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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虚傲     贝兰德传说txt下载     贝兰德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八章:要去习惯

    “公主殿下因为身体问题,极少出宫,皇上对他限制得极严,但都是为她着想,以前偷出来了几次,今天也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也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因为你跟她的接触而生气,尤其是你还为王朝立了大功的情况下。”

    古步平耐心地讲解着,唐纸理解地点点头,几位皇子都能随便走动,动辄便出现在王朝各地和电视机前,只有公主被区别对待,没有特殊原因并不可能。

    只是自己还是很惊讶于月伊儿的身份,要是大叔知道那个对他发出一连串灵魂口吻的女孩就是公主,相比也会惊讶得哑口无言。

    皇学院富丽堂皇的食堂今日便是提供午宴的地方,此刻人满为患,今天前来参加盛典的来宾以及服务人员们,都在用着膳食。

    少宗主牺牲未果,台上还受到了斗神族少年的侮辱,灵山剑宗没有脸面再再次停留,所以比赛一结束便已经收拾东西离开。

    龙水神宗的领队和弟子们都去了皇都医院,顾豆豆的情况不允许他们继续逗留,如今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唐纸身上,但是他们不能忘记,自己们的学生,战死在了擂台上。

    剩下的学生和弟子们以宗门为单位分区落座,彼此之间都空出来几列座位作为间隔,彼此之间没有交流。今天各大宗门和学院都是失败者,失败者在享受完唐纸的胜利所带来的喜悦之后,就只能独自吞下自己们失败的苦果,自然不可能嬉笑出声,许多学生也都黑着脸,没有说话。

    其余的工作人员们更是只能蜷缩在角楼不敢言语,这场丰盛的午宴仿佛又成为了另外一个修罗场,区别只是没有擂台。

    唐纸不想再碰见这些学员的学生和老师,这样的遭遇会让他尴尬,也无话可说,副院长猜得到他的顾虑,所以便带着他走的另外一个贵宾通道,去往了只供给皇学院以及皇室高层而空无一人的三楼。

    栩栩如生一词在这里是真真切切地存在,或者更准地说是栩栩为生,因为三楼墙壁上画着的森林图真的在动,老虎林中在追逐着泥猪,树上的鸟儿在树枝间飞舞,蜜蜂落在喇叭花招展的花瓣上采蜜,一位人类猎人背着弓箭,在林中小心翼翼地探寻……甚至鸟语花香,都在从墙壁上散发而出。

    在三楼随意找了一个空位落座后,唐纸甚至注意到自己坐下的椅子根据自己的身高朝下稍稍降了降高度,甚至根据自己臀部的形状而改变了形状,变得更加舒适。

    “这是精灵族那边进口过来的柔楠木,加工之后都算是半生命体,精灵族的精灵法调养之下,让它们会适当地做出调整。”古步平解释道,“在制造业方面,精灵族的生命体工具,真的很了不起。”

    虽然没有去真的了解过,但唐纸知道精灵族那边进口过来的椅子价格必定不菲,要知道王朝到精灵族,单纯的路途就有数万里。环顾了一圈,只是这三楼就有至少数百张这样的椅子,身傍皇室的皇学院,果然财大气粗。

    一位志愿者注意到贵宾到来,急急忙忙地从楼下赶了过来,走进一看,居然正是那位接待自己进入战斗场的雀斑女孩。

    “是你?”这位女孩的脸上当即是无法掩藏的兴奋,脸上的斑点仿佛只只飞鸽般飞扬了起来。

    “是你啊?”唐纸也微笑起来。

    “怎么,你们认识?”古步平笑问道。

    “嗯。”唐纸点点头,和这位女孩招了招手,这位雀斑女孩更加兴奋地跑了过来,询问了他们要的菜单之后,又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进入学院后就是她接送的我。”唐纸微笑着解释道。

    古步平点点头,怡然自得,这位怎么都难以和大箭侠挂上名号的老人摸出了手机,百无聊赖地随便翻阅了两下,笑道:“现在里面全是你的消息,你背贴广告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漫画形象,正在疯传了,你的名字,是各大热搜榜的第一名。”

    唐纸有些尴尬地接过老人递过来的手机,看着屏幕里那个英姿飒爽,背上的广告一点也不违和,甚至像是斗篷般潇洒帅气的背影,完全和自己的不禁象征性地傻笑了两声。

    很快几位年轻的志愿者便端着食物到了他们的面前,只是几位志愿者都很是兴奋,脸上都有着藏不住的笑容,而把一盘唐纸点的米饭放到他的面前时,顺带还有几张纸条压在了碗底,旁边还有一支已经贴心摁开的圆珠笔。

    唐纸怔怔地抬起头,只见四位志愿者,一共一男三女都正害羞地盯着自己,雀斑女孩小声地说道:“能帮我们签个名么……”

    唐纸哑然,坐在对桌的古步平老人,笑容更是灿烂。

    ……唐纸把几张纸条都签上了自己一向都只写在自己作业本上的名字,几位志愿者才手舞足蹈地跑开了,离开时还叽叽喳喳,窃窃私语不停,听着雀斑女孩给他们绘声绘色地讲着在蜂巢战斗场馆门口发生故事,其余几人都对她的经历发出羡慕的声音。

    “你得习惯。”老人拿起筷子,笑着地说道。

    “就是不太习惯,我只是上台打了一场架而已。”唐纸对此始终不理解,这样一场架,居然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你觉得只是一场架,别人看来却是一场英雄救援。”古步平把一把餐刀递给唐纸,“事实,也的确是一场英雄救援。”

    唐纸不置可否,接过餐刀切开了面前的一只焦黄色的烧鸡,刚刚切开腹部,蓝黄色的光梦幻芒便从中透射出来,一只翩翩紫色蝴蝶紧跟着振翅而飞,在桌上盘旋了两圈之后,又落在烧鸡上,光芒迅速地消散,而整只烧鸡,已经自动成为了一块块已经切割好的鸡肉块。

    唐纸叹为观止,道:“哇,厉害。”

    “神术厨师,简称术厨师,把神术运用在料理上的一群人,和战斗神术的运用完全不同,这是皇室御膳房里派过来的大厨,你尝尝味道如何。”

    唐纸拿起筷子尝了一块,味道弹嫩无比,比起自己吃过的任何烧鸡都要好吃,比起自己在厨房里鼓捣的那些食物,不知道美味了多少倍。

    “好吃!”

    “好吃便多吃一些。”古步平慈光满面,下午的阳光落在这栋餐楼灰黄色的墙壁上,让其看起来仿佛是一面戈壁,而这内里的盎然和丰盛,唯有进来一堵才能想象。

    早就饥肠辘辘的唐纸,这才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想学箭么?”古步平副院长并未去动自己的那份食物,看着胡吃海喝的少年,忽然问道。

    唐纸撕扯着鸡腿,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您为什么问这个?箭……我不是武师。”

    “不是武师也可以学,不知道神术箭么?”

    唐纸咽下一口鸡肉,道:“您问这个干什么?”

    老人笑道:“只是问问你。”

    唐纸认真地想了想,道:“或许不太适合,我要在阿姨店里帮工,还要完成大叔给的任务,如果大叔让我学的话,或许差不多,但我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兴趣。”

    老人点点头,“帮工……刚刚在网上看到,你们的面馆门口簇拥了很多客人,大家纷纷慕名而去,水井湾里,大门都快被挤爆了。”

    唐纸乐呵呵一笑,道:“那姬阿姨肯定很开心。”说完接着埋头大吃,已经饿得不行的他,完全没有顾忌了体面和仪态。

    古步平苍老的眉眼渐渐抚平,沉默下来。

    唐纸并不知道老人这个漫不经心地问话,还有自己这漫不经心地拒绝,对他来说,到底损失了什么。

    吃了一整只烧鸡,又吃了三碗饭还有一大堆精美到了极点的美食,唐纸的这才感到饥饿感缓解了很多,心满意足地撑了懒腰,吃饱喝足后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

    望着老人慈祥的面容,唐纸想起一个一直挂念在心里,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问出口的问题,犹豫了再三之后,还是问道:“副院长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你问。”老人颔首,慢慢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香嫩的牛肉。

    “林剑云林少侠死的时候,听说还有一只妖和他在一起,他们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还有,案子有结果么?”

    这是王朝这些年著名的大案,又发生在不久之前,古步平并不好奇唐纸为什么提及此事,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你问我我也不知情,事情是镇安司还有监察司方面在负责,我只是皇学院的副院长。不过,林剑云的尸体是运回了灵山剑宗,至于那只妖,应该在检测后是被焚烧处理了,毕竟她的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讯息。”

    唐纸心中微微一抽,已经焚烧了么……

    也好,她死之前遭受了磨难,又落入人类的手中,或许被焚烧,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唐纸在心中为那我活泼的妖族少女,默默地祝福,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对于她尸首的结果各种猜测也都有预设,但是真正听到了,心中的悲伤仍旧潮水般翻涌而上。

    “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么?没有的话,我带你看看逛逛,今天这个好日子,难得得闲。”

    唐纸看了眼侧边墙壁上的挂钟,没想到这都快三点钟了,唐糖五点钟放学,自己和姬阿姨约定好了在东城门见面,她将唐糖送过来,然后自己再带着她去找那位所谓的神医看病。

    来自黄学院副院长的邀请,并且并非太子殿下刚才给自己的邀请那么官方,任何人都会盛情难却,只是对唐纸阿里树哦,什么时候都可以拖,自己和妹妹病情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再拖了。

    “抱歉了副院长,我下午时分要去接我妹妹。”唐纸为难地说道。

    古步平并不介意,笑了笑道:“好,什么都没有家里人重要。”

    唐纸裂开嘴笑了笑,面前这位老人,是第一位让自己不会感到有丝毫压力的高高在上的前辈。

    “后面修行路,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尽管来找我,而且,应该还有很多的麻烦要找到你的头上来,比如一些狂热的人,肯定会给你带来不小的烦恼,还是那句话,你需要习惯。

    太子跟我说,皇都方面会给你一套房,在繁华的别墅区,不论你搬不搬过去,今天应该会配合着散布假消息,说你已经搬去了那套隐秘的住房里,不然麻烦可能一直都在,毕竟你在台上把自己居住地址都给曝光了出来,你下来以后也还需要你去和你的邻居们好好商量一下,让它们不要随意散布你住处的消息,陪你一起演下这场假搬家的戏。”

    唐纸怔了怔,感激地点头,没想到他们已经考虑得这么周全,副院长甚至都充分考虑了自己不会愿意搬走这个问题,只是唐纸还不确定,有必要做到这一步来么?

    “我说的麻烦不是说只是以后,而是,现在也有。”古步平微笑着用苍老的手指点了点窗外,唐纸转过头去,只见一百来位志愿者已经像是一只只兴奋的野牛群一样,轰轰地跑向了这里,而唐纸能看到领头的人,正是那位眉飞色舞的雀斑少女!

    有的人手里拿着照相机,有的人拿着干净的书籍,还有的拿着一两张照片,一群人欢呼雀跃而来,埋入了窗棱的视野盲区,楼下紧接着传来“唐纸就是在楼上!”的声音,然后便是万马奔腾的上楼脚步声。

    天呐!

    显然,所有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比冲过来一百个仇家还要吓人。

    “还有另外一条贵宾通道可以下楼,转身又走那条飞毯通道。”古步平望着少年那愕然的表情,喝了口香甜的极品龙井,脸上同情的笑容“不亲自送你了,不然,麻烦会越来越多。最后,一定要记得**保护。”

    唐纸咽了咽口水,感激道:“谢谢副院长了,也谢谢皇学院的招待,那晚辈就先走一步了。”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迅速些,唐纸嘿嘿笑了两声,便沿着老人给他指引的方向,快速消失在了这栋堂皇的餐楼内。

    老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层的转角,忍不住惋惜地摇了摇头,这位来自乡村的少年从此以后不会差钱了,但是,又会有很多新的烦恼需要面对了。

    ……

    ……

    已经转瞬间火爆王朝的唐纸,正在用不引人注目的方法偷偷溜出皇学院的时候,去等待自己妹妹的时候,在皇学院内担任了战师系主任的武怡孤零零地在蜂巢战斗场馆的战斗控制室内。

    蜂巢战斗场已经人去场空,偌大的空间一片寂静,控制室内安置在桌上的投画术器,投放出来一道蓝莹色的长方形光幕,而光幕内里的画面,正是唐纸在战斗台上与弛默交手的画面。

    他并有去关注战斗的细节,而是在反复地观察着唐纸的模样,越是观察,他的眼睛眯得越来越紧,眉头上蹙及的阴云,也越来越厚重。

    而他的手中,还捏着一张画纸,画纸上面,是一张由黑墨勾勒,但是却极度模糊的画像,只是单纯地凭借这样一张画纸,根本无法辨别对象模样,而那位拿自己的丑事和命脉来威胁自己的巫法师阴万,便正是要求自己务必抓住这画中人。

    他摁动了桌上的一个按钮,将光幕中的画面停在了唐纸的一个正脸上,然后缓缓举起画纸,光幕的光线穿透了单薄的纸张,让画面也能映衬在纸面上。

    画像虽然模糊至极,可唐纸的长相,却能够和这画中人,完美的重合。

    他也猛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举得唐纸熟悉,而这也让他的拳头,骤然锁死,狂暴的杀气,让控制室的窗户,哗啦啦地震荡起来。、。

    “好小子,原来就是!原来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

    “就是你害得我这么苦,随时都有身败名裂的风险?!”

    “真是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ps:前面预告的是,后面的情节更精彩,因为对唐纸来说,风暴,才刚刚开始呀。)

第一百三十九章:风光下的照旧

    热闹的街道上许多的孩童在追逐打闹,一些调皮的男孩滑着滑板,沿路还将擦燃的炮仗丢到路人的脚边,时不时惹起声声惊呼和破口大骂,而他们则没脸没谱地开怀大笑,踩着四轮滑板淹没入人群中。

    二三十两花车组成的车队从皇都南门前的十字路口驶过,上面载歌载舞的队伍,引起了人们的阵阵欢呼,太子殿下骑龙兽车游行到了兰花大道的消息在一个个路人口中传递。

    今天的喜庆,仿佛是在过年。

    唐纸蹲在大气磅礴,且有上百位军队驻守的皇都南门旁,随意地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些仪态威严的军人,脸上戴着口罩,等待着妹妹的到来。

    唐纸也不喜欢这样装模作样的做派,只是在皇学院里那阵仗已经吓到了他,出了皇学院以后发现但凡有屏幕的地方,十块有七块播放的都是他的脸,重复着的都是他最后击败弛默或者是说出那句“人类是人类”的画面之后,他便再也不觉得皇学院副院长是在小题大做,连忙羞耻地买了一个口罩,再把背后招摇的广告纸给丢进了垃圾桶,这才重新埋没在了人群之中,成为了原本的尘埃。

    “人类就是人类。”

    背后小卖部的电视机又一次传来了自己的声音,唐纸浑身都长起来尴尬的鸡皮疙瘩,自己在台上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如此矫揉造作?

    百无聊赖且浑身不自在地在马路牙子上等到将近五点半的时候,一辆十八路草犀牛车才终于经过了入城的审核,开了进来,唐纸远远地就看到了唐糖正坐在第二层的露天车厢上,而姬大妈则坐在她的后排左顾右盼,画着全妆,满面的笑容,春风得意。

    “哥!”到站之后,小丫头一把就冲进了他怀里,脸上戴着的口罩,并不影响亲生妹妹认出他来。

    “怎样,今天的课堂生活如何?”唐纸揉了揉她被风吹乱的齐刘海。

    “不怎么样,我老想出来玩!外面真是太热闹了……还有大中午睡午觉的时候老师们突然在外面大吼大叫,说什么唐纸太厉害了,我都一头懵,还以为你来学校接我了……”

    “呃……这个可能要从长说起了……”

    “哥哥,不用从长说起,姬阿姨都给我说了,我知道的,你是不是以后要去演电视剧了?哥哥,你可以演武侠剧吗?偶像剧也可以,哥哥,我可以演女主角么?你演男主角?”

    唐纸满头黑线,“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剑云不是都可以演么,你也可以演,姬阿姨也说了你可以演,她说她要演里面的第一美女,我可以随便演女主角什么的。”唐糖小脸上满脸的兴奋,小脚丫随着话音兴奋地踮起来又落下。

    唐纸无奈地看向踩着猫步,款款走来的姬大妈,哭笑不得道:“阿姨,您给唐糖胡说什么啦?”

    “什么胡说,你小子这样子说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姬阿姨放下店里几百万的生意跑到皇都里面来给你送妹妹,可见心胸之宽阔,像是胡说八道的人么?今天面馆的门槛都被人给踩烂了,可不是有公司的来找我,所要找你拍电影么?”穿着皮大衣,一副贵妇人打扮的姬大妈怎么看也都不像贵妇人,路人只担心她身上的这身皮会不会被她这**给崩裂开来,口若连珠般地说道。

    唐纸对阿姨这番言语尴尬得不知所措,四处看了看,庆幸街道川流不息,行人熙熙攘攘,没人注意自己们这会暴露身份,也会给自己带来巨大麻烦的对话,“阿姨,您看我这样子像是能演电视剧电影的么?”

    “怎么不像?老娘早就觉得你有当大明星的潜质,以后老娘就是你经纪人!我给你做包装,王朝的影视行业我们务必垄断!”

    “……”

    “哎呀,赶紧让老娘检查一下伤势,怎么样?那个斗神族的小子下手真的太狠了……赶紧让我瞅瞅你伤情如何了。”

    说着姬大妈又把唐纸给抱起来,全然不顾唐纸口中反复强调的“自己没事”,且“已经被治好了”这几句话,仿佛是个抱枕一样的前前后后的检查了个遍。

    “没事我就放心了。”姬大妈亲自检查后,才终于长松了口气。

    唐纸乐呵呵地笑着,看着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阿姨,心里一直藏着的担忧,缓声问道:“阿姨,朱八叔说我会给水井湾带来麻烦,给他带来麻烦,您觉得,这算么?这么多人关注水井湾,会不会……”

    姬阿姨会心一笑,把这臭小子搂在了怀里,小声说道:“你放心,我和你朱八叔这么多仇家,敢呆在离皇都这么近的水井湾,是因为我们有保障。他嘛,小心谨慎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太多年了,所以很多反应都过了头,你不用害怕,啥时候有空了,有些故事可以一并给你讲一讲,这件事情,还跟你舅舅都有关联。”

    “舅舅?阿姨您现在没空吗?”唐糖仰着小脑袋,天真地问道。

    “阿姨日理万机,忙得很。”姬阿姨裂开嘴笑了笑,“话说起来,这两天估计就有你舅舅的消息了吧。”

    提起舅舅,再想到那一拖再拖的消息,唐纸和唐糖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唐纸心里也已经有了打算,要是这两天舅舅还是没有回来,唐纸要再去找一次码头老板,这一次,他的态度或许将没有上次那么温和。

    “你小子可以啊,最近皇都里流感是在发作,防患未然,你这口罩是一次性医用外科口罩不?我听说现在口罩价格疯涨,你买成多少钱一个?”

    唐纸看了下远处角楼上的大摆钟,现在都五点半了,那家私人诊所随时都有可能关门,只能断掉折断对话,“姬阿姨,我就不跟您闲聊了,我得带着唐糖去看医生,晚点回来了再和您细说吧。”

    姬阿姨瘪瘪嘴,大度地挥了挥手,道:“行吧,你们路上小心,你阿姨我日理万机,店里面还有好多客人等着我招待呢……唉,这辈子生意都没这么好过啊哈哈哈哈,这波广告真是赚翻了!”

    ……

    ……

    这家私人诊所地址位于皇都南侧的虚明区,如果坐草犀牛车估计要花一个多小时,赶过去估计诊所都关门了,所以唐纸按照着名片上的地址,带着唐糖打了一辆两匹白色骏马拖载的出租车。

    这双马并驱的出租车并不是神风运输公司的产业,是另外一家专供地面出租通行的运输公司,叫顺行出租车行,可能更好的选择是乘坐飞马车,只是飞马车的价格是地面交通工具的三倍,家里的财政状况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唐纸心中一直有强烈的愧疚感,妹妹的病情才应该是自己关照的重中之重,但是自己却追求所谓的修行,引发了一系列的麻烦,反而本末倒置,让这么重要的事情搁置在了后边,已经快半年了,却是从来没有带妹妹看过一次医生。

    唯一庆幸的事情是,总算是可以在今天带着唐糖过来了。

    两匹普通骏马拉乘的神风出租车内里的坐垫是真皮座椅,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舒服的乘车待遇,唐糖在位置上来回蹦跶着,嘴里含着草莓味棒棒糖,兴奋地哼着某部电视剧的主题曲。

    “诶,哥哥,你不演电视剧,那能不能演动画片?你能演蜜黄熊吗?”

    “哥哥,你可以当歌手吗?我想听蜜黄熊主题曲。”

    “哥哥你可以参加偶像训练生吗?我想看你在里面唱跳打篮球。”

    “……”

    唐纸并不明白自己的妹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有作为艺人的潜质的,唐纸就算是打死自己,也不认为自己又可能迈上这样的演艺生涯。

    所以在唐糖的眼睛里,自己的人生不是玄幻小说的人生,而是都市小说的人生吗?这些人是怎么了,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呢?

    “人类不是废物,至少,人类是人类。”

    “打死这些破异族,啊,真是太帅了!”

    当出租车的车夫手机里也传来这样的声音,并且这位车夫很是振奋地重复一遍并且发出了欢呼地感叹时,唐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崇拜或者是赞叹的全新一代天才偶像,现在正坐着脸颊的马车,去一家真假都无法鉴定的诊所的路上?看起来再多的风光又怎样,风光底下的人生,该没有改变的,还是一点都没变化。

    ……

    ……

    大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疯玩去了,全皇都乃至全王朝都在疯传自己的名字,这是唐纸现在脑子里正在回荡的两大信息。途径一个广场时,商场墙壁上的楼宇电视也都是自己的站在擂台上的背影,下面则是一个个笑脸盈盈指指点点的行人……更加让他确定这一事实。

    显然,在下一个热点事件爆发前,情况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唐纸只能慢慢地让自己去消化这个尴尬事实。

    穿过热闹非凡的街道,看到了巨大的长矛象鼻子里喷出伞状的水,数千只风源鸟群在空中飞舞,最终拼出“太子千岁”的字样,表演杂耍的杂技师,还有进行神术表演,把自己变成一只大金刚的神术师……今天的街道上几乎容纳了半个王朝的才艺,也让两兄妹眼花缭乱,一路上都忘记了时间。

    停车的时候已经六点一十,车来到虚明区名叫石林公园的地方,给了司机五十块钱车费,便带着这个丫头下车了。

    石林公园是这个区域的统称,并非两兄妹真的来到了公园这里。其名字得来,是源于在五千年前,这里乃是一片秀丽的大理石石林,峻秀巍峨,昔年王朝开疆扩土,皇都的建设需要,便将石林全部移入了该区的一个石林公园,该公园也是此地的标志性建筑,所以便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唐纸牵着唐糖的手沿着名片上的提示以及路边的路标,在街道中兜兜转转了十多分钟后,来到了一个灯光昏暗,冷清无人的小巷中。

    而在小巷的两侧,是一堆待拆迁的老旧楼房,外面是裸露的灰色水泥,已经脱落的广告牌的奄奄一息地挂在这有着沉重年代的墙壁上,而唐纸要去的这家诊所,就在最尾端的那栋楼房中。

第一百四十章:噩梦诊所

    现在天色已暗,日神已经驾着金乌回到了地平线下,黑暗的魔爪扣在了大地的每一片区域,日光下清晰的楼房影子,现在和楼房一起,融入黑夜中去。

    唐纸最担心的事情是,诊所千万不要关门。

    唐糖嘴里含着棒棒糖,左顾右盼,牵着哥哥的手,不急不缓地来到了最里层的楼房。

    “十五单元四一四……就是这栋楼了。”唐纸核对了名片和楼房外的标号牌,这位名叫杨紫果医生的治国诊所,就是开设在这栋楼内。

    “哥哥,这里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吗?”唐糖仰着小脑袋,今天姬阿姨给绑的双马尾在脑袋后面摇摇晃晃,“医生会住在这里吗?”

