是,大多数都会如江君主这般,一不小心,就要成为牡丹花下鬼。”
江淮山望着轻歌冰寒如霜的双眼,体内的血渐渐凉,堂堂八尺男儿,却如同站在极寒的腊月雪山瑟瑟发抖。
轻歌见江淮山连说话都不敢,摇头冷嗤一声,放下腿和刀,走向双龙金宝座。
一面走,一面说:“我知道,我初来东洲,又是女流之辈,在座的诸位,诚然不服于我,我能理解。”
轻歌坐于宝座,姿态慵懒,双腿交叠。
柳烟儿为其斟酒入杯,轻歌端起酒杯轻微摇晃,诸人目光皆看向她,心脏随着杯中涟漪四起的酒水而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不已。
“北灵境地的境主邪王,有吞并东洲之意向,我若为王,自与东洲同在,与诸君同在。”轻歌道:“我占死亡领域,放眼东洲,没有哪个的地方比我死亡领域还好。我也不做强人所难的事,诸君若不肯应允,这霸主之位我不要也罢,我回到死亡领域,转头与北灵境地结成联盟,这东洲霸主之位,到头来还不是要到我的手中,只不过在这之间,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役里,就要牺牲东洲诸君了?”
轻歌浅浅一笑,所说言语让众人心里甚是发毛。
柳烟儿垂眸看着姿态懒倦坐于宝座的轻歌,非常的钦佩。
谁能有这个气魄胆识,敢当着东洲最残忍强大的八君面前谈笑风生,断臂威胁,血溅霸王宴。
轻歌在打一场心理战,她孤身一人面对东洲诸位君主。
所谓心理之战,便要看险境面前,谁更能从容。
唯有心无畏者,才能胜利。
显然,东洲诸君,个个心怀鬼胎,而心怀鬼胎者,最害怕失去现有的权力地位。
唯独轻歌,无畏无惧,言笑晏晏坐在那宝座上,仰头恣意喝着浓烈的酒水,倒是叫人有几分羡慕。
实则,轻歌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们对拼。
说白了,是个碰瓷的。
而没人,敢与她碰瓷,这才是她胜利的关键。
轻歌冷笑,便是顾熔柞,也怕她投靠北灵境地。
有超神兽在,没人能够在今日杀死她!
放下酒杯之际,轻歌终于抬眸看向了夜惊风。
只因顾熔柞脸上挂着虚伪的笑,竟是顺着轻歌的话说下去,“夜姑娘所言极是,那么便如夜姑娘所言,从今往后,夜姑娘为东洲霸主,对抗北灵境地。”
顾熔柞阴险一笑。
本以为是个王者,怎知是个无脑的女人。
东洲霸主之位是个空壳,其他诸君不给赐予力量给轻歌。
而顾熔柞想坐山观虎,便承诺霸主之位,故意说下此话,是想让夜神宫与北灵境地的邪王对战,结束两大威胁,顾熔柞不仅能收服死亡领域,甚至还能一并吞了北灵境地。
顾熔柞有极大的野心,发现了巨大的利益。
轻歌笑意盈盈。
她刻意抛出诱饵,显然,顾熔柞上钩了。
她想要的,便是顾熔柞承认的东洲霸主之位!哪怕只是虚名,也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2246章 夜主东洲
人若急于眼前利益,便会乱了阵脚,有许多看不到的未知,足以致命。
轻歌挑眉,朝着顾熔柞敬酒,“顾君知遇之恩,夜某自当铭记于心。今日东洲我为王,他日东洲大一统,北灵境地不足惧,南北二洲为连襟。”
顾熔柞咬咬牙,他身为八君之首这些年,虽有称霸之心,但也绝不敢越了分寸。
夜轻歌的狂妄,打他个措手不及。
现如今他唯有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纵使其父亲,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一个女流之辈,又有何等能耐呢?
若是姬寻欢在此,顾熔柞反而会更为忌惮一些。
顾熔柞端起酒杯,回敬轻歌,“夜主。”
轻歌浅浅一笑,顾熔柞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捧杀她?殊不知请君容易送君难,既让她夜主东洲,想把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可不是什么简单之事。
暗处,一红一黑两道身影静默的望着盛宴之地,忽而发出满是讥诮嘲讽的轻笑声。
“邪王,这顾熔柞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我看顾熔柞这块姜怕是发霉了吧。”黑袍女子不屑一笑,“真是个白痴东西,整场盛宴主导权都在夜轻歌那里,还沾沾自喜以为能坐山观虎不费一兵一卒打一场胜仗。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话说姬寻欢看女人的眼光,真是挺好,这夜轻歌大智大慧,有胆有谋,抛出诱饵,再趁胜追击,殊不知,其真实目的从未掩盖过。”
黑袍女子眉间一轮黑月,唇色为黑,脸颊两侧各有三道黑痕,眸色狭长,黑如深夜浓墨。
她转头看向身侧男子,笑的张扬。
男子红衣如火,脸上覆着金色面具,他的眼眸透过面具,落在那言笑晏晏气焰嚣张的女子身上。
数年过去,她一如既往的明媚动人。
黑袍女子双手环胸,耸了耸肩,“听紫藤那丫头说,你对别人的媳妇儿有兴趣?”言语之中的别人,自是夜神宫姬寻欢。
墨邪垂眸。
黑袍女子笑了,“你竟也有这少男怀春的一面,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姑娘,让给别人做什么?要我,既是八抬大轿请不回来,那绑也要绑回来的。”
“她非世俗人,世上之情,并非皆为情爱。”两情相悦,太难。他能做的便是陪她,扶摇直上九万里,莽莽山河脚下踏!
