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凤丘宁氏
揭穿朱神仙的骗术,宁泽在沅熙县声望剧增。
百姓奔走相告,使得相信他会“法术”的人越来越多。
公主府邸的建设工作安排完毕,沅熙县令打下包票,派人护送沅熙公主、宁泽返回华郡。
沅熙公主与军师宁泽突然要结婚,消息传出去,一片震撼。
在刘元香掌控下的金、汉、丞三州境内,多数文武官员或飞鸽传书,或派遣部下赶往华郡向宁泽道喜,送出各种礼物巴结。
原来他们都觉得,这是宁泽为了进一步掌控权势,彻底架空刘元香地位的招数——强娶公主。没有人相信身为大成沅熙公主的刘元香,会自愿嫁给出身平民的宁泽,必然是宁泽强迫公主,逼其就范。一旦与刘元香结成夫妻,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控制她,更进一步将权力握在手中。
这种状况下,为了以后的前程当然要向宁泽表忠心,免得遭他记恨,影响仕途。
也有少部分人心中不服,同样以为沅熙公主刘元香是被宁泽强迫,不得已答应。只是摄于宁泽在三州之地的权势,还有前面李顺等人被送往比那丘国的前例,不敢出头反对,只能心里为公主殿下惋惜,选择沉默。
敢于挑战宁泽的都在比那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上上下下基本是他的人,这个情况也是无能为力。
更何况,沅熙公主影响力终归没有那么大。幽帝执政以来,对先帝势力的暗中清洗,还有舆论操作使得真正忠心于先帝一脉的少之又少。
百姓也都以为宁泽是强娶公主,要将权臣之路走到底,最终会借机篡位。只是宁泽颁布的政策,对百姓多有益处,加上这次倾尽全力指导金州各地灭蝗,而金州境内真正记得并且完全拥护刘元香的百姓比例很小,即使为刘元香抱不平,此刻也是因为蝗灾自顾不暇,只能私底下议论纷纷,埋怨宁泽不地道。
各种各样的声音,通过情报部门传回华郡。刘元香得知,立刻找到宁泽。
外面以讹传讹,都把宁泽塑造成枭雄式的权臣,与自己结婚就是为了进一步夺权。但她自己很清楚,宁泽真要自立,以他的智慧还有一身法术,根本不需要自己。
梁义蚁贼可以骗取百姓支持,几乎颠覆整个大成。宁泽完全有实力做的比王通更好,事实上自己能够从无到有得到如今这般势力,全部都是宁泽的努力。若不是他,自己还是以岭南王的身份,估计影响力仅限于华郡周边,很难更进一步。
正是因为宁泽自愿扛下权臣骂名,不断向外通过舆论塑造自己,宣扬沅熙公主仁义,不断以自己的名义招揽救助各州流民,才能使得越来越多百姓知道自己。
何况这次也不是宁泽强逼自己,虽然有几分不得已的情况,却与外面传言截然不同。
于是她对宁泽说道:“军师,如今外面谣言纷纷,都说你要强娶公主,密谋篡权,必须想办法终止谣言,还你清白!”
宁泽并不在意,微笑说道:“主公,这些谣言无需理会,可以任他继续传播。”
“为何?”
“下官本意便是在外人眼中,将自己打造为权臣身份,使得天下诸侯目光集中于下官,忽视主公。若非如此,诸侯便会以主公女子身份作为目标,大肆攻击引导舆论,破坏主公逐鹿天下的正当性。毕竟天下人眼中,还是觉得女子不应参与权势之争,更不可能成为天下之主。只要让下官这个‘权臣’身份更加坐实,作为被下官掌控的‘傀儡’,诸侯便不会太在意,反而将攻击点都落在下官身上。这样一来,反而让我方最大的弱点被掩盖。下官成了周羟、陆骢一类,对方的舆论攻势就会打偏,加上我方舆论攻势的增大,完全可以占据优势。待到下官为夺得天下,再也没有人可以反对,届时推主公登上皇位,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任女皇,莫敢不从!因此,下面传谣反而有利,不但不用消灭,还可以暗中推波助澜,使其传向敌方州郡。”
“军师如此待本宫,宁愿背负千古骂名,本宫觉得过意不去……”刘元香心中感动。
“公主即将下嫁,到时夫妻一体,何须在意这些?”宁泽笑道。
正说话间,就听外面梁五声音传来:“大哥!外面来了很多人,说是探亲,请您出去一见!”
宁泽面露古怪之色,自己可是穿越者,哪来的亲戚?肯定是冒名顶替,当即说道:“估计是骗子,将其赶走便是!”
“可是大哥,对方自称从丞州丹阳过来,乃梨坛县凤丘宁氏!”梁五说道,“或许真是您的族人?”
宁泽心说,我那是看着虚拟地图胡乱编造的出身地址,怎么可能?这些人百分之百是假的,穿越者哪来的亲戚?我这也不是魂穿……可是对方若真来自丞州,甚至是自己编造出身地百姓,处理不好可能导致对方在外面乱讲话,到时候到处宣扬梨坛县凤丘村并没有一个叫宁泽的人,会引来无数质疑自己的声音,造成麻烦。
明明自己不是那边的人,却真有一个梨坛凤丘宁氏过来认亲,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肯定知道自己出身是假的,依旧上门要认这个亲戚,便是坐实自己的出身,欺骗世人。
表面上看着,好像是对方主动给自己好处,帮自己解决麻烦。但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另有所图。
根据现在的情况看来,有可能是这个梨坛凤丘宁氏处境不好,随后得知自己的事情。作为沅熙公主麾下军师,如今掌控三州之地,这等权势地位,若能攀附必定飞黄腾达。对方不知道自己伪造身份的原因,却主动上门确定自己身份,填补这个漏洞。便是看上自己的权势,想要借此做个交易。对方给自己圆上这个穿越后临时想出来敷衍他人的谎言,肯定是为了从自己这里得到足够利益。
宁泽现在的智力值相当惊人,瞬间便能明白,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也算好事。既然对方主动攀附,希望从自己这边获得利益,而自己也需要填上穿越时没有多想便胡诌出来的出身漏洞,正是互惠互利。
以自己的智力还有系统功能,即便对方想要耍手段,也能轻易看穿,不用担心。
想到这里便对刘元香说道:“主公,下官需要与对方见上一面。自从游学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回家,或许真是族人上门。”
“还真没有听军师提起过族人,”刘元香说道,“要不本宫随军师一起前去?”
“主公,不可!”宁泽忙道,“下官即将与您成婚,按道理说此刻不应私下见面。若真是族人上门,看到主公在此,必定埋怨下官不通礼仪。还请主公随梁五从后门离开。”
“有道理。”刘元香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本宫先行一步。”
“多谢主公体谅!”宁泽上前打开房门,冲门外站着的梁五说道,“你送主公从后面离开。”
“是!”梁五当即转向刘元香,恭敬行礼,“主公请随我来!”
刘元香出了房间,叫上门口等候的小蝶,往后门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冲宁泽说道:“军师!”
“主公有何吩咐?”宁泽忙拱手问道。
“你我即将成婚,本宫也不能总是称呼‘军师’二字。”刘元香想了想,有些犹豫,“这个……”
宁泽闻言笑道:“称呼之事并不重要,不如等到成婚之时,再做计较。”
“也好!”刘元香点头,“本宫先行一步,希望尽快与军师族人见上一面。毕竟婚礼没有长辈在场,颇为不妥。”
宁泽微笑答应。
等到梁五送刘元香、小蝶从后门离开,宁泽前往正厅,去见凤丘宁氏。
此时此刻,正在等待中的宁氏族人惴惴不安。
“三爷爷,这样真的好吗?”人群之中,为首的是个长须老者,大概六七十岁左右,在这个时代算是相当长寿。他的身边,有个年轻小伙,脸上满是担忧,压低声音在老者耳边轻声问话。
“怕什么?”老者倒是毫无惧意,面带笑容小声回答,“这位典军中郎将宁泽,不知为何向外宣称是咱梨坛县人士,其中必有隐情。咱们过来,对他有好处。”
“可是三爷爷,听说这位宁中郎、宁军师相当残暴,杀人如麻。而且野心勃勃,敢架空公主,甚至现在要强娶公主为妻。万一到时被揭穿,恼羞成怒将我们全部灭口……”年轻小伙很是担忧。
“嘘~”老者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这位大人能够拥有今日之地位,又是公主麾下军师,必定足智多谋,不是莽撞之人,岂会如此?此事一旦成功,咱们不会再受欺压,难道你不想让梨坛县那些大小官员反过来向咱们磕头求饶?那些家伙包庇豪门欺辱宁氏,咱们无力抗争。可是眼下却有天大机会攀附这位大人,梨坛县大小官员算什么?到时候就算咱们不问,对方也会主动交代一直暗中对付咱们宁氏,想要挖掉咱们宁氏根基的豪门是谁!”
第182章 爷爷我才十八岁
宁泽来到大厅,便见一群穿着布衣,浑身上下打满补丁的男女老少正等候着。
为首是个满头银发,雪白长须垂直腰间,看起来相当睿智的老者。
【百姓】宁远,男,68岁
【所属势力】大成【忠诚度】52
【体力】63【武力】8
【智力】55【政治】13
【统率】30【仁德】61
【兵种】——
【特技】——
在百姓当中,他的属性算不错了。
毕竟百姓跟武将不同,大多数人属性都很低,能有一项超过五十都不错了。普通人各项属性不超过10点的都很常见。
智力值低不代表就是傻子,系统呈现的六位属性是以武将为基准。55点智力在这个教育程度很低,底层百姓几乎全民文盲的时代,已经相当罕见。
不是武将模板,在平民之中找到这么高智力的存在,很不容易。
当然,这种属于日积月累的经验,毕竟老者已经68岁。而且不被系统承认为武将,意味着他做不了官。
倒是跟在老者身边的年轻人,令宁泽感到意外。
【武将】宁勇,男,22岁
【体力】97【武力】84
【智力】16【政治】7
【统率】15【仁德】56
【兵种】步兵B
【特技】单挑Lv2
84点武力算是不错的三流武将,虽然这家伙统率低得令人发指,兵种适性也只有一个,而且还是B级,不适合带兵打仗,属于护卫型的存在。
不过缺少人才的宁泽身边,正需要这种武将。
再看其他人,属性都很垃圾,根本入不了眼,于是直接略过。
宁泽出现后,老者立刻带着身后族人,起身恭恭敬敬向他行礼:“拜见典军中郎将!”
“免礼!”宁泽摆手虚扶,不等对方开口直接看向老者,“你们为何而来,本官心里清楚。所以不必拐弯抹角,请族长与我内厅说话。惜春!”
听到宁泽呼喊,外面马上传来惜春的答应声,很快见她推门而入,来到宁泽面前:“少爷有何吩咐?”
“叫人安排食物招待众人,好生伺候着。我与族长到内厅有话说,不准任何人打扰!”
“是!”惜春立刻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宁泽请老者随自己到内厅。
两人来到内厅,没有外人打扰,宁泽请老者坐下,开门见山:“你们的来意,本官相当清楚。我非凤丘宁氏,甚至不是丞州人!你等过来认亲,不过攀附罢了!”
老者并不意外,拱手说道:“大人目光如炬!我等世代居于丞州,其实很早便离开凤丘,移居梨坛县城。整个梨坛县只有我们一家姓宁,听闻沅熙公主麾下军师宁泽,自称梨坛县凤丘村人士,便知是假。此次前来,为的是解决军师身份问题。老朽不知大人为何自称梨坛县凤丘宁氏,也并不好奇。正如大人所说,老朽带着族人过来,正是为了攀附大人!老朽连族谱都带过来了,大人名字可以直接写入族谱,成为真正的宁氏一员。而且以您的身份,老朽可以放心将族长之位让出。不论之前大人是何身份、为何隐瞒,从今以后只有凤丘宁泽。”
“把族长让给我?”宁泽问道,“我只是一个外人,为何要做到这一步?”
“只要写入族谱,您就是家族一员。”老者回答,“事实上族人都很乐意,大家一致同意。不论之前认不认识,只要大人点头,凤丘宁氏便是大人的!族内男女老幼,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无有不从!”
“你们就是来投奔本官,想要趁着机会改变命运对吧?”宁泽说道,“大概遇上什么难事?”
“当真瞒不过大人!”老者恭敬回答,“看来大人会法术的传言不虚。”
“说说看吧!你们想要什么?”
“我等攀附大人,自是为了家族考虑。只要大人同意,凤丘宁氏将近千人,皆以大人为主,但凭驱使!”老者回答,“大人便是一族之长,凤丘宁氏掌权者。身为族长自当照顾族人,使全族上下衣食无忧,孩童可以念书习武,福泽众人。再者族内遇到不公之事,需要族长出头,为族人讨公道。只要大人点头,虽无血缘关系,我等便是至亲之人,生死相随!”
“你们胆子很大,”宁泽笑道,“至今为止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上门冒认亲戚,甚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老者回答:“梨坛县只有我们一家姓宁,自然不会有其他人上门冒认。若非走投无路,老朽也不会铤而走险,拿性命作为赌注。真要激怒大人,宁氏上上下下近千口人,脑袋都不够砍的。”
“既然知道,还敢过来?”宁泽眯起双眼。
“正如老朽所说,实在走投无路!”
“仔细讲讲,怎么个情况?”
“禀大人!”老者说道,“宁氏一族在梨坛县与人无争,平凡度日。最近却有豪门暗中买通当地官府,不断为难。族人在县城做点小生意,官府经常派人捣乱,甚至编造罪名将其扣押。眼下我那小儿子还在牢里吃尽苦头。官府又派人不断逼迫,叫老朽出钱赎人,同时威逼族人卖地。除此之外,各种针对宁氏的手段罄竹难书。听人说,好像背后有个豪门出钱,故意让官府为难宁氏,为的就是逼迫宁氏出卖所有田地,手段用尽。”
“田地?”
“我们宁氏在梨坛县,拥有将近三分之一的田地,都是祖上留下来的!”老者叹道,“祖上乃是开国将领,为大成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得到赏赐。只是幽帝继位以来,宁氏受尽打压,又搞不清楚背后捅刀子的豪门究竟是谁。梨坛县令下了通牒,两个月后再不付赎金,就要给犬子安排一个杀头的罪名,可是除了卖掉祖田,别无他法!实在无奈之下,我等得知大人之事,想着祖宗之田绝不能买,便想赌上一赌。卖田赎人对方未必兑现承诺,一来失去祖宗留下的田地,二来对方可能落井下石,更进一步欺我宁氏,甚至有可能让宁氏永远消失于梨坛县。若是成功攀附大人,便可绝地反击,无惧对方!同时也能借助大人的力量,救出背后密谋害我宁氏之人。”
“你很诚实!”宁泽点头道,“我喜欢跟诚实的人打交道。”
他可以通过个人属性的资料,验证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虽然没有详尽的描述,每个人的传记栏内都有一些重大事情的简单描述。
老者说的话并无虚假,这个凤丘宁氏确实是大成开国将领后人,只是三百多年过去,根本没有多少人记得。何况幽帝继位以来,更是管控舆论,很多事情都被隐藏,包括岭南王和沅熙公主,使得世人差不多忘却。
“大人辅佐沅熙公主平乱,与我宁氏先祖并无二致。大人接管凤丘宁氏,想必先祖不会反对。”老者说道。
“外面可都在传,说我架空公主,如今又强娶公主,欲借此夺权!”宁泽笑道,“尔等不怕受到牵连,得万世臭名?”
老者回答:“命都要没了谁还在乎这个?那背后黑手要将宁氏彻底坑杀,我等只能分离一搏!”
“说得好!”宁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双方就是秘密交易。我得到身份,宁氏得到实惠。只是此事万一泄露……”
“大人可以放心!”老者举起三根手指,“老朽以宁氏千余口人性命发誓,今日之事出得我口,入得您耳,若有第三人知道,宁氏上下尽皆丧命!”
这个时代的人对誓言极度看重。只要发了誓,基本不会违背,因为他们都很迷信,相信违背誓言会遭天谴。
宁泽点点头,对他说道:“既然是互利互惠,本官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有一点必须提前说明!”
“大人请讲!”
“宁氏攀附本官,就要完全听从本官调度。本官要求极为严格,若有人借着本官名义胡作非为,触犯法律,即使是阁下亲子也是立斩不赦!”
“大人放心!”老者忙回答道,“先祖教诲,我们宁氏一族谨记于心。祖上留下遗言,宁氏族人自小学习礼仪道德,不可危害他人。若非走投无路,老朽也不会出此下策,做这攀附权贵之事!”
“总之这话提前说明,日后若有宁氏族人触犯本官立下的法条,休想本官手下留情!”
“应该的!真要有那么一天,无需大人动手,老朽会亲自以家规处置!”
“嗯~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宁泽说道,“若是本官入了族谱,如何安排?”
