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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虚傲     贝兰德传说txt下载     贝兰德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三章:知法犯法

    大叔邋遢无比地走来,路上的时候一只拖鞋还滑了出去,一脚猜到了泥地上,他只能倒退两步重新穿上,然后停在了面馆前方。

    在众人复杂地目光中,望着几位大人,象征性地弯了个身,就当是行礼了。

    “阁下是?”

    “在下舒一天。”大叔嘬了口烟,“黄阶上品神术师,这小子的师父。”

    “舒一天?”钟炎看了弟子仲谊一眼,弟子会意,退下身走到远处,开始通过通迅术器和司部联系,调查这个男人的信息。

    “嗯,随便查,在你们神术师协会有注册,在王朝的镇安司也有备份。”大叔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诸位官员,拉了根凳子坐下,一边抠脚一边缓声问道:“镇安司办案也需要办案文书,你们要查探这样一个小子,并且还要动用神术,这需要的文书级别或许不低,敢问,大人,您们有带这样的文书么?或者说,你们有这样的文书么?”

    ……

    这个男人的放肆让仲谊不喜地蹙下眉头,望着他这毫无道德廉耻的抠脚,还有那满口香烟味道的不屑之语,仲谊不禁冷声喝道:“镇安司办案乃是王朝最高序列行动之一,可凌驾在普通法令之上。”

    “什么叫凌驾在普通法律之上?”大叔抬起头看了眼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笑眯眯的样子里藏着刀锋,“总不能违背王朝最高法《汉唐朝律》吧,汉唐朝律可是人都必须遵循的最高法,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神术窥探人体必需拿到最高文书,除非确定了对方是威胁王朝安全的死刑重犯才可例外,我这孩子还不是死刑重犯吧?这可是当年始皇帝亲自拟定的律法,小大人你的意思是始皇帝都不算啥了?”

    仲谊本来因为不喜而蹙下的眉,变成了因为郑重而锁紧。

    “要对非重犯进行这样神术入体的检查,没有陛下亲自的文书批准,只是镇安司的司首出面都不行。驱魔护法,钟大人,我认识你,你可是镇安司副司首,你确定你不是在知法犯法?”撒谎自称只有黄阶上品的大叔,一脸痞笑地望着这位要是动怒,一个指头就能弹死他,高贵的身份随便给他定个罪,他都会被千夫所指的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大叔不屑地笑了笑,抠脚的手指指了指天空,脚皮屑随之飞舞,“您之前用了几次这样的方法了,不关我的事,但天帝刚才才露出了神迹,这郎朗乾坤之下,就有高官,又要违背王朝律法?”

    所有镇安司大卫的神色陡然凝重,两位武师摁住了腰间的刀柄,只要副司首一声令下,裂春刀的纹路刀柄抽动,那价值数万的长刀就将一刀砍下这位出言不逊、大逆不道者的脑袋。

    然而大叔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钟炎原本微笑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只是这抹笑意,显然发生了变化。

    司部很快就给了反馈,将调查的结果传递了过来,通讯器那头的声音表示,此人的信息都没有错,身份毫无问题,而这让仲谊变得更为为难。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的身份和年纪所能处理的范畴,所以在俯身轻声交代了这条信息之后,他只能望着自己的师父。

    “你很懂王朝律令?”在唐纸紧张的目光中,钟炎收回了悬在唐纸头顶的手,端起茶杯抿了口已经凉了大半的茶水,缓声问道,言辞举止之间的态度,比仲谊想象中要温柔了无数倍。

    “开玩笑,文化人,当年差五百分就考上皇都大学,最近消失了几天,就是准备考研去了,皇都的几所文化大学可是出了王朝一半的文官,我这黄品阶的小喽喽,多看点书,指不准能够翻身做凤凰,到时候还就指望您提拔提拔了。”

    总分才七百多,差五百分是什么东西?考研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姬珂惊讶地盯着这不知死活的舒一天,根本搞不明白,哪怕他真的有理,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地敢和镇安司这样说话?自己的身份本来也敏感,他是真不怕死么?

    几位大卫和仲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唐纸也明白了,这位副司首,真的是在违背着王朝法令的情况下,想要对自己进行身体内部的调查。

    钟炎面不改色地接着问道:“他是如何成为修行者的?”

    这是一个提问,但也是后退一步的正式宣言,宣布着他理亏,放弃了这实际上违规的查探。

    唐纸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大叔果然是大叔,虽然方法让人胆战心惊,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效果十足,成功地将自己从生死线边上拽了回来。

    大叔深吸口烟,从鼻腔里喷成了两条烟龙,道:“这小子很聪明,而且运气好。”

    这个圆滑的答案几乎能够回答所有的问题,所以钟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问道:“他没有吃过启神丹?”

    “大人,这小子穷得内裤都两面穿,像是有钱买启神丹的人吗?”大叔没好气地说道,挂着长长烟灰的香烟指了指唐纸这张寒酸的脸,“长得还可以,我寻思着长大了有富婆包养的话,家境贫寒的情况可能会有所改善。”

    “镇安司办案,说话严肃点!”一位镇安司大卫怒目冷喝。

    钟炎则是举起了手,示意不必小题大做。

    “没有启神丹,你用的什么方法?”

    “最简单的,运元术,这是王朝最简单的修炼功法,我想大人肯定比我清楚,我用的是我的昊气注入他的体内,进行慢慢地扩展,再帮助他完成的凝丹,这小子本身有修行的底子,小时候没钱迈出这步,但运气好,可能也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所以反而还残留了修行的可能,这不,在我这天才的帮助下,成功迈出了伟大的一步。”

    钟炎睿智的双眸望着这位一脸痞态的邋遢男人,他看得出来,这幅表面吊儿郎当的皮囊之下,所隐藏的个人故事不是所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他放下了茶杯,面不改色地问道:“蟒车上那种情况,他存活下来的概率只有亿万分之一,而他存活了下来;患上灵死病至今还活着的,又可能全王朝只有这么一粒,虽然病情还是很严重,但是还是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这十岁之后的凝神,概率又是千万分之一,结果又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这么多低概率事件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概率,又有多低?”

    冰冷的话音让唐纸感到眉头有些冰凉,这位大人此刻所说的话语才真正表明了他的心思,原来从头到尾,他对自己都心存怀疑,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平淡和信任,才是假象!

    锋芒让此间的空间中布满了针头,面馆前的已经没有了半点风再刮起。

    “所以我才说这小子运气好!我甚至怀疑这个小子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有个系统什么的东西!他运气真的是太好了,好得我都怀疑人生,怀疑是不是天帝在眷顾他。”大叔羡慕嫉妒恨地踩灭了烟,恨不得脱下粉红色的拖鞋敲桌板,“这么多低概率事件发生在他身上,我一直建议他去买彩票,但是这小子舍不得那两块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他不懂这个道理……”

    仲谊咬着嘴唇几次想要制止这男人满嘴的胡话,但是都最终忍了下来。钟炎冷眼旁观,等到大叔闹腾完后,才接着问道:“我们还有调查结果表明,林剑云死的那一天,你们也去皇都参加了天下第一快大赛,这件事呢。”

    姬大妈连忙朝前走来,拍着围裙道:

    “这件事是这样的,当天本来我呢是兴高采烈地要带着他们两兄妹去看比赛的,这两孩子那个开心啊我也开心,本来以为能够享受一场视听盛宴顺便看看这个世界的大明星,但是没想到的是人实在太多了啊太多了,这两孩子都受不了,我只能带着这两孩子去逛商场去了,商场的衣服贵啊,贵但是也总得穿不是,总不能让这两孩子以后都裸奔吧,我就买啊,买了两身。

    后来回来呢路上也堵,我真心建议飞天公共马车的普及要推上日程,这皇都真的是随时堵得水泄不通的你说这谁受得了?我本来就胖路一堵我真的是横竖过不去那可是一个难受……

    总之就是路也堵我人也胖这两小孩也被挤得晕头转向,所以我们没办法啊等到我们赶去草犀牛车站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然后那天皇都的人又多,一个个跟那碗里冷了的八宝粥一样和都和不动……

    哎呀我抱着唐糖挤上车了唐纸这小子却没挤上来,没办法了就只能够分成两趟车,结果这小子很晚很晚了才顺利挤到车回来。皇都城墙起来了这小子还差点没能出城,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说起林剑云林少侠真是吓死人,还好这小子回来了,不然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人您说我怎么跟他舅舅交待不是……”

    姬大妈唾沫横飞又是一顿噼里啪啦,听的人晕头转向,但是也把事情大致给交代了出来。

    钟炎沉吟下来,目光从两位中年身上转过,看着在被两位保护得严严实实,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的唐纸,没有让他回答,而是用那只射人心的目光深深注视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和目光中,找出蛛丝马迹。

    然而少年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破绽。

    无懈可击?

    钟炎默默地垂下眼睑。

    场间一时之间雅雀无声。

    一扇扇窗户后的窗帘掀开的一角中,能看到家家街坊们在阳台偷偷观望着。

    大叔手环抱在胸前,默默地注视着这位大人物思量。

    钟炎缓缓站起了身来,看着姬大妈,也看着大叔和唐纸,在他们忐忑的目光中,缓声道:“谢谢你们的配合,调查,结束。”

    没想到结束得这么突然,仲谊都没能反应过来,愕然地盯着自己的师父,而钟炎的脚步分外直接地便迈向了社区之外,仲谊和几位大卫也只能紧跟了上去。

    这就走了?

    望着这些威风凛凛的官员离开,姬大妈怔了怔后,心里好像是炸棉花糖一样,连忙笑脸盈盈地跑出去相送,还一边假惺惺地说着“辛苦了,下次再来”。等到几位官员都驾着飞马车远去,姬大妈才终于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水井湾的自在重新笼罩回来,唐纸的肩膀,也才泄气般地颓了下来,感激地对着大叔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大叔回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舒一天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回到面馆前,姬大妈用力地拍了拍大叔的家肩膀,开怀大笑,“不愧是你,再晚一点,就要出大事了。”

    大叔的脸色却反而收敛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痞态,缓声道:“已经出大事了。”

    唐纸的脸色也极为沉重,是的,已经出大事了,今天是逃过了一劫,但是显然,刚才的所有解释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自己在这副司首的眼睛里,已经是可疑对象了。

    “你最近跑哪里去了?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最近皇都里出了很多大事,你知道不?”

    大叔没有理会姬大妈的呵斥,环顾了一圈周围,很多人这才敢从社区楼走出来,准备迎过来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大家对几位官员到来的原因都很好奇,大叔却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看着面色沉重的唐纸,缓声道:“我们回屋,回屋再说。”

    唐纸点头,跟在大叔的身后,拒绝了所有街坊们或是好心或是纯粹八卦心理的提问,爬上楼回到了安静的家里。

    刚才经历的危机不比面对林剑云的时候低,从某种层面来说可能更高,唐纸心有余悸地给大叔倒了杯水,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最近皇都出了很多事情,但是很多事情,都和我有关系。”面对大叔,唐纸没有保留。父母去世,舅舅也外出长时间无法取得联系,唐纸来到皇都后,最亲近的人便是大叔和姬大妈,最信任的,也是他们。

    “和你有关?所有事情都讲给我听。”大叔神色也凝重如铁,哪里有半分刚才面对钟炎时候的痞态。

    唐纸深吸口气,望着桌面上的纯净的水,皇都里发生的事情时至今日回想起来都像是梦境,唐纸几乎没有任何意识,他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而将整段故事重新讲述了一遍,也将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一并讲述了。

    大叔的脸色越发地凝重,手指握着透明的玻璃杯,因为用力,而在杯璧形成了清晰的指印。

    当唐纸将故事讲述完成之后,大叔酷寒的声音紧接着便响了起来,“你说,林剑云,是你杀的?”

第九十四章:太多的问题

    唐纸交代的庞大信息当中,大叔首要关心的,便是林剑云之死。大叔的反应和姬大妈相同,不过当时的姬大妈心思更多在如何帮唐纸脱险上,所以没有过多地去思考这件事的是何等的不可思议,亦或者说姬大妈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的到底有多么低的概率。

    唐纸所讲述的版本和自己讲给姬大妈的相同,都省略了那个他自己都还没有搞明白的奇异能力,还有诡异治愈能力的部分,把战斗过程也省略了一部分,而让结果归结为了运气。

    与面对魂法师的那场战斗一样,不说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潜意识中,他觉得,这股力量的事情,不能说。

    而这力量,才是他战胜林剑云的关键。

    因为力量的事情不能说,后来碰到了苏妲己,苏妲己说自己是魔帝之子这一整个事件,也都不能说。因此,庞大的信息里,首要值得怀疑的,便是自己如何能杀死林剑云?

    唐纸咬着嘴唇颔首。

    大叔眯着双眼,寒声道:“你能够战胜那个刺客我不意外,说出来不怕你骄傲,你的确是一个天才,你这么快步入黄阶中品我都不例外,但是,你如何能杀死林剑云?他是你比你天才得多的超级天才,也比你早修行多年,还有无数天才地宝和强大的手段,就算他是重伤,你也绝无可能杀死他。”

    寒续搪塞道:“我不知道,他大意了?”

    大叔翘起了二郎腿,沉吟下来,咀嚼着这个唐纸都说服不了的词,道:“大意……”

    唐纸忐忑地望着大叔,不知道他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即便是大意,这依然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大叔摇头,他看着自己此生唯一的学生,沉默了片刻后接着道:“你当然没必要对我撒谎,但我都觉得难以相信,所以换个角度看,也对你有利,我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其他人也不会觉得有可能,这也才是钟炎觉得你可疑,但又矛盾地觉得你没可能是他要抓的凶手。”

    唐纸不解道:“他不觉得我是他要抓的凶手?”