在遇见她之前,他也曾浑浑噩噩,却是更多的潇洒,灵魂是自由洒脱的,无拘无束。在遇到她之后,他的生命之花已彻底的绽放。
他要追寻天地,不仅仅是因为她,还有他灵魂深处甘愿堕魔的杀伐。
黑袍女子翻了翻白眼,“何须说那么多废话,说到底还不是人看不上你,要我,我也喜欢姬寻欢,妖孽无双,风华绝代,还宠妻入骨。”黑袍女子咽了咽口水,说至此都有些想去挖墙脚抢夫了。
墨邪:“……”
黑袍女子是当初在幽南秘境与轻歌见过一面的林紫藤的姐姐,林墨水。
两姐妹的父母取名也是有趣,她出生时,其父正执笔沾墨,故而取名墨水。
林墨水眸光看向轻歌,不由道:“不过,比之姬寻欢,我更喜欢这姑娘。东洲这些男人真是够窝囊的,连个姑娘都比不上。”
轻歌坐在椅上,似是察觉到什么,悄然无声的朝着暗处的虚空轻瞥了一眼,薄唇微抿紧。
此时盛宴已进行了一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琴师坐于黄沙椅,弹着千古哀曲。
轻歌眯了眯眸,今晚是她为东洲夜主之夜,顾熔柞叫人弹哀曲?
她虽已是夜主,却无一人臣服。
“混账!”夜惊风一声怒喝,提剑走向琴师。
剑指琴师,暴戾之气如惊涛骇浪翻腾涌动,“霸王盛宴,你放九娘临月之哀曲,是何居心?”
同时,其他数位君主全都起身,齐齐使力,力量汇与一起,若末世降临的风暴,撕裂空气,在长空中激烈的震荡!
夜惊风后退数步,抬头之时,双眸之中雷霆四起,似有黑云翻滚,狂风骤雨而下,面颊神情密布深深可怖之浓云。
东洲疆土延绵数万里,七位君主视轻歌为大敌,如此时刻,他夜惊风,身为一个父亲,任何时候都要成为她的天,成为最坚不可破的一堵城墙了。
面对七大君主合纵之力,夜惊风临危不惧,傲然而立,似过江猛龙,下山之虎,怒破云霄,斗转苍穹,皆在浓浓剑气之中。
剑气长虹如瀑倾斜,欲迎诸君之力。
萧日臣以及其他几位君主都发现了不对劲,夜惊风在八君之中的实力在中上,不算最强,可今日夜惊风所爆发出来的剑气,都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不止于此。
但诸君不信,他们合纵,夜惊风也能抵挡不成?
夜惊风是夜轻歌的父亲,现在夜轻歌要成为东洲霸主,而他们此前得罪了夜惊风,日后绝没有好日子过。
是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轻歌眉尾压低,眸氤清雾,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望着剑拔弩张的诸君和夜惊风。
至少夜惊风此时为一首哀曲甘愿以身为剑怒杀四方的气势,让轻歌微微动容。
夜惊风的剑气与诸君合纵的力量即要撞上,便在此时,一道霏霏之音宛若天边来,赫然响起的瞬间,不论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剑气,还是千军万马的诸君之力,只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那琴音,忽起,似八方而来,似山涧流水缓缓淌落,犹若阵阵细雨下于春日,清脆悦耳之音,能洗涤世间的邪恶之物。
可——
下一刻,琴音急骤,细雨变作暴雨猛下,仔细看去,道道雨珠,似万千剑刃。
杀雨下!
风云不归,血溅**!
盛宴八君,皆被那气势震慑出。
他们仰头看去,皓月当空,明夜淡辉,一只美丽优雅的飞行灵鸟翱翔高空,灵鸟之上,女子盘膝而坐,抱着无弦伏羲琴,一身清冷如月,素净似莲的气质,眉目没有妖孽妖冶之气,偏生如画精致,三千青丝似墨,一袭白衣盛雪。
无弦琴神,夜倾城!(未完待续)
第2247章 九娘时代
飞行灵兽悬于半空,夜倾城依旧是微微闭着双眼状态,清风徐徐掀起她的雪色衣摆,她轻弹无弦琴,两道琴声响起,血色光刃赫然于指尖迸射而出,飞掠往上,犹若流星追月般快到极致,猛似闪电迅若疾风。
血刃掠过下方盛宴之地琴师的咽喉,见血封喉,啪啦一声,琴摔在地上,琴师也随之眼前一黑往后栽倒,生命的迹象骤然消失,只剩下一具无限冰冷的尸体。
顾熔柞半眯起双眸,若有所思,指腹轻敲桌面,嘴角噙着淡淡的戏谑的笑。
他怎会没有调查清楚夜轻歌的来历,以及当初.夜倾城在九州帝国的惊鸿一现。
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超乎了他的想象。
有夜倾城辅佐,夜倾城绝对有与北灵境地邪王一战的资格。
到时,他不仅仅能称霸东洲,甚至能在死亡领域和北灵境地为王。
他顾熔柞的势力,终能与南北二洲的顶级豪门世家媲美。
只是——
顾熔柞轻瞥了眼琴师,欲要开口,奈何还不等他说话,夜倾城便居高临下睥睨诸人,先发制人的开口道:“如此之人,也配为琴师,东洲霸王盛宴,弹奏九娘临月哀曲,该死之人,不足为惜。”
夜倾城气质清冷,尤为的孤傲,说话之时,夜倾城轻身一跃,从飞行灵兽上稳稳落于地面。
“夜琴神,你杀我东洲琴师,不太好吧,纵使他有所错,也不该由你来杀。”顾熔柞眼神阴冷,语气不善。
夜倾城脚步顿住,斜睨顾熔柞,“杀他,又如何?”