老者回答:“以大人身份必须谨慎,而且身份不能太低。老朽查询族谱许久,找到一个不错的安排。老朽已经过世的七叔,便是前任族长。七叔古稀之年曾得一子,不幸夭折……”
“古稀,很牛!”宁泽有些无语。
老者继续说道:“此事并未外传,只要稍作修改,大人便可取而代之。夭折幼子并未取名,省去很多麻烦。”
“等等!”宁泽想了一下,有些古怪地看着老者,“把我安排成你七叔的儿子,那岂不是……”
“没错!大人就是老朽堂弟,可以名正言顺地接任族长之位。因为宁氏如今除了老朽,就是大人辈分最高。”
“我说的不是这个,”宁泽抓了抓脸,“真要这么安排,我才这个年纪,已经是宁氏族人的祖父,甚至曾祖?”
想想那个22岁的宁勇要叫自己爷爷,甚至四五十岁的宁氏族人要喊自己叔叔,再下一代的还得叫自己曾爷爷,这也太夸张了!
你家爷爷18岁,实在太扯了吧?自己想想都觉得无语。
第183章 云州突变
密谈结束,老者在宁氏族谱中,前任族长子女一栏空着的地方,加上宁泽名字。
于是十八岁的宁泽,与六十八岁的宁远成了堂兄弟,整个凤丘宁氏除了宁远,辈分都在宁泽之下。
宁氏族内没有一人反对,甚至非常乐意,长一辈的当面拜称小叔叔,而宁勇那一辈都是称呼小爷爷。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因为老年生子而导致的辈分问题,有时候明明年纪很小,辈分极高。何况是这种十四五岁结婚都很常见的时代,更为多见。
宁氏过来攀附宁泽,也不敢给他太小的辈分,毕竟宁氏现在是整个金州,甚至汉、丞三州权势最大的人。
在族谱写下名字,整个凤丘宁氏成员都变成宁泽的人,而且忠诚度满值。
曾经受尽欺辱的宁氏族人,如今能够拜到宁泽手下,得到一个有史以来权势最大的族长,瞬间逆转局势,所有人都会把他当做真正的血亲,这就是人性。
通过系统功能看到宁氏族人都变成死忠,知道对方攀附自己,就是把一切压在自己身上,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可能做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等于自己手中多出一支绝对服从的力量。
虽然眼前这些族人看起来属性都很差,就一个宁勇还算可以。
但是上千人口中,至少会有一些可用之才。对于眼下势力扩张过快,已经掌控三州之地,却因人手奇缺导致各州郡官员不足,政令无法百分之百推行的情况,多少有些作用。
即便这上千族人都属性不足,派他们替自己搜寻人才,招揽可用之才,也能起到一定作用。毕竟作为一个上千人的家族,在当地必定拥有人脉。
双方达成协议,宁泽直接将宁勇留在身边作个护卫。同时飞鸽传书,让丞州那边彻查宁家之事,看看究竟是哪个豪门背后动手。
至于抵达这边的宁远等人也都妥善安排,留下作为自己的家属出席婚礼。
否则刘元香没有家人,自己再没有家属,这个婚礼会比较不好看。
一切准备就绪,终于到了成婚之日。
除在外镇守,无法回来观礼的梁腾、宓元生、杜威、楚美人、宓妍、欧阳春等,其他文武大臣能来的都来了,甚至有不少从金、汉、丞三州长途跋涉过来祝贺的官员,当地百姓也都放下工作过来凑热闹,整个华郡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按理说,本该是宁泽将刘元香接到自己府内,只是这次却反过来,花轿把穿着新郎服的宁泽从宁府接走,吹吹打打送入公主府。
没办法,刘元香毕竟跟普通女子不同,从小被当做男人养大,思想有些奇怪。
没有让宁泽穿上新娘的红衣、戴红盖头都是万幸。
考虑到安全问题,城内几乎所有兵力都被安排到婚礼现场,避免出现意外。
幸运的是,敢于闹事的人早就被送往比那丘深造,所以一切顺利。
除了坐花轿的人调过来,迎接程序相反之外,其他倒是没有问题。
在文武官员与百姓见证下,当着宁远这位“堂兄”的面,沅熙公主刘元香与宁泽完成繁杂的婚礼仪式,顺利结成夫妻。
而在这一瞬间,系统提示两人的羁绊提升到4级,成为宁泽来到这个世界后首个4级羁绊,也是首个夫妻绊。
通过夫妻绊,宁泽的劝降特技提升到Lv4,而且获得夫妻特技,在单挑时武力值+5点。
两人的婚礼成为华郡,甚至整个金州的谈资,汉州、丞州方向也是议论纷纷,多数人都相信宁泽强娶公主,为的就是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使得日后篡位更加方便。
对于这样的留言,宁泽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派人进一步推波助澜,加强论述。
婚后,初为人妻的刘元香才知男女不同,也彻底明白自己身为女子的事实。从前根深蒂固的男子思想开始慢慢转变。
不过刚刚新婚,人前还是不好意思,只叫宁泽军师,私下两个人时才唤夫君。约好宁泽人前也是继续叫其公主,私下则呼元香或者香香。
新婚燕尔,不管人前人后,如胶似漆。
这让文武官员对宁泽强娶公主的传言产生怀疑,心说看起来不像,但外界还是一样到处传播。
大概华郡城内,最不高兴的就是小蝶,尤其是新婚夫妻每天腻在一起时,她还得在旁边伺候着,心里那叫一个复杂。
婚后,丞州那边传来消息,当地官员得知宁泽竟是宁氏族人,而且还是现任族长,大惊失色。恐慌之余赶忙来信请罪,老实交代一切都是当地势力最大的孙家指使,只为谋夺宁氏祖产。
宁泽让宁远带着族人回去,让丞州当地官员配合,妥善处理孙家之事。
当然没有忘记嘱咐,只要稍微教训孙家即可,没必要赶尽杀绝。
丞州之地刚刚拿下,人心不稳。将整个孙家灭了不是问题,但如此强大的地方豪门,连官府都能支使,真逼急了振臂一呼,境内又要战乱。眼下遭遇蝗灾,本就粮食出现问题,外面又要应对陆骢大军,不能再生内患。
孙家也是识相,知道宁氏一族的背景,立刻派人求情认错,表示愿意赔偿一切损失,弥补之前所犯罪过。
对方服软就行,何况稳定地方,还需要用到这个豪门。
宁氏族人也都同意,只要出了这个口恶气,让丞州那边所有人知道宁氏不好惹,也就够了!
于是宁远带着族人,得到数百华郡士兵护送,一路赶回老家处理此事。
在此期间,西边也发生大事。
唐牛带兵连番征伐,单纯以武力顺利攻破卞州。
卞州刺史赵嘉战死于桂阳郡,于是整个卞州收入周羟势力范围。
唐牛并未回师,领兵转头攻打蒲州。
蒲州刺史李寻奋力死战,却不敌唐牛,连续失去巫水、平谷两郡,不得不退守三龙郡,无奈之下向陆骢求援,希望得到庇护。
陆骢得知此事,并不想周羟拿下蒲州,毕竟对方实力越强,对自己越不利。
可是大军正在攻打金州,司马法与欧阳春僵持与嵇阳郡,根本不能分心西顾。
于是询问左右,应当如何应对。
突然有使者自前线返回,送来一封书信。
原来是司马法上表,说大军东征,周羟势必攻打卞、蒲二州。
若卞州失守,蒲州危机,可派人前往皇城密梁,游说司徒王彧。
王彧虽与周羟联合,其实心怀大成。若有能言善辩之人说服王彧,趁唐牛领兵在外揭竿而起,杀死周羟,拥护顺帝夺回皇权,必定大乱!
信中推荐一人,姓言名平,能够完成任务。
陆骢大喜,立刻派人召见言平,详细告知。
言平乃司马法好友,得其推荐,欣然领命。
快马加鞭赶至云州,暗中见到王彧,劝他道:“周羟所依靠者,乃唐牛也!如今唐牛领兵在外,攻打蒲州,正是大好机会!顺帝身边必有忠诚之士,可合力杀死周羟,夺回皇权,此为大成之幸!”
言平颇有名气,王彧不知他已投靠陆骢,担心问道:“若唐牛知其父被杀,带兵杀回,如何应对?”
“唐牛不过一莽夫尔,只需派人通知蒲州刺史李寻,一旦唐牛得知周羟被杀,乱了阵脚带兵返回,便出兵追击。司徒再沿路派兵阻挠,前后包抄,设下陷阱,唐牛必死!”
王彧考虑再三难下决定,于是密会顺帝。
顺帝得知此事,当即拉着王彧:“大成命脉,皆在司徒手中!孤若夺回皇权,必以司徒为尚父!”
王彧当即下定决心,召集数名忠诚之士,假借宴请周羟将其骗入家中,趁其喝醉突然招呼刀斧手。
周羟大惊,拔剑杀死数人,大声呼喊。
外面护卫赶到之时,已经寡不敌众,被刺死于屋内。
经过激战,周羟护卫被全数歼灭,王彧带兵迅速控制密梁城,公告天下:“周羟架空顺帝,以丞相之位谋夺大权,不敬皇室,乃国贼也!今杀国贼,还权于顺帝,又不从者格杀勿论。”
公告一出,立刻得到响应,少数忠心于周羟的奋力抵抗,想要报仇,最终战死。
于是顺帝成功夺回大权,在王彧辅助下脱离傀儡地位,下令将周羟一脉全部列为反贼。
唐牛正在蒲州攻伐,得到情报后差点晕厥。与周鸳商量,兄弟两人决定率领大军南下,攻破密梁为父报仇。
王彧提前联系李寻,约好前后夹攻。
唐牛大军掉头撤回,李寻立刻出兵从后方紧追。
到了夏城郡附近,王彧军设下埋伏,困住唐牛。李寻大军随即杀至,前后夹攻。
唐牛大败,与周鸳冒死杀出重围,狼狈逃亡卞州东城郡。
李寻趁机夺回平谷、巫水二郡,王彧军攻破夏城、柳州。
唐牛以卞州四郡之地,同时面对李寻、王彧大军围堵,压力巨大。
李寻自巫水出发,攻打戴云郡,王彧自柳州出兵,攻打萌褚郡。
唐牛重整兵马,坐镇萌褚郡抵抗王彧。周鸳领兵前往戴云郡,抵挡李寻。
同一时间,楚白突然攻打盟友,趁其不备消灭苏均,占领元、吕梁、永安三郡。
第184章 前线急报
外面的情报,不断传向华郡。
其他诸侯得到消息之前,利用飞鸽传书,离得最远的宁泽,却是第一个知道此事。
向刘元香汇报后,立刻召开会议。
毕竟周羟突然被杀,王彧拥护顺帝掌权,联合李寻围攻唐牛,让人反应不过来。
而且元州也出现大事,楚白与苏均本来联合对抗宁泽,谁能想到苏均突然被吞并,楚白瞬间掌控汐、元二州?
百官齐聚,宁泽说道:“刚得到消息,趁着唐牛领兵在外,王彧设计杀死周羟,使得顺帝夺回皇权,不再是傀儡。眼下与李寻联手,将唐牛、周鸳围困卞州。楚白突袭苏均,占据元州三郡,实力更大。短短时间内,外面风云变幻,令人惊叹!”
文武官员听到此事,全都惊骇不已。
毕竟两件事情都很出人意料,谁也想不到那么厉害的周羟,竟然会是如此下场。也无法想象,楚白会对盟友出手,迅速吞并对方。
“诸位有何看法?”刘元香环顾众人,开口问道。
“主公!”梁令起身拱手,恭敬回答,“顺帝与您同为皇室,如今借助王彧之力杀死周羟,重夺皇权,理应写下贺表送往密梁。若能与顺帝联合,一来可解前线困局,二来亦能消灭陆骢,除去大敌。”
“不可!”梁昊急忙起身,“若是周羟掌权,尚可联合。虽同为皇室中人,顺帝乃幽帝所生,主公为先帝一脉,存在正统之争。先不说顺帝不会同意,就算同意联合,难道主公要以顺帝为尊?在外人眼中便是主公向顺帝臣服,承认顺帝之位,他日再起争端,便是以下犯上,名不正言不顺。云州之事我方不可插手,应当保持现状,既不承认顺帝,亦不承认惠帝。”
下面文武官员议论纷纷,一半赞成梁令,另外一半赞成梁昊。
见两个意见僵持不下,刘元香转向右侧:“军师有何见解?”
一瞬间,文武官员全都安静下来,将注意力放到宁泽身上。
他们讨论得再激烈,其实还是宁泽一句话的问题。
面对所有目光,宁泽仔细想想,开口说道:“梁主簿之言颇有道理,梁奏事所说,更符合当下情况。依我之见,确实没必要向顺帝写贺表,邀其共抗陆骢。何况唐牛不会善罢甘休,王彧、李寻未必能够打败唐牛,西边乱局短时间内无法平息。在此情况下,顺帝不可能与我方联合,更不会放着唐牛这个大威胁,转为与我方联合攻打陆骢。毕竟唐牛有着天下第一武将的称号!再者,我军连番征战,又遇蝗灾,军粮不足。如今勉强维持西边边境战事,已经不易,不可能支持更大规模的战役。”
“以军师的看法……”
“主公,西边让他们乱,对我们有利!”宁泽说道。
梁昊见宁泽支持自己的论点,很是开心,当即拱手说道:“军师智谋超群,算无遗策,确实不可与顺帝联合。”
虽然宁泽没有支持自己的观点,却也给了面子,梁令拱手说道:“军师之言颇有道理。”
于是文武官员纷纷表态支持。
刘元香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楚白占据元州之事,如何应对?”
宁泽还未开口,人群之中一员将领站出来,拱手说道:“主公!楚白见小利而忘意,其人多疑善变,无容人之量。只需派人散布谣言,离间汐州将领,必定内乱,无法给我方造成任何麻烦!”
宁泽闻言看去,原来是降将唐玉,听到这个建议,微微点头。
刘元香转向宁泽:“唐将军所献之策,军师觉得如何?”
“此计甚妙!”宁泽微笑回答,“可以行之!”
“好!”刘元香对宁泽绝对信任,当即说道,“便以唐将军之策,离间汐州将领。此策既然是唐将军提出,交于将军亲自负责,可有问题?”
唐玉感激地看一眼宁泽,恭敬回答:“末将必当竭尽全力!”
“主公!”梁令想了想,拱手说道,“如今局势变幻莫测,楚白不顾同盟之义吞并苏均,梁州势必担忧。梁州刺史孙维乃是周羟指派,如今周羟被害,顺帝掌权,唐牛被围于卞州。想必孙维进退两难。下官愿意前往梁州,劝说孙维投靠主公。若能成功,则得梁州之地,不费吹灰之力;若不成功,对我方亦无损失!”
刘元香听到这话,心里一动。
梁州可不是小地方,与云州一样,乃大成十六州内同样占据九郡之地的巨型州城。
云州是因为皇都密梁所在,才能有此规模。
梁州纯粹是发展得好,人口足够多,是大成十六州内人口排位第二的州府。
王通之所以能够带领梁义蚁贼,把整个大成闹得支离破碎,就是靠着梁州的基础。
其下分别是义阳、宁安、博平、九华、昌平、广平、康、抚宁、寿阳九郡,人口总数达到600多万,非常繁华。
其实,周羟对梁州依赖也很大,否则不会指派孙维控制这里。
若能将梁州拿下,不管对陆骢还是楚白,都是一种威慑,同时也能利用梁州鱼米之乡的优势,解决金州蝗灾带来的粮食问题。
想到这儿,急忙转向宁泽。
宁泽仔细想想,觉得说服孙维投降的几率很低。就算周羟被灭,孙维摇摆不定,自己这边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若不是刘元香,而是惠帝派人劝说,几率可能大些。说到底还是封建思维决定了刘元香公主身份影响力不足。
面对刘元香的期待目光,宁泽回答:“若能劝服孙维转头我方自然最好,但是成功率很低,几乎可以忽视!”
“这样啊?”刘元香露出遗憾表情。
“主公、军师!”梁令抱拳说道,“若能尝试一下,就算再低的可能性,亦有机会。若不尝试,则完全没有可能!下官愿意亲自前往梁州劝说孙维,不论成败,竭尽全力!”
“军师,你觉得呢?”刘元香看向宁泽。
“梁主簿有这份志气,倒是可以试试。”宁泽笑道,“不论成功与否,反正没有损失。”
“多谢军师!”梁令恭敬行礼。
“好!”刘元香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梁主簿辛苦一趟,前往梁州劝说孙维。”
“喏!”
……
当着文武百官,刘元香就最近比较重要的公务收集意见,会议持续许久。
将近散会时,忽然使者出现:“主公,前线急报!”
使者将一封军情急件呈上,小蝶上前接过,递到刘元香手中。
刘元香拆开一看,脸色剧变,赶紧转交宁泽:“军师,出大事了!”
宁泽伸手接过,仔细看一眼。
这是丹郡魏翼所写,信中急报,欧阳春在嵇阳遇到司马法大军,中计溃败,不得已退守丹郡。司马法领兵攻打丹郡,数战数胜,丹郡情势危急。在此情况下,欧阳春竟然要求放弃丹郡,退至丹华关,军令如山,魏翼无法抗命,只能遵从,除了紧急求援,别无他法。
看完信中内容,宁泽也很惊讶。
欧阳春可不是普通人,那家伙智力98点,相当于司马懿的级别,之前也展示出强大的谋略,竟然被击败了?而且不得不放弃丹郡退守丹华关。
这个司马法,何方神圣?
