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七品居落妍
“你也不必如此惊慌，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撑着额角，斜睨着万廿，声音平静无波：“万庄主，你在莫城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这里有什么特色美食吧，本少主还未用早膳，不如你领我们去吃些特色美食？”
万廿似乎是没想到，他犯下了这么大的过失，我会毫不计较，连忙道：“是、是、属下一定安排妥当，一定让少主满意！”
“你先下去吧，本少主换身衣裳。”我摆摆手，等万廿离开后，这才朝淮风道，“你去将赤溪叫过来。”
淮风看了我一眼，见我不似在开玩笑，只得应了，转身去厢房寻赤溪。他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不杀万廿吧，按理说，万廿统管莫城所有暗线，竟然在传递消息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使得炎华宫弟子损失惨重，应该碎尸万段才是，可我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我扯了扯嘴角，心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不多时，赤溪便过来了。
昨夜赤溪拿着那些信报来找我时整个人疲惫不堪，身上还带着伤，休息了一晚后，这会看起来好了不少，见着我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只是声音比平时低沉很多，凤目微微垂着，看起来有些颓然，许是担心我责怪他办事不力。
我道：“我知道此事怨不得你，夜幺那里不必担心，我已经让炎卫去盯着了。万廿这人一定有问题，但他毕竟是莫城暗桩的头目，知道得太多了，不能直接下手。待会儿我们先去吃顿饭再说，他若是勾结了夜幺，就一定会把消息透露出去，夜幺性子急，跟我有旧怨，知道以后一定按捺不住要对我，下手，到时候一试便知。”
赤溪听完，微微愣了愣，随即重重应道：“是，少主！”
我朝淮风道：“去把顾先生叫过来一起去吧，啊，对了，还有言俊山他们那三个。”
“是。”淮风应了一声转身去吩咐属下叫人。
这时，赤溪问道：“可是那位鬼医顾清风顾先生？”
我想起了当日炎卫不拦顾清风的事，忍不住讥笑道：“当初不是统领大人吩咐不拦着他的么？如今又何必明知故问？除了这位连我的炎卫统领都能收买的鬼医，也没有哪位顾先生了。”
赤溪辩解道：“少主，当时是因为鬼医大人说他……”
“行了，”瞥见顾清风已经来了，我打断了他的话，“多说无益，走吧。”
“是。”赤溪又把头压低了一些，不再解释了。
顾清风今日打扮成了一个文弱书生，身子单薄得好像被风吹一吹就要倒了似的，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样貌，但依旧温雅隽秀。
我想了想，要是自己这般光着脸出去被人当街刺杀好像有些不太好，可能还会被人记住真容，便朝顾清风道：“你再给我易个容罢，那副面具我昨晚睡觉时觉得脸上不舒服，就给取下来了。”
“脸怎么了？”
顾清风皱起眉头，走到我面前。
我抬手指了指自己右脸脸颊：“诺，这里，还有这里，都长了很多红色的小点点，昨晚用百花露擦了一下，今天已消了许多了。”
顾清风朝我的脸上仔细看了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可能昨天抹的药膏有些刺激性，你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折腾，不过没关系，只消擦些雪花凝露就好了。”
说着，他从小瓷瓶里倒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轻轻抹在我脸颊上。
那玩意儿触感很黏糊，水溜溜地糊在脸上，但抹上以后很舒服。
顾清风掏出帕子擦干净手上残余的雪花凝露，低声道：“那今天就不要戴面具了，免得又不舒服，待会可能会有一点痒，但不要用手去抓，明天应该就能消退了，不会有影响的，晚些时候我给你配个药草方子来做面具，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他没用假声，而是用自己的原声在与我说话，声音低沉温柔，让我方才被万廿弄得有些暴躁的心思都平复下来，发现身边属下们都还在，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故意不耐烦地道：“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还不知道？”
顾清风也没恼，低低笑了一声，满脸宠溺。
我避开他的视线，从怀里掏出一方与我衣裳一般颜色的软烟罗帕子蒙在脸上，又在脑后系了个结，这才道：“这样可以了吧？”
顾清风柔声笑道：“可以。”
“那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我转过身，抬手掀起火红色的衣摆，率先走出大堂。不知为什么，一贯懒散平稳的脚步却有些飘飘然。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万廿寻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来，我与顾清风便坐在马车内，万廿坐在了马车辕驾上，淮风和赤溪则带着人骑马护在马车周围。
昨日赶路折腾了一天就吃了一顿饭，晚上又睡得晚，今天一大早也没吃什么东西，我只觉得马车晃得头晕目眩，有些后悔同意万廿这个馊主意了。
顾清风察觉到我的异常，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把身子靠在了马车车厢上，闭目养神。顾清风伸手把我抱进怀里，道：“靠在我身上会舒服一些。”
我本来想挣开，但他怀里确实比马车车厢舒服很多，而且还有一股淡淡地香味，于是我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得舒服一些，没再反抗。
我又不傻，能舒服一些为什么要受罪？
外头，万廿浑然不觉车厢内发生了什么，滔滔不绝地在说着话：“少主，我跟您说，这莫城好吃的东西可不少呢，您要是有空了就多来几次，属下一定带您吃遍整个莫城！这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七品居，顾名思义，这七品居有七大特色，其中有以八宝鸭为最，那七品居的掌柜落妍不仅长得好看，做的香酥八宝鸭更是一绝！”
万廿说得激动，我却听得不耐烦了，正要开口，却听见顾清风道：“万庄主，少主昨日赶路劳累过度，精神不太好，还请您少说些话。”
万廿顿了顿，立刻赔笑道：“是，属下明白。少主放心，前面很快就到了。”
我掀起眼帘看了一眼顾清风，正好对上他沉静温柔的眸子，忍不住打趣道：“你倒是颇懂我心？”
顾清风盯着我看了片刻，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道：“少主在想什么，我全都知道，所以，少主能不能多想想我？”
我觉得自己被他调戏了，有些不痛快，于是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拱了拱，不说话了。
不多时，马车便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我感受到顾清风的胸口震了震，随即便听见他叹道：“其实走远一点去也没关系的。”
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我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走了。”
说完，便整了整仪容，下了马车。
这七品居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华贵富丽，看起来与寻常饭堂酒馆并无不同，不过是些简单的装潢，里面往来的的客人也并不很多，简直毫无特色可言。
淮风忍不住道：“说着要带我们来吃些好吃的，为何却到了这样一个破地方？万廿，你糊弄人呢？我之前在莫城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没听说过七品居这个地方啊！”
万廿忙解释道：“这七品居跟那些豪华的酒楼比起来确实是简陋了些，但吃东西嘛，主要还是要好吃，对不对？这里的东西都是上品，席位也是千金难求，绝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店子！”
或许是喜欢吃的人对于食物总有着自己的执念和偏爱，淮风也是个喜欢吃的，所以也不甘示弱，二人顿时争执起来。
我看得头疼，不耐烦道，“好了，你们两个在门口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二人连忙噤声，万廿则走到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等我和顾清风、赤溪进去后，这才跟在我们后面进了去。
这七品居里面看起来倒很是讲究，一进门便觉淡香拂面，珠帘幔帐之后隐约能见几方红木桌案，上头还摆了盆含苞欲放的花，倒是没见着客人。
层层叠叠幔帐后传来女子娇媚侬软的声音：“抱歉了，今日小店包场，不接待外客。”看来这万廿虽然体态圆润，但心思还是灵活的，早早便让人来打点过，否则真要是去普通酒楼用饭，我们这么一群人大大咧咧走进去，没多久我的行踪就要被爆得整个莫城的人都知道了。
“落掌柜，好久不见。”
万廿掏出一个小木牌，伸手递进幔帐里，人却并不进去。
从旁出来一个青衣小厮接了木牌进去，不多时，里头便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原是万庄主，怠慢了！。”
一阵轻缓的脚步响起，伴着珠玉碰撞之声靠近，只见青葱玉指伸出，拂了幔帐，一个倩影渐渐现出。
“万庄主比约定的时间来得迟了些，雅间早就备好了。您这是？”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着了一身绘着合欢花的青色长裙，简单簪着几只玉簪，再细细一瞧，只觉眉如细柳，面若芙蓉，眼含秋波，笑若春风，让人一看便忍不住喜欢，哪怕我是个女子也抵挡不住她的美貌。
“落掌柜客气了”万廿笑道：“我这头上不小心磕了一下，无碍的。”
他头上的伤口太过狰狞，顾清风看不过去，所以随意寻了一贴止血化瘀的药与他敷上，是以他说话时头上的黑色药贴便随之抖动，十分有喜感。
“如此，若是万庄主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女子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身，引着我们往里走去，“几位客人，请随我来。”
她是笑着说的，那一眼明明带着三分媚气，却不知为何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清风见我不动，轻声唤我：“少主，怎么了？”
“无事。”我蹙眉，抬脚跟了上去。
这七品居总让我觉得透着古怪。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七品居七品
一同上了二楼以后，落妍领着我们到了一个雅门口，笑道，“诸位，请。”
万廿倒是没再迈步子，转身冲我笑道：“小姐先请。”他倒还算机灵，没当着这人的面唤我少宫主。
落妍道：“先前万庄主派人来通报说要宴请贵客的时候我还不信，这么久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万庄主做庄请客呢，平日里可都是别人请万庄主的。就是不知这位小姐是什么来头？”
万廿提醒道：“落掌柜，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好奇心害死猫。”
“哈哈……”落妍笑道，“是是，是我多嘴了，这不是因为万庄主是老熟人了嘛，便多嘴问了一句。”
万廿皱了皱眉，“该说的不该说的，还是自己掂量掂量再开口。”说完，他又转向我，态度更和蔼了：“小姐，您请。”
我笑了笑，率先跨进门内，顾清风和赤溪便紧跟在我身后进来。
雅间内的布置很简单，中间一方圆桌，几张椅子，角落里还摆了几盆兰草点缀，与寻常那些吃饭的地方并没什么不同。
我在桌前坐下，之前接万廿牌子的那个小厮捧着一张食单进来递给我，问道：“客人要点些什么？”
我尚未伸手去接，顾清风已经抢先道：“听说七品居的席位极是难订，千金难求，今日托万庄主的福，我们才能有机会品尝一番，不若把所有特色菜式各上一回，也好让我们吃个尽兴。”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点点头，默许了他的决定。
“那客人稍等片刻，且先用些饭前小食，菜肴稍后就到。”落妍笑了笑，领着那青衣小厮退下了。
落妍一走，万廿便立刻解释道，“少主，这落妍就是这样，性子有些直，您莫要放在心上，先前我请人来吩咐他们包场的时候，并未提及您的身份，您大可放心。”
“这点小事我还是放心的，若是连这都做不好的话，那你这位置也真该换换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站得规规矩矩，我道：“你们也都坐吧，今日既是万庄主请客，便不必在意那些规矩，都吃一些，待会儿才有精力想办法对付冥天盟那些人。”
众人应道：“是。”
赤溪和淮风各自挑了个位置坐下，顾清风则坐在了我身侧，万廿坐在了赤溪身边。
许是极少与我这般相处，除了顾清风以外，几人都有些拘谨。
我坐的位子临窗，微微偏头便能望见窗外莫城热闹非凡的街道，还能听见街上那些小贩的吆喝声。
莫城是江湖中最大的一座城，也是正道邪道势力交集最杂之处，每一天都不知要死多少人，局势瞬息万变，难以琢磨。那些百姓们忙于生活，拘于自己那一方小天地，哪里知道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只是，怕引起恐慌，所以莫城城主并不会告知他们这些而已，就连那四桩少女失踪案也被压了下去。
我想了想，道：“近些时日，我听说武林盟那边似乎也有意在莫城开设堂口，他们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要进驻莫城了么。”
万廿道：“回禀少主，手下也听到一些风声，天鹰门和玲珑剑派还派人来过莫城一趟，多半便是为了此事。”
“也不一定。”我道：“天鹰门不像是会做这些杂事的，可你可还记得，之前莫城发生了几桩少女失踪案？”
万廿点点头，恍然大悟，“少主是说，天鹰门的人是为了查探这个案子而来的？”
“当是如此。”我道：“这武林盟进驻莫城，美名其曰护卫莫城百姓，实际上只是为了监视莫城各方势力罢了，如今局势不明，若他们再来搅一搅莫城这锅粥，那可就真是热闹了。不过，目前还没什么明面上的动静，想是这莫城水深，他们一时半会定不下来，你多让人注意些。”
万廿恭声道：“是，少主。”
我正思绪万千，几名青衣小厮敲开门，端进来几盘水果和点心，一壶清茶和几个盛着清汤，用来净手的盆子。
其中一名青衣小厮端着清汤要来与我净手，顾清风却是直接起身接过了汤盆，端到我面前：“先净手罢。”
我收回神思，顺从地将手浸入水里，问道：“这点小事，何必要你来做？”
顾清风弯了弯唇，毫不避讳地道：“能为你做点什么，是我的荣幸。”
我被他这般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便故意板着脸，训斥道：“少说这些没用的话，甚烦。”
顾清风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转身把汤盆递还给那小厮，自己又净了手，这才在我身侧坐下。
不算各种水果，光是餐前的点心就有八道，道道精美绝伦，我看着其中一盘撒了白色糖霜的花朵状点心，忽然想起了当初林伯母做的雪花酥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找自己的女儿，阿娆又过得好不好？她的大婚上没有娘家人撑腰，会不会让人欺负了？
顾清风见我迟迟不动，偏头问道：“怎么了，不喜欢？”
“无事。”我掩去心底的异样，微微摇了摇头。
如今我自己这里尚且弄不清楚，担心那么多作甚？
“少主，这可是七品居的第一品，百花芙蓉糕，你尝尝？”
万廿将一盘粉色的糕点推到我面前，笑态可掬：“这百花芙蓉糕以初夏采的第一批芙蓉花晒干碾成清末和面做皮，春季晨时摘的带露百花经数十道工艺烹制，最后沾蜜为馅，软糯可口，唇齿留香，别看它不起眼做这么一盘可得花不少心思呢。”
“你倒是懂得很多。”
我看了看那盘点心，拈了一块放到嘴边，掀了面纱一角轻轻咬了一口。
万廿诚不欺我，这百花芙蓉糕确实十分软糯，入口即化，吃完后还感觉口中留有清甜，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我道：“还不错。”
淮风见状，也尝了一块，瞬间便被征服了，对万廿的态度明显好了起来，问道：“为何我先前来莫城的时候竟然不知道有七品居这么一个地方？”
“许是这七品居地方小，东西虽然出色却价格昂贵，极少有人吃得起，所以名声不够响亮罢，就连我也是在一次饭局中听人提起，这才知晓有这么个地方的。”
万廿见我们还算满意，嘿嘿笑道，“这七品居加上前菜点心一共上二十轮，这些点心算做是第一轮。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与别的地方不同，别的酒席都是先上凉菜平盘，用作开胃，他们反倒先上瓜果点心之类的，第二道菜则都是些糜食，最出色的当属蟹肉煲。”
“万廿，你如此熟悉，想是经常来此？”我看他一眼，打趣道：“难怪吃的这么胖，全然没有当初半分风采，往后可得少吃些才好。”
万廿讪笑，“少主教训得是，属下贪食，到这莫城后便愈发控制不住自己了日后定当主意。”
正说着，便有小厮撤下先前的盘子和瓜果，换上几锅小粥来。
我瞧了一眼，有榛子杞子粥，枣仁龙眼粥，蟹肉煲，还有羊肉粥，酥蜜粥，甚至还有两个我叫不出名字的，小小的七个粥锅放在桌上冒着热气，单是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万廿正伸手过来欲将我的碗拿过去，顾清风却抢先了一步，盛了一碗酥蜜粥放在我眼前：“酥蜜粥益虚劳、润肌肤、泽脏腑、和血脉，你可多食一些。”
“哦。”我点点头，顺手接了过来。想来是为人医者，总少不得注意一些，连吃食也不例外，我便没有拒绝。
怕粥太烫，拿勺子舀了吹凉才入口。
酥蜜粥软糯清甜，酥油和蜂蜜的香味熬的化在粥里，入口后便化在嘴里，漫到心尖尖上，让整个人都舒服了下来。
万廿一边小口嘬着粥，一边道：“这七品居的粥也是颇为讲究，他们以粳米和黄小米做粥底，开水煲粥一刻钟，然后小火闷煮，这样做出来的粥米粒酥烂，与水充分混合成胶状，吃起来便浓稠香甜。其他的食材另单做出来，最后只消加进粥底里闷煮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这样煮出来，可以保持配菜的鲜味，又能让粥看起来清爽不起糊，实在是巧妙。”
我素来不喜别人在我跟前多话，这一双耳朵被阿娆荼毒了许多年，后来又是朔诚，如今二人皆不在身边，可算是闲了一段时间，未曾想，数年不见，万廿竟也养成了个话痨的性子。于是我沉着脸敲了敲桌子，扫了一眼还要继续说的万廿。
万廿似有所觉地闭了嘴，再不敢多言。
粥之后，便是主菜，一共上了四道：八宝鸭，荷叶鸡，沙舟踏翠，白扒鱼唇，全是荤菜。
万廿本想再继续讲解一番，但似乎是想起了我先前的警告，于是硬生生憋住了。
淮风此刻已然沉浸在了这一桌子菜式里，好在赤溪和顾清风二人都十分警惕，并不像他一样，看见好吃的便失了心智。
我们吃得并不快，二十轮菜上完，已经是巳时二刻了。
“少主可吃饱了？”顾清风替我倒了杯茶，问道。