    “不是很像,但这名片总不能乱写不是?”唐纸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看着黑暗的楼道,心里也没多少底,但是社区的医生也不可能骗自己才对,“来都来了,走吧,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刚才还一直很是兴奋的唐糖紧紧拉住了哥哥的手,怎么都不愿意往前走,唐纸回头看去,只见小丫头这张精致可爱的小脸上尽是委屈。

    委屈巴巴地撒娇道:“哥哥,我不打针。”

    唐纸拉了拉小丫头的书包,笑道:“不打针,我们只是看医生,不会打针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唐糖这才松下了两只绷紧的纤细小腿,迁就着跟着哥哥的往前走。

    楼道没有灯,现在天色有了些暗沉,唐纸担心妹妹摔着,就把像是个抱枕的她给抱在怀里,唐糖则懒洋洋地靠在了唐纸的肩膀上,看着哥哥摸索走向了上层。

    “哥哥,那医生要我打针怎么办?”

    “那……哥哥跟你一起打好不好?”

    “不要,哥哥也会痛的。”唐糖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哥哥不怕痛,唐糖也要坚强,唐糖必须治好自己的病,这样哥哥才能治好自己的病,所以就算要打针,我们也勇敢好不好?”

    听到哥哥提起自己的病,调皮的小丫头像是棵暖心的糖,在哥哥的怀里蹭了蹭,小脑袋贴在了他的心脏的位置,浓浓的温暖在唐纸的心内融化开,颔首道:“好。”

    说起看病这个问题,唐纸心里也没多少底,唐糖的病情父母在世时带着她做了几次检查,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今天未必也有,尤其是在见到了这位所谓的名医,居然把诊所开在这种破烂楼房后,心里的期待值更是无限地下滑。

    只是病急了还会乱投医,这么多年各大医院都找不到整治的办法,已经别无他法的唐纸,只能将这仅存不多的希望寄托在这位所谓的名医身上。

    快要到四楼的时候,唐糖忽然冒了一句幽幽的声音:“哥哥,你能不能……”

    “嗯?”

    “你能不能让我演女主角啊?”

    “……”

    唐纸长叹口气,这个好奇宝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迈过这个坎?打针都不怕了,现在只怕自己演不了女主角?

    来到了四楼,又借着还没有完全熄灭的天光,找到门牌号是四一四的房门,唐纸长舒了口气,就是这里了。

    老旧的防盗门没有关闭,那丝略微敞开的门缝里面也没有散发出来多少光线,似乎内里也没有开灯,唐纸隐约间能够看到黑暗里这扇门扉上面挂着的牌子写着“治国诊所”几个字。

    很是磅礴大气,甚至让人担心会不会触犯龙威的名字提醒着唐纸地方就是这里没错,正准备礼貌地敲门,然而怀里好奇宝宝一样一直好奇地环顾着周遭的唐糖,却忽然紧紧抓住了唐纸的肩膀,制止了他的行动。

    “哥,别进去,我……感觉到了些什么。”唐糖小脸凝重,凝望着面前的这闪门扉,隔着黑夜唐纸也能感受到她的担忧和恐惧。

    唐糖的独特的感应能力现在又发挥了效果,对于妹妹的能力深信不疑的唐纸眉头也立马蹙紧,作为修行者,控制着自己的感知试图蔓延进屋内,然而却没能如愿,这扇门扉似乎拥有什么力量,隔绝了他的感知进入。

    在神术体系中有一个分支便是治愈术,所以大多的医生也都是神术师,也只有神术结合上医疗手法,才能治愈绝大多数的病症,王朝里各大医院的主治医师基本都是神术师,而有着名医的称号的这位杨紫果医生,是神术师的概率自然不低,那能够在门扉上施展出力量来封印别人的感知,也在情理之中,并不可疑。

    “感应到了什么?”唐糖的感应从来不会出现问题,唐糖虽然平时里调皮了一点,但在看病这么重大的问题上不可能因为畏惧医生而撒谎,所以唐纸又警惕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唐糖摇摇脑袋,她的能力不足以让她看清屋内的情况,但是本能所察觉到诡异力量刺激着她弱小的神经,说道:“我们不能进去,哥哥,快走!”

    唐纸心中疑惑并且警惕,上一次看医生就碰到了蜘蛛妖,今天来又碰到了什么离奇的事情?

    妹妹的话音落下,都不等他做出判断,门扉如同被大力推动,豁然之间打开,一股森白色的光芒便从屋中汹涌出来,把整个楼道都吞噬成一片森然,两兄妹的身躯仿佛两具尸体一样苍白。

    唐纸急忙闭上双眼,同时用手护住了妹妹的眼睛,防止这光芒对视力造成伤害,他紧跟着催动体内的昊气,一股蓝色的水浪环绕成了一颗荧蓝色的水球,庇护住了妹妹和自己。

    让双眼失去视野的白光很快消散,而等到他们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在一间巨大的别墅里。

    别墅为典型复式,高约莫十五六米,高大得化作了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外,已经一片黑暗,黑夜已经悄悄降临,奢华的顶灯就在头顶散发出柔和典雅的贵妇黄光,墙壁挂着各种巨型的画作,唐纸都不认得,但画风之诡异狰狞,显然不可能是天帝信徒王朝人该绘制的透露出浓浓的异徒味道,但是都沾满了鲜血,身侧书架上摆放的也不是书籍,而是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管,内里装着用防腐水浸泡的脏器,甚至其中一颗心脏,还在蓬勃地跳动。

    且不说空间大小,透过屋内透出的光线,能够看到落地窗外的草坪,这显然不可能是那破旧楼房内的房屋可能拥有的空间和布置,只可能是另外一个地方。

    空间神术?唐纸警惕地蹙紧了眉头。

    空间神术便是进行空间上的置换或者是连接,能够建立出通道,或者直接施展,让人瞬间从一个空间到达另外一个空间,或者在一个空间中藏匿另外一个空间,是一种极其强大的神术,是时空之神冢崆,给予王朝的人类的神术恩泽。

    大叔告诉过他,这样的神术只有修为达到玄阶,能够全经脉爆发昊气,形成大范围神术的时候才可以施展,而看现在这套别墅的样子,使用者能够进行这么巨大的空间置换和隐藏,显然,修为不只是玄阶这么简单。

    唐纸转头才看到,在他的身后有一张手术床,床边上是手术灯,而床上则锈迹斑斑,也血迹斑斑。

    唐纸下意识地眯紧了眼睛,这别墅里的晦气,好像是磅礴水压,深深地挤压着自己的神经和身躯。

    “哥哥……”肩膀上的唐糖抱住了唐纸的脖子。

    她的身体贴拢了自己之后,唐纸也猛然间看到,这看似宽敞的别墅内里,充满了绿幽幽的灵魂。电视机上,手术床边,复式结构的楼梯上,全都是一个个被开膛破土,或是一个个死相凄惨的魂魄。

    那男男女女,老老幼幼,把这间别墅变为了魂魄的海洋,数百双双因死亡冰冷的眸子,全都注视这自己,和怀里的唐糖……

第一百四十一章:杨紫果医生

    唐纸将唐糖紧紧抱在了怀中,环顾着周遭数百道凄惨的魂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画面,这与冥界已经有了直接联系的画面深深刺激着人类,恍惚间仿佛也看到了自己以后死去的状态。

    勇敢如他,也感到后背嗖嗖发凉。

    死人之后,魂魄就应当去往冥界,这是天帝创立的规矩,也是冥界存在的意义,如若不然,就极有可能将会被厉魂族游离在外的厉魂所带走,化为它族俘虏,这是唐纸从小就知道的道理,也是王朝关于丧葬法规如此严格的原因所在。

    和人类绝对两立的厉魂族一直觊觎着人类的土地,那位被天帝镇压在酆都魂门关内的的怨魂王,时至今日都还在想方设法地脱离苦海。

    房屋里这些魂魄不是与人类势不两立的厉魂,看样子,都是离世之后,不知为何被囚禁在了这里的魂魄,所以并不会对自己们展开进攻。

    注意到很多被开膛破肚的魂魄,身上霍开的伤口都无比整齐,显然不是伤势,而是被人用刀缓慢地切开来,再看着血迹斑斑的手术台,唐纸抿了抿嘴唇,他已经能够想象,杀死他们的人,应该就是这里主人。

    这里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手中冰凉的白色名片此刻像是燃烧的炭火般灼手,杨紫果医生,杀死了这么多人?他究竟是医生,还是什么可怕的瘟神?

    唐纸深深吸了口此地那让肺部都冰凉刺痛的森寒空气,温柔拍打着妹妹单薄的后背,能够感受到即便是胆大的妹妹,此刻也有轻微的恐惧,唐纸快步走向大门口:“没事,不要看,我们现在就出去,我们现在就出去。”

    拉开仿佛又数百斤沉重的大门,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并是那条破旧阴暗的楼道,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离奇的事情是,镜子反射的画面里,只有周围的景物,还要那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魂魄,偏偏并没有站在镜子前的自己和唐糖。

    “哥……”唐糖担忧地望着镜子中的画面。

    “没事的,哥哥在。”

    唐纸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轻轻地落在镜面上,没有什么离奇的画面发生,自己也没有像是某些奇异故事中描绘的那样,自己被镜子所吞没,镜面和正常的镜子一样冰凉光滑,但随着他两手用力,却仿佛金刚石般的镜面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可以被推开的迹象。

    唐纸更为警惕地蹙紧了眉头,。

    “不用尝试了,你推不开这扇镜子的,这是岁月镜,你的力量怎么可能大过岁月?”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沙哑的男声,镜面中身后什么都没有,唐纸豁然间转头,只见一个头发掉落的七七八八,身形佝偻的糟老头子穿着白大褂,坐在了锈迹斑斑的手术床上,撑在脑袋,,一双半死般昏黄的眸子,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以及自己怀里的唐糖。

    唐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苍老的人,苍老得仿佛就是一具枯骨,要不是脸上的那层人皮,还有地上的倒影,唐纸甚至怀疑他也是这些亡魂中的一员。

    “我这地方,一般小病迈进门后,是不会触发我设置的神术大阵的,证明你患上的不是什么小病。年纪轻轻但是病得不轻,过来坐下吧。”

    老人打了个哈欠,点了点他对面这手术床边上锈迹斑斑的椅子,椅子上的铁锈和那股苍老,让唐纸很困惑它真的能否坐人。且周围这些魂魄的存在,也让他对这位老人充满了警惕。

    “你是杨紫果杨医生?”少年站在原地,眯着双眼,体内的昊气不停地奔腾,警惕地询问道。

    “是我没错。”和古步平以及钟炎等老人,无论是在外形还是再说话方式上都大为不同的老人点点头。

    唐纸抿紧嘴唇,环顾着周围这些亡魂,寒声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杨紫果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少年,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够看到屋子里这么些的魂魄。

    “你能够看到?”

    唐纸咬着上唇,双目如剑地注视着这位能够施展出此等神术大阵,境界不知道比自己强多少倍的存在,对方如果并非医生而是屠夫,哪怕实力悬殊,唐纸也要拼死一搏,把唐糖带离此地。

    怀中的小女孩儿,自己拿生命都必须捍卫。

    “难得,居然还有魂瞳。”杨紫果那几乎要掉光的白眉毛飞扬起来。

    唐纸并没有听说过这个词,但是想来说的是自己能够看到这些魂魄的能力,但是事实上唐纸清楚,这一切画面都是唐糖所看得或者说是感知到的,而他只是因为将这个丫头抱在了怀里,也才暂时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唐糖的能力从小就有,且也不只是能够看到魂魄这么简单,她还能看到更多更复杂的危险。

    杨紫果手指轻轻在空中画出半个圆圈,然后掐指一弹,便弹出了五道白色的弧形光,五道小蛇一样的光芒乃是一种图腾,落在了唐纸后背的镜面上。

    镜面上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钟表,钟表的指针在半秒钟的静止之后,忽然开始飞速地转动,眨眼之间就不知道转了几十圈还是几百圈。

    “你把这个丫头放下来,两人依次照照镜子。”

    唐纸转回头来,依旧凝视着这个老人,仿佛注视着恶狼的野兔,随时准备对前者的任何动作做出应对,所以并没有按照他嘱托办事。

    杨紫果不禁笑了笑,笑得干枯的气管好像都要破裂了一般,缓声道:“你来都来了,我不放你走你也走不了,你不如配合我一点,毕竟,你是我的病人。想要治病,就照照这个镜子。,”

    瞧见唐纸还是没有动作,这个老人手撑在桌上,再撑着这颗苍老得和落叶一样仿佛要从脖子上掉落脑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唐纸。

    唐纸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着。

    十多秒钟时间过去,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唐纸开始认真地思考现在的处境,如果这个老人真的想要杀死自己们,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既然他没有动手,或许,他真的并非自己所想的这样危险。

    用凝重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魂魄后,唐纸慢慢地将怀中的唐糖放了下来,“唐糖照照这个镜子,不怕,哥哥就在你旁边。”

    唐糖乖巧地点点头。等到唐纸退开身位,镜面中巨大的钟表这才缓缓旋转,最开始并无法出现在镜中的唐糖,终于出现在了其中。

    然而在其中的却并非是她这可爱的外形,而是一颗,蓬勃有力,红彤彤的心脏……

    杨紫果的眉头顿时一挑,猛然便从座位上撑了起来,双手拍得手术床发出哐当巨响,双目震惊地盯着镜中的画面,“为什么会是这个景象?为什么会是这样子?她心脏不好?”

    唐纸眯着眼睛,望着镜中这颗血淋淋的心脏,迟疑地点头,“你不是说这是岁月镜,为什么看到的会是这个?”

    “看到的东西因人而异,兴许是她心脏有重大毛病,所以她的未来岁月这个重大毛病都将伴随着她。”

    他的解释无疑深深击中了唐纸心中的担忧,因为这的的确确就是唐糖的现有情况!

    “有得治么?”

    听见少年忽然急切起来的话音,杨紫果的脸上两抹贪婪地笑容,苍老的五指对着唐糖张开,这个在镜子前方,正在好奇且愕然地打量着镜中这颗恶心心脏的小丫头,顿时双脚立地,被他隔空拉到了这张锈迹斑斑的手术床上。

    “你做什么?!”唐纸勃然大怒。

    癫狂的双眸注视着担忧地喊叫起来的唐糖,杨紫果那让唐纸都感到惊悚的声音从老人口中传来:“得检查检查才知道。”

    (ps:最近疫情严重,大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是神医

    “你放开我妹妹!”

    怒斥没有任何意义,但怒斥是情绪的表达,当他准备扑向这位癫狂的医生时,杨紫果头也不抬地将两根手指朝着他猛然探出,一道红色的扭曲光芒落带着诡异的力量当即就灌入了他的身躯。

    立马感觉所有的神经都被剥离了一样,躯体变得不再受控制,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这是比起张婉云定身术还要强大的多的控制类神术!

    唐纸的昊气疯狂喷涌,可是自己身体里仿佛有了层壁垒,任凭他如何疯狂地爆发力量,都根本无法冲破这层桎梏,跨越诸层境界施展的神术就仿佛汪洋大海,拼尽浑身解数也不是自己所能跨越。

    悲愤的双眸,凝望着手术床上仿佛鱼肉般的唐糖,无可奈何,唯有脖子以上的部位能动的自己只能发出愤怒地但也无能的咆哮声:“你放开她!你放开她!”

    “哥哥……”

    唐纸的喊叫没有引起杨紫果半点的注意,而他身上释放出的一种神奇力量也令唐糖躺在手术床上,没有做出半点的反抗。

    “睡吧小姑娘,醒来什么都好了。”杨紫果的双眼里面出现一道道旋转的花纹,催眠的效果让唐糖的眼神逐渐迷离,所有的不安和害怕就这样在她的眼皮耷拉下去之间,脱离而去。

    杨紫果脱兔般从怀中摸出了一颗唐纸从未见过的纯红色水晶体,水晶体为六棱状,其中某面发射出来一道伞状的淡红色光芒,他握着水晶让这光芒落在唐糖娇小的身躯上,不断地游动,扫描唐糖的身躯。

    老人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工作,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唐纸的喊叫声都已经消失了许久,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他又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鼓囊囊的黄色牛皮纸,里面装着草药研磨成的灰色药膏,将其涂抹在了唐糖的眉心,而后又拿出一颗黑色的小鼎,在鼎壁上坐了几个奇妙的动作之后,小鼎的三条鼎腿下端喷出来紫色的焰火,小鼎则悬浮在了唐糖的心脏之上,而眉心上的药膏,开始散发出道道紫色的烟尘。

    而唐糖的皮肤逐渐变得透明,仿佛成为了一个玻璃人般,内里的脏器,肌肉纤维,每一根纤细的血管乃至于内里血液涌动的状态,都透过皮肤,清楚地出现在视野之中。

    杨紫果卷起来自己的袖子,随手摸出一张脏兮兮的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接着握着那颗红水晶,状若疯狂地继续检查起来。躺在手术床上已经昏迷了许久的唐糖,就像是桌板上的鱼肉,任由这位屠夫处置。

    唐纸原本的愤怒渐渐消散而去,因为这位让人很难相信是医生的老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什么像是在伤害唐糖的事情,自己虽然是看不明白,但是他好像……的的确确在给唐糖诊断。

    唐纸心中揪紧的弦这才慢慢松弛,深吸口气。

    他在今天当了英雄,体验了为王朝人扬眉吐气的快感,但是此刻在这里,他却是最卑微无能的小民而言,只能选择相信,相信这位医生的确是医生,而屋中的这些亡魂,与他没有关系。

    抬头看向窗外,已经满是夜色。

    ……

    ……

    墙壁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已经是夜晚九点,这个狂欢之日已经越来越接近了太子殿下成人礼的重头戏——天帝的神光洗礼。

    整个白天都在外参加活动的太子殿下已经回到了宫殿,做着这一重头戏前的准备,这将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也是他人生中最接近天帝的时刻,水井湾里那些争先恐后慕名而来的客人们也都慢慢散去,等待着在电视机上,或者是在皇城的街道以及楼房的天台上,等待凌晨时分的到来,一睹天帝威严。

    而他们所追捧的那位年轻偶像,仍然还在他们的嘴里传热不休,他们不知道,这位少年偶像结束了白天的辛苦战斗之后,并没有在休息,而是在这诡异的别墅里,默默、也只能默默地等待着杨紫果的检测。

    九点半的时候,足足进行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检查的杨紫果,才缓缓站直了身躯,他摘掉了在检查中途戴上的老花眼镜,将那方悬浮的小鼎取下放到了后方脏兮兮的桌面上,手环在胸前,视线凝重地注视着这位被他足足检查了数个小时的小女孩。

    唐糖仍然在昏睡,安详可爱,眼皮没有松开的迹象,而一动不能动的唐纸,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则一直都没有闭眼。

    杨紫果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满是铁锈的“不用担心,她只是被催眠,等到们明天应该差不多就醒来了。”

    “怎样?”唐纸咽了口唾沫,并不在意自己的口干舌燥,只在意这位老人这么长时间的检测之后,所得到的结果。

    杨紫果抬起头,面色沉稳地问道:“她是什么情况?”

    对话的基调的正常,让唐纸沉默了片刻,缓声道:“心脏病,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所以才会来这边检查。”

    “心脏病是心脏病,心脏病也有许多中不同的病因,有生理性的,有毒攻导致,有巫法诅咒,魔功侵袭的,至少十八中病因……之前有做过检查吗?”

    唐纸蹙着眉头颔首道:“检查过,但是病情不清楚,在很多家大医院都做过检查,但是都没用,找不到任何病因,王朝心肺医院著名的心脏科刘医生甚至说她没有病,但她怎么可能没有病?正是因为在大医院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才会想来普通的诊所试试。”

    杨紫果点点头,缓声道:“没有病灶,说得一点错都没有,我把她检查了个透,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病因,也没有丝毫巫法、魔功所留下的痕迹,要不是岁月镜中的画面,我或许会怀疑你在撒谎。”

    唐纸心头骤沉,还是没有找出病因么……

    杨紫果摇了摇脑袋,低头望着昏睡的小人儿,眼神复杂,“她发病的情况是怎样的总共发过几次?上次是什么时候?”

    一边发出三连问,一边二指隔空对着唐纸如若搅弄春水般拨弄了几下,一道道红色的迷离光雾陡然间从唐纸体内破散而出,唐纸才感到那股诡异的束缚离消散下去,身体的主权重新回归,当即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唐糖的面前。

    看着唐糖匀称的呼吸还有自若的脸色,他的脸上的担心色这才完全地消散。

    “总共发病过两次,一次三岁,一次四岁,两年前那次是殿下古稀盛宴的时候,三年前那次,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日子。发作时候的症状是……”唐纸抬起头来,“她会直接死去。”

    “死去?”杨紫果的眉头陡然一挑,“发病的时候,她会死?”

    “嗯。”唐纸深吸口气,凝重地点了点头,望着唐糖的小脸,几年前那两次可怕的经历形成的背上和惊恐,现在都在他看似强大无畏的心脏中深深纂刻。

    “她的症状,就是人死后的一切状态,她会的心跳不断地衰弱,然后停止跳动,她瞬间就和人死去了一样。第一次发病时我们全家都认为她是猝死了,妈妈悲惊交加当场昏迷,爸爸也痛哭流涕,但是半个小时之后她又慢慢地苏醒过来,短暂的修养了几天之后便相安无事。”

    “如果说只有一次,或许我们也不会觉得这一定是病理,但是有两次,所以我们全家都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妹妹身上有病。”

    杨紫果从怀里摸出一盒薄荷糖片,这里没有药柜,也没有像样的医疗器具,更没有诊所该有的卫生条件,他也没有作为医生的卫生觉悟,张嘴便往嘴里大口灌着薄荷糖,咔嚓嚼碎后,又从手术床底下摸出了一瓶金属拼装的白酒,咕咚咚地往下咽。

    “是病没错,但是太罕见,罕见到我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发病前有什么征兆么?”杨紫果擦干净嘴角的酒渍,脸上有了两抹醉红,但是他的眼神,却比刚才要精神了许多。

    “没有征兆,至少前两次都没有。”唐纸闭着眼摇摇头,“虽然已经几年没有发过病,但是我很担心,担心她随时都有可能离我而去,没有征兆这一点,也是最让我担心的,这些年来,始终提心吊胆,不敢离开她太远。”

    “没有征兆……”杨紫果微眯起来眼睛,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旋转,那扇填满了门框的巨大岁月之镜中的钟表,则如他们三人一样沉默。

    因为和唐糖分开,唐纸也便无法再看到放屋里的这些魂魄,它们也同岁月之镜中的那块钟一样,沉默而静止。

    “没有征兆、没有病原、两次自动康复、检查无果……这种病,离奇,太离奇。”杨紫果思索了片刻后,呢喃自语,兴致盎然地盯着唐糖的身躯,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上的宝物,“不过我最喜欢的,就是治这种不能治的病,只是治起来确实有些头疼,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

    唐纸急忙问道:“您愿意救她?”