下面文武官员十分好奇,梁令上前问道:“主公,信中是何内容?”
刘元香皱眉道:“欧阳春大败于嵇阳郡,又在丹郡数次败于司马法,放弃丹郡城池,退守丹华关。”
梁令闻言大惊:“此人连番战败,失却丹郡,岂有此理!”
“主公,”梁昊起身说道,“应当立刻召回欧阳春问罪,另派大将领兵夺回丹郡!”
“末将愿往!”唐玉果断请命。
身后又有数名将领请命。
现场文官纷纷指责欧阳春,请求刘元香撤去此人官职,召回华郡问罪。
几乎是一面倒的怪罪欧阳春,要他负责。
刘元香犹豫看向宁泽:“军师,这事你怎么看?敌军攻占丹郡,相当不妙啊!”
“军师,欧阳春屡战屡败,损我军威,理当问罪!”梁令大声说道。
“下官(末将)附议!!”文武官员齐声呼应。
宁泽闭目思索,随后睁开双眼,淡然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欧阳春连败数阵,必有原因。想必这个司马法不同寻常!不过,此信乃是魏翼缩写,并非欧阳春亲自求援。说明他自己心中有数。本官觉得,应当相信欧阳春。虽然不知司马法何许人也,欧阳春可不是吃素的,绝不可能一直被动挨打。依我之见,应当静观其变。若欧阳春真的大败而回,倒是再做计较。此刻应当选择相信他,阵前换将可是大忌!”
刘元香本来对宁泽就极度信任,成婚之后更是如此,因此说道:“既然军师这么说,本宫也愿意相信欧阳春。来人!飞鸽传书告知魏翼,务必遵从军令。”
“喏!”于是手下赶紧写信。
文武官员虽然担忧,可是宁泽一句话就定调了,没人敢做否定。
这里已经变成他的一言堂,沅熙公主刘元香对他几乎百依百顺,没有人敢反对他的意见。
第185章 丹郡攻防
话说司马法出山,亲自到嵇阳指挥作战,数次击败欧阳春,使其退守丹郡。
之后又猛攻丹郡,逼得欧阳春不得不放弃城池,退至丹华关。
司马法领兵进入城中,正准备庆贺一番,骠骑将军周皓过来报告:“丹郡城内未见百姓,空空如也!城内可用之物俱已运走,只剩空房无数。”
“哦?”司马法有些吃惊,沉吟半晌,“竟然提前撤走百姓,搬空城池,还能瞒过我军斥候,留下一座空城,这欧阳春不是泛泛之辈!军粮日费颇巨,本想夺下丹郡就地补给,对方倒是果决!”
“百姓可以撤走,财物可以搬走,城边田地无法挪动,”周皓说道,“不如让军士提前抢收。”
“金州闹蝗灾,怕是不会留下任何粮食。”司马法回答。
当即派人查探,果然如此。
田地里也是空空如也,到处飞着蝗虫。
见此情景,司马法道:“大军长期作战,又遭敌军多次截粮,粮草不济。欧阳春故意让城,就是想叫我们无粮可用,不得不退兵。”
“既如此,不如领兵一路强攻,打下丹华关,杀入华郡捉拿宁泽!”周皓说道。
司马法摇摇头:“人吃马嚼,如今粮草无法支撑大军长期作战,坚持不到华郡。若是冲动进军,便中欧阳春之计,在丹华关被拖住。一旦耗尽粮草,军心混乱,必败无疑!”
“军师未免高看对方!”周皓不信,“在您面前,对方毫无招架之力,连连败退,有何能耐?”
“此人虽数败于我,却进退有据,大军纹丝不乱,非常人也!”司马法道,“若小看他,必定吃亏。”
“既如此,不如挥军南下攻打潼郡!”周皓想了想,“只要拿下潼郡,城内粮草便能支持我方大军继续作战。”
“不可!”司马法摇头,“若攻潼郡,必定陷入泥泞,处于不利状态。”
“为何?”
“如今坐镇潼郡者乃是楚洵。此人颇有智谋,乃当今名士。即便敌不过我,只要坚守便能拖住我方大军十天半月。到时候欧阳春势必从背后杀来,梁腾、宓元生还有周边郡城必定派兵支援,将我军围困与潼郡,十分不妙!”司马法严肃说道,“此寻死之道,不可为!”
“丹华关打不得,潼郡也打不得,丹郡城内颗粒不剩,如何是好?”周皓郁闷。
“欧阳春故意留个空城,使我军进退不得。一方面解了对方困局,另一方面反过来让我军处于被动,着实厉害!”司马法皱眉道,“我军虽胜,若留下必败无疑;敌军虽败,也能逆转局面。要从后方调动粮草支援,耗费颇久且得不偿失。如今这般情况,只能暂且退兵。”
“辛辛苦苦攻下丹郡,岂能轻退?”周皓急道,“到时如何向主公交代?”
“此时退兵还能保持优势,欧阳春就是故意以丹郡作为诱饵,想吊住我方大军。此刻丹郡便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想拖死我方大军,趁势反攻,不可中计!为将者需有远见,不可被眼前利益蒙蔽!”
“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攻下的丹郡……”周皓实在不舍。
司马法想了想,微笑说道:“欧阳春留个空壳给我军,魄力不小。既然这样,我也送他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临走之前,将城内所有建筑付之一炬!”司马法笑道,“百姓与财物可以转移,房屋却是不行。我军岂能白来一趟?烧光丹郡,可以让宁泽损失惨重,后期大部分时间花在重建城池上面,减缓敌军壮大势力,也能增加对方灭蝗压力!”
周皓听从司马法建议,下令大军一把火点了丹郡,随后直接撤回嵇阳。
丹郡大火连烧数天,整座城池一片焦黑,所有建筑尽皆摧毁。
丹华关内,欧阳春得知此事不由叹道:“这司马法心狠手辣,不是善类!而且一点亏都吃不得,实在棘手!”
“丹郡被毁,如何是好?”魏翼说道,“百姓无家可归,如何安置?”
欧阳春道:“此为战祸,不得已尔!幸亏敌方军粮不济,只能暂且退兵。丹郡虽毁,我方军民一心,重建并非难事。可趁机煽动百姓,使其仇恨陆骢,敌军再来时,百姓必定倾力相助!”
于是军队离开丹华关,带着百姓回到丹郡。
欧阳春命手下到处宣扬陆骢军恶行,煽动百姓。
亲眼见到丹郡毁于一旦,家园烧成灰烬,百姓激愤,果然对陆骢军充满恨意,在煽动下更是牢记此仇。
欧阳春亲自安抚百姓,宣扬刘元香仁义之名,让百姓在强烈对比下迅速归心,把坏事变成好事。又命大军协助百姓推倒废墟,到周边山林伐木重建。
百姓感恩戴德,民心上浮。
司马法回到嵇阳便派人催粮,要从池州征调粮草,再攻金州。
陆骢得知前线情报,马上派人筹措粮草。
欧阳春一边监督丹郡重建,一边思索对策。
他知道司马法筹齐粮草,必定卷土重来。到时候恐怕丹郡重建尚未完成,难以抵挡。若是被敌军再度攻入城内,后果难以想象。
因此闲时不断沙盘推演,结合情报系统提供的敌方消息,准备在城外接着地形速建一道防御,可以为丹郡缓冲,拖延敌军。
只是人手不足,全部将士都在协助百姓重建,从哪抽出人手?
正苦恼间,忽然听闻援兵抵达。
急忙出城迎接,就见大军自华郡而来,为首两员将领纵马上前,正是陈台、唐玉。
陈台曾败于欧阳春之手,见面之后有些尴尬,拱手道:“末将奉军师之命前来支援,听凭副军师调遣!”
唐玉也大声说道:“我等领兵三万前来,支援副军师!”
欧阳春面露喜色:“太好了!正愁人手不足。两位将军能够相助,丹郡固若金汤!”
“军师让末将带话,请魏翼将军回华郡养伤,将其兄同时运回,主公将亲自主持,为其厚葬!”陈台说道。
旁边魏翼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主公恩德,末将铭记于心!”
“魏将军,你有伤在身,坚持到现在颇为不易。”欧阳春道,“既然宁军师有命,速速启程,送令兄前往华郡。待伤愈之时,再回此处。”
“丹郡暂且交给诸位!”魏翼抱拳,“末将尽快返回。”
魏翼带着自己的部下,运送兄长魏景尸体,直接前往华郡复命。
欧阳春请陈台、唐玉协助,带领兵马到丹郡城外修建防御工事。
有陈台、唐玉协助,又有三万兵马加入,丹郡重建,防御工事都很顺利。
转眼过去月余,城内终于恢复生机,虽然还能看到不少废墟和未完工的建筑,至少民居都已恢复,百姓也都重新开始正常生活。
城外也顺利建造起防御工事,在嵇阳、丹郡必经之路立起简单的关卡,利用地形变成易守难攻的阻敌设施。
陈台、唐玉三万大军镇守此处,打造成密不透风的防御网。
前方情报人员传回消息,司马法从池州各郡征调数无数军粮,领兵三十万浩浩荡荡杀将过来。
欧阳春立刻出城,到关卡与陈台、唐玉汇合,商量迎敌对策。
陈台献计:“副军师颇为谨慎,司马法与副军师交手数次,相互都有了解。兵法讲究虚实结合,既然对方知道副军师行军谨慎,不如来一出险计!”
虽然陈台是手下败将,欧阳春却不会小瞧对方。这人并不简单,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搅乱整个潼郡。因此好奇问道:“将军有何妙计?”
“司马法摸透副军师,却对末将一无所知!”陈台说道,“况且敌方三十万大军前来,任何人都会避其锋芒。末将却要反其道而行,带兵在天水池附近发动奇袭。只要掘开天水池,便能制造山洪,一举击溃敌军!”
“司马法非常人也!”欧阳春道,“恐怕早有防备。”
“若能吸引敌军注意,或能成功!”唐玉说道。
“此话何解?”
“副军师,末将愿意领兵一万到密林驻扎。”唐玉回答,“到时故意露出马脚,使得敌军注意力都在末将身上。密林与此处呈掎角之势,正合兵法,必不生疑!届时还需副军师配合,使得敌军相信我军想要前后包夹,进行突袭。”
欧阳春仔细想想,突然抚掌笑道:“妙计!果然妙计!如此一来,必能成功!”
于是兵分三路,陈台带兵悄无声息潜入天水池,提前准备。
唐玉领兵一万装作密林潜伏,却无意间显露行踪,欧阳春配合唐玉,调动兵马在关卡做出夹击奇袭之势。
司马法得到情报,说是欧阳春在丹郡城外新建关卡据守,派遣唐玉埋伏密林,想要趁大军通过,前后包抄。当下笑道:“此等计策,岂能得逞?”
于是兵分两路,一方面亲自带兵前往关卡,一方面命周皓领兵,转向密林抓捕唐玉。
大军浩浩荡荡向前推进,抵达天水池时,突然山洪狂泄,奔腾而下。陆骢军损失惨重。
陈台领兵杀出,欧阳春、唐玉迅速从不同方向奇袭,司马法大败,果断下令后撤五十里地。
第186章 宓元生催婚
司马法确实没有料到对方会出这种险招,但凡有些差错,陈台、唐玉那几万人马根本不够杀的。之前与欧阳春作战,对方是步步谨慎,稳扎稳打,从不弄险。
谁能想到会来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陈台。
司马法智力很高没错,陈台也有90点智力值,而且以有心算无心,利用欧阳春做幌子,成功将他骗到。
洪水之下,陆骢军折损四五千人,损失极大。慌乱之下遭到追击,被俘上千士兵。
退到五十里处暂且安营,司马法大笑说道:“一时大意,中其计也!”
周皓气得不行:“末将整顿兵马,即刻杀回!”
“骠骑将军不可莽撞!”司马法笑道,“此番没有料到对方兵行险着,吃了点亏,不算什么!看来敌方除欧阳春外,又有能人助阵!这点倒是未能料到。”
“我军中了水计,损兵折将,军师笑得出来?”周皓皱眉。
司马法道:“战场之上本就如此,我方有三十万大军,区区几千士兵算得了什么?”
“以军师之见,如何应对?”周皓问道。
“即便对方胜了一场,终归我军兵力占优,以三十万对丹郡五万士兵,何须担忧?”司马法道,“可命士兵埋锅造饭,好好休息,待到山洪泄去,一举攻破丹郡!”
水计成功,司马法大军撤退五十里,三路兵马回到关卡,唐玉很是兴奋:“今日大获全胜,乃陈将军功劳!”
陈台赶忙说道:“此皆将士用命,方能胜利!”
“陈将军不用客气,此计虽险,效果奇佳!一战使敌军折损数千,乃是大胜!”
“若非唐将军计策,顺利吸引司马法注意,此计不能成功!”陈台说道。
“两位,”欧阳春打断他们,认真说道,“此刻庆祝为之尚早!司马法非常人也,虽然侥幸成功,必定卷土而来。这数千人马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陈台点头道:“副军师言之有理,待到洪水褪去,敌军势必强攻。我方兵力不足,粮草不多,很难挡住。”
“所以才要稳扎稳打,”欧阳春道,“司马法吃过一次亏,绝不会上第二次当,再用险招很容易被其看破!我军需要严守关卡,实在不敌则退入丹郡固守。”
“副军师放心,末将必定死战!!”陈台、唐玉异口同声。
金州,华郡。
宁泽新婚不到七天就到处奔波,为灭蝗灾费尽心思。刘元香随他一起,在境内跑来跑去。
没办法,人手实在太少。加上丹郡那边情况紧急,不得不派出大量将士增援。
更不用说,因为丹郡被司马法付之一炬,为了重建填进去大量人力、物力资源,对消灭蝗灾的工作造成很大影响。
好在辛苦一个月左右,各地蝗灾终于被抑制,情况明朗许多。
各地官员也都开始得心应手,百姓奋力扑蝗,压力骤减。
潼郡恢复正轨,楚洵将权力转交蒋佩,还给这位太守大人,带着女儿楚美人返回华郡。
月台郡蝗灾处理得当,宓妍任务也已完成。
宓元生命孔文、孔武兄弟暂管城池,带着宓妍快马加鞭赶回华郡。
杜威帮助夏旬平定灞水郡所有敌对势力,彻底掌控城池。也带着妻子辞别老丈人,一路狂奔赶往华郡。
楚洵父女最先抵达,老头子回来后,甚至没跟宁泽见面,只是到鲍家打了个招呼,将女儿留在此处,直接离开华郡城池,到外面游玩去了。
楚美人到官署述职,禀报潼郡那边的情况。
因为长时间的工作看起来很疲惫,散会之后宁泽让她回家好好休息。
估计在潼郡时,她跟父亲为了灭蝗没少出力气,也难怪楚洵回来之后赶紧跑了,大概害怕被再次拉壮丁。
隔天,宓元生、宓妍父女抵达华郡,同行的还有杜威和他妻子夏瑜。
原来杜威早就出发,经过月台郡时正好宓元生父女也要启程,干脆结伴而行。
宓元生作为月台郡太守,这次回来主要为了女儿的婚事。
之前因为沅熙公主,所以跟宁泽暂且定下婚约,却一直拖着。
现在宁泽与刘元香已经成婚,前段时间因为灭蝗工作分不开身,好不容易忙完当然是立刻赶回来,要把这件事处理妥当,这样才能安心在月台郡做事。
所以回来之后立刻前往公主府,拜见宁泽、刘元香夫妇。
夫妻两人亲自接待,将宓家父女、杜威夫妻迎入府内。
宓元生开门见山,直接对刘元香道:“主公,妍儿之前就与军师交换信物,约定成婚。如今主公与军师已然成婚,末将斗胆请军师纳妍儿做个偏妻。”
刘元香早就知道,倒也豁达:“宓妍与夫君早有婚约,将军所求合情合理。”
“多谢主公!”宓元生见她并不反对,欣喜说道,“末将还需赶回月台郡,希望可以抓紧办事,明日便是良辰吉日,不如……”
“你怎么看?”刘元香转向宁泽,小声问道。
“明天,太急了!”宁泽回答,“不好筹备吧?要不缓几天?”
“应当没有问题,”刘元香道,“之前你我成婚之时,府上所备之物俱在,无需另外筹备。”
“在公主府办?”宁泽微微一愣。
“当然!”刘元香反而问道,“不在这里,难道要把宓妍接到宁府?”
“这个……”宁泽心说不应该吗?大小老婆安排在一起,万一闹起来怎么办?
“就在公主府,”刘元香说道,“若将她安置到宁府,夫君不是要两边跑?太麻烦了!”
宁泽看她这善解人意的模样,心中有些疑惑,总感觉刘元香有其他打算。不过她都这么说了,而且如此豁达,再反对倒是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于是点头道:“那便听你安排。”
刘元香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宓妍旁边,抓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就这么定了!府内有现成的婚庆之物,无需额外筹备。不如留夫君与宓将军商议婚事,你与本宫到后院仔细聊聊?”
