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与空气斗智斗勇
吴剑漫无目的在洪都府城之中已经逛了两天了。
如果说,一开始因为被软禁在宁王府之中半个多月的时间,所以心中十分迫切的想要离开那座如囚笼一般的宁王府的话,那在优哉游哉的闲逛了两天的时间之后,那种冲破牢笼的振奋之情便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哪怕是男欢女爱,都尚且有七年之痒,更何况是吴剑眼下这种更多的像是在置气一般的情感。
不过,哪怕心中的那股畅快感情已经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溜了个干净,但他每日清晨,每当宵禁结束的那一刻,他却仍旧会立刻离开宁王府,在洪都府城之中四处游逛。
原因自然也非常简单,寻找在他离京之前,玄武曾向他详细讲述过的有关记号,进而寻找到那些被玄武派来的谛听或北极天好手,以便能够向宁王交差。
尽管他向宁王阐述之时,完全是一副他并不知晓对方踪迹,只能被动接受对方前来与他接头的模样,但哪怕是没有与白十二约定的那一茬,单单就只是从他自身考虑,他显然也不可能当真将一切情况如实向宁王和盘托出。
否则,谁又敢保证,在榨干了他最后一滴价值之后,宁王不会直接将他甩到一边呢?
万事都要从最坏的后果去考虑,这便是他能够多次面临极度危急的局面的情况下,能够数次化险为夷,险而又险的逃得性命的根本所在了。
而除此之外,他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为了麻痹身后跟踪他的宁王府眼线。
有了上一次被夜枭摸到房门之外都没有察觉到对方踪迹的教训,他心中清楚,单靠他自身的感知力显然已经不可能十成十的确保身后无人跟踪了,所以,在无法确定身后是否有人在跟踪的情况下,他的做法,便是主动将水搅浑,而且最好是伸手难见五指的那种。
只有这样,他才能利用浑浊的污水遮蔽自己的行踪,阻挡身后跟踪的宁王府眼线的视线。
因为他必须要确保,自己能够成为那一个既知晓宁王府的情况,又知晓玄武手下情况的唯一之人。
或许这样一来,他在宁王的心中,仇恨值会拉高,但在已经确定玄武逃过了宁王的刺杀,接下来必定会藏得更加隐秘的情况下,为了能够尽快的清除掉玄武,宁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将心头对他的不满,暂时压下。
而至于当玄武当真被宁王所清楚之后,会不会秋后算账。。。
呵,到那时,他早就已经拿着从宁王府中偷到的“信物”,去到津门那边换取自己所应得的那一份报酬,再然后,无论是改头换面,就此消失在江湖之中,还是直接去到京城完成与白十二之间的约定,继而加入锦衣卫或六扇门,都完全看他自己到时的念头了。
。。。
但吴剑在“明修栈道”,竭尽全力的试图将水搅浑的时候,却并不知道,夜枭,褚勋与祝颛,却早已“暗度陈仓”,绕过了他,先行“勾搭”在了一起。
更不知道,能够骗过玄武的双眼,取得玄武信任的褚勋与祝颛,其实心中早就已经对玄武感到不满了,在知道夜枭的身份之后,立刻便选择了抱紧大腿。
因此,他哪怕再拿出十二分的劲头来,也根本无法将水搅浑,更不可能隐瞒自己的行踪,阻挡宁王府眼线的视线。
他所做的,只是无用功罢了。
不,也不能完全说他的这一番做法完全是无用功,他每日辛苦的天刚刚亮便离开宁王府,然后在洪都府城中游逛到日落十分才回来,接连辛苦了数天所带来的唯一的好处便是:
让宁王心中终于确信了他的“身份”。
。。。
“若是这样的话,那亢金龙自进入洪都府城以来的所作所为便能够讲得通了。”
在听完了夜枭的禀报之后,宁王不由的点了点头,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怪不得他之前表现的如此的有恃无恐,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只不过是想要利用本王来为他自己去谋夺那价值近万两白银的横财。”
说到这里之时,宁王的脸上竟然没有露出愤慨之色,相反,言语之间,似乎对吴剑颇为欣赏,哪怕他知道了吴剑胆大包天的竟然试图利用他这位藩王。
“王爷,既然那褚勋和祝颛都没有问题,而且,完全可以取代那个对王爷毫无敬畏之心的无耻之徒,是否需要属下前去。。。”
宁王似乎没有因为吴剑试图利用他而感到愤怒或不满,但身为属下的夜枭,脸上却是极为愤慨。
在宁王还在思考之际,忍不住轻声向宁王“自荐”起来。
哪怕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动作,但夜枭的意思,却不言自明。
“呵,不必了。”
但被从思考之中唤醒的宁王面对一副“主辱臣死”架势的夜枭,却在稍稍楞了一下神之后,轻笑着摇了摇手,否定了夜枭的想法。
“相比起空有忠心的无能之辈,本王宁愿手下都是如那亢金龙一般野心勃勃的有才之人。”
宁王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十分强烈的自信。
显然,自幼聪慧,且出身不凡的他,对自己能否驾驭住如吴剑这般有才但却也同样十分危险的手下,心中有着十足的把握。
“可是。。。”
但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夜枭,却早已形成了发现一丁点危险的苗头便要立刻将其掐灭的生存之道,因此,在听到宁王似乎有着以身犯险,试图掌控吴剑的想法之后,忍不住皱起眉头,想要劝谏一二。
“好了,本王心意已定,劝说之语就不必再多言了。”
但宁王却没有给他机会,在他刚刚出声想要劝说之际,便立刻略带不满的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并毫不犹豫的将他后面继续劝说的路彻底堵死。
“既然那二人想要投效本王,那本王就先看一看他们的头脑是否聪明好了。”
似乎是觉得夜枭可能不顾一切的硬着头皮继续劝说自己,宁王马上便话题一转,说起了想要投效他的褚勋与祝颛二人。
“不知王爷想如何考验他们二人?”
心中知道现在继续劝说,宁王肯定连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反而只会徒惹其心中不快的夜枭,只能在心中无奈的轻叹一声,想着之后再找机会劝说之后,便收敛起心思,顺着宁王的话,开口问道。
“那亢金龙如今不是正在城中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吗?”
宁王的脸上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王爷的意思是。。。”
夜枭心中立刻明白了宁王的想法,继而忍不住同样心中一动。
若是他这一次能够利用褚勋与祝颛二人,让吴剑的表现能够令宁王不满,亦或是足以令宁王心中感到忌惮,那到时候,他再继续劝说的话,无疑便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既然他想要找,那一直让他这么做无用功,岂不是太过无聊了?让那褚勋和祝颛二人尝试与他接触,告诉二人,他们能够取得本王的多少信任,就看他们二人这一次能从那亢金龙口中套出多少有价值的消息了。”
他倒是不担心褚勋与祝颛二人能从夜枭那里得到有关吴剑的任何一点情报,因为他心中能够肯定,在没有他的命令之下,夜枭绝不会向他们二人泄露半个字。
“是。”
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的夜枭,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异议,立刻躬身应了一声后,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
“嘶。”
虽然洪都府地处南国,但终究不可能像国朝最南端的崖州那般终年没有冬日,而且,最近数十年来,这天气是一年比一年邪性了。
所以,哪怕东方的天空之上,太阳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了,踏出房门之后的吴剑,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而比这寒冷的天气更令他感到难受的,则是他正在做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在城中寻找玄武手下留下的记号,进而与对方取得初步联系这件事并不会太难,可一连五天时间过去了,他却仍旧一无所获。
眼瞅着距离他与宁王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他的内心之中虽不至于心急如焚,但也已经略感心急了。
不过,虽然迟迟未能发现玄武手下留下的记号,但另一件事上,他心中却觉得,似乎已经略有小成了。
昨日当他在日落十分返回宁王府之时,刻意走的比平时慢了几分的他,在距离自己的那座小小的囚牢小院还有十余步距离的时候,看到了自大门而入,神色看上去有些疲累且略显烦躁的夜枭。
而这个发现,无疑让他心中略感得意与窃喜。
经过一连四天的到处闲逛,而且还是那种专往人堆之中扎,专逛人流汹涌的店铺的闲逛方式洗礼,哪怕是夜枭这样跟踪监视方面的顶尖好手,显然也并不好受。
精神高度紧张,而且一连持续一整天,接连四天下来,就算是铁人,估计也受不了。
而夜枭昨日的那种表现,也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这也就代表着,他的那个将水彻底搅浑的计划,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果,接下来,至多再来上四天,夜枭绝对会出现纰漏。
但一想到这一点,他的神经便不由的又紧了几分。
时机难得,若是他好不容易利用这接连近十天的高强度行动,暂时甩开了夜枭的跟踪,获得了足够安全的机会之后,却因为没有找到玄武手下的人,进而导致行动失败的话,那他这些天的辛苦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所以,他必须更加的努力,争取早日找到玄武手下的人,从而在时机到来之后,与他们取得联系。
。。。
但吴剑并不知道的是,在他印象中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被他不停的利用人流、地形、店铺耍弄、折磨的夜枭,除开第一天之后,压根就没有跟踪过他,他其实一直都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甚至还因此而洋洋得意。
至于他昨日傍晚看到的情景,只不过是夜枭为了麻痹他,故意伪装出来的而已。
在整个宁王府都是眼线的情况下,他显然没有半点**可言的。
哪怕是他自认为十分自然的,比之前几天要慢了几分的脚步,在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被每日观察并记录的守卫通过隐秘的手势传了出去,继而让早有准备的玄武,“恰好”从大门处进来。
“他离开王府了吗?”
“半盏茶之前,刚刚离开。”
面对夜枭的询问,在吴剑眼中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门守卫,立刻报出了他离开王府的时间。
若非是现在没有更加确切的计算时间的器械,而是换到后世的话,只怕他能够精确到秒之后的小数点第三位。
哪怕这九有成九的可能是根本没必要的做法。
宁王在面对夜枭的劝谏之时会表现的如此自负,显然并非只是因为他的藩王身份,以及自幼形成的自命不凡的性格。
“嗯。”
其实早在昨日就已经和褚勋、祝颛二人彻底规划好,并详细的推演过数遍,查漏补缺,完善好了计划的夜枭,心中也清楚,只要吴剑今日像之前几日一样走出宁王府,那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了,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多嘴问这么一句。
很显然,哪怕他参与了计划的制订以及完善,但无法亲自参与其中,实时掌控,仍旧让他感到坐立难安。
但无论他心中如何紧张,如今的他,除了祈祷褚勋和祝颛二人不要掉链子之外,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
日上三竿。
清晨还残存的潮气终于被阳光驱散,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街上的行人却已然多了起来。
而不敢确定夜枭是否已经被自己甩开的吴剑,仍旧还在不停的向着人多的地方扎堆,同时眼睛不断的向着两旁的墙角等不起眼出扫去,希望能够看到一个熟悉的,足以令他眼前一亮的记号。
不过,很可惜,直到太阳已经走到了头顶,清晨在路边朝食摊子上下肚的食物都已经消耗一空,腹内感到饥饿之时,他仍旧还是一无所获。
清楚这种事情是肯定急不得的吴剑,也只能在心中轻叹一声,寻一处看上去生意最好的酒楼,弄点吃食,填填五脏庙。
不过,就在他刚刚在窗边的桌子坐定,一个身影,却随之坐到了他的对面。
第84章 出乎意料的发展
“兄台,这里已经有人了。”
看着坐在对面这个年约三十许,身穿藏青色厚重长袍,一副读书人模样的“不速之客”,吴剑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诧异或是不满的神色,只是收回原本正看向窗外的目光后,淡淡的乜了他一眼,吐出一句后,便继续转过目光,看向窗外。
“呵,在下既不瞎,也不傻,自然知道这里已经有人了。”
但面对吴剑这么一副似乎在赶自己离开的态度,坐在对面的读书人,脸上同样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的神色,反而一脸笑意的开口回答道。
而听到他这番回答之后的吴剑,却将之前转向窗外的头颅转了回来,脸上饶有兴致的盯着对面的读书人。
“兄台似乎有些衣不配人啊。”
审视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扫过对方一遍之后,吴剑才意有所指的再次开口。
“哈哈,阁下好眼力。”
令吴剑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讶然的是,面对他的指摘,对方竟然没有半句辩驳的意思,反而直接十分大方的承认了。
“不过,依在下看来,阁下在这方面却是与我彼此彼此啊。”
但下一秒,其便笑着反击了回去。
“哦?不知兄台以为在下是什么身份?”
一副商人打扮的吴剑,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兴趣,但内心之中,却早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惕与戒备着对面之人。
倒不是他自认为自己的表现有多么的出色,所以被人看破身份的情况下,心生警惕。
而是从对方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似乎已经不止是看出他并非是个商人,甚至可能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尽管他自从离开津门,与玄武分别之后,便一路隐姓埋名的向着洪都府城赶,进入洪都府城之后,也处处小心,根本没有对除宁王府之外的任何人暴露过身份,但他却仍旧不敢大意。
哪怕无论从哪方面看,玄武和宁王府两边,谁都不可能故意泄露他的身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然,在他心中想来,最有可能的情况,眼前这个家伙,还是宁王派来故意试探他的棋子。
至于对方会是玄武派来与他接洽的手下这一点,他却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想过的。
毕竟,在他心目中想来,夜枭这个宁王手下极为擅长跟踪、监视的高手,肯定仍旧时刻在跟踪、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要这些玄武派过来的手下不是傻子,定然不会像这般堂而皇之的接近自己。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也因此,当听到对方口中念出了当初还是白十二告诉他的那一句,而他之后又告诉玄武,并约定好作为接头暗号的诗之时,吴剑的脸上不由的因为错愕而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之中,甚至连嘴巴都忍不住张开老大。
忘记了,若是夜枭当真一直在锲而不舍的跟踪着他的话,那他此刻的神色与表情,等于是明摆着在告诉夜枭不对劲。
所以,他马上便回过了神,闭上了嘴巴,同时立刻压下心头的错愕,极力摆出一副镇静,甚至略显不满的模样,想要张口呵斥对面坐着的那个玄武手下。
“呵,吴星主不必如此紧张。”
来者自然便是已经通过夜枭投靠了宁王的褚勋。
而褚勋显然也从吴剑的态度上看出了这一点,因此,还未等到吴剑那为了迷惑夜枭而故意假装的呵斥之语说出口,他便先行一脸从容的轻笑着宽慰起了吴剑。
“吴星主?”