    杨紫果冷冷地笑了笑,雪白的眉毛也不屑地飞扬,道:“我是医生,我为什么要拒绝来找我的病人?本神医,向来是小病不治,只治疑难杂症,只治绝症,如何会拒绝这,我都闻所未闻也无可奈何的疾病。”

    “你很好奇周围这些魂魄的由来吧?”杨紫果揉着自己刚才喝酒喝得圆了起来的肚皮,眯着眼睛环顾着屋子里这些他能看到,而唐纸看不到的绿色灵魂们,主动提及了唐纸心中的疑惑。

    唐纸点头后,这位神医面容平静道:“他们都是我的病人,都是一些外界看来无药可救的,有的人找到我的时候,都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我偏偏不信,我偏偏要医治他们,我也有失败的时候,所以他们才会死亡,但是我和那些庸医不同,我不会代表冥王,给任何人判决死刑,而且,我的的确确治好了很多绝症病人。”

    这些亡魂……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唐纸视线同情而尊重地环顾着周遭,虽然肉眼无法看到,但是在他知道,这些和自己一样被命运摆弄的亡魂一定一直都在周围,注视着自己和这位疯狂的医生。

    “那为什么他们的魂魄会聚集在这里,没有被带走?”

    杨紫果微嘲道:“典型的幸存者理论,你只看到了聚集在这里的魂魄,没见到那些被收入地狱,所以就反射性的觉得死在这里的人魂魄都在这里。”

    他摇摇头,否定了唐纸的天真,“这些人都是中了异族的诅咒或者伤害而死,在冥界的生死簿的记录中,他们的死期未至,当然也不会被收入冥界,为了防止他们被厉魂族抓走,所以我才会在这里设置神术阵法,保全他们的安危,等到他们寿命真正走上尽头,我再将他们送走。”

    唐纸好奇道:“意思是,冥界对于人生死的掌控,其实有限度,要是有异族插手,造成的任何影响都不是生死簿的计算之中?”

    “那当然,神界终究只主宰了汉唐王朝而已,周边那些邻国和臣服神界的小种族也能算在其中,冥界也是神界的一部分,对王朝人类的掌控当然也只能局限在这些被统治的范围,要想彻彻底底能断定生死,那只有等到神界统一全族全界才行。

    这也是现在的冥界,关于灵魂管理上最大的问题,所以在人死之后要求必须由尊神国教的殡仪部负责人死后的工作,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与冥界建立联系,让冥界发现这些因为它族原因而死去的人,冥界的衙役才会出马,携带魂魄归入冥界。。”

    得知了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知识,唐纸坐在锈迹斑斑的金属椅子上,消化着这一内容的同时,面色也凝重起来,问道:“您失败了这么多案例?”

    “我说,这些都是不治之症,都是任何人都觉得不可能被治愈的病人,都是必死无疑的病人,我又不是神明,如何能保证治好每一个?”杨紫果不屑地嗤了一声,没想到面前这少年竟然如此愚蠢,他挑起手指指向二楼楼梯口处,“就比如那位,是为王朝士兵,在王朝内部一次潜藏的妖族余孽抓捕行动中,浑身内脏都被震碎,就连大脑都碎裂打半,只靠军方的续命丹撑着一口气,我没能治好他,但是也凭借着这自己的医术,让他多了足足三个月的寿命,敢问天底下,还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唐纸对面前这位老人的戒心一点点放下,没来由地,对唐糖的病情也有了一定的期待,或许这位老人,真的是他能找到的最后也是最大的希望了,至少他没有像是以前的那些医生那样,断言唐糖没病,或者宣称自己无可奈何。

    唐纸犹豫了片刻,还是询问道:“您治好的不治之症中,有没有……灵死病?”

    老人笑了笑,道:“有啊。”

    唐纸心中大喜。

    “总共十多位灵死病病人找过我,我也尝试过医治他们,只是,全都无可奈何,这几年间,已经陆续去世,灵魂,也都早已下了冥界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神医的诊断

    “灵死病是不治之症,是整个王朝这么多年来,最恐怖的疾病。”杨紫果又从脏兮兮的白大褂中摸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咳出来的瓜子壳随意地吐到地上。

    他自己都在这个疾病的往事中迷惘起来,没能注意到唐纸眼中精光慢慢地消散,自顾自地说道:“这病的来源众说纷纭,但之所以会众说纷纭的原因,就是因为找不到起因。所有的患者患上此病也没有任何前兆,甚至每个人的生活条件和生活习惯都没有规律可言,不符合任何一起大规模疾病突然爆发应有的情况。

    患病后手上会出现黑色的线条,线条慢慢地就发展成为了一朵黑色牡丹花,十五片花瓣全数成形的时候,患者就会七窍流血,人就像是泄气的气球,所有身体机能都将在那刻彻底衰亡,而后走向死亡。”

    杨紫果下意识地叹了口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落寞感,“我没有去看过其他医生的诊断记录,也没去分析全王朝的大数据,但是仅仅我救助的这十多位灵死病患者而言,灵死病的症状一般要等到有十朵花瓣的时候一般才会有出现,当然也因人而异,我治疗的一位小女孩,她就第十三瓣花瓣时才出现了身躯无力,长长流鼻血,而也没有丝毫食欲,整个人飞速苍老的灵死病状况。”

    “灵死病和你妹妹的病倒是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就是完完全全找不到病因,更没有办法预防,也没有任何办法医治,若不是这病不会传染,恐怕当年整个王朝都将在此病上灭亡。”

    杨紫果用手擦掉嘴皮上黏着的瓜子壳,略显尖锐沙哑的声音缓声道:“这病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也算是我人生的遗憾,面对各种疑难杂症我就算无法成功救治,但也能够帮助他们缓解病情,至少也能帮助他们多活几天,就连医学界公认的百日症我也能硬生生地帮患者多换来十天半个月的寿命,可是灵死病却是我为数不多都找不到任何办法救治或者缓解的疾病,现如今,患者几乎都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基本都没有了还患此病的病人了。”

    “怎么,小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杨紫果好奇地挑起了颔角,嘴角两片倔强瓜子壳被他吹落。

    “因为……我是灵死病患者。”

    平静的语气,脸上也没有失望的神色,和得知这位医生也未必能治好唐糖时相比,他的神情变化小得出乎人想象。

    原因很简单,从小到大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的希望然后是失望,就连迈上了修行路这条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可能,也依然是走投无门,唐纸的心境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因为早就能够接受一切的结果,接受自己生死的倒计时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就将停在了终点,所以比起自己,他本来更关心,还是妹妹的病情,在他看来,妹妹才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然而杨紫果的脸色却完全无法像他那样平静,双目呆滞地注视着唐纸的脸,在短暂的愕然之后,隔着手术床猛然间拽过唐纸的手,将他手腕上的护腕拉开,手腕上确定无疑的黑色牡丹花,就这样陈列在他的眼前,把这个让他都惊愕的事实刺入神经。

    苍老的面容很快就变得惊喜而癫狂,整个身体也有因为兴奋颤抖起来,“灵死病!真是灵死病!哈哈哈,居然还有灵死病的患者!”

    他疯狂灼热的双目若火般凝视着唐纸,少年脸上的平静好像是兴奋剂,反而让他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甚至都从座位上弹起了身子,身子前倾,居高临下地大笑着逼问道:“小子,你居然有灵死病?你还怎么没死?你怎么手上还只有三朵花瓣?!”

    唐纸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后,还是说道:“差不多就是疫情爆发的时候,我也患上了此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病情一直停留在初始阶段没有进展,今年才出现了第一朵花瓣。”

    “病情一直没进展?”杨紫果惊讶之后,旋即又是深深的惊喜,兴奋得脑袋不断地左右转动,喃喃自语道:“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是王朝里最后一位幸存的灵死病患者了,哈哈哈,你这是哪里来的好运气,居然能够活到今天?!”

    唐纸并不觉得自己能活到几天还是好运气,真正的好运气,难道不是无缘无故地便染上这不治之症么?

    “今天正是天助我也,居然一口气就给了我两个如此罕见的重症患者,哈哈哈,老夫一辈子医怀天下,这就是天帝给我的恩赐啊哈哈哈!”

    唐纸从这位疯狂到让人觉得恐惧的老人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正了正护腕,重新遮盖好自己这不愿告人的秘密,从来没有想到过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医生,不为病人的病情头疼,也不为自己麻烦到来烦恼,居然因为自己二人的悲惨状况而感到兴奋?

    望着在用看着稀世珍宝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老人,问道:“你也愿意治我?”

    “愿意!当然愿意!”杨紫果手舞足蹈地绕过了金属手术床,跑到了唐纸的面前,恨不得把唐纸也摁在手术床上立马好好的检查一番,狰狞地笑着:“你知不知道你们两兄妹对我来说到底是多大的礼物!多少年没有碰到过像你们这么有挑战性的病人,我怎么可能拒绝救治你们?!”

    有人愿意救治自己,尤其是愿意救治唐糖,无疑是个巨大好消息,从刚才这位老医生展现出来的力量来看,还有他能够施展出来如此强大的神术来看,不大有可能是江湖骗子,也不大可能是借着医生皮囊害人的人间魔头。

    只是这位医生的状态,实在很难让唐纸高兴和感激,心里那一直若即若离的警戒线又重新地在心中立起。

    唐纸面色凝重地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您的费用怎么算?”

    “不要钱。”杨紫果大笑着,“我治病,不收钱,只看我愿不愿意医治。”

    唐纸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要钱,无疑又是另外一个好消息了,虽然太子殿下许诺了过段时间皇室会有赏赐,但毕竟八字没一撇,现在自己的存款加起来也不过就七八千的样子,要是老人要价极高,唐纸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而这时候,杨紫果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因为那扇岁月镜忽然散发出来了银白色的光芒,整片巨大的镜面都变得梦幻。

    杨紫果轻轻挥了挥手,镜面上的光芒飞快地散去,投映出来的画面乃是一间干净整齐的诊所,通过那敞开的门可以看到漆黑的楼道,刚才自己和唐糖,明显就是站在这个楼道上,推开的房门上也能看到挂着的诊所名称,显然,镜中的画面才是诊所的原本的房间。

    在这房间里面,有一位妇人已经挺着孕肚走了进来,正在左顾右盼,询问着有没有人。

    “忙着给这下姑娘检查,忘记关门了,这都快十点了,居然还有人来看病……不过病情没达到我要的程度,所以她没办法得到本神医的亲自接见。”杨紫果已经恢复了正常,望着镜中的画面,背负起双手,满脸傲气地给一侧的唐纸解释道。

    妇人的脸色很是憔悴,默默地驻足在了房间里,没有找到医生的她,似乎在等待这位医生的出现。

    杨紫果没有像唐纸所想的那样,会主动出面,甚至反而坐回了自己那张破椅子,而他再张口说出来的话语,则通过房屋中的传声术器,传递到了镜面中的那间屋子里。

    “看病?”

    妇人左顾右盼,尝试寻找医生身影,“杨医生,是你么?”

    “不用找,是我,你就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拿三百块钱放到桌子上。”杨紫果又摸出了自己的金属酒瓶子,刚烈酒气唐纸隔着手术床都能闻得清清楚楚。

    唐纸环顾了圈别墅,再通过镜面观察着屋子,没有找到那传声术器的所在地,然后又猛然间意识到,这整间屋子,应该就是传声术器本身。

    处在真正诊所中的妇人没有犹豫,很是艰难地从怀里摸出钱包,放了三百块钱在桌面上,担心被风吹丢,还用笔筒将其压住。

    “说情况吧。”

    只能听见医生的声音响起,妇人还是本能性地环顾着周围,还是不能瞧见人影,也只能打消了念头,然后用她犹豫的话音道:“杨医生您好,我过来看病的,之前去过几家大医院,但是问题都没有解决,听说了您这里,虽然是大晚上的,但是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直接说状况。”杨紫果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手术床,唐纸心中有些奇怪的感受,这位医生貌似真的完全不像医生,该有的医生态度都没有。

    “嗷嗷,好的,杨医生,我和我先生结婚已经三年了,怀孩子已经五个月,我先生家对我很好,知道我有了孩子以后也都很开心,全家人都围着我转,一切事情都以我为中心。

    很久之前我就想要小孩了,本来我以为我即将要成为一个幸福的妈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上个月开始,我夜里总是做噩梦,总是梦见自己的孩子流产,一次两次三次……我做了几十次这样的梦,梦里很可怕,梦里我下身浑身都是血,而我的所有家人都告诉我,说我的孩子流产了,甚至……甚至前不久,梦境里我丈夫抱着我死去的孩子,笑着告诉我说,孩子死了……

    这梦让我很痛苦,让我很难过,我告诉了我的家里人,告诉了我丈夫,我公公婆婆,但是,他们都没有当做一回事,他们觉得这只是梦而已,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在他们的安慰下,我也渐渐放宽了心,平常心地去看待这件事情,我知道这或许真的不代表什么,仅仅只是梦境而已,根本什么都代表不了。

    可是……可是前几天,星期四,我忽然发现我怀里的孩子不会动了,没有反应了……它平常都会踢我,平常,每天我放音乐给他听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可是……我很怕,很慌张,我去找了很多医生来做检查,都说我的孩子很健康,没有一点问题,但是我知道有问题啊,我是妈妈,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动静了,像是……像是死了一样?!”

    “我很怕,我很怕!我和他们所有人说了,但是家里人还是不相信我,甚至还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也好,还是那些医生也好,都告诉我我这是产前焦虑,可是我明明知道,我这不是产前焦虑,我肚子里的孩子,明明就是没有动静了……明明就是……”

    唐纸蹙紧了眉头。

    顶灯照耀下,处于灯光正下方的妻子模样看起来分外的可怖,茫茫深夜之中,她这逻辑没那么清晰的语言所传递出来的故事,更是有些骇人。

    唐纸并听不明白她的苦恼,所以转头看向了这位自称神医的老人。很好奇,这个妇人的情况到底是什么,而居然连这种情况,都不达到杨医生亲自出面解决的地步。

    杨紫果脸上仍旧清风云淡,擦掉嘴角的酒精,道:“把这个孩子打掉。”

    孕妇的身体猛然一颤,手下意识地便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把这个孩子打掉。”杨紫果再一次重复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唐纸同样困惑不解,为什么他会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妇人做噩梦,怀中的胎儿也没有反应,医生们检查有全无问题,为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打掉孩子?按照侦探悬疑的路线,唐纸首先揣测的是妇人精神有问题,其次便是妇人家中人有问题,亦或者是真的异族作乱,譬如自己在蟒车上碰到的那粒魂胎。

    “我治天下病,也知天下事,治的是人,最了解的自然也是人。人在未出生时,已经有了神智,而母亲和肚子里的孩子之间更是有种灵魂上的关联。

    在这个世界还是有种身份叫做言命人,专为别人言命,他们能看清别人的命运,但是代价就是言命人自己的命无法被看清,唯一有机会的时候,就是在孕肚中时。

    你这孩子是生来的言命人,他神智早开,看到了自己出生之后的命运疾苦,但他无法杀死自己,所以他通过这种灵魂上的关联在告诉你这一切,告诉你,他想死。”

第一百四十四章:离奇和危险

    “人一般四岁才有记忆,孕肚中的记忆,就算是言命人,也不可能记得,他和清楚自己要是出生,就只会在迷惘中面对未知的命运,所以他现在就不想活了。

    你要是不想他以后痛苦,不想以后作为母亲,为自己儿子的命运伤心欲绝,你最好现在就了解他的性命。”

    诊所中的这位妇人身躯更为惶恐地颤动起来。

    这无疑是让她震撼而惊骇的消息,因为就连作为旁观者的唐纸都觉得震惊难言。

    杨紫果挥手将画面消散,不去理会这位妇人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因为作为医生,他已经做完了自己的工作。

    “您都没有检查她的身体状况,为什么这么快就得出这大胆的结论?”唐纸不解地问道。

    “当你看过一千部电影,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当你阅尽百万的病人,你就不会觉得有什么推断是大胆,有什么结论是荒谬。”(注1)杨紫果轻蔑地笑了笑,“她已经去过这么多家医院检查过,皇都的各大医院拥有的都是全王朝最顶尖的仪器,也是最顶尖的医生,我哪里还需要做什么检查。而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么仅剩下的那个极低概率的事件,在我们医疗界看来,就不是概率的大与小,而是必然。”

    老人转身走到了后方一张书桌前,书桌上面有一个巴掌大小的丹炉,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丹药,而是半炉的自制烧酒,他抓起银制勺子一勺勺地往酒壶中填着香醇的酒,缓声说道:“她的病情就是如此,至于信不信,那就就是你的事情了,但我敢用我的毕生荣誉作为担保,我的诊断绝无问题。”

    唐纸沉吟着什么事情,没有说话。

    心中默默进行了一番推理,并不懂得医术的他,也找不到更好的答案。

    杨紫果装满了烧酒,随意地点了点已经没有了诊所画面,只剩下反射出的别墅内景的镜面,道:“你也去照照这面镜子。”

    瞧见唐纸犹豫,杨紫果喝了口酒,笑道:“你得相信我,能被我亲自诊断的患者,都需要照照这面镜子,它就是我的诊断仪器,而且,比任何仪器都要有用。”

    唐纸沉默了片刻,还是走了上前,站在了镜子的正前方,镜中还是没有自己的投映。

    杨紫果施展出来的那五道光芒分别落在了镜面,镜子上当即映射出来一片水雾般的白光,紧接着白光消散,镜中的画面开始渐渐清晰。

    然而镜子里面,仍然什么都没有。

    杨紫果的眉头陡然一挑。

    “镜面出什么问题了么?”

    他没有回答唐纸的疑问,把抬起来的眉毛压了下来,手中又甩出数道光芒,再度启动镜面,整个镜面也再随之发亮,然而等到光芒散尽,还是和刚才的情况一样,镜中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杨紫果显然都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快步走到了唐纸的身边,而镜子当中当即出现了他的映射:一具骷髅,其高度和大小,都和老人完美吻合,似乎是他的骨架都落入了镜中。

    然而离奇的事情是,镜中仍然没有唐纸的任何映射。

    杨紫果将手在唐纸身前摇了摇,镜中的骷髅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然而镜中的画面和现实中不同,镜子里面唐纸的位置处,仍旧一片空荡荡。

    杨紫果的双瞳紧缩,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的画面,很多年前就以为自己面对任何病人都绝不可能再惊奇,没想到碰到了一个让自己都毫无头绪的妹妹之后,居然还有一个同样情况离奇的哥哥!

    “你为什么会没有画面?!”杨紫果愕然地长大了嘴,视线来来回回地在唐纸身上和镜中游动。

    “会不会是镜面出了什么问题?”唐纸问道。

    “没问题,我每天都会照这面镜子,镜中都有画面从来没变过,我现在已经行将就木,再过些年就要化为枯骨,一点错也没有。”杨紫果连连摇头,短暂的恍惚之后眼中精光四射,“太离奇了,太离奇了!我喜欢,哈哈哈哈,我喜欢!”

    唐纸心情复杂地望着空荡荡的镜子,恍惚间都有一种自己并不存在,自己只是魂魄的错觉,在自己身上已经出现过太多的意外情况,太多的与众不同,现在又……

    他不禁响起来那位老婆婆的那句震耳欲聋的“你的命呢”,又响起苏妲己所说的,自己无法相信的魔帝之子的身份……

    如果说杨紫果的这面神奇的镜子真的能够照出未来,但偏偏不能照出自己的将来,那是不是意味着……

    唐纸的后背有些冰凉,又感到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般的麻痹,深深地抽了口气,不敢也不愿意再就着这个可能思考下去,道:“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是我最想要的情况。”杨紫果阴恻恻地笑起来,双目贪婪地游走在唐纸的身上,似乎先把他生吞活剥一般,“岁月之镜乃是家传,几百年都没有出过任何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会有它无法看穿的未来,竟然连它都看不透你,只能说明你的情况,看来比一般的灵死病患者,还要复杂,甚至可能……超级复杂。”

    中二的用词传递出来的是严峻的情况。

    很多年前唐纸就对自己的情况有了足够认知,来到皇都以后听到各种翻天覆地对自己的定论,他对自己病情的下限早就已经和上限等同,所以他的心情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让杨紫果诧异地点了点头,便重新回到了唐糖的身边。

    “您能将我妹妹治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少年的平静让杨紫果更加的兴奋,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离奇,这个少年的病离奇,展现出来超越年龄的气度,也可谓离奇。

    ……

    ……

    杨紫果没打算休息,他来到了地下室,地下室的景象则和别墅大厅完全不同,这里有大量的陶瓷罐子,放置在一排排的黑木架子上。

    他从罐子中摸出一堆又一堆的草药,装到手中的一个药碗中,等到他噔噔噔地踩着木楼梯走回大厅的时候,灯光照耀下药碗内里当即冒出白烟,紧接着燃烧起来紫色的火焰。

    他重新来到唐糖的身边时,唐纸只见火焰熄灭的碗中,有一只紫色的多足小虫,像是一条微型的蜈蚣,在碗里来回地蠕动。

    杨紫果干枯的手指夹起小虫,将其放在了唐糖干净的眉心上,不等唐纸询问,便主动解释道:

    “这是汲毒虫,六十四种灵药配上含香虫的虫卵炼制而成,能够汲取人体内的部分毒素,以此证明是否有毒存在,之前我用的透体法无法检查出来病况,现在我用这种细分的方法,来给她做一一检测。”

    这小虫在唐糖的眉心处盘缩成了一个圆,卧在眉心之中静止不动,紫色的光彩开始不断地明灭。

    “你这么心疼你的妹妹,我就从他身上着手。”杨紫果阴冷地笑了笑,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丹药,丢给了唐纸。

    唐纸接过来看,这颗丹药乃是水般的透明,在其内里有只蚂蚁,黑色的小短腿迈力地拨弄着,在内里不断地游动,但怎么都无法脱离丹药的壁垒。

    “你灵死病现在才三片花瓣,对我来说还有时间可以医治,这是我之前为一位女性灵死病患者研制的丹药,但是对她来说没有效果,她去世之后我也再也没有碰到过灵死病患者,但我还是对此药做出了改良,你试试看,吃完之后几天时间里腹部会有些微微的发热,这是正常现象,不要运气去消除。”

    唐纸点点头,但出于某种谨慎心里,他没有将丹药立马服下,而是放进了口袋中。

    杨紫果瞥了一眼他这习惯性的警惕,嗤笑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

    “我去买些吃的过来,您想吃什么么?”现在已经夜里十点多,唐纸早就饥肠辘辘,这时候才终于了有了喘息的机会。

    “不用了,你自己买你们两兄妹的就行,你妹妹的话,明天才有机会吃了。”杨紫果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示意唐纸自行方便,同时手指探出了一道蛇形光芒落在镜面中心,镜子里投映的画面又变成了诊所的模样,“你从岁月之镜走,我已经给你开了门。”

    少年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在手术床上的唐糖,让她与一位自己都还不能彻底确定底细的老大夫在一起,心中略有不放心。

    他快步穿过了镜面,然后下个瞬间自己便到了诊所的门口,那位妇人已经离开,只是不知道她最后会不会选择杨紫果给的方案,同时,唐纸也彻底确定这扇门和镜面共同构成了这空间神术的节点。

    走出老旧的楼房后,外面的天空烟花朵朵,欢呼声也从黑暗的城市中一个个角落传来,楼宇的灯光在远处绽放出明媚的光彩,庆祝这这个于王朝人而言,普天同庆的日子,也尽力这片破旧巷子截然不同的风景,告诉这位从巴郡来的少年,眼前这些繁华才是皇都的真实模样。

    唐纸摸出了口罩戴上,虽然是黑夜,但是他还是要避免被人所认出来,白天时候的麻烦,这个时候就不要再上演了。

    果不其然,穿过这条阴暗的巷道,来到了热闹的街道上时,在外面欢声笑语的人们讨论的话语里,常常出现自己名字或者自己白天时候的事迹。

    途径一面广场时,这热闹不已的广场一角,围着大群的人,人群中央有一只庞大的金属疙瘩,极为醒目,头顶上顶着电风扇般的长长扇叶,整体的造型仿佛是一只蜻蜓,在其侧边,一位穿着红色长袖的男子正在迈力地朝着围观群众们吆喝着:

    “大家好,请允许我们做个自我介绍,我乃是天工机械公司的设计师刘阳,这是我和我们天工机械公司天才的机械师西科联手打造的飞行载具,取名为直升飞机(注2)。

    它和现在的那些飞行载具不同,它不是妖兽,他的组成构建只是机械,你不用担心它会叛变,不用担心它会吃掉你或者你刚出生的家人,你只需要学会驾驶它,它就能够比任何的妖兽都听话!”