“喏!”宓妍欣喜回应。
“夫君与宓将军商议明日婚礼之事,本宫与宓妍有话说。”刘元香拉着宓妍的手,对宁泽微笑说道,然后朝着杜威夫妻点头示意,“义弟义妹由夫君招待,切勿见怪!”
杜威急忙带着夏瑜起身施礼:“恭送主公!”
宁泽看着被刘元香拉走的宓妍,心里有些担心。别看刘元香脸上豁达,似乎毫不在意,可心里怎么想看不出来。她带宓妍到后面干嘛?难道是提前立规矩,以正妻身份给偏妻下马威?
正思索间,宓元生说道:“军师,关于婚礼之事……”
“明日是否太过着急?”宁泽问道。
“妍儿已经这般岁数,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宓元生回答,“不急,真的不算急!再者,明日就是黄道吉日,若是错过,又要等许久,末将还得返回月台郡,不可能一直守在此处。”
在这个时代,宓妍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真的是比较少见。
“大哥,”杜威在边上笑道,“宓太守需要早些赶回月台郡,不可能在这边待得太久。唯一的掌上明珠要成婚,作为父亲当然得在场。小弟可以理解宓太守的急切,既然主公没有反对,何不早些完婚?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吩咐。”
夏瑜在边上柔声说道:“大哥尽管放心,弟妹也会帮忙!”
“这……好吧!”宁泽这才点头,“只是本该筹备新的,如此着急,只能用公主那份……”
“能得公主用过的婚庆之物,是妍儿的荣幸!”宓元生笑道,“公主可是金贵之躯,所用之物都沾了皇室贵气,寻常人哪有这个待遇?”
好吧!看来这个世界的人,很多思想都是宁泽无法理解的。
于是宁泽跟宓元生具体讨论婚礼事项,因为宓元生在这里没有亲属,也找不到人帮忙,宁泽安排王卫、宋高、梁五,带着自家奴仆协助。杜威、夏瑜也是自告奋勇,加入到这个行列。
谈妥之后,宓元生带着杜威、夏瑜、梁五、宋高、王卫等人过去准备一应事务。
宁泽有些担心宓妍,万一刘元香表面开心,暗地里却要给她使绊子,因为吃醋而弄些有的没的,那可不秒。虽然觉得刘元香没有那么小家子气,可是吃醋的女人往往不讲道理,而且容易失去理性。
于是赶往后院,去找刘元香和宓妍。
到达后院,就见小蝶拦在前面。
“小蝶,元香和妍儿在哪?”宁泽问道。
“公主与宓将军在主卧交谈,请您稍等!”
“我还要等?”宁泽笑着从小蝶身边过去,其实跟刘元香结婚后,这个小丫头就一直跟自己闹别扭,不理她就好。
见宁泽没有理会自己直接过去,小蝶赶紧上来阻拦,只是哪能拦住?
宁泽很快抵达主卧,推门而入:“香香,你可别……”
话到嘴边,整个人呆住了。
刘元香与宓妍坐在床上,都是衣衫不整。
宓妍红着脸挣扎,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刘元香。
刘元香却笑嘻嘻的上下其手,宁泽进来时正对宓妍说道:“没关系啊!大家都是女人,而且明日你就嫁入府内,与本宫成为姐妹。姐妹之间亲近亲近不是很正常……”
宁泽以手加额,很是无语。
对了!刘元香跟其他女人不同,人家吃醋,她却借机占自己女人便宜……
第187章 岭山行动
唐玉心腹唐宗宝受命前往汐州,乘船渡海南下,经由汉州天台郡进入梁州境内,过广平、康、博平,顺利抵达汐州岭山郡。
抵达之后,立刻到当地商会接头,与秘密情报人员见面。
负责岭山这一块的情报人员姓季名康,暗中接见唐宗宝。
这边通过飞鸽传书,早就知道唐宗宝的来意,甚至提前准备好名单,递到他的手中:“此乃汐州各地将领情报,详细记载楚白手下主要将领情资。”
“多谢!”唐宗宝接过名单,恭敬问道,“此处先生最为了解,楚白手下何人最易离间?”
季康小声说道:“鹫峰郡主簿赵宏为人贪财、素无德行。此人与太守赵宬乃是甥舅关系,虽无德才,却受赵宬喜爱。若要离间赵宬,可先收买赵宏。只要成功离间赵宬,鹫峰造反,汐州必乱!”
“多谢先生指教!”唐宗宝欣喜不已,拱手道谢。
见他起身要走,季康伸手拦住:“且慢!”
“先生有何赐教?”唐宗宝赶忙问道。
季康微笑说道:“莫慌,话没说完!”
见他还有话说,唐宗宝赶紧恭敬等待。
季康对他说道:“除了鹫峰,这岭山郡有一人,此时离间必能成功!此人名叫韩冠,乃是岭山大将。楚白三子楚傲乃是岭山郡知名纨绔,前些日子到岭山游玩,在市集遇一女子,甚是喜欢,便命人掳走。女子顽抗,落水而亡。原来此女是韩冠小妾,新纳不久,甚是疼爱。得知此事韩冠差点当街宰了楚傲,可惜被人拦下。上奏楚白要求严惩其子,楚白偏爱楚傲,赐黄金百两安抚韩冠,不肯追究楚傲。据可靠消息,韩冠今日都在酒楼买醉,颇有微言。兴许可以挑拨此人,使得岭山郡陷入混乱!”
“韩冠?在下记住了!”唐宗宝记下这个名字,“可有其他目标?”
“只要离间赵宬、韩冠,汐州自乱!”季康回答,“万一事败,后果不堪设想。须得能言善辩之人前往……”
“先生放心,此事交于在下!”
带着情报离开,唐宗宝着手安排,首先瞄准岭山郡大将韩冠。
经过数日观察,发现韩冠果然每天出现在酒楼,闷闷不乐。
从其表现可以看出,对小妾之死耿耿于怀,楚白不肯追责其子,只给黄金百两算是道歉,也让他难以接受。
于是这天,韩冠再度出现在酒楼,一个人痛饮之时,唐宗宝与几名手下扮作过路商人,在其附近坐下。
等到韩冠一个人喝闷酒,差不多有些醉意时,一直都在谈论其他的唐宗宝,突然对同伴说道:“前几日途径廖郡采买之时,猜我遇到谁了?”
同伴马上问道:“兄长遇见何人?”
“楚三公子楚傲,汐州刺史之子!”
在旁边喝闷酒的韩冠听到楚傲名字,瞬间有了反应,抬头看向唐宗宝。
“哦?听说楚三公子是刺史最疼爱的儿子。”
“那是当然!”唐宗宝得意说道,“当时有幸请三公子吃酒,聊了不少呢!”
“快说、快说!兄长与楚三公子聊了什么?”几个同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唐宗宝故作神秘,慢悠悠地倒了杯酒,端到嘴边细品。
“兄长莫要吊我们胃口,那楚三公子是何样人?楚刺史雄才伟略,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想必三公子也是才德兼备?”
听到唐宗宝身边几个同伴夸赞楚傲,韩冠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用力,差点将其捏碎,身子微微颤抖。
唐宗宝将酒杯放下,小心看看左右,然后压低声音:“屁个才德兼备!那小子就是个好色之徒,毫无德行!话里话外三句不离女人,很难想象他是楚刺史之子。”
虽然说得很轻,韩冠还是听清楚了,低头继续喝着闷酒。
“真的吗?楚刺史那么疼爱三公子,我还以为三公子德才兼备呢!”
“男人好色很正常,兴许三公子除了好色,还是有些才德的?”另一同伴小声说道。
“兄长,是这样吗?”
唐宗宝抿一口酒,微笑摇头:“哎!这个楚三公子,实在令人失望。酒桌之上根本不聊其他,只谈女人,而且只会炫耀。以我观之,不过是无能纨绔罢了!”
这话让韩冠很有共鸣,想起自己新纳的小妾,心里隐隐作痛。
“我觉得不能这么快下定论,只是一起喝次酒,哪能判断楚三公子就是无能纨绔?”
“在下也是这么觉得!”两个同伴在旁边质疑韩冠。
“你们是没有跟楚傲一起喝过酒,”唐宗宝得意说道,“我替商会做事,才有机会请他。当时酒席上的楚傲,说的话真是毫无风度,哪有刺史公子的形象?你们听到这些话,也会觉得此人当真无德!”
“哦?兄长,酒席之上楚三公子说了什么?”
“对啊兄长,楚三公子说了什么?”
“他说的多了,不敢学!”唐宗宝摇头道,“汐州是楚家的,谁知道我这多嘴会惹来什么祸事?咱们还是聊聊其他吧!”
“别啊兄长!此处哪有楚家之人,你赶紧说说。”
“兄长竟如此胆小?”
两个同伴用言语激他。
唐宗宝果然“受不得激”,于是说道:“谁说在下胆小?”
“那兄长赶紧告诉我等,酒席之上楚三公子究竟说了什么?他是怎么个纨绔无德?”
“兄长快说!”两个同伴使劲拱唐宗宝。
于是唐宗宝轻声说道:“那楚三公子酒席之上一个劲炫耀,昨日与哪位小娘子春宵一度,今日看上哪家姑娘,甚至毫不避讳讲那床笫(zi)之事,啧啧啧~”
“最多只能说楚三公子好色,口无遮拦,不算德行有亏吧?”
“就是!在下也这么觉得。”
“嗨!若只是如此,我也不会这么说他。”唐宗宝摇头,“听说过岭山韩冠吗?”
“当然!虽素味蒙面,也知道岭山韩冠,乃是楚白帐下成名武将。”
听到自己名字,韩冠倒酒的动作停住,目光落到隔壁桌说得热闹的三人身上。
“听说韩冠很威风的,曾经百骑破贼,厉害着呢!”
“我也听说过,都说岭山韩冠是一员猛将,可惜无缘相见!”
听到这话,韩冠脸上表情稍微缓和。
“我也敬佩韩将军,”唐宗宝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可是你们听说没有?”
“什么?”两名同伴好奇看他。
“最近岭山发生一件大事,被楚家封口,百姓都不能谈论。”唐宗宝神秘兮兮说道。
“封口?什么大事?”
“前些日子楚傲到岭山游玩,遇到一女子,甚是喜欢。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要将其带回去纳为妾室……”
韩冠脸色一变,差点将酒杯捏碎。
“真的假的?楚三公子那般身份,只要开口,哪家女子不主动投怀送抱?”
“就是!我们怎么没听说?”
“都说了楚家下令封口,百姓不敢乱传啊!”唐宗宝小声说道,“我也是在酒席之上,听楚三公子炫耀时亲口说的。看他表情觉得还挺可惜,说是未能得手,那女的挣扎之间落水而亡。一条人命啊!楚三公子只说可惜一个小美人,还未一亲芳泽就落水而死,丝毫没有逼死此女的愧疚感。”
“若真如此,楚三公子确实无德!”
“一条人命,竟然完全不放心上?”
“楚三公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更不会傻到拿此事炫耀吧?”
“好歹是楚刺史之子,怎么可能如此草包?”
唐宗宝说道:“两位可是质疑在下?当日在下可是在酒席上与楚三公子对面而坐,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那小子还问我索要美女,甚至打听我的身边是否有才艺双绝的妻妾,想拿他的女人来换呢!”
“荒唐!实在荒唐!”
“怎会如此?”两名同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对了!那落水而死的女人是何身份,为何楚家要百姓封口?”
“当时楚三公子亲口说了,死的女人其实是岭山大将韩冠新纳妾室。”
“啊?竟是韩大将军妾室?怎么可能?”
“若是韩大将军妾室,为何不见韩大将军出来问责?”
“嘘~”唐宗宝做了个噤声动作,对他们说道,“整个汐州都是楚家的,如今更是拿下元州,听说楚刺史有心逐鹿天下,还要当皇帝呢!韩大将军虽然值得敬重,只是男儿志在四方,区区一个女人,哪里比得上做那从龙之臣?不过这位韩大将军挺能忍的,要我肯定受不了!”
“男儿志在四方,这话倒也对。”
“对什么啊?你们要是听到当时楚三公子说的那句话,换作自己估计都忍不了!”
“楚三公子还说了什么?”
“反正我听到这句话,觉得韩大将军真是忍辱负重,度量非常人能及!”唐宗宝叹道。
“哦?楚三公子说了什么?”
“这话我都说不出口,感觉说出来太过折辱韩大将军。”唐宗宝摇头道,“不谈了、不谈了!咱们聊聊别的。”
“砰!”话音刚落,就见一人走过来,重重将酒壶放下,直接坐到唐宗宝面前,脸色相当难看。
“这位兄台,我等可曾相识?”唐宗宝其实知道对方是韩冠,故意做出疑惑表情。
“相逢何必曾相识?”韩冠压抑怒火看着唐宗宝,“方才几位交谈,在下无意听见。对楚三公子说过的话非常好奇。不知兄台可否为我解惑?”
第188章 汐州乱起
面对表情不对的韩冠,唐宗宝故意装作慌乱:“兄台大概听错了!我们什么也没说。”
“对、对!兄台,我们什么也没说。”两个同伴赶紧帮腔。
韩冠一把揪住唐宗宝的衣服,将他拉到面前,沉声问道:“楚三公子说了什么话?”
“兄台这是何意?”唐宗宝“慌忙”说道,“方才只是闲聊罢了……”
“我问你楚三公子到底说过什么话?!”韩冠额头青筋绷起,露出愤怒之色,“老实交代,便于尔等无关。若不肯说,诺大的拳头你见过没?”
唐宗宝装作害怕,急忙说道:“兄台息怒!我说、我说!”
韩冠这才松手:“楚三公子到底说了什么?”
“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切不可传扬出去!”唐宗宝“战战兢兢”说道。
韩冠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往外说,他自己就是当事人:“快说!”
“是、是!”唐宗宝赶紧答道,“当时楚三公子在酒席上公开对我等说道——莫说死一个新纳妾室,即便她是韩冠糟糠之妻亦能如何?韩冠不过是我父手下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儿罢了,能有今日地位都是我父恩赐。不过死个小妾,你看他敢吠吗?我楚家是主人,狗儿若敢龇牙咧嘴,直接打死又能如何?别看他手握重兵,不过一断脊之犬,甚至不敢狺狺狂吠……”
“啊——!!”韩冠顿时间怒气爆棚,放开唐宗宝狠狠一拳打在桌上。
“轰隆!”酒桌瞬间断成两截,可见其臂力之强。
唐宗宝与他的两个同伴是真吓坏了,躲到边上瑟瑟发抖。
韩冠怒吼一声,转身快速跑下楼去。
“哎呀!客官,这、这……”店小二听到动静上来,看到被砸烂的酒桌,还有躺在地上发愣的唐宗宝三人,赶忙问道,“此处发生何事?”
唐宗宝赔了酒楼损失,赶紧带着手下匆匆离开岭山郡。
万一韩冠想起他们,到时候杀人灭口怎么办?
反正任务完成,看样子韩冠不会忍气吞声,势必有所动作。
楚白偏袒他的儿子,拿黄金赔偿韩冠,韩冠知道没办法从楚白这里得到公正对待,而且被挑拨离间后,狂怒之下很难冷静思考。
岭山郡肯定会乱,接下来就是赵宬那边。
果不其然,离开岭山郡不久,赶路时在伪装成猎户的中途情报站接到信息,韩冠盛怒之下要起兵前往廖郡,找楚傲算账。岭山郡太守急忙阻挠,争执之下被愤怒的韩冠当场斩杀,岭山郡乱成一团,韩冠所带兵马与其他部队激烈厮杀,混乱不堪。
以对方落后的信息传递速度,周边郡城收到信息至少半个月,只要快马加鞭,足够唐宗宝挑拨赵宬。
一路疾奔,很快抵达鹫峰郡。
以行商之名,通过商会安排成功见到赵宏。
唐宗宝直接献上数箱金银笼络赵宏。
赵宏很是欢喜,答应与唐宗宝喝酒,宴席之上聊得极为开心。
接连几日设宴招待,每次都送礼物,很快跟赵宏打下“友谊基础”。
这日,唐宗宝带着一箱宝物上门拜访,赵宏留他吃酒。
酒至半酣,唐宗宝对他说道:“吾观鹫峰地形险峻,易守难攻。且资源处处,百姓富足。郡内兵精将广,实是宝地!如今大成摇摇欲坠,天下诸侯群起争霸,正是英雄用武之际!赵太守有此宝地,手掌雄兵,为何屈居楚白之下,受其摆布?赵太守文武兼备,帐下良将诸多,深得民心。以吾观之,不输天下诸侯!常言说得好,宁做鸡头,莫为凤尾!他日赵太守登鼎皇位,阁下便是皇亲国戚,岂不美哉?”
赵宏半醉半醒,听到这话心思活络起来。这些天不断收到唐宗宝送来的钱财,对他颇有好感。加上今天这“推心置腹”的话,更是将他当做知心朋友:“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似那无名之辈都能雄起,我赵家为何不行?”
“正是此理!”唐宗宝说道,“他日问鼎天下,莫要忘了在下这个好朋友!”
“你我兄弟一般,若能成事,必厚待之!”
