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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任仇     军师威武txt下载     军师威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章 无妄之灾

    洪玉飞很快便知道了面前两个六扇门捕头的身份。

    六扇门四大捕头的名号对于他这样的飞贼来说,完全是如雷贯耳。

    毕竟,无论是什么生物,对于天敌总是无比警惕的。

    而猎物与猎人之间的关系,也会使得他们用尽全力的将赖以生存的“武器”进行“升级”,这也是促成整个世界不断向前进化的主要原因所在了。

    但在这个瞬间,身为猎物的洪玉飞似乎已经要丧失继续前进的道路了。

    尤其是当他听到彭震雷与叶弼二人的名字之后,他更是陷入了比之前被天衍门门人们围追堵截之时更深的绝望之中。

    彭震雷这个总捕头郭举之下第一捕头自不必说,叶弼这个曾经的飞贼前辈更是彻底浇灭了他心底想要逃走的火苗。

    不过,在知道了彭、叶二人的身份之后,他对今日那些追捕自己的那些人的身份也更加感兴趣了。

    六扇门向来自诩是朝廷管控江湖的利剑,现在居然在亲眼见到有江湖人不顾规矩,光天化日之下肆意妄为后“无动于衷”,这未免有些太诡异了。

    洪玉飞可不相信六扇门是因为畏惧那些人背后的门派,毕竟六扇门的总捕头郭举,当年可是敢只身一人独闯龙潭,从太和山山门中将犯人带走的强人。

    连太和山都不惧的情况下,洪玉飞实在想不到江湖中还有哪个门派能让六扇门畏惧、忌惮。

    而撇除了这个可能之后,真正的原因就一目了然了。

    六扇门的胃口太大,看不上之前围追堵截他的那十几个喽啰。

    彭震雷也没有让洪玉飞等待太久,就在他脑中浮现出这个猜测之后,彭震雷便开口向他说起了天衍门的情况,证明了他的猜测。

    不过,哪怕是已经有所猜测,但当他真的从彭震雷口中得知了天衍门的情况后,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口中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令他郁闷到现在的问题。

    “那他们为何不惜在这种无比危急的时候暴露行踪来追杀我这么个小贼?”

    脱口而出的洪玉飞,言语中的委屈浓的似乎都要凝结成水滴出来了。

    当然,他也的确有理由这般委屈,在他看来,他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呵,你可不是什么小贼。”

    彭震雷听到他脱口而出的委屈之后,忍不住撇起了嘴。

    “我们六扇门三年间一直都没有查到你的半点线索,连你的真名都不清楚,若连这样的你都能称作‘小贼’的话,那我们六扇门估计再扩大十倍,估计也管控不了这个江湖了。”

    听到彭震雷的吐槽,洪玉飞也忍不住露出了个尴尬的微笑。他也觉得自己实在“谦虚”的有些过头了。

    “不过,这一次你倒的确是被牵连的。”

    好在,彭震雷不是来吐槽的,在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之后,他终于回归了正题。

    “但你也并非没有半点责任,怪就怪你挑选的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差了。”

    彭震雷看着洪玉飞,嘴角忍不住再次露出一丝笑意。

    “而且你在到来之前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引来天衍门的注意与怀疑,也是应有之意。”

    “你以为我愿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吗?”

    原本还耷拉着脑袋,一脸受教模样的洪玉飞,听到彭震雷说起这件事后,终于忍不住再度不满的叫嚷起来。

    “我自三年前踏入江湖以来,行事一直低调,怎么可能像那些蠢货一般,为了扬名,干出人未至,声先至的蠢事。”

    “之前的消息不是你散播到城中的?”

    不久前才刚刚到达洪都府城的彭震雷与叶弼二人,显然并不像胡啸林和顾大良一般对这件事十分了解,因此在听到洪玉飞的话之后,不由的露出惊异的神情,目光齐齐看向他。

    “你们觉得我昨日去找那些地头蛇是为了什么?”

    已经度过了最初的猎物遇到猎人的不适感的洪玉飞,此时显然恢复了不少本性,感受到彭震雷与叶弼的惊异目光后,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反问道。

    “他是想要通过那些人的嘴问出是谁泄了他的底。”

    身为前飞贼的叶弼,向依旧还有些疑惑的彭震雷解释道。

    “谁能想到,我忙活了一夜,不仅什么收获都没有,反而还招惹上了连你们六扇门都要小心应付的大虫。”

    洪玉飞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更多的,还是郁闷。

    “呵,要怪的话,你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

    叶弼看着这个“晚辈”,嘴角忍不住露出了颇为幸灾乐祸的笑容。

    “天衍门的那群家伙显然把你当做是厂卫或我们六扇门的密探了。”

    “看来应该就是这样吧。”

    洪玉飞不是蠢人,在从彭震雷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了。

    不过,尽管猜出了原因,但他心中的郁闷却没有减轻半点,相反,他更郁闷了。

    因为他清楚,此时此刻,他就算站在那天衍门的头目面前,用最最真诚的语气向对方保证他不是厂卫或六扇门的密探,对方也肯定是不会信的。

    换言之,他这个厂卫或六扇门密探的身份是洗不掉了。

    但这还远不是最糟糕的情况,若是天衍门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那他今后在江湖之中估计就难以立足了。

    没有谁愿意与一个可能有官府身份的家伙相交过深,特别是他的那些“同行”们。

    既然洗不掉了,那不如就索性将这重身份彻底坐实好了。

    洪玉飞抬起头瞟了一眼面前的彭震雷与叶弼后,心中对二人救下自己,并跟踪自己,找上门来的原因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想也是,两个六扇门的名捕头,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救下他这么个飞贼呢。

    而且,就算不提二人救下他的恩情,单单是二人与他之间彼此对立的身份,在二人将他堵到这房间之后,他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要么合作,然后凭借表现,走叶弼的老路,加入六扇门,从原本的猎物变为猎人。

    要么就先进大牢之中冷静冷静,再“戴罪立功”,走叶弼的老路,加入六扇门,从原本的猎物变为猎人。

    “你应当已经猜出我们前来见你的原因了。”

    看着洪玉飞阴晴不定的脸色,彭震雷也叶弼心中明白,他这个聪明人已经猜出了原因。

    “我也相信你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好吧,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洪玉飞心中显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只是在等彭震雷也叶弼先开口罢了。

    “不过,天衍门的人已经知道了我的样貌,也知道了这间客栈,我继续留在城中,除了暴露你们的存在之外,做不了什么事吧?”

    只是哪怕已经选择投靠了六扇门,有了不亚于天衍门的靠山,洪玉飞依旧不想继续呆在城中了。

    而他给出的理由也很合情合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但彭震雷与叶弼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今日那些天衍门门人当街行凶,必然会引发县衙、府衙震怒,接下来天衍门可没有时间来对付你。”

    “可。。。”

    “至于度过这段时间之后,你也不用担心,且安心等在这里,等到这场由县衙、府衙引发的风暴消散之后,我们保证你的这张脸就会在天衍门的眼中消失的。”

    洪玉飞心中认为彭震雷与叶弼应该是还没有想好该让他去往何处,做些什么事,所以才需要让他在这段时间安心等着。

    但很显然,他的猜测错得离谱,彭震雷与叶弼在知道了他的身份的那一瞬间,就没有想过要让他离开洪都府城。

    毕竟一个三年间除了一个别人赋予的“无影鼠”名号,别的什么消息都没有泄露半分的顶尖飞贼,他们可不愿就这么轻易放任其离开了。

    。。。

    洪都府衙。

    洪都府知府陈安悟正在焦急的在后衙踱步,时不时停下脚步,一脸焦躁、不耐的看向房门的动作,证明了其正在等待着某个地位比他低之人到来。

    而在陈安悟觉得无比漫长,但其实只过去了不过小半柱香时间之后,匆忙且错杂的脚步声终于在门外响起。

    而当脚步声停止之时,一位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已然跪倒在地,而从其跪下之前,绣在胸前的鹭鸶图案来看,其应当是官居六品,而联系到洪都府城的特殊地位,其身份也已经显而易见了。

    “下官黄祥符拜见府台大人。”

    洪都府城所在,南新县的知县。

    身为陈安悟的直属官员,黄祥符虽然的确应当恭谨,但如此跪拜大礼却依旧显得有些令人惊愕。

    尽管因为前朝的关系,跪礼已经十分普遍,但同朝为官却依旧甚少有行跪拜之礼的,尤其是类似知府与知县这等关系。

    不过,此时此刻,主动跪倒在地的黄祥符最害怕的,却是陈安悟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或是直接避开不受他的大礼。

    俗话说得好: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黄祥符这个南新县的知县,便是三生作恶之人,也就比“恶贯满盈”之辈强一线而已。

    在这样遍地都是上官的地方,他的六品上县知县虽然看起来光鲜,但其中的苦就只有他这样的当事人自己心中清楚了。

    平日里做任何事都要小心翼翼不说,整日里还要提醒吊胆的担忧发生种种恶劣的事件。

    不幸的是,哪怕再如何担忧,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

    而且,还是那种一发生,就足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大事、惨事。

    光天化日之下有歹徒当街行凶,造成大规模的骚乱,并最终演化成踩踏。十余人命丧黄泉,伤员更是有近百人之多。

    这样的恶劣事件,无论发生在任何平和的年代里,都是大事。

    若是只是在普通的偏远小县之中,身为知县的黄祥符其实也不是不能用强力手段压下去。

    但发生在这一省的首善之地,显然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压下去的了。

    而且,因为造成这骚乱、踩踏事件的罪魁祸首是四名手持利器,当街行凶的凶徒,这件事显然就更无法压下去了。

    所以在听到县衙的衙役禀报的消息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可怕,会造成多么大影响,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的黄祥符,立刻便直冲着府衙赶来。

    “先起来吧。”

    尽管心中恨不得将黄祥符一把扯到面前,大声的冲着他怒喷口水,但陈安悟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愤怒,沉声说道。

    “谢府台大人。”

    黄祥符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如同一个受了巨大惊吓的小媳妇一般站在那里,都不敢抬头去看陈安悟的脸色。

    “三天,本府给你三天时间,不,两天,就两天时间,”

    而陈安悟显然也没有半点想要和黄祥符深入交流的念头,在黄祥符站起身后,立刻便厉声下了命令。

    “两天之后,本府要见到那四个胆大包天的凶徒,不论死活!”

    尤其是当说到造成这一切的那四个当街行凶的凶徒之时,陈安悟更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生生咬碎的模样。

    “是,下官明白了。”

    黄祥符听到陈安悟的命令,尤其是听到陈安悟将时间由三天变为两天后,心中顿时阵阵发苦,但就算心中苦的都能渗出水来,他还是得躬身点头,一副绝不会让陈安悟失望的架势。

    “本府知道这个命令有些为难,但你要明白,本府这也是迫不得已。”

    似乎是担心黄祥符怨恨自己,陈安悟在黄祥符点头应下之后,再度开口说道,当然这一次,他的语气就缓和了许多,同时也表露出了心中的无奈。

    “布政司里的那一位上官,对你我一直都是颇有微词,这一次若是不能尽快破案,抓住那四个凶徒的话。。。”

    陈安悟说到这里,停住了嘴,深深的看了黄祥符一眼。

    “下官明白。”

    而黄祥符自然能够听懂陈安悟这差不多已经算是“明示”的意思了。

    “嗯。”

    陈安悟满意的点了点头。

    “南新县的人手若是不够的话,你随时可以前来向我借调,本府只有一个要求,尽快抓到人。”

    “多谢府台大人体谅。”

    黄祥符似乎终于从惊慌失措中恢复了过来,声音也恢复了平稳,还比之前多了一丝狠厉。

    “请府台大人放心,后日清晨之前,下官定会给那位布政使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第20章 临时起意、合作

    白十二白日逍遥,夜晚忙碌的日子过的虽说算不得惬意,但也是有滋有味了。

    毕竟在这酷热难耐的炎炎夏日里,白天能舒服的躺在树荫之下,吃着西瓜,喝着酸梅汁,这生活可是比城中大多数人都要惬意。

    哪怕是城东的这些大户人家,其主人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他这般舒服。

    尤其是那些尚未出嫁,但却已经及笄的大家闺秀们,被种种规矩束缚着的她们,出门就必须穿戴齐整,行动坐卧也必须保持姿态,哪里能像白十二这样,只穿着一件单衣,在躺椅上毫无形象的,怎么舒服就怎么躺着。

    不过,似乎是白十二实在太过招恨了,以至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不仅让白十二好好“享受”了一把在烈日下行走的滋味,还让他“享受”了一把被传召到县衙门,被知县老爷问询的感觉。

    但如果归根究底的话,这一切似乎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

    自打从洪都府衙回到县衙之后,南新县知县黄祥符,便一刻不停的开始了对不久前才发生的那起踩踏事件进行了调查。

    说是调查,其实也就是将从知府陈安悟那里受到的气转嫁到手下一众衙役、捕快们的头上,当然,查找有关这件案子线索的任务,也同时被他强硬的分配给了手下的衙役、捕快们,一如陈安悟将整件事直接甩到他的头上一样。

    不得不说,平日里衙门办案效率太低,很多时候并不是衙门中的官员、胥吏们能力不够,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太大的压力罢了。

    否则,他们现在也不可能在黄祥符这位上官的强力威胁之下,只用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将这件案子的脉络理出个大概。

    而白十二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衙役传唤,只能顶着头顶的大太阳,万般不情愿的跟着对方前往县衙门接受问询。

    好在负责传唤他的衙役自身也很不愿在这大太阳底下待太久,所以二人一路上走的很快,而且还尽可能的“利用”了各种荫凉。

    不过,二人的这种“默契”待到了县衙门之后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

    “啪!”

    伴随着惊堂木猛的被黄祥符拍下所发出的声响,整个县衙大堂便变得严肃了起来。

    在稍稍恐吓了白十二一番之后,黄祥符终于问起了这次传唤白十二前来的原因:

    白十二为何会知道“无影鼠”会来洪都府城?

    在一众手下帮忙之下理清了整件案子的黄祥符又不傻,自然发现了整件案子的源头,便是最先由白十二传出去的有关“无影鼠”的那些消息。

    这个时代里可没有什么“疑罪从无”,大量的冤案错案存在的前提便是这些官吏们疑罪从有的做法,找到一个有嫌疑之人,若是对方无钱无势又没钱,那便可以大刑伺候了。

    而很显然,此时的黄祥符便将白十二认定为了“无影鼠”的同伙。

    至于为何没有直接更进一步,直接认定白十二就是“无影鼠”,实在是因为他找不到证据。

    白十二自进入了城东,成为了护院之后,便一直在城东老老实实的呆着,这一点,他所在那户大户人家的护院们都可以作证。

    所以,黄祥符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白十二认定为“无影鼠”的同伙了。

    但白十二听到黄祥符的话之后,却只感觉好笑。

    不过,他心中也清楚,在这个时候和黄祥符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离家这么多年,他对这些“大老爷”们的秉性早就无比熟悉了。

    尽管他也不能完全否认这些官员之中的确有清官能吏,但他自己却是一个都未亲眼见过。

    若是之前遇到这种官员,他除了逃离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虽然他在逃离之前会先去向对方拿一点“路费”作为自己的赔偿,但终归是有一点憋屈的。

    好在现在,他不用再像之前那般憋屈了。

    而且,眼下正是他调查进行到最紧要的关头,整个城东就只剩下三五家守卫最严密的大院自他还没有潜入进去探查了,他也不愿在这里多浪费自己的时间。

    于是,白十二在一群衙役无比警惕的目光以及有些色厉内荏的警告声中,从怀中掏出了那块最常用的令牌,在黄祥符的尖叫中丢到了桌案上的令箭筒之中。

    “看清楚那块牌子之后再说话。”

    而在丢出代表着锦衣卫小旗身份的令牌之后,白十二便立刻敢在黄祥符气急败坏之前十分不客气的先行开口说道。

    “啪!”

    眼看着原本站在黄祥符身边的师爷就想要表露忠心,起身伸手要去令箭筒之中摸出那块令牌,白十二立刻出手射出一颗小石头。

    “若是不想死的话,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摸那块牌子。”

    无视着围在自己周围,已经将刀抽出,握在手中的众多衙役,白十二声音清冷的警告着师爷。

    而此时的黄祥符终于从之前惊慌之中勉强恢复了些许精神,原本气急败坏的就想直接下令,将白十二这个胆敢在公堂之上袭击朝廷命官的狂徒制住,押下去大刑伺候的他,在听到白十二那用没有半点畏惧之意的声音所发出的警告后,心底顿时闪过一丝不安。

    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在师爷的搀扶之下终于爬起身来后,立刻伸手去令箭筒中摸索那块令牌。

    师爷似乎同样猜到了那块令牌所代表的意义,没有再凑上前去,反而十分识相的直接后退了两步,紧紧的将眼睛闭了起来,似乎是想要以此来向白十二证明,自己绝对没有偷看。

    而手刚伸到令箭筒中的黄祥符便摸到了那块令牌,他原本就想直接将其拿出来,但看着堂下那些衙役,他最终还是没有敢将其拿出来。

    “你们先出去。”

    “大人!他。。。”

    师爷立刻一言不发,甚至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匆忙离开,倒是那些衙役们颇有些不知死活的意味,看着白十二,想要提示黄祥符,单独与这样的强人呆在一起这太过危险。

    “滚出去。”

    黄祥符顿时怒了。

    一群衙役眼见黄祥符发怒了,也不敢再多言半个字,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大堂。

    眼见大堂之中就只剩下了自己和白十二,黄祥符这才赶紧将手从令箭筒中抽出来,仔细查看面前这块令牌。

    “原来阁下是锦衣卫的旗官,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而待到看清了令牌之后,黄祥符的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变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带着些许尴尬的微笑,对白十二说道。

    毕竟从这块令牌上看,白十二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旗官,官职远低于他,他身为六品知县,实在是拉不下脸面,表现的太过谄媚。

    “呵,幸好在下的‘水性’不错,否则今日也许就真的要被淹死了。”

    白十二却没有给黄祥符留半点脸面,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回去之后,我定要和百户大人好好说一说,让兄弟们都要好好练好水性,免得被淹死了。”

    “白旗官,你这是何意?”