“嗯，走吧，该做正事了。”我点了点头，刚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忽然间觉得四肢一阵无力，连头脑也不清醒起来。我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回头道：“顾清……”
话未说完，眼前便是一黑，余光中，一桌子人也尽数栽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连赤溪都未能幸免。
这饭菜被人动了手脚。
没过多久，雅间的门便被人推开了，落妍的声音在门口的方向响起：“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是。”
第三百五十六章 反其道而行
有几人低声应了，便上前来查探我们的情况，这时，万廿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那些尾巴可处理好了？炎华宫的炎卫可厉害着，小心他们回去报信，坏了大事。”
呦，这其中居然还有万廿的手笔？真是看不出来，先前在我面前还唯唯诺诺的一个人，现在居然如此凶狠沉稳，完全看不出来。
我暗暗庆幸：辛亏我早有准备，事先与赤溪等人商量过，顾清风又给我们都服下了解毒丹，否则这个局面还真是有些难办。
未免被他们察觉出来，我暗暗屏息，装做昏迷的样子。
确认我们全部都昏迷了以后，落妍才道：“万庄主大可放心，一切都已经办妥了，那些暗卫什么的，在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解决他们了，现在只需要把这些人交给主上即可。”
万廿似乎有些不同意，“这可是炎华宫的少主，不是一般人，切莫掉以轻心，要我说，还是先除之而后快，以免多生祸端。”
哼，没想到这万廿倒是个狠人，投靠了别人反过来害我不说，竟连我的命都想要？
落妍一改之前说话时温婉的态度，出言嘲讽：“她好歹也是你的主子，你就这么不念旧情，竟要取她性命？”
“主子？”万廿轻嗤一声，浑不在意道：“或许以前是我的主子，可现在，她糊涂至此，又怎配我效忠？”
“还是个心狠的。”落妍轻笑一声，“不过，主上可吩咐了，华幽要活着给她带回去，你少动那些歪主意。”
万廿不情愿的应道：“我自然不会违背主上的命令，不过……”
他话音未落，赤溪已经迅速出手了。因为他们以为我们真的昏迷了，所以便有些松懈，警惕性不高，赤溪直接擒下了落妍，同时，淮风也出手制住了万廿，隐在暗处的炎卫见状，立刻现出身来，把房内其他人控制下来。
顾清风则拔出一把长剑，护在了我身前。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你大可不必如此，就凭他们，还伤不到我。”
顾清风侧了侧头，声音温柔，“可我不放心，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的可能，我都不愿让你受伤。”
我还未回答，落妍已经喊了起来：“你们不是都吃了那些饭菜吗？为什么会没事！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冷笑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就这点能耐，还想对付我？”
早在万廿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按理说，万钱钱庄损失惨重，他作为首领，就算有人保护，也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才是。可万廿不仅毫发无伤地脱险了，而且还那么早便得到了我来莫城的消息，一大早前来拜见请罪，这一举动就很可疑。
万万廿以前虽然跟我的时间不长，但我对他多少有些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而且很好面子，自己手下的人被杀，他绝对忍不了。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万廿应该在自己的地盘上盘算着怎么报复，以及如何尽快恢复暗线消息传递，把损失降到最少才是，可他居然丢下了那么多的事情，就未为来找我请罪？
若此事主要责任不在他，我自然是不会怪罪他的，这一点他应该清楚才对，如何挽救才是处理问题的关键，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在怀疑他了。
万廿被淮风麻利地捆成了一团，挣扎着喊道：“华幽，你是不是早就在怀疑我了，但是故意不说，反而将计就计，让我们掉以轻心，然后被你一网打尽！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扯了扯唇角，夸赞道：“用词用的还不错，只可惜，就是人蠢了一些。”
“是，你聪明，你聪明到让炎华宫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你聪明到让我们这些人在莫城被人当成靶子，不管不问！华幽，你凭什么说我！”
我推开顾清风，走到了万廿面前，低头看着他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肥嘟嘟的脸，缓缓道：“既然做出了背叛我的事，那就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找借口是没用的。
还有，炎华宫如今蒸蒸日上，为什么到了你的嘴里便如此不堪？本少主的决定，又岂是你能置喙的？蠢货。”
说完，我直接让人把他们全部杀了，将人头割下来带走。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顾清风皱了皱眉，面上带了几分嫌恶之色，“为何不留他们一命？”
“留着做什么？”我推门而出，道：“我说过我并非心善之人，手上的人命也多的是，他们想杀我未能成功，反而被我所杀，这是他们自己没本事，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仁慈宽容？
我不是什么圣人，从小学到的道理就是强者为王，这江湖上弱肉强食，若我真如你所说一般放了他们，日后这些人指不定要给我增加多少麻烦，而我讨厌麻烦。”
顾清风不说话了，看得出来，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低沉。
可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没必要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去顾及他的心情，比起关心他，我现在更关心夜幺到底要做什么。
她竟然能让我在莫城的暗桩头目为她所用，那岂不是意味着炎华宫在莫城所有的暗线都被她掌握在手中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把隐藏最深、时间最久的一号暗线拔出来了。
当初，夜幺根本就是在向我示威吧！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了炎华宫在莫城所有的秘密！
真是该死。
“少主，人都处理了，如今该怎么做？”淮风道：“动静虽然不小，但毕竟出了人命，想必莫成城主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查看了，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应对？”
我道：“能怎么应对？本就是落妍和万廿自己要对我下杀手，我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做出反击，这有什么不对么？便是莫城城主亲自来了，我也是这个说法，万廿是我炎华宫的人，我处理自己宫内的事务难道还需要他们同意？”
赤溪问道：“那这些尸体可要留着？”
“尸体就留着吧，免得莫城城主太闲，真以为这莫城风平浪静，而沉迷享乐，看不清现状了。”
这武林盟最开始建立时，之所以没有把主盟建在莫城，就是因为莫城城主太过强势，把所有的权利都捏在了自己手上，并且不同意武林盟的入驻，所以武林盟才把地方选在了稍差一些的聚龙城。
当然，这些年来，他们也没少使心机想要入驻莫城，结果便是莫城城主坚定地拒绝，只允许单个宗门在莫城开设堂口。
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但凡被武林盟控制的城池，最后都难逃被各大宗门世家奴役驱使的结果。表面上那些宗门庇护着百姓，庇护着这座城池，可实际上他们却是搜刮民脂民膏最厉害的一个，每年百姓不仅要交城主府的供奉，还要交纳各大宗门的供奉，简直苦不堪言。
而若是单一开设堂口的话，便会好管理很多，因为主动权还是捏在城主的手里，条例规矩都依旧是城主制定，不怕他们闹事，更不怕他们乱来。
可如今，莫城却隐隐有失控之势，莫城城主对整个城的把控力度明显减弱了，不然武林盟入驻的心思也不会死灰复燃。单就这次炎华宫堂口受袭可他们却毫无作为一事上便可见一斑。
我扫了一眼房内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以及被赤溪等人扎成一束提在手上、还在滴血的人头，道：“把它们都包起来用箱子装好，这夜幺不是要过生辰了么，咱也去凑个热闹，给她送些惊喜罢。”
“是，少主。”赤溪点头应了，麻利地让手下人收拾好，我便与顾清风先行一步，离开了七品居。
见顾清风神色晦暗，我忍不住道：“顾先生，这江湖本就不是什么明媚的地方，更不是处处温暖向阳，你若是看不惯，大可离开，回你的空灵谷去，自然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杀戮了。”
他闯荡江湖这么久，怎么还是不懂这江湖的险恶？
顾清风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是你太过偏激了，你只看到了黑暗的一面，却没能体会到世间的美好。你看这些人，他们的生活虽然简单，并且很多人都并不富裕，可是他们却很幸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心暖向阳，能体会这世间美好的东西，能以善良诚挚的心对待别人……”
时隔数月，又是这番说辞。
“够了。”我打断他的话，不耐烦道：“顾先生这是医者仁心，所以见谁都要度一度吗？那为何不去普济寺出家当和尚，钻研佛法，普度众生？”
顾清风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行的，心中有了你，放不下忘不掉，连我自己都度不了，如何出家念佛普度众生？”
我瞪了他一眼，道：“别跟我贫嘴，我在与你说正经的。我的处境你不是不知道，身为炎华宫少主，我每日都在面临着无数的危险，但凡我松懈一分，便会万劫不复。我若是真如你所说，善良宽厚，待人诚挚，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我告诉你，我华幽不是那些勿入迷途的小羔羊，更不是单纯无知的少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能平凡安乐，跟他们比起来，我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注定要在这乱世间沉浮。”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我明白，我和顾清风的想法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就如当初在须臾城一样，我想要屠城，可顾清风却觉得不对，我把自己的性命和炎华宫的利益看得很重，可顾清风却更仁爱一些，他希望能够让这个江湖变得更好，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
可其实，我也只是想活着而已。
顾清风微微一叹，将我揽进怀里，安抚道：“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夜幺的生辰
身后传来淮风的轻咳，我面不改色地伸手推开顾清风，转而问道：“夜幺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淮风想了想，道：“应该就是今天。”
我忍不住笑了笑，心中起了几分恶念：“难怪那落妍说要把我带去献给夜幺呢，感情是想用我的人头来讨好夜幺？那行，就带上礼物，先去夜府一趟。”
反正堂口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没有万廿从中作梗，要控制局面不是难事，只需清点一下伤亡，上报后由夕落阁派人过来补充便是。
“是，少主。”淮风点点头，转身吩咐属下把那些人头都收拾好。
往常这些事都是赤溪做的，我觉得有些奇怪，偏头看了一眼，只见赤溪微微垂着头，神色有些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
“赤溪。”我皱了皱眉，唤道：“你先带人去埋伏在夜府周围，等我号令强攻，免得那疯婆子待会受了刺激，不管不顾的便要杀我。”
赤溪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应了，带着几个炎卫离开。
看着赤溪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道：“赤溪寻常警惕得很，时时刻刻都是一副毫无破绽的样子，今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淮风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顾清风，一脸的欲言又止。
顾清风忽然道：“他喜欢你。”
我愣了愣，看向顾清风：“你说什么？”
顾清风偏头望着我，眸子里带了几分未明的情绪，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你的那个炎卫统领喜欢你么吗。”
“你开什么玩笑？”我嗤笑道：“赤溪怎么可能喜欢我？”
平日里他在我面前半句多话都没有，一副不想与我多待的样子，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严肃刻板，这怎么会是喜欢我？难道不是讨厌吗？
顾清风抿了抿唇，声音微涩，“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他只是心思藏的深。”
我瞥了他一眼，道：“行了，就算赤溪喜欢我，那有怎么样？你少一副我是负心汉的样子看着我啊。淮风，马车备了么？别待会去晚了就赶不上好戏了。”
一旁看戏的淮风忽然被喊到，忙道：“已经备好了。少主，您看看要不要加派些人手护送？您的身份肯定已经暴露了，这莫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呢。”
“不必，夜幺只要还有脑子，就不会在这时候动我，这个档口冥天盟还未来人支援，她虽然敢偷袭我的堂口嚣张一把，却不敢直接对上整个炎华宫。你让人去搜罗一下宴请的名单，看看莫城城主是否也去了。”
“是。”淮风一边让人把马车赶过来，一边低声吩咐紫衣亲侍去办。
上了马车，顾清风这才问道：“你为何要问莫城城主是否也去了夜府？若他知道了今日之事，只怕会想要息事宁人，把事情压下去，到时候只怕会对你不利。”
“无妨。”我懒懒靠在马车车厢上，“他不会的，莫城城主殷临邑把莫城的百姓看得比什么都重，江湖帮派的斗争他可以不管，但若是他知道那几桩少女失踪案都跟夜幺有关的话，你看看他还会不会坐视不理。”
顾清风问道：“那几桩案子查清楚了？”
我扫他一眼，道：“不然你以为赤溪过来做什么的？他可不是来玩的。”
顾清风默了一瞬，道：“你很器重他。”
我承认，我对赤溪确实曾有过怀疑的心思，可我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他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更何况他跟着我数年，我早已习惯了有他在身边，自然很是器重。
约摸走了一刻钟，马车便停了下来。
夜府在莫城繁华的地段，建得十分豪奢，此刻门庭若市，不少富商豪奢都携礼上门来为夜幺庆生。
这夜幺原本是冥天盟的一个分盟主，做的也还不错，后来不知为什么竟然甘愿投在了萧汝越手下，做了他的一个堂主，替萧汝越坐镇莫城。
此人颇有心机手段，在莫城这些年，以经商的名义笼络了不少富商和权贵，暗中开设冥天盟堂口，一边挣钱一边发展势力，甚至做得比万廿还要出色。
毕竟万廿是借着炎华宫之前的底子，而夜幺算是白手起家，自己一个人打下了这片天。
我心中轻嘲，说起来我与她还是旧识呢。
“少主，已经到了。”淮风的声音响起，顾清风站起身来，率先掀开了帘子，引着我下了马车。
淮风道：“可是少主，咱们没有请柬啊，你看门口那些府兵一个个凶神恶熬的，只怕……”
“请柬？”我轻笑一声，挑眉看了一眼淮风，“你觉得我来这里还需要请柬吗？”
更何况，这些人如何拦得住我？
我转过身，直接带着身边的紫衣亲侍朝夜府门口走去，此刻，夜府的管家还在接待宾客，许多人正站在门口寒暄，忽然之间看见我这么带着人直接压过去，都愣住了。
其中一人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夜堂主还请了江湖人士？我看他们这个阵仗，怎么不太像是来道贺的？”
那管家也摇了摇头，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我记得这次堂主说不请他们了，只是请一些乡绅名流便罢了，这位……老奴也不认识啊。”
说着话他朝那几人道了声抱歉，然后朝我们走了过来，笑道：“几位客人可是来为堂主庆生的？我家堂主吩咐了，武林人生另请一回，今日只宴请一些乡绅名流，还请……”
话未说完，一名紫衣亲侍已经把他拦了下来，直接一把推开了。
那管家被推得险些跌倒，有些生气了，“你们想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硬闯！”
“聒噪。”我瞥了他一眼，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紫衣亲侍闻言，直接拔了刀，一刀封喉。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夜府门前的石阶。
那群本来还在门口观望的人见我们竟然直接杀了人，也反应过来我们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慌忙丢下了那些贺礼跑了。
看他们这跑得如此麻利的样子，想必也是知道夜幺是冥天盟堂主的吧，怕我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寻仇，波及自身。可他们却忘了自己本就处在这江湖乱世之中，有人便是江湖，人人都是江湖人士，哪能分得那么清楚？
“少主，可要斩草除根？”紫衣亲侍问道。
我看那些人都不像是会武的，便道：“别追了，让他们走吧，只要他们不到处乱窜，留他们一条小命也无妨。”
只要不妨碍着我，跑一两个倒无所谓，反正我今天也不是要血洗夜府，放了他们也好，省得我多造杀孽，回头顾清风又该念叨了。
门口的那些府兵反应过来，连忙拔剑围了上来，将我们挡在夜府门口，还有人已经进去通报了。
我淡声道：“今日本少主来是要为夜堂主庆生的，你们若是再拦者，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那群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些动摇，为首之人见状，朝那些府兵大喝一声，“都不许撤退！否则，杀无赦！”