顾熔柞怔愣,气结,没想到这些年轻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凶狠而麻烦。
让顾熔柞忌惮的不是夜倾城,而是夜倾城的师父,幻月神殿五琴宗之一。
夜倾城不足为惧,可琴宗,就有点儿棘手麻烦了,琴宗大师一跺脚,便是南北二洲都要忌惮。
夜倾城睫翼轻颤,微微垂下,眸色犹若寒霜密布,红唇微颤,轻声道:“莫说他一人,诸位君主,我不介意一并杀了。”
夜倾城是内敛的狂妄,她说话时的语调极为的冷淡,偏生透出的狂妄,让所有人为之震颤。
她的底气和自信,不仅仅来源于实力,更多的是其师琴宗。
她没那个本事杀诸君,但她敢动手,诸君却不敢伤她。
“夜琴神,可莫要太嚣张了。”顾熔柞压低嗓音,带几分威严。
“顾君主,今日我主盛宴霸主,我代替家师千里而来,为主庆祝。顾君主若是知分寸好歹的人,那所谓琴师,不该由我动手,而在他弹奏九娘临月之时,顾君主就该一刀将他斩杀于刀下。”
夜倾城一口一句‘我主’,而她的主,自然是……
所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双龙金宝座上的红衣女子。
便是夜惊风都怔愣住,他一直有留意夜轻歌的动静,听说过夜倾城臣服于夜轻歌,可听说究竟是听说,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夜惊风深吸一口气,看着轻歌,不由苦涩的笑。
她像是真正的王,孤傲的九五之尊,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森严幽冷的王者风范!
这一路而来,她能在这个年纪突破大灵师,来到诸神天域,并且名震诸神天域,她吃了多少苦呢?
夜惊风热泪盈眶,颇为湿润,鼻腔一酸,他撇过头去,用体内力量把泪水给狠狠憋了回去。
顾熔柞双拳紧攥,此时此刻,他便只有极力的忍耐,“夜琴神,九娘临月虽是哀曲,但九娘此人,乃千古传奇之人,琴师之用意,是将她比作夜姑娘,有何不对?”
九娘乃女中尧舜,在更早之前的时代,比凤栖雪女还要早时,女子根本就没有话语权,连修炼都不行。
女子一出生,就要开膛破肚被割掉丹田,不允许修炼。
都说女子无才无实力便是德。
而九娘的父母,却很明智,没有被旧时代的观念所桎梏束缚。
彼时,女婴若未切割丹田,一旦被发现,女婴父母是要受千刀万剐之惩罚的。
九娘自打出生起,就非常的快乐,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直到那一年……
九娘八岁。
她是个拥有极好修炼天赋之人。
即便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把修炼之事告知旁人,可她还是忍不住,释放灵力救了一个被山贼欺负的同村姐姐。
同村姐姐感激涕零,九娘与她说,不能说出去,她答应了。
回到村后,不到三日,九娘拥有丹田之事就已传开。
官府人前来,将其父母抓走,当着九娘面绞刑,父母死后,将九娘四肢骨骸贯穿,钉在邢台的十字架上。
把她的丹田,取出!
九娘浑身血淋漓,倒在血泊中,往日亲近的村民,往她身上砸石头和臭鸡蛋。
待到夜深,所有人都离开后,被她救下的同村姐姐一脸高傲笑意盎然的走来。
她的脚掌踩在九娘失去丹田的小腹的血窟窿上,狠狠扭动。
她居高临下,气焰嚣张。
九娘唇齿满是腥热的血,她万分不解的问:“为什么?”我救你一命,你何苦害我全家?
“为什么?这世道本就如此。我也该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父母重男轻女,只疼爱哥哥弟弟,剥走我的丹田,打骂我,不把我当人看,你的父母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保下你的丹田,怕你有所忧虑,不肯给你生个弟弟,你明明是下贱龌龊的女子,为何他们那么疼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三道为什么,声音愈发的拔高,直到最后开始歇斯底里的尖锐起来。
那个时代的女性,是悲哀的。
同村姐姐,早已习惯了女性的悲哀,因为在她的生活里,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样的。
可九娘不一样。
她的父母,那么好,对她也很好。
她想要。
可她知,那不是她的。
她就只能摧毁。
可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因为啊,从今往后,连唯一对她好的九娘都走了呢。
同村姐姐忽然抱着九娘凄声大哭,“我错了,九娘,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她状若癫狂,明明是纯粹天真的年龄,却狰狞扭曲的像个魔鬼。(未完待续)
第2248章 乾坤镯,鸡鸣狗盗
九娘看着往日的姐姐,像个厉鬼,她感到了害怕与绝望。
她用尽全力将其推开,爬起来,走出这个村子。
同村姐姐便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她说:“九娘,带我走。”
九娘凄冷一笑,“你要将我心肺全掏走,你才罢休,你才甘心?”