    “它比起寻常的飞翼马、飞鸢、乃至于那些高贵的妖兽龙都更强,它能够做到垂直起降,他能够做到在空中悬浮!他不用昂贵的食物,只需要维修和检测;它没有生病的危险,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随地的使用它,也不用担心它在自己不在时,会不会咬伤别家的孩子……”

    这台机器对人们来说极为陌生,但所举的这些例子却全都在讽刺妖兽坐骑们曾经发生过的各种状况和惨案,以致于很多人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它就是今年最强的飞行载具!我们下一步计划是打造能够媲美飞鸢车的战机!我们坚信,我们可以!

    我们向军方宣传我们的载具时,遭到了他们的嘲笑和羞辱,王朝飞翼部队队长秦林更是带头将我们的一家作品砸成废铁,嘲笑我们是癞蛤蟆想飞天吃天鹅肉!我们向电视公司申请电视广告,电视公司得知军方的否决之后,便也拒绝了我们的广告!甚至阻断了我们向陛下展示的机会,只因为我们触动了这些修行者的骄傲,也触碰了他们的利益。

    我不服气!今天我们将代表我们公司的机械师西科,在此告知公众,我们的发明绝非凡物!我们不是修行者,只是凡人,但我们也能凭借我们的本领,飞上蓝天!”

    “今天的展示只是第一步,我们下一步将邀请今天少年偶像唐纸来为我们代言!如果成功拿到代言,为了向这位少年英雄表示致敬,这艘直升机将取名为唐纸号!”

    “我们首先先向大家展示,这直升机强劲的扇叶,他头顶上这些翅膀,名字就叫,螺旋桨。”

    热闹的宣讲之后,这位声嘶力竭,也热血澎湃的男人便钻进了秋天闷热的驾驶室中,伴随他的操控,而在人们阵阵的惊呼下,螺旋桨开始飞快地旋转起来。

    凡人们的努力值得人称赞,这位设计师的热血,也让同样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唐纸为之动容,只是,找自己代言是什么鬼?

    摇摇头,没有再这里接着观望下去,机械革命也就是凡人革命爆发之后,世界上越来越多的新鲜玩意儿在诞生,这样的飞行载具或许未来也将出现在天空的一隅,但这并不是唐纸套去操心的问题。

    他迅速地离开了热闹的广场,走进了路边的一家超市之中。

    而他没有看到,在这家超市对面那家茶楼的四楼天台上,背着自己那柄霜枫剑,站在顶楼上,双目冰冷地注视着少年。

    眼中,杀气纵横。

第一百四十五章:山上有位大剑侠

    超市的营业员们打扮得都比往常喜庆,胸前都别着一朵汉唐王朝的汉子图标十字结。唐纸甚至发现货架上陈列的饿牛牌牛奶都有今日的“太子加冠”同款,包装色调为欢喜的红色,上面写了“太子千岁”的字样,还有太子殿下英俊的半身像。

    唐纸在超市里迅速地买了唐糖喜欢吃的棒棒糖,以及饼干、方便面、矿泉水等食物,做好了今天在这里留宿一晚的准备,在街边用公共电话给姬阿姨打电话告知了情况,并告诉对方今天晚上不会回去了,这才算是处理好了该处理的事情。

    至于大叔,他一向神出鬼没,行踪难定,也不是唐纸可以去考虑的范畴。

    拎着一袋子食物迅速地回走,途径那座热闹的广场时,那架名为直升飞机的金属疙瘩边上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中间留出来的空档也越来越大,里面的两位设计师的声音完全被旋转的螺旋桨所掩盖,看起来这架飞行载具,已经演示到了腾空而起的地步,飞机的底盘已经在升腾力的推动下,与地面若即若离。

    借着太子殿下成人礼的关注度,这两位并非神术师和战师的机械师,铁了心要让它们的机器大放异彩,唐纸的视线被一道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迎面而来的身影所吸引,对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将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身侧的一家家店铺灯红酒绿,霓虹灯还有路边高高的路灯所散发出来的光彩,照亮了面前人平平无奇的的脸庞。

    唐纸顿下了脚步,视线在纸条还有来人面目上游移,来人二十来岁,装扮普通,并非引人注目的人物,唐纸不禁蹙着眉头问道:“给我的?”

    这位相貌普通的男人点点头,道:“一位大人物给了一百块钱,让我交代我把这个给你,说事情很重要,这里人多不太好露面。”

    唐纸接过折叠好的纸条,这位完成了使命的路人便迅速地混入人流消失不见。

    唐纸借着灯光好奇地打开了这张神神秘秘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唐纸少侠,今天白天皇学院一事严峻程度已经超乎,现在洞悉内里涉及王朝重大阴谋,你也危在旦夕,还请即刻前来两公里外的平顶山,我们将在平顶山半山腰等候,事情十万火急,涉及王朝安全,务必不要告知任何人。

    汉唐皇学院落字。”

    在落款的旁边,还有皇学院的公章。

    唐纸眉头陡然一挑,手里的纸条猛然便在手中握碎成了纸团,抬起头四处转动,周遭载歌载舞,欢腾四起,根本没有可疑人物。

    一千年消失不见的斗神族突然现身皇都,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像是擂台战斗一样的纯粹,提线木偶背后的那些线条,现在,也缠绕在了自己身上?只是,为什么会是汉唐皇学院给自己的信,却不是皇都镇安司?

    一些线索唐纸并整理不清,但是事情的紧急程度,让少年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唐糖和自己相距不远,如果自己危在旦夕,她必将受到牵连。

    ……

    ……

    平顶山距离唐纸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两公里路唐纸打了一辆出租马车后十分钟便顺利抵达,此山乃是皇都里一片四星级的山林公园,里面有大量的枫树,深秋时分满地枫黄,美不胜收。

    唐纸站在公园大门口时,就停在了售票处旁,按照王朝旅游景点的星级系统,一颗星对应二十块钱,,八十元一人的标牌醒目于侧。

    虽然心里有重重的疑问,但是本能促使下还是让他拎着临时,先行赶了过来。

    这样的深夜公园早就关门,整片山林埋藏在黑暗里,远处的烟花还有装载着绚烂祝寿彩灯的飞鸢车从远空掠过时带来的光亮,让这座峻秀的公园露出影影绰绰的身姿。

    拎着一袋食物的唐纸避让开了监控,轻而易举地翻跃过了通有高压电的围栏,来到了公园内里,然后迅速地顺着冷清的山道掠往信件中提示的半山腰。

    唐纸爬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只见这里有一个空旷的小院,小院里面有个小型的神殿,而在神殿的门口则是空地以及娟秀的凉亭。

    来人,应该也是要自己在这里碰面。

    唐纸走进之后,凉亭里面并没有纸条上所说的诸位大人物恭候,只有一道坚毅背影,正坐在凉亭的椅子上,望着远处烟花和霓虹灯中黯淡的月亮。

    唐纸的眉头微微锁了锁,环顾了一周,还是没有看到有其余人影,不是说好的众人?他猛然觉得整件事情都不对劲,紧跟着这么多次生死边缘的游走所培养的嗅觉,让他发现这人身上,还有一股隐晦的杀机。

    而等到来人转过脑袋,唐纸借着不远处天空中烟花的灿烂光芒看到,此人,正是和他之间有过数次碰面,虽然并未真正意义上结识,但唐纸却早已经看透其肮脏的武怡武剑侠!

    唐纸的双瞳骤然一缩,那一晚他一剑杀死两位巡检司司员,掩护魂法师赶尸的画面,有如横冲直撞的马车,撞入眼帘。

    他怎么会在这里?

    “武剑侠?”唐纸不露声色地压制下来心头所有震惊和诧异乃至于还有不安的情绪,“您怎么在这里?是您给我写的信?”

    “你是不是杀过一位魂法师?”武怡没有回应唐纸的问题,冰冷地话音响起,但实际上,也已经回答了唐纸的问题。

    唐纸脸色愕然,“您在说什么?”

    武怡缓缓起身,地阶上品的修为,让这位成名已久的大剑侠只是起身,却仿佛是一柄锋锐的剑锋出鞘,整个庭院之中四处都是锋锐之感,仿佛万千柄刀锋正在空气之中游走。

    强大的剑气顺着空气游入自己肺腑,整个呼吸道都感到了深深的刺痛,唐纸不得不催动昊气来缓解身体的不适之感,心中危机意识,也和天空的烟花一样盛放。

    “我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恍然,我在林剑云举办粉丝会的广场门口见过你一次,当时居然没有认出你来,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曾经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过。”

    唐纸抿了抿嘴唇,摇摇头道:“我是见过您一次,但是,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溜走是什么意思,你叫我过来,不是在商议信中所说的危机?”

    武怡仍旧没回答唐纸的问题,冷声质问道:“环山林的尸群阵被破坏,是不是和你有关?”

    唐纸的心头猛然颤动,现在他彻底明白了武怡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看来那件看似沉默了良久的尸群一案并没有完结,而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和那案子有关联?那是不是说大叔也有危险?

    那他说自己是不是杀了魂法师,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中了自己一匕首的魂法师,已经……死了!?

    太多的讯息在脑子里即刻运转起来,也令他极度不安,但与生俱来的大心脏让唐纸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思考状,面不改色道:“武剑侠,您到底在说什么?”

    “我现在在说的这件事,也威胁到王朝安全。”

    武怡笑了笑,缓缓走出了凉亭,光线黯淡,他的影子也黯淡,似乎都要消隐在青灰色的砖石地板,然而他背上那柄明黄色的剑光,却璀璨若星辰。

    他看似从容有度,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实际上心神也渐渐凝重,凝望着唐纸清秀的面庞,这完全没有破绽的反应让他本就游移不定的心更加犹豫。

    一张模糊的画像并不足以成为他完全认定唐纸就是自己要追查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说这么多话来诈唐纸的反应。

    当然唐纸的反应也并不可信,画像虽然不能作为完全的证据,可毕竟也是证据,对他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其抓走,让阴万自己再来推断。

    想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压力终于要结束,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抬起了手指,锋锐的剑光在手中即将爆射而出,他要杀死唐纸只需要一瞬间,他要拿下唐纸,更是连瞬间都用不上。

    锋锐的杀机,深深刺痛唐纸的神经,让少年的身躯,猛然如琴弦般绷紧。

    “我来之前跟公主殿下联系了下,说皇学院有人找我,我猜测应该是武怡剑侠或者副院长一行人,所以询问了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没想到果然是武剑侠,但是没想到,武剑侠问的问题让晚辈真是晕头转向。”唐纸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平静地说道。

    而武怡那即将脱手而出的剑光陡然一滞,他的双瞳也骤然一缩。

    他现在才猛然觉得,这眉清目秀的一张脸,居然如此的面目可憎。

    “不是让你不要告知其他人?!你跟其他人说了?”

    唐纸无奈道:“因为事情重大且紧急,我觉得今天结识的月公主或许能提供些帮助,所以询问了下月公主的意思,月公主让我完事之后再跟她联系一下。武剑侠,您说的这些事情我确实不知道,要是实在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顺便帮您问问月公主?”

    武怡的眉头深深地锁了下来,深深的危机感和这夜色一样,无孔不入将自己深深包裹。

    唐纸面色平静地凝望着这位实力远远强过自己的大剑侠,后背的冷汗不住地往外流,再强大的心脏如此直接的面对生死,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地淡定。

    “武剑侠,晚辈的妹妹还在治病,医生也在等我拿着东西回去,晚辈很遗憾不能提供什么帮助,就不打搅您办案了,晚辈先行告退。”

    说完,唐纸笑了笑,便转身走出了院子,转过院墙,消失在武怡的视野中。

    武怡的眉梢死死地蹙紧,月光在眉头上凝结成了森寒的白霜,今天唐纸和月公主相邻而坐的画面他亲眼所见,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告知了公主他过来的事情。自己已经暴露了如此多的机密讯息,现在,反而是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武怡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在皇学院里又不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他怎么可能刚好能够猜到,是自己或者副院长过来?

    而就算对方真的通知了月公主,事情已经被自己给亲手推倒了这个地步,也绝对不可以放他走!

    本能驱使着他的身体化为流光掠出了院落,来到了长长的阶梯上,黑暗的森林在地上织出浓密的黑暗,略微清晰些的银白色石阶上,唐纸的身影,正在狂暴地飞奔!

    “畜生!诈我!”

    武怡面色骤然冰寒,背后的长剑轰然出鞘,环绕他滑成了一道凌厉的黄光,他朝前飞速地迈出了两步之后,便踩到了长剑之上,狂暴地紧追而下!

    唐纸浑身上下的昊气都在爆发,两抹水浪在脚底翻涌,让他能够顺着这阶梯飞速地滑下,而不是用笨拙的双腿奔跑,危机感还有那道杀意只让他觉得身上的毛孔都在炸裂。

    两侧的黑暗森林变成黑色的幕布不断地后滑,产生出阻力的凛冽的劲风前所未有的让人觉得厌憎,唐纸回头看去,这位在修为上和自己一天一地的大剑侠正在飞驰而下,与自己之间的距离飞快地减小!

    回到街道上!回到街道上!回到街道上他就不敢动手!

    唐纸的咬紧了牙关,昊气狂暴地在脚下喷涌,脚下的这两道灵生水水浪更为汹涌,他下掠的速度也又上提了一分,到达极限,只是武怡和他的距离还是再飞快地减小,看样子在自己离开这片无人的山林之前,自己就将对对方拿下!

    唐纸的指尖一滴滴灵生水开始汇聚,眨眼就形成了一颗琉璃般的水球,又有水雾在底端不住地喷射推动着它和那些热气球与烟花一样,飞往上空。

    轰!

    水球才发起了不过十多米,便在一股明黄色剑气地横扫之下轰然爆炸!水花哗啦啦地飞溅,而周遭的棵棵树冠也被整齐地削断!簌簌簌地砸落在两侧铺垫满了树叶的土地上。

    “想要引起镇安司和巡检司的注意?休想!”被唐纸戏耍而暴怒的武怡一声低喝,同时双手中战气纵横,朝着前方猛推而出,空气在掌风之下扭曲,脚下的长剑则滑出了三道明媚的光芒,三道剑气便从剑中朝着阶梯下方飚射而出!

    阶梯为圆润的蛇形,剑光也滑出了一致的弧度,刺向少年的后背!

    (ps:发现昨天的请假没发出来,但扑街写手一天不更应给也无所谓。嗯,昨天和今天着凉了,恶心反胃,昨晚还吐了,今天打针吃药但还是虚了一整天,一天吃的东西还没平时一顿饭多……大家多注意保暖,防疫的同时,不要忘记每年都存在的感冒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罪夜之奔

    使用的手段被对方识破并且阻止,还来不及去接受这个结果,背后的杀气便已经在瞬息之间贯穿了数百米的距离逼近了自己,这些剑气如同以山道为轨迹的流星,令两侧的黑暗树林顿时间也闪过这深邃而冰寒的黄色剑光。

    剑光在暴掠之间便由三道模糊的光芒而不断地成形,距离唐纸后背五十米时便凝结成了三道散发着尊贵金光的虚幻剑身,每一道剑身都具备着让楼宇轰然崩塌的强悍神威!

    地阶上品的超级强者只是随意一出手,释放出来的这三道力量就远远超过了唐纸拼死之力的十万八千里!

    危机感让唐纸后背的汗毛根根炸立,这个时候回头去看已经来不及,只能够凭借本能来做出应对。

    唐纸体内的昊气再度勃发,脚下沿着阶梯朝着山下高速飞驰的水浪也顿时撑起来一朵朵晶莹的水花,将他的身体朝上托举而起,唐纸的双腿肌肉立马缩紧得如同钢铁,再随着双腿的豁然用力而弹射开来,少年的轻盈身体骤然便朝着上空中飞起了六七米之高!

    这位今天在擂台上大放异彩的少年神术师,此刻展现出来了让武怡感到了诧异的身体力量。

    簌簌簌——

    这三道略微交错开的虚幻宝剑贴着层层相邻的石阶爆射而下,阶梯被踩得光滑的表面在剑光蕴含的锋锐剑气切割之下被刮脱了厚厚的石皮,周遭被剑光卷起来的叶浪也瞬息之间又被切割成了齑粉,形成了翻卷的尘龙。

    剑光因为唐纸的应对没能刺入他脆弱的身躯,而是从他的身下划过,在前方六十度转角的地方轰入了树林填塞的陡峭斜坡之中。

    这些公园养护人员特意栽种的枫树哗啦啦地断裂,断面整齐光滑,树冠上还没有黄透的枫叶随着树冠一起沉重地砸在了周遭的树干还有大地之上,对这座景区而言,灾难就这样突如其来贯穿了近乎百米,原本茂盛的枫林顿时被无情地斩出一大片秃土!

    引发的轰鸣一时之间吸引了远处川流不息的公路上经过的皇都居民,纷纷抬头望向黑幽幽的山林。

    无论是在马车中亦或者是步行的居民,纷纷好奇地注目,他们都看到了这巍峨高山的山腰上有三道黄光闪过,月光、灯光还有天空中的烟花光,也让他们得以见到这已经闭园的公园其树木的断倒。

    “发生了什么?”

    百姓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这条并不宽敞的阶梯长廊上,唐纸在半空完成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空翻来重新稳住了这紧急一跃而来不及调整的重心后,平稳地落在了这两条正努力带着自己逃出生天的水浪上,两股雪橇般的浪花噗通一声轻响后再度和他之间形成完美的结合。

    唐纸的身躯当即朝着左侧四十五度的倾斜,然后便踩着水浪完美地滑过了面前弯道,与三道剑气所斩出来的这条百米长的断裂山林,完美地交错而开。

    大叔平日里训练他与水傀儡近身战斗,现在平日里所学充分地展现出来了意义所在。

    武怡凝望着唐纸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弯道,难以置信,刚才这个少年展现出来的闪避动作,哪里是神术师可能做到的?!

    他脚下的剑光更为明亮,呼啸声中提速,紧跟而上!身侧这座景点远近闻名的一座望夫雕像,当即在他加速之间溅射出来的剑气下轰然断裂成了两半!

    唐纸现在已经满身大汗,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的呼吸,然而疾驰之下的空气也都如同刀子般锋锐,深深刺痛这毛孔还有自己的呼吸道。

    这场逃跑所造成的消耗极其巨大,比起在擂台上作战时候还要吃力,毕竟擂台上的对手虽然强横,但是也不过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现在的对手,可是比他年长数十岁,境界也远远碾压自己的地阶强者!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被抓住,武怡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只能听懂一半,但是里面传递出来的那些讯息都在透露着,要是自己被他抓住,那就必死无疑。

    必须尽可能离开这没有人烟的鬼地方,必须立马冲入闹市中这等武怡不敢下手的地方,这是自己唯一的生机!

    为了满足游客上山的方便程度,阶梯的坡度就不能太陡,所以长长的阶梯设置了很多的弯道来缓和波杜,这同时也能够增加游玩者玩耍的时间,但对唐纸来说,这些弯道是在增加自己逃离危险的时间和难度。

    随着自己高度的不断降低,公园的围墙逐渐越过了渐渐稀疏的树林映入视野,而围墙外面则是灯红酒绿的皇都公路,一辆辆借着太子喜气的车辆和位位路人在路上穿行,对唐纸来说,生机就在那里。

    回头瞥了一眼踏着凯亡剑如同彗星般飞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武怡,咬紧了牙关。已经别无选择,必须争分夺秒,当机立断,身躯仿佛是浪中鲤鱼般猛然一转,便踩着水浪脱离了石阶,一头撞入了枫树林之中,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段围墙直线而下!

    武怡当即猜到了唐纸的意图,脚下的剑光也猛然一转,狂追而下。

    唐纸不断地闪避着一颗颗大树,彻底施展开御水凡天诀的他控水之炉火纯青,让他的速度还没有半点的减缓,身躯如同水中泥鳅般灵活,没有半棵大树足以对他的飞驰造成了阻碍。

    只是武怡的行进比起唐纸更为直接,脚下的宝剑散发出了浅淡的黄光,他的身前则有一个放大了十多倍的虚幻剑影形成,身前所有的大树在欺近他的身躯之前,便被这道虚幻之剑所竖直劈成了两半,再被剑气给轰然推向两边,让武怡在山坡上滑出一个笔直的“一”字。

    行进上更为笔直,加上速度也远比唐纸快,在距离山脚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便与唐纸间保持了平行。

    唐纸侧头扫去这位已经与自己齐头的大剑侠,眉头猛然一挑,那堵围墙已经近在眼前,然而自己却似乎没有迈过的机会。

    武怡的双目生寒,茂密的枫树掩盖不下他心中的冰冷,对付唐纸这等别人眼中乃是少年英雄,但在自己这种老英雄面前不过是喽喽的小角色,根本不足以他动用自己的剑,便可以轻易斩杀。

    二指豁然并拢,令周遭草叶纷纷震颤的嗡嗡剑音就已经在指尖迸发出来,朝着与他之间间隔了不过二三十米,中间又有十多颗枫树间隔的唐纸豁然探出。

    地阶上品的超级强者,成名十多年的大剑侠,只是二指探出之威,就令树林中只只虫豸惊恐如僵虫,一动不敢再动。

    轰——

    他的二指刚好刺在了一棵高速飞驰之下从身侧划过的枫树上,枫树刹那之间便响起了一声轰鸣,强悍的力量猛然间贯穿了树干。

    同一时间爆发出这等轰鸣的不只是这棵树,排列在一条直线上的枫树都纷纷一震,落叶萧萧之间,齐刷刷地被一道二指剑光所贯穿出整齐的窟窿!

    而罪魁祸首的二指剑光,笔直地刺向唐纸的身躯!