这倒是个颇有震慑力的。
稳定下那些府兵之后，为首那人朝我道：“今日堂主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前来闹事，还请这位姑娘不要让我们为难！您请回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献上生辰礼
见他们如此不识时务，我有些不耐烦了，吩咐道：“碍事，那就都杀了吧。”
“是。”
话音未落，淮风已经带人杀过去了，那些都是普通的府兵，如何是紫衣亲侍的对手？不过两三个回合便尽数被斩杀了。
淮风疑惑道：“这些人为何武功这么低？”
我扯了扯唇角，道：“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冥天盟的人，只是普通的夜府府兵而已。夜幺会这样做，是吃定了我不敢在殷临邑面前对她动手，那她可就想错了。”
这若是放在昨天，我定然不敢这样做，可现在我手里不仅捏着夜幺杀死那几名妙龄少女的证据，还提着万廿和落妍的人头，手上的筹码已经足够多了，更足够让我立足于道德的制高点对冥天盟名正言顺的发起反击，便是殷临邑在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穿着一袭绯红色锦衣的夜幺便带着一群人迎出来了。
夜幺面上妆容精致，服饰华丽，哪怕已四十有余，仍旧身姿婀娜，颇有风姿。从她这幅气定神闲的做派便能看得出来，她方才还在跟那些所谓的富商名流们谈天说笑。
“少宫主，好久不见啊。”夜幺让人直接把我们拦在门外，语气十分不善，“今日夜府不招待江湖中人，少宫主还请回吧。”
“啧。”我哂笑道：“夜堂主，数年不见，你怎的对本少主如此生疏？今日听说夜堂主庆生，本少主还特地备了一份厚礼前来祝寿呢，难道这就是夜府的待客之道？”
夜幺盯着我看了看，又看了看我身后的一个个木箱，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我的意思，“少宫主的一番好意，夜某心领了，不过，您若是真心实意想要来为夜某祝寿，夜某自然是欢迎的，可你一来就杀了我的管家和这么多的府兵，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想必万廿和落妍先前为了同夜幺邀功，所以没有知会夜幺，后来我又让人把周围所有的暗卫都清理干净了，让人守在那边，一时半会的，不会有消息传过来，她就更不会知道了。
原本我还想陪她好好玩玩，可现在，看见夜幺这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忽然没了兴致，于是道：“行了，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夜幺冷笑：“少宫主在说什么，夜某不明白，可少宫主杀了我夜府这么多人，若想就此搪塞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这场戏可不能就这么落幕啊，得让更多人看见才行。
我挑了挑眉，道：“直接闯进去。”
“是，少主。”淮风点了点头，一声令下，直接带着紫衣亲侍走在前面开道，跟夜幺的人交起手来。
夜幺身上服饰繁重，不宜动武，只好在属下的保护下后退，见我真的动起武来，忍不住喝道：“华幽！你敢在我府上闹事！”
我轻笑，从紫衣亲侍手里接了两把弯刀过来，直接朝夜幺杀了过去，“闹事？你动我炎华宫堂口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了？可笑，今日。”
夜幺脸色变了变，想是没料到我会直接上夜府来寻仇，立刻转身吩咐属下调人过来。
我没拿破月，便不会有怜惜兵器的心思，下手又稳又狠，不过片刻，拦在夜幺面前的那些人便被我们解决的差不多了。
刀锋袭至夜幺身前，夜幺忽然朝我露出一个得逞似的笑容，下一瞬，她身形一动，朝后跃开，院中忽然涌出一群弓箭手，万箭齐发之下，箭雨绵密，我猝不及防，收住攻势时已经来不及挥刀挡开近身的箭矢了。
“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顾清风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一只手臂拦在我腰间，将我搂进怀里，朝外掠去，再站定时，二人已在夜府门外站定了。
瞥见顾清风背上的箭尾，我扳过他的身子看了一眼，发现上面中了两箭，忍不住骂道：“你乱来什么？我还用不着你插手！”
顾清风安抚般的笑了笑，道：“我没事，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你要多小心。”
我咬了咬牙，准备吩咐炎卫直接强攻。
既然夜幺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那我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反正迟早要跟冥天盟撕破脸皮，不如就现在动手好了。
话未出口，便闻得一人道：“都住手！”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从府内走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莫城城主，殷临邑。
夜幺朝殷临邑抱了抱拳，道：“城主。”
殷临邑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在了一片狼藉、尸体遍布的院子里，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幺看了我一眼，控诉道：“今日本是夜某的生辰，少宫主若是要来道贺，夜某自然是感激不尽，可少宫主却一来就对我夜府的下人动手，实再是太过分了，夜某忍无可忍，这才让弓箭手反击的！”
这算是恶人先告状？
如今的莫城城主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莫城城主了，就算他有心要管，又能如何？我要是真想当着他的面跟夜幺动手，他根本就拦不住。
只是，我不傻，没必要自己占了理还白白送上去让人羞辱。
我道：“来人，把我给夜堂主精心准备的礼物带上来！”
“是。”紫衣亲侍听了，连忙把那些木箱子抬进了夜府的院子里，一一打开。
里面装着的，正是万廿和落妍以及那些属下们的人头。
殷临邑身边那些人多是莫城的巨头，但并不是江湖帮派的人，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阵仗？顿时脸色都不好了，纷纷议论开来。
我冷笑道：“夜堂主，您可要好好看看，这些就是本少主给您准备的生辰贺礼，如何，可还喜欢？”
这时，有人低呼一声，道：“这不是七品居的掌柜，落妍吗？她怎么……”
“好像还真是！”
“这落妍怎么就招惹了这位了？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这又是怎么回事？”殷临邑看见那几箱人头后，质问道：“少宫主，是你杀了他们？”
我嗤笑，“行了，一个个都装得这么清高，好像全世界就我一个人是坏人一样。我告诉你们，他们都是咎由自取。这一位也确实是七品居的掌柜，不过，她也是夜幺的人，就在不久以前，她奉了夜幺的命令在饭菜中下药，欲毒杀我，把我的人头献给夜幺做生辰贺礼。”
“你胡说！”夜幺否认道：“我根本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哦？”我挑了挑眉，“就算你没有下达这个命令，可他们都是你的人，而且你还收买了我炎华宫在莫城的首领，这是事实，没错吧？
还有，夜幺，别以为你这张脸现在光鲜亮丽，可我知道，这都是用少女的精血炼制的丹药和养颜露研制的，不是么？你抓了那么多的妙龄少女，残忍的伤害了他们不就是为了你这张脸吗？如今又在这里装什么样子！”
我的话音一落，包括殷临邑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看向了夜幺。
夜幺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你少诬陷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我轻轻一笑，挥手让人抬出了几具尸体，“夜堂主，没想到吧？这些尸体竟然会在我手里。”
夜幺惊讶道：“怎么可能，我明明……”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少女失踪案
我双手抱胸，好整以暇道：“明明把尸体都藏好了，怎么还会被我找到，是吧？”
夜幺脸色一白，明白自己刚刚露了馅，慌忙住了嘴，她身边一个属下立刻接过话茬，义正言辞地道：“休得血口喷人！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炎华宫做的，现在反倒回过头来栽赃我们！”
“是吗？”我轻轻笑了笑，“你当我炎华宫那么多暗桩是吃素的？四年前那桩震惊江湖的莫城药童一案，不也是我炎华宫披露出来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只要是在莫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都听说过当年的药童案的，当时这件事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因为太过担心残忍，所以，后来若是在听到有什么“药人”、“药童”之类的，大家便极为忌惮。
这也是为什么连断空山密宗那样小小的宗门拿人试药被人状告至武林盟以后，都会出动天鹰门前去查探的原因。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和赤溪之所以一听便猜测莫城少女失踪案和夜幺有关，就是因为当初的药童也是这位夜幺夜堂主折腾出来的，只不过当时的事情闹得太严重，夜幺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让手下人顶了罪，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就是当年莫城药童一案的始作俑者罢了。
殷临邑首先镇定下来，朝夜幺道：“夜堂主，这可是你的手笔？”
这殷临邑本来是想要隐瞒这件事的，可却被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到了明面上，自然是骑虎难下，只能秉公处理了。可这话问得如此白痴，夜幺只要不傻，那都不会承认的吧？
夜幺这些年在莫城能混的这么风生水起，就是因为她跟这些商户关系好，打通了莫城的经济命脉，所以能在莫城占据一席之地。若是她承认了，那自己的悻悻毁于一旦，她还怎么在莫城混下去？
夜幺自然是没有承认的，看城主这个样子，多半是处理不了，准备和稀泥了。
淮风凑近问道：“少主，这殷临邑身为一城之主，为何如此蠢笨？他让人来验尸，不就能知道这些人是死于何时，为何而死了，再和夜幺近日的动向一对比，那结果岂不是显而易见嘛？”
我摇了摇头，道：“殷临邑不蠢，相反，他还很聪明。你想想，若是你镇守的地方丢了人，你会不清楚吗？他如今对莫城的把控力少了很多，哪怕他心里清楚是夜幺干的，他也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没有把握压得住夜幺，更清楚自己斗不过冥天盟。”
“原来如此，”淮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道：“那他这个城主做得也是够窝囊的，连这都不敢，那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当这城主？”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当城主这么好换的？若是换一个人来当这城主，只怕还不如他呢。”
淮风小小声道：“那可不一定呢。”
见殷临邑一直在和夜幺交涉，却并未有责怪之意，我又叹道：“能让他委屈求全至此，想必不久以后，这莫城也就跟其他那些地方没什么两样了。被那些武林宗门吃得死死的，完全成为他们敛财的工具，莫城的百姓也要没好日子过咯。”
淮风闻言，忽然道：“少主，你看，今日莫城权贵都在这了，连城主和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冥天盟堂主也在，不如咱们今日就屠了这夜府，然后自己把控莫城，如何？”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兴奋，眼睛都在冒星星，忍不住道：“你若是想让炎华宫成为整个江湖的公敌，被各大宗门联合围杀，那你就这么带人冲上去杀了他们吧。”
淮风皱着眉头想了想那个后果，还是老老实实缩了回来，道：“属下知错了。”
“行了，别贫了，再贫的话，今日咱们这一趟就白来了。”
我严肃下来，不再跟淮风开玩笑，朝殷临邑和夜幺走了过去，沉声道：“今日本少主来此不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些事的，也不是想看你们在这里闲聊。夜幺，我告诉你，你袭击我炎华宫在莫城驻扎的四个堂口，其中两个堂口的人都死光了，今日还让手下下毒害我，究竟是何居心？你若是想背弃武林盟盟约，大可直说！我炎华宫可不怕你们，休要在背后搞小动作！”
夜幺闻言，脸色一沉，“你在说什么？我可没有对你的堂口动手，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家堂口被人端了，就来找我的麻烦？”
这演的还不错，一幅无辜可怜的样子，做给谁看呢？杀了我门下那么多弟子，这会儿倒是装起无辜纯良来了？
我冷笑一声，道：“夜堂主这是敢做不敢当？你放心，我华幽向来不喜欢吃亏，你欠我的人命，我会一一清算的，一条都不会少。”
说完，我让淮风带着顾清风先离开，自己则与赤溪直接带人围了夜府。
夜幺为了今日的生辰宴能顺利进行，自然是安排了人在府内看守的，毕竟她好歹也是冥天盟数一数二的人物，哪怕再处事圆滑，仇家也少不了，只是毕竟宴请的是些不会武的商户，她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召集一堆人马来，否则要被人误以为她要杀这些人了，所以，我有自信将这夜府翻个底朝天。
虽然没淮风说的那么严重，要把他们全部杀光，但还是要先给点教训的，不然我心中这口恶气实在难消，尤其方才顾清风为了救我还中了两箭，我势必要替他在夜幺身上讨回来。
“少主。”
赤溪领着炎卫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已经查探清楚了了，这夜府一共埋伏了弓箭手五十人，暗卫二十人，其余的便是普通的侍卫，要解决起来轻而易举。至于援兵，冥天盟离这里最近的那一处堂口距离此地两条街，属下已经埋伏了人守在附近等着，一定不会让人过来支援。”
“做得不错，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了。”我想了想，又问道：“我让赤云调过来的那三个人你可见过了？若是来了，也叫过来，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江湖险恶。”
赤溪有些迟疑，“他们三个可都是新弟子，经验不足，武功也不算好，这样好不好太危险了？”
我摇摇头，道：“无妨，让他们在后面看着便是。”
说话间炎卫已将夜府围了个严严实实，夜幺和殷临邑都开始不镇定了。
夜幺质问道：“华幽，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把我们都杀了？今日在场的可不止有冥天盟的人，城主和这些大人可都在，你别乱来！”
说着，夜幺召出府内的弓箭手和侍卫，将他们保护起来。
见她到这个关头，居然还想装腔作势，一副自己没做错的样子，我忍不住嘲讽道：“啧啧，夜幺，夜堂主，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了，今日，且先与你讨一些甜头，你刚才放箭伤了我的人，这笔账还是要算的。至于城主和各位大人，只要你们不出动出手，我保证，不会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说完，我手持双刀，直接带着赤溪攻了上去。夜幺身上还穿着先前的那一件锦衣，完全施展不开拳脚，只能让属下保护自己，可那些人又哪里是我和赤溪的对手？
不过片刻，拦在她面前的那些侍卫便死伤近半。
第三百六十章 带人围夜府
那群弓箭手早在准备搭弓射箭时，便已被隐在暗处的炎卫尽数斩杀了，速度之快，只见银光飞闪间，鲜血喷涌，下一瞬，那些人便成了一具尸体。
院中众人见状，大惊失色，想要逃开，可紫衣亲侍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尽数拦下来以后，又警告了一番，他们这才不再折腾，跟着殷临邑站在院子里看着我们跟夜幺的人交手。
殷临邑脸色沉沉，高声喝道：“少宫主，这里是莫城！无论如何，还请你遵守规矩，不要在这里乱来，毁了莫城的秩序！”
“好一个遵守规矩，他冥天盟对我炎华宫堂口出手时你怎么不说了！她夜幺杀了我门下那么多弟子，你竟敢在此大言不惭地跟我说什么规矩？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江湖规矩！”
说完，我双刀回手一绞，取了一人首级，越过了殷临邑直直朝夜幺杀去。
夜幺面前还挡着两个人，赤溪便率先出手，把那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开，让他们无暇保护夜幺。
“华幽，你敢！”
夜幺从手下手中接了一把剑过来，堪堪挡住了我劈过去的一刀，同时朝我道：“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挑起炎华宫和冥天盟的战争，让整个江湖动荡不安，生灵涂炭吗！”
我冷笑着将另一把刀反手横批过去，回道：“夜幺，你少给本少主来这套，莫城的人是生是死、江湖百姓是生是死，与我有何干系！我根本就不在乎！若是我连自己炎华宫的弟子都保不住，谈什么保护这个江湖？简直可笑！”
说完，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刀一刀劈得又快又狠，夜幺身上的锦衣华丽精致，为了好看，还点缀了不少珠宝美玉，累赘繁杂，又如何能是我的对手？交手不过十招便已落了，只能堪堪抵挡而已。
我看准时机，在她身上狠狠划了两刀后，这才脱身退开，“你射他两箭，我砍你两刀，划算的很。”
说完，我便让炎卫收手，朝殷临邑道：“城主大人若是想恢复莫城以前的荣光，那就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要轻易让人越过了线，否则，这莫城就是下一个聚龙城！”
赤溪见状，朝众人道：“撤！”
我也将手中沾染了血腥的双刀丢弃，跟赤溪等人一同离开。
身后，是满目疮痍的夜府大院，院中，躺满了冥天盟众人的尸体，整个院子里血腥气弥漫，腥臭难闻。
身后，夜幺厉声道：“华幽，来日，我必报今日羞辱之仇！”
我头也不回，“只要你还能活到那一天，本少主随时恭候！”今日我确实没打算就这么要了夜幺的命，那也太便宜她了。
不过，等我把冥天盟在莫城开设的堂口都端了，把她欠我的人命都还了以后，我自然不会多留她一日！
身边一炎卫问道：“少主刚才为何不趁热打铁，杀了夜幺？她可是冥天盟在莫城驻扎势力的头目，没了她，冥天盟那些人就是一盘散沙，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简直可笑。