……
九娘走了。
同村姐姐的命运很悲哀。
她被父母卖给了一个散修者,一直为散修者生孩子。
可惜,每一次都是女孩。
只要是女婴,散修者就会亲手毁灭。
直到她生出了男孩,那已经是她的第八胎。
三十来岁的她,看起来犹若老年之人。
生完男孩时,丈夫抱着那个男孩,笑的可真开心啊,不顾倒在血泊中的她。
她要死了。
临死之前,她脑子里想的不是孩子,不是丈夫,而是对她好的九娘。
她从未后悔过所做之事,却很想九娘。
那是她人生的唯一温暖。
听说,九娘成为了士兵,还当上了将军。
听说,九娘意图造反。
听说,九娘篡夺皇位取得成功了。
听说,九娘要改变《帝国法》,将那一条切割女婴丹田的法给改了。
女子也有修炼的权利。
九娘,你过的很好。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呢。
她快要死了。
丈夫抱着孩子,与年轻的姑娘眉目传情。
那姑娘生得眉清目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也很崇拜九娘。
丈夫对着姑娘说,现在有了儿子,日后你也不必遭那生孩子的罪。
此刻,她恍然大悟,一向无情残忍的丈夫,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她永远都不是他的爱而已。
她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丈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年轻姑娘的手,走向屋外的骄阳光。
她剧烈的咳嗽,朝着那光亮伸出手,最终只能无力的往下耷拉。
命啊。
都是命啊。
九娘,我想你啊。
是错觉吗。
九娘逆着光出现,她穿着明黄的龙袍,打扮的跟男子一样,眉目之间尽是英气。
她走至同村姐姐的床前,踩着满地的鲜血。
九娘蹲下身子,伸出手,将死不瞑目的同村姐姐极力瞪大的双眼,轻抚着闭上。
“一路,走好。”九娘说。
九娘,你恨我吗?
不恨。
仅仅可怜。
不仅是个人的悲哀,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九娘的下场很惨,她被人赶下了皇位,她被万箭穿心头颅挂在城墙。
可是啊,从此往后,女子也能修炼了。
渐渐的,有无数风云女子出现,无数像是九娘一样当自强的女子。
她们在修炼方面的造诣,不输男子,不输任何人!
九娘临月,更多的是哀曲。
九娘那一生,命运多舛,跌宕起伏,真的是太惨了。
霸王盛宴,夜倾城听到顾熔柞的话,停下了脚步,冷睨着顾熔柞。
“九娘三曲,临月之哀曲,酒烈之激扬曲,风云之欢曲。顾君主有所不知,此刻顾君孤陋寡闻的样子,真是丑态百出难看死了。”夜倾城教诲起人来也极为的腹黑,顾熔柞怒而瞪眼,却也知趣,不敢再开口说话。
夜轻歌、夜倾城二人,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莫看年纪小,莫看女流辈,个个顶天立地的劲儿,堪比少年游。
夜倾城见顾熔柞不再说话,随即迈动修长的双腿继而往前走去。
夜倾城似笑非笑,气息清冷。
她逐步走向轻歌,脊背如青松似伫立远古高山的一把剑,非常的笔直。
走至双龙宝座前,夜倾城抱着伏羲琴单膝跪地,微微低头而垂眸,轻声开口:“主子,倾城迢迢而来东洲,祝我主芳华绝世,一生安康,东洲有我主实乃荣幸,倾城特带来一曲壮志凌云楚歌秋,我主可愿聆听?”
轻歌看着眼前的夜倾城,神情颇为恍惚,轻叹了一口气。
偏执之人,都是极端的傻子。
傻的无可救药。
夜倾城认她为主,又极力修炼,只因夜倾城实力地位越高,旁人就会对夜轻歌愈发尊敬。
夜倾城必是得知了王家宗府之事,特来东洲摆此架势,就是为了给她撑腰。
夜倾城是想借东洲霸王盛宴告知诸神天域的所有人,她夜倾城不论何时何地都与夜轻歌同在。
若想动夜轻歌,便要掂量掂量,是否能承受她夜琴神之怒。
有友如此,此生何求?
她何其有幸!
三生有幸!
轻歌眼眶微红湿润,却笑的更为张扬了。
她手肘撑于椅把,指腹托着侧脸,浅浅一笑,眉目愈加的妖孽明艳。
明眸皓齿,双眉若黛,点绛朱唇,银白长发,如火红衫。
此情此景此美人,又何止美如画?
轻歌落落大方,清贵优雅,缓缓点头而道:“楚歌秋,此曲倒是应景,可奏!”