    大叔微微颔首,道:“要是真这样觉得,他会以嫌疑人的身份带走你,而不是这么温柔地展开调查,不然这几天你得吃牢饭了。”

    大叔转移了话题:“唐糖还好不在,不然又得问我牢饭好吃不好了……这些事情不能怪你,你也没错,我是你,我一样杀了他,至于那些妖鼠……后面他们现身,我带你去向他们赔罪。”

    虽然是大叔一早就告诉自己,不能以种族判断善恶,但大叔老说惩恶扬善、斩妖除魔,所以听到他所要带自己去向妖鼠赔罪,这让唐纸感到了惊奇。

    唐纸所不知道的是,在很早之前,唐纸才认识小吱的时候,大叔就已经知道了小吱的存在,并且默许了他们往来。大叔的话,让唐纸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和感动,对小吱死的伤感和愧疚,也因为大叔话语中的那份肯定,而减轻了许多。

    “你舍身想要救林剑云这件事做得也很好,面对那场爆炸,我是你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大叔点点头,接着道:“至于朱老八的事情……没想到我走了这些天,居然出了这么多事,我后面会找朱老八谈谈。”

    “大叔你也早知道姬阿姨和朱八叔……”唐纸好奇地抬头。

    “我在水井湾多少年,你才来多少年?”大叔没好气地说道,无语得他翘着的拖鞋都滚到了地上,“我对水井湾的了解,比你对你内裤尺寸大小的了解都要细致。”

    唐纸挠挠头,大叔又小声地呢喃了一句:“我可能不只是要找他们谈一谈,而是要和他们好好谈一谈。”

    唐纸并听不明白这话里的言外之意,而这时候他才终于注意到,大叔的脸色比起离开之前要憔悴了不少,乱糟糟的头发里也有几根银色的发丝,在屋中反射着粼粼光芒,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似乎经历了不少的事情。

    “大叔……那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么?”

    大叔蹙着眉头摇头,道:“你做什么都没有用,只能随机应变,但是你绝对不能认罪,不能让人发现你和林剑云的死有关系。”

    唐纸点点头,“嗯,知道了,大叔。”

    “他们就是来调查这个案子的?”

    唐纸连连摇头,“不是,他们是来调查之前的蟒车事件的。”

    “蟒车事件……”大叔眯起了他这双正常大小的眼睛,下意识地摸出了香烟点上,烟雾腾腾而起,“这破事怎么又重提了?不过事情的切入点在这件事情上,那更加证明他们并不觉得你和林剑云的死有多大的关联,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唐纸犹豫了片刻,问道:“大叔,我的情况还有缓和,可您这样子和他们对话,您不是也会被镇安司注意到,成为他们的目标吗?”

    大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自横刀向天笑般的气概在他脸上的几道笑纹之中流露而出,“之前低调是有原因,那个原因很快就要无所谓了,很多事情,很快都会无所谓了。”

    唐纸同样听不明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还在思考之际,大叔像是不想让他思考一样,紧跟着又问道:“灵山剑宗和龙水神宗的人,有没有找到你?”

    唐纸摇摇头,道:“没有,他们好像没什么动作,我都没听说他们有在查这件事。”

    大叔慵懒地靠在了沙发上,脸上有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白净的天花板,道:“林师阳的儿子都死了,居然还没什么动作,不知道这方块脸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大叔,那和尚……”提及宗门,唐纸对另外一位来自异国他乡的存在更为担忧。

    自己被镇安司给盯上了,杀了林剑云成为整个王朝查找的凶手,这些事情虽然让唐纸感到压力如山,但唐纸在一开始心中最大的负担是在小吱的死上,另外的又是自己诡异力量从而诱发出的自己的身份,苏妲己说自己是魔帝之子这一,而与王朝敌对的僧侣救走自己,极有可能是相同的原因。

    唐纸不希望苏妲己口中的荒谬答案得到二次论证。

    “王朝内里有僧人,这事也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在王朝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过关于这一点的半点讯息,可见对方是位高人,很高的高人。”最后这几个字的声音有些缓慢,话音也似乎随同那位他口中高大的僧侣飘向了高空。

    “至于为什么要救你,应该是为了和王朝作对,在他的眼里,王朝要拿下你,你就是王朝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镇安司和王朝各大机构想要缉拿你,那么他救走你,就是对王朝最好的攻击。”

    大叔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推理,因为之前一点行踪和痕迹都没透露出来的僧侣,就这样把自己暴露了,就为了和王朝的机构做个对他来说没有多大意义的对?这不像是什么有脑子的人会干的事情。

    唐纸咬着嘴唇,“那他在皇都是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做正常的潜隐该做的事情。”

    “做正常潜隐该做的事情……”唐纸微微仰头思索了起来,只是以他现在的阅历,他还是想不明白对方在皇都里一直隐藏,而为了救自己却又不惜暴露一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大叔的话让他好受了许多,至少并非出自所想的自己是魔帝之子这等胡乱的猜测。

    “大叔,什么样的事情,才是值得这么强大的僧侣以身犯险穿越大半个王朝,来皇都完成的?”

    面对唐纸的提问,大叔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两指夹着烟头长久地沉默着,似乎不只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参与的代价以及他个人事务之间的冲突,过了很长的时间之后,心中也有了一个答案之后,才缓声说道:“我也想搞明白这件事情。”

    唐纸不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询问下去,盯着大叔银白色的发丝,问道:“大叔,那您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大叔深吸口香烟,带着香烟的烟雾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唐纸的身前,不算高大的身影有着强大的压迫力,缓声道:“你个泥菩萨过河的小子就别操心我的事情了,老子上天下海的用得着你担心么?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解决干净。你刚才说你体内有一滴妖族的圣水,给我看看。”

    唐纸闻言,连忙点头,这滴水珠才是接受审问时威胁自己安危的重要原因。

    意识内观,昊气运转之下,御水凡天诀也随之运转,对于功法的运转越发熟练的他,极其迅速地便完成了推演的前期步骤。

    神丹内里的那滴晶莹的水珠当即散发出来的荧蓝光彩,而一股蓝莹色的水浪,缓缓地凭空出现,如同一条纽带,环绕着他旋转,本来布置简约的房间,因为这一异象而又几分梦幻。

    大叔望着他体表环绕的水带,慧眼如炬,一眼便认出来这水是什么,不禁挑了挑眉头,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冰凉的感觉当即舒展向了全身,更加坐实了他的判断。

    “大叔……”

    大叔缓声道:“你的运气真是好,这是圣水之一,灵生水,虽然比不上北水神殿的圣火水,可也是圣水之一,此水具备着独特的孕育作用,身体有所伤害,也能够快速复原。”

    唐纸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朱老八一顿殴打之后,为什么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伤势就能够好得七七八八,自己之前并没有太在意伤势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和自己体内的那神秘力量就没有了关系,而是这圣水的力量。

    “这也是你为什么会看到那么多死去的水生生物游荡的关系,他们的残识在此圣水生灵力量的滋养之下,形成了一种类似于魂魄的状态,没有完全消散,所以就仿佛是鬼魂一样地在那里游荡,你将这圣水取走,那里的残识也将灰飞烟灭。”

    大叔咄了口烟,带着喷出的烟雾接着说道:“此圣水最主要的作用当然还是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出这等灵水来,以此可以让水生生物可以随时随地地在陆地上转移,你碰到的那些美人鱼生前应该就是凭借这圣水生活在那片陆地上,只是后来再战争之中尽数牺牲了。”

    “在战争年代,妖族还鼎盛的时候,很多水下妖族便是凭借着这圣水来转移阵地,同时对王朝军队展开各路突袭,在当年,这给王朝大军造成了不小的烦恼。”

    关于当年的那场大战,与当今时光的距离乃是有着上百个大叔的年龄,然而提起那段历史,大叔的感慨却分外强烈,语气之中的那份凄怆,仿佛他也是那场战争的参与者。

    唐纸望着身边环绕的水带,想到它们曾经帮助妖族杀死过诸多人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情绪和反应来面对它。

    “刚刚说你运气好倒不是假话,你小子的运气的确可以,比我的运气好多了,要不你真去买彩票好了?”

    唐纸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本来压抑凝重的心情,变得开心了不少,“大叔您就别打笑我了。”

    大叔把烟叼在嘴里,手掌则和刚才的钟炎一样,落在了他的头顶上,唐纸连忙合上了嘴巴。只是钟炎是要去撕开他的秘密,大叔则是要帮助他将所有的秘密,都以更为隐秘的方式隐藏起来。

    “你的担忧没错,这圣水中的确是有妖族的痕迹,美人鱼的妖气在水珠里面,所以现在我帮你驱除,驱除之后你便不用有所顾虑,毕竟这圣水并非妖族独有,而且王朝律法虽然对异族的态度十分之强硬,强硬到了冷酷的地步,但是从来没有规定过不能用妖族的东西。”

    一边说着,大叔一边便将一股浓郁的昊气注入唐纸的体内,身周环绕的晶莹蓝色水光仍然不变,但是丹田内部的那颗神丹,却受到了一股股比起自己来说澎湃了无数倍的昊气刺激,而后这股股昊气泥鳅入田那般纷纷进入丹田,而后又钻入了自己的神丹之中。

第九十五章:视线和选择

    (回过头去看,觉得杀林剑云那段和林剑云死后的后续没有处理好,唉,很烦,那几天是我心态出问题的几天,写得点都不好,现在心态好啦,不会有问题了。点赞。)

    唐纸感受到这股强悍的力量穿过了自己深蓝色的神丹,好像一台钻地机般进入了神丹的内里,蓝色的水属性神丹内里似乎生长出来只只强大的手,他们在神丹中蹿梭探索,慢慢地到达了中央那滴不受唐纸控制而扎根在了此处的水滴前方。

    在唐纸面前乖乖的水滴,面对这股对它而言可怕到了极点的昊气,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得以意图,也和生物一样有着求生本能般地当即开始颤抖,一蓬蓬蓝光形成雾气环绕在体表,对着大叔的昊气狰狞地翻滚,似斗鸡时一方对另一方的警告。

    大叔无色的昊气面对这滴有着充沛妖气晶莹的蓝色水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是以更强者的姿态碾压而去,不留丝毫缝隙的将其包裹。

    水滴内里那一丝丝绿色的妖气原本的耀武扬威顿时破竹般败退,不断炸裂,水滴顷刻便被大叔的昊气如同婵茧般死死地包裹住,那唐纸无能为力的妖力便仿佛是死囚行刑前流出的汗水,迅速地从水滴内里渗透而出,再被大叔昊气强大的力量所碾压,在丹田内里,便破散无形。

    唐纸没有丝毫的不适感觉,整个过程便已经开始并且结束了。这个困惑了唐纸,让唐纸在刚才险些因此落网的水滴,就这样被大叔轻而易举的破除了所有的妖气。

    大叔睁开双眸,如同是吸烟那般,昊气开始反涌,他收回自己多余的昊气,屋子内里因为昊气而变得紧张的空气,也慢慢地松弛开来,同时松弛下来的还有唐纸紧张而绷紧的身躯。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这圣水内里的妖气都已经消失了。”

    大叔的话让唐纸安心地点了点头,不用去确认,本能的信任便让他不会怀疑这个结果,问道:“大叔,玄神十三杀和御水凡天诀呢?”

    “你修行是为了除病,而不是为了战斗,我会教你一套普通的水系神术,在某些公开的场合,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你就用这种神术。”大叔摇摇头,俯瞰着这眉眼单纯的少年说道。

    唐纸对于镇安司的事情仍然不安,问道:“大叔,那钟大人后面还会不会对我展开什么调查,我如果他查探出来我修炼了御水凡天诀,事情会无法解释。”

    大叔不以为然,懒洋洋地说道:“他不敢调查你了,因为我已经威胁了他一遍。”

    “威胁?”唐纸没有搞明白,难以理解大叔竟然将这么严肃而可怕的一个动词,反用在了镇安司副司首,也是尊神国教驱魔护法的身上。

    “他知法犯法,擅自用昊气入体检查别人的身躯,我故意挑明,说他显然也不是对你一个人用,我说得清风云淡,他的反应也云淡风轻,但实际上这可是莫大的罪名,可能在镇安司内部,这十很常用的手段,但是它要是摆在台面上来说,谁都承担不起。要是此事曝光出去,他就算是司首,也挑不起这个责任,所以他暂时不敢再来得罪你。

    至于你体内的破绽,你修炼会了普通的水系神术之后,也同样能够起到掩盖效果,只要不动用御水凡天诀,没人知道你的水系力量是来自于它。”

    唐纸恍然大悟,这才回想起来大叔从和钟炎对话的一开始,就把自己推到了这场调查的安全之地。

    唐纸所不知道的是,大叔故意用这么高调的方式,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样能够将镇安司的注意力转移一部分到自己身上,唐纸也可以更安全。

    在唐纸眼里光芒万丈的大叔重新坐回到了被他坐了个塌陷的沙发上,撑了个懒腰,在唐纸和唐糖看来分外有男人魅力的胡茬随着嘴皮在空气中晃了晃,伴随着沙发劣质皮的吱吱声音,撅起嘴用下巴点了点窗外,这里是十单元七楼,可他的心思早已经飘到了一楼的那家面馆,慵懒道:

    “现在你的事情算是解决得七七八八,赶紧去你姬阿姨的面馆给我端几碗面上来,老子要饿死了,至于后续还有的事情,慢慢来。”