当夜,唐宗宝离开后。
赵宏借着醉意过去拜访赵宬。
赵宬见他醉醺醺的,有些不喜:“宏儿又喝酒了?”
“舅舅!”赵宏上前说道,“外甥只是喝了几杯,并不算多。”
“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外甥觉得憋屈!”赵宏回答。
“憋屈?又是谁招惹你了?”赵宬急忙问道。他父母早亡,是亲姐姐含辛茹苦养大的,所以有了今日之地位,对姐姐还有她的儿子都很关心。亲姐和外甥在心中的分量,甚至比自己的妻儿还要重要。
有时候对赵宏的溺爱,远胜自家子女。
否则,赵宏这样的才学根本做不了主簿,自己的大儿子学识比他好多了,怎么都比赵宏适合。
面对舅舅,赵宏直接说道:“外甥最近一直在想,那楚白能有今日,全赖汐州将士扶持。其中舅舅功劳占一大份!楚家何德何能,若非我等拼死效命,打下偌大地盘?”
赵宬听到这话,笑着摸了摸胡须。
赵宏继续说道:“在我看来,楚白不及舅舅多矣!他能成事,为何舅舅不能?”
“此话可以?”赵宬问道。
“舅舅!”赵宏说道,“如今大成江山摇摇欲坠,诸侯四起,逐鹿中原。以我观之,天下诸侯皆不如舅舅,有何能耐夺取江山?我赵氏在鹫峰郡人脉甚广,势力庞大。舅舅施以仁政,得百姓爱戴。我军兵精将广,粮食充足,又兼鹫峰郡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此皆天赐基业,不取可惜!舅舅如此雄才伟略,屈居鹫峰郡,任凭楚白驱使,外甥岂能不憋屈?”
赵宬闻言,低头沉思。
“舅舅手掌重兵,拥此险地,岂能辜负天意?”赵宏劝道,“楚白无能之辈,数次败于宁泽。那宁泽只是无名之辈,一小儿尔!却能占据金、汉、丞三州之地。楚白抵不过宁泽,反而攻打盟友,此等背信弃义之徒,天下人皆笑之。不如取而代之,我赵氏人才辈出,何惧天下诸侯?”
赵宬心里一动,却保持冷静:“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决断。你先回去,待我细细思索。”
赵宏离开舅舅家,并没有马上回府,而是前去拜访交情很好的几个同族兄弟,暗中商量此事。
很快达成一致,族内都是野心之人。
回到府内又见了母亲,将此事详细说明。
隔天,赵宏母亲早早前往弟弟家中,与赵宬见面,劝他以鹫峰郡为基业,脱离楚白阵营,争霸天下。
赵宬没有马上答应,表示需要仔细思考。
点卯之时,被赵宏说动的文武官员纷纷上前,请求赵宬脱离楚白自立,争霸天下!
如今群雄逐鹿的状态,谁不为自己考虑?这些文武官员也想出人头地,希望可以有更大发展。
在楚白手下做事,当然不如赵宬直接加入争霸天下的行列,若是成功,他们都是从龙之臣,封王觅侯有何不可?
赵宬终于被说动,毕竟绝大多数文武官员支持自己,加上外甥给自己描述的画面太有感觉,谁不想登鼎皇位?
因此召集将士公开宣布,鹫峰郡自立,不再遵从楚白命令。并且加强训练士兵,筹措粮草准备扩大势力范围。
离间计非常成功,顺利在汐州埋下两处地雷。
唐宗宝火速离开,快马加鞭折返汇报。
韩冠突然造反,杀死太守掌控岭山郡,出兵攻打廖郡,扬言捉拿楚傲;随后赵宬自立,宣布不再服从楚白,并且发出檄文痛斥楚白背约,吞并盟友苏均,此为不义。
后院突然着火,拿下苏均势力的楚白高兴劲没过去,瞬间头痛起来。
韩冠倒是说得过去,因为他的小妾被楚傲逼死,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看重那个小妾,甚至不惜起兵造反?楚白一直觉得,他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反叛自己。
这个赵宬就较出乎意料,也是楚白绝对想不到会造反的官员。
不管如何,后院起火必须尽快扑灭,免得其他诸侯趁虚而入。
楚白赶紧派使者去岭山、鹫峰二郡,面见韩冠、赵宬,询问对方造反理由,好言相劝,希望可以和平解决,安抚下去。
只是韩冠盛怒之极,使者过去后当场被杀,根本不给任何说话机会。
赵宬倒是没杀使者,只是命他送一封书信给楚白,心中痛斥楚白各种罪行,其中最重要一条便是背叛盟友,行不义之举。
总之就是没得商量。
楚白当即大怒,出兵讨伐韩冠、赵宬。
于是汐州陷入内乱,韩冠、赵宬很快联合,一同抵抗楚白,将整个汐州拉入战争泥潭。
趁此机会,江州刺史程琬出兵廖郡,配合韩冠、赵宬攻打楚白,要借机将其消灭。
面对三方压力,楚白陷入困境,急忙向陆骢求助。
陆骢自顾不暇,哪有空理他?同时,也对他吞并盟友的行为表示不爽,并未救援。
无奈,楚白只能单独面对韩冠、赵宬、程琬三路兵马。
第189章 梁令之死
梁令自告奋勇前往梁州,劝说孙维投靠刘元香。
长途跋涉抵达义阳,孙维于刺史府衙接见梁令,开口问道:“梁主簿自金州而来,所为何事?”
梁令上前施礼,拱手说道:“孙使君可知大祸临头?”
孙维闻言大笑:“本官有何祸事?”
“天下诸侯并起,江山动荡。周羟挟顺帝于密梁,被王彧设计除之;陆骢挟文帝与当梁,而文帝丧,改立惠帝。两雄争霸,诸侯混战。
唐牛灭赵嘉而据卞州,王彧李寻合围攻之;汐元二州联合,楚白杀苏均而吞之;郑牧攻伐衮州欲吞吴信;程琬北攻汐州要战楚白;周庆、魏晖、马乔之流摩拳擦掌,十六州内硝烟纷纷。
使君受命周羟掌控梁州。周羟既亡,其子唐牛自身难保,远在西北使君救之不得。王彧夺权,定要铲除周羟所部,迟早出兵攻打使君;北有陆骢虎视眈眈,但有闲暇必然南下;西有楚白、程琬野心之辈,可谓四面楚歌!如此困境,使君需早作决断!”
孙维闻言,抚须轻笑。
手下幕僚冯健起身说道:“梁主簿危言耸听!我主占据梁州之地,兵精将广,城高粮足。王彧不过短视之徒,陆骢无能之辈,楚白自顾不暇,程琬只敢趁人之危,有何惧哉?”
“此言差矣!”梁令说道,“王彧拥顺帝而掌朝廷,携李寻而攻卞州,颇为果决。如今百官归附,得云、堰、蒲三州支持,势力颇大,天下第一武将唐牛尚不能敌!陆骢有池、亳二州,楚白奉命,亦不能小觑;楚白灭苏均而吞元州,势力愈大;程琬善于见机行事,非善类也。当今天下诸侯,皆有其能!孙使君虽坐拥梁州,兵精将广,那周羟还曾挟天子威震四方,如今头颅何在?”
“梁主簿何以教我?”孙维摸着胡子笑道。
梁令拱手说道:“我主刘元香乃先帝后人、大成正统皇室、沅熙公主殿下。为大成江山而兴兵匡扶,顺帝、惠帝尚要以姐唤之,现得金、汉、丞三州之地,击退楚白、苏均,得灞水郡,势力正盛。若得使君相投,可占四州之地,以公主之名平息战乱,使大成百姓恢复生计,匡扶社稷江山!使君行此忠义之举,可以青史留名!”
“哈哈哈~”孙维大笑三声,摇头说道,“梁主簿原来是为沅熙公主做说客?公主以女儿之身干涉朝政,擅自兴兵征伐,颇为不妥。何敢劝说朝廷大臣从逆?再者,世人皆知沅熙公主被宁泽所制,尔等不是辅佐大成公主,实则追随权逆宁泽!本官乃大成官员,自是效命朝廷,岂能听从权逆支使?念在你是公主使臣,不以乱棍驱赶,回去告知宁泽,若识大义当抛除野心,归附朝廷!”
梁令未能说服孙维,被送出义阳,感觉没脸回去复命。
骑马途经广平,太守王南亲自相应,颇为热情。
将梁令请到府衙,设宴款待。
酒宴之上好奇问道:“梁主簿从金州来,见使君不知所为何事?”
梁令叹道:“下官本想劝孙使君投靠我主,匡扶大成。谁知使君并无此意。”
“在下听闻沅熙公主仁义无双,金州百姓交口称赞。军师宁泽智计超群,四处征伐未有一败。如今金、汉、丞三州归心,势力颇大。”王南问道,“只是陆骢出兵丹郡,不知胜负如何?”
“陆骢前番攻打丹郡,已然败退。如今我方大军进驻丹郡守卫,他若敢来,不用军师出手照样大败而逃!”梁令仰头喝酒。
王南点点头,低声问道:“外面相传,宁军师通晓法术,斗法除笪拓法师,又以法术胜了朱神仙,可有此事?”
梁令放下酒杯:“确有此事!军师法力高强,故而百战百胜。”
“若是如此,凡俗之人谁能敌之?”
“军师面前,未有敌手!”
王南闻言思索片刻,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听闻宁军师强娶公主,可有此事?”
“太守为何一直打听我家军师私密之事?”梁令皱眉问道。
“宁军师可有野心夺取大成江山?”王南却继续问道。
梁令看他这个表情,忽然心里一动,仰头慢慢将杯中酒液喝完,眯眼说道:“军师已得三州之地,如今又与公主成婚,何等心思世人谁不知晓?眼看金州蝗灾顺利消除,厉兵秣马谁是敌手?”
王南笑着替梁令满上酒杯,靠近过来:“梁主簿此行未果,不知金州会有何种动作?”
“此乃军中机密,不可多言!”梁令摇头。
“梁主簿,”王南低声说道,“在下与孙使君不同。宁军师通晓法术,谁人能敌?主簿到梁州一行,未有成果空空而返,如何向军师交代?”
“哦?太守有何指教?”梁令眯眼问道。
“在下坐观天下局势,诸侯皆不及宁军师!欲投军师久矣,苦无机会。如今梁主簿在此,正是天赐良机!近日孙维将至广平视察民情,在下欲安排人手伏击,将其除之!梁主簿若能相助,得手后梁州之地皆可献于军师!”王南说道。
梁令闻言露出喜色:“太守莫不是诓我?”
“此乃真心之言!若有瞒骗,天打雷轰!”
见他立誓,梁令当即喜道:“太守决意归顺,实乃明智之举!若能为军师夺得梁州之地,日后平定江山,封王觅侯不在话下!”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着手准备。
王南指使心腹准备兵马,要将孙维击杀,夺取梁州。
数日之后,孙维果然带着部下前来广平,要视察当地民情。
刚刚进入广平地界,路上有人拦住车马,上前说道:“使君有杀身之祸!”
孙维从车上下来,好奇问道:“你是何人?本官怎会有杀身之祸?”
“广平太守王南密谋造反,与金州使者梁令设下埋伏,就等使君进入广平。到时候伏兵尽出,要将使君乱箭射死,梁州之地尽归宁泽!”
“竟有此事?!”孙维大惊,急忙问道,“先生是谁,为何将此事相告?”
“在下是王南门客,见其有背主之心,不愿从之,故而偷偷离城阻止使君!”
“岂有此理!”孙维怒道,“王南这厮实在该死!”
“使君可往鹚阴县调兵,再往广平!”
“如非先生,本官危矣!”孙维向其施礼,“若蒙不弃,想请先生在本官身边做个幕僚!”
“敢不从命?”
于是孙维立刻掉头赶往鹚阴县。
鹚阴县令听说此事,赶紧调动兵马随着孙维一道奔赴广平。
到达广平城外山林,果然伏兵尽出。
谁料孙维大军杀至,打得王南措手不及。
一番厮杀,王南阵前被斩,部下尽皆殒命,士兵纷纷投降。
梁令被生擒,送至孙维面前。
孙维很是愤怒:“梁主簿,只因你是公主使者,本官才放你安然回去。谁料你私通王南,竟要谋害本官?如今被擒,还有什么话说?”
梁令哈哈大笑,丝毫不惧:“孙使君不识天命,愚蠢至极!王太守尚知我主必能平定江山,故而倒戈相向!”
“梁主簿不怕死么?”
“死有何惧?”梁令笑道,“使君若杀我,主公迟早挥兵南下,踏平梁州!”
“宁泽若敢来,叫他有来无回!”孙维拔出佩剑,怒视梁令,“当我梁州无人?”
梁令大笑:“可惜计策未成!想必是王南谋划不周,有人告密!可惜、可惜!”
“你还有何话说?”
“事败至此,无话可说!要杀便杀!”梁令侧头笑道,“他日主公大军南下,莫要说下官没有提醒使君!”
“主公,何必与此人多费唇舌?”旁边一员将领走出来,“直接斩了便是!”
孙维举剑挥砍,血光飞溅。
杀了梁令,命人将首级送往金州。
宁泽迎娶宓妍入公主府,新婚第二日,梁州使者至。
于官署接见,使者送上木匣,指名给宁泽观看。
打开木匣看到梁令首级,宁泽脸色一变,沉声问道:“这是何意?”
梁州使者大声说道:“梁令到我主面前胡言乱语,念其乃公主使者,主公并未为难,送其离开义阳。谁料此人到了广平,联合王南造反,欲谋害我主。只是事败被擒,我主将其杀之,特命在下过来告知宁中郎。梁州乃朝廷之梁州,非公主之梁州,亦不是宁中郎之梁州!宁中郎自称辅佐大成,理应投效两位陛下,方为正道!若要兴兵攻打梁州,主公必领将士死战。”
“是么?”宁泽将木匣传下去,文武官员全都变了脸色,纷纷要求杀死使者,与梁州开战。
刘元香看到梁令首级,也是不敢相信。
梁州使者倒是不怕死,看来来之前就做了准备,昂首挺胸不露半点怯意。
宁泽在文武群臣一边倒的呼声中,抬手做个停止动作,现场立即寂静无声。
沉吟半晌,开口说道:“梁主簿联合王南造反,并非我意!使者回去告知孙使君,我主无意南征,请他放心!”
“军师!!”文武群臣纷纷站出来,不敢置信看向宁泽。
宁泽摆摆手让他们坐下,命人送使者离开。
等到使者离开,梁昊出来跪倒,大声哀嚎:“军师,此事不能善罢甘休啊!”
“军师!!”一众文武全都跪倒在地。
“孙维杀了梁令,就是与我为敌,谁说我会放过他的?”宁泽双眼眯起,流露怒意。
第190章 岂能甘休
“兄长!”杜威抱拳说道,“弟愿领兵攻打梁州,将孙维擒来任凭发落!”
“军师!”丁牧出列,“末将寸功未立,请命带兵攻打梁州!”
“末将愿往梁州!!”数名武将请求出战,群情汹汹。
宁泽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如今我军与陆骢激战,兵力、粮草都集中于丹郡,加之蝗灾未尽,无力南征!”
“孙维如此狂妄,难道听之任之?”杜威皱眉。
“军师,为主簿报仇啊!”梁昊、梁东、梁景纷纷跪倒哀求,声音悲切。他们都是梁家的,族人被杀,自然愤怒。
见此情景,刘元香转头轻声问道:“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宁泽想了想,开口说道:“眼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梁主簿厚葬!孙维将首级送回,尸身还在梁州。需将尸身取回,不能让主簿身首异处。”
“兄长,小弟愿往梁州取回尸身!”杜威急忙请命。
“杀鸡焉用牛刀?”丁牧说道,“末将愿往!”
“不用你们!”宁泽摇头,“只需联系梁州本地情报员便可取回尸身。派人到且兰郡告知梁中郎,毕竟他是梁家家主。劝其莫要伤心,本官会为梁主簿报仇!”
“军师!”梁东站出来,悲痛说道,“下官请命奔赴且兰,将此事告知家主!”
“准!”宁泽点头。
“多谢军师!”
“大哥!”杜威问道,“如今我军兵力不足,粮草匮乏,只能勉强提供丹郡,如何报仇?”
宁泽闭目思索许久,缓缓开口:“虽然不能出兵,要杀孙维并不困难。孙维一死,梁州必乱。待到蝗灾尽灭,粮草充足,再出兵梁州可一举拿下!”
“大哥有何计策?”
“我心中有数,你们不用管了!”宁泽说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消灭蝗灾,恢复生产,争取秋天之前抢种一波。”
“喏!”
会议之后,文武官员散去。
刘元香带宓妍追上宁泽,轻声说道:“本想趁此机会设法将美人尽早娶入府中,谁知那发生这等事情!梁主簿倒是忠心,可惜……”
宁泽转头看她,心说别人家都是防着丈夫另娶妻妾回家。你倒好,这边宓妍刚刚进门,你有怂恿娶楚美人?话说除了新婚当天都是你黏着宓妍,到底她是嫁我还是嫁你?