    黄祥符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呵,我是何意,黄知县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白十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嘴角更是扯出一个弧度,嘲笑着他。

    “若是今日换成任何一个‘水性’不好的普通人,只怕今日就要变成黄知县口中的贼人同伙了吧?”

    听到白十二毫不客气的直接戳破自己的想法,黄祥符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但在愤怒之外,他心中更多的,却是畏惧和担忧。

    “你想要什么?”

    黄祥符压下心中的畏惧与担忧,脸色重新恢复正常后,却没有再做多余的辩解,而是直接向白十二询问道。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官,但他同样不会相信白十二这么个锦衣卫小旗会做出什么“为民请命”的事情来。

    “呵,我倒是很想问问黄知县你,你想要什么?”

    但白十二却没有回答,而是挑了挑眉头后,反问道。

    “或许我还能帮黄知县一把也说不定呢?”

    黄祥符抬头与白十二对视了一眼后,再度低下头皱眉沉思起来。

    尽管他猜不到白十二心中的想法,但说实话,对白十二的建议,他确实有些心动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白十二显然是对这件事最为了解的人,其隐藏身份,潜入城中,甚至不惜成为一个地位低下的护院,肯定所图不小,说不定自己真的能从白十二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只是。。。

    黄祥符想到这里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白十二,心中在揣度着白十二可能提出的要求。

    “你想从本官这里得到什么?”

    黄祥符再次询问道,虽然从字面意思看,他现在的这句话与之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但其背后所蕴藏的含义却已经截然不同。

    之前的黄祥符更多的只是想要破财免灾,用钱财堵住白十二的嘴,但现在,却是想要与白十二进行牵扯更多层面的交易。

    而既然他问了出来,也代表着他同意了与白十二之间的交易。

    “呵,黄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

    白十二自然也听出了黄祥符的意思,咧嘴笑了起来。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我要今日上午那四个人的消息。”

    黄祥符却似乎很不情愿和白十二“合作”,他更想将之称为“交易”,所以,不愿再和白十二浪费口舌的他,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同时他也想要看看白十二之前是不是在唬自己。

    “那四人应当是出自一个叫天衍门的秘密门派。”

    城东虽然被封锁的很严实,但消息却很是灵通,而白十二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立刻猜到了四人的身份,甚至连被他们追杀的那个人的身份,他心中也有了底。

    “初次合作,我也不吝啬,可以再向黄大人提供一个消息。

    那个被四人追杀的家伙,有八成的可能就是“无影鼠”,引发这一切的那个飞贼。”

    “哦。”

    黄祥符不由的略显惊诧的看向白十二,心中也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那个天衍门是何来历?”

    不过,相比起“无影鼠”这个只偷东西的飞贼,黄祥符显然对白十二口中的“天衍门”更感兴趣,毕竟那四个胆敢白日行凶的凶徒出身天衍门,对他这个南新县知县来说,明显威胁更大。

    “呵,这个问题我倒是更想询问黄大人你啊?”

    白十二瞥了黄祥符一眼后,反问道。

    “这天衍门可是最先出现的地方可就是你这南新县。”

    “什么?”

    黄祥符再好的心境此时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怎么可能?若真是如此,为何本官今日才第一次听到这‘天衍门’的名字?”

    “呵,这个问题,我想黄大人不应该向我询问,而应该向你手下的那些胥吏们询问。”

    黄祥符闻言,脸色顿时又变了。

    他如何听不出白十二背后的意思。

    “所以,我才要说和黄大人你合作啊。”

    白十二看着脸色不断变换,却总体上越来越黑的黄祥符,继续开口说道。

    黄祥符猛的抬起头来看向白十二。

    “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才会在知道我要传唤你过堂的情况下,拿上你的令牌。”

    “啪啪。”

    白十二为黄祥符鼓了鼓掌,间接承认了黄祥符的猜测。

    “所以,黄大人觉得呢?”

    “那些与天衍门有勾连的叛徒,本官要亲自审问。”

    “黄大人未免有些太贪心了吧?”

    白十二皱起了眉头,语气颇为不满。

    “而且你觉得你这县衙大牢真的安全吗?只怕那些家伙在里面的都活不过第一个晚上。”

    “呵,交给你们锦衣卫的话,难道你就不担心因此而暴露其他锦衣卫的藏身之地吗?”

    黄祥符没有回答白十二的质疑,而是微笑着反问道。

    “哈,我觉得现在就考虑这些未免有些太早了,还是抓住人之后再说为好。”

    白十二的脸色如黄祥符之前一般数度变幻后,笑着回道。

    只是他的笑容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勉强。

    “好,那这件事我们到时再说。”

    黄祥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点头应下。

    “咳咳,那现在我们便商议一下之后的行动吧。”

    似乎是因为觉得黄祥符的笑容实在太过令人郁闷,又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虚实已经被黄祥符看穿了,白十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后,主动说起了行动的事。

    但内心之中,他却早已经乐开了花。

    ‘自己这扯虎皮做大旗的想法还真的成功了。’

第21章 求助

    南新县县衙内,白十二还在与黄祥符商议着以白十二为饵的钓鱼计划。

    这个计划虽然说起来算不得难,但想要真正实施却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而其中最为麻烦的,显然便是人手问题。

    白十二手边能用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至于朱瑾萱,就算朱瑾萱武功大进,他也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行动。

    至于黄祥符,虽然手边能用的人手不少,但身手和信任却很成问题。

    看起来六品知县的权力不小,但作为流官,一任知县能在位四年就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事了,基本上都是三年一过,就要根据表现挪一处地方任职。

    黄祥符自然也不例外,他不过是去年才来到南新县担任知县,不过一年的时间,哪里能够培养的起什么心腹。

    尤其是,南新县的情况还是如此复杂,布政司衙门,府衙,县衙等等大小衙门都再南新县之中,衙门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黄祥符这个知县也只是听起来好听罢了,真的遇到事情,那就是功劳没有,黑锅全背。

    就像这一次的事件一样。

    他唯一能够信任的,或许也就只有自己从家中带来的一位忠仆与一个亲随了,除了这二人之外,哪怕是他的师爷,他都不敢完全信任。

    可就凭黄祥符这一位忠仆和一位亲随,想要监视的住整个县衙上下近百号人的动向,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事关重大,哪怕是黄祥符再如何心大,再如何对手下两个忠仆信任,也不可能将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做。

    所以,黄祥符便想要让白十二背后的锦衣卫出人。

    毕竟跟踪、监视这样的活本来就是锦衣卫所擅长的,当年太祖皇帝刚刚创立锦衣卫之时,可是能够连手下大臣们聚在一起喝酒时的服饰、所说的话语,甚至是座位的位置都详细的记述下来。

    但黄祥符又哪里会知道,白十二只不过是扯着锦衣卫这张虎皮做大旗而已,哪怕是他自己这个锦衣卫小旗的身份,都还是沾了自家媳妇的光才弄到的。

    之前只是因为看在朱瑾萱这位公主的面子上才让白十二有了能够调动锦衣卫的权力,现在他带着朱瑾萱“私奔”出来,躲避锦衣卫这样的皇帝爪牙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傻乎乎的自投罗网呢。

    就算退一万步说,他没有带朱瑾萱“私奔”,依旧能够借着自家媳妇的光调动锦衣卫,在此时的洪都府城里,又哪有半个锦衣卫能供他调动呢?

    所以面对黄祥符的建议,白十二立刻以可能会引起天衍门的注意,进而暴露为借口,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他可不想给黄祥符留下半点可能的念想。

    于是,在一方有心无力,一方无力更无心的情况下,二人之间对行动计划的商议便搁浅了。

    但无论是白十二还是黄祥符,却都不想放过这次的好机会。

    尤其是黄祥符,不提这次知府陈安悟给他下的死命令,单单是考虑到这一次若是真的能够协助锦衣卫剿灭天衍门这么个像是邪教的组织后,所能分到的功劳,就足以让他心中无比心动了。

    这附郭省城的知县之位,他是早就不想继续呆了。

    这次若是能够挣到足够的功劳,再努努力,上下打点一番,请几位座师和同窗帮他在御前提起一两句,就足够他逃离这南新县,并且让他的官位再往上挪一挪的了。

    “五位,”

    思索良久之后,终于下定了狠心的黄祥符,率先打破了沉默,站起身来,踱了两圈后,瞪着已经充血的瞳仁,死死的盯住白十二,开口说道。

    “我只要五位锦衣卫中的好手。”

    “五个人?”

    白十二都有些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略带怀疑的看着他,而且似乎是担心自己听错了一般,还特意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放到黄祥符面前询问道。

    “不过,就五个人。”

    明白白十二为何会发出这个询问的黄祥符,重重的点了下头。

    “你若是能够保证有五位锦衣卫的好手前来协助我,那我就有把握去说服府台大人。”

    “你想怎么做?”

    白十二来了兴趣。

    “封锁县衙,放出风声,作势捉拿,内鬼自现。”

    黄祥符瞪着依旧血红的眼睛,深深的看了白十二一眼后,缓缓的开口吐出十六个字。

    “不错的主意。”

    白十二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诧异,不过旋即他便释然了。

    除了读书真的读傻了的书呆子,这些能够挤过那座独木桥,出任一方之人哪有什么蠢人。

    “不过,两个,我只敢保证能够有两个人前来协助你,至于剩下那三个能不能来,就不是我能说的算了。”

    白十二还是没有答应黄祥符的要求,而是伸出了两根手指。

    但他也没有将话说死,给了黄祥符希望的同时,也再度加深一下黄祥符心中之前对他的印象,因为黄祥符刚刚的表现,他决定要再给自己加一道保险。

    身在这危险的世界之中,谁都不能小瞧啊!

    “好。”

    再度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在白十二都快要担心黄祥符会不会对着自己就是一发“阿玛贴拉斯”的时候,黄祥符才终于将血红色的眼睛闭了起来,缓缓的点了下头。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二人不敢再多有耽误,定下了计划以及各自的职责之后,便立刻分头行动。

    黄祥符自不必说,出了县衙之后,立刻便再度直奔府衙而去。

    而在与陈安悟秘密的商议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陈安悟也同意了黄祥符的想法。

    与黄祥符一样都不过是流官的他,显然也早就不想在这头上还有一布政司衙门压着的洪都府中做知府了。

    得到了陈安悟的同意之后,黄祥符回到县衙之后,立刻便将三班衙役招来,然后下令衙门大门紧闭,三班衙役全部在县衙之中巡逻,不许任何人外出。

    而面对黄祥符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整个县衙无疑瞬间就陷入了慌乱之中,各种各样的怀疑与传言也在顷刻间便传遍了整个县衙上下。

    不过早有准备的黄祥符显然并没有让这些传言经过太长时间的发酵,在三班衙役确定了县衙之中所有胥吏、白役等一干人员一个都不少的呆在县衙,并确定已经到了他与白十二之前约定好的时间之后,他便立刻抛出了一个比之前的所有传言还要令人震惊的消息:

    之前被传唤而来的护院白五,其实是锦衣卫的密探。

    而这位锦衣卫密探也带来了有关上午那四个持利器当街行凶的凶徒的消息,不仅如此,还更进一步,掌握了那四个凶徒背后势力的来历,所以在思索良久之后,本知县决定摒弃心中对锦衣卫的偏见,与锦衣卫合作,在夜里展开突袭,剿灭那四个凶徒背后的势力。

    但因为担心消息会泄露,所以决定在行动结束之前封锁县衙,谨防消息外传。

    事出突然,本知县希望你们能够配合、忍耐,若是有谁胆敢不顾禁令,私自外出,一律按照私通匪徒处理!

    黄祥符的命令一下,原本就已经沸沸扬扬的县衙,顿时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尤其是肯定会参与晚上抓捕行动的三班衙役们,更是心中发苦,焦躁难安。

    能够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持利器在闹市行凶的,必然不是善茬,夜里若是真的和锦衣卫一起行动,哪怕就只是配合锦衣卫,估计也会是险象环生的局面。

    但吃的就是这口饭,他们就算心中再如何不情愿,此时也不敢向黄祥符开口。

    至少暂时还不敢。

    至于等到了临近出发之时,他们还会不会闹出各种幺蛾子,显然就只能等到那时候才知晓了。

    。。。

    黄祥符风风火火,行动果决,可白十二这边显然就没有这么顺畅了。

    整个锦衣卫此时全部的心神都在那批价值十多万两的财宝身上,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到这洪都府城掺和这件事。

    思前想后,白十二觉得自己此时此地能够找到的帮手,也就只有胡啸林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胡啸林到底是孤身一人前来的,还是带着一众手下前来的。

    毕竟在带着朱瑾萱离开之前,他给胡啸林留下的那封信之中,他是极力劝说胡啸林就算不放心跟上来也最好不要集体行动,以免打草惊蛇的。

    除此之外,白十二显然更担心胡啸林会不帮助自己,毕竟站在胡啸林的立场看,其唯一需要做到的,就是保护好朱瑾萱的安全。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他和胡啸林的身份调换一下的话,只怕他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就要将自己控制住,然后逼问出朱瑾萱的下落,然后立刻将其带离洪都府城,返回京城。

    而除了这两个担忧之外,白十二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至于他会不会在与黄祥符约定的时间里找不到胡啸林的下落,这一点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

    他相信,以胡啸林的嗅觉,只怕他在被南新县衙的捕快带出城东的时候,胡啸林就已经注意到他,然后一路跟着来到县衙,准备堵住自己的退路了。

    而现实也和他预计的差不多。

    刚刚走出县衙,他便看到了一个身形与胡啸林相似,穿着商人的服饰,但看上去却压根不像个商人的中年人,正在探头探脑的时不时看向县衙的大门。

    在走出了大门,并与对方对视了一眼之后,他心中便彻底笃定了,对方就是胡啸林。

    至于对方那张与胡啸林看起来完全不同的面孔。。。

    嗯,看样子顾大良也跟随胡啸林进入了洪都府城,只是,相比于一眼就能识破伪装的胡啸林,他实在看不出究竟那一个人才是顾大良易容的。

    不过,对此白十二却没有什么不满的。

    至少,有了顾大良的存在,他向黄祥符保证的至少能支援两个人手的话不用食言了。

    心中这般想着的白十二,嘴角微微翘起,在易容过后的胡啸林,脸上那副惊愕无比的眼神之中,径直走向了对方。

    “找个地方说话。”

    无视了胡啸林那一副仿佛见了鬼一般的脸色,同样易容过的白十二低声说道。

    “好,跟我来。”

    胡啸林愣了一下后,立刻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而在与胡啸林与白十二的身影已然转身消失在拐角之后,一位原本停留在那里卖着供人解暑的绿豆汤的小贩,似乎见实在是没有什么生意,略显失望的挑起担子,一边吆喝着,一边缓步沿着胡啸林与白十二消失的方向,同样消失在那个拐角。

    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之后,这个小贩再度出现在胡啸林与白十二的眼中,而当白十二见到胡啸林在看到对方便立刻招呼着对方过来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小贩就是顾大良。

    “多日不见,顾兄的易容术愈发精进了啊。”

    树荫之下,三人终于站到了一起。

    “呵,白兄弟过奖了。”

    “好了,这种废话就不必多说了。”

    接过顾大良递来的粗瓷碗的胡啸林,制止了两人之间的“矫情”,没有多少好气的说道。

    “说吧,这一次又想让我们做些什么苦差事。”

    陪着白十二走了这一段路后的胡啸林,显然已经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过来,并猜出了白十二这么“主动”的原因。

    “呵,怎么会是苦差事呢。”

    心思被胡啸林一口叫破,白十二脸皮再厚也不免有一丝尴尬,在胡啸林与顾大良那十分嫌弃的眼神之中,他在尴尬的笑了两声之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到。

    “我要交给你们两位的,那可是厂卫、六扇门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行了,行了,快说究竟是何事吧。”

    胡啸林虽然很想立刻一把揪过白十二,逼问朱瑾萱的下落,但皇帝新的命令还未下达,他现在只能按照之前皇帝的命令,协助白十二办案。

    “咳咳。”

    眼见自己的辩解显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白十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然后向二人说起他与黄祥符制订的计划与约定。

    “这一次肯定能够抓到天衍门埋藏在南新县衙之中的内鬼,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从这些内鬼身上追查到天衍门中极天的下落。”

    白十二的语气无比笃定。

    “只要解决了天衍门,那扬州知府一家被灭门的案子差不多便能了结了,到时候,我定会按照约定带着萱儿返回京城的。”

    似乎是担心二人不够上心,在最后,白十二又下了一把猛料。

    “仅凭我们两个人够吗?”