    “好,谢谢大叔,大叔你等我下。”说完,唐纸便听话地揣着钥匙出门下楼去了。

    大叔在就是不一样啊,多么复杂的事情,在他的面前,都变得无比简单。唐纸嘴角露出愉悦的弧度,飞快地跑往楼下,自从皇都那场战斗爆发之后,他已经快忘记这样开心是什么滋味了,而皇都事件爆发后直到现在,他也才重新体验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少年稚嫩的身躯终有坚毅的一天,再多不堪或者难以回首的往事在岁月里其实都将是过往云烟,但无论唐纸的人生如何变化,身份如何颠倒,往后的余生中他都始终觉得,能够遇到姬大妈和大叔,是他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之一。

    “这钟炎到底是有多想查清楚事情真相,居然都不惜知法犯法,蟒车事件代表着什么,那僧侣,目的有是为何?……”

    看着唐纸出门去姬美人面馆给自己煮面,大叔躺在沙发上枕着双手,慵懒的眼睛里泛着截然相反的睿智光芒,探出鼻孔的鼻毛在空气中帮忙过滤着夏日微闷的空气,他眯着眼睛望着那黑色的电视机屏幕,电视的框架就是个视角,黑色的屏幕指引着他的视线落向这座庞大的王朝。

    王朝太过庞大,一亿三千万平方里的土地谁能以脚步丈量,何况置之平地本就只能放眼八里的目光?庞大人群基数加上太多种族关系盘根错节,太多人太多事太多捉摸不透的心思……

    他凝望着皇都十多年,也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这一切,所以他也不奢望自己什么都能看清楚,甚至包括,这位最近几个月才开始陪伴在他身边的少年。

    看不清楚就闭眼,自从身份发生巨大转变后的这些年,他学到的最大的哲学就是犬儒,不求真的犬儒人生,在某些问题上,犬儒一二至少可以让生活更简单。

    疲倦到了极点的他缓缓合上了眼睛,连续很多个日夜没有休息,于是很快就滑入了深沉的梦乡,如雷的喊声甚至让窗户的玻璃,都发出共振。

    ……

    ……

    少年暂时平安无事了,代价便是镇安司的烦恼还将维持,并且和这夏日的烈阳一样越发地炽烈。

    两辆没有标识的飞马车掠过车水马龙的繁荣皇都,再经过镇安司令牌上的神纹与地面部署的庞大术器阵形成的感应,归属于此的他们越过了普通人的禁飞区,落在了镇安司恢弘的司部。

    和皇都里普通人所居住的现代建筑不同,王朝机构还有皇宫都是沿用的五千年前便开始使用的建筑风格,红墙黄瓦,几千年翻修过数百次,调整过大大小小近千次,整体风格都没有变化,极具古韵和年代感。

    镇安司的各大部门分类严密,因为人数庞大,加上因为案件处理的关系流通性要求严格,所以就连停车区域都划分了四个,分别在四方,两辆飞马车其中一辆停在了副司首的专属停车场里,而另外一架则停在相对安静的西区停车区域。

    钟炎沉着面色从马之中走出,仲谊快步跟在了师父身后。

    “师父,您觉得唐纸有问题么?”

    “我不喜欢事情弄不明白的感觉,唐纸的这件事情,显然便是。”钟炎蹙着眉头,“他或许是天才,但是……我暂时想不明白。只是比起唐纸,我对那个名叫舒一天的更感困惑,我在皇都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皇都里面居然有这样一号人物。”

    “舒一天的调查会立马开展,不过他只是个黄阶下品的神术师,有大问题的概率不会太大吧?”

    面对仲谊的言论,钟炎否决道:“不能带着这样的眼光看问题,所有人在我们眼里都是嫌疑人。他的真正境界和身份,调查了才知道,”

    “好,我会让刘大卫带领人马成立分组,调查此事。那关于唐纸的调查还能否开展?我们要不去找陛下申请批准,再检查唐纸的身体?”仲谊皱眉道。

    途径了镇安司的异族区,钟炎踌躇了两秒,选择走进去,庞大的异族区就仿佛是个动物园,只是用的材质不是寻常动物园有的材质,内里有大量术器结界形成的梦幻牢笼,神纹在这些牢笼的隔壁中游走,透明的结界内里有大量的神纹如同水中的断草一样游动,而在这些纹路的背后,则是一头头形态各异的异族生物。

    其中有已经成为了干尸的妖族生物水蛇人,她足足人头下的蟒蛇蛇身足足有三米之长,被挂画一样顶在了合金架太上;有魔族士兵的冰冻的尸体陈列于竖放的冰棺中,黑色的躯体好像是火山石一样模糊难辨;还有唐纸和大叔在蓬月镇碰到的理发店老板娘所属于的种族——黑倭人,他还活着,矮小黝黑。像是流浪猫一样蜷缩在角落;还有体型有着三四米之高,浑身乃是由石头一样的肉块组成的山岩族族人……

    共计大大小小各大种族的存在三百多粒,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异族馆。

    这些异族乃是这几千年镇安司的收获,例如这具境界有着天阶下品的水蛇人,进入镇安司的日子有了两千多年,年份都能媲美镇安司成立的时间,而这内里的陈列的绝大多数异族也都是由镇安司亲自捕杀的重犯。

    镇安司处理的案件都是威胁到王朝安全的重大案件,而这些案件极大多数乃是由异族所导致,所以这些异族在镇安司内部的作用便是作为标本,以便于镇安司进行案件的破解。

    在几年前,有王朝内部的媒体——皇都周末拍摄了专题纪录片,便是讲述这不对外开放的异族馆的故事,用以对镇安司歌功颂德,当时便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如此多异族都陈列于一地,这对于人类而言无疑能够大大刺激种族团结和骄傲之情,所以那部片子成功获得了年度最佳纪录片,还拿到了李破茧的亲自颁奖。

    钟炎眯着眼睛从这一头头只是形态和色彩上便足够震慑人心的异族身上扫过,沉默了许久之后,最终转身离开。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仲谊明白,明白他为什么到这里来,又为什么一言不发的离开,因为师父还是不觉得,浩劫出自异族,仍然认为和人类有关。

    钟炎推门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内里装潢得简单干练,墙壁上挂满了十二主神和天帝的画像,大量的卷宗还有备案陈列在后方的那三排书架。

    他坐在了黑色的办公椅子,从抽屉中抽出了一本雪白的笔记本,里面写满了龙蛇飞舞的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大量的推算图文,一边翻阅一边摇头,这才回答了那在十多分钟前自己学生的提问:“陛下不希望我再在他的面前提及此事,再提整个计划都要被终结。况且即便真的有问题,等到我们再去调查,也会迟了。”

    “那,这件事情还该怎么查?”仲谊蹙紧了眉头,现在横竖都陷入了死路。

    “除了暗中调查舒一天外,也盯着唐纸,然后,先反复调查审问已经带到了司里的二十三个嫌疑人。”钟炎缓声道。

    “是。”仲谊抿着嘴唇颔首,然后退了下去。

    钟炎望着窗畔,院子里一棵歪脖子黄角树叶浪滔滔,他和树皮那般苍老的脸色沉凝如铁。虽然案件才开始调查,他便觉得整个过程不可能轻松,但还是没有想到,所有人员都可以确定的情况下,他要找出这内里是否有他要的浩劫,以及谁才是那王朝的浩劫,却是如此的艰难。

    想到陛下同意这一行动开展时所发出的最后通牒,钟炎苍老的面容,无形之中又苍老了无数倍。

    他望着自己手上戴着的有天帝眼睛图纹的银蛇神戒,矍铄的双眸,闪烁着迷惘还有先天下之忧的深深担忧。

    同时,他也很明白,蟒车事件里的乘客如果全部清查一遍都找不到他要的浩劫与国之厄运,那么他就必须转换切入点,而另外一个切入点比起从乘客身上切入更为困难,因为那个切入点,乃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如今王朝中风头极盛的新任国师大人——柳碎梦。

    钟炎需要一个办法,一个一石二鸟的办法,一个在很早之前就如跗骨之纠缠在他脑海,但是他却始终不敢去慎思,更遑论践行的办法。

    他站起身对着墙上天帝的画像,深深地躬了一身。

    “蟒车魂胎案、王尊遇袭、林剑云死亡……王朝里近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重大的事件,五千年的安然麻痹了人王朝的神经,但是老臣坚信,真正的危险已经降临。天帝,您是否也如此认为?”

    “天帝见谅,老臣尊神尊圣,但,老臣已别无选择。”

    ……

    ……

    (提前说声新年快乐,唐纸马上要装哔了,新的一年大家都装起来吧)

第九十六章:运河边上的人生思常

    (之前一直数着字数,今早才惊神时代已经三十九万字,马上四十万,超过我想要的三十八万字了,因为两年前的卡焰,就是三十八万字上架的。唉,人生真是一个小小的仪式感,都不让我满足。

    今天和以一个朋友剧透式聊了书的大致脉络和伏笔,这位平时喜欢看**的读者表示叹为闻止,是的,这个故事,真的超牛啤的!比卡焰牛啤得多呢。

    所以,敬请期待,绝不让人失望。)

    ……

    ……

    雷雨之神与日神赤公仿佛是轮班的工人,轮流掌管着夏日的天气,连续多日的放晴之后,终于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狂暴而下。

    皇都那条波澜壮阔的京杭运河大浪滔滔,鲜黄色的浊浪翻涌,整条运河上下都是此等昏黄大浪,没来得及离开海面的过往小船,在河面以几乎直角的角度来回倾斜,似乎随时都会被这条怒江掀翻,触目惊心的画面引得过往群众担忧大叫。

    皇都那高耸入云的城墙以南十里地,放目而去乃是崇山峻岭,这条波澜壮阔一去江南不回头的运河,便是雄踞了这片盎然之地的怒龙,夏日的碧翠野草齐腰般高,在大雨当中被淋得下压了挺拔之躯,大股浊浪不断地沿着河床拍上两岸,似乎随时都可能将这两岸边黄土和顽石青山一并吞没。

    如此暴雨天气,加上皇都最近乃至于后面很长时间里都处于高度戒严状态,高度限制人员的进出,这皇都边的运河畔自然更看不到人,就连距离运河一公里的公路上都车辆稀少。

    而在这危险至极,随时可能被昏黄大浪卷入河中的岸边,一位顶着黑色假发的男人撑着大黑伞,正在用破竹竿做的鱼竿钓鱼。

    在这位男人的旁边,是一个圆脸微胖的少年,他也做了根稍微小一些的竹竿,坐在这足够冲走大象,遑论几只破鱼的怒河边。

    王朝内里现在还在四处调查林剑云死去的那一夜,那位在楼中爆发出力量的僧侣是来自哪国,究竟是不是天竺佛国的人,而今又躲到了哪里……谁能够想到在如此多事件之中,依然引起了王朝高层重大关注的僧人,就在这条王朝血管边上,望浪垂钓。

    “脑袋都是你,心里都是,小小的爱在大城里甜蜜……我恋的都是你,全部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倾心……”

    哗哗啦啦冲击在伞面的暴雨还有怒涛翻滚声中,马河圆的歌声显得分外微弱,似乎声音也都被这暴雨给冲刷小了下来,在皇都里学到的某位王朝歌手的歌调,从来自天竺佛国的嗓门中唱出。

    “能不能别唱了,你一个出家之人,当着为师的面唱情歌,你觉得合适么?这让主持知道了我怎么好交代?”身边这位假发男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马河圆吃痛,脚下一滑险些滚到这江河中去,连忙抓住身边满是黄泥的野草,才免遭了坠入这湍急江水中的命运。

    “师父,皇都很久都没下这么大的雨了。”马河圆挪了挪压在自己鱼竿末端,防止鱼竿被河水带走的石头,不管自己满是黄泥污水的手,在狂风暴雨之中扯着嗓子说道。

    男人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打他而吃痛的手掌,道:“雨能洗走罪孽,这罪恶之都本来就该好好洗一洗。”

    马河圆没去听师父说的些什么,蹲在湿滑的岸边上,两手撑着脑袋,看着河中无数条舔舐着空气又缩回去的水舌头,以及那沸腾般的水泡,回忆起了救唐纸的那个夜晚。

    那天皇都里也在下暴雨,不过没有今天的大,也不知道这个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却总想和对方交朋友的少年,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镇安司给查到,然后抓起来?

    很多事情马河圆都并不明白,比如自己们来皇都到底是为了什么?师父救唐纸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还有,师父干嘛要这大雨天的带着自己在这河边钓鱼,这真的能钓到鱼吗?

    马河圆抓起一块石头丢到了水里,这奔涌大浪当中石头所激起来的浪花微不足道,顿时便在千叠浪里消失了踪影。

    立马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顶,“你把鱼都吓跑了!”