夜倾城低头垂眸,起身又躬身后退,退至盛宴中央,席地而坐,白衣如积雪堆下。
无弦一曲,楚歌之秋,壮志凌云,扶摇青天。
琴神起,长音落,与风归。
诸人的热血皆被激起,好似一瞬已回年少轻狂之时,有那宏图大志,有那春秋三梦。
“愿我主壮志得安,愿我主楚歌得秋,愿我主东洲称霸。”
夜倾城嗓音清冷,配上这激昂之调,让人恨不得提起刀剑战场厮杀不休。
一曲终,夜倾城起身。
“赐座夜琴神。”轻歌道,双掌拍响,眸光妖冶,“好一首楚歌秋,不愧是幻月神殿夜琴神。”
“我主欢喜,便是倾城之欢愉。”夜倾城浅笑。
轻歌一颤,一恍,旋即大笑。
她笑的癫狂,笑的歇斯底里,露出雪白的牙。
多年过去,夜倾城一如既往。
偏执如初。
轻歌提及赐座,盛宴上的士兵们犹犹豫豫目光躲闪的看向顾熔柞,顾熔柞点头后,才搬来好桌好椅,就在轻歌身旁。
轻歌又让人搬来桌椅,都在她下方。
左侧柳烟儿红衣娇媚背着残月刀,右侧夜倾城白衣清冷抱着伏羲琴。
一左一右,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势,却是雷霆万钧,叫人莫敢不服!
顾熔柞眯了眯眼眸,一名士兵走来,躬身弯腰在顾熔柞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顾熔柞哈哈大笑,笑声过后看向夜惊风,矛头直指夜惊风,“夜君主,方才萧君的军队在你那里搜到了本君的乾坤镯,你说你,你若想要,本君给你就是,你何必……盗呢,为何非要做那鸡鸣狗盗之辈呢?”(未完待续)
第2249章 盗窃之罪,东洲地牢
乾坤镯,顾熔柞的极品灵宝,算是空间宝物的一种,比之空间指环和空间袋却要高级多了,乾坤镯内容纳万象乾坤,甚至是有生命力之物,算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顾熔柞偶得机遇,才有此乾坤镯。
夜惊风沉下脸来,眸若雷霆,中气十足的怒喝,“顾君主,凡事讲究真凭实据,而非你一人之言就能断定的。”
说至此,夜惊风又觉得可笑。
顾熔柞既敢在东洲盛宴上提及此事,必有万全的把握。
诚然,此前萧日臣也给夜惊风提了个醒,夜惊风纵使单枪匹马来霸王盛宴,自会有所警觉。
兴许,他不会给女儿带来荣耀,但也绝不要成为她的累赘和原生悲哀。
轻歌挑了挑眉,戏谑的望着顾熔柞,顾熔柞早便打算先拿夜惊风开刀,才让她过火的耍威风。
只是——
她的父亲,也是顾熔柞能随便拿来开刀的。
顾熔柞听得夜惊风之言,愈加发怒,手掌氤氲力量猛地拍向桌面,一张上好的黄沙桌登时灰飞烟灭。
顾熔柞冷冷一笑,睥睨夜惊风,“盛宴之时,我顾家军队前往你之所住搜到了乾坤镯。”
说至此,旁侧士兵躬身拿出一个锦袋,那锦袋上了年纪,周侧一针一线绣好的牡丹花,都已摩破了一些。
黛蓝为色的锦袋,即便保养的再好,历经风霜时间的沉淀,却是微微泛黄了。
轻歌眸光微闪,布袋右侧下方,以绛紫针线,绣了一个‘碧’字。
她母亲的锦袋?
看来,这一步棋,顾熔柞酝酿已久,便等着给夜惊风致命一击的时候。
如此说来,她在定山坡与阎碧瞳见面说,空虚已经料到了她会来东洲,索性彻底撕破脸,要把夜惊风挫骨扬灰!
此前顾熔柞承认她东洲霸主之位,不仅仅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更是引蛇出洞,循环渐进。
顾熔柞大气大量大方,她既有能耐坐霸主之位,顾熔柞为东洲修炼者着想,就送给她。
如今夜惊风犯下错误,她身为夜惊风的女儿,若是出面制止,便是以权谋私。
就算是纷争乱世的年代,到哪里都还是要讲理的。
占理,便是占有底气。
若她以权谋私传了出去,整个东洲定会视她为虎狼。
等她借夜倾城和夜神宫之力平定北灵境地之乱后的,顾熔柞以此为根本缘由将她推翻。
真是阴险狡诈的一个人。
而夜惊风在看到那锦袋之后,眼瞳紧缩,双手握拳,身体因激动而颤,满身坚硬如铁的铠甲铿锵作响。
那是阎碧瞳亲自为他缝补的锦袋,里面放着平安符还有阎碧瞳剪下的一缕青丝,这么多年,不论何时何地,或是辉煌,或是苦难,他永远都会带在身边。可在两年前,一直放在身边就连睡觉都不拿下的锦袋不翼而飞,夜惊风发疯的去找,去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就差没有把东洲掘地三尺了,渐渐的,他再度绝望。
现在看见顾熔柞手中的锦袋,夜惊风脑子里一阵嗡鸣似有雷霆炸开,震耳发聩之响直冲云霄。
碧瞳的锦袋,并非不翼而飞,而是有人蓄意盗走。
除却空虚之外,夜惊风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原来,在那时候,空虚就打算用这一招来治他的死罪。
盗乾坤镯不可怕,可怕的是进东洲地牢,一旦进去,就不能活着出来。
一瞬之间,夜惊风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多年的无能为力,兄弟背叛的痛苦,都足以,湮灭了他。
他没有了力气,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可看着坐在双龙金宝座上的轻歌,夜惊风又极力的克制住崩溃的情绪,站的笔直。
此时此刻,他不是东洲八君之一的夜惊风,他只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哪怕他从未做到过顶天立地。
他不能倒下!