但吴剑却显然没有看出他的从容,亦或是看出了他的从容,但心中却觉得他只不过是个不知死活,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辈,与其搅闹在一起,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幸。因此,他便故意皱起眉头,带着三分疑惑与七分不满的开口回道。
“在下姓张,不过是这洪都府中区区一名小商人,可不是阁下口中什么吴星主、吴月主的,阁下认错人了,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还望阁下能尽早离开,休要继续烦扰在下。”
看着吴剑一副和你不熟,不要胡乱攀认的模样,对褚勋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减。
“吴星主果然不愧为玄武尊主都赖为依仗之人,行事如此谨慎小心,当真让在下甚为佩服。”
褚勋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哼,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只可惜,吴剑却压根不吃这一套。
看着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吴剑顿时便一副十分恼怒,仿佛像是遇到了神经病一般,怒哼一声,站起身来,甩甩袖子便要离开,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
“吴星主大可不必如此。”
眼看着吴剑拔腿便要离开,褚勋却仍旧不急不忙,甚至还伸手从茶盘之中取过一个倒扣的茶杯,伸手拿起白瓷茶壶,倒了一杯小二之前送上来的热茶,好像是之前的话说的太急太多了,所以此时有些口渴,所以想要喝口茶水润润嗓子一样。
“跟踪吴星主之人,已然被其他人引开了,此刻吴星主身后并无半个宁王府的眼线,吴星主尽可以放宽心。”
端起茶杯放到眼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剑之后,褚勋才一仰茶杯,将因为寒冬里的冷冽空气而早已变得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呵呵。”
但听到他的这番话的吴剑,却只是呆愣了一下后,便立刻报以两声十分轻蔑的冷笑,再次抬腿离开。
显然,吴剑心中压根就不信夜枭能被他的那些手下或同伴引开。甚至对他们能够察觉到夜枭的踪迹这一点,心中都深深存疑。
至于其口中的那个被引开的眼线,在他心中,应当就只不过是一个宁王府中最平常不过,用以故意麻痹他的诱饵罢了。
而同样的,在这一刻,他已经在心中将玄武派来的这一波人判了死刑。
蠢到这般地步的家伙,哪怕没有他的帮助,仅凭宁王府中的人手,宁王也足以将这群蠢货一网打尽了。
只可惜了,他心中原本以为这一次应当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但现在看来,却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一次的机会是铁定要被浪费了,甚至他自己现在都该好好想一想,在这些蠢货被宁王一网打尽之后,他得如何做,才能让宁王继续留下自己,让玄武相信这群蠢货完全是自己作死,而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被抓住的。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在心中狠狠的吐槽玄武这个名义上的“合伙人”:
看起来实力强大,人手不少的北极天和谛听两大组织加起来,难道就找不出几个更加聪明一点,更加谨慎小心一点,更合格一点的手下了吗?
明明你这只老乌龟自己是那种谨慎小心过了头,甚至已经到了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地步的家伙,怎么会派来了这么一个与你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愣头青”来充当头领?
难道是嫌弃自己手下的高手太多了?
。。。
心中既然已经认定了褚勋这个被玄武派来的家伙是个不知死活的蠢货,那接下来他所讲的内容,吴剑自然也就全然当做了耳边风,充耳不闻的迈步下了楼。
继而走到柜台边,一边向酒楼的掌柜抱怨店中竟然有人以冒充熟人为借口蹭吃蹭喝,而且还没有人管,一边吩咐小二再给他找一个空位。
当然,为了防止对方像狗皮膏药似的凑上前来,吴剑也没有态度严厉的“恐吓”一番掌柜:
他这一次就是一个人前来吃饭的,没有什么熟人,若是有人再敢打着这种熟人的旗号想要前来蹭吃喝的话,那就休怪他出去帮忙好好的“宣传宣传”了。
远远还没有进化到变为客人的爸爸,反而要把客人当做爸爸对待的酒楼掌柜,面对吴剑的这番又是埋怨,又是警告的言语后,自然立刻就上了心。
况且,掌柜自身对于蹭吃蹭喝的骗子也没有什么好感,因此,在陪着笑脸,亲自将吴剑引到座位上重新落座后,掌柜便立刻吩咐这大伙计直奔二楼,准备赶人了。
压根没有料到吴剑竟然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反而会态度更加恶劣的拔腿下楼的褚勋,在大伙计“噔噔噔”的跑上楼走到身边之后才终于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
而刚刚反应过来的他,便立刻迎来了酒楼大伙计那无比“热情的笑脸”。
终于回过神来,因而此时心中愤怒不已的褚勋,此时却只能暂时将心头的无边怒火强自压下,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的小银锭拍在了桌上。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得了掌柜的命令上来赶人,结果却看到这么一出的大伙计,脸上的“热情笑容”,顿时就少了两个“”,变得真诚起来。
只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褚勋在掏出银子的一刹那其实是想将银子拍在他的脸上,并且直接摁进他脸上的肉里的话,他还像现在这样笑的这么灿烂,态度这么热情吗?
好在,没有如果,褚勋心中清楚,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与这个见钱眼开的酒楼大伙计置气,而是要抓紧时间想办法让吴剑相信自己,进而完成宁王交代的试探任务。
因此,当大伙计欢天喜地的拿着那锭小元宝下楼之后,褚勋坐在窗边,全速的转动着大脑,思考着,之前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接下来又该如何补救。
只是,在之前他与夜枭制订计划,以及数次的推演之中,压根就没有料到会在这第一步的时候就出了差错,因此,此刻的他,有些蒙。
更关键的是,他之前无论是接近吴剑,还是之后的每一步行动,每一句话都和计划之中的没有半点分别,只有他一个人,而无法和其他人进行讨论的他,显然很难跳出他自己的思考窠臼,自然也就难以找到其中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而最令他担心的情况,无疑就是吴剑已经知道了他和祝颛已经投靠了宁王。
若非是夜枭之前曾向他保证过,吴剑绝不可能收买宁王府中的任何一人为其窃取消息,更不可能知晓他和祝颛二人投效宁王这等只有宁王和他等少数几人才知道的消息,只怕此时的他,心中已经要认定,提前一个月左右来到洪都府的吴剑,已然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网,而且还是那种级别很高,可以探听到宁王亲近之人消息的情报网。
可没有了这种顾虑的情况下,想要想通吴剑心中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对他这么一副态度,显然就更加困难了。
但之前已经从夜枭那里隐约探听到这一次任务重要性的褚勋却又不可能放弃。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终于等到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抱上宁王的大腿,从而有机会取代玄武,成为谛听的尊主,他怎么可能会甘愿放弃。
退一步,就算不是为了谛听的尊主之位,哪怕只是为了宁王的信任,他也必须要完成这一次的任务,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不愿继续在这里多呆,从而给自己再招惹上更多麻烦的吴剑匆忙吃喝完毕,准备离开,褚勋已经等于被逼到了绝境。
终于,当他从窗户看到刚刚走出酒楼,正向着远处匆忙离去的吴剑之时,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一拍桌子,身体便已然从窗边跃出,让听到动静后投过来目光的诸多食客,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有不少好事且胆大之辈,更是立刻抛下自己的酒菜,直奔窗边,向外张望。
而之前注意到褚勋并未被赶出酒楼的吴剑,显然也一直在注意着褚勋的动静,眼见褚勋竟然比之前更加愚蠢的直接跳窗而出,而且似乎想要直奔自己而来,他顿时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声。
好在,他在离开之前便已然有了应对的计划,眼见成为所有人焦点的褚勋正飞速向着自己的方向本来,他连忙快走几步,混入人群之中,然后借着人流的遮掩,混到一家成衣铺之后,在之后,在有银子开路的情况下,飞速的该换了一身成衣铺伙计的装束后,才再度汇入拥挤的人流之中,直奔宁王府。
今天褚勋的出现,以及所作所为,让他“幡然醒悟”:
一直呆在宁王府的小院之中,也并不全都是坏事。
第85章 补救
站在夜枭的面前,褚勋的心情无比的忐忑。
尽管在他心中看来,这一次任务失败与他的关系其实并不大,因为从一开始,吴剑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般,在他刚刚说明身份之后,便直接逃开了,之后更是不给他任何机会,将后续的接触的可能彻底堵死了。
但无论理由再多,听上去再如何无奈,从结果上来看,他无疑是失败的,而且是极为失败。
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而且还因为一时情急,直接从酒楼二楼跳下,在街上如同发疯了一般四处寻找离开的吴剑的踪迹,“成功”的吸引到了无数城中百姓,以及更麻烦的,官府差役们的注意。
可以说,他这一次不仅没能成功完成既定的任务,而且还给他自己,甚至给夜枭惹来了一大堆麻烦。
也正因为如此,他此刻才会如此的忐忑不安。
若是之前没有通过夜枭的关系投靠宁王的话,倒还罢了,毕竟,他可以吃吃回头草,继续在谛听之中,为玄武效力。但现在,如果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失败而引起宁王,乃至是夜枭对他失望之情的话,那他就等于是被彻底的打入深渊,再也无法翻身了。
“如此说来,是那亢金龙自身对你一直百般警惕,根本不给你任何与其交谈的机会,之后更是直接匆忙逃离,故意躲开你了?”
夜枭的脸色同样十分不好看,除开这一次的计划,他在其中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现在失败也等于是在抽他的脸这一点之外,另一点显然就是这个计划失败的后续影响了。
先不提宁王在知道这些情况之后会不会因此而对他心生不满,就是他原本的那个“利用这一次的机会,让宁王心中警惕吴剑,进而疏远吴剑”的计划,估计也要彻底泡汤了。
相比起宁王对他心生不满,这一点反而更令他难以接受。
毕竟对于他来说,宁王就算因为他的这一次失败而心中有些不悦,也不可能动摇他的地位,他夜枭还是宁王手下所有那些见不得人的眼线、死士们的统领。
而且,对于被前任宁王招揽,等于是看着现在这位宁王长大的他来说,就算宁王会因此而疏远他,甚至让他放弃现在这个统领的位置,他也并不是多么的在乎。
他早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在这个“人生七十古来稀。”的时代里,他又还能有几年时间好活呢?
相比起他自身的成败得失,他更在乎的,还是能否当得起前任宁王临死之前交托与他的重任,在死后再次见到前任宁王之时,能够挺起胸膛。
“正是。”
尽管夜枭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听到他的询问语气中却并无太多的不满情绪后,褚勋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回答道。
“那亢金龙就仿佛看到蛇蝎一般,根本不给小人再度接近的机会。若非小人眼见情势不对,在他离开之前先将暗语说出来,证明了身份,只怕他当时就要将小人当做是。。。”
为了能够尽量撇清自己的责任,褚勋当然没有忘记将情况做一点小小的改动。
“好了,不必再说了。”
但夜枭却显然并不在乎这些,还未等他说完,便脸色有些不耐的挥手打断了他。
“还是想一想之后该如何做才能补救吧。”
夜枭盯着褚勋和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发声,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但眼中却忍不住数次闪过几分窃喜的祝颛,沉声说道。
“不要忘记了,这可是主人教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若是你们办砸了的话,会是什么结果,想必应该不需要老夫来提醒你们吧?”
夜枭的警告明显是冲着一旁心中因为褚勋的失败而心生窃喜的祝颛而去的。
“这个,”
而无论是褚勋还是祝颛都听出了这一重意思。
毕竟都是多年的“老友”了,对彼此都已经十分了解了。
祝颛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但这些年来一直隐隐压过祝颛一头的褚勋,心中却对他的想法一清二楚。
因为,担心祝颛接下来可能会借机上位,压过自己,进而占据上风,爬到自己头上的褚勋,立刻抢先开了口。
“之前那亢金龙根本就没有给小人任何机会,所以小人心中也根本猜不到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所以,不知能否恳请前辈您帮小人一个忙?”
“你想让老夫帮你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为何才会避你如蛇蝎?”
夜枭立刻猜到了褚勋心中的想法,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显然在他看来,他之前能够参与制定计划,并为其提供吴剑行动的路线、时间等情报,并为他们的会面创造足够安全的条件,已经算是出力甚多了,现在褚勋的做法,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
如果本来就需要他前去对吴剑进行试探、询问的话,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褚勋自己前去呢?
“理由。”
不过,当吴剑的身影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时,他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否定甚至呵斥褚勋,而是有些冷冰冰的吐出了两个字。
“理由便是今日那亢金龙的异常表现,在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没有什么突然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其心生警惕的情况下,那亢金龙竟然表现的如此警惕,甚至是十分畏惧与我接触,难道前辈就不觉得奇怪吗?”
夜枭有些冷漠的语气让褚勋心中不由的为之一紧,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愈发肯定,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他强迫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大脑全速的转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思考着该如何措辞才能显得更有说服力。
“你的意思是,他在城中另有情报来源?”
而褚勋的努力无疑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原本一脸冷漠的夜枭,在听到他的分析之后,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语气听起来似乎也已经有所动摇。
虽然在吴剑被他用近乎胁迫的方式带入宁王府之后,便被一直软禁在府中一座单独的小院中,除了几个宁王府的老人儿之外就再无任何人能够接触,更不可能与外面联系,但其在进入宁王府被软禁之前,可是在城中呆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关于这个时间还完全无法去验证。
也许吴剑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来到洪都府城里。
就算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也不敢保证,吴剑会不会在这段时间里,获得其他的情报来源。
一个有胆量与玄武合作,孤身来到洪都府城,潜入宁王府的家伙,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要么显然就是有十足的信心了,而其信心的来源,会不会就是在那之前便已经拥有的情报网了呢?
思维一旦发散开来,便有些难以受控制了。
被褚勋的一番说辞引发“头脑风暴”的夜枭,不由的响起了数个月之前,他接受了宁王的命令离开洪都府时,宁王府当时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想到了那个被宁王派去协助天衍门的黄龙,结果却无端失踪,一天后的凌晨,却变成尸体出现在宁王府门之外的王府侍卫。
亢金龙的依仗会不会就是当初抓走那个王府侍卫,却一直未曾现身,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情报的那个藏于深水之下组织?
联想到这一点,夜枭的心头不由的为之一紧。
在夜枭看来,相比起那个连首都没有露,甚至连手都没有露,只是露出了几丝气息的,躲在阴暗之中的组织,玄武这只背叛主人,妄图脱离宁王府掌控的白眼狼,根本只是疥癣之患。
而且,退一步说,就算他的猜测是错误的,吴剑与那个组织并无关系,对于他来说,又会有什么损失呢?