    马河圆委屈地瘪嘴,他看着这浪涛夸张的江河,心想自己丢不丢石头都不可能有鱼这时候钻出来让自己们钓啊。

    今天皇都内里的小船只都停止了出行,原本的水路航线统统取消。虽然说术器的加持可以让绝大多数的船只克服这等天气和湍急的流水,但因为近日皇都接二连三地发生负面事件,加上太子成人礼将近,为了以防万一,皇都水利局还是要求了禁止出行,原本在水面的船只也要立即停港。所以整个河面除了亿万凄黄大浪和一些顺河而走的生活垃圾以外,便没有了别的颜色。

    然而远处山峡之间,河水弯折之处传来的的动静,立马就吸引了马河圆的目光。

    数艘漂亮的船舫从青山掩映间,自大河的转角露出磅礴瑰丽的身躯,逆江而上,淡黄的漆色,还有高高的彩色桅杆,仿佛是果冻一样色彩饱满且鲜艳的船厢顿时让这片暴雨中压抑且凄厉的景色多了亮丽色彩。

    在船只上面,有许许多多穿着华贵的乘客撑着雨伞,看着这倾盆大雨才能造就的凄美和壮阔语境,心感崇高。

    船只从身侧经过时,庞大的船体将整个视线都为之占据,湍流的河水拍打在钢铁之躯上,壮阔的河流则被船身所穿破,向着上流的皇都驶去。而涨起来的河水浪涛,也都够到了他们的脚底。

    马河圆看着他们身上的服饰,这种装扮和皇都人很不同,大量的银饰品挂在他们的脖子还有耳朵上,厚重的棉布雕花与皇都现代追求的潮流截然相反,他的过人的视力穿过雨幕还能见到,这些乘客的相貌和王朝有极大的不同,他们鼻梁更高,眼窝更深,嘴中所说的词汇,更和汉唐人有很大的区别。

    “天池国的人。”雄壮的船只一艘艘地从身侧游过,男人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

    汉唐王朝驱除各族各界之后,也有周边小国受其福泽,得以安稳千年,天池国便是王朝西边的一个小国家,土地面积还不及王朝随便一州,每年也都要向王朝纳税,是王朝属国。

    马河圆问道:“天池国的使者?”

    “嗯,看样子是。”

    “来皇都是参加太子殿下成人礼的么?祝贺太子殿下?”马河圆挠挠头,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带着问号的推测。

    “皇都这最近几个月太热闹了,这么多事情,刚刚才结束一波,第二波又起。”男人有些讽刺地笑了笑,“太子已经成年了,老皇帝就又老了一岁,王朝帝位更替的日子便又近了一分,这个世界总是要慢慢变化的,从熟悉变得陌生,再从陌生变得熟悉。”

    马河圆不明白师父干嘛突然说这些话,若是打机锋,这些话也不像是他们天竺佛国的禅语。

    “你知道为什么是我们来到皇都么?”似乎是看破了自己这徒弟所想,男人忽然问道。

    马河圆看着远去的船只,缓声道:“因为我们优秀?”

    “你可真是聪明啊。”男人也不知道是真诚感叹还是阴阳怪气地嘲讽,马河圆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男人接着说道:“因为我们俩最不像和尚,你看你地坤师叔,每天南无阿弥陀佛,每天对着佛祖像三扣四拜的,听不得别人说一句违背佛门宗旨的话,我去找个小姐他硬生生三个月不和我讲一句话……这样子的人在皇都,一天都活不过去,所以只能呆在天竺啊。”

    马河圆觉得有道理,虽然这不像是什么夸人的话,但不知怎么心里有了点淡淡的自豪感,他好奇地问道:“那师父,我们在皇都活得久,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活得久还需要理由吗?马河圆的问题要是问唐纸,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是在男人看来是需要理由的,至少徒弟这个意有所指的问题需要。

    打了个哈欠,胃里面的韭菜饺子味道翻腾而出,看着巍然船只远去,面前重新回归雨中翻腾之景的河面,缓声道:“活得久,才能看到别国的太子成人,才能看到,别人出生。”

    马河圆不理解这句话,而水面上另外的一番景象,很快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也让他没有去仔细思考,师父这句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他们远来他乡,潜藏于皇都的真正目的。

    水面上又出现一叶扁舟,扁舟上有一位身材挺拔,模样和人类相差无几的少年,正逆河而上,在这个制造业早已经蓬勃发展,工业与修行之力同时驱动着时代运转的纪元,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在几百年前就淘汰的蓑衣和兜里,啪嗒啪嗒的暴雨溅射在竹编的帽檐,溅射起来朵朵凄厉的水花。

    这能够倾吞一切的怒江却是没办法让他的竹筏有丝毫的倾斜迹象,少年的身躯像是一杆标枪一样动也不动,双足钉死在了船只上一般,驱动竹筏的动力也并非是船桨,而是从他穿着草鞋的双足之下,所喷射出来的无法察觉的气流。

    男人极为罕见地咦了一声,见过这个世界上无数市面的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少年。

    少年也缓缓转过了他好像是机械一样僵硬的脑袋,同样如机械一样冷漠的脸庞,看着河畔这两位仿佛神经病一样,在这等天气和河流旁钓鱼的男人和少年。

    转首才能看到,他眉心当中有两道鲜红色的纹路,交叉在一起,如同一道火焰,雨滴无法落到上面,但是似乎落到之后,也会立马蒸发。

    男人眉头下意识地上挑,嘴角这才慢慢地露出一丝笑意。

    而马河圆则感到自己本来在这暴雨寒风当中没有丝毫冰寒的身体,感到了强烈的冷意,让他不禁想要裹紧身上的臭袍子。

    这蓑衣少年目光之中划过一丝困惑,只是对他来说这两位的情况不值得他去深究,且那位黑伞下的男人,也远非他能够触碰龙鳞,蓑衣少年便回过头,又接着驾着竹筏接着乘着这条怒江,驶向了北方。

    “这人也是异族?”等到这位少年也远去,马河圆偏过头问道,“师父,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吓人。”

    男人裂开嘴笑了笑,牙齿上的韭菜皮便在暴露在了雨下的冷空气中,“不是好像,是真的有点吓人。”

    能让师父都给这么高的评价,马河圆的目光变得更为好奇,望着那位少年在暴风雨中渐渐缥缈,眼看着便要消失的背影,心想他也是来给太子殿下祝贺的?

    “这些异国人都来了,那显然皇都现在已经可以外进了。”男人站起身来,看着这被水流拉弯的鱼竿,困顿得直打哈欠,道:“走吧,回天桥,去睡个觉。”

    他说得清风云淡,就像是皇都内里对他们展开的搜索,还有那高耸入云的高墙和高墙下检查严苛,对他来说,就是无物。

    “师父……危险……”

    “老子在水边钓鱼的目的就是找不到事干,你找的破山洞一股熊的尿骚味,我宁愿来钓鱼都不愿意呆,必须回去睡桥洞,而且,我们本来就不能离开皇都。”

    “前几天天帝都出手了,我们现在回皇都太危险了吧。”

    “天帝又不是冲我们来的,怕什么?”

    “那下次怎么办?”

    “下次?天帝可没有你想的这么闲。王尊死了再加上这么多破事,他才出了一次手,你以为他是勾栏流莺,永远在接客么?”

    徒弟当然拗不过师父,徒弟也永远无条件地相信师父说的所有话,两师徒结伴走向皇都。

    “师父,这也是佛祖的意思吗?”

    “当然,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我们要干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师父,您怎么就是不说啊?跟那个叫唐纸的少年有关系吗?”

    “你干嘛提起那小子?”

    “我就问问。”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师父你在说啥呢?那是不是威胁到了这王朝皇帝的生死?”

    “王朝皇帝算什么,比这严重一万倍……”

    “一万倍……”

    两师徒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淡,很快便随之消失,话音也在暴雨啪嗒和泥坑的黄泥溅射当中,随着深深浅浅的脚步而缥缈无声。

第九十七章:笑中带泪,真爱无敌

    ……

    ……

    “太子殿下成人礼下周将至,各项祝寿活动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展,皇都内各大商场纷纷举行半价活动为殿下祝寿,在皇室的直属企业汉唐商场的门口,每位皇都子民可以凭借身份证领取一份大礼包……

    十月四日殿下成人之日,成人礼将在十月三日进行,四日零点于皇宫中国师和陛下为殿下主持受冕大典。

    十月三日白天王朝内里除了各项活动之外,殿下将亲自出席的祝贺大典,也将在太子殿下亲自创办的汉唐皇学院举行。

    汉唐皇学院在短短数年时间之内已经能够媲美‘三神十武’,太子殿下在其中功不可没,学院的辉煌也是也是太子殿下的勋章之一。由于王朝近来事务繁忙,加上太子殿下本人意愿,本次成人礼祝贺活动,按照殿下本人的意愿,也将只由年轻人参与,三神十武以及各地大小宗门都将派遣新生代代表参加,以战拜喜……

    汉唐王朝本届学生中的三大新秀,有着皇学院三星之称的张婉云、王英杰、石庆坤三人,将代表汉唐皇学院出面,参与这场祝寿之战。

    ……”

    唐糖穿着有着蜜黄熊图纹的白色短袖,小胳膊抱着白皙的小腿,仿佛一只小猫般地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个沙发垫,外面是倾盆暴雨电闪雷鸣,这个丫头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浑然不怕引来雷劈这个问题。

    刘海今天被唐纸给绑着了几股小辫子缚在了头顶,露出了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小小年纪的她当然没有吴罪大叔对于发际线的担忧,额头上端那些黑色的短发绒毛让她显得更加的可爱,多了两三分干练味道的小耳朵立在脸颊边上,从发丝下面探出角来,一张白皙的小脸再加上此刻看电视的憨态,让唐纸修行中途上厕所,走过时都忍不住过来捏了捏她的脸。

    “哥哥,要打架啦!要打架啦!”前一秒还乖巧的她忽然兴奋得张牙舞爪,对着电视指指点点,“你看电视啊,要打架啦!”

    “人家打架你在兴奋什么东西?”唐纸好奇地转向电视机,荧幕内和窗外相同,暴雨如洪,风景优美的汉唐皇学院庞大的体育馆中央,是一个长宽均为五十米的擂台,已经到处都挂起了为殿下祝寿的横幅还有红色装饰物的皇学院里,一股战斗的味道一触即发。

    王朝这所庞大的机器永远不能停转,尤其是在天帝都出手之后,人民们也几乎都忘记了王朝在前面那段日子所蒙受的屈辱,乃至于鹰钩鼻男都还没落网,林剑云之死都还没有尾声,便能无缝衔接进入太子殿下成人礼的狂欢之中。

    林剑云的粉丝们自发组织了多场大戏的祭奠活动,甚至还有粉丝团结队去往灵山剑宗献上花圈,可即便是他们,心中那被划开的伤痛感,也在这场盛典来临之际,慢慢痊愈。

    欢乐和幸福,才是皇都的亘古不变的主题。

    工业冲击下,妖兽仍然是坐骑的主流,而龙象乃是其中最为尊贵的妖兽坐骑之一,此等妖兽身躯很像是妖族中至强种族——龙族,蛇身鹿角马面,身长五十米,然而不同的在于龙象还生长着四只大象般的巨足,力量也远不及龙族强大。此等妖兽本身便也有着妖龙还有神象血统,乃是皇室典礼时才会使用的大型坐骑之一。唐纸看着荧幕上这位在金鳞卫的护送中,没有选择飞天而过,而正是乘坐在一头满身披着神纹甲胄的龙象上的轿台之上,对着道路上群众们挥手的太子。

    唐纸之前就听到水井湾的阿姨们七嘴八舌地偷偷讨论过,太子殿下好斗,听说皇都里的决斗场都是他所开设,很多场决斗赛他都会便装现场观看。结合上阿姨们讨论的内容,唐纸大概也能理解成人礼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位太子殿下居然会选择举办这样一场变相的宗门对战的原因,当然,除了兴趣爱好使然,以及外扬他汉唐皇学院的威名之外,也是希望自己皇室创办的学院,能够击败并非皇室直辖的三神十武。

    一场看似单纯的成人礼,里面,其实还有一定政治乃至于修行者教育层面的斗争,而修行者又是王朝根基,所以,本质上也可以说是根基之斗。

    涉世渐深的少年,看事情已经有了一定的深度,他深知起地几百米的王朝,地下,还有多少人眼不可及。

    “哥!你脑袋挡着我啦!让让我嘛。”唐糖站在沙发上,够着脑袋左偏右偏,从屏幕和唐纸的脑袋之间,挤着她要看的画面。

    “大清早就看电视,一日之计在于晨,怎么不去学习?”唐纸无奈地摊摊手,不顾小丫头痛苦的吟叫,走上前把电视机给她关掉,“还有人家打架关我们什么事,姬阿姨打电话问了,太子殿下成人礼不放假,你得去上学。”

    “啊哈……不要啊。”小丫头摔坐在沙发上,张开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去写作业,听话,哥哥这会要出一趟门,回来给你买棒棒糖。”

    这几句安慰没办法缓和她失落的情绪,但是本质上还是乖巧听话,加上哥哥病情的缘故也越发乖巧听话的唐糖还是耷拉着脑袋钻进了卧室当中,可怜兮兮地摸出了干净整洁的数学练习册,笨拙地拿着铅笔,一万个不情愿地开始写作业,反复嘟囔着:

    “太子殿下真是太抠了,怎么都不给唐糖放个假……太子殿下真是太抠了,都不给唐糖放假……太子殿下真是太抠了……”

    ……

    唐纸换了雨靴,撑着家里的黑伞,踩着水井湾里一逢下雨就满是稀泥的土地出了水井湾,今天姬阿姨要去皇都里抢因为太子成人礼而打折的半价商品,说抢回来屯着过段时间卖原价,所以今天店铺不开门,唐纸也就有了休息的时间。

    休闲的一天除了修行之外,还需要去做一件前面一直想做却没能做成功的事情。

    他撑着伞循着记忆,穿过了破烂的马路,又钻过把他满身都打湿的树林,来到了一面山洼,这里是他第一次和小吱相逢,小吱送他离开的地方,当时他们一人一猫对话的的位置都近在眼前,石壁也安安静静地匍匐在一侧,只是这片荒林之中仍旧没有那妖鼠族群大门的位置。

    镇安司的确自从上周之后再没有来找过他,也再也没有任何的危机出现过,大叔也安静了下来,天天在楼上的屋子里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有人找他买术器他也破口把人骂走,但对唐纸来说,这也意味着生活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安静而安稳,他也才敢再次出来寻找妖鼠一族。

    他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但是小吱的死始终压在他的心头,他是小吱情况唯一的知情者,他需要给鼠王爷爷一个交代,他完全可以想象,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对音讯全无的小吱,该是何等地焦急和操心。

    大叔虽然是说了,等过段时间就带他找鼠王爷爷他们,可是他对于过段时间这几个字已经感到了麻木,甚至是畏惧,码头老板说过段时间舅舅就回来,结果舅舅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说过段时间就能联系,但是到现在都没能联系上,大叔有自己的事情,他说的过段时间,谁又知道会是到什么时候去了?