    但令白十二没有想到的是,顾大良在听到他的猛料后,似乎受了“刺激”,同样也下了一把猛料。

    “时间还够的话,我也许还能再找来两个好帮手。”

第22章 张网以待

    吴恺,南新县人。

    自幼家境贫寒,父母更是在他不到十岁之时便双双撒手人寰,只留下他一个人。

    幸好左邻右舍还算心善,时不时的接济他一顿,加上他自幼便在城中四处奔走,靠着各种上不得台面的鸡鸣狗盗手段,总算是没有随着父母一起离世,顽强的长大成人。

    在后来更是因为一位在县衙供职的同族亲戚的提携下,成了一名白役。

    白役虽然说起来也是在县衙之中任职,但并没有编制,按照几百年后最流行的说法,便是县衙之中的“临时工”。

    不过,白役虽然没有官府的身份,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加之真正有编制的衙役、捕快数量稀少,数量众多的白役其实才是衙门之中办事的主力。

    这一点,官府倒是一脉相承,否则后世怎么可能会出现那么多犯错的“临时工”呢。

    只不过,除开这一层白役的身份之外,吴恺在暗中其实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便是天衍门中极天的眼线。

    因此在之前听到站班皂隶私下里谈论之前被传唤来的那个护院的身份之时,吴恺心中便已经有所猜测了,只是因为担心没有听得真切,害怕传递出去的是假消息,所以才没有立刻将消息送出去,而是决定再等一等,待到打听到了更加详细与真实的内幕消息之后再送出去。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从黄祥符这位知县口中得知真实、详尽的消息,更没有想到,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他外出传递消息的路也被牢牢的堵死了。

    身为一个平日里只是靠着沾染官府的那点威势狐假虎威的小小白役,他哪怕心中再过焦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动作。

    围墙周围到处都是三班衙役在不停的巡逻,他估计自己只要敢靠近围墙,下一刻就要被扭送到知县黄祥符面前受审。

    而且,这一次知县黄祥符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不定还真的可能已经知道了天衍门的下落,他只不过是被对方收买的一个小眼线,犯不上为了对方冒着牺牲自身性命的代价去提醒天衍门。

    唯一令他有些心疼的,无非就是这一次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大笔赏钱就这么从自己面前飞走了。

    吴恺只是为了远离自己的钱财而心疼,而有的人心中就显然没有这般的轻松了。

    对他们来说,若是不能将这个消息传出去,那迎接他们的,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了。

    这些人自然就是天衍门中极天潜入县衙之中的密探了。

    作为地头蛇,自成立的那天起,整个天衍门的高层们就知晓洞悉官府动向的重要性,因此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向包括南新县衙在内的各个衙门中派遣探子的做法。

    而作为大多数门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新县人的天衍门中极天,想要做到这一点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无论是最开始的金钱铺路,还是在第一批混入其中的密探站稳脚跟后的人脉关系,都使得天衍门中极天有大量的密探潜入了各个衙门之中。

    一直以来,因为官府行事拖沓、办事效率低下,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能及时的将消息传播出去。

    但这一次,因为事先并未察觉到白十二所易容的那个护院的“真实”身份,加之黄祥符在听到白十二的讲述后的突然行动,使得已经被之前顺风顺水的行动麻痹了几十年的这些密探们,没能及时跟上节奏,瞬间陷入了现在这等困局之中。

    尽管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此时就在负责巡逻的三班衙役之中,不远处就是围墙,但因为大多数的三班衙役并非他们的“自己人”,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突然发难之下就能顺利逃脱。

    万一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及时反应过来你的衙役们抓住了,那一切就完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不少的时间,他们还没有到要狗急跳墙的地步,更因为,他们不少人其实心中也在怀疑黄祥符所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尽管从站班皂隶们口中得到的消息来看,今天正午时分被传唤而来的那个护院,的确很有可能是锦衣卫的暗钉,但厂卫真的已经找到他们的老巢了吗?

    他们不相信。

    若真是如此,以锦衣卫的尿性,怎么可能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南新县衙,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南新县分一份功劳。

    不过,他们也仅仅只是怀疑,不敢真的肯定。

    毕竟依黄祥符之前所说,这一次动手的主力,是锦衣卫,南新县衙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若是锦衣卫真的是仓促之下人手不足的话,让南新县衙出人协助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种需要进行决策的事情也并不应该是他们这些密探该做的,他们要做的,就是及时的将消息传回去,至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该怎么做,还是让上面的人去头疼吧。

    心中笃定的这些密探,很快便利用诸如人脉、金钱等关系,逐渐的聚拢到了一处围墙,达成了能够安全翻过围墙逃离的先决条件。

    但对于接下来要不要一起逃离,他们却起了分歧。

    有的人觉得他们眼下好不容易聚拢到了一起,那为了提高逃跑的成功率,最好还是一起逃跑,这么多人突然一起行动,必然会引发混乱,那他们之中肯定有人能够借着混乱成功逃出去,至于不幸被抓的人该怎么办,他们谁都没有提,但他们却显然已经心中有数。

    服毒自杀,不给官府留下活口。

    也因此,那些轻功不好的密探很是反对这个计划,毕竟如果真的按照这个计划执行,那他们就很可能是要服毒自杀的那一批人。

    所以,他们也提出了对自己有利的计划。

    轻功最好的三五个人一起行动,剩下的人就装作抓捕不及,不幸让人逃跑。

    这样一来,虽然引发的动乱更小,逃跑的几个人面临的风险更高,但若是不幸失败了,起码还能保存力量,再次行动,不至于被“一波团灭”。

    而且若是成功了,他们这些剩下的人还能继续留在县衙之中及时的打探消息,不至于让以往的诸多付出打了水漂。

    但那几个轻功最好的密探心中却清楚,这所谓的理由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因为就算他们这些身为衙役的密探“团灭”了,县衙之中还是有天衍门耳目存在的。

    而且那些身在县衙核心,做着文书工作的耳目其实才是天衍门在县衙之中的主力。

    对方提出这个计划,无非就是想要他们这些轻功好的独自去面对风险,自己站在岸上。

    争执持续了许久,双方显然是谁都无法说服谁,于是,无奈之下,双方只能决定让那些真正的“主力”来裁定。

    两方很快便各自推出一个代表,借着屎遁去请示。

    而自以为做的很是妥帖的他们,却没有发现,借着巡察为由在县衙之中到处乱晃的两个黄祥符的手下——忠仆与亲随,已然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并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他们的身上。

    。。。

    县衙内,黄祥符靠着手下的两个能够完全信任的忠仆亲随,已然有了收获,县衙外,胡啸林与顾大良也带着顾大良口中的帮手,已经在县衙外严阵以待了。

    而顾大良口中的帮手,自然便是之前出手救下了“无影鼠”洪玉飞的彭震雷和叶弼二人了。

    在苦苦的谋求混入城东失败之后,顾大良与胡啸林便选择了“各自为政”,胡啸林租赁下了靠近城东的一处宅子,扮作富商,每日里盯住城东的动静,而顾大良则扮作小贩,每日里在城中东奔西走,试图找到肯定没有和白十二一起混入城东,此时正孤身一人的仙游公主朱瑾萱。

    说起来也是巧,顾大良在来到洪都府城之后,最终租赁下的房子就在那一日洪玉飞被天衍门困住的那座坊市之中。

    所以,没有察觉到半点朱瑾萱踪迹的顾大良,反而先发现了彭震雷和叶弼这两个曾在泉州府城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六扇门捕头。

    也幸好精擅易容术的顾大良习惯观察并记忆其见到的每个人的脸庞。

    而相比起胡啸林和顾大良二人,对找到天衍门中极天下落明显更加上心的彭震雷与叶弼,在胡啸林和顾大良主动现身并说明原因之后,自然立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加入。

    哪怕这一次他们是顶着“锦衣卫”的名头。

    除了二人之外,被他们救下的“无影鼠”洪玉飞,在见到了顾大良精湛的易容术之后,心中最后的那点担忧也终于烟消云散了,对天衍门的愤恨重新占据了上风,在彭震雷与叶弼二人的担保之下,同样成为了抓捕天衍门中极天密探的一员。

    倒是鼓捣出这一切的白十二却没有再掺和这件事,在胡啸林和顾大良二人应下了这件事之后,他便立刻恢复成了之前那个普通的护院,回去继续享受他的躺椅、冰镇西瓜与冰镇酸梅汁去了。

    引得在午后依旧酷热的阳光下紧盯着县衙一举一动的胡啸林,心中总是忍不住想要对他破口大骂。

    倒是顾大良在与完全能够代表六扇门的彭震雷、叶弼二人熟稔之后,心中不由的升起了想要加入六扇门,成为一名捕头的念头。

    之前他因为朱瑾萱的关系能够得以洗掉身上的罪责,并且还能和皇家扯上一点关系。

    但当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对他这样的江湖人并不怎么感兴趣,而且他的江湖出身也让他的处境并不是那么美妙。

    哪怕是太子对他擅长的易容术十分感兴趣,在有了这一次朱瑾萱借着易容术逃出皇宫,引发后续这一切事情的教训之后,他也不愿更不敢再与皇家有什么牵扯了。

    而在这种考量之下,六扇门对他来说无疑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依旧能够保留官府的身份,也能够远离皇家,而且因为六扇门一直都是朝廷管控江湖的衙门,其中不少捕快、捕头其实都是江湖出身,主要打交道的也是江湖人,对他这个同样江湖出身的人来说,显然就是最好的去处了。

    顾大良的小心思,彭震雷与叶弼自然能够猜到,事实上,因为顾大良表现的十分明显,胡啸林与洪玉飞二人心中也都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们两个身为外人,在彭震雷与叶弼这两个当事人没有表态之前,显然不好多说什么。

    而彭震雷与叶弼二人对顾大良想要加入的想法,内心深处自然是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作为江湖之中最擅长易容术的高手,顾大良的能力不用多说,哪怕他在加入六扇门后不能将易容术倾囊相授,只是粗略的传授一二,对整个六扇门来说也是收益不小。

    更何况,当加入六扇门的时间久了,当顾大良年纪大了,他必然要给自己找个传人,而到时候,他的传人难道还能脱离了六扇门不成?

    只不过,二人虽然心中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但心底却还是有一丝顾虑,那便是顾大良与皇家的那一层关系。

    所以二人同样暗示顾大良,只要皇帝那边没有反对,那六扇门绝对会为你准备一个配得上身份的官职的。

    。。。

    在江湖第一易容高手为自己找到了一条不错的出路之际,江湖第二的易容高手却正处在人生之中的最低谷。

    花琳琅自从被房日兔带回扬州府的天衍门东极天临时大营后,便一直处在被软禁的状态,虽然其间有十分短暂的一段时间里,他被青龙用性命相要挟,传授易容术,但这个过程却只持续了不到十天的短暂时间。

    在这之后,整个东极天就像是将他遗忘了一般,除了每日有专人给他送来食物之外,就再无任何人关注他了。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不过半个月之后,他再次被青龙逼迫着传授易容术。

    只不过这一次传授的目标和数量却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因为这一次,他传授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东极天的尊主——青龙。

第23章 计划、破产

    天衍门东极天中的暗流汹涌,身为东极天尊主的青龙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

    哪怕底下的人在进行各种活动之时总是尽可能的避开他。

    这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所必有的能力,或者说嗅觉、天赋。

    虽然在察觉到这股暗流之后,他便利用之前六扇门故意散布出来的那个,有关刺杀心月狐真相的消息,果断出手,很是清理了一批人,使得看起来已经快要沸腾的大锅再度变得平静下来。

    可青龙心中却也十分清楚,他这做法不过只是扬汤止沸,治标难治本,除非他能抽出大锅之下的薪火,否则这口在他重压之下的大锅,注定还是会沸腾,然后反噬,泼到他的身上,让他感受着全身都被灼烧的剧烈痛苦后,悲惨的死去。

    而青龙认定的,正熊熊燃烧的,不断为这口大锅提供能量支持的,显然便是心月狐这个已经彻底变为他眼中钉肉中刺的叛徒。

    不过,在这一次他将近乎全部的杀手、刺客全部派出去刺杀心月狐,但最终这些杀手、刺客却只是和心月狐打了个照面便直接离开的做法,已然让他心中对手下这些人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特别是他一怒之下处置了当初在太平府驿站刺杀行动中不战而逃的那批刺客之后,他更是已经不敢再对手下们有半点信任了。

    所以,思前想后,青龙决定靠自己。

    只要他能够潜入应天城,杀了心月狐,那他就能够震慑住剩下那些骑墙派手下,再然后,整合了这些力量之后,他便可以将诸如亢金龙、房日兔这类已然彻底和他离心离德之辈清理干净,再配合着空缺出来的七个星主以及更多的位置,他有十成的信心能够重新整合整个东极天,让其恢复到过去的辉煌。

    而且,尽管他现在面对的局面看起来危机四伏,但在他看来,此时的局面下,他也并非一点优势都没有。

    毕竟,中极天的黄龙此刻应当是自顾不暇,他完全不用像之前那般担心这些对他心生不满的手下会去投靠黄龙,在整合东极天之时,他也不用担心黄龙会冒出来给他使绊子,他可以慢慢的,游刃有余的,完全按照他心中的想法来设计这个新的东极天的一切。

    对他来说,这也算是大量不幸消息之中最幸运的一点了。

    。。。

    因为花琳琅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无人“打扰”,所以黄龙努力学习着易容之术的事情可谓是无比的隐秘,除了花琳琅之外,哪怕是一直给花琳琅送饭之人都不知道,每日在他送饭过来之后不久,换了一副普通面具的青龙就会踩着他离开的步点儿,进入花琳琅软禁的院子,学习易容术。

    不过,这样的隐秘却并未持续太久的时间,在青龙每日不落的前来向花琳琅学习易容术的五天之后,负责每日给他送饭的那个东极天门人,在离开之时,装着前一天碗筷的食盒之中便多了一封简陋的信。

    内容自然是有关最近五日每天都有一个自称是青龙的神秘人前来向他学习易容术的事情,而这封信转交的对象,自然便是之前抓住了并将他带回来的亢金龙与房日兔了。

    相比起本身就是二流高手的顾大良,花琳琅虽然易容术和顾大良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各有千秋,但他的武功却连三流都只能算是勉强够得上。

    没有高明的武功,却能够在江湖之中逍遥这么久的花琳琅,能够依仗的,除了易容术之外,就只有还算聪明的头脑了。

    因此虽然青龙换了一副面具,而且从未透漏过有关自己的身份,但花琳琅还是很快便猜到了青龙的身份。

    而他之所以要将这个消息通过送饭之人的嘴传出去,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他“感激”亢金龙与房日兔二人,决心站到他们二人那边。

    毕竟他只不过是个外人,而且以天衍门之前对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来说,他心中估计都恨不得让这些家伙自相残杀之下,悉数暴毙。

    但聪明如他,心中却十分清楚,若是他就这么任由事情发展下去,那待到青龙学会了易容术的那一天,便是他身首异处的忌日。

    他虽然差不多是等同于被软禁在这院子之中,但他却也并非对天衍门东极天的事情毫无了解。

    之前他曾教授过一批挑选出来的天衍门门人易容术,尽管只有短短的不到十天时间,却也已经足够让他打探到不少消息了。

    而有关青龙这个能够一语定他生死的东极天头领,无疑便是他打探的重中之重。

    其中,在他看来有关青龙最为重要的消息有两条。

    一,东极天最近一年时间来走了背字儿,整个东极天实力大损,七大星主七去其五,青龙作为东极天的尊主,威信大损,而且更糟糕的是,仅剩的两个星主,亢金龙、房日兔最近似乎还和青龙之间有了嫌隙,尤其是亢金龙,若非是人手不足,加之地位颇高,只怕青龙早就要动手清理了。

    二,青龙自十余年前成为东极天尊主,掌控整个东极天以来,一直都是无比神秘,据说除了死掉的氐土貉这个青龙的铁杆心腹之外,就再没有一个人曾见过青龙面具下的面容了。

    花琳琅便是从这第二条消息之中推断出自己的“死期”的。

    因为他见到了青龙的脸,而且是一连五日,每一日都要见上近两个时辰。

    甚至最近的两天,他还要时不时的用手触摸青龙的面孔。

    为的,自然是指导青龙易容术。

    青龙总不可能在学习易容之术时依旧戴着面具遮挡面孔吧?

    哪怕是手下星主都未见过的真面目被自己这个外人看的一清二楚,而且学习的还是自己的易容术,哪怕是花琳琅自己都觉得,若是他和青龙调换身份的话,也不可能留下这么一个既知道自己真面目,又能识破自己伪装的危险人物。

    于是,为了自保,他自然立刻想到了之前所打探到的第一个重要消息,并将自己这条命寄托在了这个消息之上,寄托在了亢金龙与房日兔这两个看起来唯二能够在青龙手下救下自己的“老熟人”身上。

    而每日为他送饭之人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离开了软禁他的小院之后,立刻便拿着他写下的纸条去秘密求见了亢金龙。

    此时的亢金龙与房日兔二人,虽然名义上依旧被青龙软禁着,但在青龙近乎已经丧失人心之下,那些负责看守二人的骑墙派,此时对待二人的态度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二人不是太过分,想要从大营中逃跑,或是联络手下,试图颠覆青龙,他们是完全不在乎二人做些什么的。

    对于想要求见二人之人,除了二人原本的手下之外,其他的人,他们同样是不甚在意的。

    于是,二人自然十分顺利的见到了负责给花琳琅送饭之人,也看到了花琳琅所写的那封“求救信”。

    看到这封信,二人心中哪里还猜不到青龙心中的想法。

    若是之前没有近乎撕破脸的那些事情发生,二人对这件事其实也不会太过在意,青龙自己出手,潜入应天城,除掉叛徒这件事,他们是乐见其成的。

    但现在,二人显然就没有这般“坦然”了。

    因为二人心中都很清楚,若是青龙真的做到了以孤身一人之力潜入应天城杀了叛徒心月狐,那只要青龙能够活着回来,他们二人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只不过,二人心中虽然无比焦急,可接下来该如何做,二人却是再度产生了分歧。

    阴狠腹黑的亢金龙,觉得就这么放任不管,任由青龙成功学会易容术,然后只要在关键时刻“提醒”一下心月狐,就可以借助六扇门和心月狐的手,成功除掉青龙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背负下克上的叛逆罪名,进而顺利的,不会让其他人心中产生隔阂的掌控东极天,清除青龙的影响。

    至于写下这封“求救信”的花琳琅是死是活,他显然并不关心。

    但房日兔的思考却更深一层。

    他认为花琳琅既然能够识破青龙的身份,猜到了青龙会在学会易容术后,兔死狗烹,除掉他,继而向他们求助,那必然也已经想好了他们见死不救的第二套计划。

    别的不说,万一花琳琅见他们见死不救,心生怨恨,选择自爆,向青龙和盘托出这件事,死了也不让他们好过的话,他们无疑就麻烦了。

    还有一点,对于亢金龙的阴损计划,房日兔有些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

    他们毕竟还是天衍门门人,心中对青龙有再多的不满甚至怨恨,那依旧还只是天衍门内部之事,若是真的按照亢金龙的计划进行了,那他们与心月狐这个叛徒又有何区别?