    呼——

    唐纸的身躯顷刻之间便被这道盎然的黄色光芒刺中,没有任何悬念,身上也没有任何宝甲在身的他,整个腰腹都刹那被贯穿,身躯比起树干还要脆弱,能够轻易撕裂如此多树干的剑光顿时撕裂了他的身躯。

    山下靠近这墙侧的行人们早就听到了山上的动静,一对新婚燕尔好奇地停步在了这个地方,正好奇地仰望着黑乎乎的山林。

    “老公,是有什么野兽么?”

    “有可能,景区里面,有野兽也是正常的事情。”留着寸头的老公挠挠头,“但是。啥野兽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里面咋了?怎么轰轰的?要不要通知巡检司啊?”

    “不知道,要不通知一下?”

    夫妻两人讨论之间,也有大批的路人聚集了过来,好奇地望着山上,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内里的轰鸣声的确太过醒耳。

    围墙外路人们的讨论在进行,枫树掩映的山坡上追逐,则画上了句点。

    武怡的鞋面微微一扭,他前一刻还仿佛剪刀般景区撕裂的身躯便陡然一止。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唐纸立马飚射鲜血摔翻在地,宣告这场电光火石之间便几乎贯穿了半坐山身的追逐结束。

    然而这一画面并没有发生,武怡也立马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刚刚才松懈开来的眉头,又猛然地锁下。

    唐纸的身躯没有倒在血泊中,甚至一丁点符合物理规则的反应都没有发生,而是好像是燃烧的纸片一样,整个刹那间纷纷扬扬在了黑暗树林之中。

    而在围墙边沿,唐纸的真身,已经仿佛灵活的狸猫般,骤然跃起了起来,在空中滑出一个比刚才要自然许多的空翻,翻跃过了这面对他而言隔绝着生死的围墙,落到了代表着生存机会的热闹街道上。

    还在好奇地向墙内张望着的群众们纷纷一惊,便看到一个蒙着口罩的人影从他们的头上飞过,单膝跪地,落在了他们的身后。

    又是……张婉云的,破形神迷法!

    ……

    ……

    原本欢腾祥和的商业街道当即惊呼声一片,一辆女司机驾驶的凡人革命后出现在世界上的金属汽车刚好经过这里,因为唐纸的猛然翻落到街道而受到惊吓,当即惨叫了一声,猛摆着方向盘撞上了旁边车道上那驾三十三路草犀牛车。

    草犀牛粗壮的牛腿被撞击得血肉模糊,当即仰头发出了痛苦的嘶鸣,报复地扬起了两条牛腿,轰然踏上了汽车的前盖。

    汽车一声轰鸣中报废,激起来刺目的火花还有滚滚浓烟,而草犀牛车中的乘客们则也受到牵连,尤其二层露天车厢上的乘客,在牛车这巨大的倾斜之中纷纷摔翻在地。

    整条热闹的街道顿时惨叫声和惊呼声四起!而这场车祸所引发的混乱,让原本欢声笑语闲逛的人群们,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从头到尾都蒙着口罩的唐纸则得以地松了口气,额头上的汗珠在街边路灯的照耀下,好像是珍珠般悬挂。

    他回归头看向围墙内里,武怡正站距离自己二十米处的枫林掩映之中。

    修行者,无论是武师还是战师,感官都比普通人更强,加上唐纸很清楚武怡的位置,所以唐纸能够穿过黑暗和数目的掩映看到他,以及他身上那勃发的杀气和怒火。

    武怡两个深呼吸之后,心中正在权衡的事情有了结果,猛然撕扯下来身上这身奢侈休闲装的一面布料,蒙在了脸上。

    “他知道我是谁,他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如果放他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以为你来到了城市里就安然无恙?!我只要抢时间拿下你,就算是在闹市中又如何?!”

    瞧见武怡的举动,唐纸的眼睛一瞪。

    他疯了?

    心中这个判断弹跳出来,人则猛然之间回过头,沿着公路狂驰起来。

    而武怡也将背后会出卖自己的凯亡剑插回剑鞘,背上的长剑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自动解开了机关控制的背带,让剑从他的后背滚落到地面,随着他一脚踏在剑身,整柄宝剑便被他踏入了地中,不露痕迹地掩藏在地下。

    而他的强悍的武师身躯,即便不借助御剑,也顷刻间爆发出来了恐怖的速度,周遭的树林之中轰然巨响,棵棵大树在他动身之间引爆出来的速度中轰然一震,地阶上品的超级强者顷刻之间化为了道道残影,飞掠到了此刻混乱起来的公路上,然后,朝着那道疾驰的身影狂追而去!

    一场生死追逐,当即又在今日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的皇都街道上,上演!

    “让路!让开!”

    唐纸再度施展开御水凡天诀,比起掩掩藏藏,活命无疑是当下之急!再度踩着两道水浪在路面上飞驰起来,从一位位惊慌失措的路人以及车辆身边飞划而过。

    人行道上行人拥挤,唐纸立马更改了飞驰的路线,从一家豪华的金狼车边上掠过,到达了这条四车道公路的中央。

    唐纸回头看去,没有施展御剑术,可只凭纯粹的肉身速度,武怡同样从高速行驶的车辆之间穿过,来到了中央的车道上,仍然在飞速地逼拢自己!

    一辆辆无人的汽车停在前方,唐纸一咬牙催动开神术,前方这辆汽车底下便有泉水喷涌而起,常人理解中温柔的水这时候仿佛拳击台上一记凶狠的上勾拳,庞然的力量让这辆沉默的金属疙瘩猛然后翻起,精准地砸向了武怡!

    这夸张的场景让熙熙攘攘的人们惊恐地大叫了起来,他们这时候也都彻底意识到,这是两位修行者之间的角逐。

    车道上驾驶着汽车或者兽车的车夫们,更为慌张地惨叫起来,急忙驱使车辆偏转,原本这片区域勉强还维持着的公路秩序也当即扰乱,拖车的妖兽们的嘶鸣和车轮与沥青地面之间的刺耳摩擦同时刺入场间人脆弱的耳膜。

    轰——

    武怡面色冰冷,他的回应更为残暴,右手再次并拢二指,身周一道道空气化为了匹练般,所过之处,公路上能够拍到他的摄像头以及监控术器在他身上爆发出的剑气精准刺激下纷纷炸裂,不留给后续查案寻找到自己机会,同时在这沉重的汽车砸在自己身上之际,他的二指豁然劈下。

    车辆当即整齐地断裂为了两半,砸向了两侧的车道!

    轰轰——

    汽车坠地当即爆发出刺目的焰火,然后好像两颗皮球一样跳向两端,一辆辆来不及闪避的车辆迎头撞击了上去,当即一连环的车祸便在这条本来欢声笑语的大道上爆发!刺眼的火焰让灯光改变不了的黑夜登时间充满比白天还要夸张的惨白,以及代表着惨烈的红光!

    触目惊心的画面,还有那些无法进入视野,但是却必定因为自己而惨遭池鱼的人们,让唐纸的心中立马了有了强烈的负罪感。

    背后忽然又响起了刺耳的呼啸,唐纸回头看去,只见武怡强悍的肉身力量再加上战气爆发,硬生生抡起来了一辆马车,连马带车朝着他砸来!

    车夫还有还有这匹被神风运输公司驯化得乖巧马儿在迷惘恐惧之中长大了嘴,发不出丝毫的惨叫,化为了空中的抛物线,而唐纸只来及凝结出一道水索,再精准投向空中,将坐在车前的车夫一把拽了下来。

    下个瞬间,这辆合金镶边的马车便装在了前方的迎面驶来的货卡的车头,烈马嘶鸣之中被砸得四分五裂,鲜血迸射,货卡也被撞得撞得凹陷,糊满了马血和烂肉,惊恐的司机驾着失控的汽油货卡,猛地一头栽上了侧面的高楼墙壁上。

    接二连三的灾难在眼前爆发,让唐纸的呼吸也变得越发的急促,再召唤出一股水浪,将这位被水索给救下来的惊魂未定的车夫托举着送向平安的马路边沿。

    背后的汗毛紧跟着又炸立起来,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唐纸的双腿再度爆发出来强悍的力量,让他跃然而起,落向了一侧通向而行的私家汽车车顶。

    而自己再度躲开的二指所刺的剑光,则从道道车辆间穿过,最终轰击在了弯道处的一辆草犀牛车身上,魁梧壮硕的草犀牛当即被整齐地拦腰斩断为血淋淋的两半!

    草犀牛车牛车轰然侧翻,惊恐和嘶鸣也在那边的区域响了起来,这些悲惨的音符成为了这里的主旋律。

    这么大动静了,镇安司的人马怎么还不出现?!

    唐纸心急如焚,既是对自己,也是对这些无辜受到牵连的群众。回头看去,武怡双腿已经骤然间弯曲,再迸射开来,人便猛然间跃到了路边的高楼之上,强悍的身法战技施展开来,让他在侧方高楼的墙壁上,如履平地地朝着斜上方飞驰!

    而他所踏过的墙壁上,都留下了一个个深深凹陷!仿佛是一柄无情的铁锤,捶打这这些不甘沦为乐器的楼宇。

    数十米的高楼他顷刻之间飞奔便到了顶峰,留下的凹坑也在楼宇表面形成了一条笔直而凄厉的斜线!

    这位地阶上品的战师此刻双目之中尽是怒火,唐纸今天不仅仅是诈了自己,更是接二连三地施展出了正常的神术师,甚至是玄阶的战师面对自己都无法做出的完美趋避,这令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他就是阴万要缉拿的那个少年!

    武怡的战靴重重地踏在楼顶天台的边沿,一直朝着斜上方飞驰的身躯猛然间调转了方向,从天而降,如同扑向海洋的中鱼儿的海鸥,带着空气的轰鸣,暴落而向汽车顶上随着汽车飞驰的唐纸!

    唐纸的双瞳骤然一缩,因为此刻冲天落下的不是一个人,他所看到的,而是一柄若虚若幻的剑!

    一柄索命剑!

    (ps:这段后半部分很港片,但是我很喜欢,因为这些场景,才是现代奇幻故事该有的,至少是我想写的。因为还在生病,家里也吵闹,写得不好,但也因为这才是开场而已,在故事里的这一天,还会有更刺激的场面出现,故事后面,这样我喜欢的场景,也会越来越多滴。)

第一百四十七章:心花路放

    本来所有车辆都在交管局的指挥下而有条不紊的公路,因为这接二连三爆发的事故变得一片混乱,所有但凡幸存的车辆都在这瞬息间发生了惨烈的车祸,又或者在燃烧起来的公路上若受惊麋鹿般飞驰起来,欲图迅速地脱离变成了炼狱的此间。

    无数的路人开始拨打“五二六八二四”寻求巡检司的帮助,亦或者扯着嗓子嘶吼着“救命”。

    而其中一辆“奔马”牌私家车在这混乱的场间也是醒目的存在,它此刻才是主角,因为在车顶上,站立这戴着口罩的唐纸,也因为高速运动中,没有被挂念着他的群众们认出来的唐纸。

    这位中产阶级的司机才买这新款车辆不过三个月,驾驶技术才趋成熟,谁能想到今天这个欢喜日子居然碰到如此场景?惊慌失措地驾驶着这辆忽然间仿佛烫屁股起来的汽车。

    他知道自己的车顶上落下来了个瘟神,但他已经因为刚才的公路上记而两三的血腥残暴画面而缺氧的脑子,根本无法去思考对方是谁,又代表哪方,只顾着踩满油门,不顾一切地想把上方的人摆脱!

    让这位手足无措、大脑空白的司机失望的是,站在车顶上的唐纸,身躯都没有丝毫晃动,更别说被他抛下汽车。

    他的身影稳定地站立在车顶上,劲风撕扯着这身背后没有广告牌便平平无奇的衣装,灯火辉煌的楼房以及一辆辆车辆从身侧化为黑影飞过,唐纸眯着双眼望着头上从天而降的身影。

    杀气还有威压,让他身上的肌肉和骨骼有种莫名的酸涩感。

    地阶上品,能够以二指施展出剑光的武怡,早已经修成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这数十米的高空对他而言不过瞬间,汽车的加速下的距离,也根本没有脱离他进攻的区间。

    半空之中骤然因为武怡身躯的坠落,而响起了一声大剑破空时的嗡鸣。

    一道虚幻的剑影,在他的身躯表面越来越为明显。

    距离自己还有数十米时,唐纸的身躯便已经感受到了强大的锋锐感,剑还未至,但霸道剑气已至,鼻腔之中两股鲜血溢流而出,而脚下这辆如何加速也不能挣脱自己,更不能摆脱这道飞驰而下的身影或者说剑影的汽车外壳上,更是有了一道凹陷,从头蔓延到了车尾!

    在剑气逼迫下猛然间形变的汽车,玻璃窗自然不可能幸免,在剑气以及变形的车窗框扭曲下,咔嚓嚓炸裂成了朵朵娇花,车中的这位中年男的脸庞以人中为轴裂开了学生,惊恐地惨叫被没有了挡风窗而呼啸进入汽车的狂风所吹得黯然无声。

    咚咚——

    强横的剑意乃是冲着唐纸而来,让唐纸的体内脏器骤然间仿佛被切割了一般,剧痛袭来,他的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了车顶之上。

    鲜血从口中狂漫而出,被劲风拉扯成红绸,再无力地散落在地,脸上的这只普通灰色口罩当即被染成了黑红色,通过颔角不断地溢流而出。

    唐纸的手掌猛然拍在了车顶,已经飞快报废的车辆内里,一股水浪豁然凭空翻卷了起来,灵生水的优势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已经在剑意之下飞快地变得脆薄的车辆四道车门被水浪轰然推开,水浪裹卷着这位无辜的司机飞向了远处的人行道。

    水浪缠裹成了一颗水球,保护这位惊恐中昏厥的司机摔在地上,水浪的柔软让他没有受到半点碰撞,泻掉了撞击之力后翻转了几圈,又迅速地解体,让这位司机浑身湿漉漉地昏死在了有大量行人惊恐尖叫的人行道上。

    而唐纸的身躯,则同时再度施展开破形神迷法,今天才看到,并且今天才学会的神术功法已经在几次施展下极为成熟,唐纸的身躯骤然之间落到了这辆正在饱受折磨的汽车前端五十米处。

    瞬息之间施展出来两道神术,让人根本难以想象,这道神术他就是今天学会!

    一辆辆打着低光的车辆飞驰间也照亮了车顶上那到虚弱疲惫的身影,以及这辆已经仿若废墟,但还在惯性下飞驰的汽车。

    在下个刹那,空中飞落而下的剑影瞬息间便将这道车顶的身影与车辆一并斩成了齑粉。

    狂暴的齑粉混着浓烟飚射而开,炸裂开的金属碎片若子弹般迸射,咔嚓嚓地射入路边的树干和墙壁上,烟尘辐射之宽度近乎覆盖了整条公路,一辆辆来不及刹车的车辆失去视野,接二连三地撞击在一起,撞击出激情的火焰,造价昂贵的车辆们迅速地牺牲而演奏出了悲壮的交响乐。

    唐纸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位地阶强者现在已经彻底发威,开始爆发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要在最短时间内将自己击杀当场!

    唐纸运转昊气压制住身体的伤势,灵生水除了立马再度产生出水浪在脚底,让自己如同传说中踏浪而行的蛟龙般后掠之外,也在体内的伤势之间不断地回旋,滋养着裂开的伤口,让伤势以远超常理数倍的速度恢复。

    只退了不过十米,汽车炸裂的齑粉浓烟便豁然间被一股锋锐拨开成了两半,蒙着面巾的武怡身躯从中豁然爆射而出,黑暗之中他的声音已久杀神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压制自己醒目战技和功法的武怡,淡出凭借修为境界施展出来的力量,也足够把所谓的小英雄碾压成尘埃!

    唐纸的双瞳也极速收缩,面对武怡这样的顶级战师,他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疲于应对,自己能躲开了地阶强者的一剑又一剑,但他自己也清楚,自己随时都可能在下一剑下亡命。

    在刚才场场灾祸下,因为蝴蝶效应而翻倒的洒水车在身后喷洒着并不优美的水花,拖车的草犀牛翻倒在地,蹬着粗壮的腿,怎么也爬不起身来,而大量用来打扫街道的清水则从车辆的笨重车厢中漫流出来,淹没了半截路面。

    这些积水在唐纸掠过之时顿时朝天而起,化为道道晶莹的浪流凝聚在唐纸的身前,武怡破坏了监控,也一定程度上给自己带来了便利,至少自己施展起御水凡天诀来更没有顾虑。

    唐纸的身前形成了一面直径足足数十米的巨大弧形水膜,随着他的身躯后掠,而不断地旋转着庇护在他身前,仿若琉璃屏障,城市夜晚绚烂的色彩在其间折射,梦幻绚丽。

    手中无剑,然而身体便是剑的武怡五指轰然扣在了这道圆形屏障表面。

    这是黄阶中品的神术师根本不可能施展出来的神术力量,然而这力量在武怡面前却和纸片一样脆弱,当即仿佛被一柄剑刺中般轰然一震,也逐渐仿佛是被塞入了阻梗的车轮一样骤然停止了旋转,中央地带朝着内里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被数分米宽的巨剑的剑端。

    这一次鲜血不再是从鼻腔中喷射出来,而是从唐纸的口中喷射出来,扑入了这面濒临破碎的水膜里。

    境界上碾压让这场逃亡对唐纸而言,显得格外凄惨,即便做出了防御,但却显得分外没有意义。

    他带血的喉咙深深地抽了口充满了血腥味和剑锋的空气,身体内里的痛苦更加强烈,同时,压抑着体内的剧烈痛苦,让自己已经为数不多的昊气再度爆发,脚底下的一道水浪缠裹而来,好像是裹粽子一样将他身躯完全缠绕。

    轰——

    同时,这道巨大的水膜在武怡这直接蛮横的一记攻势之中破裂,抽刀断水在绝对的强者面前,水却无法更流,而是变成了水雾,然后又瞬息之间被剑意震碎成了虚无。

    周遭或是在狼狈逃窜,或是已经因为车祸而已经停下的车辆,在剑意与这道水屏障的炸裂之下的气浪豁然间掀飞向了两侧,如零碎的垃圾一样砸在了两侧的商业楼和墙壁上,楼宇内里紧跟着爆发出来的惨叫声被这震碎耳膜的连环撞击声所掩盖,大量的电元素球和水元素球被破坏的而造成了不尽的电光或水浪疯狂地澎湃,从破裂的窗户中涌出。

    瀑布般的水浪混合着电光从一闪闪窗户里泻向地面,火树银花。

    而武怡的这出手一剑,还没有停下。

    唐纸反应及时,首先让灵生水庇护住了自己,水本身便是世上的至柔力量,御水凡天诀这等世间上最强大的控水手段,更是能让水这等力量在的防御和进攻之间完美地转换。

    五指迸射而出的剑意,撕裂了屏障之后之后,紧跟着便落在了唐纸的身上,将唐纸完完全全包裹的水浪也跟着水膜一样有了剑形的凹陷,而后也紧跟着撕裂了这层护体水浪,然后贯穿到了他的腹部。

    唐纸体内不断运转的水浪此刻也在剑威之中沸腾,知道自己的这两层防御远远不可能抵挡住对方的恐怖进攻,所以在体内也已经准备了防御,只是地阶上品的超级强者随手都能杀死大把比唐纸强得多的存在,他如此多防御结界也形同虚设,又瞬间被撕毁。

    鲜血混着淋漓碎肉从腹部涌出,恐怖的血洞贯穿了腰腹,露出了后面狼藉的公路,强横的剑威让唐纸本来就后掠的身躯更为恐怖的倒飞出去,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逃亡,而是重伤。

    唐纸滑出了一个异常惨烈的斜线,砸在了在无数轮胎摩擦下没有了早先粗糙的沥青路面,沉重地滑出了十多米后,才彻底停了下来。

    周遭已经尽是废墟,翻倒的车辆,滚滚飞起的浓烟,洒落满地的窗户,路边楼房中涌出来的瀑布般的生活用水,雷霆一样的电光在屋中闪烁,宽阔路面上在接二连三的灾难中而血肉模糊的尸体……

    欢声笑语的皇都一夜,再一次,变成了炼狱。

    而唐纸也仿佛是二十米外那位被车祸无辜殃及的小女孩一样,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鲜血在地面拖出了一条彗星尾巴般的痕迹,醒目凄凉。

    这道伤势还不足以致命,但是已经足够即便是玄阶战师的存在,都无力反抗。

    武怡的脚步缓缓慢了下来。

    他目光平静地凝望着这道少年的身躯,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他现在真的能够理解为什么他可以在擂台上战胜有着最强战斗种族之称的斗神族少年了,因为就算是斗神族少年,也不可能让自己这样地阶上品强者流汗。

    “你还有什么把戏么?”武怡心中冷漠的说道。

    远处的空中响起来两架镇安司的飞马车,镇安司的醒目“交叉手”图标乘着黑夜飞射而来,远处路面上也有骑兵在疾呼声中飚射过来。

    而天空中那两架飞马车的车顶上,分别有一位背着蓝色长弓的箭手,他们稳健的双手已经将弓拉满,飞驰的马车所发出的略微颤动无法影响他们的动作,凌厉双目同时一锁,手中的两根晶莹剔透的蓝色箭矢便爆射而出。

    咻咻——

    破空的箭矢带动着乳白色的涡流,射穿黑夜,爆射向狼藉路面上,那位蒙着面巾,在这个重要日子里破坏皇都安宁者!

    武怡的面色微微一凛,身躯朝前弯曲下来,朝着血泊中的唐纸扑了过去。

    身后紧跟着便响起了两声爆炸,爆炸中还带着不尽的冰雪,这乃是王朝的术器箭,击中目标之后还会爆发出来冰雪力量,冻结范围内的敌人。

    寒气拍上武怡的后背,他精准无误地抓向了唐纸,抬头之间,一道道照明焰火还有灯光便如密不透风的江水般笼罩而来。

    “缉拿暴徒!”

    “还不束手就擒!”

    今日特殊,镇安司的队伍本来便密布在皇都各处,这场灾难虽然已经波及了如此范围,但实际上发生的时间很短暂,而镇安司反应的时间,也比寻常缩短了一倍!

    扫了一眼天空中赶来的先头部队,武怡手抓在了唐纸的领口,把这腹部有着骇人血洞少年一把扛在背上,仍由他身上的鲜血流到自己的身上,他则带着唐纸飞快地掠向回路。

    同时,他手朝着侧方张开,其中一辆侧翻的汽车载满了钢管,其中一截一米长的钢管便飞到了他的手中,对他的这样强者而言,即便是最普通的铁棍,也能作为剑!

    于是在第二轮箭矢射来之前,他猛然劈出了一剑。

    肉眼可见的气浪爆射而出,划破黑夜飚射向了天空,其中一辆飞马车当即被剑气劈成两半,失去了控制的沉然砸在了某栋商业楼的楼顶。

    作为皇都人员,皇学院的主任,太子殿下身边的重要角色之一,那一夜能杀死两位巡检司!今夜,便能杀死更多镇安司司员!