    镇安司的威胁显然还在,妖鼠一族仍然躲藏着不敢露面,唐纸在林子里兜兜转转了几圈,果然不出所料,除了一身的雨水和泥点以外,一无所获。

    唐纸施展出已经熟练得没有了任何难度化形术,变成了当日的那只小灰猫,站到了那颗大槐树下,当时的他就是站在这里,和小吱结交成了朋友。

    树石依然在,夏雨却滂沱。

    他还能变成猫,小吱,却再也回不来了,虽然已经经历了很多次的生死,并且心里早已做好做好准备,在生死离别的主角中,自己也在不远的将来就会是闭眼告别人世的那一方,但是唐纸还是难以接受身边人的离开。

    “以后,我可以常来找你玩吗?”

    “你找不到我的,但是,我可以来找你。”“我记得你的味道。”

    有些片碎的对话徘徊在耳,憋在心肺之中已经良久的哀叹出口,他重新变回人形,捡起似乎和他一样落寞在侧的雨伞,踩着落叶堆积仍然湿滑的地面准备回家。

    走了几十米远,远处突然有缥缈的哭声,飘入耳廓。

    唐纸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确定了的确有哭声。

    他的警惕下意识便提升起来,体内的昊气也开始运转,作为已经修行了有好几个月的修行者,唐纸修行者的本能已经渐渐养成。

    唐纸蹙着眉头,这是王朝边际,最近又巡检严苛,像是之前那样碰到赶尸人这种事情的概率,应该低到了极致,但是并不能排除,这道哭声就不代表危险。

    本着自保的心理,唐纸打算不去理会,但是走了几步之后,骨子里面的善良还是让他蹲下了脚步。

    如果对方是受到了伤害,需要帮助呢?

    如果是大叔,大叔绝对不会选择转身而走,于是唐纸回头,走向那哭声传来的方向。

    如果是危险,立马逃走。

    心中有了判断,动作也便凌厉,唐纸循着湿滑的山背,迅速来到了反斜坡,只见下方的十来米处,有一个谢顶了中年男人正在一边哭泣着,一边用铲子将湿润的泥土倒入面前的土坑当中,土坑里除了积起来的除昏黄雨水之外,还有唯有固体才有的深黄色泽,定睛看去,乃是一口外形极其简陋的棺材。

    唐纸的眉头骤然一锁,下意识地又想到了养尸人。

    在王朝里尸体是不允许进行填埋处理的,必须由尊神国教的殡仪部进行火化处理,并为死者祭悼,而家属则领走灵牌,购买墓地,埋葬以神术炼造而出的“净秽水”清洗过的骨灰。如此繁琐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尸体被异徒们利用,尤其是魂族或者是修炼魂法的人类魂法师们。

    虽然也有人会用棺材盛放安葬的对象,但是棺材都极小,只够容纳骨灰,但这口棺材的做工远远看去就能知道是粗制滥造的非工匠作品,是自己制作的可能更大,而看其大小体积,显然也不可能是骨灰所需要的。

    “月红……月红……你死了,我怎么活啊?!”

    男人沐浴在树冠们无力遮挡的暴雨中,吼着电视剧中常常出现的陈词滥调,然而这份悲痛还有歇斯底里透发出来的悲情感,却让经历过,并且前不久还经历过这种伤痛的少年,能够有深深的共鸣。

    男人似乎是不忍心再继续挥舞铁锹将自己挚爱埋葬,跪倒在了黄泥地里,铁锹杵在身侧,泪水混着雨水,在他的眼下狂流。

    “我们认识了八年,八年啊,八年里要不是你,我八年前开船厂血本无归了就该自杀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结果你呢?你说好了要陪我一辈子的,说好了要陪我一辈子的!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你说,没有你我的日子该怎么继续下去?没有你了,我该怎么办?”

    男人埋下头,暴雨哗啦啦地冲刷在他中年人圆润而油腻的身躯上,在顺入这片倾受了无数年暴雨的山林土地,在地面的落叶上形成了股股水流,冲往山下已然湍急的沟渠之中。

    男人匍匐在了脏乱的棺材盖上,泥水把他的脏脸变得一塌糊涂,深爱的人就在这块潮湿的棺木之下,往日躺在相同被褥下的恩爱画面像是这雨滴一样化为亿万点涌入脑花,以往的涓涓细流在今天都是冲垮他精神堤坝的海啸,因为有暴雨能够遮挡他的哭声,所以他哭得更加地撕心裂肺,似乎整个人都要在哭声之中碎裂。

    什么都可能欺骗人,但是少年某种直觉让他能够判断出,这位大叔的真情实感。

    望着在树木掩映,哭得像是孩子一样的中年大叔,唐纸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发地苦涩,父母死的时候他也这样哭过,小吱死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流下了泪水,这位大叔经历的都是他经历过的,也是他即将可能经历的,以致于他的眼睛,都下意识地泛酸。

    心爱的人离开,他不愿意让其火化,冒着这死刑的风险将对方土葬于此,王朝在丧葬上的律法虽然是为了王朝安稳着想,但某些角度来看,又确实太过冷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间多少事,都是心有余,而无力。

    唐纸哀然垂下了眼皮。

    “大叔,希望您能幸福,没有什么痛苦是摆脱不掉的。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也依然爱您。”

    唐纸在心中默默地祝福,转过身,静悄悄地离开了这片斜坡,在他脚下弯曲的小草,从黏糊的泥土之中,重新翘起了身躯。

    扑在了棺盖中的大叔,自己似乎也要被这暴雨和黄泥所埋葬,而这里,又重新只剩下了他一人。

    所有这些日子里积淀下来的平静,全都和雨中的湖面一样破碎,已经无处可去的酸楚之爱从湖底翻涌而去。

    蓦然,他的哭声戛然一止,因为他贴在棺盖上的耳朵,忽然听到了这通过木质材料传递到耳中的清晰无比的声音。

    在片刻的聆听之后,他越发地确定这不是幻觉,于是他惊奇地抬起了头,双目如钉般注视着棺盖,似乎看到了内里的画面,而紧接着他整个扑在棺盖的上半身都能够感受到,这内里传来的震动。

    一个荒诞的可能在他的心底乍放,他哭声骤止,慌乱起身想要掀开潮湿而沉重的棺盖,却发现太过沉重,加上雨水在棺材盖缝隙间产生的吸附力让他的力气根本无可奈何,于是慌忙拿起铁锹,当做杠杆插入棺盖下的缝隙,奋力地嘶吼着,甚至整个身躯都压在了铁锹上,这才将棺盖轰然掀开,不过他则脚下一滑,扑在了黄泥地上,刹那成了泥人。

    黄泥从睫毛上滴答而下,而他努力向上抬起的视线则看到,一个脑袋被汽车撞烂一半,内里的脑浆都已经流干的胖女人,从里面缓缓坐了起来。

    胖女人的两只眼睛都爆掉了一只,另外一只也早已经没有了神采,身体也有大量的塌陷,根本没有可能是活人,然而她忽然接着动了,缓慢地转过了可怖的头,破碎的烂脸看到这趴到在地的男人的时候,这张已经难以做出表情的面孔上,却勾勒了一副笑容。

    这是男人见过的,最美的微笑。

    满脸黄泥的男人,一口白牙露出。

    他没有丝毫的畏惧,奋力地爬起身,穿过雨幕将自己的挚爱抱入了怀中。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她究竟还是不是人类,她始终都是他心中,最软最软的软肋。

    男人笑中带泪:

    “我们,回家。”

第九十八章:大叔和朱老八

    出行无果,还看到了让人伤感的一幕,唐纸落寞地回到了屋子里,又开始了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的修炼。

    妹妹在乖乖写作业,小灰在茶几下面安静地睡觉,唐纸关上房门后不久,大叔刚好出门,走到了楼下虽然开张,但是没有撑起铺子的朱老八牛肉铺前。

    一双粉红色拖鞋还有它无法包裹严实的脚上都裹满了黄泥,撑着的这柄断了两根伞骨的伞在雨中几乎要和路边野花一样折断。

    坐在铺子里,身上一如既往地盖着那条油光满面的红色毛毯的朱老八,一张油腻得似乎永远都挂着油汗的脸庞微微一动,转头看向了门口。

    连绵成瀑的雨幕,还有阴云凝结而昏暗的天光下,大叔剪影依然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慵懒味道,根本看不出来这皮囊底下的力量是何等可怕。

    朱老板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没有半声招呼,仿佛门口根本没有人一样,又转回了头,漫不经心地瞧着这老旧电视机上面正在播放的一部几十年前拍摄的家庭伦理片。

    暴雨跳跃,即便撑着伞也把大叔的后背沾湿。没有丝毫介意对方的冷漠,他把伞卷在一起放在了门口,一脸平静地走进了铺子里,随便拉了根板凳便坐了下来,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粉色拖鞋在指尖来回荡悠,目光则始终停留在朱老八的脸上。

    电视剧里的一堆婆媳开始因为中午午餐放盐多少的问题开始争吵,争吵的内容不断地扩散,数起来这些年的烂账,媳妇哭诉嫁到这个家庭的委屈,婆婆则凶神恶煞地表示对这个儿媳的不满。

    电视机里的吵架声还有小媳妇委屈的哭骂声,外加上门外暴雨坠地的声音,一同填满了屋子,本应该是乘着雨落稀拉睡觉的好时光,两位都人已中年的男人却这样相处一室,一语不发。

    画面格外诡异。

    雨水在铺子门口铺开,这店面内里也都形成了一大滩的水渍,浸泡着地面上早已经凝固得洗不掉的油。

    “很早之前就该来找你,但是前面实在太累,在家里歇息了好多天,当然,歇息好多天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调整状态,保证这场对话我可以再嚣张一点。”

    这样的对坐维持了好几分钟之后,大叔才终于开口,他从口袋里掏出只剩下一根烟的烟盒子,把这最后这根香烟点燃,烟盒随手丢到身侧已经快堆满的垃圾桶中。

    他的姿势和神情,看起来便是个活脱脱的地痞流氓。

    朱老八盯着电视机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一双几乎快要脱光的油光眉头也随之锁了下来,转向了大叔。

    大叔抽了口烟,红色的星点在烟头前端更为璀璨,在昏暗的房间里像是星辰一样,又像是尊神国教大殿内永远都在燃烧的香柱,烫破了暴雨天的滚滚昏光。

    “我们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我把降妖伏魔当做本分,没有对你出过手。这不是说我怕你,而是说明我很尊重你,但麻烦你也尊重尊重我。虽然你是活得比我久了那么个几百年,但是不是说谁活得久谁的辈分就高,况且我觉得人是互相尊重的,就算我是晚辈,可晚辈必须尊重长辈这钟狗屁道理,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朱老八这张似乎永远都不会有明确表情的脸,仍然只是平静地朝向大叔,古井无波的双眸当中,除了淡淡的警惕,也没有丝毫情绪。

    “他是我徒弟。”大叔脏兮兮的手指点了点天花板。

    十单元楼的七零一中,唐糖写了一半的作业后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发着呆,而客厅中作为两人这场对话起因的少年,正在做着玄神十三杀的十三个动作,然后还要立马练习大叔教给他作为《御水凡天诀》掩盖功法的《控水谱》,对楼下这场十多年的老邻居,却是第一次进行的对话,一无所知。

    朱老八嘴角一丝冰冷,仿佛是面瘫又患有自闭症一样的他,冷声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这一句,他是我徒弟。我这辈子没收过徒弟,也没想过收徒弟,但是鬼知道这臭小子运气这么好,在我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之前,撞上了我,那么,他就是我徒弟了。”

    大叔深深吸了口烟,“你差点杀了我徒弟。”

    朱老八回过头接着看向电视屏幕,刚才看得漫不经心,现在却是真的看得专心致志。

    大叔嘴角挑起了一丝冷笑,道:“虽然你最后收手放弃了,但是某些事情不能算,在水井湾这么多年我们从没说过话,但你知道的,我心直人直,最看不得的,就是不平之事,你倚老卖老,对我还是个少年的徒弟出手,欺压到了我的头上。这事,姬珂跟我说,你已经放下了,但,不是你说完了就完了,而是,要我说。”

    大叔才回来的时候给唐纸说,他会找朱老八好好谈谈,可唐纸从来没有想过,这就是大叔说的,好好谈谈。

    朱老八仍然看着电视机,目不转睛,缓缓道:

    “你话太多。”

    “来。”

    这是两句话,干脆利落。

    大叔嘴角挑起了一丝弧度,他很喜欢这种干脆。

    对于盖世大侠而言,这一丝弧度,已经足够拔出三尺龙泉。

    整个水井湾的广场上空无一人,该上班的上班,该学习的学习,该在被窝里赖床的赖床,该不顾大雨去放宽了点进城限制的市区里抢购打折商品的去抢商品,只有风雨在这面往日热闹的地皮上敲打和吹拂,整个一楼的店面里,也只有这间牛肉铺孤零零地撑开了门。