可万一是真的,若是吴剑当真与这个组织之间有关系,那这一次,无疑就是最佳的时机,他也有机会通过吴剑将这条毒蛇从阴影之中拽出来。
投入与可能获得的收益犹如云泥之别的情况下,夜枭心动了。
。。。
“好,老夫答应了。”
思索良久,夜枭终于点头答应了帮助褚勋去试探吴剑。
“但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之后你仍旧将事情办砸了话,我想,你应该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不过,答应归答应,夜枭仍旧没有忘记态度冷酷的做出警告。
“多谢前辈,请前辈放心,在下绝不会再次辜负前辈的信任。”
见夜枭答应下来,褚勋不由的大喜,连忙抱拳拱手,颇有些喜形于色。
而相比起难以掩盖脸上喜色的褚勋,原本因为褚勋将事情办砸了,所以心中颇感窃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的祝颛,自然就十分不满了。
因为在他看来,他和褚勋一起投效宁王,因为褚勋在谛听之中的地位比他略高,所以第一次机会让给褚勋,他就算心中不大乐意,但也能够勉强接受,但现在,褚勋已然失败了,怎么着也该轮到他才对。
但眼见夜枭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他也只能将心中的不满暂时压下,暗暗的在心底诅咒褚勋再次失败,让他有机会趁机上位了。
。。。
不提夜枭与褚勋、祝颛三人之间的纠葛,混入了成衣铺,又用二两银子和身上的衣服成功说服了成衣铺的伙计与自己互换装束,从而成功逃脱褚勋追踪的吴剑,此时已经回到了宁王府。
而原本就被夜枭提点过的守卫们,在看到换了身装束返回的吴剑后,立刻便准备将消息禀报给夜枭。
但正在与褚勋、祝颛二人商议后续行动计划的夜枭,显然不可能被守卫们找到,于是,守卫们便将消息报给了宁王。。。
“他回来了?”
宁王看着外面的天色,感受着因为刚刚吃过午饭,所以还有些分量的肚子,不由的生出几分好奇来。
“本王不是命那两个玄武的手下去试探他了吗?难道这么快便试探完毕了?”
宁王颇有些愕然。
“夜枭呢?现在这本主儿都已经回来了,他为何还未前来回报消息?”
。。。
“王爷,那亢金龙正在小院之中,吵着要见王爷,说是有重要事情需要尽快向王爷禀报!”
而就在宁王还在询问夜枭去了何处,为何还未前来向他回报消息之时,侍卫却先行给他带来了吴剑求见他的消息。
“带他进来吧。”
思索片刻后,宁王心中最终还是好奇占了上风,点了点头,让侍卫将吴剑带来。
“小人拜见王爷。”
宁王府虽大,但吴剑所在的小院距离宁王所在的书房却也并不算远,因此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吴剑便进了书房。
而相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吴剑看上去,倒是恭敬了许多,一进来,便立刻跪倒在地,叩首行礼。
“行了,起来吧。”
宁王想起几天之前他在正堂之时那颇为张狂的态度,心中倒是颇感有趣,忍不住猜测起了他这前倨后恭的模样究竟是因为什么。
“多谢王爷。”
吴剑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地上有些硬,他的膝盖还有些不习惯。
“说吧,你这么急切的求见本王,所为何事?”
“启禀王爷,小人今日在城中寻找那玄武手下之时,有所收获,所以特来向王爷禀报。”
吴剑也不含糊,听到宁王发问后,便立刻开口躬身回答道。
“哦?”
宁王故作惊讶出声。
“快点细细道来。”
但内心之中,宁王却已经泛起了嘀咕。
‘难道除开夜枭所说的那二人之外,城中还有其他玄武的属下?’
不过,随着吴剑一五一十的叙述其之前在酒楼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宁王才明白过来。
而随着吴剑的叙述,宁王也不由的感到奇怪。
“本王记得,几日之前,你可是询问过本王是想要见好就收,还是一网打尽的?”
“咳咳,王爷明鉴,”
吴剑立刻听出了宁王的意思,不由的咳嗽了两声,掩盖一下尴尬。他今日前来,而且还是态度如此恭敬,就是为了前来补救之前在宁王面前的张狂所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因此,听到宁王竟然将之前他所说过的内容记得如此清楚,自然只能用几声咳嗽掩饰了。
“如这样敢大摇大摆的在酒楼二楼,而且还是临窗的位置,直接坐到小人对面的蠢货,实在不值得王爷浪费心神,只需让夜枭走一趟便足够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而此时,在大门那里得到了守卫禀报,匆忙赶到门外的夜枭,在听到吴剑这番话之后,也终于明白了吴剑为何之前会是那般表现了。
第86章 不死心
自己给吴剑所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哪怕之前褚勋之前在酒楼之中向其保证已经甩掉身后跟踪之人了,吴剑心中也压根不信,进而认定褚勋这些人都是些狂妄自负之辈,所以不想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想透了这一点的夜枭,心中也不知道是该自豪于自己给吴剑所带来的强大压迫力,还是该因为吴剑的太过“胆小”而苦笑。
但有一件事,他心中是已经能够肯定的了。
那就是,褚勋肯定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吴剑了。
除非褚勋抛却表面上的身份,直接进入宁王府之中,然后经由宁王当做“同僚”介绍给吴剑。
但若是这样的话,只怕本就心中谨慎多疑,处处小心戒备的吴剑,在之后肯定会愈发的谨小慎微,将自己的全部秘密紧紧的压在心底,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够触及到了。
而这对于心中本就对吴剑有所怀疑和担忧的夜枭来说,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于是,原本还想要进入宁王书房之中,阻止吴剑与宁王继续深入谈下去,为褚勋与吴剑的第二次见面寻找机会的夜枭,停下了脚步,并悄然的转身离去。
褚勋想要从吴剑这里取得突破显然是不可能了,因为在吴剑心中,他显然已经上了必死之人的黑名单,而且,如果想要不引起吴剑疑心的话,那最迟明日,他就必须要将褚勋“抓”回宁王府,并且最好让吴剑亲眼见到这一幕。
不过,好在这一次投效宁王的不止只有褚勋一人。
在褚勋已经注定成功无望的情况下,显然就只能让祝颛顶上了。
有失必有得。
虽然褚勋一败涂地,但至少夜枭从褚勋的失败之中找到了失败的主要原因,也算是成功之前必要的试探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让祝颛在与吴剑的接头过程中尽可能的避免这些失败的原因,应当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让吴剑信任祝颛,进而让祝颛有机会试探出吴剑的真正目的,与玄武之间未曾透露的秘密约定,以及,他最关心的,吴剑背后所依仗的那个组织的情报。
。。。
不提夜枭匆忙而来,又匆匆而去,书房之内,聪慧如宁王也已经明白了吴剑此次如此着急前来见他,并表现的如此恭谨的原因。
“如此说来,那条背主之犬手下也并没有什么可用之人。”
而好不容易抓到了吴剑的把柄,还是他亲手送到自己手中的宁王,自然不会放弃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吴剑的机会。
吴剑心中觉得自己之前的张狂表现会让宁王在发现玄武派来的手下不堪一击后,必定会认定他的作用有限,进而要么疏远,要么更狠辣一些,直接抹除掉他。
消除一下心中怨气的同时,也可以树立权威,让手下的人在之后做事之时更加用心,面对宁王时更加恭敬一些。
但吴剑显然是将宁王的心胸看的太过狭窄了,也太小看宁王为了最终的那个目标,心中所能承受的底线了。
因此,哪怕从吴剑口中知道了之前通过夜枭前来投靠自己的褚勋和祝颛不堪大用,他在心中也不会因此而对吴剑生出什么报复的念头来。
哪怕前几天的时候,他心中的确对吴剑表现出的态度稍感不满。
相反,在他的眼中看来,吴剑这一次的诸多表现,恰好证明了吴剑的能力。
无论是在发现形势对自己有利之时的趁机要挟,还是在之后行动之时的耐心和谨慎,以及在发现合作之人的不堪一用后的果断抽身,以及之后马上主动前来向自己坦白一切,并认怂服软。
这一连串的行为,都表明了吴剑是一个能够审时度势,并随时调整自己的做事方式,从而让形势对自己最为有利的老江湖。
虽然算不上什么人才,但能够将多年所经历的诸多风雨化作经验,并善于使用这些经验这一点,对宁王来说,就已经是个可以一用的合格手下了。
当然,前提是必须打磨掉身上的诸多不良习气,同时让其心中有足够的敬畏之心,否则,就算能用,也无法放心使用。
也因此,宁王自然不会放弃眼下这么好的敲打机会。
“王爷明鉴。”
宁王的话意有所指,而吴剑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因此马上面露谄媚之色的开口恭维了一句。
“不过,那胆敢背叛王爷的玄武,心中早已与王爷势同水火,就算这一次失败了,想必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知道单单只是恭维拍马效果必定十分有限的吴剑,马上便笑容一敛,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向宁王分析道。
“而那条背主恶犬既然敢捋王爷虎须,虽然颇有些不知死活,但向来必定心中也是有所依仗,王爷不得不防啊。”
吴剑脸上满是忧虑,一副完全是在替宁王考虑的模样。
“哦?那依你所见,那条恶犬自认为可以与本王为敌的依仗为何?”
宁王心中自然明白吴剑这是在故意夸大,以图突出他自己的作用,但也不想就这么直接的戳穿他,反而想要继续借着这次的机见识一下他的能力,因此,便故作惊疑与好奇的顺着他的话,开口询问道。
“这个,”
吴剑小心的抬眼看了看宁王的神色,大脑也在急速的转动着。
尽管看上去宁王脸上的神色不似作伪,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只是时间紧迫,宁王还在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思考哪里不对劲。
“禀王爷,以小人所见,玄武这条背主恶犬在京城经营十数年,若是算上前任玄武尊主的话,更是有数十年之久,无论是北极天还是其一手建立的谛听,都算得上是人员众多,分布广泛。完全能算得上根基深厚,所以,就算这一次王爷将其派来的手下一网打尽,对于其来说也不过是折损三五个手下而已,之后,定然还会再次派遣更多,更得力的手下前来。”
将心中的那一抹惊疑暂时压下,全力转动大脑的吴剑,很快便给出了一套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却空洞无物的回答。
“王爷的王府,虽然实力雄厚其中更是有夜枭这样的绝世高手,但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难免避免不了有一时疏忽的时候,万一玄武派来的手下恰好选在这种时候动手的话,那岂不是太过危险了?王爷您是千金之躯,到时候就算只是受到了惊吓,也根本划不来啊。”
“所以,你希望本王仰仗你,让你来防备这些人可能的突袭?”
宁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剑,眼含深意的看着吴剑,轻声问道。
“王爷明鉴。”
看到宁王脸上那饶有深意的神情,吴剑终于知道了之前他所感受到的那股不对劲究竟是来自哪里了。
亏的自己又是主动求见,又是跪地叩首,之后还绞尽脑汁的在那思索该如何才能说服宁王,结果人家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这一切,完全就是在像耍猴一样耍弄自己。
尽管想明白了这些事情,脸上不免有些发烧,但吴剑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郑重的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道。
反正宁王又没有直接宣之于口,自己就权当没看见,没看破。
脸皮这种东西,早在他逃亡之时与那些流民、乞丐甚至野狗一起抢食之时就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吧,本王会考虑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眼见吴剑竟然如此厚脸皮的装着没有看见的点头回应了一声,宁王心中既有些失望,又颇为满意。
失望自不必说,这一次他对吴剑的敲打,至多也不过就完成了三分之一,想要彻底收服吴剑,让他能够为他效力,且至少保持八成的敬畏之心,估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而满意则是因为,从这件事上,他对吴剑的欣赏又多了一分。
毕竟,成功的三要素就是,坚持,不要脸,以及坚持不要脸。
吴剑今天已经表现出一半了。。。
。。。
宁王心中对吴剑愈发欣赏,这一点,夜枭显然还并不知道,否则,一直还在想方设法,试图挖出吴剑背后那个神秘组织,而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这件事禀报给宁王的他,只怕登时就会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此时的他,刚刚赶到祝颛所在的客栈。
虽然并不清楚吴剑背后的那个组织是否已经知道了祝颛的存在,但他敢肯定的是,至少在他与褚勋与祝颛见面之时,身后是肯定没有人跟踪自己的。
纵横江湖数十年,加入宁王府之后又是十多年时间,他的心中对于自己跟踪、监视,以及反跟踪,反监视的实力有着十足的信心!
哪怕对方可能是那如在雾中,只能隐约看见一鳞半爪的神秘组织,也不可能有人能够完全避过他数次突然的反侦查。
。。。
“前辈?”
当祝颛看到直接推门而入的夜枭之时,感觉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了,不过,当脸色由白转红,恢复正常之后,他不由的十分奇怪的看向夜枭。
“前辈,您不是刚刚才返回王府吗?为何突然前来?难道前辈已经从那亢金龙嘴中试探出。。。”
“好了,闭上嘴巴,听老夫说。”
小心的透过门缝与窗户的缝隙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四周的情况,再度确定了身后的确无人跟踪之后,夜枭颇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像是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所以一直问个不停的祝颛。
而祝颛闻言也立刻闭紧了嘴巴,不敢在多说半个字。
哪怕他因为之前的事情,心中对夜枭颇为不满,但行走江湖,实力为尊,哪怕不牵扯宁王府这一层关系,他也不敢在夜枭面前扎刺。
毕竟他又不像褚勋那样,能够依靠如同狗一般敏锐的鼻子嗅出夜枭的味道,况且,就算是知道了夜枭的存在,他也不是夜枭的对手。
所以,他也只好将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和心头淡淡的不满全部都压下,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准备听夜枭开口。
“褚勋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不过,夜枭开口之后的第一句话,便让祝颛心中原本那淡淡的不满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狂喜。
好在,他知道夜枭的话肯定还未说完,所以,他没有因为心头的狂喜而忘乎所以,仍旧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强压下想要爬上脸庞的笑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褚勋失败的原因,老夫也已经探明,”
而看到祝颛这副表现的夜枭,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肯定,点了点头后继续说道。
“亢金龙之前并未见过你,所以,老夫希望接下来,由你去执行重新制定的计划,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明白了吗?”
“明白了!”