    但亢金龙却只觉得房日兔实在是太过矫情了。

    在他看来,

    “干大事者不拘小节!”

    怎么能仅仅因为心中这点微不足道的小疙瘩就放弃最容易、伤亡最小、也最为平滑的方案呢!

    不过,对于房日兔所说的有关花琳琅有可能心怀怨恨之下想要拉着他们一起死这个担忧,亢金龙却像是故意遗忘了一般,只揪住房日兔心中那个过不去的心结说事。

    双方显然是谁都说服不了谁,于是二人便如之前在泉州府那次不欢而散的争吵一般,再度陷入了近乎一拍两散的地步。

    只不过,相比起上一次刚被亢金龙从东厂暗牢中救出来,浑身伤痕,除了一张嘴就再无其他可用部位,这一次,身体健康,且身边还有不少心腹手下的房日兔,却不用再向上一次那般只能看着,任由亢金龙决定一切了。

    而且,比起直接颠覆青龙对东极天的掌控,他所需要做的,也只不过就是让手下几个之前曾向花琳琅学习过易容术之人,赶在青龙每日去往花琳琅所在院子的时刻,先其一步赶到花琳琅的院子,“提醒”青龙,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了青龙的计划。

    根本用不到与亢金龙合作。

    亢金龙对房日兔这种完全不与他商议便我行我素的做法,心中自然是无比的愤怒。

    但在愤怒过后,亢金龙的心头更多的却是无奈。

    因为就算房日兔用这样的方法来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也无法真的与房日兔撕破脸。

    事实上,只要青龙还在东极天一日,他就不能也不敢和房日兔撕破脸,否则得益的,只有青龙。

    而且,房日兔的做法在他来看,倒也并非全是坏事。

    尽管房日兔这么做破坏了他的计划,可从好的一面来看,房日兔这么做,也无疑等同于彻底和青龙决裂,等同于公开的倒向了他,这无疑等于是在那些骑墙观望之辈心中的天平上,给他这一方加上了一个十分有分量的砝码。

    因此,在得知了房日兔的动作之后,他很快便选择了跟进,同样让手下几个花琳琅曾经的“弟子”再度前去向花琳琅学习易容术。

    房日兔与亢金龙的做法,无疑等于是彻底掐断了青龙前去向花琳琅学习易容术的道路,房日兔与亢金龙二人的手下可以在其他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尽情的揭开面具,露出真实的面容,但他却显然不能。

    不过,他倒是并不担心花琳琅会多嘴或是多手,泄露他的真面目。

    因为想通了这件事必然是花琳琅泄露出去的他,在后悔小瞧了对方之时,心中也猜到了,花琳琅肯定会将知道他真实容貌这件事当做是手中保命的底牌,不会轻易暴露。

    只是,无论心中有多么后悔,没有后悔药可买的他,此刻却必须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了。

    亲自潜入应天城,亲手杀死心月狐,差不多已经是他现在唯一能够翻盘的途径了。

    可是在学习易容术这件事已经被识破的情况下,他又该用什么法子来秘密潜入应天城,不,他真正担心的,是在潜入了应天城并杀了心月狐之后,他该如何才能平安逃出应天城。

    正如花琳琅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所说的那样,除了死去的氐土貉,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他只要摘下面具,便可以混入应天城,没人会识破。

    他向花琳琅学习易容术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易容之后更顺利的接近心月狐,以及在杀了心月狐之后,易容逃出应天城。

    现在这条路被堵死了,他自然无比头疼。

    不过,在寻找下一条道路之前,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杀人!

    他最近似乎有些太过平和了,以至于连区区一个为花琳琅送饭的最卑贱的门人都敢无视他这位东极天的主人了!

第24章 警觉、物伤其类

    太阳西斜,南新县衙中,那群长久潜伏着的天衍门密探们,也终于有了最终的决定。

    那些级别更高的,潜伏在衙门中六房做文吏的天衍门探子,最终还是站在了成功率更高的那个一起行动的方案一边。

    毕竟,就算大部分的突围的探子会死在逃跑的过程之中,对他们这些潜伏在六房之中的探子们来说,也不会有半点损失。

    只要能将消息顺利的传回去,就算这些“衙役”们全都死光了又怎么样?

    他们也不会因此掉半根毛。

    但相反,若是没能及时且顺利的将消息传回去,那接下来无论是天衍门真的被锦衣卫剿灭了,还是大难不死侥幸逃脱,他们这些探子的下场,显然都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是让那些“衙役”们用性命开路,及时将消息传回去对他们最为有利,也因此,他们对于该做出何种选择,在听完两种方案的那一刻,心中便已经有数了。

    之所以故意拖延不短的时间,更多的,还是为了遮掩一下他们那无比冷漠的本心。

    反正距离黄祥符口中所说的动手时间还有一段距离。

    。。。

    “他们已经都准备好了吗?”

    在天衍门的探子们终于做出了决定,并正在积极的进行准备之时,他们却不知道,县衙后堂之中的知县黄祥符早已知晓了这一切,甚至已经知道他们要从哪段围墙逃走了。

    “老爷放心,刘达和赵利二人已经秘密集合起了信得过的十余个衙役,那些内鬼们逃不掉的。”

    而此时站在黄祥符面前的却并非是他花费不菲聘请而来的师爷,而是从家中带来的亲随黄廿。

    “嗯。”

    黄祥符沉吟着点了点头,双眼微闭,看似在闭目眼神,但作为亲随的黄廿心中却知道,这是黄祥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所以,他赶忙闭口收声,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连呼吸声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许多,生怕打扰到自家老爷的思考。

    “不,不能全部抓住。”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待到黄祥符再度睁开眼睛之时,他轻轻的摇起了头。

    “你去告诉刘达和赵利二人,那些内鬼们可以放走几个,不必全数抓捕。”

    “是。”

    黄廿立刻躬身应道,转身一路小跑的离开了房间。

    尽管他心中其实并不明白为何黄祥符要下这样的命令,但他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够了。

    若是黄祥符愿意向他说起一二的话,他可以听听,若是黄祥符不愿向他解释半个字,他最好就此将这件事彻底忘掉。

    “希望外面的那几个锦衣卫足够聪明吧。”

    看着黄廿的身形一路小跑,飞速的离开自己的视线,黄祥符站起身来踱步到门口,看向远处的县衙围墙,眼神有些涣散,口中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但站在门口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黄祥符,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太阳散发的无穷热量一般,神色颇有些紧张的在门口来回踱着步。

    而当前院猛然传来了巨大的动静之时,正在来回踱步的他,身形顿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望眼欲穿。

    “蹬蹬蹬!”

    而当他听到耳边传来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所发出的一连串声响之时,他更是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只顾着看向后堂的大门。

    “老爷,老爷,成了。”

    黄廿的身形伴随着那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后堂的门口,而且似乎是因为跑的太过心急,没有及时刹住身形的他,一头撞上了门板,跌坐在地,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跌坐在地便看到了黄祥符身影的他,却像是压根没有痛觉一般的毫无反应,连滚带爬的爬起身来后,脸上的喜悦之情已经无法抑制的宣泄出来,冲着黄祥符喊道。

    “呼。”

    不知是不是因为屏气有些久了,还是因为心中太过紧张,黄廿的声音在黄祥符的耳中听来有些失真,但黄廿的那一句“成了”却依旧令他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而他也因为心中这一块巨石落地,终于记起了自己还需要呼吸。

    “好好。”

    “好啊!”

    “太好了!”

    大口喘息了几次的黄祥符,便忍不住连连开口说道。

    只不过情绪还处在激动之中的他,开口而出的,都是最为简单,却也最为真实的情感宣泄,与他这两榜进士的身份看起来十分的不符。

    黄祥符还在为成功抓到了那几个内鬼而心中激动之时,气势昂扬的刘达与赵利二人在将抓到的几个天衍门探子捆住之后,便立刻脚下不停的直奔大堂院内的左右两侧厢房,准备根据之前黄廿与黄祥符的另一个忠仆黄二所提供的情报,动手抓捕在左右厢房中的那些天衍门暗子。

    。。。

    县衙之内,刘达与赵利两个班头借着天衍门数十年来顺风顺水所带来的麻痹大意,犁庭扫穴一般抓捕着那些天衍门中极天在县衙中布下的诸多暗钉。

    县衙之外,胡啸林、顾大良、彭震雷、叶弼与洪玉飞五人则分工明确。

    胡啸林、顾大良与彭震雷三人趁着那几个侥幸逃离县衙的天衍门密探还未站稳脚跟之际,果断出手,一举抓住了三个,而飞贼出身,轻功最好,最擅长跟踪与反跟踪的叶弼与洪玉飞,则暗中跟上了最后一个被胡啸林三人故意放掉的“漏网之鱼”。

    黄祥符这位知县能够想到的事情,出身六扇门,整日里都在和这些人打交道的彭震雷与叶弼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只不过,跟踪最后一个天衍门密探一路在城中穿梭的他们,却并未如愿以偿的找到天衍门中极天的据点,因为这最后一个漏网之鱼以身上所穿官服为依仗,进了城东。

    叶弼虽然身上有着六扇门的捕头令牌,但是他却更担心打草惊蛇。

    毕竟之前胡啸林三人出手,只会被这个漏网之鱼认为是锦衣卫的高手,天衍门并不会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他若是亮了六扇门的令牌,那以天衍门对县衙的渗透程度来看,只怕不消天黑,天衍门中极天的头领黄龙就会知道他的身份了。

    而在这种容不得半点停顿的追踪时候,叶弼的踌躇无疑已经等于是做出了选择。

    眼看着对方竟然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了,叶弼心中隐约有些后悔,或许他不应该有半点踌躇,应该拼着身后暴露的风险,直接亮出六扇门的令牌,继续追踪对方的。

    亦或许,在察觉到对方前进的方向是城东的时候,就该果断出手,直接将其抓住。

    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种局面。

    。。。

    不提心中感到十分后悔的叶弼,只说那个逃入城东的天衍门密探。

    在其他三个同伴刚刚逃出县衙便被胡啸林三人以雷霆之势擒住之时,他心中亡魂大冒,立刻有些慌不择路的选择了逃跑,这个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胡啸林三人的影子,心中显然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身后是否有人在跟踪的。

    但在逃了两条街,当心中的恐惧稍稍收敛一些之后,他心中便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身后有人跟踪了。

    因为他虽然无比畏惧,但在逃离之时却看得清楚。

    在他逃离之际,顾大良和彭震雷虽然还未完全擒住他的同伴,但胡啸林却已经将他的同伴完全控制住了。

    可他已经逃了两条街,身后却依然没有见到胡啸林追来的身影,这很明显是不正常的,毕竟对方既然早已埋伏在外,足以说明对方准备的十分周全。

    而在对方准备十分周全的情况下,在一个高手已经完全制服了他的同伴,再无任何掣肘的情况下,对方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哪怕用脚趾头想,也能够猜到。

    在他身后肯定有没有暴露身份,正在暗中跟踪着他的高手,而对方跟踪他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为了通过跟踪他,找到天衍门中极天的据点,甚至是老巢。

    所以,哪怕是在之后刻意放慢了一些速度,十分努力的想要探查身后的追兵却依旧一无所获,他心中也认定了这件事:

    自己身后有人在跟踪。

    只是对方的跟踪技巧实在太过高明,他难以发现而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起,他心中已经不敢奢望能够只依靠自身的能力甩掉身后的追兵了。

    同样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起,他心中给自己找了一条看起来最可能成功甩掉身后跟踪之人的道路。

    利用城东那些依旧认为自己是个衙役的豪绅富户家的护院们,帮忙阻拦。

    尽管其实在这个时候他心中是没有太多底气的。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身后追踪他的人,肯定出身锦衣卫,若是对方直接亮出锦衣卫的牌子,到时候别说阻拦了,只怕那些护院们会立刻反戈一击,全力协助对方抓捕他这个“逆贼”。

    而他心中也已经做出了决断,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他便立刻闯入最近的一户人家,一边高声自报姓名,一边大开杀戒,然后亦或是被那些护院们围攻至死,亦或是自杀身亡。

    如此一来,也许能够借着这种必然会立刻在城中散播开来的大事件,让他的姓名跟随这件事的传言散播出去,从而向天衍门示警。

    但叶弼的犹豫,却使得他这个必然让城东出现大量伤亡的b计划胎死腹中。

    而在发现了在自己之后没有人跟上来的他,也立刻直奔着他知道的天衍门在城东的一处小据点而去。

    他需要立刻将这身太过显眼的衙役官服换下来,而且也能够借助这个小据点的力量,更快的将消息送回去。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黄祥符所说的那个计划有所怀疑,觉得对方只是在钓鱼的话,那在经历了刚刚的逃亡之后,他心中已然彻底相信了黄祥符所说的那个有些令他悚然的计划。

    尤其是埋伏在县衙之外,出手果断且武功不俗的胡啸林三人的存在,更是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若不是与锦衣卫合作,单凭黄祥符那个文弱且没有什么根基的六品知县,怎么可能有这种高手供其驱驰。

    只是,锦衣卫都已经渗透到了城中,甚至已经掌握了整个天衍门的动向,组织中却对此一无所知,掌管情报的天柱星君真的是该死啊!

    特别是考虑到天柱星君还是他的直属上司,是害的他必须潜伏进县衙,还只能做个卑贱衙役的“罪魁祸首”,在他心目中,就显得更加该死了。

    。。。

    并不知道自己在一个最卑贱的手下心目中已经变成了最该死之人的天柱星君,此时正在“护送”上午犯下大错的那四个手下出城。

    当然,他给出的理由,是这一次他们犯下的错误实在是太大了,官府那边必然震动,所以他们四人必须立刻离开洪都府城,外出躲一躲。

    而四人虽然很不情愿,心中担心这一次离开之后就再没有重新回来的机会,害怕以后只能在外辛苦奔波,但他们却也知道,这一次他们四个闯出的祸实在是太大了,因此他们也只能乖乖的跟随天柱星君离开。

    但他们却没有想过,以他们四人的身份,若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他们离开洪都府城外出去躲一躲,避避风头的话,怎么可能会让天柱星君这个掌管情报的头目亲自去做呢?

    人最危险的时刻,便是对自我认知不清楚,太过高看自己,认为自己十分重要、无可替代,进而产生各种念头的时候。

    可惜这个道理,很多人只有等到危机、挫折真正到来的时候才会想明白,但那些失败,遭受了挫折的人至少还能保住性命,也许还能有吸取教训,重头再来的时候,可被天柱星君亲自“护送”出城的这四个天衍门的探子,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事实上,他们哪怕是直到死亡,也并未想明白,因为天柱星君剥夺了他们思考的机会。

    “埋了吧。”

    看着喝下了名为“践行酒”,实则是断肠酒后,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甘、疑惑、怨恨的四具尸体,天柱星君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两个手下命令道。

    那平淡中带着些许唏嘘的语气,也正好代表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也许某一天,自己也会和这四人一样,被如弃敝履一般抛弃掉吧!

第25章 钱财动人心

    鸡飞狗跳。

    原本应当是十分肃穆的,代表着朝廷威严的南新县衙内,此刻却完全能用这个成语来形容。

    而造成这一切的,自然就是刘达、赵利二人所率领着的衙役。

    在他们的率领下,衙役们按照黄祥符的忠仆黄二与亲随黄廿的情报,对东西厢房的六房之中的文书吏员们展开了大肆的抓捕。

    朝堂之上,文武之间向来都是有矛盾的,而县衙虽然非常之小,却也等于是一个微缩的小朝廷,代表着武人一方的衙役们与代表着文人的吏员、文书们,之间自然同样有着不小的矛盾。

    特别是以往因为此时朝堂之上文人压过武人,所以在南新县衙之中,衙役们也总是矮上一头,被吏员文书们奚落、嘲弄、欺负,还因为口舌不如别人灵活无处诉苦,更无法申诉,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现在衙役们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么个能够光明正大找回场子的机会,自然是不愿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些吏员、文书了。

    所以一时间,拿着明晃晃的腰刀在东西厢房之间四处穿梭的衙役们,就仿佛是钻到了蜜罐里的老鼠一般,哪怕是那些没有问题的吏员文书,他们也要故意吓唬一番,以便好好欣赏一下这些平日里总是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昂的家伙们脸上那惊慌失措的神情,以及拼命向他们解释时,焦急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不过,令这些衙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只不过是为了趁机报复一番那些看不起自己的文人的做法,竟然真的炸出了不少之前没有被黄二和黄廿发现的暗钉。

    而之前压根没有半点准备的他们,在这些天衍门密探的突然发难之下,准备不足,竟然真的就这么轻易的被四五个密探突出了所在的厢房,直奔着围墙而去。

    这也让之前觉得大局尽在掌控,所以对手下们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刘达与赵利二人顿时急了起来。

    因为他们二人已经将原本在围墙周围巡视、守卫的衙役调集前来这东西厢房抓捕天衍门密探了,围墙那边此时正是守卫最为虚弱的时候,要是真的被这些骤起发难的几个家伙逃到了围墙边,说不定还真的可能被对方逃掉。

    而这无疑就会使得他们原本十分完美的表现瞬间出现污点,还是个随便一看就能发现的大污点,到时候到手功劳只怕也会因为这污点而飞走,甚至还会让黄祥符对他们大为失望,影响他们在黄祥符心目中的印象。

    在顶头上司的心目中留下了这样糟糕的印象之后,他们以后别说平步青云,不被黄祥符丢小鞋穿估计就要谢天谢地了。

    但刘达与赵利二人的噩梦却还远未结束。

    因为之前那些衙役身份的天衍门密探逃跑失败被抓一事,整个县衙之中已然陷入人心惶惶的境地,现在有了这些吏员文书的被抓和逃跑,整个县衙之中更是人人自危。

    特别是如吴恺这般之前被天衍门收买的眼线,见到这些知道、不知道的“同僚”们纷纷被抓或奔逃,心中更是无比的恐慌。

    而更糟糕的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成功逃出县衙的机会,这些正在拼命向着围墙奔逃的天衍门密探们,还一边逃一边大声的叫喊起来。

    尽管他们因为正在全力奔逃,无法喊出太长的句子,但区区两三个字的“暴露了!”、“泄露了!”、“快逃!”之类的叫喊,就已经足够让原本就陷入恐慌之中的吴恺等人彻底慌了手脚了。

    一直追在后面的赵利与刘达二人见到这副景象,心中自然是情不自禁的骂起了脏话。

    事实上,他们作为在县衙之中供职多年的地头蛇,在以往当然也是免不了和天衍门这个秘密的组织之间有些许联系的,甚至他们自己也曾经为了钱财向对方提供过县衙之中的消息,但无论是他们还是黄祥符,在黄祥符召见他们,并说出这个抓捕计划之时,都故意忽略了这一点。

    黄祥符的意思很明显:

    只要你们这一次能够尽心尽力,完成任务,那以往的事情,老爷我就既往不咎。

    刘达与赵利二人自然也听出了黄祥符的这一层意思,所以才会如此上心的尽心尽力抓捕。

    但现在这些家伙的行为无疑让他们二人与黄祥符之前的那层默契出现了一丝裂痕。

    若是能够顺利抓住这几个让二人恨不得拔了舌头凉拌下酒的家伙倒也算了,脸皮厚装作没有这回事也能糊弄过去,可若是没有抓到人,让这几个家伙逃了,那难保黄祥符这位知县老爷心中不会生出某些心思:

    “吃了上家,还想吃下家,你们这些该死的吸血鬼真当老爷我是吃素的吗?”