    而这间敞开了门面的牛肉铺,安静的卷帘门忽然开始发出咔擦咔擦的巨响,金属门帘顺着滑道飞速下滚,然后在一声轰鸣当中彻底遮挡了内里两个男人对坐的画面。

    屋子里没有开灯,卷帘门上的透光孔筛过几道光柱倾斜于油腻的房间中,电视机微弱的光芒,也足以照亮两人这大小悬殊的脸庞,还有墙壁上三颗壮硕的黑牛头。

    荧幕里小媳妇悲愤地摔门离去。

    哐当——

    卷帘门压在地面的声音是时候的响起。

    大叔没有离开座位,而之前一向用来抠脚的手,豁然间上抬,空气中突兀地出现了淡淡栅栏般的光芒,手臂从一股股光柱上经过。

    没有大战尸王时的夸张异象,只有一道和那一日相比简陋了很多的金光在他五指之间扩散而出,而后刹那间形成了一粒只有一厘米长的极其微小的金色小剑,悬浮在掌心。

    大叔原本掌心朝下的手指陡然前翻,看起来没有多么健壮结实的小臂轻轻一抖,某种普通人根本难以察觉出来的恐怖力量便统统灌注到了这柄金色小剑之上。

    这微小的剑身一声细微的嗡鸣,而后带着一圈圈仿佛水纹一样的气浪,爆射向坐在被压得变形的摇椅上,双眼始终还是注视在电视屏幕上的肥胖男人。

    剑身未至,但朱老八脸上的肉浪在这看似微小剑身所携带的剑气之下朝后荡漾开,他的眸中那涣散的眼神,却在飞快地凝聚。

    他的胖手也豁然上抬。

    空气之中似乎有无形的绳索,被他这只粗胖得似乎只有肉的手所勾勒。

    没有琴声,但有异象。

    这隔成了两半的店铺中,内间的屋子里不在大叔和朱老八的视野之中,他那仿佛黏满了猪油的床铺和同样油腻的桌子紧紧相邻,桌面上有一柄看起来格外普通的木梳,此刻陡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而后豁然间从桌面上飞了起来,然后极速飞向了外屋。

    梳齿间凝结的油在它旋转横飞之间溅射出来,啪嗒啪嗒地砸在墙壁和地板上。木梳于顷刻便穿越了这沉闷的空间,穿越了隔门还有那块厚重的帘布。

    而在来到外屋之后,昏暗的光线下,这柄旋转的木梳开始迅速地变大,原本粗陋的木结构凭空之间不断消失,而那有些斑驳的青绿金属,则从中内里渗透出来,将其取而代之。

    木梳飞速变成了一柄长两米的九齿钉耙,霸气外形的兵器豁然之间落在了朱老八那抬起的掌心。

    五根粗壮的手指猛然一合,这柄五百年前大杀四方的沉重兵器便发出了一声嗡鸣,强悍无敌的力量从他这满是肥肉的身躯内透射而出,五百年前也曾威名赫赫的猪刚鬣的霸气,化为两道白色的重气,从他的鼻腔里喷射而出。

    而扩散开来的音浪仿佛是双巨手那般,推向了这柄朝自己而来的小剑。

    一道白色的球形流动光纹在朱老八的身躯上出现,这道球形流动光纹不住地抖动,仿佛是一层球状的水膜,逆着气浪前行之下已经减速的小剑便刺在了光纹之上。

    大叔的手掌仍然保持上抬状态,一道道金色的气纹和小剑之间连接在一起,在白色光纹保护内里的朱老八手也保持前抬状态,手中的钉耙没有丝毫下放。

    大叔微微蹙眉,另外一只垂下来的手重重地扣在了这只手的手腕上。

    与小剑相连的金色气纹内里陡然有红色的光芒划过,整个气纹刹那之间便变成了一片火红,而这柄金色的小剑表面,也开始燃烧起来狂暴的焰火。

    轰——

    强大的力量让朱老八身下的桌椅陡然间后滑了半米。

    他两只肥胖得仿佛是大象足般的双腿原本悬空,翘在椅面,此刻轰然踏下在地,以此稳住了身形,整个人也由坐变为了马步式的站立。

    朱老八的另外一只手也已经出手,抓在了钉耙上。

    他刚才面无表情的脸,此刻满是凝重,和油脂不同,要纯净得多的颗颗汗珠从他的脸颊上不住地滚落下来。

    两位巅峰强者一动手,整个水井湾都可能眨眼间化为废墟,然而他们彼此之间的巅峰对决,却也因为他们对力量的完美把握,而让这场对战不会波及开来,就连隔壁屋子里那睡着的小猫都未曾惊醒,只是这满是家具的狭窄牛肉铺里,所有的家具在他们力量的正面威胁下是如此羸弱不堪,似乎仍然随时都有在他们力量溅射一下从而毁灭的风险。

    大叔的手腕再一旋转,这火焰便在球体表面不住地扩散,每一道火舌似乎都拥有着生命,像是无数条小蛇一般,不断地撕咬着白色的流光,他掌心所正对的位置处,金色的剑柄仍然与之僵持。

    朱老八的面色一横,身躯主动朝前迈出了一步,这球形流光便不顾这等狂暴的神术之力,朝前硬顶了半分。

    这样更为蛮横地硬碰硬便是不想再僵持,而是以你死我活的姿态决出胜负。

    肥胖的手掌顺着钉耙相向而滑,再交叉而过,朱老八变为了双手交叉地握着钉耙,身躯上面虽然看起来没有受到外力作用,但事实上却仿佛有着巨大的压力正在轰压,而此刻一道道细不可闻的爆炸在他的体表爆发,大叔灌注到他身躯上的力量正在迅速地消散。

    大叔的眉头死死地锁下。

    他苍劲的五指扣拢,变成了拳。

    朱老八手中的九齿钉耙,则以垂直的角度,狠狠轰向了地面。

    金色的小剑在半空之中消失,那可怕的火焰好像是遇到了黑洞一样,极速地回收入了那金色小剑当中。

    而朱老八那看起来明明是重重轰地的钉耙,也未曾发出半点的声响,脏到了极点的油腻湿滑的地面,便裂开了道道碎纹。

    身躯周遭的球形纹路也猛然间扩散出去,撞击在了墙壁上便消失不见,所有的破烂家具还有那牛肉摊毫发无损地摆放在原位置。

    而悬浮在原位置的金色小剑也在下个瞬间轰然爆炸,可怕的气浪形成了无数道黑色的粒子,整个空间都已经在这个刹那间破灭。

    那扩散出去的白色球形波纹,这时候也又如同回涌的潮水陡然回收,将这足以让整个水井湾都为之毁灭成废墟的可怕力量,刹那吞没。

    一阵轻微的旋风在屋子里刮了起来,而这也是这场战斗最后的余威。

    两位力量毁天灭地的存在,一场对拼却是在这狭窄房间之中进行,而且就连电视机旁边的老花瓶,都没有破碎。

    整个水井湾一切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谁都不知道,这里的战斗险些决定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大叔微微蹙了蹙眉头。

    朱老八蹙紧的眉头则慢慢地舒展开来。

    “你的伤,还没好干净。”朱老八缓声说道,语气中没有半点嘲讽,“就这,还想复仇?”

    大叔则是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居然还修炼佛门功法?

    事已至此,你心,还向佛?”

第九十九章:特别邀请

    “佛能给你什么?”

    这场对决的胜负并不重要,只是纯粹地一次教训和对拼,宣泄的是情绪和态度,而非谁一定要比谁强。强大到他们这样的存在,除非真的是实力上的碾压,否则真的要爆发出全力一较高下,那么战斗波及的范围,甚至会将方圆数里都化为废墟,产生的动静将惊动整个王朝,何况这一拥挤狭窄的小房间。

    大叔下意识地又摸向口袋,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刚才已经抽光了最后一支烟。

    九齿钉耙迅速地缩小,重新变成了木梳,朱老八将木梳丢在口袋里,重新坐回摇椅上,椅子受到他的体重欺压而发出吱呀呀的声音,他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般把刚才滑落到地上的红毯重新盖到身上,冷声道:“关你什么事情?”

    “那我能不能报仇又关你什么事?”

    像是小孩子吵架一样,难以想象的对喷之后,大叔冷冷笑了笑,道:“你是妖,还是不服从妖帝的妖,三族皆容不下你,你身上带有越多他族的东西,反而只会让各族都更加坚定消灭你的决心。”

    朱老八没有回话,不知是不想理他,还是默认了他的道理。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朱老八缓声道:“哪一族又容得下你么?佛什么都没给过我,所以我五百年前便不觉得这世上还有我的归宿,那你呢,你的天帝给过你什么?”

    一向都不讲话的朱老八也未曾想到过,自己和这个男人对话的时候,话量居然会如此之多,甚至明明在刚才他们还打了一架,现在却讲述起了几百年来他都未曾再给人提过的心之所宿。

    “天帝至少能给我道义,我能活到今天,就是天帝给的道义。”大叔手环在胸前,卷帘门又好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向上拉一般,将被切割开的屋内外重新连接了起来,他往外的目光正好延展出去,望向了暴雨紧织的天空。

    朱老八鄙夷一笑,彻底地不再言语。

    大叔也沉默下来,来到门口捡起自己的伞干脆地离开,脚上的稀泥距离凝固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则又撑着伞,淌过地上积起来淹没了拖鞋的脏水,离开了这所十多年来第一次光临的牛肉铺。

    下一次再来,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至于这场对战,也就这样以点到为止的方式宣告结束。

    走到楼道的时候大叔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体内刚才那对拼之间所灌注到体内的暗劲汹涌,他一声闷哼,将所有暗劲以道道气流的方式轰出体外。

    掌心这时候才透出一道裂痕,一股殷红的血,从中渗透出来。

    他紧紧眯起了眼睛。

    一股白色的神光在他的掌心之中浮现,这道伤口,便又迅速痊愈,掌心上的鲜血,也和路面上滑入下水道的雨水一样消失不见。

    他刚抬步上楼,肺腑之中忽然汹涌起来一股剧烈的痛苦感,这痛苦立马便掌控了他的咽喉,让足以轻易驾驭强悍神术的他失去了自己那脆弱喉咙的控制权,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得让这杆十多年前面对千军万马,面对数以千计的修行者大军,还有那天罗地网般的神术轰击,都未曾弯下半点的腰,痛苦地折了下来,看起来颓废消瘦的身躯跪倒在了地面,喉咙几乎都要破碎,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鲜血凄凉喷吐在冰凉的水泥地板。

    这些鲜血和刚才的这场看似简单,但实则惊心动魄的战斗无关,所有的伤势和血液,都是在十多年前便酿造而成。

    大叔的脸色立马变得无比地苍白,声音的虚弱程度比拟年在耄耋的老人,没人能够想象他看起来像是小强一样的身躯内里,到底承担了多少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脆弱。

    咳嗽感慢慢消退之后,大叔这才狼狈地直起身来,庆幸的是此刻楼道空无一人,他才无需解释什么。

    看着满地的鲜血,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更加严重了,不觉得悲伤和难过,嘴角反而浮起一丝冰冷的自嘲。

    他很清楚他不是朱老八所说的伤势没有痊愈,而是这些伤势,本就无法痊愈。

    他隔空挥手,所有的血液便随之蒸发,这位看似玩笑人间的大叔,又哼着某首流氓小调,甩着粉红色拖鞋上楼。

    大叔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陈连环的房子里,唐纸见到是大叔来了连忙暂停了修行,给大叔泡茶。大叔则对刚才楼下的战斗,还有自己咳嗽吐血的事情只字未提,如在家般随意地靠在了他的沙发上默默地看起来电视。

    一打开就是个言情频道,在里屋写作业的唐糖听到女主角说话的声音立马和只小猫一样就蹿了出来,俏生生的喊了声“大叔好”后,就抱着自己蜜黄熊的玩偶,盘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

    是大叔先开的电视,所以我就跟着看了——这一逻辑并不那么完美但已经足够成为自己理直气壮的理由,唐糖心中默念了几遍,不怕哥哥质问,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自己还有一半在写完的作业丢到脑后,贪婪地看着电视上这对矫情的男女主角的矫情戏。小灰从茶几下钻出来,摇晃着尾巴跳到了沙发上,脑袋在小丫头的胳膊上来回蹭着。

    端茶出来的唐纸瞧见她和大叔其乐融融地坐在沙发上,摇摇头还是放了这个丫头一马,毕竟也写了这么久的作业了,的确也该休息一下。

    “大叔,中午留下来吃饭么?”唐纸把茶水端到大叔的面前。

    大叔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多煮点米,多炒点菜,把你藏的肉给我做了。”

    “哈哈,好的大叔,家里还有前几天姬阿姨给的羊肉。”

    大叔打了个哈欠,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家里还有一堆的电元素球,够自己看一百年的电视,而为什么自己潜意识地就来到了这个小子家里看电视来了?难道就只是为了蹭个饭?

    他潜意识当中不太愿意承认的感情已经开始作祟,十多年来不曾有过挂念的大叔,在他的人生慢慢走向终结,也慢慢走向**之前,已经对这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臭小子还有这个在自己身边满眼星光的唐糖都有了感情。

    也不知道该说是悲哀还是幸运,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想要念旧的时候,却也只能找这认识了不过几个月的少年和小丫头,十多年岁月,难道真正活着的不过数月而已?