听到夜枭这一句反问的祝颛,连忙一脸欣喜的回答道。
如果说,夜枭说出第一句的时候,祝颛还能勉强将心头的狂喜压下的话,那等到夜枭将所要说的内容全部说出来后,他已经再也压制不住心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疯狂生长的狂喜了。
“前辈,那褚勋会不会。。。”
在狂喜之余,他也没有忘记再提一嘴褚勋。
而他这个时候提起褚勋,自然不会是因为什么好心。
“这个不是你应该操心的。”
夜枭自然听出了祝颛的意思,瞟了他一眼之后,面无表情的回道。
“接下来,老夫就会将之前褚勋失败的具体原因详细的告知与你,你接下来唯一所需要做的事,就是详细的了解褚勋失败的这些原因,从中揣摩、分析亢金龙的心理,然后根据他的心理,制订出一个对应的计划。”
“是,晚辈定会竭尽全力,绝不会再次失败的。”
明白褚勋这一次是肯定不可能再从自己将这份功劳抢走的祝颛,立刻便放下心来,一脸自信的开口回答道。
而听到祝颛保证的夜枭,用双眼盯着他,脸上露出了看上去颇为冷酷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有些阴恻恻的。
“呵,这一次,在这么有利条件下,若是你还失败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之后的内容,对于祝颛来说,知道或不知道,想来也没有半分区别。
第87章 死循环
之前便早有准备的祝颛,自得到了夜枭亲自送来的利好消息之后,心中可谓是无比的亢奋,也因此,在之前褚勋失败的时候便为了接替褚勋做足了充分准备的他,只用了一个晚上便拿出了自己的计划。
针对之前夜枭所提供的有关褚勋失败的诸多原因,他可谓是每一项都做足了针对性的改变。
根据吴剑之所以会视褚勋如蛇蝎,避之如虎的原因,他将与吴剑碰头的位置改到了拥挤的人群之中。
根据吴剑压根不相信夜枭会被他们甩掉这一点,让夜枭借着被宁王派去外出执行其他任务的理由,离开洪都府城,进而让吴剑心中绷紧的弦松懈下来。
根据。。。
一连数点针对性的改进方法,让夜枭看着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信心。
至少以他对吴剑的了解来看,不敢说能够百分之百的打消吴剑的戒心,但至少应当不会再像昨日在酒楼中所发生的那样,直接将褚勋当做是狂妄自大,且注定没有半点希望之辈,直接如同畏惧蛇蝎一般躲避,甚至逃跑。
只要能够让吴剑坐下来,展开详细的交谈,那距离成功至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而不是连门在哪儿都不知道,然后一头撞到南墙上,满头是包。
拿到了最新的计划,且确认了成功的几率很大之后,另一个十分棘手的麻烦便接踵而至。
那就是如何让祝颛与吴剑取得联系。
再具体一点的说,便是如何让吴剑走出宁王府!
在经历过了昨日的酒楼“惊魂”,逃回王府之后将详细的情况禀报给宁王之后,吴剑仿佛突然间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
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似乎是自愿的。
。。。
计划制定的再好,正主要是不出现的话,那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就算再漂亮,也只是幻象,根本无法与现实有任何的触碰。
而无法与吴剑接触,祝颛就算有浑身解数,显然也发挥不出一丝一毫。
更令夜枭头疼的是,这些天连王府大门都没有迈出一步的吴剑,还总是每隔几个时辰就要跑到大门那边晃悠一圈,询问门口的守卫,有没有什么人被他抓回王府来。
到了傍晚的时候,吴剑更是直接去拜见了宁王,旁敲侧击的向宁王询问,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意图在宁王面前诋毁他无能,办事不利,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竟然连褚勋这般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废物都抓不到。
这让夜枭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过,从这一天的情况,夜枭也算是看清楚了。
要是自己不讲褚勋“抓捕”回王府,并让吴剑知道,只怕吴剑就不会再踏出宁王府大门半步。
于是,原本还打算让祝颛向吴剑“说明”,褚勋那个蠢货因为之前被宁王府的人盯上了,所以已经潜逃出城的夜枭,只好在第二日凌晨时分,将褚勋“抓捕”回王府。
。。。
“王爷,听说夜枭今日凌晨将那日想要与我接头的玄武手下抓回来了?”
而当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吴剑,从门卫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便十分熟门熟路的跑到宁王的书房求见了。
“嗯。”
宁王看着接连三天每天都来打扰自己看书的吴剑,心中也莫名的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觉得,自己是否对待吴剑太过“仁慈”了一些,才会让这个家伙看上去有些肆无忌惮。
“那除开那与在下接头的那个蠢货之外,夜枭可还曾抓住其他玄武的手下?”
而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宁王对他心生愤怒的边缘来回试探的吴剑,紧跟着再度问道。
“未曾。”
宁王听到他的询问,不由的压下心头升起的不耐,盯着他,沉声回道。
“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我记得昨日你向本王禀报之时,也是只说了他一人才对吧?”
心中清楚通过夜枭向自己投效的有两人的宁王,定定的看着吴剑,故作奇怪的反问道。
但内心深处,宁王却不由的想起了之前夜枭对他所说的,吴剑此人并不值得信任的劝谏。
‘难道他的心中当真有什么秘密吗?’
“咳咳,小人昨日的确只说了那个蠢货一人,但那是因为当时就只有他一人前来与小人接头,但按照小人对谛听和玄武的了解,玄武不可能会只派一人前来才是。”
似乎听出了宁王这个问题背后意思的吴剑,不由的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向宁王解释道。
“玄武生性谨慎、多疑,他若是派人前来,至少也会是两人一队的小队伍,而且大都是关系冷淡,甚至互相有敌意的两人,用以互相制衡,防止背叛。”
说到这里,吴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宁王一眼后,才继续开口解释其中原因。
“那玄武背叛王爷,是个背主小人,也因此,他对于背叛更加敏感,也才会选择用这个方法来挑选一起行动的手下,加以制衡。”
“原来如此。”
宁王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秘闻”,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继而眼中生出浓浓的厌恶。
显然,虽然嘴上说着,玄武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条狗,对其百般蔑视,似乎压根不将其放在心上,但内心之中,显然并非如表面上这般轻视玄武。
“正因此如此,这些人在行动的时候,大多会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动作,以期可疑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把柄,所以,夜枭这一次仅仅只抓了一个人回来,倒是颇让小人感到奇怪。”
图穷匕见,很明显,吴剑这一次前来,还是为了在宁王面前给夜枭上眼药。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褚勋与祝颛早已投靠了宁王,他这上眼药的行为,根本起不到半点效果,不会对夜枭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反而会令自己在宁王眼中看起来像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一般可笑。
不过,好在宁王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他不过就是个只为了攫取最大的个人利益才进入宁王府的自私自利之辈,并还很欣赏他的做事手段和思路,所以,倒也不会因此对他造成什么损伤。
相反,会让宁王心中愈发肯定,他值得花费心思收为己用。
“嗯,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只是有想要收为己用的心思,却并不一定就是现在,在还没想到怎么才能狠狠敲打吴剑一番,让其心中的心思收敛,为己所用之前,宁王不愿多与他深谈。
况且,适时的晾一晾,也是敲打。
“是,小人告退。”
知道言多必失的吴剑,也决定见好就收。
夜枭在宁王府中效力多年,宁王对其信任深厚,他也没指望一次两次的诋毁、上眼药便真的能够撬动宁王对夜枭的信任。
这是个水滴石穿,细水流长的过程。
。。。
吴剑又缩回了自己的小院之中,这让一直在关注着吴剑一举一动的夜枭,本就没剩几根的头发又掉了一大把。
他本以为吴剑之前不出宁王府,是因为害怕出去之后,再度被褚勋盯上。
结果现在他一咬牙将褚勋“抓”回来了,吴剑这个属乌龟的,竟然在去宁王那里给他上了一番眼药之后,又缩了回去,而且看起来,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而一连两天没有动静之后,夜枭没有办法,只能主动去向宁王询问那一日吴剑到了说了些什么。
但在听到宁王的回答之后,他的心中登时便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个混蛋,原来早就知道除了褚勋之外,还有另外一人存在,结果,不仅之前没有吐露分毫的意思,在他将褚勋抓回来之后,竟然还不忘利用这一点去宁王那里给他上眼药。
更令他恨不得宰了吴剑,或者将其抓起来,大刑伺候的是,如果他当真要将祝颛也抓回来,才能让吴剑再次离开王府的话,那显然就没人执行新制定的试探计划了。
夜枭想到这里,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很快,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吴剑这个混蛋所说的关于玄武为何要派两个人行动的原因是真的,那他为何从未听褚勋和祝颛说起过呢?
想到便去做的夜枭,赶忙跑去地牢之中向褚勋询问。
只可惜,答案似乎与他的猜测并不一致。
。。。
“虽然谛听之中从未有这条明文规定,但其实这些年来,这条已经算是所有人都心中清楚的铁律了。”
听到夜枭竟然会询问这个问题的褚勋,在稍显错愕之后,便点了点头,承认了的确有这条规矩在。
“这一次,也是因为我之前总是一直与祝颛针锋相对,且距离洪都府最近,才会下令让我们二人先行前来。不过,前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对于夜枭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褚勋的心中颇为好奇,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难道是那亢金龙?”
想起这些天来一直萦绕在自己、祝颛和夜枭三人头顶的那个名字,褚勋不由的福灵心至。
“嗯,就是他向王爷禀报的这件事。”
夜枭有些挫败的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如今,我们已然走入了一个死胡同。”
夜枭抽过一张板凳坐了下来,声音颇有些消沉的开口说道。
“若是将祝颛同样抓来,那接下来的计划就无人去执行了,但若是不将祝颛抓来,那个该死的混蛋似乎就要永远赖在王府之中不出去了。”
夜枭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显然对于眼前的这副局面,他也是深感无奈,颇有种耗子拉龟——无处下口的感觉。
“而且,若是一直耗下去的话,难保不会被他看出破绽,到时候,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更令夜枭头疼的是,他的时间所剩不多,选择也仅剩下抓人这一项。
除非他愿意冒着被吴剑再度诋毁成办事不利,无能的废物,让祝颛“逃掉”,否则,他就必须抓人。
“前辈,那亢金龙可确切的知道祝颛的情况?还是说仅仅只是推测?”
但牢房之中的褚勋,在听到夜枭的抱怨之后,眼睛却忍不住亮了起来。
“应当只是猜测。”
夜枭闻言,稍稍愣神后,肯定的给出了回答。
“老夫与你二人见面之时,可以保证周围绝无人监视、跟踪。”
换言之,你们二人自己单独行动之时有没有被人跟踪监视,老夫就不知道了。
“既如此,那晚辈这里有一个想法,不知前辈愿不愿意一试?”
褚勋装作没有听出夜枭意有所指一般,开口询问道。
“哦?速速说来。”
对于已经束手无策的夜枭来说,此时就算是再馊的主意,至少也比他没主意的强。
“既然前辈也说了那亢金龙应当不知道祝颛的情况,更不可能知道祝颛的样貌,那前辈何不给他制造一个祝颛出来?”
“嗯?”
夜枭闻言不由的眉头轻皱。
“如今看来,那亢金龙对我与祝颛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信任,是不可能再与祝颛接触的了,那前辈为何不用一个人假扮祝颛,将其抓进王府之中,令其失去戒心呢?”
褚勋继续开口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也说了,他对你们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信任,就算祝颛还在外面,在他外出之时,若是遇到祝颛前来与他接头,只怕还是会再度故意躲避,况且,你已然被抓,那接头的暗号之类就等于是暴露了,若是再用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让他心中生疑?”
不过,夜枭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这个想法。
“前辈误会了,晚辈并非是想要让前辈立刻便去试探那亢金龙。”
但褚勋听到夜枭的担忧之后,却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夜枭误会了他的意思。
“我与祝颛是距离洪都府最近的二人,所以我二人才会最先赶到,按照玄武的命令行动,但除开我二人之外,这一次,玄武肯定还派了不好其他分堂的人前来,甚至还会从京城派人前来。”
“你的意思是。。。”
夜枭的眼睛不由的亮了起来。
第88章 脱身
紫禁城。
皇帝正在听莫斌禀报上来的消息。
因为事关宁王,所以,在锦衣卫之中,关于夜三,是没有任何记录的,自然也就不可能记录下来呈给皇帝。
天家无情,但是却要面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如此说来,他确实是宁王手下豢养的死士了?”
皇帝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无疑就是宁王豢养死士的问题。
“那他可曾供出宁王麾下具体有多少死士吗?”
“启禀陛下,这个,他未曾供出。”
莫斌额头冒出几滴冷汗。
“那夜三只不过是宁王手下最普通的一名死士,每次都是听令行事,所以并不知晓更具体的情况。”
“朕听闻,这一次不是还抓住了他们的头领吗?那人呢?难道还没有招供吗?”
皇帝听到莫斌的回答,不由的想到了夜一。
“启禀陛下,那夜一,已经,已经死了。”
莫斌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
“死了?!”
“是,那是个死硬分子,臣的属下一时不查,被他骗过,让其寻到一次机会,撞墙自尽而亡了。”
尽管心中清楚夜一的死,和白十二的“纵容”有很大的关系,但莫斌却不敢宣之于口。
谁都看得出,皇帝对于自己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妹夫”其实是十分欣赏的,哪怕在嘴上从来不会承认。
所以,在将责任甩给手下和推到未来驸马爷的头上之间,莫斌十分果断的将锅甩到了手下的头上。
‘大不了,你们死后,你们的老婆孩子,本官来替你们养。’
“也是,能够说出那些话的人,定然是宁王的铁杆心腹。”
皇帝听到莫斌的回答后虽然心中略感失望,不过想到刚刚抓住两人那天,白十二入宫向他详细叙述的那些细节,心中便又有些释然了。
“除此之外,那夜三可还曾供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轻轻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遗憾,打起精神的皇帝继续询问道。
“启禀陛下,那夜三还供出城中有宁王早前布下的众多眼线,且派了一个心腹前来管理,不过,这件事,早在他们前去刺杀那个玄武这个北极天的贼首之时,便已经被白公子探查到了。”
莫斌一边禀报着,心中不由的一边叹息着。
这一次抓住了夜三,并撬开了他的嘴,其实并没有得到什么太过有用的情报,至少是让原本满心期待的他,十分失望的。
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有了夜三的投诚后,之后在对付宁王府的死士之时,有了一个足够熟悉他们行动方式的探子,应该能够更快更准确的找到他们的踪迹。
“嗯,这件事朕也听,听他说起过。”
听到莫斌的回答,皇帝不由的再度想起上一次白十二劝说他,像“养着”玄武一样“养着”李东华这些人,暂时不要动他的那番话。
“一个有迹可循的敌人,总比躲在黑暗之中,难觅其踪,不知道何时会咬你一口的毒蛇要好对付。”
在一开始,他还觉得白十二只不过是个出身江湖的草莽,但在最近一段时间详细的与其接触过之后,他心中对白十二的印象早已大为改观。
思考缜密,行动迅速、准确这些自不必说,单单是白十二经常能够说出一些令他也忍不住若有所思的话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白十二肯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不是他当初印象中的,大字都不识几个,完全靠武力和小聪明的江湖草莽之辈。
只不过,之前他总是担心白十二接近妹妹朱瑾萱是居心不良,所以既不满,又心有戒备,而现在,却是他想要借着妹妹的身份招他为驸马,为自己和朝廷效力,可白十二却仍是一副游离在外,而且对他所提供的条件嗤之以鼻,不屑接受,一副在事情结束后,肯定会带着朱瑾萱离开的架势。
更糟糕的是,自己那个向来不安分的妹妹,好像的确很希望逃离皇宫这座牢笼,跟随白十二闯荡江湖,游历天下,他就算想暗中用力留下白十二,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感觉有些头疼的皇帝,甩甩头,将这些令他烦恼的想法甩出脑海,不再去头疼。
“依你所见,宁王这次失败之后,是否还会再次派出死士前来刺杀那个玄武?”