    想到那个后果,二人的眼神不由的变得更加坚定,也变得更加冷血、疯狂起来。

    “老爷有话,抓住他们,过往之事既往不咎!”

    “抓住一个,活人赏十两,死人赏五两!”

    眼神变得坚定、冷血且疯狂的二人却没有再脚下发力,反而慢了下来,气沉丹田后,声如擂鼓的大声吼道。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顾不得之前与黄祥符之前无声的默契,也顾不得假传黄祥符命令的后果,更顾不得原本心中想要以此为要挟向那些心思有异之人敲诈的计划了。

    而二人之前的一连串看起来明显是黄祥符铁杆心腹的行为,在这个时候也起到了很不错的效果,并不知道二人竟然敢家传知县命令的那些与天衍门有染的人,在听到二人的大声怒吼后,脚下便是一顿。

    有的心思多疑之人还侧过头去看向二人,生怕对方只是在故意欺骗自己,但诸如吴恺这般平日里穷的叮当响,每日里吃饭都只能靠着白役的身份吃白食之辈,脚下在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则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如被射出去的利箭一般直接射向那几个正在逃命的天衍门密探。

    在他们眼中,这些天衍门的密探已经不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锭锭白花花,晃人眼的“小可爱”。

    而有了这些原本添乱之辈加入围追堵截,形势瞬间便发生了逆转。

第26章 保护色

    辛卅七是天衍门中极天之下十分普通的一员。

    武功不济,哪怕是在江湖中都只能拍在三流末尾的他,无法成为六丁六甲神将、天枪将军这类主行动、杀伐之事的星君们的手下。

    没读过一本书,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他,更无法成为大理星君、尚书星君这类主文书、谋划之事的星君们的手下。

    因此,他就只能便发配到了需要大量人手,主管情报的天柱星君麾下了。

    哪怕在手下们良莠不齐的天柱星君麾下,没有太多本事的他,最终也无法像其他同侪们一样,能够换一个身份潜入各个衙门或帮派,亦或是留在天柱星君身边听用,只能被派到最为安全,但也最不可能立下功劳的地方——城东,而他表面上用以遮掩自己的身份倒也很符合他没多少本事的形象——更夫。

    因为他没有多少本事,所以他在顶头上司天柱星君那里完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天柱星君还能不能记得他都要打上个问号。

    这一点,从他的代号辛卅七便可以一览无余。

    天柱星君麾下更分十队,用十天干来加以区别。

    每一队按照所做的任务,所在的区域不同,人数也不尽相同。

    其中最为精锐的,自然便是常在天柱星君身侧,随时听用的甲、乙、丙、丁四队,而想要加入这四队,无疑也是最为困难的,不仅需要足够优秀的轻功和武功,还需要有十分不错的跟踪、盯梢技术,以及能够随时随地变换身份,以方便突然以某个身份外出行动的能力。

    这其中,甲队最为精锐,有且只有十二个人,分别用十二地支作为代号,除非其中某个人身死,或是犯了重大的错误被剔除,否则其他人便无法加入。

    乙队和甲队架构一样,同样用十二地支作为十二个队员的代号,算得上是甲队的候补了。

    至于丙队和丁队,人数倒是多了不少,而且也并不固定,但平日里队员数量大概也就在二十人上下。

    除开甲、乙、丙、丁四队,其他六队之间就是完全平等的存在了,按照各自所负责的工作与地方不同,人数也在几个到三四十个之间,相差甚远。

    不过,无论是甲、乙、丙、丁四队,还是其他六队,一个队之内还是等级森严的,而且外在的表现也很明显,那便是代号。

    而辛卅七所代表的的含义,也就显而易见了。

    好在,辛卅七虽然地位十分的低微,但心态却一直很好。

    当然,年轻之时他也曾经十分不忿,也曾想要奋发向上,但随着那些比他年轻许多的后辈们纷纷踩着他向上爬,甚至在一开始就直接位列他之上,这些年来他也已经看开了。

    咸鱼就咸鱼吧,至少他过的很是舒心,既不用置身危险之境,不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担心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也不用时时刻刻都看上司的脸色行事,生怕哪里做错了就挨一顿臭骂或是贬斥。

    就如同那句十分出名的话所说的那样:

    “自从我变成一滩狗屎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踩在我的脑袋上了。”

    所以现在,每天都像一个真正的更夫那般每夜打着更,时不时沽一壶酒,约上三两个狐朋狗友小酌几杯的辛卅七,差不多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但就在辛卅七认为他这一辈子可能都要这样过完普通的一生之时,一件天大的喜事,伴随着一位时不时能够见到的同侪,砸到了他的头上。

    但辛卅七却不知道是平凡的日子过的太久了,已经习惯了这样普通却平稳的日子,还是已经在长年累月的琐事消磨之下丧失了最后的一点点上进心。

    在听到面前这个一身衙役打扮,只能模糊记得其可能是戊队队员语速飞快的说完这件只要能够成功报上去,就肯定能够获得大量赏赐的大事之后,他心中第一时间涌出的情绪却并非是激动、兴奋、紧张等“正常”的情绪,而是担忧、畏惧,以及深深的厌恶。

    不过,好在他心中还算清楚,若是对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这作为更夫的平静生活就要因此而终结,所以,哪怕心中其实十分不愿掺和这件事,他还是立刻按照对方的要求,拿出了自己的旧衣服,让对方换上,然后用一个就破旧的包袱皮卷起对方脱下的衙役官服,塞进装满衣服的木箱底部。

    但这也是他所能做的全部了。

    面对对方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希望他一起离开前去禀报这件事的请求,他选择了拒绝,表示要留下来看住对方口中那个锦衣卫的暗桩,也好在对方有所动作后能够及时察觉。

    眼见他这般明事理,且愿意为天衍门牺牲,从县衙中逃出的戊队的探子心中都忍不住有些赧然,觉得和他比起来,自己的私心实在是太重了。

    当然,想让他真的强烈要求辛卅七必须和他一起去禀报这个消息,分享这份功劳的话,估计他心中的不好意思,立刻就要变为愤怒了。

    又是一番只有嘴上功夫的鼓励之后,他便立刻头也不回的按照辛卅七提供的地址向着街道的另一头快步离去,不过,在要经过白十二所在的那座大院之时,他却还是有些心中发虚的选择了绕行。

    锦衣卫与东厂两大衙门,威名在外,江湖之中对这两大衙门骂的虽然凶,但也在不知不觉间将其变得愈发恐怖起来。

    而锦衣卫与东厂自然不会傻到出来解释,甚至为了加重自身的名声,使人畏惧,有时还会加以引导,加深这种恐怖印象。

    这也使得江湖上对这两大衙门出身之人,心中都充满了浓浓的畏惧之情。

    以至于现在已经换了身衣服从对面面前经过都有些心中发毛,生怕被对方识破,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倒是辛卅七这个在大多数同僚眼中十分不起眼,甚至差不多都已经要被上司天柱星君遗忘的“无能”之辈,在这个时候却充满了勇气。

    在戊队的密探离开之后不久,就拎着上午刚沽来的酒,主动来到了白十二所在的那处大院。

    在城东做更夫十多年,他和白十二的顶头上司——护院头领早已混熟。

    平凡与普通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令人有些不屑的形容,而是更像他的保护色。

第27章 看穿虚实

    “辛老哥,难不成昨儿个打更的时候捡了银锭子了,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们李头喝酒了?”

    “三小子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辛老哥要是真的捡了银锭子了,估计现在还在家里琢磨,是该把银锭子埋到床底还是卖到院里呢,哪里还会有闲心来找李头喝酒啊,辛老哥你说是不是?”

    “哈哈。”

    。。。

    “行了,行了,你们这一个个堆在这干什么呢?活都干完了?真要是觉得太闲得慌,来和我说,我让他多赚点酒钱。”

    就在一群和辛卅七十分熟稔的护院们调侃着的时候,辛卅七找的正主,护院头领李栋在里面听到动静后走出院门来,听到手下这些家伙的调侃,忍不住半开玩笑的骂道。

    虽然已经到了太阳快要落下的傍晚时分了,但向来堕怠的这些护院们怎么可能愿意“加班”呢,因此在李栋的话刚一出口,一个两个的便打着哈哈做鸟兽散了。

    而一直在门外站着的辛卅七脸上的神色却一直没有变过,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丝毫不见任何生气的模样。

    “我这酒可都已经备好了,下酒菜可就归你准备了啊。”

    他拎起手中的锡酒壶在李栋面前轻轻晃了晃,笑着说道。

    “嘿,你这老滑头又想骗老子的钱买肉下酒。”

    看着辛卅七笑脸的李栋,脸上忍不住同样露出笑容,笑骂了一句。

    “不过,今儿个你这老滑头可就要失望了。”

    “这有酒无肉,你老兄也能喝得下去?”

    辛卅七脸上的笑容顿时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嘁,我就知道,你这老家伙就是想找我来蹭肉吃。”

    李栋忍不住伸出指头点了点辛卅七,骂了一句,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行了,你放心好了,这肉少不了你的。”

    说着,李栋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凑到辛卅七面前轻声说道。

    “昨儿个夜里,主家庄子上死了一头老牛,报备之后今儿个正好刚杀了卤出来,主家见我们最近一直都在防备那飞贼“无影鼠”,十分辛苦,所以赏了我两斤卤牛肉。。。”

    “噢!”

    听到这话的辛卅七,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了然。

    “我就说,你这无肉不欢之人怎么能忍受的住没有肉做下酒菜,原来是准备吃独食啊。”

    “所以说你这老滑头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李栋故作郁闷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感慨道。

    。。。

    李栋的房间之内,辛卅七与李栋在桌前相对而坐,正在推杯换盏,好不痛快。

    “诶,老辛,你是这东城负责打更的更夫,消息最灵通,你知不知道这破日子啥时候才能到头啊?”

    三五杯酒下肚之后,李栋忍不住询问起了辛卅七有关城东封锁日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自从半个多月前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我到现在还一次家都没回去呢,每天吃喝拉撒都在这地方,可是憋屈死我了。而且手底下那些家伙一个个的没日没夜的四处巡逻,心中的怨气那是一天比一天大,这事要是在不结束的话,我这当头的,都已经有些快要压不住了。”

    一仰头喝下一杯酒,李栋忍不住和辛卅七抱怨起来。

    虽然他管着手下这么多护院,看起来似乎还挺神气,多少还是个小头目,但自家事自家知,他这个护院头领在主人家看来其实和看家护院的狗没有什么区别,手底下的那些家伙也是,要本事没有多少,脾气却一个赛一个的大。

    他就像是这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老李你这可就问错人了,我不过就是个打更的,虽然看上去多少沾点关系,但在人家眼里,我就是个屁,像这种重要的事儿,人家怎么可能跟我说。”

    辛卅七似乎是被李栋的情绪所感染,所以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同样苦着脸,喝下一杯苦酒,脸上带着些许愤懑的回道。

    “不过,我听说一开始,这件事不是你们主家最新传出的消息吗?你要是真想知道这事什么时候结束的话,去探探你们主家的口风不就行了?”

    但随着接下来的的话,辛卅七的真正目的便暴露了出来。

    “呸。”

    果然,就如同辛卅七心中所预测的那样,在听到他的问题后,李栋立刻满脸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撇着嘴压低了声音反问道。

    “我这主家是什么成色你这个在城东当了十几年更夫的老人儿难道心里还不清楚?你真觉得就凭我这主家,能先于所有人打探到这种消息吗?”

    “哦?这其中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辛卅七故作不知,一脸好奇的看向李栋,轻声问道。

    “难不成这消息是你们主家故意编。。。”

    “我呸,就凭他们,就算想编估计都编不出这种消息来。”

    未等辛卅七将话说完,李栋便先行用十分不屑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

    “这事情啊,完全是赶巧了。”

    李栋一边和辛卅七喝着酒,一边将白十二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个白五倒是个有几分真本事,现在憋在我手下,完全就是因为刚从家里出来,没有多少经验,等过个一年半年的,熟悉了这城里的事情之后,估计就要走了。”

    而说完这些后,李栋还忍不住评价了几句,嘴中满是欣赏。

    “原来是这样。”

    辛卅七自动忽略了李栋后面对的那番评价。‘’

    他对白十二的“真正身份”可是心中有数的。

    而一个出身锦衣卫的密探有没有真本事,哪里还需要李栋这么个蚂蚁一般没有存在感的区区护院来评定。

    “既然这样,那老李你干嘛不问问这个白五呢?”

    “哎,他虽然有几分本事,可天天和我一样窝在这儿,除非他有千里眼顺风耳,要不然怎么可能知道外面的事?”

    “诶,话不能这么说吗,”

    辛卅七立刻摆了摆手,一副十分不认同李栋这番话的模样。

    “况且今儿个中午的时候,他不是被知县老爷招去县衙了一趟吗?说不定在县衙那边他听到什么消息了呢?”

    “这倒也是。”

    李栋愣了一下后,心中觉得辛卅七说的有些在理,忍不住点点头。

    至于辛卅七为何知道白十二今天中午被招去了县衙,他也没有产生多少怀疑,毕竟此时城东等同于封锁,有人外出还是十分显眼的,特别是白十二还是被穿着官服的衙役带着离开的,自然就更加显眼了。

    “那择日不如撞日,而且刚刚听你夸了这白五一通,老辛我也很想见见这个你口中有几分本事的年轻人,你不如现在就把他叫过来一起喝一杯好了。”

    辛卅七心中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万一要是自己被对方识破了天衍门密探的身份,那他这做法无异于是给自己挖坑。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亲眼见见对方。

    他这一生,足够平淡,甚至窝囊,现在有这样的绝佳时机,体验刺激的感觉,他心中在紧张、激动之余还有些向往。

    “那行,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叫他过来,顺便再去后厨那边看看再弄点菜,弄壶酒过来。”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李栋觉得辛卅七这建议到也没有什么坏处,站起身来说道。

    而看着李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辛卅七却又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心神不宁的他,连忙喝下两杯酒压下心头的不安与躁动,强迫自己思考等下见到了白十二之后,自己该如何做才能尽可能不暴露身份。

    至于从白十二那里得到些消息这件事,他则连想都没有去想。

    在上面的星君、尊主们做出决定之前,他只要能够确认对方一直在这里没有其他动静就够了。

    。。。

    在辛卅七鼓起勇气要与白十二坐在一起喝酒之时,他那个在他家中换了身衣服,从另一边逃出了城东的同侪,此时已经坐到了一顶看起来十分朴素的轿子之中,被人抬着,准备前去面见他们的顶头上司——天柱星君。

    天柱星君麾下,除了甲、乙、丙、丁这四队随时听从他调用的探子之外,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知道天柱星君所在地的,就算有事情要求见,或是天柱星君召见,也只能前往约定好的地点,像现在这样坐在轿子中,被专人抬着去见他。

    而天柱星君这个方法,显然是和黄龙学的。

    虽然麻烦,费时费力,但的确足够的安全。

    毕竟能够藏在口中,见血封喉的毒药太过珍贵,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都配上,而且,就算配上了,那些没有经过太过考验的其他六队成员又能有多少人在行将被抓时服毒自杀呢?

    但当天柱星君见到了这个他毫无印象,代号是戊廿八,从南新县衙中逃出来的密探,并从其口中知道了对方这么火急火燎的要见他的原因之时,他心中却第一次产生了:

    “这种确保安全的方法实在是太蠢了!”

    的想法。

    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也太过紧急,而他得知这个消息的过程却有大量宝贵的时间被浪费在了那些确保安全的措施上。

    不过,心中着急的他,同样十分清楚,现在并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更不是思考该如何解决这种问题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立刻将戊廿八送来的消息禀报给尊主黄龙,而且,必须要快!

    但他想要见黄龙,却同样需要经历戊廿八之前的那些步骤,哪怕他心中再过着急上火也于事无补。

    这就导致,当他见到黄龙将消息禀报上去之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而这也意味着,距离戊廿八禀报的锦衣卫与南新县衙联合起来进攻的节点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了。

    尽管两个时辰听起来并不算短,但天柱星君这等天衍门中极天的骨干们却知道,组织庞杂,人员众多的中极天想要在两个时辰里就完成全部的转移,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况且此时天已经黑了,城中虽然没有彻底安静下来,但这个时候进行转移,动静小的话,那转移的速度必然要受到很大的影响,可要是想不影响转移的速度,弄出的动静又必然小不到哪里去,这完全是两难的选择。

    但就在天柱星君将消息禀报给黄龙之时,心中还在思考这个平衡的点,以及等下若是来不及了,该舍弃掉什么的时候,黄龙却突然笑了起来。

    “尊主?”