    唐纸眯着虚弱得几乎要睁不开的眼睛,望着这满目疮痍的皇都,感到了深深的冰凉,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眼前的景象。

    (ps:

    啊,随便聊几句吧,不喜欢的朋友可以跳过,很抱歉。

    反正这几天状态不好,怎么写也就这样,家里也吵闹,让人无法静心,那就说说一些心里话。

    其实,写扑街作品本身,就很难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作为读者或许不知道,我写卡焰的时候给过自己多少的自我鼓励,给了多少的咬牙坚持的原因,有多少次想要放弃,又有多少次选择了继续,最后跌跌撞撞的,中间因为两件大事断更过一段时间后,还是成功完结。

    而写惊神的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我没有写卡焰那么的激情,我不知道是因为主角本身性格加上故事的展开步骤,还是我越来越忙,亦或者是成绩低迷,才让我出了什么问题,我没那么激情澎湃,没有那么活力四射,没有那么地为每一个情节欢呼雀跃。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可能也是惊神的大纲已经锁死了,但写卡焰的时候,我写了**十章才确定了自己要的基调,几乎写了三分之一,才确定了要呈现的整个故事,很多大情节都是临时起意,所以对自己来说都会觉得惊喜。

    我觉得惊神很酷,真的很酷,它的故事出现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惊喜,我都觉得大气,这比卡焰里兽皇用几十年时间设的局,比神玄帝十年隐忍,比圣后舍命求生还要大气,还有精彩,更让我觉得,这才是我想写的东西。

    我觉得我虽然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卡焰那么的激情四射,但精神前期整体上来说,是比卡焰好的,至少我很确定,我在讲什么,而卡焰前面那好几十章,我都不知道我想讲什么。

    但我是孤独的,我努力去写了故事,努力去构造了新颖的情节,努力去呈现一个即便是作为影迷书迷的自己,也觉得新奇的体验。但是现实却没给过什么回馈。

    我说的回馈不是谁谁的打赏,亦或者谁谁的别样数据,我肯定是尊重读者的,大家赚钱都不容易,不用给我打赏什么的,投投票看看书就行了。我说的回馈只是一种,我觉得付出的某些价值的努力之后,社会还来的匹对价值。

    我这会儿有点缺氧,家里人多,我头也晕,不知道前面这几段话逻辑对不对,但意思是这个意思。

    写惊神和写卡焰一样的,这才几个月,我已经有不下十次想过放弃,想过开新书,甚至想过不写网文算了。

    我觉得,可能我真的不会写网文,我真的并不懂网文,不懂这个阅读群体,不懂他们需要什么。我很多年前就这样怀疑过自己,哪怕是流浪的蛤蟆前辈给我过肯定,这样的自我怀疑也从来没有少过。

    所以我才会去选择考研,读一个影视专业,我不知道这个行业适不适合我,只是觉得,既然喜欢创作,那就试试好了,我写的东西没有那么的快餐,有没有文青文该有的深度,既然是讲传统的故事,那么就讲传统的故事好了。

    当然,这对我来说可能也是死路,但问题没有那么难,我觉得我还是一个,嗯,还算优秀的人吧,就算不走这些路,怎么着也不会混得太差。

    既然还在路上,那很现实的问题就在这里,现在是研一,但马上就是没课而需要实习的研二,要是投身进入这个领域,我很难保证,我是不是能写完惊神。我不确定明年的时间,更不确定后年的时间,今年我的精力已经暂时呈现成了这个样子,我能不能把这又一本扑街之作写完。

    我就像是个拾荒的父亲,生了两个跟我过穷日子的孩子,前一个命运已经就那样了,这一个的未来在哪里,已经不是刚刚二十岁的自己,却已经无法保证。

    嗯,心情不是很好,随便啰嗦了几句,嫌我烦我也没办法,这些话迟早得说的不是?

    我现在还是会努力地坚持着的,放心,开新书什么的就算了,我就这能力,我写不来爽文,也没有奇思妙想的脑中,我只会讲故事,讲一些没多少深度,但还是有几分个人风格和新颖的故事,所以就算开新书,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太监暂时不会的,我当然也希望永远不会,也希望现实不会把我的激情完全的浇灭,至少,可以撑着我,别那么早撞死在南墙,卡焰。

    一些缺氧状态的云云。

    扑街作者寒绪,字。)

第一百四十八章:凶手去哪儿?

    首先赶过来的监察司队伍,只有两架飞马车,以及五六位骑乘着战马的司员,他们原本在邻近的街道执勤,察觉到动静之后立马便赶了过来,虽然到达的速度很快,可凭借他们就想要阻止武怡的离开,无异于天方夜谭。

    武怡一手牢牢的抓住唐纸,刚劲的五指虽然没有直接伤害他的身体,但是无不在警告着,他要是轻举妄动就是必死无疑,而另外一只手中的金属钢管微微旋转了半圈,而后在今夜璀璨的灯光之下挥舞成了模糊的屏扇,又一支爆射而来的箭矢被他的斩出的狂暴剑气所击中,在半空之中爆炸成猛烈的烟尘。

    冰晶凝结成了片片雪花般,在空中飞舞。

    而这辆飞马车则从头顶上呼啸而过,特意设计来方便箭手踩踏的平坦车顶上,这位箭手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地面上,武怡钢管挥舞的动作没有减缓,将冰冷的钢管在地面拉出道鲜丽的火花,双目凝视着飞马车在空中纵横的方向,手中的钢管豁然上挑。

    圆溜溜的金属钢管在今夜实现了它作为建筑材料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荣耀,在高频震动之中,又将一道狂暴的劲气斩向天空。

    褪去了武学的内核,乃是只剩下纯粹以修为爆发出来的战气,自然没有酷炫,同时又强横的外在表相,乳白色的剑气显得极其朴实,然而再朴实也是地阶上品的力量,没有丝毫的意外,只听半空中一声轰然巨响,这辆在空中若猛禽般飞驰的马车也被这道剑气击中。

    中招的位置正好是飞马与马车的连接轴,两根车轴骤然断裂,笨重的车厢和灵活的飞马之间当即分离,烈马嘶啼中振翅飞向远方,而车厢轰然间在惯性下砸到侧方的这座山林。

    轰——

    夸张的爆炸带着山林里的碎土冲天而起,暴雨一样哗啦啦地坠落在这条尽是废墟和火焰的公路上,武怡的身躯在瞬息之间斩出来这数剑的同时,仿佛猛兽般的带着唐纸在路面上暴掠。

    “站住!”

    “镇安司办案!所有人避让!”

    “司部!请求支援!”

    驾着身着重装的战马,身上穿着镇安司黑色公服的几位司员已经满头大汗,谁能够想到就连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皇都里面居然会再次上演如此惨剧,而这位展现出了地阶修为的强者,又究竟是什么人?!

    事情瞬间便脱离了他们这样的普通司员的掌控,消息立马便反馈入了司部高层,但是作为司员,即便总部的最新命令还没有下达他也知道,他必须尽快地追上去,拼尽一切地阻拦这道身影,否则很快他就将消失在庞大而复杂的皇都之中,或许再难寻找。

    作为汉唐王朝镇安司的司员,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只知道捍卫王朝安全,责无旁贷!

    驱马声中,烈马钉着合金马掌的马蹄轰轰然踏过灼热的公路,羚羊般越过一辆辆翻倒的车辆和燃烧中的车轮,奋不顾身地追向武怡的身影!

    武怡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瞬间击毁两架飞马车,没有丝毫的高兴,只有凝重,他自己怎么都没想过,只是为了拿下不过黄品阶的唐纸,居然会把事情闹成现在这么大动静。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仿佛死狗般的唐纸,他冷哼一声,运转出一股战气灌入唐纸的体内,给他止住了腰腹中涌出的鲜血,不是因为担心唐纸的死活,而是不想让他流出的鲜血成为指引对方追踪的线索。

    “王八羔子,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要是我的人生真的毁在你的手里,就算是死,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也会让你品尝到比我所经历的痛苦一百倍的折磨!”

    武怡回头,滚滚浓烟和焰火渲染的黑夜这块画布上,几位镇安司司员骑乘烈马仍然对自己穷追不舍。他在皇都多年,也和皇室接触多年,知道再过片刻,就将要大部队与他们汇合!

    这双也曾让王朝多少女性迷恋的剑目骤然锁成了真正的剑锋般,狂驰的脚步也骤然一停,身体由超高速到瞬间静止需要承担相当恐怖的力量,即便是他也不禁闷哼,身躯的动作一点都没有慢下,将手中这柄钢管朝着后方猛挥而出。

    银白色的棍子脱手之后,被灌输进其中的战气好像是高压蒸汽一样从两端喷射出来,旋转成了飞轮的形状,迟钝的金属挥斩出了一道锋锐且狂暴的旋风,冲向了那六位英勇的镇安司的骑兵!

    城市的灯泡亦或者天空中正睁大了眼睛凝望地面的月亮,落下的所有光辉都被旋风被撕成了颗颗星点,路上散落的汽车碎屑以及新人们逃窜是留下的垃圾也被席卷而起,汇聚为了旋风的一部分。

    六匹沉重的战马的脚步在旋风的冲击之中方寸大乱,而旋风中央的那根如剑的铁棍横扫而过,马匹上的几位司员就像是保龄球般被横扫而飞,惨叫着翻倒在狼藉的地面上,他们虽然都是玄阶下品的修为,但也没有还手之力,一击之下,已经无法再站起身来。

    整条大道上暂时已经没有了能够追击自己的人马,武怡充分展现了他的心狠手辣,脸色这才轻缓许多,身躯又再次加速,拎着唐纸迅速地朝着侧方的一条巷道中央钻去。

    黑暗狭窄的巷道给他提供了些许的安全感,但远空中响起来的警报声让他根本不敢放缓逃亡的脚步,他就好像是黑夜中蝙蝠,在巷子里飞掠。

    而他手中的唐纸,腰腹间这可怕的伤势下,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里大量的失血,也让他的眼睛无力地合拢,慢慢地滑入再也无法苏醒的深渊。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他黑色护腕遮蔽的区域,那些亡命的黑色线条又开始生长,宁静了一段时间的黑色纹路,今夜,再多了一条线条与他作伴。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唐纸腰腹间的那可怕的伤势,在飞速地愈合,苍白的脸色,也在迅速地恢复正常。

    ……

    ……

    “镇安司办案!所有人避让!”

    “镇安司飞鸢三号,低空寻找!”

    “四街道围包,镇安司领将出击!”

    天空中还是地面上,出现了数百位镇安司司员的部队,洪流般的队伍掠过天空以及临街的街道,把今夜这里的慌乱重新以铁蹄镇压。

    不是军方人,但也和军队一般的铁血和有着如同机械般高效执行力的部队,在瞬息间便飞快地调配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们就这样飞快地涌入这片街区。

    皇都庞大,高楼无数,但有光鲜亮丽的表面,那就有隐晦潮湿的后背,这些隐藏在黑夜里,默不起眼的巷道也不在少数,和繁华一起作为皇都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武怡拎着唐纸,便在这样的巷道之间不断地穿梭闪掠。

    掠到了一家酒吧的后院处,武怡才暂时停下了脚步内里传荡出欢快的歌舞声还有些男男女女行苟且事的靡靡之音,武怡目光冰冷地环视着周遭,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去感受周围兵马的动静。

    虽然周遭暂时一片宁静,但是他知道,密密麻麻的追捕,还是找了上来。

    天空中的一架第一序列事件才会动用的镇安司飞鸢车破空而过,魔鸢振翅的轰鸣声让人觉得这些楼房似乎都要被吹倒,其巨大的身躯造成的阴影让黑暗的巷道更为深邃。

    在这架庞大的飞鸢车掠过之前,武怡的身躯便立马滑到了侧边墙壁更浓郁的阴影之中,像只壁虎一样贴在墙壁上,遮雨棚提供了很好的掩护,让他平安地躲开了这架飞鸢的追查。

    魔鸢飞向了远空,背上的车厢中有三十位神色凝重,全副武装的镇安司司员,一台六角形状,外形古典沉重的术器安置在车厢的中央,它像是一口铜炉,其表面繁琐的灵珠缓慢地旋转着,替代眼睛凝实着下方的地面,追踪的可疑人员。

    飞鸢车的飞行虽然没有停止,但工作已经有条不紊地在进行,队伍的队首在手中的一块方形术器盘上点上增添了几个红点,而这些点红便是可疑人员所在的区域。

    术器立马将对应的地址信息传递到一支支分头行动的镇安司支队上,总部指挥区立马完成了工作分配,地面上或者低空中驾着飞马车飞驰的镇安司部队,立马便开始朝着那几个区域汇聚而去。

    武怡虽然不是镇安司的人员,但是作为王朝强者,和镇安司等王朝机关合作次数不少,知晓他们的运作方式,也知道刚才这架飞鸢的作用,清楚镇安司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但是现在的自己,也已经是被追踪的单位之一。

    现在镇安司人们已经赶来数百人,普遍修为都是地阶强者的镇安司领将们显然也已经出动,很快天罗地网的包围就会降临。

    他必须立马突围!

    控制着呼吸,让自己尽可能地保持平静,细细感受着周遭的动静,武怡的目光锁定向了某个相对而言或许安全些的方向,然后再极速地掠去。

    施展御剑术后他可以像是流星一样爆闪过天空,然而现在的他身上没有剑,也不可以施展照耀的武学,否则只会有更恐怖的攻击降临在自己身上。

    唯一感到庆幸的事情是,今天乃是太子加冠礼,无论是镇安司还是皇室,都绝对不允许把事情闹的台大,所以就算是对自己展开抓捕,也不可能像是那天夜里围捕那位杀死林剑云的凶手时那般剧烈。

    武怡保持着告诉飞驰,同时调整着深呼吸,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过,在朝中沉浮了这么多年,今夜要是不能撑下去,却有成为阶下囚的风险。

    而他刚刚才离开了这个位置,一位浑身刺着猛兽刺青,手中拎着一柄坠月阔刀的男子骤然闪掠而出。

    他身后还紧跟着十位全副武装的镇安司司员。

    狮子鼻下意识地抽了抽,这位身上绽放着狂暴杀气的男子抬头眺望向了武怡消失的方向,猎猎公袍下镇安司的黑色铁令微微荡漾,若隐若现。

    他很快便感知到了这个方向上有身影正在飞驰,脚底的水泥地面一声炸响,他便朝着朝着相同的方向飞速赶去,而几位司员立马便也紧跟其后。

    “我是镇安司领将孤狼,追踪的四号嫌疑点发现四号目标,请求包抄,发现疑似对象,请求包抄!”

    “收到,收到。”

    在武怡所不能看到的地方,几支镇安司的分队已经锁定了他的区域,完成了严密的分配,呈现包围之势,向着中间收拢而来!

    黑暗巷道没有被刚才公路上的惨烈所轰碎的宁静,此刻陷入了一场生与死之间的追捕之中。

    ……

    夜色凉如水。

    一地的月光被一道径直越过院墙的身影所踩碎,然后如同妖风一样地从再迅速刮过,翻跃下一道巷道的墙壁。

    武怡又暴掠了一公里的距离,来到了一条彻底黑暗的巷道,巷道地面上满是垃圾和碎屑,不知道多久没有被打扫过,而他没有继续这样飞速地狂奔,因为他感知到,有两支部队已经从他前面的两个范围赶了过来。

    怎么这么快?今天镇安司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天子殿下的加冠礼,让镇安司都爆发出了比平日里还夸张的处理速度,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拦截了上来。

    他豁然转身,却也感知到就在来路上,也有队伍飞快赶来!

    糟糕。

    武怡的脸色骤然如铁,来人身上那分外清楚的气息让他立马知道这后房的来者了是谁,“长了狗鼻子的孤狼?”

    武怡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现在的包围之势,已经没有了冲出包围的可能。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已经昏死过去的唐纸。

    周遭逼来的人影如弯刀从各条生路逼迫而来

    没有时间再给他思考,迅速扫了一眼侧方差不多两米高的院墙,这间小院里今夜似乎无人,没有动静也没有灯光,这给他提供了一定的机会,当即便将一股战气涌入唐纸的体内,用自己的力量将唐纸的气息完全隐藏,而后一把抛入了院墙之中。

    手一挥,这间皇都土著居民们不敢翻修的老旧院落里,一身挂在院子里的得体的服装便在他的劲气席卷下飞到了手中。

    他以飞快的速度更换了衣物,再将自己的衣物用剑意斩成齑粉。

    他做这一切都做得快到了极点,仿佛是在于死神争吵般争分夺秒,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爆落而下,庆幸的是他完成这一切的时候,这包抄队伍还没有赶来。

    他立马朝着来路奔射,更改了自己奔驰的方向,不过才刚刚迈出两步,身躯魁梧的镇安司领将孤狼,已经跃过了巷道墙壁,掠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镇安司办案!还不束手就擒!”

    孤狼的身影越过那堵墙壁的刹那,便看到了此巷道之中的黑影,没有丝毫的丝毫,手中这柄夸张的阔刀便对着前方这道黑色人影爆砍而出!

    两者之间还间隔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但这距离在他的刀威面前,与毫无间隔并无区别。

    武怡的身躯急速贴拢了巷道的墙壁,恐怖的蓝色刀气便从身边掠过,老旧的地皮骤然席卷而起,墙上的荒草倏忽间断裂,整个巷道刹那之间便被砍出一道蔓延六十米的夸张沟壑!

    “孤狼?你做什么!是我!”

    一刀作罢,孤狼的第二刀又准备出手,锐利的锋芒将愚钝的夜晚顿时划破,黑夜之中武怡的厉喝声这才制止了他的接下来准备接连施展的杀招。

    孤单的眉头骤然一锁,而武怡的身影,也从黑暗之中走出,沐浴在了月光之下。

    “武剑侠?你怎么在这里?”

    武怡抚平了呼吸,蹙眉望着孤狼,道:“我原本在附近放松,看到有队伍朝这边追击过来,我猜想这边嫌犯可能在这边,便过来帮忙追击。”

    说话的间隙,从巷道的另一头赶来的两只队伍也飞跃过了院墙,来到了巷道。孤狼背后的一道道身影,也飞跃而来。

    一时之间原本冷清的巷子里便有了三十多道身影,三十多位强大的司员最低修为都是玄阶下品,如此强大的一批人几乎早就足以征服一座小镇,要是与武怡爆发开战斗,就算他成名多年,也绝无可能能活着离开巷子,此刻他们全部警惕地注视着对面的人,辨别出来乃是孤狼和武怡之后,纷纷松了口气。

    皇学院和皇室各大机构合作密切,武剑侠的威名,各司员早已如雷贯耳,对他一直以来的贡献,也心怀感激。

    “辛苦武剑侠了,刚才把您当成了凶手,冒犯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孤狼歉然地笑了笑,将手中刀缓缓松弛在了身侧。

    武怡的悬着的心脏这才慢慢地放了下来,绷紧的退步肌肉渐渐放松,孤狼这句话证明了他没有怀疑自己,所以他免去了血战一场的风险,面不改色道:“今天白天的事情不算太愉快,便请假休息了,晚上出来也不想太张扬,就随便找了身衣裳穿上。”

    “那您有没有看到嫌犯?我们刚才发现嫌疑人朝着这边过来的,所以与其余队伍包抄。”

    “我也是知道你们在朝这个方向追捕,才要出一份力,但是,我也没有看到嫌犯。”武怡蹙紧了眉头,“你确定你跟的方向没有出错。”

    孤狼微微锁下眉头,战师的感知力开始如同潮水一样往外扩散,去探索周遭区域,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气息。

    “我们明明包抄而来,他绝对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孤狼蹙紧了眉头,“哪一环出了问题?”

    武怡急忙道:“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施展了麻痹了视野?现在已经更改了路径?!”

    孤狼眉头一挑,“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立马回头追击!别让他跑了!”

    这三十多人此刻驻足的巷道里,只要他们其中一位跃起身来,去查看院落,一眼便会发现唐纸的身躯,此刻就好像是烂醉了般躺在其中一间,而整个事情也将水落石出。

    但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做出这不太合常理的行为,修行者都太依赖于能力,时常忽略掉自己的最基本的感官,两支队伍当即交错而过,立马再往各个方向追击而去。

    “谢剑侠提醒!”

    “武剑侠,麻烦您了!要事在身,我先缉拿嫌犯,过些日子再找您喝酒!”

    话音还没有落下,这身躯魁梧的战师呼地一声又消失在了巷道口。同时离开的还是这几十道镇安司的身影。

    “好!”

    武怡回应道,同时也做出随队追击的模样,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奔驰了过去。汗水般整个后背都已经浸湿,这诸位司员看来平常,但在他看来确实九死一生的关卡,算是成功迈过。

    他眯着眼睛望向了唐纸昏迷的那座院落。再过片刻,他才再折返回来,带着唐纸离开。

    以巷道墙壁作为了一堵墙的院落里,趴在地面的唐纸仍然没有动静,而他的耳畔,也已没有了人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突然

    ……

    ……

    广场上欢呼声四起,皇都平地起的高楼还有绿化就是天然的屏障,足够把几公里相隔的地方彻底切割成不同的区域,所以人们并不知道两公里外那条公路上的惨烈,也不知道已经有大量的镇安司队部在朝着那片区域包围而去,南侧半公里的楼宇间的黑暗巷道之中,唐纸更是正在昏迷。

    人们欢呼的事情是,这架两位设计师吆喝了许久的那架直升飞机,果真平稳的飞了起来,头顶上旋转的螺旋桨斩出来的凛冽劲风有了凯旋的味道,灰绿色的金属疙瘩就这样远离了地面,化为阴云,垂直地飞向了天空。

    同样作为在神术师和战师的脚下颤栗了几千年的凡人,当年代表着工业革命真是到来的黑泥工厂的爆炸声,代表着凡人们向不朽的修行者发出了第一声怒吼,所有平凡人都仿佛是这场浩荡革命的精神参与者。

    而今天这架直升飞机的起飞,无疑也是宣告着王朝,他们这些凡人也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飞向高空。

    广场上这次并没有太多观众目睹这场飞行能力的宣告之举,但对于王朝人类而言,却有跨时代的意义。

    飞机内的两位设计师,也是驾驶员,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之色,身上这身和修行者的战衣完全不同的飞行服反射着窗外夜空的醉人光彩。

    上升了数百米之后,两位设计师也是飞行员彼此相视了一眼,拨通了同样乃是工业革命诞生的通讯器,在下方的几处楼房天台上安排许多他们公司的人员,他们现在都举着摄影机等候着,等待拍下飞机潇洒的身影。

    王朝各大电视台和新闻方都拒绝了为他们广告,而今天,他们在进行实体宣传的同时,也将打造出自己的广告。

    和联邦军方背到而行无疑需要莫大的勇气,但雄心壮志让他们双手却无比地稳定,完成了通迅之后,确定各单位就位,两位驾驶员相视一眼,便侧掰了操控盘,沉重的绿色蜻蜓身躯便微微侧转,在下方人们的惊呼声之中,朝着侧方飞去,掠入繁华的皇都上空。

    一时之间,地面上掌声雷动,欢呼不止。

    而在他们五公里外的天空中,镇安司的标配飞鸢车正在百米的低空中飞舞,足足六十米长,翼长二十米的磅礴身影就仿佛是块阴云,而这极低的飞行高度,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撞上繁华楼宇的可能。

    得知石林公园一带发生的动乱之后,这辆飞鸢车立马赶赴过来,帮助维持治安,而飞鸢车后背的全武装车厢里拉载的只有两人,其中一位,正是这片名为“九龙区”的镇安司区首——陆国言。

    这位地阶中品的战师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他半生都充满荣耀,十三岁从军,四十五岁满身军功从魔族战场退下来后,便被皇室调配进入了镇安司,担任镇安司九龙区的区首已经有三年,三年里的出色治理,让所有司员都对他充满了崇敬。

    他坐在柔软的红色血狼皮椅上,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兵器,他这双握紧的铁拳,就是他最强大的神兵。此刻他正双目入火地通过舷窗望着皇都美轮美奂的夜景,灯红酒绿里对他来说,却充满了挑衅。

    “万万没想到,就连今天皇都里都有人敢作乱,也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我这么倒霉,事情偏偏发生在我的辖区。”端起茶杯将刚刚凉去的茶水喝光,“现在追踪的消息如何?”