皇帝决定询问一下正事。
“启禀陛下,以属下所见,宁王定然还会再度派出死士,而且,在经历过这次失败之后,很有可能会派出更多的死士前来。”
听到皇帝这个问题,莫斌终于再度振奋起来,一脸肯定的回答道。
“那夜三虽然没能供出太多有用的消息出来,但也并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不待皇帝再度询问,莫斌便继续说道。
“以他所说,除了玄武这个北极天的贼首背叛了宁王,从而让宁王震怒之外,宁王本身对玄武手下的另一个组织谛听十分感兴趣,意图将其收归己有,为其所用,因此,对于玄武这个妨碍其掌控谛听的绊脚石,哪怕之前玄武没有背叛,宁王也是必定要将其清除掉的。”
而这也是莫斌留着夜三,甚至隐隐想要将其收入锦衣卫麾下,为自己效命的根本原因。
这一次设计陷阱,使得夜二、夜三和夜四三人自杀身亡,夜一和夜三被抓,虽然表面上功劳都是锦衣卫的,但锦衣卫在在其中究竟出了多少力气,莫斌心中显然十分清楚。
所以,无论是为了锦衣卫的面子,还是为了在未来撇开白十二之后,锦衣卫对付宁王手下死士的效率,他都得另寻他路,而不是永远只能看白十二的脸色。
“既如此,那你们锦衣卫便做好准备,待到宁王手下死士再度潜入京城之后,再度将其一网打尽,让宁王知道,这京城不是他能伸手染指的。”
“是。”
。。。
莫斌心中略感兴奋的接受了皇帝的命令,兴致高昂的离开皇宫之时,白十二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牵扯到宁王,在不可能找到确切证据,根本伤不到宁王根基的情况下,其实整件事差不多也就等同于结束了。
毕竟,这些所谓的死士就算全都能抓住,就算全都能撬开他们的嘴,也很少有人会相信这些人当真是宁王手下豢养的死士。
特别是那些和宁王有着一样地位,相似困境的藩王们。
在他们眼中,这些死士就算一个比一个言之凿凿,也只是皇帝为了收拾宁王所故意弄出的借口。
除非皇帝不怕国朝震荡,不顾百姓非议,强行出手,否则,宁王就算损失掉所有豢养的死士,也依旧能活得好好的。
除非他现在就扯起反其,起兵造反,否则,白十二现在所做的这些事,不过就是在自我安慰,自我欺骗。
所以,是时候离开了。
不过,想到上一次朱瑾萱逃离皇宫所造成的动静,以及之后被那些言官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后的大肆攻讦,这一次,既然真的要离开了,那就要抹除一切痕迹,也好替自己那位大舅子把后顾之忧一次性解决掉,省的日后再让他头疼。
而在他不愿意成为什么所谓的驸马,在他和朱瑾萱都不愿被束缚在京城一地,一声不能动弹的情况下,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显然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假死。
只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朱瑾萱死了,并下葬了,那问题就解决了。
对于一个死人,而且只不过是一位在本朝不受待见的公主来说,就算在以后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有人去在乎,更不会有人要搞什么开棺验尸的桥段。
只不过,想让自己那位看上去想要留下自己的大舅子同意让朱瑾萱假死脱身,似乎并不容易。
但不容易却并非办不到。
白十二看向皇宫的方向,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
后宫,坤宁宫之中,皇后看着难得跑来与自己一起做女红的朱瑾萱,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惊奇。
不过,她倒也没有多想。
想到皇帝最近一段时间时不时挂在嘴上的那个名字,以及最近一段时间里念叨的事情,她只觉得朱瑾萱这是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出嫁了,所以想要突击学习一下,以便在出嫁之后能更好的顾家。
但随着朱瑾萱与她越聊越多,她又逐渐感觉出不对劲来。
因为朱瑾萱总是时不时的告诉她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还劝说她,让她多劝一劝兄长,不要每天批阅题本到半夜都不睡,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身体。
絮絮叨叨的,与她以往认识的朱瑾萱判若两人。
到最后,朱瑾萱更是给她一种,马上要离开,就此告别,而且是再也不再回来的感觉。
而这部由的让她心中立刻生出强烈的警惕心。
毕竟,距离上一次她逃出皇宫,不过才过去一年多的时间,距离她回到皇宫,更是才过去数个月。
在朱瑾萱离开之后,她更是马上起身去见黄帝,想向他说明情况,同时命令身边的太监,传她的口谕,让各个城门的守卫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戒备,不给朱瑾萱留下半点出逃的机会。
而在听到皇后神色略有些慌张的向自己诉说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判断后,皇帝也立刻命令身边的心腹太监,前去通知莫斌,看好白十二,不要让其脱离监视。
不过,接下来一连近十天,朱瑾萱仍旧像之前一样在宫中游玩,白十二也仍旧在按照之前一样,在监视玄武和李东华等人,这不由的让原本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皇帝和皇后,心中那根弦松懈下来。
尤其是皇后,甚至开始自嘲起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上一次朱瑾萱的出逃吓得有了阴影,这一次才会在朱瑾萱只是表达一下当妹妹的关心之时,草木皆兵的将朱瑾萱的好意关心,当成了再一次逃离的先兆。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直到当另一个喜欢偷偷逃出皇宫的“惯犯”——太子,哭丧着脸跑来向自己的母后告状,告诉对方,他的小姑姑竟然抢走了他私刻的令牌,并把他点住穴道,关在自己的寝宫里,直到一个时辰才自动解开穴道,前来告状之时,皇后才终于大脑“轰”的一声,愣在了原地。
原来她之前的直觉并没有错,自己那位小姑子,当真在那天就已经准备好再度逃出皇宫了,那一天其向她所说的那些话,也当真就是临别之前最后的关心之语。
不过,当她被儿子摇晃手臂,终于回过神来之后,整个人还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她马上向儿子询问起来。
“这么丢人的事情,儿臣除了母后,哪里会告诉其他人。”
虽然有些委屈,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对板起脸来的母后,他还是马上说了实话。
“呼,如此便好。”
皇后闻言不由的松了口气。
“这件事。。。”
继而她便看向儿子,想要告诫儿子,这件事不得外传,不过,一想到自己儿子的性格,她便立刻收声,将告诫的话咽了回去。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么丢人的事情,他是不会自己向外传的。
。。。
当皇帝得到皇后亲自附到耳边所说的消息,继而带着身边的两个心腹太监匆匆赶到朱瑾萱的寝宫之时,一切显然都已经晚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足够轻车熟路,又擅长易容的朱瑾萱逃出皇宫,甚至和白十二一起逃出京城的了。
而马上,脚步匆匆,神色慌张的莫斌赶到皇宫,无疑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以自己有秘密任务交给白十二为由打发掉了莫斌之后,心中愤怒不已的皇帝,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已经知道自己替朱瑾萱这位小姑姑背了口大黑锅的太子。
“逆子,你竟然敢私刻令牌!说,什么时候刻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令牌?”
“陛下,现在重要的,不是照儿。”
眼见愤怒之下的丈夫一张嘴就跑了题,身心疲累的皇后,只得开口提醒道。
“哦,对对对。”
皇帝顿时一拍大腿,连连点头,
“这些之后再说,说,把你见到皇姑姑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第89章 逃离京城
面对本就严厉的父皇如今那宛如暴怒雄狮一般的表现,以及这一次同样站到了父皇那边的母后,太子马上便乖乖的坦白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自己的父皇。
本来按照自己那位小皇姑所说,这封信应该能够换来十几二十两银子的,现在就这么白白的交上去了,他的心感觉在滴血。
这一次,自己真是亏大了。
被小皇姑戏弄,白白的在她的寝宫里呆了一个时辰不说,还被她骗走了刚刻好不久的令牌,现在,连唯一的一点收获,都被自己的父皇“巧取豪夺”了。
不过,他心中倒也十分好奇,自己这位小皇姑这一次究竟闯了什么祸,为什么会让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着急、愤怒成这副模样。
‘早知道就先看一看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太子,一边不断的晃动着身体,妄图看看被自己父皇拿在手中的那封信究竟写了些什么,一边在心中后悔的想到。
“哎!”
而匆匆看完信的皇帝,则发出一声无奈且懊悔的长叹。
他早该想到的。
见识过了外面的广阔世界之后,他那位自幼就向往宫外生活的皇幼妹,又怎么会愿意再过笼中鸟一般的生活呢?
对于自己的妹妹,皇帝虽然心中对她的选择感到无奈和后悔,但也不会因此而对她生出什么埋怨的心思,人各有志,徒呼奈何。
但对于“拐走”了朱瑾萱的白十二,他心中自然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左右身边只有妻子和儿子这两个最亲近的亲人在旁,连一个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无,他便有些忍不住,疯狂的吐槽、抱怨起白十二来。
亏的他自见到白十二以来,一直给其充足的信任,甚至不顾及他的出身和身份,想要破例招其做朱瑾萱的驸马,为他效力,结果这个混蛋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
趁着上一次进宫前来向他禀报抓捕夜一和夜三之事,偷偷传信给朱瑾萱,让她去打自己皇侄的主意,偷溜出宫。
这就算放到一般人家,也是得被打断腿的行为吧。
而更令他心中火冒三丈的是,他就算再如何生气,再如何愤愤不平,在愤怒稍稍平息之后,还是得按照白十二这个让他恨不能抓过来吊起来狠狠抽上几天的混蛋所说的去做。
毕竟,就算他想要将朱瑾萱抓回来,暂时也得稳住,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
而如果当真再也找不到朱瑾萱的踪迹了,再也无法让朱瑾萱回心转意,返回皇宫了,他除了按照信上所留下的方法去做之外,显然也别无他法了。
他总不可能当真不顾天家颜面,冒着消息泄露出去的风险,贴出通缉,满天下的通缉追捕白十二,寻找朱瑾萱的下落。
“哎,算了,算了,就随他们去吧。”
在太子目瞪狗呆和皇后都一脸愕然的注视之下,大骂了白十二一通,终于将心头的怒火消耗的差不多了之后,一屁股重新做回椅子上的皇帝,身心俱疲的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息着,用十分无奈的语气喃喃自语道。
“想朕的那几个出嫁的妹妹如今的情况,或许,仙游这么做,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与幸福吧。”
皇帝将手中的信交给皇后,仿佛已经释然的闭上了眼睛,躺靠在椅背上。
而见到自己的父皇闭上眼睛,心中本就十分好奇信上的内容,再看到自己父皇在看了信之后,爆发出的无边愤怒,听着他生平第一次毫不顾忌形象的破口大骂后,太子对信上所写的内容更加好奇了。
于是,他便不顾可能惹来自己父皇二度发火的危险,悄悄的从地上站起来,悄悄的跑到了自己的母后身后,快速的看起那封信。
而同样十分好奇信上内容的皇后,只是瞥了他一眼后,便有些无奈的放弃了呵斥的念头,详细的看着手中的信。
多达六页纸的信上,一开始在母子二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太多足以惹怒皇帝的内容,都是朱瑾萱在向自己的皇兄表达自己要逃离皇宫,逃离牢笼的信心,以及对自己皇兄的歉意和劝告。
内容与之前在坤宁宫对皇后所说的差不多。
不过,当母子二人迅速的看到最后一页时,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丈夫/父亲为什么会那般愤怒了。
因为在最后一页之中,朱瑾萱连接下来皇帝该如何解决自己逃离皇宫的麻烦都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对策。
假死。
这便是她给出的解决方法。
寻找一具身高体态与她相仿的女尸,然后让顾大良进行易容。
以顾大良易容的高超技术,再加上皇帝和皇后的背书,足够让人相信那具尸体就是她,在之后,只需要匆匆下葬就足够了。
毕竟只是一位未出嫁的公主而已,简单的葬礼那些朝臣不仅不会有什么意见,反而说不定还会交口称赞皇帝简朴节约。
若是从事实来看,这的确是最适合的遮掩办法。
但若是这么做了,无疑也就等于确认了朱瑾萱永远不可能再返回皇宫了。
而且,竟然连如何脱身都想好了,想必是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皇后看着这封信,心中满是无奈和懊悔。
她的直觉确实是正确的,可惜的是,她的内心却不够坚定,没有始终如一的让人严密监视朱瑾萱的寝宫,而且还因为之后十多天里朱瑾萱的有意引导,而麻痹大意,最终被朱瑾萱找到了机会。
而本身同样是个不安分的主儿的太子,在看完最后一页后,眼中却不由的闪过一丝憧憬和敬佩。
‘自己这位小皇姑,果然是个只得敬佩和学习的长辈。’
他的心中也从这时起便埋下了同样想要离开皇宫,离开这座牢笼,去见识一下外面广阔天地的种子。
“陛下,我们接下来便真的按照萱妹妹的意思去办吗?”
终于看完了信的内容,也终于消化完了心头的冲击之后,皇后拿着信向自己的丈夫询问道。
只不过,她的语气却是有些不大情愿,显然,她不想真的就此绝了朱瑾萱返回皇宫的路。
朱瑾萱如今不过才十七岁,正是心思复杂的叛逆年纪,谁能保证在离开了皇宫过上一段在江湖中流浪的苦日子后,她不会心中后悔,想要再返回皇宫呢?