    “大叔,你觉得这个男主角和这个女主角最后会在一起吗?”唐糖撕掉一颗棒棒糖喂狗,小灰只是嗅了嗅,但是没有吃的意思,唐糖则自己开心的吃了起来,转头跟大叔讨论剧情。

    大叔挠挠自己油腻腻的头,虽然水井湾的街坊们之前揣测他这么长时间不出门,判断他是个宅男大叔,天天窝在家里看着电视剧,或者是又在制作违法的术器,但事实上无论是术器还是电视,他都没有接触太多,不过此刻播放的这电视剧却恰好是他为数不多全部看完了的一部剧。

    这电视剧男主角的扮演者是玄圣宗宗主的侄子,目前玄圣宗宗主继承人,而他扮演的角色也正是这样身份;以普通身份逆袭上位的天才女主角,同时也是他现实生活中的伴侣,也是电视剧里和他恩爱缠绵的对象,玄圣宗宗主的关门弟子——舒青青。

    男女主都是本色出演,狗血的桥段套路,本质上讲述的还是这所王朝的庞大神宗掌权者,关于宗主责任以及爱情故事之间的权衡取舍,说到底看起来是部言情剧,实际上是玄圣宗的形象宣传剧。

    大叔嘴角有一丝唐糖并不能理解的冷笑,缓声说道:“他们暂时不会在一起,因为这个男的根本没明白,这个女的喜欢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继任宗主的机会,如果他无法当上宗主了,这个女的也会离他而去。当然,这个概率不高,毕竟他们二人现在是玄圣宗的中流砥柱,宗主不把位置留给他们,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选择了。按照这个剧目前表现出来的尿性,最后估计这个女的要死掉,而这个男的孤胆前行,肩负重任,拯救苍生于水火,当然,你不要相信,这个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电视剧要这样演而已。”

    唐糖眨巴着眼,呆呆地看着答非所问的大叔,心想自己是不是少看了好多集,为什么自己知道的情节和大叔说的完全不一样?可明明自己一集都没有漏下呀。

    大叔看了小丫头一眼,脸色万分柔和,缓声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喜欢哥哥么?”

    唐糖不假思索地点头:“喜欢。”

    大叔揉了揉她的脑袋,“真乖。不要学这些电视剧里的人,无论哪一方面。”

    大叔捏了捏她脑袋上的这一条条小辫子,扬起头对着在厨房里切羊肉的唐纸吆喝道:“唐纸,你今天给她扎这个辫子不错,啥时候给我也弄一个?”

    “啊?”唐纸从屋里探出脑袋,不可置信。

    大叔怒道:“奶奶的,你这什么表情?我留这一头长发的目的,难道不就是为了潇洒帅气么?”

    ……

    吃完午饭,一口气吃了三碗饭的大叔又在这里陪着唐糖玩了几个小时,陪着她一块玩了半个小时的蜜黄熊换装游戏,然后又从下五子棋到下到了斗兽棋。

    大叔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有这样的耐心,甚至在小女孩面前居然还有不小的好胜心,在连输了三局斗兽棋之后,撸起了袖管,甚至还作弊偷偷改变字儿的位置,才赢了唐糖一局。

    下午五点半左右,准备再在唐纸这里蹭一顿晚饭的大叔眉头忽然上扬,双目警惕地看向了窗外。

    他起身离开了飞行棋的沙场,站到了窗边。

    暴雨仍然连绵不绝,而一驾带着镇安司醒目图标的飞马车,沐浴着狂暴大雨,停在了水井湾大门口,内里一位身穿镇安司的黑衣官袍的男人撑开一柄黑伞,朝着社区内里走来。

    潮湿泥泞的地面并无法将他的双脚玷污,因为他看似是在行走,实际上脚底和地面之间有着足足一分米的距离,而他所来的方位,正是这第十栋单元楼。

    唐纸原本在卧室里修炼,逐渐强大,也在大叔的教导下有了一定感知力的他也察觉到了强者气息,在窗畔看到了这一幕后,打开了卧室的门,“大叔……”

    大叔面色上的凝重慢慢的消融,不过还是有着淡淡的好奇,缓声道:“不用担心,不大可能是来找麻烦的,要来找麻烦,这点人手,还差得远。”

    邋遢的形象一直无法阻止大叔的豪迈和气概,唐纸点点头,来到了客厅里,静静的等待了片刻之后,果然响起来敲门声。

    大叔站在阳台上,在大叔的示意之下,唐纸打开房门后,这位模样干练的镇安司司员对着他微微欠了一身,缓声道:“阁下是唐纸?”

    唐纸颔首道:“嗯。”

    “这是钟护法亲自要求给您和您师父的邀请函,邀请你们作为修行者,参加十月三日在汉唐皇学院举办的盛典,另外一封邀请函,还麻烦您帮忙转交给舒先生。”

    接过两份沉甸甸的信封,红色的外皮极为喜庆,而封面所化的真龙于云层中飞舞的图画惟妙惟肖,而自己手接过之后,这上面绘制的真龙甚至开始在封面上游动,**层中忽隐忽现。

    只是邀请函的封面,这都用了高阶神术来绘制。

    今天镇安司的人来找自己,居然是给自己邀请函的?

    “钟炎大人?”唐纸望着这位司员,确定了一遍写信的主人。

    “嗯。”司员颔首,“本次太子殿下成人礼,护法特意邀请你们作为观众参加。”

    “为什么要让我们参加?但凡是修行者都能拿到这个机会么?”

    司员没有想到这少年居然会问这样近乎白痴的问题,微怔片刻后,不禁笑了笑,道:“不是这样的,只有少部分的贵宾或者特邀嘉宾才有这样的机会,您和舒先生都是钟副司首亲自邀请的对象。”

第一百章:心有不同梦

    “特意邀请……”唐纸心中不禁琢磨这四个极有分量的字。

    “没错。”司员点点头,抱拳轻轻欠身,“还请二位不要忘记,具体时间在上面都有标注,如果需要可以根据邀请函上的电话致电,届时我们镇安司将为两位安排专车。

    还有要务在身,急需办理,告辞。”

    说完,他便拱手离开,消失在了这和他一身严肃干练的司服不符的破烂楼道。

    “邀请我们去看这个比赛?这次年轻一代的比拼,我大概看了下,汉唐皇学院是势在必得了。”下棋的氛围已经被破坏了,各路棋都下得奇烂无比的大叔放弃了才下了一半但是基本上已经输掉的棋局,喝了口茶水说道。

    唐糖连下了太多把棋,也赢了太多把棋,对于胜利已经索然无味了,于是和小灰在屋子里追逐打闹起来。大叔要是知道自己牛哄哄了大半辈子今天居然在棋盘上被一个小姑娘个无形鄙视了一番,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唐纸关上房门,坐到了大叔的边上,迎着少年的目光,大叔慵懒地接着说道:“前面顺手关注了下新闻,今年汉唐皇学员这些个一年级的新生三大代表,其中两个乃是今年凝神考核中,全王朝分数最高的两个人,本来一个该去玄圣宗,一个该去龙水神宗,但全都被汉唐皇学院和太子殿下凭借着皇室背景给截了下来。

    汉唐皇学院成立才几年,比起三神十武最差的就是底蕴,但是奈何他们直属皇室,在新一代的资源抢夺上有着天然优势,跟流氓一样相当的不讲道理,优渥的条件和毕业待遇,根本没有几个小孩经得住这种许诺,今年这一点发挥得尤为明显,所以目前来看他们的强大的地方也在于最年轻一代更为佼佼。”

    “所以基本上是稳赢?”

    大叔讽刺地笑道:“太子的成人礼,又是东道主,你觉得他会允许自己输么?正是他要的就是稳赢,所以才会让各大宗门都派年轻弟子新生弟子来参赛啊。我估计其余宗门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也不会在这个日子故意让太子下不来台,调派过来的新生估计不会是什么门派里新生中的厉害角色。

    而在今年的新生里,这三位,再过些年,都会是青云榜上榜上有名的人物,王朝里每一年都有年轻人诞生,但试问能登上榜单的,又有几个?”

    “那为什么要邀请我们?”这是唐纸所不能理解的地方,“前面刚刚有了个很不愉快的调查,现在又来请我们去参加这么重要的典礼?让我们去看他们汉唐皇学院吊打其他宗门?”

    大叔想了想道:“钟炎说你要真是个天才,他会保你进汉唐皇学院,这话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现在来看,貌似他真的靠着这句话在借题发挥。”

    唐纸不解道:“那大叔,我们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人家都邀请过来了还不去?你得多拽?这可是驱魔护法、镇安司副司首亲笔邀请函,为什么不去?”大叔挖完鼻孔,漫不经心地说道,“打开瞧瞧。”

    唐纸将两封信都拆开,里面分别有两张邀请函,还有一块浅灰色的方形镇安司木牌,作为纪念物,邀请函上的内容言简意赅,几句礼语外带典礼的时间地点,看来这位钟大人也没有给他们开小灶单独写邀请函的意思,而是统一印刷的成品。

    “大叔,我总觉得心里没什么底,他的目的真的这么简单么?”

    “是不是这么简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大叔倦惫地躺在了沙发上,打着哈欠说道,“现在他还是怀疑你,但是他要是发现自己对你展开二次调查,你的身份依然毫无问题的时候,就是你洗脱嫌疑最好的时候,这就是所谓的,塞翁死马,焉知非福。”

    “失马……”

    “你是语文课代表吗?”

    “不是。”

    “那就闭嘴。”

    唐纸把邀请函放到桌面上,封面上的那两条游龙随着函书的合拢又开始从静止变为了游动,趣味盎然,唐纸现在的水准,想要施展出来这样的神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我需要做好什么准备?”

    大叔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用得着准备什么?我把该做的都做好了。这是个讲证据的世界,因为没有证据,柳国师和王尊所发生空难的事情都没办法直接追责魔族,那和尚救了你王朝也没办法问罪天竺佛国,他再怀疑你有什么用?你有再多解释不清的地方又有什么用?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证据,给你定罪的证据,更何况,他怀疑你的程度其实并不多,你估摸着只是一群嫌疑人里的一个。”

    唐纸若有所思,道:“大叔,前面天帝都亲自出手了,便是想要给王朝带来和平,这样来看,王朝内里是不是真的已经碰到了重大麻烦?”

    “三个重大麻烦,其中两个就有你,所以给你彻底洗脱掉嫌疑才是当务之急,尤其是你身上还有灵死病这种能够引起强大并且懂行的修行者注意的疾病,现在他们怀疑你程度还不多,可要是嫌疑的帽子一旦扣紧,即便你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你也会变成他们要找的人。”

    唐纸有些担忧地靠在了沙发上,刚才还满是朝气的双眼此刻尽是迷茫,苏妲己的话又再次在他的耳边浮现。

    这些月来最重大的三件事情里两件都和自己有关,钟炎调查蟒车案件,查到的对象又恰好是自己这个杀了林剑云的凶手……这些信息在冥冥之中,似乎都指向了一个结论,那便是苏妲己所说,自己乃是……

    唐纸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并不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可为什么现实却在一点点把真相推到这个答案面前。

    “大叔,您知道他们重查蟒车案件的原因是什么吗?那魂胎和我毫无干系,要是要找到那魂胎从何而来,目的又是什么,从我们这些乘客的身上来调查不太有可能得到结果,而且要是真的只是调查魂胎,也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吧?”

    面对唐纸的提问,大叔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这也是他这些天在思考的问题。

    王朝机构有一定的神秘性,不透明性,许多案件的调查原因,政治会议的会议内容,都不为人知,而正是这样信息上的不对称,才让王朝皇室得以高高在上,保持着足够的光明雄伟,然而这对于某些想要窥探到世界真实法则的人来说,便是莫大的阻碍。

    “我会去查一查。”大叔点头,“不过类似的问题你不要想太多,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把自己的问题解决,比什么都重要,这是我给你的劝告。至于这场邀请,我们还是得参加的,钟护法的邀请,我们怎么可以拒绝?”

    大叔并不知道,唐纸所提的问题,都和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大叔说得也有道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就是无中生有,自己想这么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什么嫌疑人,什么魔帝之子,都与自己无关。

    ……

    ……

    在唐纸家吃了晚饭,十点半又把他家里的剩下的两个鸡蛋敲了做了个蛋炒饭当宵夜吃完,大叔这才心满意足地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去,然而才回到房间,那很多年都没有环绕他的孤独感,就和黑夜一样将他团团包裹,往日怡然自得的黑暗,现在却让人觉得窒息。

    躺在床榻上的大叔还是没有选择开灯,默默地点了根烟,黑夜中明亮且滚烫的火星从烟尖滚落到渐渐降温而渐渐加厚的被褥上,却是不知为何,在夏夜能够引发一场火灾的星火,却无法将被褥点燃。

    大叔又咳嗽了起来,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缩到了被窝之中,被窝隔绝的下的咳嗽声格外沉闷,好像是封死的棺材。

    大叔走了,唐纸则还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帮忙收拾着桌面,把大叔吃宵夜的碗洗干净,唐糖玩儿了一天已经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做完清洁,已经快要十一点,外面还在飘着雨,不过已经不再滂沱,而是细同牛毛,广场上跳舞的阿姨们今天难得地休息一天,早就各回各家各找自己捣蛋娃。

    唐纸看到姬大妈面馆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照亮外面划过的丝丝细雨,阿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抢购完商品回来了,虽然没有招呼,也没有对话,可是这样在黑夜中静静散发出来的与黑夜之间形成鲜明层次的灯光,伴随着灯中人往日给自己的关爱和笑脸,在这黑夜当中化为莫大的安慰,洒入了少年的心田。

    痛苦和忧虑常常来得无声无息,幸福,很多时候也只是这样的一点一滴。

    唐纸微笑着收回了漫射的目光,朝上拨开护腕,只见黑色的玫瑰花还是那一日所生长出来的两朵花瓣,纤细的黑色纹路如同驶向冥界的黑纹石轨道,而现在的自己就坐在这样一条通向生命尽头的蟒车上。

    少年抿紧嘴唇,又陷入到了迷茫里,以前的他身怀重病,心里的盼头便是来到皇都便能找到治疗的办法,觉得修行可能是治疗自己的绝佳尝试,现在证明修行拯救不了其他修行者,暂时也拯救不了自己,至于看大夫……如今就连进皇都都难,还如何看大夫?