看着宓妍无奈以及向自己求助的表情,宁泽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你们都是女人,让她占就占便宜吧!反正都是自家人,只是希望时间长了,刘元香可以改掉这个毛病。
“美人的事暂且不提,楚公那边不好解决。”宁泽说道,“在他认可之前基本不可能的。现在楚公直接跑到外面,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那倒是,”刘元香搂着宓妍的手,保持着亲密的姿势,“梁州那边如何安排?还有这主簿之位……”
“主簿之位,还是交给梁中郎自己安排。”宁泽说道,“梁令刚死就安插其他人代替,他会想多的。”
刘元香点点头:“还是夫君想得周到。那梁州那边……”
“我会尽快安排,你们先回府内。”
“你去哪?”
“监狱!”
刘元香带着宓妍回府,宁泽独自来到华郡监狱,命人将所有囚犯带到面前,开口说道:“本中郎要在你们当中,选几个机灵、胆大的人。需要随机应变,脑袋灵光,而且不怕死!被选中的人要为本中郎做一件事。事成之后,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罪行尽皆抹去!”
囚犯纷纷自荐,这么好的机会谁也不愿放过。
宁泽一一扫视,从中挑选数十名罪犯,然后又在其中挑选两人。
这两个是自荐投靠后忠诚度最高,基本不会背叛的,而且智力较高。
一人名为杨怀,28岁,多少读过点书,只是并不精通。入狱之前是个小吏,犯得是贪污索贿之罪。
另一人是女子,没有名字,这个时代女性地位不高,平民百姓中大多女子都没名字。她本人姓于,夫家姓刘,所以都叫刘于氏。刘于氏被告杀人,说她毒害丈夫,此案还在审理当中。她自己是不承认的,一直喊冤,也没有找到确切证据证实是她。
宁泽不管这些,将两人直接带出监狱,到了自己府上,命人取来衣服换掉囚衣。
等到两人各自换好衣服,来到宁泽面前,他便说道:“不管之前做过什么,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此事做不好,你们可能随时丧命。若办妥了,重重有赏!正如我之前说的,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俺也能当官么?”刘于氏问道。
“当然,本中郎说话算话!”宁泽点头,“咱们华郡女子当官并不稀奇,你也知道的。这事办好了,你们可以摆脱罪名,还能过上好日子。我再问一次,你们真的不怕死?”
“小的不怕死!”杨怀直接跪倒在地,兴奋说道,“能为军师效命,乃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刘于氏蹲身行礼,抬头说道:“俺本就无罪,可是没人相信。不管要俺做什么,只求可以证明清白!若是一直被人冤枉,俺还不如死了。”
“好!”宁泽对两人说道,“就在今日,出使梁州的主簿梁令首级被送回。梁州刺史孙维杀我大臣,我也要取他的项上首级!”
“啊?!”杨怀与刘于氏闻言震惊,同时跪倒,几乎异口同声,“小的(俺)不会杀人啊!”
“不会没关系,”宁泽说道,“我会安排你们前往梁州,到了那边有地下情报员接应配合,然后按照我的计划指导你们,通过各种方式接近孙维然后下手。只要不出意外,我的人会在事成之后护送你们离开梁州,顺利逃回华郡。只要你们安全归来,就能得到我所承诺的一切,下半辈子不用发愁。若是失败,你们自求多福,我的人会迅速隐蔽,不叫孙维发现。就问你们敢是不敢?要不要赌一把?”
杨怀思索片刻,抬头问道:“若是小的死在梁州,能否请军师代为照顾家人?”
“若你为本中郎做事,中途遇难,家中大小皆由本官照料,保证衣食无忧!”
“多谢军师!”杨怀当即一个头磕到地上,“既如此,小的没有牵挂,愿为军师效死!”
“你呢?”宁泽转向刘于氏。
刘于氏抬头说道:“三个孩子如今都不认俺,都以为俺杀了他们的爹。俺只求军师替俺查清此案,还俺清白。”
“我会派人查清此案!”
“多谢军师!”刘于氏恭敬说道,“那俺就放心了。只是希望军师不要告诉俺家的人,说俺去了梁州。若俺死在梁州,希望尸体可以带回华郡安葬,就说俺是在牢里病死的。”
“没有问题!”宁泽说道,“既然你们都有这个心理准备,多余的话不说了。我会派人护送你们,一路乘船到汉州,伪装成商人赶至梁州。一路上,会有人给你们各种必备物资,教你们使用。到了梁州,必须严格遵从情报人员的指导,一切按照计划行事。照计划来,活着回来的几率最大!若是你们失手被擒,或者说出整个计划,我的人全程监视着,会在你们泄露情报之前亲自下手。这点事先说明,一旦决定了,就要把这件事情给我做完!任何背叛行为都是死的下场!”
“小的明白!”杨怀连连点头。
“俺嘴巴最牢了!”刘于氏赶紧说道。
“既如此,我便安排马车,派人护送你俩前往梁州!”
宁泽的人很快准备好一切,带着杨怀、刘于氏出发,离开华郡往码头方向行驶。
处理好一切,回到公主府发现楚美人不知何时来了,正与刘元香、宓妍围坐园中石桌,交谈甚欢。
见宁泽回来,站在院门的小蝶赶紧行礼。
刘元香、宓妍、楚美人纷纷起身,迎上前来。
“美人何时来的?”宁泽看向楚美人,开口问道。
“已有半个时辰!”楚美人行个蹲礼,柔声回答。
“夫君,”宓妍像是躲避刘元香,迅速逃到宁泽身边,“梁州之事可处理妥当了?”
“嗯!”宁泽微微点头,“此事自由安排,你们不用操心。我的人会将梁主簿尸身取回,并且为其报仇。”
“夫君刚才去了监狱,那些犯人可信么?”刘元香过来问道。
“我所挑选的都是可靠之人。”宁泽回答。
“哎~梁主簿颇有才学,可惜了!”楚美人叹道。
“确实,梁令这人虽然比较迂腐,还是挺能做事的!”宁泽说道,“而且忠心耿耿,这点难能可贵。咱们本来人才就不够多,算是不小的损失啊!也怪他自己,此行任务是说服孙维投降,没让他夺取梁州,做事太冲动了!”
“梁主簿大概觉得未能说服孙维,所以觉得丢脸。”刘元香轻叹一声,“又正好遇上王南,一拍即合。其实本宫觉得,若非有人向孙维报信,成功几率蛮大的!“
“假定的事情根本没意义。”宁泽摇头,“不说这个!时辰也不早了,美人今日留在公主府一同用晚膳吗?”
“听宁兄的。”楚美人微微颔首。
“行!那我派人去鲍府通知一声,晚膳后亲自送你回去。”
第191章 杨怀事败
“军师,且兰郡来信!”
“呈上来!”
梁腾得知梁令被杀,于是飞鸽传书。
宁泽拆开信件,就见里面写道:“孙梁州杀我亲属,此仇必报!腾请领兵南下,攻打梁州。”
这孙梁州,指的就是孙维。
对人称呼常有加官职,有叫孙刺史的,也有尊称刺史“使君”,叫孙使君的。而这里是用他管辖的地方,故而叫做孙梁州。
梁腾会生气很正常,能被他提拔的人,哪个不是亲近之人?基本是族内关系最好,或者最看重的。如今死在梁州,还被枭首送到华郡,尸首异处,怎能不愤怒?
宁泽料到如此,便写下书信让人飞鸽传书送到梁腾那边。
信中说道:“已遣人往梁州,君自镇守且兰,不可有失!”
眼下这个局势,算是内忧外患。
内有蝗灾袭扰,金州百姓哀嚎;外有陆骢犯境,大战于丹郡。
更兼粮草吃紧,必须熬到秋收,届时金州未必能够完全恢复,还得靠汉、丞两州维系。可不能再爆发一场战争,增加压力。
且兰郡与陆骢势力相邻,算是很危险的地方,梁腾驻守此处,可不能因为冲动而坏事。
书信传至且兰,梁腾知道宁泽做了安排,也算理智,于是安心守卫城池,等待结果。
另外一边,杨怀、刘于氏被人护送,乘船顺利抵达汉州酆郡,从陆路出发抵达天台。
一路之上,护卫专门以宁泽编写的计划指导两人。
杨怀、刘于氏都不是专业杀手,更非死士。经历梁令、王南联合造反,孙维必定加强戒备,严厉盘查出入境人士。
宁泽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折损自己的秘密情报人员,破坏秘密情报网。所以梁州境内情报人员都会暂且蛰伏,通过商会人脉寻回梁令尸身。
挑选杨怀、刘于氏,就是因为他们的成败影响不了大局。就算被抓或者被杀也不会心痛,下次再找几个囚犯继续。若能成功,说明这他们是有潜力的,虽然提前背了自己写下的所有暗杀剧本,靠的是自己的智慧。
失败大不了抚恤两人的亲属,成功后或许下次还能用到。
说实在的,暗杀人才也很有用,很多时候不一定非得通过战争方式征服敌人,斩首行动一旦成功,可以让敌方内乱,大大削弱实力。
因此,宁泽早有筹建该类部队的想法,杨怀与刘于氏算试验品。
两人抵达天台郡后,宁泽的人做出不同安排。
杨怀被编入一支出自汉州的小商队,跟随他们出发。刘于氏被安排到一个前往义阳的歌舞车队,兵分两路,顺利通过盘查。
来到义阳,杨怀从商会得到一笔资金,身上还有一个汉州商会成员的身份。刘于氏也得到一些资金,身份是因蝗虫而逃难至此的灾民。
两人都被灌输大量宁泽传授的知识,接下来商会和地下情报员尽量不露面,也不会与他们接触,只是负责暗中监视,观察他们的进度。如何顺利接近孙维,并且将其杀死,全靠他们自己。
当然,抵达义阳之前,情报人员早就将收集到关于孙维和他周边人物的情报交给两人,并叫他们牢记心中。只要懂得运用这些情报,加上宁泽传授的技巧,成功率还是挺高的。
杨怀到达当天,直接住到旅店,开始整理情报,思考如何以商队成员身份接近孙维。
想来想去,决定从孙维的爱好着手,利用手中资金购买武器宝甲,试着买通孙维手下让他们推荐自己,找到与孙维见面的机会。只要引来孙维,便可思索暗杀之策。
刘于氏到达义阳,利用手中资金买了一个旧房子,比较靠近刺史府,过一条街便到。到手的情报在她看来用不上,因此以新搬到此处,认识新邻居为由串门,跟各家女眷聊天八卦,旁敲侧击。
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打听到一个有用情报——刺史府有个厨娘因为偷盗财物被打断腿,赶出门外。此刻府内正招厨娘,需要厨艺精通,为人老实。
刘于氏自认厨艺不错,于是前去应聘。
若是按照以前的想法,肯定傻乎乎地上门求职,什么都不做。
可是一路上都有专人指导,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也知道像刺史府这种大官住处,想要进去做事的人多如牛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记住钱能通神。
因此刘于氏很好地利用手中资金打听情报,暗中结识并且贿赂府上贪财管家。
管家收了钱,果然让刘于氏在应聘人员中“脱颖而出”,当然,前提还是尝过她做的菜肴,确定没有问题。同时也派人调查刘于氏身份,查到当然是宁泽让人洗白的身家,是个“家世清白”的难民。
刘于氏顺利进入刺史府成为厨娘,负责府上伙食。
初期身边有刺史府的丫鬟看着,孙维算是很谨慎,新入府的下人都会严格监控一段时间,确保没有问题才能信任。
刘于氏不着急,老老实实在厨房工作,思索应当如何得手,并且顺利完成任务。
说不紧张害怕是假的,毕竟人生中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想想自己,想想家人,为了下辈子能够衣食无忧,怎么都要拼一拼。
说实在的,对于战乱时代吃尽苦头的穷苦百姓而言,能有改变未来的机会,什么事情都敢尝试。否则也不会有王通振臂一呼,天下百姓纷纷追随,出现掀翻大成江山的无数梁义蚁贼。
刘于氏老老实实在厨房做事,加上闲时就找监管自己的丫鬟说话,很快取得信任。
另外一边,杨怀费尽心思终于找到门路,成功搭上线,得到宴请孙维的机会。
这让他格外兴奋,开始思考暗杀之策。
一方面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另一方面可以让自己有时间安全离开义阳。
这么一想,就不能用过激的手法,反而是使用慢性毒药比较好。
或许可以在见面之时,偷偷往孙维酒菜下毒,让他吃后不知不觉丧命。
想的倒是挺好,也花钱顺利买到毒药。
因为知道孙维的谨慎,第一轮酒菜并未加料。
孙维部下果然在所有酒菜中仔细用银针试探,确保无毒之后才允许宴会开始。
杨怀故作镇静,前半段完全不想这事,将自己伪装成名剑宝甲收藏者,希望攀附孙维,赚取大钱。
酒至半酣,偷偷取来毒酒,亲自为孙维满上。
本以为万无一失,这个时候都喝的差不多了,想必对方会疏忽。谁料孙维身旁护卫却一把抓住杨怀手腕,再度拿出银针。
杨怀额头冷汗直冒,看着对方将银针放入碗内轻轻摇晃。
取出之时,银针果然变黑。
事情败露,杨怀知道后果,于是猛然拔出腰间佩剑,扑向近在咫尺的孙维。
结果被护卫轻松打掉武器,一把摁到地上。
孙维像是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将毒酒推到一边,继续吃着菜肴。
护卫摁着孙维,冷笑说道:“你在本地商会购买兵器宝甲,又贿赂主公下属,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吗?主公早就怀疑你,知道必有问题!就看你何时出手。眼下终于忍耐不住露出马脚,简直自寻死路!”
“是谁派你来的?”孙维面无表情,斜眼看向杨怀。
杨怀万念俱灰,低头不语。
他知道就算老实交代,也不能活着离开。不背叛宁泽,家中老小有人养着,无牵无挂。若是背叛,自己死了不说,家人或许会被迁怒,不但过不上好日子,甚至可能因为自己而遇难。
于是咬牙说道:“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孙维微笑说道,“老实交代,可免一死。”
杨怀根本不信,仔细思索后大声说道:“我与王南是朋友,听闻好友被杀,特来报仇!”
“本官不傻。”孙维笑道,“你自金州来,想必跟宁泽脱不了干系。他就只有这点手段?”
杨怀心中一惊,心说这可不是我招出来的。不管对方猜没猜到,反正绝对不能松口。于是大声说道:“我来此处只为报仇!”
“还要嘴硬?”孙维说道,“你若诚实招供,还可保住小命。否则,本官会让人撬开你的嘴,看看到底它有多硬!”
“害我好友性命,此仇不能报,无颜地下相见!”杨怀一口咬死,只说是为王南报仇。
“将他押入牢中,严刑拷打。”孙维转向身边护卫,“在撬开嘴巴,亲自招供并且签字画押之前,绝不能让他死了!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想死比活着还难!”
“喏!”部下立刻将孙维五花大绑,押入大牢。
在刺史府做事的刘于氏,因为近水楼台,很快听说此事。这让她压力巨大,心中也很害怕。
毕竟有杨怀的前车之鉴,万一自己也被查出,到时该怎么办?
只是怕归怕,也知道没有回头路,只能更加谨慎,绝对不可露出马腿。
甚至不敢再打听杨怀的事情,只当做没这回事,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厨娘,丝毫不敢有令人怀疑的行径。
第192章 孙维授命
半个月过去,商会那边顺利找到梁令尸身,送往金州与生石灰封藏的首级缝合,将其厚葬。
杨怀那边的情报直接断了,生死不明。
刘于氏不敢打听,也不想去打听,因为会引火烧身。
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自己。
府内招的厨娘不止她一个,毕竟全府上下数百张嘴。
这段时间内,她跟身边的人都混熟了。
一直都在等待机会,思索如何暗杀孙维,并且全身而退。
这天,府内要开家宴,厨房里一大早便忙碌起来。
刘于氏负责采购食材,带人来到市场。
在各个菜摊转悠,忽然眼睛一亮。
原来看到有人在**较少见的野菜——绒毛葵。
绒毛葵是一种口感极佳的食材,一般生长在高耸的山崖,不易采摘。本来是穷人无奈果腹的食物,后来有人发现绒毛葵烹饪后是种珍奇美味,于是逐渐成为富商官员宴席之上的名菜。
看到绒毛葵的瞬间,她就忽然想起从金州乘船过来时学习的各种知识。
军师宁泽亲笔写下的教材中有这么一段话:“绒毛葵者,山间美味,性热,可做药用,食之能御风寒。偶有百姓食之咯血,不日而亡。查之,此物无毒,与豆类共煮食之必死!此非毒,银针不能试。”
刘于氏从未听说绒毛葵可做毒药使,当时听护送之人讲解,不大相信。
绒毛葵无毒,豆子也是常见的食材,没听说吃它们而导致死亡的。两种无毒的东西加在一起,真的回致人死亡?