冥天盟与炎华宫可不一样，他们是几个分盟联合在一处，齐心协力一致对外而已，就算冥天盟的盟主死了吗对冥天盟而言，他们的损失其实并不大。同样的道理，夜幺管理冥天盟的这些堂口也是一样，轻松得很，他们都是各自独立的，只有在夜幺吩咐的时候才会调动人马，配合她行事。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我会直接带人围了夜府的原因。冥天盟那些人都好好的在堂口待着，没有夜幺的吩咐，他们就不会出来，只要拦住了他们支援夜府的必经之路，那夜府就是孤立无援的。
所以，这夜幺杀不杀其实都无所谓，只是我不能在殷临邑面前杀人，白白遭人口舌，这事儿还得慢慢来。
我扫了那炎卫一眼，嗤笑：“蠢货，你以为冥天盟那些人没人管着就会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等着你去杀吗？你若是再敢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就给我滚！”
说完，我看了一眼赤溪，道：“我不需要多话的属下，日后这些炎卫你都给我挑选一遍！”
“是，少主。”赤溪点点头，让方才问话的那个炎卫离开了。
那炎卫退下后，赤溪这才道：“少主，不知您发现了没有，夜府这些守备很是薄弱，除了最开始夜幺阴了我们的那一波箭之外，其他的手段都幼稚得很，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点了点头，符合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我们一路行踪隐藏得很好，好到我已经到了莫城，夜幺都不知道，并且七品居的人到现在还没传消息过来……那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夜幺动了我炎华宫的堂口，那她就算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派人来莫城复仇，也多少应该配备一些人事以防万一，可她却完全没有这样做，反倒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疑。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发觉的阴谋？”
赤溪摇了摇头，“属下先前查探的时候就已经反复确认过了，夜府确实没有其他的人马埋伏，就连附近也没有刻意安排冥天盟的人，这次夜府的宴会名单上连武林人士都少得可怜，可见他们所说并非是假的，夜幺此次确实没有打算宴请那些江湖人士，而是打算跟那些有往来的商户们商讨一下莫城水运的相关事项。”
我皱了皱眉，道：“那你多注意一下夜幺的动静，或许她就是想借此消除我对她的怀疑，可她没想到落妍会背着他对我出手，引得我直接杀了过来，坏了她的计划。”
“是。”
一同骑马回了炎华宫分堂，赤溪便另带人去处理万钱钱庄那边的烂摊子了，我则先去寻了顾清风。那厮傻愣愣地替我挡了两箭，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只希望没伤到要害才好。
一路寻到了顾清风的房间，只见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整坐在桌前捣鼓着他的药箱。
我跨门而入，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这是在做什么呢？”
顾清风道：“箭上带了些毒，解起来颇有些麻烦，所以我要自己动手，不过你放心，很快就好了。”
听完他的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连你都觉得麻烦的毒，肯定不简单，那你可想到什么解决办法了么？”
顾清风笑了笑，又是安抚般的语气，“无碍，很快就好了。”
冥天盟有个很厉害的毒师，叫做白溪，他研制的毒药很是霸道，但凡沾上一点都非死即伤，曾经我就是因为中了白溪研制的一种毒，险些一命呜呼，华陌才会让我长期服用毒药的。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但我也已经误打误撞地成了一个毒人，如今白溪的毒对我而言问题不大，可对顾清风而言却肯定不是小问题。
我连忙问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可要我让赤溪在莫城寻一寻有无解药？”
顾清风摇了摇头，“这种毒的解药在市面上是找不到的，不过我曾经遇到过重这种毒的人，知道该这么做，你不必担心……”
话音未落，顾清风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暗沉的血液将他的蓝色衣衫染得一片猩红，看起来十分可怖。
“你怎么样？”我慌忙上前将他摇摇欲坠地身子揽进怀里，“真是该死，我方才就不应该留情面，应该直接杀了夜幺的！”
顾清风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声音微弱：“你跟夜幺动手了？”
我点了点头，“是，谁让她的手下伤了你，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我定不会让你白白吃亏。”
顾清风笑了笑，竟是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反扑冥天盟
看着怀里顾清风苍白的脸颊，我忽然想起了死在我怀里的朔诚，当初他也是这样脸色苍白，渐渐的便没了生机……不，不能再有人因为我丢了性命了……
“来人！”我高声朝外喊道：“药阁的弟子呢？都到哪里去了！”
“参见……”两个弟子闻言，连忙跑了进来。还未行完礼，我便忍不住道：“免了免了，先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我虽然杀过那么多人，见过那么多尸体，从未有过任何心里负担，可自己杀人和有人为了救我而死是完全不同的。
我这一生，认识的人很多，在乎的人很少，真正关心我的就更少了，哪怕我并不清楚顾清风那些话是真是假，可他确确实实是因为我才会受伤的。我已经背负了朔诚一条命，我再也不想欠顾清风什么了。
那两个弟子见顾清风昏迷了，有些着急，“方才我们就给顾先生看过伤口，因为他体内的毒药药性太过霸道，所以我们还想给他用上百花丸暂缓一下毒性，可顾先生不肯，他说他知道这药如何解，让我们只需要帮忙配制解药便是，早知道情况恶化得这么快我就应该给他先服了百花丸的！”
“早知道早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冷声道：“如今这情况，可还有什么应对之策？难不成就这么让他被毒死？”
“有是有……”那弟子有些迟疑，“便是需得内力深厚之人，将顾先生体内的毒素逼出来一部分，然后再配制解药服下，如此方能保顾先生一命。只不过……”
见他吞吞吐吐，我完全失了耐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磨磨唧唧的，再这么拖下去，顾清风岂不是死定了？
“只不过什么，你倒是给我把话说清楚！”
那弟子道：“只不过这一过程极为危险，运功之人稍有不慎便会导致毒性加快发作，使顾先生一命呜呼。”
“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很危险的办法，他很有可能会就这么死了？”我道：“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那弟子摇了摇头，苦着脸道：“没有了，我们方才已经给顾先生用了可解百毒的百花丸，只是毒性已经深入肺腑，百花丸的作用微乎其微，顶多能保顾先生的情况在一刻钟内不会恶化。而且不把大部分毒素逼出来的话，就算现在吃了解药也无济于事。”
我道：“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先把他扶到床上去，我来给他压制毒性，你们去调配解药。”
但凡能有一线生机，都不能轻易放弃，我若是不救他，难不成就这么看着他去死？于情，他帮我良多，又是为了护我才受伤的，于理，他毕竟是鬼医，又是空灵谷谷主，若是死在炎华宫的地盘上，又要给炎华宫招来麻烦。
“……是。”那两个弟子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却是依言把顾清风扶到了床上，然后便出去了。
看着床上躺着的顾清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朝他走了过去。虽然不是我让他救我的，可毕竟是为了我才会受伤的，我不能让他有事，大不了……大不了我慢慢来，拿捏着内力的度就是了。
刚走到床边，想把人扶着坐起来，顾清风忽然跳起来就是一个反扑，把我扑倒在了床上，低声笑道：“你在担心我，是不是？”
他眉眼带笑，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依旧好看的紧。
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气道：“顾清风，你没事？你联合他们一起骗我！”
难怪刚才那两个弟子面色古怪，我只以为他们是见我如此关心顾清风所以反应才会如此之大，可现在看来，其实是害怕我知道了实情以后对他们动手吧！
太可恶了，亏我还在担心他！
顾清风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亲落下一吻，声音稀碎温柔，“方才吐血是真的，晕过去也是真的，只是没他们说得那么严重罢了，这毒的解药起效缓，看起来很严重，实际上我早就已经解毒了，别听他们两个的话。”
“真的假的？那毒解了吗？”我望着顾清风的眼睛，他浅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我。
“解了，放心吧。”顾清风微微一笑，声音温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他真的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我便伸手一把将他推开，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简直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顾清风被我推得一个翻滚，磕在了床内侧，不禁痛呼出声，“你撞到我的伤口了……”
我忍不住道：“我都没用力，哪有这么夸张啊？”
顾清风惨白着一张脸，缩在床内侧不动了，见我一直盯着他，半晌，这才道：“伤口疼……我失血过多，没力气了。”
啧，真是难伺候。
我停下下床的动作，支起身子回去拉他，想看看他背后的伤口情况怎么样，却是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一把将整个人再次被压在了他身下。
我怒道：“顾清风！你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一次一次的，我再也不管你了！”
我也是出息了，被他用这招骗了一次又一次！
顾清风直接把脑袋埋在了我的颈窝，声音闷闷地传出来，“真的磕到了，你摸摸，背上的伤口都出血了，很疼。”
我将信将疑地在他背上摸了一把，指尖果然触到了一片濡湿，见他还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赖皮的样子，我忍不住道：“真不知道你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顾清风低声道：“都说了我不会骗你，你信我。”
我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推他，道：“起开，我还有事要处理呢！”
才毁了夜幺的生辰宴，让她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了连忙，这个档口，夜幺肯定是恨极了我，知道我要对冥天盟的堂口出手，她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而赤溪还在处理万廿留下的烂摊子，他一个人恐怕分身乏术，我还是亲自带人去坐镇比较稳妥。
“别乱动，乖。”顾清风在我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声音又低又欲。
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之后，我忍不住沉了脸，骂道：“顾清风，你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呢，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啊你！”
顾清风哼哼了两声，支起了半个身子，“我的伤势并不严重，棘手的原因也是因为箭上带了毒，如今毒已经解了，便是你想要圆房也无妨的。再说了，我喜欢你，这般亲昵地相处，自然会想……”
“……”
这是考虑什么时候圆房的时候吗？说得我好像很想做那档子事似的，我就不应该来，省得折腾出来这些破事！
就在顾清风刚想低头吻我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我连忙伸出手挡下了他的动作，门外有人道：“少主，赤溪统领让属下送来的急报！”
赤溪？他不是去在万钱钱庄打点吗，会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火急火燎地传信回来？
我想了想，伸手将顾清风扒开，直接起身离开了，“你好生歇着，别再闹了，我出去一趟。”
身后隐约传来顾清风的轻叹，我不再停顿，直接出了房门。
那炎卫还等在门口，我道：“什么事如此着急？”
“少主。”那炎卫躬身行礼，递上一封信件，道：“赤溪统领吩咐了，让您亲自过目，属下未敢私自翻看。”
我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确实是赤溪传来的，只是，上面的内容不尽如人意。
“备马，我亲自去万钱钱庄一趟。”
“是，少主。”那炎卫见我脸色沉沉，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敢怠慢，立刻去准备了。
淮风闻讯而来，问道：“少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属下带人与您同去吧！”
我摇摇头，道：“无妨，此事你不必插手，看好分堂，照顾好顾清风便是，我亲自过去一趟。”
淮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厢房，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少主，你跟这顾先生是不是……”
“嗯？”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带了几分威胁的意思，“不管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你都得给我看好了，若是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有个三长两短，仔细你的皮！”
我也是在宣门扒过整整一年人皮的人，技术可谓是精湛无双，淮风缩了缩脑袋，蔫了下来，“少主，我好好看着顾先生还不成么，你至于这么吓我吗？”
我瞥了他一眼，抬腿往外走去。
赤溪那边的情况虽然算不得很急，但我还是早些过去好了，毕竟事情太过蹊跷，不亲自确认的话，我实在是不放心。
经过仔细的盘查，赤溪发现，四个堂口几乎是同时受袭的，只是因为受损程度不同，他们递回火焰笺的时间也就稍有偏差，但却基本上是一个时候送到的。
这就说明，冥天盟为了对付我们暗中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人数多到足以分散成四支队伍，还能有能力端了我的堂口，如此看来，这件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可我又还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万廿若真的被夜幺策反了，那岂不是说明他手上的所有消息夜幺都已经拿到了？既然如此，那夜幺为什么不知道我会那少女失踪案来说事？若说她不在乎这些的话，可她看到那几具尸体时是真的慌了，眼底的惊诧和意外也不像是作假，这又是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万廿第二天一早就已经来找我了，说明晚上的时候他就知道我到莫城了，这么长的时间内，难道他就没有给夜幺传消息吗？若是他传了信，夜幺定然不会在今日的生辰宴上那般被动，可以说是毫无防备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漏掉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少主被设计
“少主？”
那炎卫见我站在门口发愣，小声地问道，“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无事。走吧。”
我只带了几个炎卫过去，从分堂到万钱钱庄之间有一定的距离，莫城人又多，便是挑了好走的小道也花了不少时间。
到万钱钱庄时，眼前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万钱钱庄可以说是受损最重的一个堂口了，就连钱庄的牌子都被人砸的稀巴烂，此时，钱庄门口围了一大片人，都是来讨债的。
我勒马停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炎卫道：“先前冥天盟的人砸了钱庄，虽然没有卷走钱款，但钱庄受损严重，百姓知道了以后，担心自己的钱取不出来，所以纷纷找上门来，要取回自己的钱。”
我想了想，道：“钱庄所有的钱都是流动的，不可能收了他们的钱就一直不动地放在库房里，这会儿这么多人来讨债，怎么可能还得起？”
“少主说得没错，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现银，一时半会儿的完全还不起。”炎卫点点头，一脸苦恼，“不过统领大人已经让人调钱过来了，最快的一批今日应该就能到了。”
“钱还是要还上的，不然的话，以后就没有人会信任万钱钱庄，他们不投钱进来，这钱庄也就算是完了。”
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片人，我觉得有些头疼，“所以赤溪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一幕？”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朝我一指，高声喝道：“这位就是万钱钱庄的老板！还钱！让她还钱！”
我：？？？
什么情况这是！
眼看那群人朝我涌了过来，我立刻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这要是被他们缠上了，那可就完了，一群不会武的普通人，打不得杀不得，简直就是大爷啊，我要真是对他们动了手，武林盟那群人又要说炎华宫是邪教，杀害百姓之类的屁话了。
这时，忽然有人朝我丢过来什么东西，虽然没砸到我，但砸在了马匹身上，胯下之马吃痛受惊，竟然开始失控地左右乱窜！
我立刻回头去找方才丢东西的那个人，却是一无所获。而我身边那几个炎卫的马也被人砸了，开始乱跑起来，马匹强有力的前蹄乱踏乱跑，惊扰了不少人，甚至还踩到了好几个人。
这样一来，可就算是真的乱了。