    “可以确保嫌犯还在九龙区的搜索网中,但是还不知道具体位置。”身侧长发飘飘的镇安司的女领将微微垂首,面色沉重。

    “按照消息称,嫌疑人是两位,两人在公路交手作战,可能是在争夺什么,其中一位神术师,一位乃是战师,如果两位都只使用步行,那么不会逃出我们的搜索范围,再加上有天查之眼的扫视,他们将无所遁形。”

    陆国言并不觉得满意,因为不管对方是不是在搜查网,不管是不是有着能够找出可疑单位,并且能够识破地阶以下所有神术伪装的天查之眼正在镇安司三号飞鸢战车上配合着搜索,都不改变嫌犯没有落网的事实。

    而皇都庞大繁琐,如此多阴暗巷道,要在不破坏今夜欢庆氛围的基础上找到嫌犯,概率并不算高。

    女领将原本还准备说些什么,抬头的时候脸色却僵硬了下来。陆国言注意到她的异常,跟着转头看向她视线投射去的方向。

    一架显然并非生物的飞行载具,顶着旋转的圆盘,正在皇都深邃的天空中飞翔,倾斜的身躯,看起来随时都有坠落的风险,但是稍微观察下就能发现,他们飞行之稳定。

    “这是……”陆国言微微锁眉,“机器?”

    这样的机构和飞行方式,显然不会是妖兽,只能是机器。

    陆国言的脸色逐渐冰寒下来,“今天皇都禁飞,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胆敢私自起飞!”

    女领将一时沉默,这个问题她显然也答不上来。

    而就在这时,陆国言耳中的传声术器忽然轻微地抖动起来,能够直接呼叫他的传声术器的,只有上司,他的手连忙抚摸在了耳侧,接通了拨入的讯息,女领将也保持沉默,等待区首接听命令。

    陆国言的脸色渐渐地讶然起来,因为通迅发起者并不是镇安司的高层,而是皇都禁卫军,负责空军的飞翼部队将领——秦林。

    “秦将军,所为何事?”

    “你眼前的这架飞行器违反了皇都飞行管理条例,今日皇都戒严,不允许任何非官方飞行物升空,陆区首,把它打下来。”

    陆国言错愕不已,不可置信道:“这里是皇都,将军,虽然皇都的空中管制今天全权在禁卫军飞翼部队的手中,可是直接击毁会造成不可控的损失……”

    “对方无视皇都禁飞禁令,蔑视太子尊严和皇都安全,甚至军部已经接到消息,他们还在在落水广场上发表煽动性言论,侮辱军方,罪该万死,现在击毁以儆效尤,不击毁,或许还将作出威胁王朝安全的行为,责任区首承担?”

    说完,那头便掐断了对话,不留给他丝毫多余争辩的机会。

    陆国首错愕无声,他在军方生活了几十年,但没有想到军部下来的命令,居然会如此冷酷严苛,

    抬头透过舷窗弯曲,远空中那家绿色的金属蜻蜓已经仿佛是了一颗火球,而它下方的楼房,也即将亲眼目睹它的沉沦。

    “区首……”

    陆国言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没有权利反抗军部的命令,也无法承担违抗军令的罪名,所以将冰冷的命令传递给了身侧的女领将:“空击,把这不明飞行物,打下来。”

    ……

    ……

    有着楼房作为遮蔽墙的巷道,仍然沉浸在冷清之中,只有远处偶尔响起来几声宠物狗的狗吠之声。

    几分钟前从这里交织而过的镇安司队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几分钟的时间里,这里也不再有镇安司的人员问津,天空中仿佛一座大山般的飞鸢车也好,成群结队进行着紧密搜索的飞马骑兵也好,也已经几分钟没有经过这片被排查过领空。

    跟随着前去追击的武怡,摆脱了所有的司员,重新回到了这条巷道之中。

    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再仿佛猫般灵活地跃上巷道的墙壁,仔细地观察着周遭,确定这附近都没有镇安司的司员,这才重新跃了下来,然后快速地翻入了那座院落之中。

    万幸的事情是,唐纸仍然昏死在地面,趴在这户人家用来栽种蔬菜的土地上,一动未动。

    看见唐纸还在这里,武怡悬着的心才随之落下。

    这里还是搜索区,他不确定什么时候搜索的司员又会来到这里,飞鸢车又什么时候会再次经过,毕竟飞鸢车的那扫描术器不会被墙壁遮挡,且从高空俯瞰,唐纸的身形依然很是醒目,刚才之所以这样做,是没有办法的一次赌博。

    很庆幸自己赌赢了,但不可能一直都和刚才一样幸运地能不被发现。

    他快步掠上前,抓住唐纸的后背,同时扫视着周围,准备带着他立马转移。

    今夜这场追捕哪怕强如自己,也感到是把性命都压在了刀尖前,生死只差一线。

    而他刚刚才得以放松喘息的心又好像被巨人攥紧了一样急速收缩,因为他赫然发现,唐纸腰腹上那个狰狞的窟窿居然已经不再鲜血淋漓!

    虽是黑夜,但院落不像围墙另一面的巷道那么黑暗,灯火通明下,他能看得清清楚楚,唐纸腰腹破烂的衣襟下面,那本来和衣襟一样破碎的身体,居然完好如初!

    他不可置信地探出手轻轻地触碰过去,如果说眼睛会骗人,但触觉又如何会骗人?完整的血肉还有健康的温度,让他都产生出了错觉,难道刚才他就没有受过伤?!

    只是,怎么可能?!

    自己的剑气明明洞穿了他,他明明流了这么多血,他明明伤得都已经命悬一线,现在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武怡震撼得不知所言,他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人类能够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居然眨眼的时间就能痊愈,就算是万里剑神李夕阳,或者时济灵医圣,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可能有这么恐怖的治愈力量。

    太过于震撼,以致于他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自己现在需要的是立马逃亡。

    而更加让他感到错愕的事情紧接着发生,本来一直在昏睡的唐纸,那背对他的双眸猛然间睁开。

    少年一向温柔的眸子里,此时此刻,精光爆射。

    神术师的本来脆弱的身躯忽然间一震,手掌拍在面前的土地上,所产生出来的劲风让猝不及防的武怡一时之间都倒退了数步,而唐纸的身形则趁势翻滚而起,朝着侧方爆滑而出。

    武怡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下个刹那唐纸已经背靠在了院落的墙壁处。

    唐纸脸上没有半点的虚弱之色,双目如狼地凝视着一时之间僵硬得和冰雕一样的武怡,急促地喘息之中,武怡的脸上的神色变得更为复杂。

    擂台之上这位少年展现出来的足够的实力,刚才的追击之中,他也爆发出来了了不起的天赋,只是此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伤势真的痊愈了不说,刚才爆发出来的那力量也绝非是水系的神术力量。

    事情忽然之间就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武怡的眉头像是风中的枝条般晃动,然后又紧紧下压,死死地凝视面前的少年。

    他现在他更加觉得这个少年不同寻常,从头到尾到爆发出来的信息,哪里像是正常的人类?

    “你究竟是什么人?”

    唐纸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完好如初的腹部,深深地抽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他知道的是,之前一直没让自己失望的力量,果然又在紧要关头,出现了。

    武怡的二指猛然并拢,一道乳白色的劲气从指间爆射出来,形成了一柄半米长的乳白色的剑形,杀意在院中肆虐,院子里生长的碧绿色的青菜叶子无声无息间被拦腰斩断。

    “不管你是什么怪物,还不束手就擒!”

    武怡低声吼道,手指就化成了剑,而他的身躯,则成为了这柄剑的驱动力,脚下的泥土朝后飞溅而起,地阶上品的武剑侠,再度朝前爆射而出。

    手中的这柄二指剑,豁然之间便随同他的身躯一起,穿过两人之间十多米的间隙,直刺少年的眉心!

    没有轰鸣声响起,院落的墙壁顿时之间便被这道劲气所刺出了一个缝隙,灰尘激散之间,武怡的脸色变得暗沉,因为这快到了极致的一剑居然没能命中,而是被少年一个猛然的摆头而躲了开来。

    神术师此刻爆发出来了黄阶战师都不可能做这么短时间内做出来的趋避反应。

    武怡的剑没有停缓,而是朝着唐纸的头颅再横拉而过,墙壁上那道细微的缝隙顿时蔓延,乳白色的指剑如同断头刀般切向唐纸的脖颈。

第一百五十章:白日焰火

    唐纸的身躯再次爆发出来超快的反应速度,身躯猛然侧翻,再躲开了这猛然的挥剑。剑气斩落了他的几缕飞扬起来的发丝,但却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同时把身体狠狠地撞击在了后背的墙壁上,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让他变成了野牛那般,只听一声轰鸣,竟然让这堵墙壁都为之倒塌,人则撞到了另外一个院落当中!

    武怡狂暴的剑气猛挥而过,只是这一次,仍旧没有斩到唐纸的身上,只斩断那扬起来的灰尘。

    墙壁被破碎的动静让整个巷道的宁静也完全破碎,唐纸的脚步噔噔噔的后退,同样松软的泥土他踩出出了金属底板的味道,在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推动之下,身躯就像是夜中蝙蝠般一样贴着地面掠动。

    武怡担心弄出动静,吸引镇安司的关注,但是唐纸却没有这样的顾虑,相反,他急需镇安司的关注!

    然而抬头望去,视线穿越模糊袅散的烟尘,天空中只有那轮圆月和稀薄的星辰,根本没有看到有镇安司的身影。

    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也相当震撼心神,他在公路上因为伤势而昏迷过去,再醒来就是现在的情景,中间断去了一段记忆,但他知道并没有断去自己危险的处境。

    要是自己不设法脱险,就算有着身体里这股神秘力量作为支撑,那么再过极短的时间,他还是死路一条。

    唐纸暴退之间,武怡的面色骤然间变得更为森寒。

    唐纸接二连三表现出来的诡异实力,还有此刻这不愿意投降,要置自己于死地之举,都彻底激怒了他。既然自己这样大费周章都无法将他拿下,要活捉走他会接连出现问题,那索性放弃!他不想再留手,也不准备再将这个少年活捉,身躯爆射而出!

    “畜生,不管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我现在就杀了你!”

    怒吼在心中响起,动身的同时,他的身体上迸发出来四道明黄色的剑气,现在周遭没有镇安司人马,也没有多余的观众,他也没有必要再隐藏武学,心中主意更改,也不再束手束脚,豁然之间便爆发出来了自己强横的实力。

    四缕明黄色的剑气骤然间穿破黑暗,射向了唐纸的身躯。

    唐纸也有嘶吼出声引发注意的想法,但战斗太过激烈,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致于他就连分神去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全神贯注去应对袭来的剑气!

    他奔驰的速度已经极快,要是有仪器进行测量,他现在的速度必定已经超越了任何黄品阶的修行者不使用载具时候的速度,只是他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剑,这股神秘的力量再强大,强大到能让他杀死受伤的林剑云,可怎么又可能强大到足以抗衡地阶强者?

    四道剑气刹那之间便追上了他,没有丝毫悬念地将他两只肩膀和两条小腿贯穿,剧烈的痛苦紧跟着袭上了全身,双脚中爆发出来的力量顿时泻去。

    唐纸的身影好像是尊雕像,沉重地跪伏在了地上,但在惯性使然下依然朝后极速倒滑了十米,双膝在松软的菜地上犁出了两道沟壑。

    四道狂暴的剑气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圆弧,再猛然飞回了武怡的后背,最终四道剑气融合为了一体,凝结成一柄虚幻的小剑,半悬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武怡的手指虚虚握下,虚剑的黄色剑身便微微旋转了半圈,这旋转之间产生的强横剑气让院落中的房顶似乎都被微微掀高了半寸,混凝土结构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

    他的身躯轻微前倾,没有任何地拖泥带水,将手中剑直接刺向了唐纸的眉心。

    他当然不会在意唐纸是不是什么今天忽然成名的少年英雄,今年在擂台上的表现又为王朝赢得了多少的价值,将来有会不会是建功立业,为人类血战异族的勇士,他只知道自己要是今夜不能拿下他,那么自己就将彻底身败名裂!

    无论是阴万的威胁,还是这个少年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动机与身份,都将会把现在光鲜亮丽的自己,推向一条一去不回的万丈深渊。

    所以他这道剑分外地干脆利落,心中没有任何的纠结和犹豫,虽然爆发出来的不是强横的战技,但一剑之中展现出来的气量与程度,已经达到了他这个品阶的战师,所该有的完美水准。

    黄色的光芒瞬息间就抵达了唐纸的眉心。

    然而就是这个刹那,唐纸的鼻腔之中喷出两股灼热的气流,明明已经报废的双腿双脚豁然间爆发出来强横的力量,跪在地面的双腿弹射,手掌前端同时呼啸出来两股灵生水的荧蓝色水浪,冲击在面前的土地上,两股力量同时爆发开来,让他又像是发射的炮弹一样骤然后飞起来。

    身形稳健地又落在了十多米后,肩膀上和小腿上的血洞,就在这么瞬息间的时间里飞快的愈合,再次完好如初。

    “这……”这一次亲眼目睹了他伤势的痊愈,武怡骇然无语,这个少年的身躯,难道是水做成的?!

    武怡的眉梢再度下压,手中的这柄虚幻的小剑也再度下压,强横的剑意不断地冲击着院落里无辜的空气。

    他没有真正的剑在手,只靠战气凝结而成的剑意,也能模拟仿佛真正的剑般的威力。

    唐纸喘着粗重呼吸,这股诡异爆炸般强横力量作用下,让自己略有失控的身体,感受到了狂暴的劲气再次涌来。

    真正地阶强者的剑威,不给他分秒的喘息机会,再次降临。

    眼前的武怡没有动作,可是手中的那道剑光却忽然消失,唐纸只能感受到而不是看到一股流星般的光芒从自己身侧爆闪而过,自己的身上便崩开了数条血口,像是破掉的水管一样,鲜血滋射而出,浇打在地上几根郁葱葱的葱苗上。

    剑速之快,根本不是他所能够反应。

    剑光如同旋风环绕着身躯爆闪,唐纸就连运转昊气的时间都没有,身体上就已经多了足足数十道的血口,这些伤口无不都是冲击的自己的血管经脉,全都是会让人毙命的致命伤,亦或者是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的进攻!

    而忍受着身体刹那负伤带来的痛苦的同时,强烈的瘙痒感也在这些伤口上出现,几十道血口就像是蠕动的爬虫一样轻微扭动着,在下个刹那,就再度完好如初!

    如此强大的自愈力量,让早已经经历过这样情景数次的唐纸,都感到了震惊。

    猛然抬头,这对自己血腥摧残的剑光已经再度回到了武怡的手中,残留在剑光上的红色鲜血顺着它仿佛光界般的身躯不断地滴漟。

    这位距离那力量通天的天阶都只差一阶的超级强者满目怒火,凝望着唐纸的身体,眼神里,慢慢地浮现出了贪婪之色。

    人类的身躯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治愈能力,这个少年身上,必定有什么至宝!

    如果我杀了他,拥有了他的力量,我还惧怕阴万?还惧怕他的威胁?

    一条崭新的生路在脚下铺开,本来昏暗的黑夜,陡然之间月落日升,晴空万里。

    武怡嘴角露出贪婪的笑容,握住了手中的剑光,身躯再准备朝他爆射而出。

    “不管你身体上有什么秘密,那都将是我的。我把你的头砍下来,我看你还能不能恢复!”

    凝望着武怡朝自己再度扑来,一向大心脏的唐纸都感受到了绝望,这场战斗一直维持下去,自己就算有着神秘的恢复能力又如何,又怎么可能能够战胜对方?自己甚至在他的剑下就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到最后,除了死又能怎样?

    唐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样的应对,而这时候的天空之中,忽然响起来了空气被高速搅拌的声音,仿佛有数柄快剑,正在不停歇地挥砍。

    这道声音的出现并不会让两人的战斗终止,战斗瞬息万变,谁都不会分心去关注这无关紧要的外界变化,而武怡疾驰的身影还是骤然间减缓了速度,不是因为这道他们还不知道被命名为“直升飞机”的载具飞到了这片上空,而是因为紧跟着响起来的爆炸。

    轰——

    隐约间似乎有道恐怖的绿光闪过,就好像是低空中横劈的闪电,贯穿了大半面的天空,紧接着恐怖的爆炸声在空中响起,火光顿时将这片本来就被灯光照明的黑夜所照耀得一片赤红,猛烈的火舌好像一条条火龙般朝着空中撕扯开身躯,两位在地面上战斗的人,被月光还有黑暗交织涂抹的脸色,被照耀成了一片玫瑰之色。

    当年圣战,九条怒龙盘绕,却被天帝统统诛杀,身躯化为雕像耸立在九龙广场,整片分区也以九龙作为命名的九龙区,顿时之间一片哗然,沉浸在自己生活中的人们也都纷纷望向了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唐纸和武怡,也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天空之中一架金属飞行载具已经完全被火焰笼罩,仿佛是颗巨大的火球,在高空中失控盘旋!刹那之间被灼烧得漆黑的身躯,里里外外都填充满了耀眼的火光,向着自己们这片巷道,砸落而来!

    ……

    在爆炸发生前的数十秒。

    西科和刘阳,这两位将会载入工业革命史册的设计师,也是驾驶师,驾驶着他们的第一架直升飞机,按照着几天之间就设定好的轨迹,在皇都的高空自由地飞翔。

    直升飞机展现出来了优渥的性能,比起妖兽等飞行载具强大了不止一点半点的稳定和可操控性,在速度上也不遑多让,在十三处天台上安排的摄影师们也和他们形成了严密的配合,将直升飞机飞行的身影完美地记录着。

    而两位驾驶员浑然不知道,就在视野所不能急的几公里天空外,一架庞大的飞鸢车上,其后背上装在的车厢顶部缓缓散发起来绿色色的光芒,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在后背浮现,好像是叶片的叶脉一样繁琐复杂,轻微的旋风在车厢顶部紧跟着成形。

    而蓝白色的光芒缓缓上升,风神飓一的虚幻神像,紧跟着浮现在了车厢顶部。

    飘逸的绿色发丝陪衬着身上绿色的神袍,在晚风中飘舞。并非神明显世,身躯也只是神术启动时候的幻影,然而其形态之逼真,只会让每一位亲眼见证此幕的人都虔诚地跪伏在地。

    风神飓一抬起了他的左手,车厢顶端出现了一道道轻微撕扯的风旋,旋风袅绕之间,一道绿色的炮筒缓缓地浮现在了神像的前方。

    炮筒整体也若虚若幻,仿佛是由万千只萤火虫组结而成,表面还有风神飓一的图纹,此刻,正在散发着幽幽的光彩。

    车厢内里,脸色黑得和此刻天空一样的陆国言背负着双手,在他身侧的女领将低头沉默无言,静静等待着区首的命令。

    陆国言没有看向远方那架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但是却不可能能够躲避开命运的全新载具所在的范围,心中却感到了沉重悲哀,因为他连这载具的一切信息都还不清楚,就要亲自下达命令,将对方以及上方的性命,以死刑犯般的方式,化为废墟。

    只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他所能做出选择,他沉默地挥下了手。

    女领将颔首,二指也沉默地在面前的空气中勾画起来,形成了一个黑色的繁琐字体,二指再刺向上空,将这个以空气作为背景书写出的字体送上了车厢有着层层梯田结构般的天花板上。

    字体融入了天花板,消失不见。

    而夜风呼啸的车厢顶上,风神飓一这虚幻神像的手指,默默地指向了黑暗苍穹的某个方位,那边有着高楼大厦,也有着被高楼大厦撑起来的夜色晴空。

    这门圆圆的炮筒方向也有了微微的调转,然后只见炮筒头端旋转了起来,而后一道恐怖的风神之力,便化为了绿色的流光,从炮口掠出,骤然撕扯碎了这片本来应该喜庆祥和的太子加冠之夜。

    绿光如同流星,拖着绿色的尾巴,骤然从楼宇的间隙只见穿过,仿佛是绿色的闪电,准确无误地劈在了那驾正在享受下方人们惊喜瞩目的直升机上。

    轰——

    紧跟着便是爆炸和焰火,是足足数千双位列这片区域各个位置的人们都亲眼目睹,然后哑口无声,然后惊恐尖叫的焰火。

第一百五十一章:烈火灼心

    院落里的战斗爆发开的时候,直升飞机中的两位驾驶员还在谈天说地。

    “这么多人亲眼目睹了我们今日的飞行,我们自己记录下来的视频,剪辑之后再放到网上,我相信还会无数王朝百姓都会看到我们的作品,从今往后,也会更加坚定工业革命的脚步。”刘阳一手握着被握得有些轻微发热的操控盘,一手则从怀里摸出来香烟叼到嘴里,“这应该就是最好的广告了,就算王朝各大电视台拒绝和我们合作,就算军方不接纳我们的作品,但我们自己也能让世人知道我们的名字。”

    同样作为天才设计师的西科摆手谢绝了刘阳递来的烟头,颔首道:“嗯,这些年我们这些普通人打造的东西已经渗透进了王朝,你看今天白天的拍摄也是用的摄像机和术器搭配使用,慢慢下来,普通人也能够在世界上拥有越来越大的说话权。只是,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刘阳感慨的点头,香烟的火光随着他吸气明亮了几分,烟雾在他的眼前袅袅成云,这对于驾驶来说是件大忌,但是他此刻心情出奇的好,就是想要放肆一把,故意让云烟凝结。

    撑了个懒腰道:“是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凡人革命已经一百多年了,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打心眼里还是瞧不上我们,摄像机、手机、网络……这些东西并不会威胁到这个世界最本真的力量,这些统治者才会对我们宽容点。”

    砰砰砰,直升飞机的玻璃窗被他拍得沉闷作响,似在代表主人的阶级发出怒吼。

    “但是当涉及到武力,涉及到这个世界上一些凡人不允许碰触的领域时,会对世界的话语权造成影响的问题时,他们对我们的界限就这样无情地体现出来。”

    西科满眼的希冀,望着晴朗的夜空,“会好起来的。”

    刘阳点了点头,眼神也跟着有了短暂的迷惘,“是的,他们怎么可以阻拦时代的脚步,一切都会……”

    轰——

    恐怖的爆炸声瞬间毁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音,还有他说话的喉咙,还有这具此刻正扬起了一只手臂,对王朝军方表达出鄙视和不满的身躯。

    术器爆发出来的是风之神术的力量,风之力自然并非是直接的爆炸之力,但是面对这只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金属机器,属于纯粹的力量碾压,所以即便只是风神的力量,仍然让它轰然之间如遁入了火海。

    两位驾驶员变为了火焰中的废墟的火人,一瞬之间,从前一秒的意气风发,变为地狱下的亡魂。

    原本稳定飞行的直升飞机变成了一颗瘫痪的火球,失去了方向感,像是燃烧起来的无头苍蝇,顿时坠向下空,还在旋转的螺旋桨搅拌着夜色也搅拌着火焰,带动着直升飞机在空中滑出凌乱的弧线,飞往了一片黑暗的巷道之中。

    嗤嗤嗤——

    满身火焰的金属载具从一栋居民楼侧边划过,庞大身躯和墙壁之间爆发出剧烈的摩擦,半面墙壁上都被斩出了沟壑,飞机本身则再摇摇晃晃地飞向远方。

    还在进行搜索的镇安司的司员们纷纷在这声爆炸之中惊骇地转头,看见了这一幕之后,在耳朵中安置的传声术器的命令之下,立马抽调了两支部队朝着爆炸发生的地方飞速赶去。

    谁都不会想到军方居然会如此铁血,谁也不会想到,在街道上面爆发了一场血腥的追杀之后,天空中,也会紧跟着上演这样一出让整个皇都分区都为之惊吓的爆炸。

    这场爆炸最终当然不可能是军方亦或者镇安司背负罪名,最终的罪名会是这具载具本身,镇安司为了维持皇都安全,击毁了没有拿到飞行许可的违禁飞行载具。

    背靠皇室,或者说本身就是皇室政府的一部分,本就始终控制着舆论,也控制面向世界的喉舌。

    这些事情都将是新闻编辑者要考虑的问题,是明天的新闻版面的排版所要思量的问题,而现在地面上,唐纸和武怡,也猛然之间回过了神来,必须去面对他们要面对的问题。

    两人仰望天空的瞳孔中,同时所有的画面是,这架巨大的金属火球,在空中昏头乱撞,不偏不倚向他们现在的院落!