他还要守护女儿,寻找妻子。
穷其一生。
“夜君,证据确凿,你可知罪?”顾熔柞轻蔑的出声,“乾坤镯消失之日,是三月前八君举杯邀月之时,南君主亲眼所见你鬼鬼祟祟进我寝宫,彼时诸君面子,才不搜身,没想到,夜君你一向光明磊落,却也受不住乾坤镯的诱惑。偷盗之罪,不必断头诛九族,但东洲地牢,你是有必要走一遭了。”
顾熔柞开门见山,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夜惊风去东洲地牢。
而他也想借此给夜轻歌下马威。
你敢在我亲自摆设的霸王盛宴喧宾夺主,我就敢把你父亲推进深渊不得超生。
让顾熔柞心里没底的是,为何发生了此事,夜轻歌还能气定神闲的喝着浓烈的酒,优雅的摇晃酒杯,偶尔看他一眼,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顾熔柞始终不懂,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这种情况,夜轻歌和夜惊风,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顾熔柞眯起双眸,咬了咬牙,振臂高呼,一声令下,“来人,还不拿下夜惊风,送往东洲地牢。夜君,希望你能在东洲地牢好好的反省。”
东洲地牢,隶属宗府。
宗府权势滔天,以正义之名,囚禁无数犯下十恶不赦之错的人,通缉诸多亡命之徒。
士兵们再度拔出兵器,围剿夜惊风。
若非以正义之名,坐在双龙金宝座上的轻歌,绝对不能为夜惊风说话。
轻歌没有开口,夜倾城与柳烟儿,自是不说话,安静默然。
夜惊风一旦被抓去东洲地牢,这盗窃乾坤镯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日后纵使证据全都摆在桌案上,也没人会相信。
夜惊风闭上眼,抿紧唇。
他的实力,本想再晚点展现出来的。
看来,现在不得不了。
他绝不会让夜轻歌有个,不堪的父亲。
轻歌若有所思的望着夜惊风,挑了挑眉,终于释然。
原来,夜惊风曾在韬光养晦,关于空虚,他并非没有提防。
轻歌勾唇浅浅一笑,眉目生辉。
在士兵即将动手之时,轻歌抬起玉手的刹那,柳烟儿两眼微眯,冰霜覆万里荒漠,夜倾城长指一弹无弦伏羲琴,琴音光刃铺盖天地。(未完待续)
第2250章 也配为宝物?
顾熔柞如何也想不到,夜轻歌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护夜惊风。
被诸士兵围剿的夜惊风也是一愣,错愕不已的抬起头来,复杂的望着轻歌。
从轻歌出现在霸王盛宴之地,一举一动,所作所为,一颦一笑,看似随心所欲叫嚣着猖狂,但内心玲珑缜密之人,必能发现轻歌步步为营,环环相扣,直奔主题。
这样的人,看似疏狂懒倦,气焰嚣张,实则有一双慧眼,能迅速看出利与弊。
夜惊风从未想过,要夜轻歌解围。
不说其他,只因他是父亲。
顾熔柞冷冷的看向轻歌,嗤笑,“夜姑娘,你此举何意?”
轻歌双腿交叠,清贵优雅,微侧脑袋,笑靥如花,挑眉道:“顾君,我乃东洲霸主,君主之事,你难道不该问问我再处理,亦或是送去东洲地牢?若非如此,我是否也能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呢?”
笑时,妖冶如娇花而媚。
三千银白如雪的发,衬的愈加唇红齿白,面若晓月。
顾熔柞咬牙切齿,这丫头才坐上霸主之位,就已经开始摆架子了?
却是不知,此位不过徒有虚名罢了,一个徒有声势的空架子,也敢狂妄放肆?
“夜姑娘,东洲霸主,需要宗府的审核,你这霸主之位,还尚缺点火候。而夜君盗窃之罪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夜姑娘莫不是要公然包庇夜君?也是,据说夜君是夜姑娘的父亲,怎能亲眼看自家父亲锒铛入狱,姑娘心情,本君能够理解。但宗府治罪,五洲四海,一视同仁!”顾熔柞猛地拍桌,气势喷发如虎啸**,“莫说他夜惊风是你之父,便是他是神主之府,有罪,就该罚。”
顾熔柞一声话下,犹若洪钟敲响,诸人耳膜鼓荡。
顾熔柞能成为八君之首,也绝非善茬泛泛之辈。
顾熔柞怒喝过后,兴味的望着轻歌。
人生美事,棋逢对手。
他独坐高寒,孤独求败。
此次盛宴,倒是让他发现一个了不得的小丫头。
他倒是要看看,他正义凛然之下,夜轻歌,如何救父。
轻歌半眯起眼眸,仔细望着顾熔柞手中装着乾坤镯的布袋,目光流转,若有所思。
她不疾不徐,风轻云淡,眼底三分戏谑色。
“尊后,帮个忙。”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传音。
凤栖嗓音慵懒:“杀鸡焉用牛刀?”显然,凤栖不瞒,她凤栖是远古尊后,战场厮杀,一箭定乾坤,安天下的人,这点儿小事就让她出来,凤栖是很不高兴的。
轻歌耸了耸肩,她的实力境界不如凤栖,差点火候。
“尊后不想帮?”