“哎,朕先让江棕和莫斌派人去找一找吧,若是待到那个什么顾大良返回京城之后,仍旧还没有消息的话,那就照做吧。”
相比起皇后,心中对自己这位妹妹的性子更为了解的皇帝,显然更加清楚,朱瑾萱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
至于让江棕和莫斌派人寻找,也颇有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
正如皇帝心中所猜测的那样,此时的白十二与朱瑾萱,已经早早的离开了京城,挂靠在一个商队,正向着保定府赶去。
反正已经逃离了京城,而且身后应该不会有追兵,白十二便决定陪着朱瑾萱重走一遍她当初逃离京城南下的路线。
而对于这个想法,朱瑾萱自然是十分支持的。
正好此时与她当初逃离京城之时的天气也相差不多,这一路上的风景与当时也是极为相似。
只不过,当时还不确定自己能否再次见到白十二的朱瑾萱,心中是有些忐忑的,而如今陪在白十二的身边,却是十分满足。
。。。
到了保定府,朱瑾萱便拉着白十二前往易府,似乎是想要将他介绍给当日深情错付的易家小姐易芊芊。
不过,登门之后,二人才从门子那里得知,易芊芊在今年秋天的时候已经出嫁了。
而且,还是远嫁去了太原府。
虽然心中颇为遗憾,但天意如此,二人也只能满是遗憾的谢过门房之后,离开了保定府,继续南下。
二人一路南下,一路之上,听着朱瑾萱笑着叙述着一路上的点滴,白十二也不由的为之感动。
在这段感情之中,他似乎从来都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
若是没有朱瑾萱的主动,他们如今应该早已经天各一方,今生再也无法相见了。
。。。
二人赶路的速度并不算慢,因为虽然是重走当初朱瑾萱走过的南下之路,但他们其实也还是定下了一个确切的目的地的。
那便是洪都府城。
尽管无论是白十二还是朱瑾萱,心中都清楚,仅凭现在的证据根本无法扳倒宁王,哪怕有再多夜三这样的死士做人证,但二人还是决定去洪都府城再最后会一会这位当今皇帝的王叔,朱瑾萱的叔祖父。
而且,吴剑自从去到洪都府城之后,便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想必是玄武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这一次二人前去,也可以尝试与吴剑碰个头,至少也要给他一些信心,让他不至于因为担忧、畏惧等情绪,忍受不住,早早的逃离宁王府。
。。。
白十二也朱瑾萱并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吴剑,在宁王府中可谓是吃得好,睡得好,根本没有半点想要离开宁王府的意思。
以至于已经将“祝颛”都抓回王府的夜枭,为了想办法让他能够将脚迈出宁王府,愁的本就不多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恨不能直接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逼他离开宁王府。
倒是宁王对这种情况,似乎是乐见其成。
毕竟,不管吴剑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要迈出宁王府大门半步的,但他死赖在宁王府中不出去的做法,至少证明了,在吴剑的心目中,宁王府已经成为了他可以信任的地方。
而这,无疑也代表着,宁王想要收服吴剑为自己所用的想法,已经成功的迈出了坚持的第一步,剩下的,只需要磨平了吴剑的棱角之后,宁王便可以放心的使用他了。
不过,在吴剑这件事上有了进展的宁王,却顾不得高兴,因为京城传来的失败消息,以及褚勋和祝颛二人的出现,都在告诉着宁王,他必须再度派出死士前往京城,替他解决掉玄武这个令他心中生厌的背主恶犬,以便能够尽早将谛听收归己有,为其所用。
至于北极天这个已经成为历史的组织,则会作为让朝廷满足的剩饭,丢给锦衣卫、东厂这些皇帝的鹰犬,免得他们紧咬着不放,从而顺藤摸瓜,发现谛听的存在,破坏他以谛听为骨干,将情报机构铺满天下的大计。
不过,上一次派出夜一等五个精锐的死士仍旧功败垂成,被玄武找到机会,利用自身和朝廷的力量趁机脱身,这一次,为了杜绝再度发生同样的情况,他必须要更加慎重一些才是。
在询问了夜枭等心腹之后,他最终派出了十五个人的队伍,再度北上京城,暗杀玄武。
而且,这一次的他,下了死命令,如果还不能成功暗杀掉那个令他心中不满的玄武,那包括京城据点在内的所有人,都可以去自杀了。
。。。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谋划。
只是谋划终究只是谋划,想要变为现实,却还是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支撑的。
宁王谋求暗杀玄武的计划,天时地利与人和全都不在他的一边,想要成功,想必难度应该也会是最高的。
尤其是在夜三已经背叛,投靠了锦衣卫的情况下,这一次,他派出的十五个死士,以及以李东华为首的京城据点的手下,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而夜枭的谋划,天时与地利都握在手上,此时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人和”的出现,以便能够将吴剑引出宁王府,完成自己谋划之事。
至于吴剑,身在宁王府内,天时与地利全都不在他的手上,但随着他的一系列“蜜汁操作”,宁王的主人似乎已经逐渐倾向于相信他,他似乎已经掌握了半个人和的条件了。
而且,随着宁王对他的信任,他如今不占优势的天时与地利,也会慢慢随着时间逐渐的被他所掌握。
对于只是需要从宁王府中偷出一件或者几件物品就足够满足换来近万两银子的他来说,如今他看上去倒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一个。
只不过,很显然,在那之前,他却还需要再度过夜枭的那道坎儿。
第90章 滕王阁上
夜枭离开了宁王府,为了让吴剑能够看到,他还是特意选在吴剑清晨走出自己的小院这段时间,从其面前离开的。
在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想到能够让吴剑离开宁王府的办法,而祝颛那边又传来消息,玄武派来的第二批手下已经到来后,他只能先离去,为让吴剑能够安心的离开宁王府创造出条件。
夜枭心中想的很是美好,但可惜,从一开始,吴剑就不相信他。
也因此,哪怕看到他离开宁王府,吴剑也没有半点向其他人打听他出去干什么,又会外出多久的念头。
这让得到夜枭的命令,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众多护卫、侍卫,甚至是侍女们都有些一记重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最终,还是宁王出面,解决了这个麻烦。
。。。
“小人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熟练的跪倒行礼,吴剑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藏得很好。
“行了,起来吧。”
宁王看着相比起之前愈发圆滑的吴剑,心中倒是颇有些得意。显然在宁王看来,吴剑的改变是他数度出手进行敲打的结果。
接下来只要再进行几次敲打,想必就能让其为他所用了。
尤其是当他从褚勋、祝颛二人那里得知这一次吴剑之所以会愿意冒着十分巨大的风险,答应与玄武合作的原因,其实是为了不到一万两银子之后。
他的心中便更是对让吴剑为他所用充满自信了。
毕竟,偌大的宁王府,数代人近百年积攒下的家业,别说区区一万两,就是再翻几倍,他也能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出来。
当然,至于吴剑能否让宁王将价钱翻一番,乃至更多,就完全要看吴剑自己的本事是否值得宁王给出那么多了。
“不知王爷此次召小人前来所为何事?”
并不知道宁王心中所想的吴剑,站起身来,躬身拱手问道。
“嗯,之前玄武派来的两个手下虽然被抓,但你当时也曾向本王说过,玄武不可能只派这么两个狂妄自大的蠢货前来。”
早有准备的宁王面对吴剑的询问,稍稍沉吟后,便开口叙说到。
“现在,你的话被证实了。”
宁王瞥了吴剑一眼,却看到他仍旧垂着头,并没有因为听到自己的话而惊愕抬头,不由的有些失望。
“据本王得到的消息,最近的确又有一些可疑之人进入了洪都府,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混入城中了,但这一次,这些人行事十分谨慎,本王担心时间久了,这些人会搞出棘手的麻烦,所以,想让你再出面,看看你能否吸引那些人主动上钩。”
“是。”
令宁王没有料到的是,听到他的命令后,吴剑竟然没有半点推拒,甚至是迟疑的意思,直接便低头应下了,这不免让还准备了不少严厉的训斥之语的他,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而且,也让他没有办法顺势说出夜枭已经离开洪都府的消息。
。。。
夜枭在离开之前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因此在出发之前,他便下定了决心,将最后的补救放到了宁王身上。
他最终说服了宁王,让宁王出面,以发现玄武手下潜入城中,且十分警觉,难以发现为借口,让吴剑外出去吸引这些人露面。
不过他也因此对宁王做出了,只要这一次对吴剑的试探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今后便不再继续怀疑吴剑,试探吴剑的保证。
显然,在他心中看来,这一次,他绝对能够从吴剑身上得到足以让宁王改变对吴剑的看法的消息,从而一举扳倒吴剑,甚至从吴剑的身上得到有关他背后那个神秘组织的消息。
只是,夜枭估计也没有料到,之前一向喜欢趁机提出条件,甚至是以此为要挟吴剑,这一次竟然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咳咳,夜枭两日前得了本王的命令,已经率领一众死士北上了,这一次,能否成功将这一批玄武派来的手下一网打尽,就全看你的了。”
好在,宁王的头脑转动的很快,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便咳嗽两声,借着一副对吴剑委以重任,好似将宁王府的安危都放到他身上的架势,顺势将夜枭已经离开了洪都府的消息说了出来。
“王爷请放心,小人定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
而吴剑却似乎像是没有听到宁王口中夜枭的消息一般,神情没有丝毫改变的单膝跪地,向宁王保证道。
“嗯,好,本王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似乎对吴剑的表现十分满意的宁王,点了点头。
“那小人便先告退了。”
。。。
吴剑离开了宁王的书房,而在宁王口中本应该早已离开了洪都府,率领死士北上的夜枭则从宁王身后的屏风之中转出身来。
“如何?这一次你应当不至于再对他太过怀疑了吧?”
看了夜枭一眼后,宁王沉声向他问道。
“王爷请放心,这一次,他定然会露出破绽来的。”
但心中早已认定吴剑肯定有问题的夜枭,哪怕面对已经对他没有休止的试探感到略微不耐烦的宁王,面对刚刚吴剑那看起来没有半点异样的表现,仍旧没有半点改变心中念头的意思。
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开口向宁王说道。
“好吧,本王只希望到时候你能说到做到。”
对于这个在王府之中已经历经三代的“老臣子”,宁王虽然头疼于他的固执,但却也心中清楚,他不会对自己有半点不忠的心思,因此,虽然对他的这有些硬邦邦的语气略感不悦,但也不会一怒之下便做出太过火的决定。
只是用十分严厉的目光看着夜枭的眼睛,逼视着他,语气缓慢但却不容置疑的对他说道。
。。。
在宁王府中做了近大半个月的“宅男”之后,吴剑终于再度踏出了宁王府的大门。
对于宁王所说的话,他没有全部怀疑,却也不可能全部相信。
玄武派来的第二批手下到来这件事,在他看来应该是真的,算算时间,他们也的确应该到了。
但是对于玄武口中夜枭离开了洪都府的消息,他却是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尤其是想到前两天夜枭故意选在自己离开小院出来溜达的时候,在自己眼前离开王府大门,而之后,那些原本能不和自己对话就尽量不和他对话的侍卫、侍女又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模样,他心中就清楚,这一次,定然又是夜枭搞出的阴谋。
古人云:“欲速则不达。”
在吴剑看来,夜枭就是太过想要从他这里找到什么证据,所以才会行动失据,被他看出破绽。
而这也给他带来了警醒。
原本还想着尽早在宁王府中找到玄武与他所说的那几件宝贝,然后寻机逃离脱身,拿到那近万两银子之后,就此绝迹江湖的他,在夜枭身上得到教训之后,便一直强迫着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露出半点痕迹。
这一次再度走出宁王府同样也是如此。
哪怕他知道夜枭肯定正在他身后进行跟踪,他也不再像上一次那样,每日天刚亮,宵禁刚结束就匆匆出门,然后钻人堆,去最热闹的店铺中,只为消遣,耍弄身后的夜枭。
而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在王府之中吃过了美味的早饭之后,才施施然的走出王府大门。
当然,他之所以会这副表现,除开不想再像上次那么累之外,也是为了麻痹、迷惑身后的夜枭,让夜枭认为他已经相信对方离开了洪都府。
夜枭此时在看到了吴剑的一系列做法后,心中也确实已经信了七分。
对于祝颛接下来能够成功接近吴剑,并从吴剑口中套出有用的情报可谓是信心十足。
只不过,吴剑这才是刚刚第一天走出宁王府,所以,夜枭不想一上来便与他接触,以免打草惊蛇。
他告诫祝颛,至少也要让吴剑在城中多逛几天,寻找一次绝技的机会再出手。
但很快,他便为自己这个决定感到万分后悔起来。
。。。
吴剑漫无目的在城中游逛着,尽管上一次他已经差不多将大半个洪都府城游遍了,但因为上一次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耍溜夜枭,所以他只是走马观花的大致看了一遍而已,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仔细游览。
甚至是洪都府城中最最出名的滕王阁,他都没有真正上去过。
所以这一次,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他在第一天离开宁王府之时便去到了滕王阁。
尽管此时还是寒冬,天气寒冷,滕王阁上更是寒风呼啸,最是寒冷,但本就处在城中最为繁华地段的滕王阁,仍旧是人山人海。
各种卖吃食,卖纸笔的店铺小摊,全都在十分热情的招揽着客人。
而不少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也是三五成群,呼朋引伴,纷纷向着滕王阁而去。
冬日里虽然万物凋零,一片萧瑟景象,但没有了其他景物的遮蔽以及分润,入眼可及的赣江江水,在这寒冬之中,却是给人以另一番印象。
不过,就在吴剑还在欣赏江水之时,一句似曾相识的诗词却传到了他的耳中。
“一饮尽山河,再饮吞日月。”
周遭的士子听到这颇为狂妄的诗句,顿时忍不住纷纷望过去,待看到对方竟然是个手拿酒葫芦,背后背着一把破剑,头发被一枚木质发簪随意的束在头顶,身穿一身有些脏污的破旧道袍之后,便不由的面露嫌弃的纷纷避开,像是担心对方身上的脏污沾染到自己身上一般。
但听在吴剑的耳中,他却是敢肯定,这便是当初他从白十二那里得来,又向玄武所说的那几句诗词之一。
这倒是一个聪明人。
想到上一次直接就在酒楼窗边想要与自己接头的那个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写的蠢货,再看到面前这个衣服邋遢道士模样的人,他心中的观感不由的好了许多。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敢肯定,夜枭就算跟踪藏匿的功夫再如何高明,也不可能在这滕王阁顶藏匿,而对面便是江水的情况下,夜枭也不可能在外面监视。
所以,对方选定的这一处接头的地点倒是十分的巧妙。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需要先谨慎的确定一下,这里会不会有其他宁王府的眼线存在。
吴剑心中想着便下了楼,身边,身后有数个读书人一起下楼,突然,他在拐角处停下了脚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眼睛却在谨慎的观察着其他人的动作。
观察的结果令他松了口气,这些读书人虽然有个别几个对他突然的动作面露奇怪,但却都是正常的反应,并很快下了楼。
而他在等待了片刻,确定了身边的确没有宁王府的眼线之后,才再度快步上了楼。
“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
似乎是看到了吴剑再度登上楼来,担心吴剑没有认出自己来,那道士便再度开口,念出最后一句诗。
“酒剑仙,好大的口气啊。”
吴剑先是用眼睛看了他一眼后,才故意冷笑着走上前去,口中不屑的嘲讽道。
“这么大的风,也不怕闪了舌头。”
“手中有酒,背后有剑,心中有仙!”
那道人却是丝毫不恼,还冲着吴剑举起了手中的酒葫芦,大笑着说道。
“呵,若依你所言,在场的诸多士子便都可以自称诗圣,书圣和画圣了?”