那些没受伤的人疯狂地朝我大吼：“纵马伤人了！万钱钱庄的老板不还钱，还杀人啦！”
有人起头，附和的就更多了。
“杀人了！杀人了！”
这一喊，别说是被吓到的人，就算是路人也纷纷聚拢过来，开始想尽办法把我们从马上弄下来。
可胯下的马早就发了狂，哪里还能控制得住？最后的结果便是踩踏了更多的人，事情也闹得越来越糟糕。
这时，不知是谁劈过来一刀，竟然直接砍断了马腿，将我摔了出去，好在我反应快，在骂倒下时一跃而起，趁机借着轻功离开。那几个炎卫的马也被人打倒了，好在他们也还算机敏，并未受伤。
见我们要离开，那群人更激愤了，又有人甩了一把粉末出来，竟是软筋散！而且是那种只对有内力的人起效的软筋散，普通人是不会有影响的。
我心下一惊，慌忙屏息凝神，想要离开，却猛然间听见了利刃破空之声，我循声望去，却是一支羽箭朝我射来。可这会儿我又如何躲得开？
这时，一个炎卫拼死扑了过来，一刀劈开了那只箭，不幸的是，那支掉落的箭正好扎在了下方一个普通百姓的手臂上。
那人尖叫一声，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整个人疼的蜷缩在了一起。
“杀人啦——”
“万钱钱庄庄主杀人啦——”
这时一人高声道：“无良奸商，欠钱不还还杀人，大家伙儿，咱们人多，冲上去打死她！我还就不信了，她这么几个人能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不成！”
有了他这番话，剩下的人也纷纷附和，各自找了些什么棍棒、桌椅甚至是锄头镐耙之类的东西朝我扑来。
“杀！”
“杀！”
这会儿，就算我再蠢也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们。这分明就是中了别人的计了！那些普通的讨债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我是万钱钱庄的老板？就算要找，也应该是找万廿才对，可方才那人一喊，所有人便齐齐朝我扑来，完全没有丝毫的犹豫，要说其中没鬼，我才不相信！
而且后来，那些人眼看我们要走了，立刻惊马阻止我们离开，然后又故意说我们纵马伤人，甚至说成了我们杀人，激起民愤，这不是蓄意的又是什么？
还有那些打伤我们的马的人、射暗箭的人，一定都是是事先就埋伏好的，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怎么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呢？
一定是方才传信的那个炎卫有问题！
眼看那群人便要冲过来了，我来不及多想，急忙带着属下撤退。
那群人眼看我们要跑，追的更起劲了，前头一群扛着农具棍棒莽夫，后天跟着一群喊得最厉害的百姓，而且还时不时就有人放暗箭，真是憋屈！
一个不慎，我的手臂上还被划了两道口子。偏生这些人还不能杀，对方真是好算计，将我吃得透透的。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绕不了他！
这时，钱庄内忽然涌出一群人来，将那些人挡在了后面，把局面控制下来。
赤溪连忙跑到我的面前，行礼道：“少主，属下来迟了！”
回头看去，见那些人都被拦了下来，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无妨，赤溪，你可让人传信给我说让我过来了？”
赤溪愣了愣，道：“属下确实传信回去了，不过说的是让少主不要过来，因为这边局势混乱，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所以让少主暂且留在分堂啊。”
“看来，是我身边还有别人的探子。”我皱了皱眉，道：“待会儿你把那些跟我一同过来的炎卫都审一边，我怀疑是给我递消息那人出了问题。”
见身后那群百姓还在闹事，炎华宫弟子已经有人受了伤，我道：“实在不行，就全都杀了吧，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若是他们仍旧不肯善罢甘休，那就乱了这莫城也罢！”
“是，少主。”赤溪点点头，吩咐了身边的属下几句后，这才道：“少主，你的伤怎么样？不如先进去处理一下伤口。”
“不碍事，小伤而已。”
那些暗器还不至于我放在心上，不过是些皮肉伤，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是那上面不知涂的是什么药，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让人有些烦躁。
赤溪已经让手下都亮出了武器，硬生生逼着他们退后。方才他们敢追着我打，不过是一时激动，仗着自己人多罢了，这会儿真正“凶恶”的人出来了，他们又怎敢再闹腾？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散开，不再围上来，毕竟谁都惜命。
本来大家都准备丢下东西走了，可不知谁喊了一声：“奸商！还钱！”
这下子，大家又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了，纷纷再次靠拢，道：“明明是你们理亏，为什么要赶我们走！我们的钱还在你们手里，你们给我吐出来！”
“那可是我们的血汗钱！”
“就是啊，我的老婆本还在你们手里，没了这笔钱，我还怎么娶媳妇？还钱！”
……
眼看这群人又要闹了，赤溪忙道：“诸位稍安勿躁，我们何时说过不还你们的钱了？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钱庄在昨夜被歹人恶意砸了，正是需要重新修缮的时候，而今天你们就要上门讨钱，我们从哪给你们变现？
要知道，你们放在钱庄的钱之所以会变多，那是因为我们把你们的钱拿去做生意，赚了钱然后才会分给你们，所以，你们的钱现在不是现银，也没有放在万钱钱庄，你们就是把这里砸了，也找不到自己的钱！”
这时，有人道：“那要你这么说，我们的钱就拿不回来了呗？我一个人的钱虽然没有多少，可这莫城这么多人，你家又是莫城最大的钱庄，那么多人把钱存在你们这里，积少成多，你们手上的钱就多了啊！你们这是想私吞了我们的钱不成！”
赤溪接着道：“虽然我们没办法，现在就把现银折算给你们，但是我们已经在让人运现银过来了，今天下午就能到，到时候若是还有人想要把自己的钱提出去，大可到万钱钱庄来，我们绝对不会少给你们算一分钱，当然若是有人愿意继续把钱存在万钱钱庄，我们自然欢迎。”
说完，赤溪便让人先护着我进万钱钱庄内，然后再让那些弟子撤回来，不再拦着他们。那群人见我们行事如此坦荡，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继续闹，还是回去，就那么站在那。
虽然现在已经入秋了，但秋老虎来得特别猛，一早一晚，天气转凉，可白日里却依旧是烈日当空，那群人不过站了一小会儿，便有人受不住了。
有人道：“与其白白站在这里干等着，倒不如回去喝口茶歇歇，闹了这么久老子都罚了，若是下午他们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为给我们兑换现银的话，我们再来闹不就成了！”
“说得有理，我家还有事没做呢，来这里耽误了半天工夫了，我就先回去了。”
“时候也不早了，娃儿该饿了，我也回去做饭吧……”
有人起了头，剩下的人便纷纷跟风，不过片刻便散去了大半。
我觉得有些可笑。
这些愚蠢的人就像是墙头草一般，只会跟风，大家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好像没有自己的脑子似的，全然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利用了。
“赤溪，待会儿去查一查方才闹得最凶那几个，还有那些偷偷放暗器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第三百六十三章 扑朔又迷离
“是，少主。”赤溪应了，立刻吩咐身边其他的炎卫去办，自己则带人护着我进了万钱钱庄内。
此刻，那些弟子正在招呼着伙计修缮损坏的东西，血水和尸体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可能恢复不了当初的样子了。
赤溪道：“这是受损最严重的一个堂口，其他三个地方都还算好，我已经派人过去督促着重建事宜了，三日后，夕落阁便会派新的弟子过来镇守。”
我点点头，道：“冥天盟的堂口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夜幺我手上吃了亏，绝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只怕方才那些乱民只是给我的一个警告，让我不要动她的堂口而已。
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告诉她，我炎华宫不是她夜幺想动就能动的，既然迈出了那一步，就应该付出代价。
我问道：“清湖城那边的人到了么？”
赤溪道：“已经到了，属下安置他们在城外待命，毕竟这次调动的人马太多，就那么大张旗鼓地进来，只怕会被莫城城主拦下来。”
我轻轻一笑，道：“无妨，直接把人调进来，即刻对冥天盟的堂口发起进攻。想必殷临邑现在正愁没有人替他好好教训教训冥天盟那群人呢。”
毕竟这件事是冥天盟的人先挑起的，可殷临邑如今权势压不过冥天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顶多也就是口头上念叨几句而已，强势了这么多年的殷临邑此刻恐怕正憋屈，一腔怒火没处发呢，炎华宫此刻出手，他不仅不会拦，或许还会行个方便。
赤溪应道：“是，少主。”
这时，我觉得手臂上的伤口愈发疼痛起来，便直接掀开了袖子，这一看我才发现，先前被划破的地方竟然已经开始溃烂了。
赤溪惊讶道：“少主，这是怎么回事？伤得这么严重，您方才为什么不说？”
见他如此激动，我忽然想起了顾清风跟我说过的话，他说赤溪喜欢我，如今看来，倒真有些可信，可不知为何，我忽然就有些抵触，“一点点疼而已，不碍事，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尽快去做，不要耽搁，否则夜长梦多，恐再生事端。”
“少主放心，此事属下一定会办妥的。”赤溪顿了顿，又道：“您的伤还是需要尽快处理，否则……”
“否则如何？”我不禁沉了脸，道：“赤溪，你僭越了。”
我的伤势和情况，从来轮不到一个属下过问。
赤溪闻言，微微垂下了头，恢复了往日那沉默寡言的样子，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叹了口气，吩咐道：“来人，拿纱布和伤药来。”
这点伤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无非是难处理一些而已，我从小到大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数不胜数，丝毫不必放在心上。倒是这赤溪，如今知道了他对我的心思，反倒是有些不妥。
华陌和竹晚风的事情我可记得清楚着，不管这其中是阴谋算计也好，故意而为之也罢，炎卫统领和一宫之主之间，若是有了感情，对双方都不好。
当初阿娆打趣说赤溪会不会也跟竹晚风一样喜欢上我的时候，我还觉得不可能，如今看来，竟是阿娆看得通透。
先前那属下已经拿了一个药箱过来，问道：“少主，可要叫几个人过来替您看看？”
我回过神来，接过了他手中的箱子，道：“不必了，我自己处理一下便是，待会儿你把赤溪整理出来的伤亡名单让我看看，还有，告诉赤溪，之前这个钱庄里所有的人不管是不是我们的弟子都全部给我处理了，不要留着，那些暗线也全都梳理一遍，看看他们是否已经被冥天盟的人察觉了。若是发现有些暗桩已经暴露，即刻替换出来，不要拖延。”
“是。”那属下应了，这才离开。
我提着药箱寻了个房间，自己处理伤口，伤处虽小，却已经开始溃烂了，足以见得此毒毒性之烈。不过我并不在意，因为我自己本身就已经足够毒了，连我的血液中都带了毒，又怎么会惧怕这点毒药呢？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那点毒对君莲叶有没有影响，追杀令发布了这么久，响应的人虽然不少，却还是没有人真正提了他的人头过领赏。
我先把伤药倒在纱布上，然后寻了把尖刀，将伤处腐烂的肉尽数挖出，血很快冒了出来，开冒出来的血还有一点点暗沉，很快便变得鲜艳起来，我这才用纱布按压住伤口，再包扎起来。另一刀口子也如法炮制，一一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我的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剜肉剔骨之疼，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啊。
弄好以后，我这才出了房门。先前那个属下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见着我，便道：“少主，这是四个堂口的伤亡名单以及暗线的情况，赤溪统领已经全部清点出来了，请您过目。”
我点点头，接了过来，道：“让你带到的话可都带到了？”
属下道：“是，已经带到了，赤溪统领说，他会处理好的，方才那些闹事的人也已经让人抓回来了，您可要亲自去看看？”
我想了想，道：“也好。”
去看看夜幺这是要搞什么把戏。难不成她以为凭这点小手段就能要我的命吗？还是说，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我一边翻看着那些收录过来的资料，一边去了后院审讯犯人的地方。
万钱钱庄看起来是一家钱庄，可背地里却是炎华宫的堂口，所以堂口该有的东西，万钱钱庄一点也不少，只是没有放在明面上罢了。
此刻，已经有几个弟子在给他们上刑了，见我过来，众人纷纷行礼，“参见少主！”
我摆摆手，问道：“审得怎么样了？可吐出了些什么话没有？”
虽然我猜测是夜幺动的手，可还是要有真凭实据才好，不从他们口中得到真正的消息，我还是担心这是有人从中作梗，想在这个关头故意激化炎华宫和冥天盟之间的矛盾。
踹堂口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王小乐说也就是门派之间的互相倾轧，打一架道个歉也就没什么事了，虽然这一次闹得比较大，但若是两边想要息事宁人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可若今日这些人确实是夜幺派来的，那么便存在她蓄意想要刺杀我的问题，如此一来，便是冥天盟主动挑起了与炎华宫之间的战争，这一战势必不可避免，若是邪教两大巨头争锋，那些正道人士只怕恨不得双手称赞，在我们打得不可开交之时还要来插一脚，将我们双双剿灭才好。
所以，与冥天盟之间的战事要打，但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更不是因为我受伤才要打，而是驻扎的堂口倾轧导致的战争。
二者的区别是极大的。
那属下道：“回少主，这些人一点东西都不肯吐露，但在我们抓捕他们的时候，其中有一人使出了冥天盟的功夫，属下也已经派人查过他们的身份，这些人全部都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死士。
冥天盟是最擅长培养死士的了。
可以说炎华宫在江湖上立足，靠的是消息灵通，暗桩无数；而冥天盟打响名声，靠的就是绝对的武力。
在炎华宫还未建立之时，冥天盟就已经是江湖一霸了，彼时他们的地盘侵占了整个江湖近半的城池，也正是因此那些零散的宗门才自发组织在一起成立了武林盟，共同抵制冥天盟。
毕竟人多力量大，好歹是扛了下来变成了二分之势，而整个过程中武林盟却一直都处于势弱的那一方，甚至一度被压的抬不起头来。其中很大一部原因就是因为冥天盟培养出来的死士太过厉害，武林盟的人完全不是对手。
可越是如此，我就越觉得奇怪，夜幺若是真的不想跟炎华宫打起来，那她就不应该在这个关头对我动手才是，她明知道我是什么性子，若真惹怒了我，别说是几个莫城的堂口，便是要对上整个冥天盟，我也是不惧的。
我觉得，这不排除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然后栽赃给冥天盟。不然的话，为什么那么巧就是派的死士过来，而且其中一个人就那么巧的用出了冥天盟的武功？这不是明摆着让我怀疑冥天盟吗？
夜幺虽然蠢，但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整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出来。
当然了，这也不排除是夜幺故意这么做，就是想让我排除她的嫌疑。
我再次问道：“可确定了是冥天盟的人么？”
那属下道：“除了对方是死士之外，我们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还好我们早有准备，在之前他们被围准备自尽的时候，及时拦了下来，不然的话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听了他的话，我总算是想明白过来。就是这些真的是死士，又怎么可能被他们抓住？
死士死士，便是不管成功与否，接了任务之后都是死路一条，绝对不可能爆出任何与主子有关的消息，而且他们在训练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各种自杀的办法，可以说死法各种各样，他们若真要寻死，就这些普通的炎华宫弟子能拦得住？
一看就是在作戏糊弄我们呢，真当我华幽是傻子不成！
我道：“行了，这些人都杀了吧，留着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这时，赤溪走了过来，道：“少主，人马已经入城了，如您所料，殷临邑不仅没有拦着，甚至还给我们行了个方便，只是，属下看他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闹得太过。”
第三百六十四章 围剿冥天盟
“不必管他。”
我轻轻笑了笑，“殷临邑这个老东西如今没权没势，他说不让我们闹我们就不闹？他要真有本事，冥天盟的人就不敢在莫城闹这么一出，如今他倒是好意思叫我们收敛一些？真是可笑。
我炎华宫可不是那些好面子的名门正派，自己吃了亏，心里憋屈的要死，却还要强装大度。我只会百倍奉还，好好教教他们规矩！”
赤溪了然，道：“那，属下现在便带人去拆冥天盟的堂口。”
我想了想，道：“你一个人去多没意思？我与你一起去，到时候夜幺肯定会带人亲自来拦，若是顺利的话，便连同她一起杀了好了。”
反正留着也是碍眼，倒不如杀了来得干净。
“少主的伤……”赤溪的实现落在了我的手臂上，看起来有些担忧。
我皱了皱眉，道：“无妨，不要耽误时间，即刻出发便是。”
“是，少主。”赤溪察觉我的不喜，连忙让人备马。
那些调过来的弟子并未直接来万钱钱庄，而是在冥天盟的一处堂口附近暂且歇脚。毕竟钱庄在莫城中心的位置，要过来的话，哪怕有殷临邑的保驾护航，那么多人在街上走也实在是太招摇了。
一路无话，到了之后，众人朝我见过礼，便直奔冥天盟堂口而去。
我已经看过了伤亡人数的统计以及冥天盟各个堂口的大致情况，眼前这个堂口还算是小的，人数并不多，所以不足为虑。
炎华宫的弟子只有品阶比较低的才会去踢别人的堂口，所以大部分品阶高的弟子都没有干过这件事，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在江湖上那么热衷于混入冥天盟的人里到处跟着去踢堂口的原因。
这会儿所有的弟子看起来都很兴奋，想必他们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我一声令下，便各个扛着自己的武器一窝蜂冲了进去。
冥天盟这次杀了我们三百多个人，我们势必要把这三百多条人命讨回来才是。所以，这一个堂口我并没有打算留下一个活口，而且这个堂口也不必留着了。