宁泽好像是通过这一年内所辖各地遇到的案件推断,所以得出这个结论。至于是否有效,其实并未测试。
刘于氏暂时想不到其他办法,心说反正都是桌上的食材,并不可疑。虽然绒毛葵和豆类一起煮的情况很少见,这次家宴那么大场面,多弄点不同菜式也是应该的。
这里绒毛葵不多,当然是留给刺史一人享用。
但愿真的有效,而且跟情报所说一致,银针测不出来。
刘于氏买下这些绒毛葵,大肆采购食材期间,订购几代大豆。
身边跟着的丫鬟家丁也没怀疑。
顺利回到刺史府,进入厨房后,刘于氏并未亲自动手烹制,反而在洗菜期间有意无意闲聊,说起绒毛葵与大豆一起煮,味道极其鲜美,乃是绝品菜肴。只是绒毛葵不多,只够一碗,若能借此取悦使君,或能得到重赏。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身边有个急功近利的徐氏,是厨娘中领头的。有功劳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于是晚宴之前亲手做绒毛葵煮豆,手艺倒是不错。
出锅后,刘于氏趁其不备偷偷拿银针在汤水中试探,发现银针果然没有变色,只是不知能否成功。
这碗绒毛葵煮豆被呈到孙维面前,作为家中地位最高之人,好东西都是他先吃。吃剩下了才有别人的份。
果不其然,开宴之前有人以银针试毒,所有饭菜都没放过。
直到确定没有问题,晚宴正式开始。
刘于氏和其他厨娘蹲在厨房,默默等待着。
主人家吃完了,下人才可以吃饭。
宴席之上,孙维细品绒毛葵煮豆,发现味道极鲜,颇为满意。不知不觉间,一个人全部吃光。
旁边妻儿看得嘴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绒毛葵不多,孙维每天公务辛劳,经常忘记饭点,确实应该多吃一些。
大不了下次叫人去收一些绒毛葵,重新做了家里人一起吃。
一碗下肚,孙维格外满意,命人重赏烹制绒毛葵的厨娘。
徐氏得到赏赐,欣喜若狂。其他厨娘都很羡慕,纷纷恭维。
刘于氏得知孙维已将整碗绒毛葵煮豆吃光,唯一紧张的是能否起效。
家宴结束时,孙维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这让刘于氏颇为怀疑情报的真实性。
当晚,孙维回到房中安歇。
深夜忽然起身狂咳不止,腹中疼痛。
妻子被惊醒,见其咳出血来,赶紧传大夫入府诊治。
大夫为孙维连夜治疗,却因从未见过的症状慌了手脚。
丑时,孙维咳血而亡,整个刺史府震动。
哀伤之际,刺史夫人命大夫查明死因。
大夫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询问刺史可曾食用有毒之物。
刺史夫人摇头否定,毕竟家宴之上所有菜肴,大家一起吃的。怎么其他人就没事,唯独丈夫突然毒发身亡?
召集家人讨论,有人提起家宴之上,唯独绒毛葵煮豆是孙维一个人吃的,其他食物所有人分食,并未出现问题。大概就是这个食物出了状况!
清晨,刺史夫人先让人到市场购买绒毛葵,取回与大豆共煮,吩咐下人喂家犬吃下。
一段时间后,家犬果然出现问题,不断呕吐并且咯血而亡。
刺史夫人大怒,认定丈夫因徐氏而死,虽然觉得她未必有害人之心,还是将其杖毙。
孙维一死,义阳混乱。
此子孙毅为夺大权,密谋害死大哥孙卓。
三子孙奇因孙毅谋害大哥,说动宁安太守出兵,前来报仇。
四夫人趁机带着孙维四子孙俊前往康郡,联合其弟出兵夺权。
孙维还未入殓,几个儿子便开始争夺地盘,将梁州卷入混乱之中。
刘于氏见任务成功,喜不自禁。
趁乱收拾行李,准备逃离。
离开之前,想起还在大牢的杨怀,便偷偷联系当地情报人员,看是否有办法确认对方生死。
因为梁州内乱,几位公子争权,情报人员压力骤减。同时,被擒的杨怀确实有泄露情报的可能性。
好在这个时候,梁州实际掌权的几位公子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消灭对方。
于是情报人员花费巨资顺利买通典狱官,进入牢内探访。
牢内发现杨怀,看样子历经酷刑,已经不成人样,不过还吊着口气。
见到情报人员,杨怀眼中浮现希望,表明自己并未招供,希望对方救自己一命。
情报人员当即笼络典狱官,将杨怀记录为“不治而亡”,当做尸体从牢内运出。
毕竟孙维已死,上面几位公子只知道争权。典狱官要为自己考虑,若能得到这笔巨资,不管以后哪位公子顺利掌控梁州,都有机会花钱让自己往上升。一个垂死的犯人,谁还在乎?
情报人员顺利将杨怀救出,与刘于氏一起送出梁州,进入汉州地界。
因为伤势很重,杨怀暂且留在天台郡医治,刘于氏一个人乘船,在宁泽部下护送中渡海返回金州。
通过飞鸽传书,宁泽提前一步得知计划成功,没想到是刘于氏顺利拿下孙维。
立刻写信传给梁腾。
梁腾得知孙维已死,当即烧香拜祭,让梁令泉下有知,可以安息。
刘于氏辗转回到华郡,到宁泽面前汇报。
宁泽很是满意,赏金百两、丝绸、布帛数匹,对她说道:“此行圆满完成任务,说明你的能力很强,懂得随机应变!尤其借助徐氏贪功心理让她顶罪,保得自身平安,难能可贵!你的案子已经查清,确实是冤枉的。毒杀你丈夫的人,是金店老板。因为怀疑他的夫人与你丈夫私通,所以下毒害之,然后栽赃到你头上。证据确凿,犯人也已招供,秋后问斩!你现在是清白之身。”
刘于氏听到这话,顿时泪流满面,连连磕头:“多谢军师为俺洗清冤屈!”
“刘于氏,你的能力不错!正如之前所说,咱们华郡允许出现女官,虽然你没什么文化,但能弄死一个掌控梁州九郡的封疆大吏,这份功劳和这个胆识,只要经过系统教学,还能更进一步。本官有意创建一支串门的死士队伍,负责战外刺杀任务。其实相对于男人而言,女子更容易取信他人,也更容易隐藏自身不被怀疑。你可有意为本官效命,成为这支死士队伍的首任队长?这不是强迫性的,你若不愿也可拒绝。之前答应的条件不变,保你和你的家人这辈子衣食无忧!”
刘于氏闻言,急忙磕头回答:“军师,俺就是个普通农妇,之前是赶鸭子上架没有办法!俺在梁州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这样的任务再也不想碰了!此刻只希望早些回家,跟俺家孩子把误会解开,一家团聚,就平平常常地过日子!”
“这样啊?”宁泽点头道,“本官说话算话,既然你不愿意,便不勉强!只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包括这次任务内容,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像杨怀就不错,虽然任务失败被擒,却能咬紧牙关在酷刑之下没有吐露半分。”
刘于氏恭敬回答:“军师放心!俺绝不会说出去。这种事情本来也难开口,俺可不想被人知道曾经杀过人。杀得还是朝廷大员……”
“倒也是,”宁泽说道,“既然这样,把所有记忆深埋起来,再也不要挖出。还有一点!”
“军师还有什么吩咐?只要不是这种任务,力所能及俺都愿意。”
“本官只是想说,回去之后如果实在过不了这个坎,总是想起任务的事情,可以到官署。本官会给你安排心理医生……就是大夫,帮你开导开导。”
第193章 唐玉计败李勋
司马法、欧阳春于丹郡对峙月余,虽有陈台、唐玉相助,小胜一场,怎奈不敌司马法大军,城外关卡被破,只能撤回丹郡防守。
两军交战,欧阳春多次设计奇袭都被司马法看破,折损梁曼、梁昆、刘礼、刘桀、周方、冯定等数十将领,死伤将士五千余众,被俘千人。
前线战报送至华郡,梁景出列:“欧阳春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司马法大军连战连捷,势不可挡。此人非司马法敌手,丹郡迟早告破。”
宁泽说道:“欧阳春进退有据,虽折损许多兵将,却非其不能也!连番败战下依然守住丹郡,不让司马法大军前进一步,已是全功。有他坐镇,西边无忧!倒是汐、元、梁三州需要让人密切关注。”
宁泽写信发到丹郡,肯定欧阳春的功绩,让他无须担心质疑,全力对付司马法。
说实在的,除了最初占到便宜,这段时间面对司马法连战连败,欧阳春差点怀疑人生,不管什么计策对方都能看破。自己却猜不透对方想法,若非陈台、唐玉相助,根本挡不住司马法。司马法兵力数倍超过自己是一方面,同时兵法军阵都比自己厉害,稍微有点受到打击。
当初未出仕时,未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此时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
别说下面兵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质疑本身能力。
原以为连战连败,被困丹郡十分难看,上面肯定会有责备。谁料收到飞鸽传书,宁泽非但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反而肯定自己,深受感动。
于是请陈台、唐玉相见,对他们说道:“司马法初时失利,而后稳扎稳打,极度难缠。我三人合力仅能守住城池,在他手中吃不少亏。眼看陷入困局,逐渐吃力,不如同心同力,思索破敌之策!”
陈台、唐玉点头,异口同声:“理当如此!”
结合三人智慧,彻夜对谈,最终得到一个共识——司马法仗着兵多,一力破十会。只要够稳,丹郡这点兵马再怎么都拿他没辙。正面迎敌不是办法,根本无法将其击败。而之前尝试过突袭粮仓,对方也是毫无破绽,守备森严,反而己方损兵折将。三人所施计策,面对司马法全都无法奏效,一一被其看破。想让司马法退兵,不能从他这边下手。
既然面对司马法的计策都被看穿,三人对他无可奈何。不如分别用机,针对司马法之外的敌人。
陈台决定将骠骑将军周皓从司马法身边引开,于是从西门领兵突围,登上伏牛坡。
唐玉从东门突围,装作前往潼郡求援,中途隐于丹潼涧。
得到消息,骠骑将军周皓果然向司马法请命:“军师,陈台突围登上伏牛坡,想要观我军势。末将领兵围住伏牛坡,可将其一举成擒。”
旁边大将李勋也站出来:“末将领兵追击唐玉,使其不能抵达潼郡,求得援兵。欧阳春无计可施,兵力少于我军数倍,困守城池尚且不足,竟敢分兵,自取灭亡!”
司马法闭目思索片刻,微微笑道:“陈台此举并非观我军势,伏牛坡地势不高,不如密林。大概是想引诱我军分兵,缓解城防压力。又或者,有其他目的。”
“即使陈台设计,只需以兵力优势困死伏牛坡,再以火攻,对方必败!”周皓说道。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妙!”司马法道,“将军可领兵捆住伏牛坡,切勿冒进,以免中其诡计。”
“喏!”周皓领命。
“军师,唐玉那边?”李勋赶紧问道。
司马法对他说道:“若要求援,只需一员猛将突围便可,何必领兵两万前往潼郡?此必敌方策略,若往追之必中埋伏!”
“以军师之见,应当如何应对?”李勋问道。
“唐玉率两万兵马,想要设伏最佳地点便是丹潼涧。将军可率兵五万追击,至丹潼涧附近不得轻入,稳稳推进。”司马法笑道,“只要对方无法奇袭,便可一举灭之!”
“喏!”
骠骑将军周皓、大将李勋奉命分兵,各令五万兵马追向陈台、唐玉。
司马法趁着丹郡兵力骤降大半,猛攻城池。
欧阳春亲自率兵,协同梁楷、梁舜、孙凌等丹郡文武城上作战,抵御攻势。
在此之前,欧阳春利用飞鸽传书,一封密信送往嵇阳。
话说陈台带兵一万登上伏牛坡,很快被周皓大军包围,困于顶峰。
周皓派人喊话:“陈将军,当今天下唯伪帝刘贤与陛下争夺江山。周羟已死,唐牛被困卞州。王彧并非丞相敌手。沅熙公主与陛下姐弟之情,却以女流之身占据金、汉、丞三州之地,为权逆宁泽利用!宁泽欲谋天下,名不正言不顺。金州蝗灾,便是老天警示,宁泽必败!如今贵军必败,以将军之才若能加入我方,丞相定会重用。不如下山随我去见军师,为陛下效命!”
陈台回道:“我主虽为女子,却有匡扶大成江山之心。同为大成皇室,以弟伐姐,相煎何急?若是陛下念及姐弟之情,为大成天下着想,理当退兵剿灭诸侯叛逆。待陛下与顺帝决出高低,正是继任大统,我主自然携三州之地归附,何须擅动刀兵?”
部下将话传回,周皓当然听得出陈台的缓兵之计。
我跟你说宁泽利用刘元香谋夺天下,你却跟我说刘元香没有野心,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周皓心里想道。
于是命人再度传话:“将军不肯归降,我军将在伏牛坡周围堆积木柴,以火相攻。”
陈台回话:“且容我考虑一日,再做回答。”
周皓传话:“一日太多,只给半日!若将军还是不肯降,只能一把火烧尽坡上兵马。”
陈台答应仔细考虑,半天之后再做回应。
另外一边,唐玉率兵赶到丹潼涧,全军设伏。
李勋领兵五万一路追击,抵达丹潼涧附近。
按照司马法的建议,没有急着进入丹潼涧,反而就地整军,命斥候一路查探,稳稳推进。
唐玉见状,马上改变策略,知道司马法看破计策,取消伏兵之计,隐于山中暗暗观察。
司马法难缠,李勋未必是对手。他在司马法身边,计策基本没用,一旦离开司马法,总能招到破绽。
李勋稳扎稳打,缓缓进军丹潼涧。
本来做好准备迎战,却发现唐玉兵马并未出现。
命人仔细查探,两万兵马不可能销声匿迹,果然找到对方登山痕迹,于是领兵追赶。
唐玉在丹郡之时,便将周边地形通过沙盘详细了解,丹潼涧每处地方都在脑中印着,了如指掌。
得知李勋带兵上山围捕自己,很快想到计策,下令全军前往丹潼涧深处,通过狭窄的长谷。
对方兵力占优,可是到了这边因为狭窄山谷的原因,直接受到限制。只要将其引入其中,在山谷内作战,对方无法依靠兵力优势获胜。
李勋也不傻,一路追到丹潼涧深处,看到这个狭窄山谷,立马下令全军驻足。
好歹作战经验丰富,换作自己面对唐玉的情况,肯定会在此处决战,利用峡谷限制兵力,狭路相逢勇者胜。
因此派斥候先行打探。
唐玉也知道李勋没那么容易中计,所以提前命人做过准备。
斥候进入山谷之中,四周看不到一个敌军士兵,一路过去,发现地上有匆匆丢下的兵器铠甲、军粮帐篷等各种军用物资。
通过峡谷,便见前方林间笙旗招展,正往远处移动。
迅速返回汇报,李勋沉思:唐玉兵马慌乱,甚至为了跑得更快不得不丢掉兵器铠甲,连最珍贵的军粮物资都舍得丢掉,只顾逃命,看来被吓破胆,兵无战心!
当下大喜,传令全军追击,不能让唐玉跑了。
其实林间招展的笙旗,是唐玉分出千人故布疑阵,然后在谷内抛下各种物资,做出仓皇逃窜、毫无战意的样子。就是为了迷惑李勋,引他进入山谷。
李勋果然上当,率领骑兵迅速进入峡谷,朝着前往追逐。
到了谷中,突然一声炮响,头顶落石纷纷,瞬间砸乱军势。
同时,唐玉领兵从另外一方杀出。
被落石打乱阵脚,李勋吓一大跳,不过很快稳住,大声下令重整队伍,迎战唐玉。
两军交接,在峡谷之中展开激战。
峡谷空间有限,即便唐玉这边也无法一次性投入两万兵马,更不用说李勋所率军队。
唯一不同的是,唐玉提前抵达,并且在峡谷上方设下埋伏,不断向敌军丢下落石。
这就占据主动,激战时李勋兵马中后段被落石砸得混乱一片,谷外士兵不明情况,只看到前方乱成一片,像是打了败仗。
军心逐渐混乱,激战中李勋又没办法安抚,于是情况一度恶化。
混乱状况下,逐渐出现逃兵,带着旁边同伴也都恐惧起来,规模越来越大。
甚至有人大声呼喊,说是主将被杀,已经败了。
后方不明情况,一旦混乱造成影响难以估量。战场上最怕就是这种,于是李勋虽然兵力占优,却在此处大败。
第194章 司马法退兵
且不说唐玉将李勋引入深谷,利用地形取胜。
陈台被困伏牛坡,命人传话让周皓给自己半天时间思考是否投降。
周皓命人不断打探,初时不知山上陈台兵马隐于林内在做什么,只听见各种砍伐声音,不绝于耳。
许久之后,就见陈台部下在山上利用树木搭建栅栏墙体。斥候向他报告,周皓闻言笑道:“陈台假意考虑投降,却在山上设防。都说此人智计不凡,看来所言不实!被困伏牛坡内,即便设防,只需动用火攻,无处可逃!既然不是真心考虑,那便葬身其中!”