    天柱星君被黄龙笑声搞得心中忍不住阵阵发毛,原本心中的那些想法更是被黄龙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瞬间清空了。

    “本尊主原本还在担心那些赤狗们在酝酿着什么大计划,原来他们只是在小打小闹,搞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这些锦衣卫们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笑了不知多久,当黄龙终于止住笑声之后,他才站起身来,一边缓慢的向着跪倒在地的天柱星君走来,一边语气中带着不屑、嘲弄的自言自语起来。

    “尊主觉得这是锦衣卫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天柱星君这一次倒是没有再猜错黄龙心中的想法。

    “呵,不然呢?”

    黄龙乜了他一眼后,轻笑着反问道。

    “在这洪都府,若是锦衣卫真的能够调动起足够与我们一战的高手,我们事先怎么可能得不到半点消息?”

    黄龙的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但下一瞬,他便忍不住语气不满的再度开口说道。

    “倒是你,身为掌管紫微宫情报的天柱,怎么竟和你手下那些一叶障目,不见全局的蠢货一般听风便是雨?”

    “属下知错,请尊主处罚。”

    天柱星君心中发苦,连忙以头杵地向黄龙请罪。

    “好了,我知道你这也许是关心则乱,”

    黄龙自然不可能真的从严处置天柱星君,甚至还要帮他找个理由,安抚他一番。

    “但是,藏身在城东的锦衣卫暗钉,今日逃掉的那个无影鼠,以及助他逃跑之人,还有在县衙外埋伏的那几人,这城中已经悄然多了许多老鼠,但之前却没有半点消息,这是你的失职。”

    不过,在安抚一番之后,黄龙还是十分不满的点出了他最近这段时日来的办事不利,想要以此给他压力,让他产生足够的动力。

    “请尊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先从何处下手?”

    “城东那枚暗钉。”

    “嗯,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边去做吧,本尊主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

第28章 潜入

    李栋的房间之内,白十二与辛卅七终于见了面。

    二人虽然并非是第一次见面,毕竟城东说大不大,辛卅七又是负责打更的更夫,与这些夜里需要在外巡视的护院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不可能没有见过面。

    不过,这是二人第一次单独聚到一起。

    “好了,不要拘着,都坐下,坐下吧。”

    在白十二与辛卅七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之时,跟在白十二身后的李栋,端着个木托盘走进房内,看到二人略显拘束的生份模样,连忙对二人开口说道。

    作为房间的主人,又分别和二人相熟,他自然是充当了介绍人的角色。

    “来,这第一杯酒下肚之前,你们先互相认识一下。”

    将托盘之上的酒壶、几个装着下酒菜的碟子,以及为白十二拿的酒杯和筷子摆到桌子上的李栋,分别为白十二、辛卅七与自己的酒杯满上后,端起酒杯对二人说道。

    “这位呢,小白你也应该见过,是我们东城这一片负责打更巡夜的更夫辛飒。”

    李栋先指着辛卅七对白十二介绍道。

    “小弟白五,见过辛大哥。”

    而白十二在听完李栋的介绍后,连忙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冲着辛卅七抱了抱拳。

    “哪里哪里,白兄弟客气了。”

    辛卅七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同样抱拳回了一礼,口中更是连忙客气的回答道。

    “我这老家伙也就是早生两年罢了,当不得白兄弟这般客气。”

    “行了行了,你们俩就都不用这么客气了,坐下喝酒,喝酒。”

    看着两人依旧这般客气,李栋脸上故意露出几分不满,对二人说道。

    而有了他掺杂其中活络气氛,加之有酒有菜,二人之间的客气终于消减了许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李栋观察了一番白十二的神色后,觉得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了,便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起了之前与辛卅七说过的那些问题。

    “这件事啊。。。”

    白十二听到李栋的询问之时,端起酒杯的手不由的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将酒杯放到桌上后,皱起了眉头。

    “不瞒李头你,我当初完全是因为赶路口渴,在路边的茶肆喝茶歇脚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几个江湖人窃窃私语之后,才知道的这个消息,至于之后那个什么“无影鼠”到底有没有潜入府城里,哪是我这么个整天窝在这东城的小小护院能够打探到的啊。

    连人家有没有进城我都不知道,那李头你说的什么时候能结束这种事,我自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这倒也是。”

    尽管李栋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了,但在亲耳听到白十二这么说之后,他的脸上还是难免失望。

    “诶,今个儿中午知县老爷不是派人来请白兄弟你去过县衙吗?怎么,白兄弟难道在县衙那边也没有听到过什么消息吗?”

    了解“真相”的辛卅七,此时颇有些“作死”的开口询问道。

    “呵,辛老哥真是太高看了小弟我了,我还没到县衙的时候心里都怕得要死,生怕知县老爷把这件事的黑锅甩到我身上,到了县衙之后,这心啊,更是跳的跟打鼓似的,哪里有胆子和闲心去打听县衙里的消息啊。”

    听到辛卅七询问的白十二却没有因此对辛卅七有什么怀疑,因为在他看来对方会有此想法并不奇怪,所以他只是装出一副苦脸,苦笑着“自揭己短”。

    “小白这话说的倒是在理,这俗话说得好,‘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那些当老爷的,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别说是小白了,就是我要是被那县太爷叫去县衙里,估计也得腿软。”

    李栋倒是没有因为白十二“自曝其短”的行为有什么鄙夷,相反,他反而十分能够体谅白十二,甚至还心有戚戚焉。

    “谁说不是呢?!”

    白十二连忙附和了一句,然后脸上露出几分庆幸,眼中流露出几分后怕之色。

    “不过,今天中午我见得这位知县老爷倒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好官,待我详细说明了情况后,虽然失望,但总算是没有想着屈打成招,拿我头上这颗脑袋去顶罪。”

    “嗯,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位黄知县,黄大人,倒还真的算是个好官了。”

    这一次,轮到辛卅七言不由衷的附和了起来。

    “嗯?辛老哥您怎么知道知县姓黄的?”

    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扯下去,担心言多必失的白十二,连忙故意装作十分好奇的模样,转移着话题。

    “嘿,这种事情谁不知道。”

    辛卅七没有开口回答,李栋倒是先开了口。

    “也就是小白你才刚到这洪都府城,所以还不熟悉罢了,等你在这府城里呆久了你就能明白了,这府城里啊,可是什么秘密都瞒不住的。”

    说到这里,李栋的脸上莫名的露出几分骄傲与得意。

    “哦?”

    白十二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更大的好奇,急忙拎起酒壶给李栋满上,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

    “那李头也知道府衙、布政司衙门里那些大官们的姓名和秘密了?”

    “那是当然。”

    借着酒劲的李栋,一拍胸脯,扬了下头,脸上满是自得之色。

    “那李头跟小弟我说说呗,李头您也知道我是从乡下小地方来的,对这种事情是两眼一抹黑,李头你跟我说说,也让我涨涨见识啊,这以后要是回家了,也能有和同村、同乡们吹嘘一番的资本不是?”

    “嘿,你小子就这么点出息啊?”

    。。。

    辛卅七冷眼旁观着李栋被白十二几番吹捧之下便有些忘形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冷笑起来。

    身为当事人的李栋被白十二圈进去了,他却看得清楚。

    白十二这明显就是不想再继续说起之前在县衙里的事情,所以故意借题发挥,将话题扯开。

    不过他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么简陋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却的确是十分有效,尤其是对付李栋这种好面子,喜欢被奉承、吹捧的人更是百试百灵。

    心中这般想着的辛卅七,却没有因此而断了和李栋、白十二二人的交流,时不时便跟上李栋的话茬补上一句或附和一句。

    越是能够体会到白十二这个“锦衣卫密探”的厉害,他便越是不敢大意,以免露出什么马脚,被对方怀疑。

    三人之间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看起来场面倒是十分融洽,丝毫看不出三人之中有两人,其实心底都在想着自己的小九九,不过只是在逢场作戏罢了。

    而当夜色渐浓,两个酒壶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桌上更是杯盘狼藉之时,两个心中各有心思的家伙依旧目光清澈,毫无醉意,而被白十二和辛卅七可以奉承、恭维,三人中唯一一个确实是“真心”在喝酒的李栋,却已然不省人事了。

    。。。

    离开了李栋的房间,正走在回家路上的辛卅七,看着头顶的那一弯新月,心中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他有预感,今夜似乎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不过,旋即,他便忍不住失笑。

    有了日落之前那个戊队探子所带出的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今夜怎么可能还会平静呢?

    想到这里的他便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了县衙的方向。

    如果那个戊队探子所说的消息都是真的,那县衙那边差不多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哎!”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夜过后,也不知我还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继续过着现在这等悠闲的日子了!”

    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他再度迈开双腿,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速度不快,但因为本身距离就算不得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便已经站到了自家门前。

    伸手推开并未上锁的房门,就在准备迈步踏过门槛的一瞬间,心底却突然悚然一惊,脸上神色不由的为之一变,原本抬起来已经迈过门槛的右脚就如同碰到了烈火油锅一般,猛的缩了回去,紧跟着,整个人更是有些踉跄的向后退了数步。

    但就在他准备扯开嗓子冲着不远处的那些豪绅富户的护院们大声求援之时,房间之内却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

    声音压得很低,但辛卅七还是立刻便分辨出了对方的声音,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已经涌到嘴边的求救呐喊也被重新压了下去。

    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反常举动后,辛卅七重新迈步踏入了家门。

    “吱呀!”

    伴随着因为缺少油脂润滑的门轴摩擦所发出的刺耳噪声,大门被关了起来。

    “你为何又回来了?”

    伴随着房门被关闭,黑暗中,辛卅七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自然是得到命令才会回来,倒是你,去了何处?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戊廿八的声音伴随着火折子的光亮近乎同时传到了辛卅七的耳中。

    “不过是去见见老朋友,喝了几杯罢了。”

    辛卅七走到放着油灯的桌前,拿起油灯走到戊廿八身前,伸手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脸色平静的说道。

    “毕竟出了这次的事情,也许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老朋友了。”

    “咳,这个你现在倒是可以放心,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你的那些老朋友见面。”

    戊廿八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掩盖一下内心的尴尬后,开口说道。

    “嗯?”

    辛卅七不禁看向戊廿八,挑动着眉毛,似乎有些没有听懂戊廿八的意思。

    “之前县衙之中的事情,只是那黄祥符和锦衣卫合谋之后定下的阴谋,为的,嗯,只是,只是为了引。。。”

    哪怕脸皮再厚,哪怕早已经有了准备,在说起这件事之时,戊廿八的脸上依旧忍不住露出几分尴尬,几抹红晕,言语间也是闪烁不定。

    “原来如此。”

    辛卅七脸上却没有露出类似嘲弄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而他的这种表现,倒是让戊廿八脸上的尴尬消减了不少,心中隐隐有些感激。

    “那你这次来是为了?”

    辛卅七却并不知道也不在乎戊廿八心中的感激,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再度问起了他前来的原因。

    “咳,嗯。”

    清了清嗓子,收拾好心情的戊廿八脸上露出十分郑重的表情。

    “尊主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立刻便识破了县衙里那条黄狗的阴谋,但对我们的表现却十分失望,为此星君也被尊主狠狠的责骂了一顿,并且还责令星君必须尽快将这件事的首尾处理干净,同时找出并且抓住潜入城中的那几个锦衣卫的眼线,进行报复。”

    “你是来对付那个白五的?”

    辛卅七听到这里,自然明白了戊廿八前来的原因。

    “白五?”

    并不是站班皂隶的戊廿八显然便不知道白十二的化名,因此在听到辛卅七脱口而出之时,不免有些疑惑。

    “就是白日中午被叫到县衙的那个锦衣卫暗桩。”

    辛卅七不禁皱起眉头。

    “你如何知道他。。。”

    原本还奇怪辛卅七如何知道对方姓名的戊廿八,突然想到了辛卅七的身份,不由的脸色有些讪讪的停住了嘴。

    “没错,就是他。”

    “只凭你一人?”

    辛卅七那充满不信任的语气让戊廿八刚刚对他的那一丝感激瞬间便化作了一阵轻烟飘走了,他很想立刻大声的反问一句:“就我一人怎么了?不行吗?!”

    但现实却让他没有半点底气甩出这句话。

    “自然不可能只要我一人。”

    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我前来见你,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现在这城东到处都有那些豪绅富户家的护院们巡视,想要放人进来又不被发现的话,太难了。”

    辛卅七却未等他说完,便立刻皱紧了眉头,脸上十分为难的开口说道。

    “这件事是尊主的命令。”

    戊廿八却立刻用黄龙的命令堵死辛卅七推拒的理由。

    “呵,我倒是觉得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更容易做到。”

    辛卅七眉头舒缓,笑了起来,意有所指的回答道。

    “毕竟我可做不到像你这样来去自如。”

    面对辛卅七的回答,戊廿八没有生气,而是陷入了沉思。

    “我需要你的帮助。”

    良久之后,他给出了回答。

    “可以。”

    辛卅七没有反对。

第29章 迫近

    辛卅七与戊廿八终于达成共识之时,二人却不知道,在不远处,他们将要对付的目标——白十二同样也在招呼一位客人。

    来者同样是白十二的老熟人,六扇门名捕彭震雷。

    而之所以是他前来,而不是胡啸林和顾大良,自然是因为他腰间的那块代表着六扇门身份的令牌。

    胡啸林和顾大良的身份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当然,这其中会不会有胡啸林觉得这件事没办好,所以不想丢面子的念头在,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样都让人从你们眼皮底下逃了?”

    而白十二在听完了彭震雷的叙述之后,立刻便毫不客气的带着些许讥诮语气的质问,似乎也间接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也是想到那个天衍门的贼人竟然胆子这么大,敢利用衙役的身份闯进这戒备森严的城东。”

    面对白十二的质疑,彭震雷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说出反驳的言语,只能苦着脸解释了一句。

    “问题似乎不是出在这里吧?”

    但白十二却颇有种抓住不放的意味。面对彭震雷的解释,丝毫不领情的再次说道。

    “按照你之前所说,那个天衍门的探子可是在逃出去不久之后就发现身后有追兵了,就算他没有狗急跳墙跑进这城东,和之前的计划也相差甚远吧?你们六扇门的业务能力未免也太差了吧?”

    “人都已经逃了,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晚了,还是先来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吧。”

    彭震雷虽然从未听过什么“业务能力”,不过从白十二的语气之中倒是能够了解他的意思,因此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三分火气。

    “什么意思?”

    白十二倒是没有再继续火上浇油,而是略显疑惑的看着彭震雷,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是县衙之中的衙役,肯定知道你的身份,现在让其逃脱了,难保天衍门不会趁机报复,甚至选择以你作为突破口。”

    彭震雷不知道白十二是真不知道,还是只是单纯的在装傻,只能十分详尽的向他解释道。

    “那你的想法呢?”

    白十二稍稍愣了下神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反问道。

    “引蛇出洞。”

    彭震雷毫不客气的立刻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拿我做诱饵?”

    “这城东封锁这把严密,而且到处都是巡逻的护院家丁,对方就算派人前来也肯定会选择少而精的方式,不可能派出大量人手,以你的武功,再配合我的埋伏,很可能将来人生擒。”

    彭震雷似乎是担心白十二会怂,连忙向他分析道。

    “就算来人数量、实力稍稍超出了预计,到时候也只要闹出点动静将那些护院家丁吸引过来,也足够将人吓走了。”

    白十二听着彭震雷的分析,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自然不是担心自己,以他的武功,整个江湖上如今敢说稳稳压过他一头的,不过两手之数,在配合着彭震雷这位一流高手在一旁埋伏,除非是禅祖寺、太和山的两位巨头齐至,否则他真的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真正令他担心的,还是身份暴露这件事。

    原本的他觉得这一次自己化名易容潜入城东,成为一名普通的护院之后,不会有什么特别之事发生,所以在化名之时,也只是简单的将名字从“十二”变成了“五”。

    可在出了现在这档子事之后,天衍门中的那些有心人说不定会通过这个“白五”的化名联系到他的身份。

    如果真的被天衍门知道了他的的身份,那才是真的麻烦。

    “我若是不出手,单凭你一个的话,有几分把握能抓住今夜闯入的天衍门高手?”

    思索良久之后,白十二在彭震雷脸上都已经露出几分急切之情时,才语气郑重的开口问道。

    “你不出手?”

    彭震雷不由讶然的大量着他。

    “你受伤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会暴露身份。”

    “暴露身份?”

    彭震雷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担心这件事。不过旋即,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令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起来,看着白十二的眼睛更是直接瞪圆了,仿佛下一瞬就要从眼眶之中弹出来一般。

    “公,不,小,朱小姐她难道。。。”

    因为心中的猜测实在是太过令内心震动,彭震雷的言语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声音更是情不自禁的颤抖着,牙齿也仿佛是光着身子站在暴风雪中一般,上心磕碰着。

    而当看到白十二一脸郑重又无奈的点了下头后,他的心情反而莫名其妙的镇静了下来,就像是饿过头了人突然间感觉不到饥饿了一样。

    “尚不知道敌人的数量和实力,我现在就算说了,你自己心中又能相信几分?”