“帮。”凤栖冷哼一声。
轻歌浅笑。
日后她是不是要去出一本书,名为——我的傲娇尊后?
而此时,远在长生界的姬月,孤独一人,满身清寒坐于烟雾缭绕的宝座上,他忽然茫然的看向前方,皱皱眉。
他很担心。
夫人自带招蜂引蝶的体质。
这让姬月有着淡淡的忧伤。
而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自家夫人招来的蜂蝶,为何都是姑娘?
反倒是东陵鳕、墨邪等人,竟能与他称兄道弟,而那些姑娘们,一个个视他如坏人。
姬月轻叹一口气。
殿下,几名白袍着身的男子,见此,惊讶不已,连忙端茶送水,离开此殿后,与旁的人交头接耳的说:“神君貌似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莫不是长生殿的浩劫到了?”
此话传开,整个长生界,无数跨入长生境的修炼者们纷纷惶恐,面色之煞白,惶惶惊惊。
姬月不知,他这一皱眉,足足三个昼夜,长生界的修炼者都警戒起来,打算与所谓的浩劫来一战。
而这些长生强者们,如何也想不到,神君那一蹙眉,那一叹息,仅仅只是忧郁远在诸神天域的姑娘招蜂引蝶罢了。
乌龙的戏剧性,远远是难以想到意料之外的精彩。
诚然,正在东洲盛宴的轻歌,也想不到,因为她,让长生强者们开始暴动。
有凤栖的帮忙,一切都好办。
盛宴之上的无数人目光皆落在轻歌身上,而轻歌一言不发,整个盛宴之地,都是戛然无声的。
顾熔柞见轻歌不说话,以为轻歌无计可施,暗自纠结。
就连夜惊风也不想拖累轻歌。
顾熔柞嗤笑道:“夜姑娘,本君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宗府之法不可逆。来人,把夜君主缉拿进东洲地牢!”
“且慢。”沉默许久的轻歌忽而出声。
顾熔柞抬起手阻止了那些士兵的动作,他倒要看看,夜轻歌有何应对之法。
夜惊风皱眉,欲要开口,轻歌却是望着顾熔柞手中的锦袋,先一步开口,“顾君主,话说回来,这乾坤镯的真面目,我们还没有看见呢。”
乾坤镯藏于锦袋之中,可至始至终,顾熔柞都没有打开锦袋。
顾熔柞不屑一笑,这便是夜轻歌之谋略。
真是……让人失望呢。
“既然夜姑娘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么也好,本君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顾熔柞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地打开锦袋,锦袋沉甸甸的,打开之后,盛宴一片宁静。
这……
无数双眼睛,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熔柞手中的锦袋看。
嘶——
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锦袋打开后,锦袋之中,并没有传说中的乾坤镯。
非但没有,锦袋里面还放着让人眼熟的黛色的琉璃玉佩。
乾坤镯呢?
顾熔柞信誓旦旦自信得意的乾坤镯去了哪里?
东洲十大未解谜题之一。
乾坤镯的不翼而飞。
与此同时,虚无之境中,蛇王咬了咬晶莹剔透的乾坤镯,随后嫌弃的丢了出去。
朱雀从圣元阵法的滚动岩浆里跃了出去,一口衔住乾坤镯,两眼微亮,想把乾坤镯内的气息吞噬掉。
“不能吃!”轻歌一抹低沉的灵魂传音在虚无之境里炸开,乾坤镯那可是好东西,给朱雀吃太暴殄天物了。
朱雀之魂虽然需要滋养,但乾坤镯的滋养气息于朱雀来说简直九牛一毛,远远不够,反而折腾了一个好宝贝。
顾熔柞的极品灵宝乾坤镯,她可得好好用用。
凤栖不屑嘲讽的道:“这等垃圾,也配为宝物?”
轻歌:“……”(未完待续)
第2251章 有友为歌战八方!
虚无之境内的诸兽玩着乾坤镯。
凤栖依旧是一脸的不屑,还耿耿于怀杀鸡焉用牛刀这件事。
若是传了出去,她凤栖尊后的千古威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凤栖很生气!
闷闷不乐。
东洲盛宴。
无数人都处于震惊骇然不已的状态之中。
顾熔柞手中锦袋里的黛琉玉佩,是南君主的贴身之物。
那玉佩,一直放在南君主的空间宝物里。
“那不是南君主的玉佩吗?”
听到此话,诸人蓦地转头,齐刷刷看向南君主。
南君主坐在椅上,还悠悠喝着酒水,等着夜惊风万劫不复的那一刻。
冷不丁在锦袋之中看见玉佩时,南君主还笑呵呵的想着,那玉佩与自家玉佩倒是极为的相似。
下一刻,南君主的笑如渐冻的河面,缓缓凝固住,似画面永恒定格。
南君主心底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把空间宝物取出来,精神一动,搜索空间宝物。
里面,早已没了玉佩。
也就是说,那块玉佩就是他的。
南君主百思不得其解,满头的雾水。
他一直贴身放在空间宝物里的玉佩,为何去了顾熔柞的手中的。
不仅仅是南君主和诸人,就连顾熔柞都是措不及防,不知如何反应。
顾熔柞想不明白,手还僵着。
轻歌忽的嗤笑一声,指着那玉佩天真无害的问:“顾君主,你是说我父亲千辛万苦,就是为了盗这个?还是说,这便是顾君你的乾坤镯呢?”