于是下令士兵点燃山林,要烧尽陈台与其兵马。
火势熊熊,浓烟滚滚,瞬间弥漫。
眼看伏牛坡被大火包围,周皓得意大笑。
谁料后方突然混乱,无数敌军不知从何而来,发动奇袭。
周皓兵马来不及反应,阵势瞬间溃散。
“援兵?!”周皓大惊失色,赶紧整顿兵马迎战敌军。
结果发现从后方过来的竟然是陈台,趁着这边没反应过来,杀了个出其不意,两万兵马如同浪潮滚滚而来。
怎么可能?周皓不敢置信,心说陈台兵马明明被困伏牛坡,应该在火攻下丧命,怎么从后方出现?难道对方会飞不成?
也不对啊!对方即便会飞,自己也应该看得见。难道是遁地?
不容多想,因为太过意外,周皓兵马瞬间被冲溃。即便兵力占优,出现溃败之时,基本无法阻止。
陈台纵马狂奔,直接向着周皓而来。
周皓慌乱之下急忙掉头,下令副将断后,带领溃兵往本阵逃命。
期间差点被陈台追上,好在副将舍命阻拦,代替他被陈台刺死,这才顺利逃脱。
陈台杀退周皓,迅速掉头,带领兵马从侧面突袭,朝着正在攻城的司马法杀去。
司马法并不知道伏牛坡那边的情况,看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以为周皓已经得手。抓紧攻城之时,却见周皓带领败兵慌慌张张逃回,后方陈台大军杀至。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会有这个情况发生。等周皓来到面前,急忙问道:“将军火攻伏牛坡,何至如此?”
周皓慌乱回答:“末将也不明白!明明将陈台困于伏牛坡,施以火计,缘何会从我军后方杀出,打了个措手不及!莫非是宁泽的法术?”
“荒谬!”司马法皱眉,“以此推断,伏牛坡内必有我方不知晓的秘密通道。”
还真被他猜对了!伏牛坡看似普通,里面确实有另外的下山途径,只是比较隐蔽,当地人才会知晓。如果没有当地人帮忙制作沙盘,陈台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方,更想不出这个主意。
陈台在伏牛坡故意拖延时间,一边命人砍树建造防御,其实大军悄悄从不为人知的秘密道路下山,绕到周皓后方。
这就是所谓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周皓果然中计,因此大败。
败兵与司马法大军合到一处,面对从侧面杀过来的陈台,司马法摆出阵势,迅速稳住脚步。
陈台领兵猛攻几次都占不到便宜。
周皓趁机整顿兵马,带兵掉头杀向陈台,准备一雪前耻。
鏖战许久,南面突然出现无数败兵,乱哄哄逃回来。
司马法认出那是李勋所部,不知因何败退,若是败兵直接冲到本阵,有可能冲溃己方兵马,导致混乱。于是立即下令,前方兵马列阵相迎,禁止败兵汇合,要求对方转道退向后方。
败兵与司马法前方阵势出现小规模冲突,但很快老老实实转向,没有冲破阵势。
司马法没有看到李勋,命人带回一个逃兵将领,询问为何如此。
那名将领一五一十交代,将唐玉引诱李勋进入丹潼涧深谷,设伏奇袭的经过老老实实上报。
司马法微微皱眉,料定唐玉兵马会从南面杀至,有可能与陈台形成包夹,到时候欧阳春势必出城,趁势强袭。连续溃兵冲阵,己方士气衰败,就算占据兵力优势,未必不会吃亏。
想到这儿,果断下令停止攻城,全军迅速后撤三十里地。
等到唐玉带兵杀至,司马法已经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全军进入防御阵势,开始收拢溃兵重整兵马。
虽然不能正面击败司马法,至少让对方暂且退兵,也算大胜。
欧阳春迎陈台、唐玉进城,对两人大加赞许。
陈台和唐玉都不简单,只要不是面对司马法,其实挺强的。
唐玉利用地形击败敌军,甚至抓住敌军大将李勋,将其带到欧阳春面前。
李勋一直破口大骂,根本安静不下来。
于是欧阳春下令将其斩首,首级悬挂城墙高处,威慑敌军。
得知大将李勋被杀,周皓格外愤怒,想要带兵强攻丹郡,为他报仇。
司马法劝阻周皓,表示冲动只会坏事。对方虽然胜了一场,同样计策不可能再度有效。己方还是占据兵力优势,只要稳扎稳打,必能取胜。
周皓冷静下来,听从司马法吩咐,先将溃兵全部收拢,计算战损并且整顿纪律。
飞鸽传书抵达嵇阳,当地情报人员接到密信。
欧阳春在信中交代情报人员,叫他们联系池州、亳州各地同僚,迅速在陆骢势力范围散布谣言,说是司马法手掌重兵,为权势所惑,丹郡数次大胜后,扬言攻破金州,自立诸侯。
所有情报网动用起来,瞬时间谣言四起,消息传到池州当梁。
陆骢大惊,忙问计于百官。
太尉孙然说道:“司马法与丞相有翁婿之情,何故相疑?”
旁边一名文官姓王名峻,乃是尚书仆射(ye),出来说道:“丞相!司马法取令千金为妻,方能掌握重兵。想必这桩婚事在他眼中,不过可用之棋,为安丞相之心。如今大军在握,连战连捷,确有可能拥兵自专。如今我军尽在此人之手,若其谋逆,大事不妙!以臣之见,当立刻召回兵马,查明真相!”
“不可!”孙然急忙说道,“司马法未必有反心,怕是外间谣言。况且此刻突然急召,恐惹猜忌。”
王峻说道:“丞相可传家书给司马法,就说令千金有孕,急传女婿回京。若司马法领兵归来,则无造反之心。若其不肯退兵,必有野望!”
“前线战况尚不明了,岂能召之回京?若是延误战机,如何是好?”孙然劝谏。
王峻说道:“司马法率数十万兵马,虽连战连捷,却连丹郡尚未拿下。其战功真假尚不可知!出征许久未得一城一地,徒费军粮!有何战机可言?”
陆骢心中却是疑虑,有些被王峻说服,因此点头道:“大军攻伐金州许久,想必将士疲惫。且粮草供应不断,耗资巨大。看来此战无益,当退兵修整!”
话说得好听,其实是被谣言吓的,心里确实动摇,害怕司马法背叛自己。
几乎大部分兵力都在司马法手中,万一他要自立,自己就麻烦大了!
因此按照王峻所说,命使者快马加鞭,写一封家书送往前线。
司马法重整兵马,再战丹郡,围困欧阳春与城内。
丹郡情况越来越严峻,逐渐支持不住。
在这紧要关头,使者抵达,将陆骢家书送到司马法手上。
司马法看到信中内容,脸色一变,摇头叹息。
周皓询问何事,司马法说道:“丞相疑我,要求退兵!”
周皓闻言急道:“丹郡旦夕可下,岂能轻易退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待我军攻下丹郡,再退兵不迟!”
司马法叹道:“丞相疑我,若不退兵坐实猜测,百口莫辩!既有此信,不得不退,否则世人皆以为我不顾妻儿,欲谋逆反叛。”
“可惜大好时机!”周皓很是郁闷,“眼看丹郡就要拿下。究竟是谁在丞相面前献谗言?”
“以我之见,怕是欧阳春计策。”司马法说道,“虽不知对方如何绕开我军传讯,又是如何在后方散布谣言,此人确实厉害!”
“难道只能撤退?”周皓说道,“不能推迟几天?”
“使者就在帐内等待,岂能做下令丞相生疑之事?”司马法道,“下令前军作后军,后军作前军,保持阵型缓缓而退。”
周皓无奈,只能下达命令。
于是司马法率兵扯出战场,缓缓离去。
欧阳春得知司马法退兵,本想追击。结果发现对方撤退之时也保持军阵严谨,毫无破绽,于是只能作罢。
陈台有些好奇:“司马法险些攻下丹郡,为何突然撤退?”
唐玉也想不通。
欧阳春说道:“想必是谣言起效!”
“谣言?”两员将领好奇看他。
“两位将军击破周皓、李勋时,我已飞鸽传书,使池、亳二州地下情报员配合,到处散布谣言,说司马法欲反。陆骢果然中计!”
“副军师好计策!”陈台惊喜说道,“司马法退兵,至少数月时间不能袭来,我军有充足时间招兵买马,巩固城防。”
“司马法不简单,回去之后肯定会澄清谣言,再度领兵杀来!”唐玉说道,“下次不一定能够守住。应当即刻向主公报告,提前做好准备!”
“正有此意!”欧阳春重重松一口气,对战期间,他被司马法压制得格外难受。
第195章 调查
司马法退兵,李勋授命的消息传回华郡,文武官员全都松一口气。
宁泽也是如此,下令犒赏三军。
若司马法还不退兵,丹郡实在危险,他就不得不放下灭蝗大事,带着浮屠军亲自出征。眼下不用再费心思,可以抓紧机会将灭蝗最后工作完成,把蝗灾彻底消灭。
蝗灾不灭,金州便很难恢复生气,甚至有可能疏忽之下蔓延到汉、丞二州,马虎不得。
话说司马法奉命回京,率兵撤退,与周皓一同长途跋涉,花费月余时间赶回当梁。
回城之后上朝面对陆骢,直言说道:“臣率领大军前线死战,与敌激斗,眼看拿下丹郡。丞相为何派人召臣回京?”
其实司马法带着周皓毫不犹豫退兵回到当梁,就证明清白,根本没有谋反的念头。否则大军在手,可以直接占据嵇阳。
因此面对司马法与周皓的目光,陆骢稍稍有些尴尬。再者,司马法年纪大是大点,还是自己的女婿,因为外面所传谣言,当岳父的不相信女婿将他召回,确实无法面对,急忙说道:“曦儿前些时日泛酸想吐,大夫说是有了喜脉,因此急召。谁料乃是误诊,皆是本相未能查明,那名庸医已经处决,此事暂且翻过。既然是误会,稍作休息可再出兵征伐金州!”
司马法叹道:“此前金州蝗灾肆虐,实乃天赐良机。宁泽苦于应对,金州各郡无力分心。然我军退兵回京,若再出征,来回至少两月。宁泽治蝗颇有成效,届时恐怕腾出手来,会将金州各郡兵马全数调动,与丹郡与我军大战,甚至将浮屠军调来。听说那浮屠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军连番征战,军士疲惫,未必能赢!”
陆骢闻言后悔不已,转头痛斥王峻:“仆射何故听信谣言,劝本相召回大军?”
王峻心里冤屈,心说你自己不相信谣言,会听我的么?可是不能当面反驳,人家毕竟是丞相,要自己背黑锅只能老实听话。因此上前对司马法拜道:“下官被谣言所惑,坏了大事,还请军师宽恕!”
司马法看得出来,这是陆骢让王峻背锅,虽然王峻可能确实存在责任。无奈拱手说道:“此乃敌方计策,虽不知如何联系,想必池亳二州有不少敌方细作负责散布谣言。请丞相下令彻查,揪出细作,以免再有谣言生出。”
“其实本相一直追查各方细作,倒也有些效果。”陆骢说道,“只是金州细作行踪隐蔽,消息灵通,每次得到线索追查之时,对方便不知去向,仿佛提前知晓。”
“宁泽部下必有特殊传讯方式,不为人知。”司马法说道,“不能查明对方所用何法,极为被动。此事事关重大,下官请命彻查细作,全权负责此事!”
“那金州那边……”
“正如下官所说,良机已然逝去!”司马法回答,“虽然不甘,再出征并无益处。眼下最重要的是揪出细作,确保内部稳定,使得谣言无法扩散。”
“好!”陆骢确定司马法没有反心,加上心中愧疚,对其言听计从,“此事全权交于军师。对了,待会散朝,随我回家吃饭,曦儿一直盼你回家。”
他知道自己有些伤了司马法的心,所以赶紧用亲情来安抚。
司马法回来之后,在家只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忙碌起来,着手追查金州细作。
地下情报人员果然收到警示,在被怀疑之前迅速隐藏,或者提前离开,随商队前往其他地方藏匿。
这就是拥有完善情报网的好处,加上长时间渗透,陆骢境内有些不如意的官员小吏被收买,行动之前都会悄悄泄密。
司马法大动作下,揪出不少来自其他诸侯的细作,可是没能发现一个金州情报员,也没获得什么有意义的情报。
不过没有放弃,进一步地全境范围调查,决心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金州这边正如司马法所说,灭蝗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整个州府境内蝗灾已经赶得到控制,再看不到漫山遍野蝗虫飞舞跳跃的场景。
反而到处都有百姓成群结队,闲暇之时四处搜索蝗虫作为粮食储备。
为了不再爆发蝗灾,宁泽又从官仓支出一大笔钱,请商会帮忙从各州郡收购鸭苗,由官方免费发放给金州穷苦百姓,同时鼓励有钱的百姓自主购买并且饲养鸭子。
鸭子赶到野外会自己觅食,不止蝗虫,其他对庄稼有害的虫类也是它们捕食对象。不但可以防治虫害,还能让鸭子肥得更快,成为储备粮食。整个金州推动养鸭,就算一户人家养个几只,积少成多也是庞大力量,再出些养殖禽类的有利政策,不愁没有养鸭专业户出现。
治蝗成效显著,解决百姓大患。
因为宣传的关系,宁泽将功劳都推到沅熙公主刘元香身上,进一步散播她的仁义,使金州百姓牢记她的恩惠。也借此事将刘元香的名气扩散到旁边州郡,甚至设法往十六州境内传递。
要彻底改变世人对女子掌权的偏见,就要从刘元香开始,通过舆论一点点将她形象塑造起来,最终让百姓将其视作信仰,直到对女子掌权的偏见败给狂热信仰,到时候无需顾忌所谓的大成正统。
同时努力发展兵力,招募人才,发展内政积蓄粮草,把基础打牢。
双管齐下,达到条件后便可无视惠帝、顺帝,甚至无视所谓的大成朝堂正统性,直接让刘元香建立新政权,一举扫清所有诸侯。
不过任务艰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宁泽并不着急,一步一步稳着来。
在这段时间里,楚洵乔装打扮,用假身份游走与金州各郡。
他在潼郡做过一段时间,所以知道宁泽的情报网如何运作,也懂得如何避开他们,隐匿自身。
其实在潼郡那段时间,通过处理政务了解到各种政策的好处,发现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宁泽,还有以沅熙公主刘元香为中心,甚至违背祖宗规矩招募女官令他难以接受的团队,拟出来的政策竟然是完完全全以百姓为本,很多地方就连自己都觉得值得借鉴,心说当年还在朝廷之事,先帝实施这种政策,怕是百姓都能归心,江山更加稳固吧?
他也是因为秉承以百姓为主的理念,与当时朝堂中的主流声音相左,所以干脆辞官不做。
而宝贝女儿成为女官,好像也找到她自己的目标,之前到潼郡帮自己,潜移默化之下,也使得想法有些松动。
这次突然出游其实也有目的,隐藏身份以普通人的视角亲自查看金州现状,以更直接的方式查探宁泽所颁布政策对百姓的益处和执行能力,了解这个以刘元香为主体的势力团体与其他诸侯有什么不同。
经过实地考察,发现百姓对政策赞不绝口。不管是各郡县本地人士,又或者被当地政策吸引的外来人口,都因为各种政策生活得到实际改善,各个郡城、县城乃至乡村偏僻之地,相对以前都显得热闹、繁华许多。
百姓对沅熙公主的仁德交口称赞,四处都传播这赞颂刘元香的声音。
倒是政策的真正实行者宁泽,好像在百姓之间只有恶名,都说他是控制公主,利用公主的仁义来实现野心的权臣。百姓对他大部分都是害怕,因为宁泽现在确实是金州权势最大的人,而且听说精通法术,能够召来雷霆。
当然也有部分百姓因为宁泽会法术,对他的看法跟其他人不大一样,反而格外尊崇。至于什么“强娶公主”掌控大权,根本就不在乎。
楚洵好歹在潼郡官方待过一段时间,知道实际情况与百姓传播的截然不同。宁泽非但没有控制刘元香,反而是主动背上这个恶名,同时到处在传播的消息也是他在推波助澜,恐怕故意为刘元香制造声势。
刘元香身为女子,面对惠帝、顺帝有着巨大弱点,便是世人一般不容易接受公主干政。因此宁泽也让刘元香表面上保持对惠帝、顺帝正统性的认可,仅仅对两人谁能真正继承大统表示怀疑,丝毫没有流露出让刘元香取而代之的意思。
甚至为此将自己推到所有人的视线中,藏起刘元香。
世人只能看到权臣宁泽,渐渐忽略刘元香对惠帝、顺帝可能构成的威胁,都当宁泽才是挑战者。另一方面拼命宣传刘元香的仁德,将所有政策的好处堆到她身上,让她在百姓心中形象逐渐上升。
至于所谓的强娶公主,就楚洵看来,沅熙公主刘元香本就与宁泽两情相悦,不存在强迫的可能性。
随着探访调查,越来越多的信息呈现在楚洵面前,令他对宁泽看法逐渐改变。而金州的逐渐繁荣,还有相较其他诸侯州郡,百姓脸上发自内心对未来的向往及喜悦,也让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产生动摇。
至少相信这个很难让世人接受的势力团体,在改善百姓生活,解决各种问题方面,比那些将百姓当做剥削目标,将其当牛做马,总好像高人一等的诸侯势力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