    尽管看上去似乎已经镇静了下来,说话也恢复了正常,但彭震雷却不自觉的和白十二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也许是担心自己和“疯子”站得太近了可能会被传染吧。

    “若是能够确定天衍门潜入城东的人数,并且能够确保将其一网打尽的话,我倒是可以出手。”

    刻意无视了彭震雷悄然向后挪了一步的做法,白十二说起了另一种方案。

    “不,不行。”

    但彭震雷却直接开口选择了反对。

    “若是不放走一个舌头,让对方向天衍门头目禀报,确定你的武功很差的话,他们肯定还是会对你产生怀疑的。”

    此刻的彭震雷显然已经不再将对付天衍门当做是最最重要的任务了,保护仙游公主朱瑾萱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事不宜迟,我现在立刻便回去想办法让胡啸林他们全部进入这城东。”

    而以这个目标为指导,彭震雷不敢再继续留在这里,准备趁着现在城东还未彻底陷入沉寂的时候,抓紧返回去将胡啸林、顾大良、叶弼和洪玉飞四人都弄进这城东来,以便利用这么多高手,完成抓住夜袭白十二的天衍门杀手的同时,又能够放走一个舌头洗清白十二嫌疑的目标。

    “如此也好。”

    白十二倒是没有反对他的这个想法。

    “对了,将我这块锦衣卫小旗的令牌也拿去好了,应当可以让你节省不少麻烦。”

    而在眼看着他转身就要离开之时,白十二还出声叫住了他,从怀中掏出了那块锦衣卫小旗的令牌甩给了他。

    彭震雷接过令牌,立刻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白十二看着彭震雷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黑暗笼罩之下,原本就因为诸多豪绅富户家中的护院到处巡逻而显得气氛紧张的城东,暗流涌动。

    看似十分牢固的封锁,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是漏洞百出。

    只不过有的人利用的,是人脉与金钱的力量,而有的人利用的,是更加霸道的,代表着官府与朝廷的力量。

    。。。

    在城东暗流涌动之时,灯火通明的南新县衙之中,此刻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尽管傍晚时分,埋伏在县衙之外的“锦衣卫”们拉了胯,未能通过跟踪那个逃走的衙役密探找到天衍门的据点乃至老巢,但对于知县黄祥符来说,却是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他完成了与白十二之间的约定,而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而一次性抓住了这么多的天衍门密探的黄祥符,却并未立刻便展开审问,而是先行去向知府陈安悟禀报了情况。

    他看的很清楚,连小小的南新县衙之中都抓到了将近二十个天衍门的密探,那府衙想必也少不了。

    所以,他在向陈安悟禀报之时,不着痕迹的向陈安悟提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陈安悟之前对他还算是信任,没有陈安悟的首肯,他也无法封锁县衙,自然也就不可能抓住这些天衍门的密探。他现在这么做,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陈安悟哪里会听不出黄祥符的意思,趁着天色还未黑,衙门之中的大多数人员还未离开,立刻有样学样,封锁了府衙。

    不过,他就不用再像黄祥符之前那般只能通过故弄玄虚来诈那些天衍门的密探了。

    毕竟黄祥符抓住的那些天衍门密探可是实打实的。

    而给陈安悟通了气,让其得以清理一遍府衙之后,回到南新县衙的黄祥符才开始了对被抓的那些天衍门密探的审问。

    酷刑之下,必有懦夫。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第一个人便张开了嘴。

    有了第一个,其他还在死撑的人便因为觉得继续自己继续死撑已经没有了意义,更担心其他人将所有秘密都吐露,自己失去利用价值,纷纷抢着开口。

    而成为他们供词第一批受牵连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同在府衙以及其他衙门中潜伏的那些天衍门探子。

    不过,除了陈安悟因为有黄祥符的及时提醒,先行封锁了府衙,不许人员离开,所以抓住了不少探子之外,其他衙门中的那些探子,已经得到了天柱星君的通知,及时的逃离了,哪怕得到消息的几个衙门立刻派出大量人手实施抓捕,也只有寥寥几个倒霉蛋因为当值或是其他原因被抓获。

    但仅仅是南新县衙和洪都府衙的损失,就已经足够天柱星君感到肉疼了。

    毕竟南新县衙和洪都府衙这两个衙门是城中最好渗透进去的衙门,也就数这两个衙门中的探子数量最多。

    天柱星君手下除开甲、乙、丙、丁之外的六队人手,瞬间便近乎“团灭”了两队,其损失已经不能单单用伤筋动骨来形容,而是刮骨剔肉。

    而损失越是越大,越是感觉肉疼的天柱星君,对造成这一切的那几个罪魁祸首就越是恨得咬牙切齿。

    只是黄祥符身为南新县知县,堂堂六品官员,且去年才刚刚上任,身上并无可供拿捏的把柄,天柱星君就算心中再如何愤恨,短时间里是明显动不了黄祥符一根汗毛的。

    因此,他只能将全部的愤恨都宣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自然便是与黄祥符合谋,搞出这个令他肉疼阴谋的白十二了。

    尽管他知道白十二是锦衣卫的暗桩,但因为泉州府的事,天衍门早就和锦衣卫不死不休了,如今锦衣卫在洪都府城里的人手又不多,正是动手铲除白十二这个暗桩的大好时机。

    当然,在天柱星君看来,若是能够活捉对方,折磨对方,从对方口中逼问出锦衣卫其他暗桩的下落,并将其全部拔除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

    午夜子时三刻,夜色正浓。

    头顶的那一弯月亮也不知在何时躲进了厚重的阴云之中。

    不过,月亮洒下的光辉消散了,城东倒是依旧到处火光点点。

    毕竟,不同于城中大多数连灯都舍不得点的穷苦人家,城东的这些豪绅富户之家,向来是不吝啬蜡烛、灯油的。

    若是谁家的门楣之上不挂上两个大大的灯笼照亮自家大门,那可是足以令其羞于见人的。

    更不用说,最近一段时间来因为担心那飞贼“无影鼠”光顾,各家各户豢养的护院家丁们都是整夜整夜的提着灯笼、油灯巡逻的。

    当然,也少不了负责打更,报告时间,提醒人小心火烛,盗贼的更夫了。

    “哎呦,辛老哥,您辛苦。”

    “哎,这都已经十多年了,习惯了,习惯了。”

    不同于其他那些穷困的坊市,城东的打更人有两人,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而且也不是像其他坊市那般,每隔一个时辰才打一次更,而是每隔两刻钟便要打上一次。

    毕竟城东大户人家,需要注意时间的次数多,自然就需要打更人更频繁的提醒。

    例如现在这些正在巡逻的护院们的交接班,也是靠着打更人给出的时间来确认交接时间的。

    而子时四刻,正是此刻与辛卅七聊天的这队护院们的交接班时间。

    “不过这都子时四刻了,何春他们怎么还不来交班啊?!”

    眼看着打更的辛卅七都出来了,护院的小头目难免有些抱怨。

    “嘿,说不定是小春他多喝了几杯,所以一时间忘到脑后了。”

    辛卅七就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撩拨了一句。

    “你们应该也知道小春,那可是向来见了酒就和见了亲人一样,连老辛我现在都不敢去找他喝酒了。”

    “这个何春!”

    本就对在这三更半夜时候巡逻深感不满的一群护院,被辛卅七这么一撩拨,登时纷纷怒了。

    “我看啊,你们还是去看看的好。”

    辛卅七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可。。。”

    “放心去好了,就这一小会儿功夫我老辛还是能帮你们看看情况的,还是说你们不信任老辛我。”

    “那哪儿能,辛老哥您说笑了!那,就劳您辛苦一小会?”

    “行了,行了,去吧,改天请老辛我喝一杯就行了。”

    拎着灯笼的一群护院气势汹汹的离开之时,另一群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之中的人便紧跟着出现在了辛卅七身边。

第30章 偷袭

    “老辛,老辛!”

    不过盏茶功夫之后,之前离开的护院们便再度脚步匆匆的返回了,比起之前离开之时,看上去人数似乎也多出了近一倍。

    “老辛你怎么回事?”

    而远远的看到辛卅七之后,领头的护院小头目以及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看起来也像是护院小头目的人,更是直接不满的大声嚷嚷了起来。

    “怎么了?”

    辛卅七看着他们,脸上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何将不满向他宣泄。

    “还怎么了。”

    之前离开之时还好言好语的护院小头目,此时的脸上满是愠怒,看上去好像对辛卅七有着诸多不满一般的开口抱怨起来。

    “现在才刚过子时三刻你就出来打更,害的我们都以为真的到交班的时间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嗯?才刚过子时三刻?”

    辛卅七原本疑惑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讶然。

    “不可能啊,我离开的时候明明看到。。。”

    “怎么不可能,肯定是你舍不得点油灯,看错了。”

    未等辛卅七说完,另一个护院小头目立刻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而从他口中的怨念,以及联系之前的事情来看,他应当就是应当接下一班的那位何春了。

    “这个。。。”

    辛卅七似乎被戳中了软肋,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讪讪,嘴上也变得结巴起来。

    “幸好这一次你先遇上了我,要不然你这一回打错了,又该要挨罚了。”

    见辛卅七这副模样,众人哪里还不明白,那个护院小头目更是一副无奈的模样。

    “嘿嘿。”

    辛卅七脸上露出了几分略显尴尬的笑容。

    “咳咳,明天,明天老辛我一定多打上几壶好酒来好好谢谢几位。”

    “好酒啊,真的必须得有好酒啊。”

    何春等人一副毫不客气的模样。

    “一定一定,我老辛一口唾沫一颗钉,说是好酒就一定去打几壶好酒来向几位好好赔罪。”

    。。。

    辛卅七很快的用口头的保证摆平了何春等护院们,回到了家中。

    “他们已经离开了,待到子时四刻,我们便立刻出发。”

    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辛卅七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了一句。

    但下一刻,数道身影便显现在房中,看起来就如同鬼影一般突然出现。

    “注意等下跟紧我,记住我之前对你们所说的各个护院队伍的巡逻方式,注意躲避他们。”

    虽然辛卅七只不过是辛队之中地位最卑微的人,但在此时,听到辛卅七这一副仿佛是他们上司的口气,房内的诸多身影却没有半点的反应。

    哪怕他们其中除了戊廿八之外,都是出自甲队。

    因为他们就算心中的确会因为辛卅七的语气感觉心中不快,在此时此地却也无法反驳辛卅七。

    毕竟辛卅七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十多年,别说他们出身甲队,就是天柱星君亲自前来,在这里,估计也要听从辛卅七的指示行动。

    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尽可能的减少出现意外,才能尽可能快速且完美的的完成任务。

    而辛卅七在说完最后一遍叮嘱之后,也没有如小人得志一般,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尽情的享受一番指挥甲队的念头,而是闭上了嘴,让黑暗的房间再度陷入了原本的沉寂。

    直到子时四刻的到来

    “时间到了,出发。”

    辛卅七将原本就放在手边的打更用具拿起,打开房门率先离开了房间。

    但屋内的其他人却并未随着他自大门走出,而是再度隐入了黑暗之中。

    辛卅七如同往常一样的关闭大门,开始了自己的打更工作。

    唯一的不同,或许就只有内心了。

    尽管他的外在表现的十分沉静,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当真的敲响了手中的梆子,开始报时之时,他的心中却开始不可自抑的产生了担忧、焦躁、不安等等情绪。

    虽然在傍晚时候与白十二喝酒之时,他并未感受到白十二这个“锦衣卫暗桩”的特别之处,而且,这一次为了对付白十二,天柱星君派来了甲队中的甲子、甲丑、甲寅、甲卯、甲辰五位排名最靠前的高手,看起来胜券在握。

    但不知道为何,辛卅七的心中却依旧难以安宁下来。

    更令他心中愈发感到不安的是,又在心底详细的思索了一番之后,他却没有找到半点能让自己如此不安的原因。

    ‘或许,我只是太过担心这次任务失败的后果了吧!’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心底这样自我安慰。

    “铛铛,铛~铛~铛~”

    两短三长的梆子声响起,通知在自己周围的甲队五位高手已经到了目的地之后,辛卅七心中的不安变得愈发严重了起来,而感受到右眼皮开始剧烈跳动之后,他已经有些希望甲队的人能够停止任务,先行离开了。

    但很可惜,他的不安终究只存在他的内心之中,跟在他身后的甲队五人在没有读心术的情况下,哪里能够知道他心中的念头。

    “辛老哥,你这打更的声音好像不对啊。”

    而且,听到他与平日里十分不同的打更声音的护院们此时已经靠了过来,任务已经正式开始,显然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后悔了。

    “嘿,这不是看到你们,想和你们开个小玩笑吗。”

    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辛卅七故作轻松的笑着回答道。

    “嘿,辛老哥,这玩笑有您这么开的吗?两短三长,三长两短!您这不是咒我们呢?”

    “就是就是。”

    “哎呀,行了行了,是老辛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们赔罪。”

    “不对啊,辛老哥,听您这意思,似乎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是有事吧?”

    “就数你小子灵醒。”

    辛卅七没有否认。

    “你们那位新来的白小哥今儿个在吗?”

    “哟?辛老哥,您找我们白头儿有什么事啊?”

    “嘿,能有什么事,你们也知道之前我和你们李头喝酒的时候,认识了你们这位白小哥。。。”

    “所以辛老哥您从李头那里知道了我们白头儿的本事,觉得白头儿以后会飞黄腾达,所以就想着再和我们白头儿亲近亲近?”

    一群护院没等他说完,便抢先替他说道。

    “咳咳。”

    辛卅七似乎是因为被戳破了心思,脸色有些尴尬,连连咳嗽起来,但也等于是默认了对方的这番话。

    “呵,辛老哥不用这么难为情,我们白头儿有本事,那可是我们都公认了,要不然,主家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短几天里就提拔他当我们头儿呢?”

    “咳咳,嗯,既然这样,你们还不帮老辛我去请人?”

    “诶,行吧,谁让您辛老哥面子大呢,您先在这喝碗凉茶等会儿,我去帮您叫白头儿过来。”

    看着护院转身返回院子,一直在暗处跟随着辛卅七的甲队五位高手,纷纷按照计划开始了突袭前的准备。

    。。。

    “辛飒?”

    正在院中乘凉看星星的白十二,听到护院的回报之时,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奇怪,心底则警惕了起来。

    他与辛卅七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之前在李栋房中喝酒才不过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面,现在辛卅七却在这半夜三更主动前来找自己,由不得他不心中起疑。

    “嘿,那老倌儿似乎是从李头那里听说了白头儿您的那些事,所以有心想要攀附一二。”

    护院的语气带着恭维,心底却没有什么嫉妒白十二的念头。

    白十二在短短十多天里接连被拔擢,现在已经升到了仅次于李栋的护院二把手的高位,底下的护院们虽然心中羡慕嫉妒,但却没有几个心中真的不服白十二的。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和白十二实在是相差太远了,根本轮不到他们去嫉妒。

    就如同拉着货物的挽马或许会去嫉妒同样公认驱使的骏马,但却绝对不会去嫉妒在天上翱翔的飞鹰。

    相反,他们现在其实和辛卅七的心思(自以为的)是一样的,都是想要趁着白十二还未彻底飞黄腾达之前先和白十二拉上关系,期望以后能沾点白十二的光。

    也因此,他们才不会对辛卅七的要求感到奇怪。

    “是吗?”

    白十二却似乎对他们心中的这种念头没有什么概念。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从一开始,他来做这个护院的目的,就只是单纯的为了调查天衍门中极天的老巢是否在城东,他心中清楚,在这件事结束之后,他就会连这这个身份一起在这些认识的人眼中消失,所以他才会对这些人心中的想法压根不在乎。

    “好吧,那你就去让他进来好了。”

    “好嘞。”

    护院笑着回去向辛卅七告知这个好消息去了,但听到这个“好消息”的辛卅七,虽然嘴上的确是在笑着,但这笑容有多勉强,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心中清楚了。

    “这,不好吧,我,我。。。”

    更令他感觉进退两难的是,他还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毕竟刚刚的他可是承认了自己要见白十二是为了与白十二亲近一二,甚至攀附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眼前,他若是拒绝的话,想必立刻就会引来白十二的怀疑。

    不远处,将身影埋藏在阴影之中的甲队五个高手,也发现了辛卅七此时所面临的进退维谷的局面。

    但他们除了心中感到焦急之外,显然无法给辛卅七提供任何一丝帮助。

    “要不要冲过去,门口不过就几个护院,而且看起来,他们也不过只会些粗浅功夫,很快便可以解决掉。”

    脾气比较冲动的甲卯忍不住向队长甲子建议道。

    “再等等。”

    皱着眉头的甲子看着辛卅七,最终还是摆了摆手。

    “先看看辛卅七自己能不能解决。”

    但辛卅七却令甲子差点忍不住就同意了甲卯的建议,还是看到了辛卅七暗中打出的安心的手势之后,他才忍住了这种冲动。

    辛卅七的解决方式,是跟随对方进入院子去见白十二。

    不过,辛卅七这么做却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

    或许他无法让白十二出来见他,但他等下却未必不能让白十二送他出门,而只要能够让白十二出的大门,那就是甲队绝佳的动手时机。

    而现在唯一令他担忧的,就是甲队的五个人能否沉得住气,又能否在这段时间里不被到处都有的巡逻护院队伍发现。

    。。。

    辛卅七与白十二之前的见面倒是十分的“和谐”,在辛卅七刻意奉承吹捧的情况下,白十二除非懂得读心术,否则还真的无法从表面上看出些什么反常。

    哪怕是辛卅七刚见到他之时的异样,也完全能够用紧张与尴尬解释过去。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的傍晚,辛卅七和白十二见面之时还是和李栋一般,以一副长辈的模样出现,现在却要刻意对白十二进行奉承和吹捧,难免心中会有些尴尬与疙瘩。

    而辛卅七内心之中,也的确感受到了尴尬,对白十二的吹嘘与奉承更是令他感觉有些恶心。

    不过,当不算太长的聊天结束之后,白十二的行动却令辛卅七感觉自己之前所遭受的一切都没有被白白浪费。

    因为白十二真的如他之前所预想的那般,站起身来,起身将他送出了大门。

    辛卅七的心又不自觉的剧烈跳动了起来,而脸上更是因为兴奋而涨红了,昏暗的灯光,已经他低垂下的头,遮掩住了这一切。

    倒是之前一直参与其中的那个护院在看到辛卅七这般的恭敬之后,心中忍不住对他有些鄙夷,觉得他以前的种种表现实在是虚伪。

    不过,在鄙夷之余,他自己心中也忍不住嘀咕,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要像辛卅七这般恭敬才能得到白十二的青睐。

    但就在他看着辛卅七离开的背影,心中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听到了一阵破空声,紧接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物件便从他的眼前飞了过去,令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啊!”