    这架载具如同流星斜坠,拖动着猛烈的火焰,在空中舞出一条火龙,其庞大的身躯坠落所带有的恐怖力量,再加上上面所蕴含的术器轰击来的还未完全消失的风之神术的力量,足够将整个小院化为废墟!

    武怡的眉头骤然一锁,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炮火中变得焦黑的景象,当即身上所有的战气都开始喷薄,朝着侧方猛然掠开,越过了巷道围墙,落向远端。

    就算他是地阶上品的强者,但是要是身躯被他这颗巨大的火球所击中,也必将重伤!

    然而他身躯朝着侧方急掠的同时,他注意到,比自己境界低微,在这火球坠落下将必死无疑的黄阶神术师,却是一动未动,只是将凝视着天空火球的视线,平滑下来看向了自己,眼中只有平静,还有几丝殊死一搏的无畏和果决。

    而唐纸的身上,几根水索好似水蛇,顿时向着他飞来!

    他立马猜到了这个少年要做什么,难以想象的癫狂之举,让他的双瞳骤然间收缩!

    “疯子?!想让我跟你同归于尽?!”他愤怒地咆哮出声,不过他的声音并无法扩散开,因为这架飞机坠落的呼啸声以及冲压下来的气浪已经彻底搅乱了此间的空气。

    身上迸射出来几股剑气猛然间这几道水索斩断,武怡身形狼狈地跃到了巷道另一侧的一栋楼房上方,紧跟着再朝侧方做了好几次跳跃,足足跃出了数十米,悬着的心仍然没有放下。

    并未立马闪躲的唐纸则凝望着天空中越来越近的天火,深深地吸了口已经变得滚烫起来的热流。载具身上所携带着还未能散去的术器大炮的余威令唐纸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要在下一刻就碎裂,他克制住体内求生的本能,朝着与武怡相反方向的小院的房屋跑去。

    他恍然间认出来这载具和自己在广场上有两面之缘,他也不知道这架载具刚刚经历了什么,怎么就沦为了这个地步,他只知道凭借自己没办法战胜武怡,也没办法摆脱他,那么现在这偶然降下的天火便是唯一的机会。

    武怡要躲这天火,但是,自己不必。

    他不想同归于尽,他还有妹妹要照顾,他只是,必须借助这架坠落的飞机,赌一次。

    唐纸看了眼在不断逼近的火光照耀下,已经失去了原本黑色色泽的护腕,期盼着这下面蕴含的力量,能够保佑自己撑过此刻恐怖的一劫。

    随着飞机的接近轰鸣声已经越来越大,那恐怖的高温也越来越强烈,周围朴实无华的景色也在火光中变得只剩下单调的红色,死亡逼上神经的带来的压力让冷汗混着高温灼烧下的热汗如溪水长流。

    靠近房屋的时候唐纸猛然一跃,好似鲤鱼般撞碎了房屋,钻进房屋内里,他的身躯还没有落到这栋小别墅的地板上,这只巨大的金属蜻蜓带着恐怖的速度,让它燃烧中的笨重身躯和院落中的土地,有了亲热的接触。

    不过产生出来的画面,却并不甜蜜。

    首先翻卷起来的是刚刚已经被两位战斗者所踩得一片混乱的土地,泥土飞溅起来,然后又在高温当中变成干燥的砂石,激扬向天空。

    一层层的泥浪就这样卷了起来,仿佛是遭到了撞击的海洋。

    紧跟着恐怖的气浪顿时便让这里成为了真正的海洋,肉眼看起来空气顿时之间成为了海啸的巨浪一样,互相压缩堆挤,然后推动着直升飞机解体后的碎屑与焰火,猛烈地吞噬着周遭的空气,再朝着宁静的周围侵占而开。

    轰——

    轰鸣声带着火焰、沙尘,轰然间让小院里脆弱的房屋翻卷起来,让巷道里刚才被司员们踩踏的水泥地,以及给武怡瞒天过海提供了条件的墙壁,顿时成为了废墟。

    恐怖的焰火混着让人的眼睛只剩下红白光芒的灼烈光线,刹那间将方圆四五十米的范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唐纸感到自己的身体的血肉瞬息间燃烧了起来,后面的墙壁和窗户在爆裂开来并且被推向远方的同时,自己像是海啸爆发时的芦苇,刹那间被吞没,顿时焦黑且滚烫的身躯,紧跟着被气浪所打飞了起来,飞向了远处!

    火焰放射出来的光线让远处楼房顶上的武怡都不禁别开了头,强行眯着眼睛回望去,便看到除了火焰和爆炸的气浪以外,还有一道道风系神术的旋风在焰火之中盘旋,把红得发黑的焰火若美人的浪法缠绕。

    气浪紧跟着吹过面前的棵棵树木,让叶浪不休,也让自己前方的房屋肃然间被热浪洗礼,似乎都开始冒起来高温下的烟雾,而后才灌上了他的身躯,让他身上的便服和发丝一并朝后翻飞。

    露出光洁额头的武怡微微裂开了略大嘴中的牙齿,面目狰狞而愤怒,如此可怕的焰火就算是他,也九死一生,这个疯狂的少年,就算身上有着诡异的治愈力量,居然就敢玩这样一出豪赌?!要是他在火海中粉身碎骨,又有痊愈的可能?!

    爆炸的气浪席卷而过,火势开始迷漫,周遭上千平方米范围内都变成了火海。

    但可怖的爆炸之威终究已经散去,趁着周遭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武怡在房屋上跳跃起来,朝着火海飞驰而去,他要亲眼看到这个少年死亡,如果他这样都能活下来,他也必须亲手再将他了结!他更需要少年身上那能够让他的身躯不断痊愈的至宝。

    不过武怡的脚步又豁然间顿下,因为不远处一栋商业大楼处,一架架飞马车还有飞马越过楼房边沿飞入视野,镇安司的兵马,已经迅速地赶了过来。

    武怡眯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心中经过短暂的权衡后,只能迅速地跃下房屋,带着不甘还有深深的好奇与担忧,遁离这片土地。

    要是他再不离开,他也将无法洗脱嫌疑。

    位位镇安司的司员们迅速地包围了这片火场,关于两位逃犯的抓捕还在继续,但这里的火焰需要控制,司员中没有水系神术师,所以立马通知了王朝消防部门。

    几分钟之后就有消防部的红色消防飞马车赶来,这位出身自龙水神宗的玄阶神术师施展开神术,在半空中出现了一颗透明的看色巨大狮子头的,而狮子张口吐出的则是流水。

    对火焰有着强大吞没力量的神术水迅速将大火控制住,防止了火势蔓延造成更大的损失,但方圆数千平方米的范围内都已经一片废墟,地上是有一两米厚的已经无法逆转的黑色焦土,还有白烟从断木以及土地龟裂的缝隙中升腾而起,没有因为水的浇打而下降太多的灼热高温,让站在周遭进行着检查的诸位司员脸颊都略微滚烫。

    直升飞机已经只剩下一半的残骸,而就连这一半残骸,也有大半都埋没入了焦土当中,几位司员举着光元素球的手杖,正在对残骸进行着检测,并在记录册上做着记录。

    此地热闹一片,邻里被惊醒的人们,也都穿着秋日单薄的睡衣站在警戒线外这里好奇地观望,有一两位大意的女孩子甚至忘记了内里关键的衣裳,以致于短袖外面能看到两块柔软以及两处醒目的突出,让不少深秋火重的男性移不开目光。

    “报告,队长,这片院落很庆幸都没有别人,原住户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所以没有更多的人员伤亡,只发现了两位死者,两位应该均为这载具的驾驶者,具体的身份认定需要后续检验才能得知。”

    听到下属的报告,这位分队的队长这才松了口气,下令让属下接着查探之后,便亲自向区首汇报了最新的消息。

    区首也好,还是围观群众也好,都为没有更多的人员伤亡而长松了口气。

    围观的无知群众中不乏心地善良者,譬如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便默默地躬了几身,也为两位驾驶员的死去,而感到沉痛地哀悼。

    ……而就在这片区域北边数百米的地方,漆黑的巷道有一道同样漆黑的身影,它浑身都冒着滚烫的白烟,体无完肤,就连血肉也都被烧得一片焦黑,黑色的鲜血从黑色的血肉里渗透出来,他被烧得仿佛只有白骨的两条腿走路跌跌撞撞,不得不扶着墙壁。

    这根本不可能是活人,因为不可能有人,能在这样惨烈的状况下,还存活着。

    最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整个人在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整个人倒栽葱翻了进去。

    恶臭的垃圾桶里苍蝇嗡嗡地飞舞,而这道身影则开始剧烈地咳嗽,让周围的苍蝇都感到害怕而不敢围拢上去的事情是,这道似人似鬼的身影,体表的焦黑就像是裂开的红薯皮般剥落,而他身上的血肉开始迅速地恢复。

    面目全非,已经没有了五官概念的脸,清秀的模样,重新在垃圾桶口落下的月光照耀下,浮现。

    唐纸忍受着身体中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剧痛,喘着粗重且仍旧滚烫的呼吸,望着已经没有了黑色护腕遮挡的手腕,已经有三朵半花瓣的玫瑰花,似乎不再是催命符,而像是死神送给他的玫瑰花,分外可爱。

第一百五十二章:画江湖

    皇都往日里高耸入云的护城墙今日没有插入云端,因为今日晴朗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彩,但站在脚底仰望而去,那可怖的威严感,仍然让人觉得它仿佛顶上了苍穹。

    月亮似乎就悬挂在高墙一侧,若美人窗前的明镜。

    此刻在这仿佛齐天的高墙上照这面明月镜子的,并不是美人,而是白发苍苍的镇安司副司首,也是尊神国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驱魔护法——钟炎。

    仲谊恭敬地站在他的身侧,沉默地凝望着恩师的背影。

    老人仿佛是棵老朽的松树,微驼着身躯,站在这宽阔城墙的边沿,一米高的护栏提供不了视觉上的安全感,似乎稍有不慎,他就会从这数百米的高空坠下,粉身碎骨。

    所谓的高耸入云,终究只是所谓而已,来到墙壁上方才会知道,它距离苍穹仍然有着不知多少里的距离,而站在上面,视线朝两侧望去,还会看到,高墙就仿佛是一条巨龙在高空中蜿蜒,再以能屈能伸之势,把内里这座繁华,但是高墙面前却是娇小的皇都所紧紧环绕。

    高处不胜寒,墙顶上的风也格外剧烈,还有似是肉眼可见的白流,看着在前方月色笼罩下的空气当中缓慢飞翔的飞鸢车,还有那些挂着鲜艳条幅的热气球,老人的脸色变得和缓了许多,将手中阅读之后,便久久握在手中的文书折叠好,递给了仲谊。

    “邀请他来皇都的本意,便是想要让他进入皇都里面,方便接下来的事情。无论他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浩劫,至少他都是个天才,只是没想到他的天赋居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也没有想到,我的一封邀请信,反而帮助他成为了第二个林剑云……”

    钟炎神色复杂地摇头,“这加重了我的怀疑,也是在证明,他确实是有杀死林剑云本钱。”

    仲谊沉默不语,微微抬头凝望着恩师后脑勺花白的发丝,用现代些的名词形容,他也是老师的助理,很多问题他其实都没有什么看法,因为有遮风挡雨的恩师在前,老师会考虑好所有的问题。

    “太子殿下今日忙着典礼的事情,没有来询问我关于唐纸的事情,但是想来还是会问到我头上,陛下既然承诺了这个调查为最高机密之一,那就传令下去调查组全体人员,以镇安司机密而拒绝告知,殿下虽然是在某些方面放纵了些,但是并非不懂大体。”

    仲谊颔首,“是。”

    月光下只有十来颗星辰在天空中垂挂,隐约间几个星辰都眨动了下眼睛,老人想起那位少年单纯清澈的双眼,心情忽然变得尤为复杂起来,长吁短叹道:“王朝需要天才,更需要英雄,他如此了不起……但愿他不是我要找的厄运浩劫。”

    钟炎将手背负在身后,微微回头,缓声问道:“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了。”看了眼手腕上的蓝色水晶做成的术器腕表,仲谊恭敬地说道。

    “十一点四十,还剩下二十分钟了……”

    钟炎眯起了睫毛都已经发白的眼睛,这双不知道究竟还是矍铄,还是已经变得昏花的眼睛凝望着这座已经雄踞了世界五千年的皇都,清明月色加上城市本身的光彩,让整个城池仿佛在被无数的彩色水晶所装点,如梦似幻。

    这并非是梦幻,而是天帝以及五千年来无数王朝人前赴后继的结晶。

    想到零山遗之命言所谓的浩劫,再想到自己两次所捕捉到的异象,他仿佛觉得自己看到了这所有梦幻场景破碎的场面,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

    空气薄凉,人心,也因为已经孤注一掷,而分外地虚弱。

    “零山,在天之灵,保佑我,成功找到浩劫,成功守卫皇都的安宁。”

    老人的十指轻轻地扣在了身前,对着天空,也是对着前方那轮轮廓清晰,甚至上面的婆娑树影都清朗如真的皓月微微躬身,内心之中默默地祈祷着。

    这段编号为甲三十三的围墙段落上除了他们师徒便没有了其他人,德高望重的地位加上镇安司机密调查组的权限,足够让老人和徒弟独享城墙上的特权,也因为没有其余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便可以不加顾虑。

    他从怀中默默地摸出了三张白色的宣纸。

    宣纸出自皇都最好的造纸厂——蔡伦造纸厂,这家造纸厂采用的材料乃是从精灵族进口的叶轮木,所打造出来的纸张有着极好的柔韧性,百折不断。

    三张宣纸,分别对应三张画像。

    其中两张画纸画的是人像,一张为柳国师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这位貌美绝世的国师正在皇宫的升龙殿前的天坛上,主持着即将在凌晨进行的加冠大殿。

    另外一张,则是今日意外成名的天才少年——唐纸清秀的脸庞。此刻这位清秀的少年,还在皇都巷道的一个垃圾桶中,反复地喘息,适应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他也并不知道,这位给了自己邀请函的大人物,把他画在了纸上,即将进行一个极具震撼力的仪式。

    另外一张画纸上面,并没有人脸,画着一个天竺佛国卍字图标。

    三张图画,三个问题,三个皇都近来的重大事件,以及三个钟炎的职业生涯中,或许最大的三个挑战。

    今晚这场加冠盛典,对太子来说是莫大的喜事,对他而言,也是他解决三个重大问题的不上契机。

    老人松开手,三张画纸没有掉落,也没有被风若落叶般卷去远方,而是静静地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苍老干枯的手掌在空中画出数个结印,在空中挥舞出数个虚影,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个繁琐的痕迹。

    一套繁琐的动作做完,老人腰间的几张鲜红色的符纸也缓缓悬浮起来,形成了圈厚重的圆环,环绕着他旋转。

    符纸上面的歪歪扭扭,晦涩复杂的神纹在旋转中从其上脱离,符纸紧跟着便在火焰中化为了虚无,只留下神纹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彩,夜空之中好像是闪耀着神辉的精美饰品,只是有着饰品所望尘莫及的神秘力量。

    老人手中挥舞的印结逐渐凝固,指尖上也汇聚了起来一团直径约莫三厘米的光球,周遭旋转的这圈金色神纹,速度也慢慢地达到了匀速,高速而模糊。

    老人垂下了双手,微微侧头,缓声问道:“看清楚了么?”

    目不转睛地仲谊回过神来,仔细回顾着刚才的画面,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人微微喟然,想起陈年往事,叹息道:“尊神国教的四大护法和国师之间历来并无直接从属联系,尊神国教建立之初,始皇帝直接设立了三大护法之位,在那时候,三大护法便和国师之间若即若离,而始皇帝也好,还是当年的国师与三大护法也好,也都认为这样的关系才是尊神国教最健康的关系。

    祖辈们何等高瞻远瞩?知道强烈的从属只会让尊神国教这等王朝与天神的桥梁成为集权的工具,而护法和主教之间的不能进一步也不能退一步的距离感才能维持国教存在的意义,所以这一关系也延展至今。

    而最初的三位护法,便是众所周知的三大世尊格外睿智的地方还在于,当年为了确保将来尊神国教安危,以及王朝安危,三位为王朝开辟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与神明之间有着密切联系的三大护法,便各自集毕生所学与精力,创立了一门神秘神术,以在国教分崩离析,王朝危在旦夕,各大机构都沉沦的或者是别等必要的时候,三大护法各自还有办法能挽救王朝于水火。

    这三大神秘的救国神术,便是著名的回澜护法之术。”

    钟炎苍老而褶皱的嘴唇滑起了虔诚且敬仰的弧度,望着明月照耀中带有某种神秘蓝色光芒的天空,似乎看到了先人们威严的身躯,缓声道:“驱魔世尊的回澜护法之术,所能够直接借助的神光,来自天帝大人。”

    “驱魔世尊的回澜护法之术,是让天帝开眼,替施术人,看透人间。”

    从六岁开始便跟着钟炎,已经在老人身边看尽了王朝庙堂之高,也阅览了江湖之远,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秘密,这话语之震撼,让仲谊年轻而强壮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而再想到恩师今天告诉自己这一秘密的缘由所在,仲谊的双瞳惊愕地瞪开,“老师……”

    “日月终有更替,寿命终有诞生与消失,唯有传承才是永恒的唯一途径,你六岁便让你跟着我的目的,当然就是让你承我的位置。”

    钟炎微笑起来,肯定了他的猜测。

    “你天性正直不阿,这么多年,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人。我年龄大了,这次寻找浩劫的事情若是不能圆满结束,陛下对我的信任也将像对零山一样,降到零点,那师也将是我退位的时候,虽然还有些日子,但是这个时间想来不会太长,便借着今晚的良辰佳机,提前告诉你了。”

    “谢恩师信赖!”仲谊感激地跪倒在地,双膝沉重地扣响在城墙的僵硬地板,这双年轻而朝气的眸子当中,泪光闪烁,“恩师也言重了,无论是国之浩劫,还是柳国师,亦或者那危害王朝的僧侣,恩师都将圆满解决。”

    “有很多事情陛下都不愿意相信,虽然有些配合,但是我懂陛下不愿意相信的心理,很多事情上我宁愿相信陛下是对的,而我是错的,在这几件事情上,也一样。”钟炎微笑着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我希望零山和我都是错的,也希望柳碎梦真的像陛下所想的那样值得信任,也希望整个所谓的浩劫一案没有去调查的必要,我宁愿一切因为这些错误,而让我彻底失信于陛下。”

    仲谊想说些什么,但是这话题之沉重伤感,最终让他选择了沉默,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马上就要真相大白,老师却反而悲观起来?

    钟炎轻轻笑了笑,缓声问道:“所以,你看清楚了么?”

    “徒儿看清楚了。”

    钟炎颔首,“看清楚就好。”

    说完,他这才安下了心,手轻轻地扬向了上空,然后面前悬浮的这几张画纸,也跟着飞向了万里高空。

    天上住着天帝。

    天帝,将看到他最忠诚的信徒,拜托给他的画像。

    (ps:最近的章节名好多都是电视剧和电影,我很喜欢,嗯,很喜欢这些章节名字。今晚还有一更,这个月月还是会加更的,之前很多都是五千字来着。)

    钟炎微声道:“没什么礼物送给太子,这就当做礼物罢了。”

    ……

    ……

    时间即将到达凌晨,最为隆重的盛典即将开始。

    它的隆重并不在形式上,而在天空中将要出现的神迹上,所以没有大肆的渲染,热度,也已经要让王朝翻天。

    街道中,还有房顶上,以及今天特意没有关门的五大尊神国教神殿里,都人满为患,人们纷纷兴奋而虔诚地仰望着天空,等待着最终时刻的降临,等待天帝神光闪耀。

    皇都歌舞升平,皇宫里,同样歌舞升平。

    太子早已经结束了整个白天紧锣密鼓的活动,回到了太子宫里,等待最为重要的典礼展开。

    金碧辉煌寝宫中,已经换上了崭新太子袍的太子殿下,此刻下半身的裤腰没有和上身一样的规矩整齐,而是有些凌乱地束在了小腿上,皮肤被宫中金黄色术器灯光的照耀有些泛出异样的光彩。

    他的面前跪着一位宫女,口中塞着他身上生长的某样器具,他的双手粗暴地摁入了对方无辜的黑发中,腰身丝毫不顾及对方感受地反复活动着。

    而宫女为了讨好这位假以时日就将加冕登基的殿下,性命卑微的他,也豁出性命般地迎合吞纳。

    在皇妹面前温柔的哥哥,在公众面前仪表堂堂的太子,本性只有在寝宫当中才会体现得淋漓尽致。

    以唇舌为工具的放肆纵情之后,又是一番回归床榻上的疯狂**,某些靡靡之音混合着皇都里不断响起的美妙音乐,在这座恢弘宫殿里里外外放送。

    十多分钟后,彻底舒畅之后的太子殿下这才正了衣冠,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寝宫,丝毫不管已经失去了价值,也在他的癫狂房术之下变为烂泥的宫女死活,在几位宫女和太监的护送之中,衣冠楚楚地走去升龙殿的升龙天台。

    此刻距离最终的加冠大典还有十分钟,最耀目的时刻即将到来,他意气风发。

    他即将见到天帝大人,即将享受人生中,登基前,最风光的时刻。

    今天白天时候的愉快和不愉快,都在此刻,被莫大的虚荣感,还有作为王朝主角的荣耀感,所占据。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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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兰德传说介绍:
生存或者死亡,重生或者沉沦,征服或者被奴役? 战争是种族生存道路上的必然选择! 一个从兽人营地走出的人族少年,无意间揭开了一段尘封万年的种族战争之谜。 魔法与斗气争辉,巨龙与魔兽并舞,人族与兽人延续了万年的恩怨,优雅的精灵、狂暴的矮人、神秘的海族、消失的巨人纷纷登场,贝兰德大陆再次风云激荡……贝兰德传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贝兰德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贝兰德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