无端被牵扯进去的一众读书人,不由的放下手中的笔,停下吟诗的嘴,神色有些奇怪的看向这两个莫名吵起来的家伙。
“哼,无非是两个妄人而已,诸位不必理会。”
而其中看上去像是这些读书人颇有威望的一名年轻士子,眼见他们似乎要被道士与吴剑牵扯其中了,不由的冷哼一声,开口大声说道,而且一开口便直接将二人定性成了疯子。
其他读书人闻言纷纷转过头去,不再去关注二人,至多也就侧耳听一听动静,免得二人在这里打起来,斯文扫地。
但本就是奔着接头来的道士和吴剑,又怎么可能当真打起来,在没有了这些读书人的干扰之后,二人终于能够正式的接头了。
只不过,很显然,在这么多双耳朵之下,他们是不可能正常的接头了。
好在,二人都懂的一些用以简略表达意思的手势,足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第91章 打开局面
吴剑的身后有人跟踪,假扮成邋遢道士的玄武手下,心中自然能够意料的到,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人多眼杂的滕王阁顶,冒险与吴剑接头。
但对吴剑所表达的,对方及其棘手的说法,却显然有些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吴剑为了提高自身筹码,用以要挟,或是推脱的借口罢了。
否则若对方当真向吴剑说的那般难以处理,怎么可能会在抓住了褚勋那个倒霉蛋的同时,放过与褚勋一起前来的祝颛呢?
不过,马上,随着吴剑继续表达,他的心中便不由的感到有些悚然而惊了。
因为吴剑用手势向他表达了一个意思。
正是因为跟踪吴剑的那人十分棘手,之前与其接头的两个蠢货都已经被对方抓住,如今正关在宁王府的地牢之内,若非吴剑自己及时发现不对,刻意与那两个蠢货保持距离,只怕连吴剑自己都自身难保。
吴剑表达的足够清晰,但邋遢道士仍旧觉得有些恍惚,认为要么是吴剑被寒风冻傻了,要么是他酒喝得太多,所以已经醉了。
明明祝颛在不久之前才刚刚与他的同伴见过面,解释了其和褚勋抵达洪都府城之后所经历的一切,并诉说了褚勋不幸失手被抓的消息。而他恰好因为与褚勋不和,所以当时在另一间客栈,及时察觉到不对劲,才躲过一劫。
二人之中绝对有人在撒谎。
但当他强迫自己清醒、冷静下来,却发现吴剑确确实实是在表达之前有两个人被抓的消息之后,他心中立刻闪出一个念头。
而他自己心中,此时无疑是站在祝颛一边的。
毕竟,相比起吴剑这个外人,而且还是贪得无厌,与玄武讲条件,难以令人信任的家伙,祝颛这个多年的同僚显然更值得信任。
不过,他的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
怀疑归怀疑,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况且,以宁王府在洪都府城的强大实力,在褚勋被抓的情况下,祝颛竟然还能如此优哉游哉的在城中一直等到他们到来,而不是惊慌之下逃离,本身也有些令人生疑。
而且,他们这一行人本身其实也是对祝颛有所怀疑的,否则也不会故意对祝颛隐瞒他的存在,并让他前来与吴剑接头。
所以,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显然便是查清楚,祝颛和吴剑这两人,到底谁在说谎,又为什么要说谎。
。。。
吴剑和邋遢道士在滕王阁上接头之时,改头换面的夜枭,正坐在滕王阁旁边的一处卖吃食的小摊之上,一边慢慢的喝着摊主端上来的第二碗豆花,一边用目光观察着滕王阁那边的动静。
一开始还有些小看吴剑的夜枭,在经历过之前的失败之后,早已经不敢再有半点轻视吴剑,所以,为了防止被吴剑发现有人跟踪,以至于让其心生警惕,让接下来的计划突生波澜,他身在都不敢派出手下进行跟踪监视,而是自己一个人改头换面之后,亲自跟踪监视。
但俗话说的好,有得必有失。
在他自己亲自跟踪,免除了被吴剑发现有人跟踪,心生警惕的危险之余,却也有了诸多的限制。
就像现在,因为滕王阁并不大,尤其是登上滕王阁顶的楼梯只有一条,他若是跟着吴剑上去的话,哪怕他藏匿轻身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那么狭窄的楼梯上躲开吴剑的目光。
若是没有之前通过宁王传达的那一句他已经离开了洪都府的话,那倒还罢了,就算是被吴剑看到了,也可以用他也只是想登高望远,或是游览一下滕王阁为借口摺过去,但现在本应该已经远离洪都府城,甚至已经出了省界的他,若是被吴剑看到了的话,那结果就精彩了。
说不定连宁王都会因此而面上无光,进而在心中埋怨他。
所以,考虑许久之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跟随吴剑登上滕王阁的念头,坐在了这偏僻的小摊之上,监视着滕王阁的动静。
而且,一直在注意着第二批赶到的玄武手下动静的祝颛也没有前来向他禀报那些人的有所异动,想必,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想着今天吴剑自出了宁王府之后,便一直表现的毫无防备,完全相信他已经离开洪都府的模样,夜枭心中不由的更加放心起来。
。。。
夜枭稳坐钓鱼台,等待着吴剑自滕王阁下来的时候,吴剑却感觉自己面前的这个邋遢道士模样的接头之人,似乎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而在脑中细细回想了一下之后,他立刻敏锐的发现,对方似乎就是从他表达第一批抵达洪都府城的两个人都被抓回宁王府之后,才开始有了心事的。
他的心中不由的立刻生出了某种不好的联想。
‘难道?!’
心中不由的为之一慌的吴剑,心中立刻生出了离开这里,迅速返回宁王府的念头。
不过,在那之前,他似乎可以试探一下面前这个家伙。
“可是有人并未被抓,而且已经与你们取得了联系?”
吴剑顾不得此处人多眼杂,借着大发雷霆的表现,凑到了对方的面前,用尽可能微小的声音询问道,说完他便紧紧的盯住对方的眼睛。
对方没有回答,而吴剑也不需要回答,因为对方那骤然扩张,并不安跳动着的瞳孔,已经足以证明一切了。
“哼,竖子不足与辩!”
试探并从对方的眼中得出了结论的吴剑,像是终于和邋遢道士吵累了,或是烦乱一般,愤然的站起身来,扔下一句愤愤不已的骂声后,便毅然转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呵,庸俗之人岂能理解道爷我的境界。”
而邋遢道士先是因为吴剑的表现而稍有发愣,继而马上便回过神来,轻笑一声,摇着头,又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后,一脸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只是在他云淡风轻的脸色背后,心中那杆原本倒向祝颛更多一些的秤,此刻却依然倒向了吴剑一边。
看样子,祝颛九成有问题。
不行,得通知厉吾他们,不能让祝颛逃了。
心中打定主意的道士也很快下了楼。
而那些本就觉得二人的存在有辱斯文的读书人,见这两个一直吵闹不休,害的他们都不能专心致志的写诗作画的罪魁祸首相继离开,气氛也变得火热起来。
。。。
走在洪都府城的路上,吴剑的心情有些微妙。
夜枭三番两次的试探,对他来说,的确十分烦恼,但另一方面,他却也能理解夜枭,甚至佩服夜枭居然能够如此锲而不舍。
毕竟,如果他处在夜枭的位置,只怕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甚至手段可能还会更加过火。
但佩服归佩服,吴剑显然是不可能因此而对夜枭的态度有什么改变的。
相反,他还必须要“变本加厉”,让夜枭再度狠狠的吃个瘪。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吴剑便像是没事人一般,每日悠闲的在城中闲逛着,等待着投靠夜枭的那个玄武手下前来与他接头。
只是,一连五天过去了,仍旧没有半点动静,这不免让吴剑心中颇为奇怪。
因为在他想来,就算夜枭心中再沉得住气,这个时候也应该要展开行动了。
。。。
事实上,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夜枭的计划,吴剑早就应该在与那个邋遢道士分别的第二天和祝颛“接头”的。
但当等了一整天都未见到祝颛出现的夜枭,心中满是愤怒的前去见祝颛之时,才有些愕然的发现,祝颛,失踪了。
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时间里,夜枭一直都在城中发了疯一般寻找祝颛,以及祝颛曾提及过的那几个玄武手下的踪迹。
不过,很显然,他这个时候才开始寻找,已经太晚了。
城中早已没有了祝颛的半点痕迹。
至于他去了哪里,夜枭自然也能猜个**不离十。
他被那几个玄武的手下看出了破绽,如今想必已经被抓走进行审问了吧。
而如此一来,无论祝颛能不能扛得住审讯,他的计划已经注定无法再进行下去了,也就等同于彻底失败了。
更麻烦的是,没有了祝颛这个二五仔,而且经过了这个教训之后,那些玄武的手下今后再行动之时,肯定也会更加的谨慎。
这样也就意味着,在偌大的洪都府城之中,想要在找到这些家伙的存在,无异于是难于登天。
而如此一来,吴剑这个两面间谍,无疑就要受到宁王的极大重视,为了尽快的抓住玄武的手下,减少宁王府遇到危险的可能,宁王也就只能对其更加倚重了。
这样的结果,夜枭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他不由的思考起这些天来究竟是什么地方,哪个环节有可能出现问题,否则,祝颛一直隐藏的很好的情况下,不可能突然间就被怀疑,进而被抓走审讯。
思前想后,唯一令夜枭觉得可能出现问题的环节,无疑就只有吴剑第一天离开宁王府之时,去到滕王阁的那段时间了。
因为只有那一次,吴剑离开了他的视线,吴剑在那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谈了些什么,他是并不清楚的,其他任何时候,吴剑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也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难道就那般恰好?’
夜枭的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只是那一天的事情只有吴剑自己清楚,想让他将那一天在滕王阁所发生的一切如实说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以眼下这个局面来说,局势对他最为有利。
不过,夜枭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吴剑。
这一次祝颛虽然被那些第二批潜入洪都府城的玄武手下抓走了,使他的计划彻底泡汤了,但那些玄武手下的离开也意味着,吴剑注定无法完成宁王交代给他的那个任务了。
上一次宁王交代的任务便磕磕绊绊的,这一次更是直接要以失败告终,他倒想看看,吴剑到时候怎么向宁王交差。
。。。
十天时间经过,宁王再度召见了吴剑,询问有关情况。
“禀王爷,小人这些天里在城中四处寻找,但并未找到任何有关的痕迹,是不是,小人斗胆,是不是底下报给王爷的消息出了差错?!”
令夜枭没有料到的是,面对这中局面的吴剑,竟然直接就“破罐子破摔”了。
“呵,亢金龙,你自己无能,还想要将失败的原因推卸给我?!是不是太过无耻了一些?还是说,你觉得王爷是这么好糊弄的?”
昨日才刚刚“回到”了宁王府的夜枭,见吴剑想要一推二五六,当然不可能任由他将责任推个干净,立刻冷笑着向吴剑发难。
“哼,若是你不相信的话,尽可以去城中搜寻,只要能够找到一点玄武手下的痕迹,那不用王爷开金口,我便任由你处置,如何?”
但心中早已笃定,在得到了自己的消息后,那些第二批赶到的玄武手下,在确定祝颛已然背叛的情况下,定然不敢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吴剑,却立刻一脸自信的开口将夜枭的话硬怼了回去。
“你?!”
夜枭闻言,顿时感觉胸口有些憋闷,仿佛被一口逆血堵住了一般难受。
‘这个混蛋这么自信,肯定是早就确定玄武那些手下已经逃之夭夭了!那一天在滕王阁里,他果然遇到那些人了,说不定,祝颛就是因为他的关系才暴露身份,进而被带走的。’
而看着吴剑如此自信的模样,夜枭心中不由的愈发肯定十天前在滕王阁上,在他没有办法注意到的死角,吴剑已经和玄武手下接上头了。至于他猜测祝颛被识破的原因,也是**不离十。
只不过,不同的是,在祝颛的事情上,吴剑不仅只是个消息的提供者,而且同样也是个受益者。
眼见夜枭与吴剑再一次发生的“碰撞”,早已从夜枭那里知道了相关情况的宁王,只好再度站了出来。
“如此说来,应该是底下的人有些草木皆兵了。”
而显然,他这一次又站在了吴剑一边。
毕竟,哪怕抛开他之前就不赞同夜枭计划这一点,单单从眼下的局面来看,在夜枭已经丢失掉祝颛这张底牌的情况下,接下来,他想要对付被玄武派来的那些手下,也只能依靠吴剑。
而对于吴剑来说,经过这一次的胜利,他的局面也等于彻底打开了。
第92章 麻烦
出了叛徒,对于第二批赶到洪都府城的玄武手下来说,这个消息可谓是极为令人心中惊悚。
好在,好消息是,他们在赶到洪都府的时候,心中留了个心眼,并不是一起赶来,而且在赶来之后,也并非是聚到一起,一起行动,一直有一个人游离在外,除开领头之人知晓其存在之外,便再无人知晓。
这个人自然便是那日在滕王阁与吴剑接头的邋遢道士。
也正是他多了个心眼,选择果断的与吴剑接头,才终于撞破了祝颛已经背叛了的事实。
在之后,自然便是秘密抓捕,然后带出城去进行审讯。
而在邋遢道士亲自出面,并道出已经与吴剑接过头的消息之后,之前一直还在嘴硬的祝颛,也再也扛不下去,只好将事实的真相说了出来,并鼓动他们一起舍弃掉玄武这条注定要沉没的破船,与他一起投奔宁王这条看起来明显有着更加广阔前途的大船。
但可惜,玄武手下也许有他和褚勋这样的二五仔,但对玄武忠心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的。
在人数明显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那些心中有些心动的人,也不敢表露出分毫心思,否则,留待他们的显然就是和祝颛一样的下场。
而眼见自己的鼓动没有什么效果,知道自己注定已经逃不掉的祝颛,决定将吴剑这个害的他落到如今地步的家伙,同样拉下水。
于是,接下来他便将吴剑在来到洪都府城之后便处心积虑想要投靠宁王的事情,以及之后,吴剑通过出卖与玄武之间的秘密最终成功取得宁王的信任,进入宁王府的事实全盘托出。
对于他的这番话,一众玄武手下难辨真假,毕竟,若吴剑当真如他所说,那又怎么可能会将这么重要的消息故意泄露给他们呢?
但若说他的这番话都是胡诌的,他们心中又不敢完全相信,毕竟事关他们以及之后赶到的同伴们的生死,大意不得。
而眼见他们都不大信任自己,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的祝颛,便将夜枭与吴剑之间的矛盾,以及夜枭命他以玄武手下的名义前去与吴剑接头,对其进行试探的这些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或许那个混蛋并非是真的投靠宁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也绝不会遵守与玄武定下的约定,也许他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安全,会故意不暴露你们,甚至还会出手帮助你们,但只要出现绝佳的机会,能够依靠出卖你们为他自身换来极大的利益,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们卖给宁王的,说不定,到时候,被他卖了的你们,还在为他数钱呢!”