    而马上,一声惨叫猛的响起,将他从呆愣之中唤醒了。

    他也看清了那个倒在地上,发出惨叫的身影,正是他之前在考虑的,是否要全面跪舔的头领白十二。

    当然,他也终于知道了刚刚从他眼前飞过的那件物品的真容。

    因此,这件物品,此时正插在白十二的胸口,被其用手死死的攥着。

    不过,他知道的似乎有些太晚了。

    下一刻,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而这一次,却再没有任何东西从他眼前划过了,有的只是胸口传来的,令他感觉有些不真实的疼痛。

    “噗通!”

    他也倒在了地上。

    只是与还在哀嚎的白十二不同,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已经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能力了。

第31章 陷阱

    一击得手。

    甲队五人却没有立刻远遁千里,相反,五人直接冲着倒在地上的白十二冲了过去。

    而原本在地上哀嚎的白十二,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立刻一边继续惨叫着,一边向着大门的方向努力但却缓慢的爬去。

    看上去,被暗器击中的伤口大大拖累了他的行动力。

    但冲在最前面的队长甲子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仓促之间,这个念头却也只不过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罢了。

    他们五人出手迅速且默契,对方也已经中了暗器倒在地上惨叫,他们只需要冲过去制服对方,然后趁着周围的那些护院们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带着对方离开,这次的任务便能够圆满完成了。

    “嘣!”

    只可惜,令他们五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却在他们即将扑到白十二面前之时,在他们耳边响了起来。

    “强弩!”

    队长甲子的声音穿破了浓浓的黑暗,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但很可惜,已经太晚了。

    “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利器刺入身体,甚至撞到骨骼,强大的劲力使得骨头崩裂的声音,甲寅原本和其他四人一起向前狂奔的身影,却像是突然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般,短暂的停顿之后,身体向后倒飞而去。

    已经停住了向前奔去身形的甲子,看到这一幕,不禁目眦欲裂,不过,并未失去理智的他,心中却清楚,现在不是给甲寅报仇的机会,相反,他必须立刻逃离,率领其他三人逃进黑暗之中,逃离城东。

    任务已经失败了。

    能令原本正在向前急奔的甲寅如被击中的娃娃一般倒飞而出武器,想必只有军中的蹶张弩,因为可以用脚上弦,其威力甚至可比两到三石的强弓。

    而在这么近的距离被弩箭射中,倒飞而去的甲寅,他连看都不用看,便已经可以宣告甲寅的死亡了。

    当然,对甲子来说,更重要的是,这一支弩箭足以证明,敌人早就已经有所防备,若非是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辛卅七没有产生什么怀疑,这一次估计他们连见都见不到白十二,就要被围歼了。

    想到这里,甲子的心中竟忍不住有些庆幸。

    但在他行将转身之际,白十二那还在“顽强”的向着大门内爬行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令他眼中登时冒出一股狠绝。

    既然已经抓不到活口了,那就杀了吧。

    心中下定决心,他手上便立刻出现了数枚暗器,并毫不犹豫的甩向白十二。

    “走!”

    将暗器甩出之后,他也没有再去观察是否射中了白十二,而是立刻冲着陷入惊惧之中的甲丑三人大声吼了一句,然后率先转身向着没有灯火照耀的黑暗之中冲过去。

    但他却不知道,他的两次出声,已然让藏身暗处,手持蹶张弩的胡啸林注意到了他。

    熟练上弦,搭箭之后,胡啸林将弩箭对准了他。

    “嘣!”

    伴随着弓弦崩动所发出的闷响,弩箭携带着弩臂所赋予的巨大动能,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直冲着甲子的胸腹之间飞去。

    不过,相比起被偷袭的,倒霉的甲寅,已经有了防备的甲子,在弓弦颤动的声音传到耳中之时,身体便立刻本能的做出了回避的动作,悬而又悬的堪堪避过了这根只要与他的身体发生任何一点亲密接触,都会给他带来无穷痛苦的弩箭。

    “啧!”

    眼见甲子避过了自己的射出的弩箭,胡啸林忍不住撇了撇嘴,发出一声不知是可惜还是嫌弃的声音后,便将手中的强弩扔到了院中,一声长啸后,脚下发力,身体如一只展翅的大鹏一般,扑向甲子等正在逃命的四人。

    而隐藏在四周的叶弼、洪玉飞与彭震雷,也在得到胡啸林的讯号后,从黑暗之中直扑向甲子四人。

    。。。

    之前听到了甲子五人弄出的动静后,立刻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仓皇逃跑的辛卅七,在逃过了拐角之后,却没有再继续装着逃跑,而是站在黑暗之中,看着发生的一切。

    自然的,当他听到了弩弦崩动的声响,看到了黑暗之中射出的弩箭将一个同伴的身形直接顶回去之后,他心中也已经明白了:

    这是锦衣卫早已布好的局!

    为的当然就是引他们上钩。

    任务失败了。

    这令辛卅七心中深感挫折。

    因为这一次的任务,算是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参与的重要任务,也是他鼓起最后那点还未被平凡的生活所磨平的不甘所作出的最后努力。

    但现在,任务失败了,再次经受了这么大打击的他,心中的颓丧可想而知。

    而更令他感到难受的,却还远不止于此。

    因为这一次的任务,他原本平凡的潜伏生活肯定要画上个不怎么圆满的感叹号,宣告结束了。

    毕竟锦衣卫们又不傻,不可能会相信他“这只是巧合!”的这种说辞。

    十多年的生活一夜之间就彻底被瓦解,明天的自己也不知道会在何处醒来。

    若是任务成功了,他立下了功劳,心中倒还能有几分底气,但现在,任务失败了,他心中的心气儿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的内心之中满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惆怅,以至于他已经不在乎还处在危险之中的甲子四人能否成功逃离,哀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快步奔向家的方向,准备收拾一下,赶在锦衣卫们反应过来之前,速速逃离。

    但也许是内心之中对未来的忐忑令他的头脑无法再冷静,也许是心中认定锦衣卫正在集中全力抓捕甲子四人,肯定无暇顾及他这个小人物。

    直到一把雁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之时,他才终于醒悟过来:

    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意了!

    但很显然,现在再醒悟,已经有些太晚了。

    伴随着脑后传来的剧痛,他的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昏迷之前,他竟然还有心情为自己感到庆幸。

    “只是打昏我,看样子,我这一次应该暂时死不掉了。”

    而在辛卅七陷入昏迷之时,原本沉寂、黑暗的城东,却仿佛是被引燃了引线的一堆炸药,猛然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闪耀出耀眼的光芒。

第32章 落幕

    深夜接近丑时之际,原本沉寂的城东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到处都是呼朋引伴,吆五喝六的护院们,而他们每个人的手上差不读都提着可以照亮的走马灯、油灯,以及最多的火把。

    东城进了贼人!

    早已睡下的各大院的主人纷纷被从睡梦之中唤醒,而还未等他们发怒,一个令他们心中畏惧的消息便将所有人的起床气都拍了回去。

    自从半个多月前传出消息,江湖中绰号“无影鼠”的飞贼要赶来城中进行偷窃之后,他们所有人的神经差不多都紧绷了起来,生怕自家遭到那“无影鼠”的光顾。

    丢失财物不说,说不定还会因此爆出什么丑闻。

    原本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伪了,但两日之前突然爆出了本地市偷被一个人连夜抓住审问的消息,令他们心中的神经再度绷紧。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不过两天之后,今天夜里城东就真的进了贼。

    心中有鬼的人,也顾不得睡觉了,立刻便挥退所有人,去查看自己藏起来的秘密、宝贝。

    而更多的人,却是愤怒。

    于是,在他们的愤怒命令之下,整个城东变得无比热闹起来,大多数的院子更是被各种灯烛火把照的宛若白昼一般。

    不过很快,新的消息便传来。

    来的贼人并不是之前所说的那个飞贼——“无影鼠”,而是一伙明火执仗,行暗杀之事的强人。

    而这个消息,无疑使得原本就处在愤怒之中的主人们,心中多了几分畏惧。

    毕竟飞贼只不过是求财,而强人,那可是连命都要啊。

    好在,很快新消息便传了过来,那闯入城东的几个贼人,两个横死当场,两个被抓,剩下一个也已经仓皇逃出了东城。

    原本心中畏惧不已,生怕自己遭了殃,成为刀下亡魂的主人们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在心中的畏惧消失之后,更大的愤怒瞬间便再度占据了他们的内心。

    “这南新县衙、洪都府衙和布政司衙门都是干什么吃的?!挡不住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倒也罢了,现在倒好,竟然都已经有贼人敢明火执仗的闯入城东刺杀了,这城中到底还能不能呆了?!”

    而他们宣泄愤怒的对象,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城中的诸多衙门。

    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负责城池安全的,就是这些衙门。

    除了衙门之外,第二个令他们感到愤怒的对象,却有些出乎意外。

    他们将矛头指向了消息中被刺杀的那个人。

    因为他们觉得,这些事情显然都是那个被刺杀之人所引来的。

    要不是他在城东,怎么可能会引来这种危险。

    而当被刺杀之人的身份传来之时,他们所有人却都选择了闭上嘴巴。

    因为根据最先的传来的消息,被刺杀之人,是锦衣卫的一位小旗官。

    今夜这一切,也是锦衣卫利用这个锦衣卫小旗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引诱贼人上钩。

    得到这个消息,他们内心之中,其实更加认同之前的那个想法了,但忌惮于锦衣卫的身份,他们却不敢再宣之于口,只敢在内心之中,或是家人之间互相吐槽、怒骂几句了。

    而当他们知道了被锦衣卫抓住的那两个贼人在被抓住之时便立刻服毒自杀了之后,他们更是不敢再就这件事多说半个字了。

    死士。

    他们虽然都只是听说过,但却显然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两个字感到深深的畏惧。

    毕竟能够豢养死士,而且敢于派出死士刺杀锦衣卫小旗的人或势力,其背后有多么恐怖,他们心中还是能够想象到的。

    这样的可怕的存在,还是不要与之有半点沾染的好。

    大多数的豪绅富户心中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然后瞬间归于沉寂,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只有一户人家此时的心情像是哔了狗一般想要骂人。

    这自然就是白十二当护院的杜府了。

    尽管杜府的当家人杜霖季早就看出了白十二的不平凡,但他怎么都没想过,白十二竟然会是锦衣卫派来潜入的暗桩。

    因此在见到了那块锦衣卫令牌,知道了白十二的身份之后,他的心立刻就沉到了谷底。

    虽然生活在城东,但身为商人的杜霖季和城东的诸多士绅豪商们比起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连那些人都对锦衣卫避之不及的情况下,他又怎么愿意与锦衣卫扯上半点关系呢。

    况且,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差不多等同于是无偿的从白十二手中弄到了躺椅的生产方法,并且很是赚了一笔。

    占了锦衣卫的便宜,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白十二大人有大量,当他是个屁,把他放了,那今夜派出那五个死士刺杀白十二的幕后真凶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吗?

    杜霖季自己心中都不愿相信。

    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杜霖季心中下了狠心。

    。。。

    当胡啸林等人听到杜霖季愿意把一半的家产献给他们几人之时,几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无比茫然的。

    他们有些不明白杜霖季的逻辑。

    难道是想要向锦衣卫投效?

    可我们这些人之中有一个算一个,哪有人是真的隶属于锦衣卫的?

    但面对几人的推拒,杜霖季却认为他们是在嫌少。

    于是,咬碎了槽牙之后,杜霖季直接一狠心又加了两成。

    这一下,在感到更加懵13之余,他们的心思也忍不住活络了起来。

    杜霖季再如何是个小人物,能够在这城东有一处宅子,其家产之丰厚便可想而知了,而现在,他们能够拿到对方七成的财富,哪怕仅仅只是对方积存的浮财的七成,也是一笔很客观的数目了。

    不过,几人心中却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在思考片刻之后,便决定还是先听听杜霖季的条件。

    而杜霖季见几人终于松口了,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保证一家老小的安全?!

    在听到杜霖季的条件之后,几人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再三确定了对方提出的的确就是这个条件后,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身受重伤”的白十二,就这么被这几个“见利忘义”的家伙抛到了脑后。。。

第33章 脱身与担忧

    连当初极为擅长暗器功夫的苏良志的暗器都不惧的白十二,这一次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栽在天衍门中极天的甲队五人手上。

    至于甲队队长甲子所看到的白十二捂着胸口躺倒在地上哀嚎,以及后续挣扎着爬向杜府大门的情形,自然都是白十二的演技。

    其实,白十二的演技并不如何精湛,只要仔细观察,然后稍稍思索就能看破。

    只不过,在当时昏暗的烛光之下,在一击得手后的情绪亢奋之下,甲队五人全都没有想过白十二中了暗器倒地惨叫的情形会是装出来的。

    而当胡啸林手中蹶张弩的弩箭带走了甲寅的性命,情势瞬间逆转之后,甲队的其余四人就更没有闲暇去仔细观察还在地上爬行的白十二了。

    哪怕是不放心,又将手中暗器全部甩出,想要补刀的甲子,在将暗器甩出之后,其实也只是在转身之际用余光瞄了一眼,见白十二爬行的身影停在那里不动了,当然下意识的便认为自己的暗器奏效了,白十二已经死了。

    再之后,忙于逃命的甲队四人,在胡啸林等人的追击之下,又哪里还有余裕和胆量再回头看向白十二的方向。

    倒是被生擒的二人在服毒自尽前的,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看到了白十二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大门的门槛之上,脸上带着百无聊赖的表情看着他们,但在这弥留之际,他们除了脸上露出无比惊愕的表情,死不瞑目的盯着白十二之外,却已经再也无法去追究真相,更无法将这件事传回去了。

    他们作为天衍门中极天中唯二看到真相的人,却永远的留在了城东的杜府大门外的街道上,自然的,在天衍门中极天已知的情报之中,白十二此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而且还应当会被天柱星君当做是这一趟任务唯一的“亮点”,禀报给黄龙,以此来证明,他的手下其实没有那么无能,在锦衣卫事先防备森严的情况下,他的手下们也没有任何畏惧的以命换命,拔除了锦衣卫在城中的这枚暗桩。

    至于为何他这个中极天负责情报的头目,为何没有事先就察觉到锦衣卫早有防备,而且防备森严,想来就只能用一句传承数百年的“至理名言”来解释了:

    “不是我等属下不努力,实在是奈何锦衣卫有高,不,太狡猾啊!”

    。。。

    白十二消失了。

    在被杜府“请来”的城中名医言之凿凿的确定已经不治身亡后消失了。

    哪怕是胡啸林等人也不知道其又跑去了哪里。

    胡啸林自然是不愿看到这种局面的,现在的他恨不得立刻和白十二一起离开,以便尽早见到朱瑾萱,然后劝说朱瑾萱赶紧离开这洪都府城,跑的远远的。

    就算朱瑾萱依旧顽固的不愿听从他的建议,他也可以就近或贴身保护朱瑾萱的安全。

    但白十二的一番话,却又令他只能无能狂怒的任由好不容易找到的白十二就这么再度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昨夜放走了那个舌头之后,你们几个人肯定已经被天衍门盯上了,今夜之后,天衍门必然会疯狂的追寻你们的踪迹,你们现在去哪里,哪里就是天衍门关注的焦点,你真的想好了要现在就和萱儿碰面吗?”

    虽然很不想肯定白十二的这番话,虽然对再次被白十二“算计”了很是愤怒,虽然可以用“有顾大良的易容术做掩护”作为借口,但在这些情绪都再度被压下之后,他还是不得不承认,白十二的话有道理。

    顾大良的易容术是很高明,但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有的只是尽可能将失败的概率降低而已。

    而对于朱瑾萱的安全这等事情,他显然是不敢有丝毫的赌的心思的。

    所以,很显然,眼下最为安全的方式,的确就只剩下了白十二所说的这一种。

    他们几人就在这城东杜府,哪里都不去,如同黑夜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一般,牢牢的吸引住天衍门的那群飞蛾的注意。

    如此一来,朱瑾萱就足够的安全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胡啸林也才终于想明白,白十二为何要在那前来刺杀的五个天衍门刺客面前演上那么一出略显窝囊的戏。

    也终于明白了白十二为何之前会毫无顾忌的直接找上他们寻求帮助。

    但他其实有些高估白十二的头脑了。

    虽然头脑转的的确不算慢,但这样强的布局能力显然并不是白十二所能拥有的,况且,他又不是天衍门的尊主黄龙,怎么可能能够事先便确定天衍门会对他展开报复呢?

    这一切,白十二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结果对白十二来说,无疑是个多赢的局面。

    不仅通过与南新县知县黄祥符的合作,很是清除了一大批天衍门的眼线,令其损失不小,激起了天衍门的愤怒,而且还借着假死避开了天衍门的注意,逃脱了胡啸林的“纠缠”。

    接下来藏身暗处的他,无疑就能够更加游刃有余的通过监视胡啸林等人找到天衍门的动向了。

    唯一的不利消息或许就只剩下了人手不足这一点了。

    他已经从胡啸林嘴中得知了其手下那些大内侍卫都在城外候命,但先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是胡啸林手下那些大内侍卫全部能够及时进城,在这天衍门中极天的老巢之中,不过十个人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这一次虽然与黄祥符合作拔除了大量天衍门的眼线,但得到的反馈,也等于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那就是天衍门在这洪都府里的确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甚至于已经不能用地头蛇,该用地头“克拉肯”来形容了,单单是一个县衙便抓出了二十多人,那整座城池,整个洪都府中,天衍门中极天的势力又该到何种可怖的地步了?

    白十二有些不敢想象。

    而以天衍门中极天这样的实力,万一其要是狗急跳墙的话,以他们现在加起来才不过只有不到二十人的规模,该如何自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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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威武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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