那些弟子仗着人多，很快便直接砸了大门，冲了进去，然后大肆打杀起来，很快，第一场战役便结束了。
由于人数太多，后面进去的那些明显连活人都没看见一个，满脸的不高兴。
我们很快转战了第二个堂口，途中经过了一条街道，因为我们这一群人声势如此浩大，不少人身上还提着沾血的武器，街上的行人都被吓得纷纷躲进了两旁的屋舍中。
混乱中，不知是谁叹了一声：“看来，这莫城也要乱咯，江湖上又没有太平日子了……”
是啊，我这一闹，冥天盟的连忙挂不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再寻上门来，可就不是势力倾轧，堂口互啄的小事了。
冥天盟和炎华宫打起来，正道就会出手，一出手便是整个江湖的混乱和动荡，而莫城作为矛盾最密集的地方，遭受到的火力自然也是最强的。
只怕到时候打起来，光是莫城的百姓都要被牵连不少。
到了第二个堂口以后，照例是我与赤溪带人在外头盯着，弟子们进去大杀四方。第二个堂口的人数要多一些，但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很快，整个堂口便窜起了火苗，宣告抵御失败。
“少主，接下来离得最近的是冥天盟在莫城最大的堂口，只不过是要是我们直接从此处过去的话，会经过剑宗的一个分舵，恐怕会有些麻烦。”
我道：“哪条路近就走哪条，管他什么剑宗玄宗，只要不拦我们，什么都好说，若是敢对我们出手，那边顺道一起端了，乱了这江湖也罢。”
“是，少主。”
赤溪点点头，将那些弟子召集起来，把受伤的弟子和折损的人统计了，让人把伤患送到最近的堂口去养伤，这才继续带人奔向第三个冥天盟的堂口。
途中，依旧惊扰了不少人，但那些弟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因为身上沾染了血腥，变得亢奋起来，还故意吓唬那些百姓。
见他们没有要真的动手伤人的意思，我也就不管了，反正只不过是吓一吓而已，也不会少一块肉。
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一群身着蓝边白衣，手持长剑的人。
我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朝赤溪道：“这还真被你说准了，剑宗这群人啊，假的要死，还喜欢多管闲事。”
赤溪看了一眼那些人，道：“少主若是不想看见他们，属下这就让人把他们除掉。”
“不必了，把这些人，赶走便是，别忘了今天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勿要节外生枝。”
接连两个堂口被端了，夜幺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带人过去支援了，若是再跟这些人磨蹭一下的话，等到夜幺到了，只怕就是一场恶战了。
能用最快最小的伤亡完成复仇计划，难道不好吗？非得一路招惹这个招惹那个过去的话，最后只能是搞得什么事都做不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少主。”
赤溪领命后，立刻朝身边的炎卫吩咐了几句，那炎卫便立刻策马走到最前面，开始赶人。
一个剑宗弟子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简直就是邪教做派，今日，我们为了伸张正义，一定不会让你们再继续祸乱莫城！”
紧接着，另一人又“炎华宫的人都给我听着，这是我剑宗分舵所在之处，你们休想从这里过去，我们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有了这两人开头，剩下的人也热情高涨起来，一副为了正义，可以不要命的样子，纷纷拔剑拦在了路上，那些弟子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炎华宫弟子忍不住喝道：“行了，你们若真是要伸张正义，为何在冥天盟对我炎华宫堂口下手时不去伸张，反而现在要来拦我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被冥天盟的人收买了，要替他们来刁难我们！”
那些剑宗弟子一听，不乐意了，“你们胡说什么？我们怎么可能会跟冥天盟的人勾结在一起，倒是你们，居然敢罔顾武林盟盟约，在莫城杀人！”
“就是，我看，你们就是说不过我们，自知理亏，所以血口喷人！”
“这些炎华宫的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敢在莫城如此嚣张地杀人，今日，我们必定不能坐视不理！”
……
见那群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伐我们，我捏了捏眉心，忍住心头涌上来的躁郁，冷声道：“都给我住嘴，吵什么！”
这话我用了几成内力，所以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纷纷闭了嘴。
我这才道：“第一，是冥天盟的人先动的手，我们只不过是找回自己的场子罢了，并不算违背武林盟盟约；
第二，我们是要找冥天盟的麻烦，并未伤及任何一个莫城百姓以及无辜之人，你们所谓的祸乱莫城，根本算不到我们的头上了，要祸乱也是他冥天盟先挑起来的；
第三，此行，莫城城主殷临邑已经默许了，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若是你们非要拦着的话，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我炎华宫手上沾染的人命素来不少也不介意多你们几个！”
说完，我朝属下道：“直接往前走，若是他们敢对你们动手，那就将他们直接当街剁成肉泥，不必留情面！”
我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这群人若是还不懂事，非要上赶着来找麻烦的话，那我也不是什么善茬，可不会给他们留面子。
大不了就是再招惹上一个剑宗罢了，我炎华宫还不怕。
那群剑宗弟子听完，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我说的话，可炎华宫弟子得了命令，哪里还会管他们是什么反应？一个个不要命似的继续往前走，那群剑宗弟子见了，也只得退开，不再拦着。
得以同行以后，我们便直奔冥天盟堂口而去。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只怕事情有变，局势不利啊。果不其然，我们到时，夜幺已经先到了，而且还带了不少手下过来。
此刻，夜幺正带着人站在堂口的门口，一脸怒容，看起来似乎被气得不轻。
一见着我，夜幺便沉了脸，朝我喝道：“华幽，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睨了她一眼，道：“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清楚么？你欠我的三百多条人命，我自然要一一讨回来。”
夜幺骂道：“我都说过了，你炎华宫的堂口被人端了，不关我的事！你怎么回事，非要说是我们干的，好借机对我冥天盟的堂口动手是吧？华幽，你要是再这样，可就别怪我翻脸了！”
我冷笑道：“翻脸？我当时没连你一起杀了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怎么，还得寸进尺了是吧？你敢说万廿不是你的人？你敢说落妍不是你的人？
我一到莫城，就让他们给我下药，设计杀我，可真是好样的啊，怎么，敢做不敢当？现在开始不承认了？没关系，那本少主就把你冥天盟在莫城所有的堂口都给踹了，看你能怎么办！”
夜幺脸色变了变，道：“是，我承认万廿确实是我的人，只不过，他才投入我的门下不久，并没有给我透露什么消息。而且，他和落妍会对你下手，我事先并不知情。
更何况，你觉得我是那么蠢的人吗？就派那两个废物去算计你，我要是真想干点什么，那也应该亲自动手啊！”
确实，就他们两个，根本算计不到我，而且夜幺当时明显就不知道情况，这一点她倒是没撒谎，可，就算不是她指使的，那也是因为她啊，这笔账，还是得算到她的头上！
“行了，少说这些虚的，今天我就是要屠了你身后这个堂口，以告慰我炎华宫弟子的在天之灵，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就只能连你也一起杀了！”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哼，夜幺，今日这人，我是一定要杀的，谁也不能拦我！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事情初明朗
赤溪低声道：“少主，可要现在动手？夜幺把她手底下的人都带过来了，这一仗打起来我们讨不到什么好处，若闹大了，只怕还会让武林盟有借口入驻莫城，未免得不偿失。”
武林盟若是入驻，那这莫城便要改天换地，成为一众江湖帮派的天地了，再不是以前那个最安逸繁华的莫城。
可即便是我不打，武林盟迟早也是要对莫城下手的，毕竟莫城这些年在江湖上名气太大，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块肥肉，还是肥得流油那种，谁不垂涎？既然早晚会这样，倒不如趁着现在武林盟的手还没伸过来便先折腾个痛快，让自己出出气。
“打是一定要打的，不过，我们用不着与她硬碰硬，非要死磕到底。”我道：“既然她把手底下的人都调过来了，那其他地方的守备不就空虚下来了？你传信回去，让淮风亲自带着紫衣亲侍去端他们的堂口，不杀够两百人，不许回来。咱们呢，就在这里好好跟夜幺玩玩，等到她得到消息，淮风只怕早已得手了。”
“是，少主。”赤溪点头，朝身边之人吩咐了几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朝我道：“少主，属下觉得还有一事十分蹊跷，您没发现，这夜幺对我们的防备不像是如我们所想一般严密吗？
按理说，夜幺已经知道了我们会对他们的堂口下手，不可能毫无防备才是，可我们竟然这么容易得手，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确实，从先前那几个混在人群中对我下手的人来看，其中必有蹊跷。可当初传信回来用的是火焰笺啊哈哈应该不会出错……等等，当时万廿尚未暴露身份，万一那些消息也是他故意而为之呢？
假设万廿并不是投在夜幺门下，而是故意泄露了莫城一号暗线给夜幺试水，让夜幺和我都以为他是投诚于夜幺，蓄意挑起冥天盟和炎华宫之间的战争呢？
明白了赤溪的意思之后，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若真是如此，那我岂不是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若是冥天盟和炎华宫在这个时候打起来，受益的会是谁呢？
剑宗玄宗那些宗门虽然早就看我们不惯了，也盼着我们自己乱起来，可毕竟顶着大宗们的名头，不敢做得太过，所以应该不是他们干的；至于弑神殿，青筠应该不是那种人吧？我虽然害了他的弟弟，但也发了追杀令了，更何况，他当时都没表现出来什么，也不至于现在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
这样一来，可疑之人就更少了。眼下这些事情如此繁杂纷乱，完全理不出头绪来，真是让人烦躁。
我道：“那你先别让他们动手，我先探探夜幺的口风。”
“是，少主。”赤溪点点头，又连忙唤了个人去追先前那人，让淮风暂且不要动手，等我的命令。
这时，夜幺道：“华幽，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先前那两个小堂口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可你若是还不知收敛，我夜幺也断然不会怕了你。”
见她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我有些迟疑了，可不管怎样，我做都已经做了，总不能对她低头承认是我错了吧？再说了，冥天盟和炎华宫本就不对付，打了就打了。
我道：“夜幺，我炎华宫这次死了三百多个弟子，其中两个堂口被人一锅端，连柱子都烧没了，最后一封急报传回炎华宫说是你们冥天盟的人干的，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反倒说是我不知收敛？”
夜幺闻言，狠狠唾了一口，“老娘稀罕你那点钱还是怎么的，吃饱了撑的在自己过生辰的时候招惹你？谁知道你是在外面招惹了谁，结了仇怨？找不到那人，倒是直接把罪名按在我们的头上，有病？！”
我眯了眯眼，问道：“真不是你干的？”
夜幺忍不住朝我骂道：“你耳朵聋了？要老娘说多少次！”
见她一脸怒容，相比也是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我忍不住道：“生气老得快，你脸上又皱纹了。”
“你说什么！”夜幺闻言，惊慌道：“啊，不可能，我昨天才吃了药，怎么可能会长皱纹！不可能，我去看看，那糟老头子不会是骗我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内走，我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连忙问道：“你说的那个糟老头子是什么人？”
夜幺没好气地骂道：“关你什么事！你劫走了我拿来制药的尸体，如今又来问我的幕僚，难不成我的私事你也要过问？”
“谁要过问你的私事？说得那么难听。”我白了她一眼，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飞身上前，直接落在了夜幺面前。
她身边的属下见状，以为我是要偷袭夜幺，纷纷拔出了刀剑抵挡，惊得赤溪险些直接带人压过来。
“都住手！”夜幺不傻，知道我能只身上前，必定是有什么事要说，便驱散了属下，问道：“你问起他，是什么意思？”
我直接道：“你残杀少女炼药的方法是他交给你的？”
夜幺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我只是抓人回来，药都是他练的，我服了之后效果很不错，你没发现我的气色好了很多，看起来更年轻了吗？”
我细细看了看她的容貌，发现确实如此，夜幺甚至比我几年前见到的时候看起来更年轻漂亮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世间哪有返老还童的丹药，哪有真正的驻颜之术？
可别是夜幺这蠢货自己上了别人的当，身边出了内鬼，被人里应外合地算计了，连带我也被唬住了，入了圈套。
我严肃道：“夜幺，你实话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那个人的，他长什么样子，如何给你炼制的药？”
夜幺看了我一眼，十分怀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道：“夜幺，你是蠢吗？我炎华宫的探子在这江湖上不是数一数二那也是很出色得了，若我的堂口真不是你让人端的，那为什么我收到的所有消息都确切地表面了是你干的？
先前我去万钱钱庄时被人围攻，而且抓到的人身份暴露后也显示是你冥天盟的人，所以我才会亲自带人来端你的堂口的。”
夜幺恶声恶气道：“都说过了不是我干的！”
我朝她喝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都被人算计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你的意思是……”夜幺迟疑的看了我一眼，“有人从中挑拨，想让冥天盟与炎华宫鹬蚌相争？”
“不然呢？”见她总算是明白过来，我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跟她说话真是累，“我炎华宫一堆事务，整天忙得焦头烂额，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哪有时间来莫城找你的麻烦？”
夜幺道：“就算是这样，那这跟我的驻颜之术有什么关系？”
“你白痴？”我忍不住道：“莫城药童一案，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当初为了替你遮掩行迹，冥天盟死了那么多人，整个江湖都闹得乌烟瘴气，你要是不蠢，就不应该再往这上边靠！如今呢，还敢沾染药人？还有，我且问你，我在莫城的一号线是不是你拔的？”
“是又怎么样？”夜幺颇不服气，“一号线是你自己的手下送上门来给我的，不拔白不拔，留着碍眼，能给你添堵的事，我何乐而不为？”
“……”
所以夜幺这疯婆子是有多蠢啊！她究竟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怎么在莫城立稳脚跟的？
我简直被她气笑了道：“你真是我蠢的让我感动，我的人送上去的消息你也敢接？万一是我的陷阱，你不怕死？”
“我蠢？我可是把万廿从头到尾都查了一遍遍确认消息无误之后才动手的，事实证明，我不是成功了么？”夜幺十分得意，“倒是你，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这下好了，连堂口都被人端了吧？”
“……”脑子有毛病？
我压了压突突直跳的额角，耐着性子道：“别扯那些有的没得，现在咱们都差不多，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认识那个人的？”
夜幺见我如此执着的问这一点，只好道：“当初我是在一次酒宴上认识那个老头子的，他好像是宴会主人的一位朋友，整个人看起来很年轻，若是他们不说，我完全不相信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后来我便私下打听了一下，发现他果然是驻颜有术，于是聘请他为我炼药，就这样咯。”
我真是想把她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的人送上去的消息，她说信就信，别人介绍的药师，她也说信就信，一个堂主，单纯到这种地步也是不容易了。
我细细品了品她这一番话，觉得事情委实有些蹊跷，若单单只是出了一号线被拔和少女失踪案这两件事，或者堂口被踹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让我亲自来莫城的，顶多就是骂几句，再派个人过来看一眼。
可偏偏是先被毁了情报网，紧接着就出了堂口被端的事情，桩桩件件衔接的时间都非常巧妙，仿佛就是为了引诱我往莫城来一样。
事实证明，我确实因为冥天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动怒了，上钩了，来了莫城。
若这些事情都是一个人算计好的，那么，足以见得对方心思之深沉，几乎将半个江湖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且那个人还十分了解我的脾气秉性。
我问道：“那你应该也查过那个人的底子吧？”
夜幺点点头，道：“那当然了，他身世背景，为人处世我查的一清二楚，绝对没有问题，不然我怎么可能会用他？再说了，那些妙龄少女又不是我抓的，事后我也已经处理干净了，若不是你闹了那么一出，谁知道是我干的？”
“……”
第三百六十六章 武林盟介入
夜幺是一个很爱美的人。
四年前，她豢养那么多童男童女大肆炼制驻颜丹，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容貌更美一些，说起来她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人，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付出了一切。