柳烟儿与夜倾城嘲讽的笑出了声。
夜惊风在听到轻歌一声父亲后,百感交集,神色眸光更加的复杂。
谁能想到,顾熔柞精心布置的死局,会这样破开?
顾熔柞何等聪明之人,自是明白,定是夜轻歌暗中动了手段。
但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千算万算,处处提防,却忘了在最简单的地方留一手。
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轻歌端起酒杯,轻饮一口,眼眸锐光乍现,淡淡扫向围剿夜惊风的士兵,“尔等,还不退下!”
冷喝一声,士兵们神魂微颤,心惊肉跳,在顾熔柞的指使下,个个退了下去。
轻歌放下酒杯,看了眼夜惊风,说:“来东洲后,我与父亲见过,数日前父亲还与我叨唠着锦袋不见之事,原来是在顾君这里,非常感谢顾君为我父亲找到此锦袋。”
轻歌精神力一动,锦袋离开顾熔柞的手,飞掠到了轻歌的掌心。
看到锦袋回来,夜惊风松了口气,心情惆怅。
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那种惆怅。
“年纪大了的人,多半腿脚不便,记性不好,才忘了乾坤镯之事。我想,日后顾君做事还是稳妥一些为好,若是冤枉了好人,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轻歌一番话非常的漂亮,可谓滴水不漏,又暗藏嘲讽,讥诮顾熔柞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
暗处,站在墨邪身旁的林墨水笑出了声。
“难怪紫藤回来后一直念叨着这姑娘,真是个奇女子。”林墨水手肘搭在墨邪肩上,勾唇一笑,戏谑道:“邪王,这么好的姑娘,让给旁人太可惜了。”
墨邪淡淡一笑,并未说话,两眼看着轻歌,泛起了星辰霁月般的光亮。
她啊,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
总能在不知不觉中,把那些所谓的上位者折腾的如热锅之蚂蚁,耍的团团转。
林墨水望着墨邪的侧颜,金色面具折射点点晶莹月光,她似是能从那双邪肆的黑眸里,看见倒映出来的夜轻歌。
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吧。
林墨水神色微微黯淡。
旋即,林墨水笑道:“那丫头,真是不错。小邪邪,我瞧不起你,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
墨邪突地转头看向林墨水,措不及防的对视让林墨水明显一愣,但很快林墨水就反应过来,恢复如初,笑的花枝乱颤。
“喜欢二字,侮辱了我与她。”言简意赅的话,足以证明情深。
而情之一字,可以有很多形式,甚至能凌驾于情之上。
墨邪脸上欣慰的笑,看向夜轻歌时眼底的宠溺,让林墨水觉得,她从未认识过这个男人,北灵境地的邪王。
她还记得初遇时,他落魄难堪,受尽折磨。
她问:何苦让你这般坚持?
他说:有友为歌战八方。
原来,夜轻歌的梦在八方,他便为八方主宰。她的心在天下,他便为天下之主!
那是林墨水听过的,人世间最美的情话。
爱情二字,亵渎了这份情。
超越生死的羁绊,又岂是情爱二字能够解释的?
“那你这一世不需要爱情的滋润吗?小邪邪。”林墨水笑道。
“恶心。”
“呃……”林墨水哭唧唧的抱过去,“小邪邪,你竟说人家恶心,人家不活了。”
墨邪迅速抽离身子,下一刻站在远处冷漠的望着林墨水,说:“这一世,我不娶妻,不生子。我一无所有,有家不能归。”他是聪明的,他告诉她,放弃吧。
林墨水怔愣,望天翻白眼,“断子绝孙吧你。”
“子孙后代之事,我都以入土为安,何须苦恼?”墨邪说。
林墨水气结,旋即转头看向轻歌。
在此之前,她总是想,是怎样风华绝代芳华过人的女子,能得到邪王的青睐。
在遇见夜轻歌后,林墨水想——
她,配!
夜轻歌配拥有邪王的感情。
林墨水苦笑,情敌如此之好,叫她怎么活?
要不学着那些市井小本里的恶毒女配,将情敌杀之而后快?
可林墨水懂,她能杀死夜轻歌此人,却不能撕裂墨邪的心。
嗷!
林墨水顿感烦恼,仰头一阵尖锐哀嚎。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优秀的女子啊。
过分!
苍天不公平!
盛宴。
轻歌再次朝虚空去,凝视许久,轻歌朝着那地方露出了笑容。
明眸皓齿,笑颜嫣然。
那一笑,似有百花绽。
林墨水再次哀嚎,为什么笑的还这么好看呢!难怪邪王会沦陷,她都要沦陷了啊!
盛宴的氛围很古怪,陷入僵局。
锦袋回到了轻歌的手里,顾熔柞掌心之中,只有一块黛琉玉佩。
顾熔柞再也忍不住,怒火滔天,猛地把黛琉玉佩砸向南君主。
黛琉玉佩砸于南君主额头,登时,南君主额头出血,殷红的血迹淌落而下。
玉佩沿着额头掉在地上,摔碎,分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