。。。
祝颛在拼命的想要将吴剑拉下水的时候,夜枭正在调查十天前在滕王阁上发生的事情。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天的时间,在那一天同一个时刻在滕王阁上的人,或许早就已经离开了洪都府城,就算没有离开,想要在找到对方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但对于夜枭来说,已经别无他法,又不愿看到吴剑就此取得宁王信任,之后或许还会做出更加危害宁王安危之事的情况下,就算再困难,他也必须得去做。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每日天刚亮,宵禁结束后就在滕王阁下不断寻找着那一日在吴剑离开滕王阁前后的时间段内,同时离开滕王阁之人的他,在忙碌了三天后,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张看上去颇为熟悉的面孔,而且在凑上前去,用粗手恶言恐吓,之后又用银子开路的双管齐下手段下,发现对方当真就是那一日同样在滕王阁上游览之人。
更令夜枭心中狂喜不已的是,对方竟然当真还记得那一日发生的情况。
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因为那一日所发生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以至于让他的记忆无比深刻。
“一饮尽山河,再饮吞日月!”
一听到对方转述出那个邋遢道士念出的那两句无比狂妄的诗句后,夜枭心中便立刻有了数。
因为这正是祝颛从那第二批赶到洪都府城的玄武手下那里询问来的接头暗号。
只不过,对于自己为何从未听祝颛说起过这样一个邋遢道士,夜枭心中也不由的有些起疑。
但不管心中怀疑祝颛的失踪是否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对于夜枭来说,有一件事他已经可以肯定了。
那就是吴剑确实与玄武手下第二批赶到的谛听中人接过头,而且很可能还互相交换过情报。
而这些事情,他之前在禀报的时候,全都隐瞒了起来。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宁王彻底对他失去信任了。
不过,心中激动的夜枭却并未立刻将这件事禀报给宁王,而是先将吴剑约了出来。
在彻底让吴剑失掉宁王信任之前,他想要尝试一下,能否依靠自己掌握的这些决定性的证据,逼迫吴剑就范,让吴剑说出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进而尝试着,看看能否逼迫吴剑充当奸细,将那个神秘组织之中的面纱揭开,至少也要尝试看看能否获得那个神秘组织的更多秘密。
。。。
吴剑虽然不知道夜枭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约自己见面,但还是准时赴约。
认为自己如今正处在上风的他,心中满是自信。
但当夜枭将那两句接头的暗号说出来,并挑明了那日在滕王阁上有多大十数人同样听到了这两句诗之后,吴剑心头的得意便瞬间化为了后背的冷汗。
他心中清楚,既然夜枭敢直接将这件事拿出来充当约他谈判的筹码,就足以证明,当初宁王是与夜枭串通好,联手试探他的。
也证明了,那个邋遢道士之前的心不在焉,的确是因为被夜枭抓住的那第二个玄武的手下,应当只是个傀儡,真正的对方一直在外活动,为的可能就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与他接头,进行试探。
只不过被那个邋遢道士抢了先,进而暴露了身份,最终使得玄武第二批赶到的那些手下,因为担忧与畏惧,带着对方一起逃离出城。
“这两句诗怎么了?”
不过,哪怕后背已经被冷汗洇湿了,吴剑面上还是故作不懂的皱眉问道,语气有些不满。
“只不过是个妄人的狂妄之语罢了,又能代表什么?”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
夜枭见他似乎仍旧不死心,不由的冷笑一声。
“这句诗是玄武手下与你接头的第二个暗号,这件事,早在那群蠢货第一天到达洪都府城的时候,宁王与老夫便都已知晓了。”
夜枭冰冷的目光锁定着吴剑,声音也十分冷冽。
“哼,那又如何?单凭你一人之语,如何能够证明我那日曾经去过滕王阁?”
吴剑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毫不畏惧的开口硬怼了回去。
“毕竟那时你可是已经离开了洪都府,出于对我的信任,王爷也并未派任何人跟踪过我。就算闹到了王爷面前,这也只不过是你为了推卸放跑了那些玄武手下的责任而故意编造出的故事罢了。”
“哈哈,好好好。”
夜枭被他这种近乎无赖的态度气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夫本还想给你最后一个真心悔过,就此为王爷效力的机会,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老夫也就懒得再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了,你等着到王爷面前去狡辩吧。”
夜枭震怒之下一拍桌子,长身而起,似乎就想要起身离开。
但他的心中,却显然并不真的希望自己真的就此离开,他在期待着吴剑能够出声叫住自己。
“等一下!”
而在他刚刚转过身之时,吴剑的声音果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让他的脸上不油的露出了一抹意料之中的得意笑容。
“今日是你请我前来的,”
不过,很可惜,吴剑叫住他却似乎并不是为了向他求饶,并询问他口中那个真心悔过的机会究竟为何,而是故意在戏耍他。
“所以,走的时候,不要忘记将这两杯茶水钱结了。”
“你?!哼!”
原本已经带着些许得意转过脸来的夜枭,看着吴剑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讥笑,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最终在经过一阵快速的变幻后,彻底的黑了下来,怒哼一声后,带着无穷的愤怒大踏步的转头离开。
而吴剑之所以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硬气,完全是因为他看到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刚刚走进店中。
。。。
白十二与朱瑾萱虽然是沿着朱瑾萱之前逃离皇宫一路南下的路线行走的,算是白十二陪着她追忆着那段岁月,但二人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朱瑾萱着急的原因是因为白十二在陪着她一路潜行的时候,透露出了在去到洪都府城,解决了最后一点麻烦后,便要带她返回自己出生、成长的故乡去走一走的意思。
而白十二除了是被动的被朱瑾萱催促的走的快了许多之外,也是因为已经外出数年的他,的确有些想念家中的一切了。
尽管那个所谓的家中其实已经没有半个亲人存在了,但他爷爷的坟冢这么多年没有人打理,哪怕是老人在走之前强调并不在乎,但他心中却并不能当真一点都不在意。
而且,既然朱瑾萱宁愿放弃公主的身份,不顾一切的与他在一起,他也是时候该带着朱瑾萱回去让那一位在临走之前为不能见到他结婚生子而遗憾的老人见一见,告诉老人,他终于找到了另一半,打算成婚生子了。
因此,在抵达应天之后,二人几乎没有在应天这座有着二人许多回忆的陪都中停留,便马不停蹄的坐上了沿江而上的商船,直奔洪都府而来,终于在今天抵达了洪都府城。
二人选择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当初二人在炎炎夏日里刚刚抵达洪都府城时,所去的那间茶铺,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而十分巧合的是,夜枭因为这里地处偏远,一般没有太多客人,不会打扰他与吴剑之间的商谈,所以同样选择了此地作为约见吴剑的地方。
于是,正对着店铺门口的吴剑,在心中为夜枭的话感到惊慌之际,恰好看到了进入店中的白十二与朱瑾萱。
于是,原本还颇为心虚慌张的吴剑,瞬间心中便有了底气,甚至在最后听到夜枭给他提供的那个明显居心不良的所谓机会之时,毫不客气的直接戏耍了夜枭一番。
。。。
“那人已经离开了。”
在看到吴剑的一刹那,白十二心中也是颇为诧异的,他也没有料到,竟然会这么巧,在他刚刚入城的第一天,还未想好该如何与吴剑联系之时,就直接撞上了对方。
而接下来在看到与吴剑之间明显关系十分僵硬的夜枭愤而离开之后,他心中自然立刻就猜到了夜枭的身份。
“他是宁王手下的心腹吗?”
“可谓是左膀右臂,负责训练和指挥宁王手下的死士,以及搜寻情报。”
对于白十二的实力,吴剑心知肚明,见他肯定夜枭已经因为愤怒直接离开了,便在十分拘谨有礼的向朱瑾萱问了声好后,毫无顾忌的直接坐到了白十二的对面,开口回答道。
“怎么?他盯上你了?”
尽管只听到了一点琐碎的片段,但白十二还是能够通过吴剑与夜枭之间的僵硬气氛猜出不少内容。
“呵,自我进入宁王府后就没有消停过。”
吴剑忍不住摇起头,苦笑起来。
“之前他虽然一直在调查我,但却并没有查到什么太有用的内容,不过,这一次,却是真的麻烦了。”
对于白十二,吴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保留,哪怕他已经猜到了朱瑾萱的身份,猜到了这一次白十二和朱瑾萱这一次很可能并非是以合适的理由和途径离开的京城,并且不能明白二人为何会放弃其他人都无比羡慕的生活,逃离京城,但却并不妨碍他将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所有经历,以及这一次的大麻烦对二人和盘托出。
毕竟,表面上是玄武和宁王双重间谍的他,其实真正的身份是朝廷与皇帝的暗子,而且当初就是白十二力主让他南下潜入宁王府的,不可能在他已经潜入宁王府,并初步取得宁王信任的这个时候害他。
“既然如此,那在离开之前,我便帮你解决这最大的麻烦好了。”
而听完吴剑的话话,白十二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像是在说今夜吃什么一般随意。
但莫名的,听在吴剑的耳中,却给他带来了无穷的信心。
第94章 大结局
不同于宁王派出的死士,想要暗杀玄武,就必须选择无人的深夜,以绝对的实力进行碾压,已然确定了暗杀目标的白十二,一开始就定下了在最为热闹的时间与地点,对夜枭进行暗杀的计划。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需要做的,自然便是分散被刺杀者,也就是夜枭的注意力和戒心。
白十二用来达到这么目的的手段,便是利用夜枭对吴剑的执着。
而接下来的一切也果然如白十二所计划的那样。
一开始在跟踪之时,夜枭心中或许还有些警惕心,但随着吴剑的举动与他心中的猜测想吻合,他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激动,警惕心也变得越来越小,而随着吴剑故技重施的进入成衣铺改换装束混入拥挤的人群,他的心中已然只剩下了必须跟紧吴剑,不能跟丢了这一个念头了。
一直同样混迹在人群之中的白十二,等待的便是夜枭这个放松了全部警惕的时机,一击必杀。
不过,说起来容易,真正想要做到,其实却并没有那么的简单。
作为多年的老江湖,夜枭就算是暂时放松了警惕,但身体的本能却是依旧存在的,如果在动手刺杀之前过早的露出杀气被夜枭感知到了,那夜枭就算再如何放松警惕,也会在第一时间立刻苏醒过来,导致暗杀极大概率失败,或是直接变为闹市追杀。
但白十二的杀气却一直掩盖的很好,或者说,知道动手前的那一刹那,白十二心中根本就没用任何杀气,他就仿佛是和周围的行人一般。
而另一方面,则要归功于朱瑾萱愈发完美的易容术,使得白十二从一个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中年模样的汉子,使得之前一直认定吴剑要见得对象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夜枭,对于一副中年人模样的白十二不会有任何关注,进而使得白十二从容的混到夜枭身边。
再然后,一切就简单的多了,特制的,可以戴在手指上的指虎,在杀气显露的瞬间,被白十二迅速的击打在夜枭的喉咙上。
死不瞑目的夜枭,在踉跄着要倒下之前,被白十二扶住了身体,一边大声的抱怨着,一边拖着向远离人群的深巷之中走去。
而路上的行人,至多不过就匆匆瞥上一眼便不再关注了。
单单只是在这世上活下去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又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呢。
。。。
“夜枭当真已经死了吗?”
当抵达了约定好的矗立在赣江边的滕王阁下的时候,吴剑看着只有一人在等着他的朱瑾萱,还是不由的面露担忧的询问了一句。
“白郎马上就会来了,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好了。”
朱瑾萱白了他一眼,一脸不甚在乎的模样,不过,她缩在袖中,此时正捏的很紧的拳头,却暴露她真实的内心。
好在,白十二并未让她担忧太久,在吴剑到达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后,已经洗去易容,变回原本容貌的白十二,便一脸微笑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而看到白十二那一脸自信的微笑,原本还忐忑不已,心中已经想好这一次若是白十二刺杀失败,就立刻潜逃出城的吴剑,心中也不由的放下心来。
他的噩梦,看样子终于被白十二终结了。
。。。
“这一次,应当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了,也应当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之后的事情,就只能完全靠你自己了。”
解决了夜枭这个对吴剑威胁最大的麻烦,登上冬日里的滕王阁,欣赏了一番冬日的赣江之后,白十二和朱瑾萱便决定要离开了。
“已经足够了,没有了夜枭这个总是揪住我不放的混蛋后,宁王府与我已然是一片通途。”
这些天来终于感觉自己能够畅快呼吸的吴剑,信心也极大的增长起来。
面对白十二的告别,一副无比自信的模样。
“嗯,希望如此吧。”
白十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对于即将要离开的他来说,他能最后替吴剑解决掉这个夜枭这个麻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之后吴剑到底是顺风顺水,还是自己作死,就不是他所要关心的事情了。
。。。
吴剑回去之后如何在宁王撇清自己在夜枭被暗杀一事的责任,白十二自然不会在乎,确定了自己在宁王府定下的这枚暗子不至于被直接清除后,白十二便带着朱瑾萱与贺吾等旧相识告别,离开了洪都府城,一路继续南下。
泉州府、广州府,这些曾经留下过二人足迹的地方,也再度迎来了二人的光临。
而令朱瑾萱有些愕然的是,在离开广州府之后,白十二竟然带着他,依旧在向着南方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难道白郎你的家在海外吗?”
朱瑾萱想到白十二过往所说过的那些内容,做事的风格,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兴奋与好奇之色。
她本以为,自己能够跟随白十二行走江湖,足迹踏遍大半个国朝的州府,已经是一件十分让人心中兴奋的事情了,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还有更大的惊喜。
“嗯,这种说法应该也算对。”
白十二思考了一下后,笑着回答她道。
“不过,虽然需要渡海,但那地方严格来说,还是属于朝廷管辖的区域。”
“我知道了,是崖州府对不对?”
对于自幼就渴望逃离皇宫这座金丝牢笼的朱瑾萱来说,对于皇宫之外的地方,她自幼就开始从书籍上进行了解了。
“嗯,萱儿猜对了,就是崖州。”
白十二一脸微笑的点头应道。
“那里虽然也有朝廷设立的官府,不过,却几乎没有半点威信,那些官员也大都是犯了错被贬谪去的,心灰意冷之下,大都选择醉生梦死,过一天是一天,在那里,你的皇兄的定然找不到我们的。”
久未归家的白十二,此时的心情也有些激荡。
。。。
一路疾行,到达海岸边,寻找到一个渔村之后,白十二与朱瑾萱过了海峡,终于踏上了崖州的土地。
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全书完)
书:群
三六八四,一七二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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