只可惜，她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几乎搜罗了整个莫城的孩童，莫城城主发觉了不对劲，于是开始让人暗中留意此事。但夜幺为了变美，简直是丧心病狂，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行迹遮掩的毫无破绽，哪怕莫城城主，请来了天鹰门的人也没能查到任何线索。
只可惜，炎华宫在莫城这座江湖第一城池有着无数的暗线，夜幺的所作所为，我要查，其实并不难。
于是，武林盟的人亲自找上了炎华宫，想让我们卖消息给他们，但华陌拒绝了，直到武林盟许下承诺，往后江湖各大宗门都不允许再针对炎华宫，不允许存在正道邪教之类的歧视，华陌这才肯松口。
当时，炎华宫在江湖上被打压得很厉害，新建的堂口没几天又被人踹了，有些岸线一旦暴露，便是死无全尸，华陌的这个交易无异于是让武林盟后退一步，炎华宫得到了解脱，自然就势力更甚。
而武林盟得到消息以后，自然就顺藤摸瓜找上了夜幺，不过他们并不确定事情是夜幺做的，所以不断派人暗中查探此事，被萧汝越知道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为了转移夜幺的嫌疑，让自己的属下去当了替死鬼，替夜幺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当然，也脱开了冥天盟的责任。
只不过，当时夜幺抓了太多的孩子，那个制药的地方被暴露了以后，震惊了整个江湖：无数制药失败后的孩童尸体被堆在地下室，有的已经腐烂了，散发着恶臭，有的还十分新鲜，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十岁以内的幼童。
那些活着的就更惨了，有的孩子身上被活活弯去了血肉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头，但人还没死；有的孩子身上被种了蛊，疼得满地打滚，面目全非；有的被喂了不知道什么药，面色青紫，面目狰狞……
当时我是混在人群中，扮作一个无名小卒进去的，哪怕不是第一次看见修罗场，也不是第一次看见用人制药，我也着实被震惊了一把。
在莫城那样的地方，夜幺竟然还能不声不响地抓了那么多孩子炼药，足以见得她心机之深，所以，我一度觉得她可能是个疯子。
可现在看来，夜幺只怕是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自己的脸上了，半点旁的东西都不在意，被人算计成这样了，还半点都不知情。
我道：“这样，咱们之间的恩怨我可以暂且放下，但既然对方设了套，那我们还是要乖乖走进去，他才会放心大胆地实施下一步所以呢今日这些话权且当我们没有说过，明日，我希望听到炎华宫和冥天盟势不两立的消息。”
夜幺看了我一眼，道：“也好，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被人下套了，此事，可以依你。”
话音一落，她忽然从袖子里拔了一把匕首出来，迅速朝我脖子一划。我避闪不及，脖子被她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很快就流了出来，好在她只是做戏，而我也早有准备，这伤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没有伤到要害。
我伸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同时朝她甩出两枚薄刃，然后迅速撤开，一边狠狠道：“夜幺，你找死！”
早在夜幺对我动手时赤溪便已经带人压过来了，慌忙护住了我以后，他便带人跟夜幺的属下战在一起。
我冷声道：“杀！给我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留！”
夜幺冷笑，“华幽，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如今你已经中了我的毒，若不乖乖束手就擒，就算是杀了我，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好啊，”我随意找了瓶伤药涂在伤口上，道：“那你就去死吧！给我杀！”
听了我的话，炎华宫弟子打得更起劲了，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都给我住手！”
我与夜幺悄悄对视了一眼：看么，鱼上钩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鹰门现任门主，连执。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连执带着属下走近前来，道：“武林盟盟约，不允许门派间相互争斗，若是你们不听劝，便要由武林盟出面，强制调停了！”
我冷笑道：“呦，新官上任三把火，连门主这火不去烧自家那些不省事的东西，竟然烧到我们身上来了？看来是手上的权利一下子抓得劳了，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啊！”
连执被我的话一激，气得脸都红了，“少宫主，您好像也比我好不好哪里去吧？听说这次的事情就是你的属下背叛你才会惹出来的，怎么着，摊子收拾好了？有功夫出来蹦跶了？”
啧，没想到这连执还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我懒得与他说这些没用的，直接道：“今日之事，与你天鹰门无关，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连执笑了笑，强硬地带人拦在了我和夜幺的手下之间，道：“你以为，我人都来了，还会让你胡闹？签的武林盟盟约是拿来看的？我告诉你，若你还不收手，那我可就要动手了！”
见他态度强硬，我做出一副考虑的样子，在连执看来，应该就是我在想能不能同时对付冥天盟和天鹰门的人了，我觉得装的差不多了以后，便道：“难道我炎华宫的人就这么白白死了吗？这个亏，我可不会吃！该找回来的场子，我也不会少！”
夜幺闻言，道：“华幽，我说了，那些不是我做的，而且我本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是你非要咬着我不放，如今既然武林盟都已经出面了，那我今日可以饶你一回，不追究此事，你若是再敢动我冥天盟的人一个手指头，我绝不轻饶！”
我想了想，道：“好，既然你如此相信武林盟，那我们就让武林盟来裁决此事，若是武林盟没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那么，我依旧要找冥天盟的麻烦，到时候，谁劝我都没用！”
说完，我看了一眼连执，威胁道：“连门主，今日是你作保，我才愿意答应暂且不追究此事，可若是你没能查清楚事情原委，故意糊弄我，那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放完了狠话，我这才朝赤溪道，“赤溪，我们走，七日之后，若是武林盟没能给我们一个交代，而是故意包庇冥天盟的话，那我们就再带人杀回来，将这里烧得一干二净！”
“是！”赤溪应了，这才招呼手下聚拢来，开始撤离。
连执还像模像样地朝我抱了抱拳，只可惜他的表面功夫太差，竟是连戏都不会做，态度生硬得让我想抽他。
一个属下问道：“少主，难道我们真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那些弟子岂不是白死了？”
“我的事，用得着你过问？”我睨了他一眼，直接翻身上马，带着人离开。
今日我和夜幺之间的对话，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话说为什么我身边的这些属下一个个都这么多舌？
我忍不住看了赤溪一眼，道：“我不喜欢话多的人过来赤溪，我希望，不会再听到有人问我这些问题，不要再有人质疑我的决定，否则，就让他们回炎华宫去吧。”
“是，少主。”赤溪应了，不动声色地将那个弟子挡开，道：“我们现在先回去分堂还是万钱钱庄？”
我想了想，道：“你去万钱钱庄盯着些，我回分堂，有事让炎卫给我报信，记得，可要稳妥些，再不可发生先前那样的事情了。我带这些人一同去分堂，毕竟分堂比万钱钱庄好安置一些。”
“是，少主。”赤溪点点头，整合了人马之后，带着几个弟子离开，我则带人直奔分堂而去。
其实我现在应该同赤溪一起去万钱钱庄的，毕竟先前知审了那几个暗中对我下黑手的人，并未审假传消息的炎卫，所以，需要我亲自去指认和拿主意。
可我有些放心不下顾清风。
夜幺也善毒的，虽然方才那些话是我跟她在做戏，可她的话却是不假，若顾清风真中了她研制的毒药，那必定是无他药可解，只有夜幺才会有办法。
回到分堂时，天色已晚了。
天边的晚霞红得像是备火烧过，可我却觉得，还是霞云山的云霞好看。
一回到分堂我便问道：“顾先生如何了？”
迎过来的属下对视了一眼，道：“顾先生一切安好。”
听他们这么说，我稍稍放下心来，于是先去沐浴更衣才去找了顾清风。毕竟是沾了血身上有血腥味，让顾清风闻到可有些不太好。
道他房里时，顾清风正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情况看起来比我出门时要糟糕多了。
我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顾清风摇摇头，道：“放心，我没事，毒已经解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而已。”
见他一额头都是汗，味从怀里抹了块帕子出来，胡乱给他抹了一通，道：“你很疼？”
百日里天气虽然热，可现在已经入夜了，渐渐凉爽下来，顾清风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这一身汗绝不可能是热的，看他这一脸痛苦还要装作轻松的样子我便知道，他很疼。
很多毒药不是说服了解药就能马上好的，大部分都会有些后遗作用，疼痛便是最常见的一种。
顾清风抿了抿唇，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道：“疼就闭上眼睛，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种感觉了。
顾清风沙哑这声音问道：“你以前，也会这么痛吗？”
我点了点头，“嗯。”
曾经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是这么硬生生挺过来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司徒复上门
我陪了顾清风一会儿，等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以后，才开始处理手头上压着的宫务。
可这才刚坐下没一会儿，便有属下来报，说是司徒家来人了。
“你说谁来了？”我揉了揉额角，看着那一桌子还没处理好的折子，十分头疼。
属下道：“是司徒复，他亲自带人来了，现在人已经在门口了，看样子若是我们再拦着不让进，他们就要直接冲进来了。”
“行，我知道了，让他们把人放进来吧，还有，你去把徒月叫过来，让她去大厅里等着。”
说完，我理了理衣摆，起身朝大堂而去。虽然早就知道徒月可能是司徒复的妹妹，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司徒复竟然会亲自过来。
司徒家家大业大，而且跟炎华宫不同，除去那些大事需要家主拿主意，每日所有的琐事也都是家主在操心，甚至连族中小辈的衣食住行家主都要过问，可谓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说丢下事情来找我就丢下事情过来？看来司徒复是真看重徒月啊。
大堂内，一袭宝蓝色衣衫的司徒复已经在下首处落了座，身后站着一大群属下，气势汹汹，看起来十分威风。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司徒复，只不过他给我的印象并不好。这人看起来还算年轻，容貌一般，只是，在我还没到的情况下便已经入了座，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虽说我还只是冠着少主的名头，并未继任宫主之位，但如今这江湖上谁不知道我就是炎华宫的主子？敢在我面前摆谱，他司徒复还不够格。
见着我到了，这司徒复也不起身，只微微抬了抬手，道：“少宫主，久仰。”
我没理会他这敷衍的行礼，直接坐到了主位上，道：“虽说来者皆是客，可我看你这样子，倒不像是来做客的，既然如此，便请回吧。”
司徒复闻言，笑了笑，“怎么，本公子一来少宫主就要赶人不成？”
虽说平日里旁人也是叫我少宫主，我一直听来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被他这样叫出来，我却听出了一种浓浓的讽刺意味。
对于这样的人，我素来没什么好脸色，既然是上门商量事情，那就应该有商量的样子，自家妹妹还在我手里便敢如此猖狂，真当我华幽是好欺负的人不成？
没收，如今整个炎华宫的权利都在我手上，便是换作我以前还是少主的时候也无人敢这样挑衅我。这司徒复只怕是当家主久了被底下的人奉承惯了，在我面前竟也来耍威风。
我凉凉道：“就是赶人，你待如何？滚吧。”
司徒复闻言，脸色难看起来，他身边那些属下也是一副恨不得要打死我的样子。
真是可笑，到别人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真当我是纸糊的吗？虽然炎华宫这几日确实损失了不少人，可要对付他们却仍然简单得很。
“少宫主这是什么意思？”司徒复站起身来，语气不善，“难道这就是炎华宫的待客之道吗？我也不跟你多费口舌，是你自己说，我妹妹在你炎华宫的，看在你还算有眼力劲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只要你把我妹妹交出来，让我带回去，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啧，司徒公子这幅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呢，是我说，你妹妹在我炎华宫的，又如何？我说，你就信？你别忘了，我炎华宫是什么地方。”
我冷笑了一声，道：“司徒复，别以为你手上有点权利就在这里蹦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我华幽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司徒复望着我，有些生气地道：“难道你是骗我的？我妹妹根本不在炎华宫？！不可能，她以前就只念叨着想要到炎华宫去，怎么可能会不在炎华宫你骗我！”
“我是骗你又如何？”我觉得这司徒复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混蛋，华幽！不管人在不在你这里，今天你都必须要把月儿交出来！”司徒复朝我吼道：“否则的话，我就掀了你这炎华宫分堂！”
“你威胁我？司徒复，要不是看在你在武林世家里还有些分量，本少主才懒得管你那些什么破消息！好心好意知会你一声，你倒好，要来掀了本少主的堂口？你今天给我掀一个试试！”
我也丝毫不退，道：“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我最近烦得很！你要是惹毛了我，我便当众剐了你那妹妹，再屠了你司徒家！”
司徒复被我凶狠的态度震了震，他身边的属下看不下去了，当场便要翻脸，举着刀剑欲上前对我动手。
“住手，你想干什么？”司徒复冷着脸把人都叫了回来，道：“没听见她说月儿在她手里吗，你们这么冒冒失失地动手，万一这疯婆子真的对月儿动手怎么办？月儿要是有个三长两……呸，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见他如此，我总算是稍稍找回了一丝理智了。
最近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抽什么疯，竟是一个两个不停地找我麻烦，就连剑宗都有插一脚进来，堂口被袭的事情又扑朔迷离，可以说是毫无头绪，我真的快要烦死了，这司徒复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上赶着来找我的晦气，一来就摆个臭脸，拽得跟天王老子似的，这不是明摆着找骂吗？
“华幽，那你说，要怎么才肯放了月儿？”司徒复朝我道：“我劝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放？”我嗤笑一声，“凭什么说让我放了她？她要走，我怎么可能留得住？更何况，是她自己要留在我炎华宫的，我可没有让她留在这里。
还有，她如今已经是我炎华宫的人了，按规矩，要离开炎华宫就必须单枪匹马地从霞云山走出来，若是成功了，便不再是炎华宫的人，炎华宫以后也不会干预她任何事，当然，若是没能走出去，便会成为霞云山那些花草的养料。”
“华幽，你非要这么逼我吗？”司徒复喝道：“你这是看不起我司徒家！”
“你就是看得起我了？”我冷笑一声，“一来便咄咄逼人，后又明里暗里地嘲讽我，如今还要让我开个价买了自己门下的弟子，真是可笑。你当我炎华宫是什么？当我华幽是是什么？缺你那点钱还是缺你几块地？”
司徒复道：“不是我咄咄逼人，而是我太不放心她在炎华宫待着了，你也不想想，炎华宫是什么地方？她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就算一时侥幸留在了炎华宫，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跟那些普通弟子一样，被遗弃、被羞辱！”
听见身后的响动，我眯了眯眼，故意问道：“你就这么看不起她，觉得她凭自己的本事混不出个名堂来么？”
司徒复道：“不是看不起，月儿从小矫情，被芒草划破手指都会哭的小女娃，怎么可能在炎华宫那种以命搏命的地方过得好？而且，我根本就不放心她留在炎华宫！”
这时，徒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行了一礼后，在我右手处站定，朝司徒复道：“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而且我很喜欢炎华宫，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走吧。”
这反应不对啊。
徒月若是偷偷跑出来的，如今司徒复到了，她被逮了个正着，难道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十分心虚，根本不敢看见司徒复，然后一见面就害怕得赶紧各种道歉自责吗？为什么会是这样冷淡的一副样子？
若徒月是不满司徒复的严厉专权和霸道，处处拘着她，什么都不让她做，徒月如今也应该是愤怒，一见面就跟司徒复吵起来才对，为什么她脸上却满是失望和厌倦？
司徒复听完，红了眼眶，“月儿，别闹，你跟哥哥回去吧？好不好，哥哥保证，以后再也……”
“我说了，我不要！”徒月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司徒公子，请您回去吧，就当这世界上没有我这个人，以后也不必再来找我了，我在炎华宫过得很好，少宫主待我也很好，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司徒复听完，整个眼眶都开始泛红了，“月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炎华宫可是邪道，你怎么可以跟他们混在一起？你若是现在就乖乖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并且替你遮掩你最近的行踪，对外只宣称你是生病在家将养，可你若是仍旧执迷不悟还要跟我对着干的话，那我可就要生气了！”
“行了，司徒复你什么意思？瞧不起炎华宫？邪门歪道怎么了？在你们这些人眼里，看来炎华宫确实是离经叛道，可事实上只要是有本事的人在我炎华宫都能获得一席之地，你又凭什么瞧不起炎华宫？我告诉你，我若是想灭了你司徒家你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你哪来的自信跟我作对？”
说完，我看了一眼徒月，见她是真的不想跟司徒复走，我便道：“她想去哪里那是她的自由，如今她选择了留在炎华宫，那就是我炎华宫的一份子，是我的人，你凭什么命令她？”
一开始告诉司徒复这个消息，确实是怕司徒复知道了自家妹妹在炎华宫以后闹事，给炎华宫添堵，所以才会如此，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并不正确。
我从来没想到，几大家族中年纪最轻的家主司徒复竟然会是这么个货色，简直令人作呕。
更何况，这俩个人的关系明显就不对，从头到尾，司徒复都没有叫过徒月一声妹妹，而徒月也是一样，她根本没有承认过司徒复是她的兄长，再有便是，司徒复对徒月表现出来的并不是兄长对于自家妹妹的那种疼爱和呵护，反而更像是一种病态的霸道和占有欲。
司徒复对我的话充耳不闻，直直勾勾地盯着徒月，叫的深情又温婉，“月儿，你当真不肯跟我一起回去吗？你就舍得留下我一个人？你知道，对于我而言你有多重要的，你若是走了，那我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消失，而这些日子我找你都快找疯了，我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我嫌恶地看了一眼司徒复，所以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话这么恶心？难不成是对着自家妹妹在发情？乱……伦？
察觉到我探究的目光，徒月抿了抿唇，脸色有些苍白。
她转向我，平静却郑重地道：“少主，我是不会走的，我不想从炎华宫走出去，更不想离开你，我既然已经是炎华宫的弟子了，那便是你的手下，少主，让我留下来吧。”
我看了她一眼，道：“我都说过了，你们要走，要留与我无关，只要你能通过霞云山，炎华宫就不会为难你，当然，只要你不想走，我华幽还在一天，就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后半句话，我是对着司徒复说的。听完，司徒复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他朝徒月道：“月儿，你当真要留下来吗？”
徒月没看司徒复，而是转身朝我一拜，道：“多谢少主，前几日属下学到的那几招功夫还没有练熟，这便去再练一练，属下就先退下了，少主恕罪。”
我点了点头，让她离开了。
司徒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了心思再跟我纠缠，只是随意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刚送走司徒复准备回书房继续看折子，没想到却在门口遇上了还没离开的徒月。
徒月直截了当地问道：“少主，可是你让他来的？”
我点了点头，道：“是我。他在江湖上发布了关于寻找你的消息，虽然是暗中查访，但炎华宫却早已得了消息，本想着给他做个顺水人情，却没想到他一来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高傲得不得了，我看不惯便没答应他。”
徒月忍不住红了眼睛，竟是泪光闪闪，“少主，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是因为仰慕你才会进炎华宫的，我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像你这样厉害的人，你可以让我留下来吗？我知道司徒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您会很为难，我也知道我隐藏自己的身份混入炎华宫，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但是我真的不想回去……”
“好了。”我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经承诺护住你，便不会轻易让他把你带走。至于让不让你留下是你自己决定的，我说过你，若是想离开，出了霞云山，我便不会干涉你。当然了，你若是要留下来，我也只会把你当成普通弟子，不会因为你的身份便给你任何特殊的对待。”
徒月感激地道：“多谢少主！这就够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真·多事之秋
见徒月欣喜若此，我忍不住问道：“司徒复不是你的兄长么，为何你如此抗拒他？他能这么费尽心思地找你，说明极其在意你，你……”
徒月打断了我的话，道：“少主，我是自愿进炎华宫的，也是心甘情愿想做您的属下，您不是说，炎华宫的弟子不需要在意身份，不需要在意地位吗？”
“是，这是我说的。”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跟在我身边，不要有别的心思。”
“是，少主，那属下就先退下了。”徒月朝我躬身一拜，转身离开。
见她走远了，我这才叫出两个炎卫，道：“你们二人分别盯着司徒复和徒月，若是他们私下有什么联系，尽量截下来，若有异常，立刻告知于我。”
“是，少主。”二人领命，即刻散去。
这时，淮风走出来问道：“少主，你不相信她和司徒复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不相信，从他们方才的表现看来，不像是作假，但我还是放心不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妙，能防患于未然最好。”
淮风沉默了片刻，道：“少主，您说的没错，如今确实是多事之秋，属下手头上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北疆那边传来的，一个是关外传来的，您想先听哪一个？”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北疆吧。”
淮风道：“方才我收到了淮音传来的消息，说他被抓了。鹤堂那边出了事，他和虞如意作为鹤堂掌柜，被捕入狱，正在吃官司，事情闹得非常乱，而且定罪很快，我们的人完全来不及应对，所以……短时间内淮音是回不来了。”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青筠呢？他让人抓的，还是他手底下那些人自己拿的主意？”
淮风道：“就是这么巧，青阳王前几日在南疆做交接时，遇刺了，虽然人没什么事，但一时半会不处理好南疆那边的事情，他是回不去北疆的了，万一那些人下手快一些的话，咱们在莫城的人，基本上就要被清除完了，到时候就算咱们的人到了或者青阳王赶回去了，也为时已晚了。”
我捏了捏眉心，道：“就这么巧？他们怎么就能把时间掐的这么巧？”
若真如淮风所说，我们的人全部被清除，鹤堂以及名下所有的店铺都被查封的话，那就意味着炎华宫的经济命脉断了一半，而且我们折在须臾城的所有弟子都白死了，简直就是亏到家了！
想起方才淮风说的是两件事，我问道：“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关外那边又怎么了？”
淮风道：“前些日子您不是和青阳王一同派了些人马去关外，想要捣毁陌尘殿的试炼营吗？虽然那试炼营是毁了，可咱们的人返回时却正好遇上了暴乱，不仅是炎华宫弟子，弑神殿的人也一个都没活下来。”
“暴乱？”我不可置信的道：“为了此行能够顺利的手，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是精锐，弑神殿的人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哪里是说随便遇上个暴乱就会死个精光的？真是可笑！”
淮风道：“赤溪统领已经派人去查探了，不过，那些人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是，遇上了陌尘殿的人。属下猜测，多半是那些陌尘殿的人干的。”
“好，真是好样的。”我咬了咬牙，总算是摸出了背后捣乱的人。
除了陌尘殿，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z真是不知道我炎华宫哪点招惹他了，竟然如此费尽心思地对付我们！
想来，从一开始策反了万廿的或许就是陌尘殿的人，更有可能，那个杀我的单子就是万年下的，然后万廿哄骗了夜幺，假意投靠她，却利用夜幺端了炎华宫的那些堂口，因为被端的那几个堂口都是由万廿掌管的，他比谁都清楚堂口的人数和实力，所以，面对冥天盟的突袭，他们才会半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后来便是引诱我和夜幺起冲突，我就说，当时那个炎卫在我看来都没有任何问题，能把易容术和伪装术练到这种地步的，也就只有陌尘殿那些擅长伪装的杀手了。
这样看来，那我们一直都在被陌尘殿玩的团团转！
我想了想，道：“稍后我修书一封，你立刻让人分别去送给青筠和冥天盟盟主闫倾。”
说完，我回了书房，将自己的猜测大致写了一些出来，便让淮风去送了。
陌尘殿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将正邪两道都牵扯了进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给我们添堵，也不可能是为了灭掉炎华宫那样简单，若是我们继续再这样闹下去，只怕迎接我们的，便是陌尘殿崛起，一统江湖了。
当然了，第一个遭殃的自然就是炎华宫。如今炎华宫弟子已经折损了不少，经济命脉又断了，要是打起来，肯定会吃亏。
而炎华宫一旦倒下，定是会被那些其他的宗门瓜分得连渣都不剩，没了忌惮，那些炎华宫的暗探暗线肯定也会被全部拔掉，到时候，炎华宫就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炎华宫被灭，下一个，就是早已势衰的冥天盟，到那个时候，弑神殿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所以，青筠一点会和闫倾联手，共同抵御武林盟的进攻，但是，没了炎华宫的帮衬，他们又怎么可能是武林盟的对手？
单是剑宗玄宗这两大宗门就够他们喝一壶了，到时候正邪两道打得两败俱伤，而陌尘殿便出来捡死鱼，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就说，为什么陌尘殿与炎华宫素来无忧无愁，他们还会接我的单子，一般来说，盟主门主这类的人物他们都是杀不了的，哪怕想杀他们的人很多，可杀起来却十分费劲，基本上得不了手，所以陌尘殿不会接关于他们的单子。
可是，陌尘殿却派出了第一杀手君莲叶来对付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应该明白事情不简单了。
那现在，阿娆是不是也有危险？
之前他们就拿阿娆威胁过我，如今阿娆不在我身边，看元明霁那个样子也是护不住她的，那岂不是意味着，阿娆现在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我急忙道：“来人！”
“少主，有何吩咐？”一个炎卫应声出现，问道。
我道：“你现在立刻让赤溪调一队人马去保护阿娆，要快，不管是从哪里调怎么调都行，绝对不能让她出任何事！”
“是，少主。”那炎卫见我如此着急，也连忙去了。
看着桌上那一堆折子，我烦躁得几乎想杀人。只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一步一步被人算计着拉着往前走，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硬着头皮处理了一天的宫务后，我累得快虚脱了，沐浴完刚准备睡觉，便得到了来自凌云帝都的急报，上面说的却是我留在帝都所有的属下都已经遇害的消息，且上面还有一句，护法阿娆，不知所踪。
我将手里的信捏成齑粉，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我这一生除了阴暗血腥些，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了，以前有华陌在顶上罩着，无人敢欺，后来便是我自己撑着炎华宫，出门在外，旁人对我都只有敬畏惧怕，这也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天之骄子，能掌控一切，能做到所有的事情。
可现在我才明白，我其实就是个没用的废物。炎华宫我保不住，我在乎的人我护不了，我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留不下。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
“这么晚，还不休息？”顾清风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我抬头望去，果然是一袭月白色衣衫的顾清风。
见他依旧脸色苍白，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我问道：“你怎么来了？受了伤就好好休息，到处跑干什么？”
顾清风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倒是你，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中毒的人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顾清风皱了皱眉，道：“今日，我听他们说你在去万钱钱庄的时候被一群讨债的人伤着了，可是真的？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听他们？”我扯了扯嘴角，道：“是赤溪告诉你的吧？”
除了赤溪，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我受伤了，就算是那些属下知道，他们也不敢背着我偷偷嚼舌根给顾清风，唯一的可能这是赤溪告诉了顾清风，并且让他来给我看看伤口。
我真是不知道顾清风到底有哪一点值得赤溪如此，分明我才是他的主子，可他对顾清风倒是好的出奇。
顾清风没说话，但也没反驳，基本就是默认了。
我忍不住冷笑，道：“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迷药，让他这么听你的话，就连我受了伤这种小事也要告诉你？下次我好多研制一些给每个炎华宫的弟子都吃一颗。”
顾清风道：“你别怪他，他也是因为太担心你了，所以才会让我过来看看你的伤势的。更何况，你觉得我会害你吗？赤溪对你忠心不二，如果他不相信我，就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呢？你们两个关系好，我知道了。”我凉凉道：“现在你也看见了，我受的不过是些小伤而已，完全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本来看见顾清风过来，以为他是要安慰我，我还有一点点高兴来着，结果居然是因为这个。
“你就偏要这么跟我说话吗？”顾清风皱了皱眉，好脾气地走到我面前，道：“我给你切切脉吧。”
我冷冷地甩开了他的手，烦躁道：“那我要怎么说？难不成还得谢谢赤溪，说多亏了他叫顾清风过来，有劳了？顾清风，他是我的属下，却背着我把我受伤事情告诉你，这是出卖是背叛你知不知道？
还有，我不想看见你了，你好烦啊，整天缠着我做什么？你就那么喜欢我，喜欢到一个大男人宁愿倒贴也要凑上来吗？顾清风，你好歹也是个鬼医，有点尊严和理智好不好，别闹了！”
顾清风顿了顿，脸色看起来更惨白了。
我承认，我的话很伤人，可我能怎么办？顾清风跟我无冤无仇的，还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牺牲了那么多，难道如今我还要把他拖着，留在炎华宫，让他陪我一起面对接下来的所有困难吗？
不，没必要的，我也没资格。
如今我已经跟青筠和闫倾去了信，很快，炎华宫、弑神殿和冥天盟就会统一战线，一同针对陌尘殿发起进攻，同时，还有应付来自各大门派的压力，若是一着不慎，定会满盘皆输。
我如今是在赌拿自己和炎华宫所友人的性命赌一线生机，可我不能搭上顾清风，他是无辜的，他跟年华宫没有任何的关系，不应该为了炎华宫而死。
如今众人尚且不知他的身份，只要他离开炎华宫恢复鬼医的身份，回到空灵谷，便无人会追究这些事情，更加不会有人为难他，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在赶我走，我不会走的。”顾清风朝我微微一笑，声音平缓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我知道最近炎华宫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虽然不精通于这些消息，可我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你不告诉我的那些事情我也全都知道。华幽，你是怕我被你牵连是不是？你放心，我还还是能护住我自己的，大不了到时候眼看着你要输了，我就赶紧跑，绝对不拖累你，好不好？让我留下来。”
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我其实很奇怪，为什么他们都要让我把他们留下来，留在身边。明明炎华宫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而现在，继续留在我身边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他们却赶都赶不走，非要自己送上门来。
这些人可真是奇怪啊。
我淡声道：“你以为我炎华宫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刚刚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的，到时候你若是敢背叛我背叛炎华宫，那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顾清风听完，笑道：“好，若是我违背了今日的誓言，那你就亲手把我碎尸万段。”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许。
顾清风弯了弯腰，低声下气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少主可以赏脸让属下给您号号脉吗？这是属下的职责，还请您不要拒绝！”
我一扬眉，道：“那行吧，就勉强给你看看。”
顾清风这才伸出手来给我号脉，确认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以后，又亲自给我换了伤药。
看着顾清风温柔的眉眼，我忽然觉得，哪怕再乱，我也不怕了。当然，得把顾清风这厮的碎碎念给我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