    唐纸忽然想到十月三号能够进入皇都去参加典礼,那么顺便自己就可以带着唐糖去看病了,他从怀里摸出来那张在自己这里放得快要蒙灰的名片。这些月在阿姨那里蹭吃蹭喝,阿姨还给自己发了工资,已经存了差不多一万块钱,应该勉强够带妹妹去一趟这样的医院。

    王朝的各大医院对于灵死病还有唐糖的状况都找不到解决的方案,这张名片上这位大夫,不知道是不是能承载起他们的希望。

    回头才看到桌面上的茶杯还没有收拾,走上前才发现上面还留了一张纸条,苍劲有力的大字显然只能出自大叔之笔:

    少去想那些不该属于你的烦恼,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

    唐纸眼角上挑,温暖地微笑起来。

    从小到大他的烦恼都太多太多,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身边的好运,比如灵生水的获得,比如与大叔相逢,与姬大妈相逢。

    言命人说自己的命很不好,但是总得来说,自己这条或是走向黑暗的道路两畔,都是花团锦簇。

    “谢谢您了,大叔。”把纸条折好夹到了书架中,少年也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房间里,给唐糖压好了被子,躺在床榻上望着透过窗户倾洒在天花板上如霜的月光,默默念叨着: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

    而后,很快滑入了梦乡。

    ……

    在水井湾正门前,隔着一条泥泞马路的山野也被今天白天的狂风暴雨所蹂躏得一片狼狈,草木皆死气沉沉地垂颓着身,哗啦啦的水流在山野的道道低坡中纵横,裹挟着一些可怜的昆虫滑向低洼。

    毛毛细雨在给这片被暴雨欺负后的土地些许温存,而在水井湾前方两百米处的那片山林当中,树叶上的积水因为颤动而簌簌下落,在灌木掩映之中,这无星无月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竖立着一具枯骨,枯骨森白的五指还抓着一柄同样森白色的古刀。

    枯骨没有血肉,自然也做不出表情,然而她那抓住了树皮的五指却缓缓地抠掉了一片长宽一分米的树皮,一对牙床愤怒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噪声,这无不说明了她此刻的愤怒。

    并非活人,但也不算是死人的她,内心中的愤怒需要宣泄也需要表达,所以握着这柄有着数条细微裂缝的骨刀愤怒地劈砍起来,身躯只剩下这样一具骨头十多年,没有肌肉也没有脏器的她早已经熟练了这种发声的方式,愤怒地咆哮在这片唯有积水流动以及雨打飞音的宁静山林中作响:

    “你拖延着不去复仇,原来就是为了这样一个臭小子?!姓舒的,我为你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鸟群惊恐中振翅而起飞向了远端,在水井湾中的诸多强者感到自己的存在之前,便迅速地遁离了此地,然而愤怒的脚步仍然将潮湿的地面轰出一个又一个脚掌状的深坑。

    手中的骨刀,更是在手中咔擦作响。

    ……

    ……

    (今天开始加更,第二更会很晚,可能是明天凌晨,但算今天的)

第一百零一章:二皇子

    “王朝人平静了太久,先祖们也当了太久的太平皇帝,所以现在的他们很麻木,即便是不动王尊死了,这柳国师重伤了,他们的反应都没有预想中的剧烈,要知道在四千多年前,一位三品武将在一次任命途中遇袭,被指明是精灵族所为,王朝都对那时还并非人类友族的精灵们掀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的讨伐之战。十八万精灵族和十三万人类的死,才让这场战争划上了句点,而也是这场战役,才让精灵族彻底与王朝建交,并且杀死了挑起这一事端的血精灵族小王爷,以表止战和建交的诚意。”

    “但是现在这个世界不一样了,因为王朝的大敌们都已经不是什么大敌,魔族躲在魔界;妖帝死后,奄奄一息的妖族又分崩离析,现在没几个成大器的还活着;怨魂王被镇压在酆都动弹不得,终究只是苟延残喘;天竺佛国和王朝相望,看似势均力敌,但无论是在疆域面积,还是大大小小不会伤筋动骨的战斗中,一直都处于劣势,且天帝和佛祖谈和,两国之间爆发出来战争也只能处于小打小闹之中。”

    “敌人不是什么像样的敌人,和没有敌人比起来,本质状况好不到哪里去,但我始终认为,这才是王朝危机要来临的时刻。”

    距离太子殿下的成人礼还有三天,坐在一架皇室奢华到了极致,通体都用龙涎紫水晶装饰而成的飞鸢之中的二皇子李夜水,脚边放着一把淡蓝色的霸气重弓,品着奢华得一口能喝掉唐纸十多年生活费的“醉梦酒”,同时望着下方云雾遮挡间,渺小而又规整若棋盘的大地山川,冷冷地说道。

    “皇子殿下英明。”在他身旁的是一位面目白皙如女子的太监,躬身附和。

    “零山国师的遗之命言,说王朝厄运将至,父皇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王朝里起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还击的力道还是始终不够,我以前也是不相信晚节不保的零山国师的,但是现在我信了,没有敌人,对于危险的敏感程度下滑了太多太多的王朝,现在应该是历史上最危险的时刻。”

    二皇子李夜水喝完最后一口,将空了只剩下两三滴酒的酒杯放到了这在万米高空飞行,但却和平地一样平稳的桌面上。

    “所以我的皇兄很蠢,他好色倒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居然也和那些普通人一样,觉得整个世界还将永远太平,如果是我发现皇都里接二连三地出现这么多危机,那么这场成人礼我不会这样进行,不会要这个小打小闹,我会亲自领军,在人魔战场讨伐魔族,亦或者屠杀妖族,而不是简单的请求天帝散发神威这么简单,更不可能搞这样一出没营养的比赛。

    只凭这一点,孙公公,你是否觉得,我才是最佳储君?”

    这是一句大逆不道到了即便是皇子殿下嘴里说出来,也足够让人觉得他有人头落地风险的话,长子承袭乃是王朝宗法,历代君王都不能更改,皇子殿下这番话是在将始皇帝创立的宗法都在侮辱蔑视。

    这位太监却早已经习以为常,颔首道:“为君者当豪气千里,一眼万年,奴才从始至终都如殿下这么觉得。”

    二皇子笑了笑,某些同样大逆不道的话从他的嘴里毫不遮掩地说出来:“是的,所以我才会在环山林养一群尸体,想要在这个日子要了我亲哥哥的小命,再顺便警醒父皇,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危机,因为我皇兄这种人,真的天生就不是当皇帝的料,王朝,怎么交给他?”

    闻言,躬身站在侧边的武怡,虽然置之低温的万米高空,车厢内里的空调温度又温和宜人,但也已经满头大汗。

    “关于尸群的案子,我皇兄有没有查出什么?”李夜水抬起头,缓声问道。

    “回禀殿下,没有,镇安司和巡检司乃至于监察司的重心都放在了最近几日出现的大案之上,这些大案不破,环山林的尸群一案估计再也不会提上日程了。”白脸太监躬身说道。

    李夜水满意地颔首,越发猖狂和无遮拦的言语,在这万米高空之中如同惊雷,于诸位心腹的耳畔徘徊,道:“如此最好,我那皇兄就是个酒囊饭袋,父皇他老人家也目光短浅,都不会再提及此事了,只要武剑侠不要再让此案浮之视野,那么这一案子算是迈过了。”

    武怡僵硬地笑了笑,内心之中则是万马奔腾,和这皇子殿下大逆不道又目无尊长到了极点的话无关,而是关于这尸群一事的处理上,他的确也不想重提此案,但是阴万那边却始终都在给他压力,若是他不找出来那杀害了阴万徒弟的凶手,等待他的将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这无法发泄出来的巨大压力让武怡只感到自己此刻所踩的不是车厢的神纹金属地板,而是刀山火海。

    “本王是不在意究竟是谁破坏了本王的大计,因为本王一直觉得朝前看比朝后看重要,与其去想谁把本王还没有养熟的尸群给毁了,本王更担心局面变得更糟糕,那便是查出来这尸群和本王有关系。唯一觉得可惜了的是,我这废物皇兄又要多活一段日子了。

    我现在祈盼的就是我的父皇可以老得慢一点,让我这心浮气躁的哥哥耐心再被消磨一些,让我再多一点时间,可以让他死于非命。这样,皇位才能是我的……才能是我的。”

    李夜水有些醉态,话语也有些飘飘然,起身抓起了身边的那张霸气神弓,拒绝了几位下属的搀扶,脚步略微摇晃地推开术器锁在的门,走出了车厢,来到了飞鸢那宽大的车头。

    狂风呼啸,飞鸢的彩色头冠如同彩虹一般猎猎而舞,穿着金黄色王袍的太子殿下横过身来站在了头冠上,狂风把他的长发也吹拂起来,因为微醺反而更加俊俏的面庞此刻有着万分的杀伤力。

    白云在脚下飞过,被万里云层遮挡住的金乌在远处飞奔,亿丈光芒奔腾于云海之上,将灼热倾洒八方。

    李夜水望着斜上方的金乌微眯起了眼,酒劲催动之下,一向就熊胆无双的他,从身侧一位侍从的手中抽出一根碧绿色的弓箭,大力拉开了弓,而让两位侍从都面色骤变的是,他将弓箭,对向了天空的金乌!

    朝天的弧度,扬起来的似乎不是箭头,而是这位皇子以及跟随的他群臣的项上人头。

    “殿下!”武怡面色骇然一变,而轮不到他出手,他身后那位白面太监身躯已经空气一般消失在了原地,作为天阶强者的他,面对这位在百姓眼里亲和,但实际上乃是心比天高的殿下十多年,听了太多可怕之语,见他为了太多天下之不敢为,他始终觉得这位殿下才是真正的豪杰,因为他的眼睛一直能看到远超他这个年纪所能看到的世界,可却也未曾见过他有如此癫狂之举,以至于亲临山崩地裂也不会丝毫色变的自己,刹那瞬移到了车厢外,惊恐地抓住了殿下的手腕上。

    “嗯?”李夜水微笑,眼中三分醉,七分醒,而这让这位白面太监更加感到惧怕。

    “殿下,万万不可……这是日神赤公,冒犯神明,后果不堪设想……”

    冒犯自己的父皇,自己的皇兄,白面太监都能接受,并且依然坚信自己跟随的这位主子才是皇位继承者的不二人选,但是,万万不能冒犯神明!

    上一位冒犯神明的人类,已经要数到五百年前的齐天大圣,可是那位齐天大圣以及他们师徒何等凄惨?!何况是这年纪轻轻的皇子殿下?

    李夜水微微抬了抬眼,这才感受到那炽烈的光线给自己双眼带来的负担和眩晕,灼烈的光线貌似让他清醒了许多,刚才满是傲然的双眼当中,现在才回复了些许理智的神光。

    白面太监摇头,再度沉声道:“殿下……万万不可。”

    某些界限千万不能越过,这位殿下虽然嚣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分寸之人,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从来没有在父皇面前露出过他其实贪恋皇位的马脚,颔首之后转过了身子。

    全车厢目睹了这一幕的人全都长舒了口气。

    这位嚣张到险些越过了雷池的殿下缓声道:“差点酿成大错,上一个冒犯神明,想要射下金乌的后裔,几千年前就被烧成了一堆灰尘,本王,怎么能如此愚蠢。”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心有余悸的微笑,现在这位,才是他们甘愿赴汤蹈火的皇子殿下。

    李夜水微笑着再次把弓拉满,对向了下方,他们已经来到了王朝著名的枯里沙漠,一望无尽的金黄沙砾铺满了人的眼球,还有双足所能丈量的距离。

    利箭化为一道绿色的光线,穿云而过,形成的乳白色涡流也于顷刻之间被染成了碧绿之色,下方这金灿灿的沙漠上,几乎在箭矢射出的同时便陡然发生了爆炸,恐怖的灰色气浪冲起来数百米,直径一公里的沙砾轰然翻飞,滚滚沙浪层层叠叠形成了山丘,这一范围内的戈壁顷刻间便化为了虚无。

    而在箭矢落下之际,这位皇子殿下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只三四十人组成的骆驼商队,不过这只骆驼商队,也在顷刻之间便被利箭产生的爆炸所震碎了躯体,而后被卷起来的沙砾所掩埋。

    殿下眼睛都不眨一下,打了个哈欠,感叹道:“人生路漫长,谁主沉浮?便是,本王。”

    “这次的成人礼,我就安静一会儿,武剑侠也不必动作,安心完成本职工作,但是我不给他下马威了,可我得到了消息,据说,有人要来砸这个场子。”皇子殿下微眯着醉眼,笑脸盈盈,“这才是最近这段日子里,最开心的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今天不一样

    (前面写太子殿下成人礼写成了八月三号,已经改正了,是十月。另外,还把二皇子的名字写错了,二皇子叫李夜水,李明森是太子的名字。我老是愚蠢地出错,对不起啊。

    第二更估计也会是凌晨。

    另,说明一下,这种双更我没特别说明的话,就会一直维持,每天六千八千的没问题滴,所以给我投票,如果可以帮我宣传宣传吧,爱你们。)

    ……

    ……

    安稳的王朝岁月如同蟒车的轨道,无论是否碰到波折,无论经过多少的弯刀和起伏之后,仍旧会是平铺直路,一往直前。

    无数朵烟花朝天盛放,在蔚蓝的天空盛开,天之子的成人礼,天帝都极给颜面地在放晴了天气,日神赤公仿佛也成了典礼形式的一部分,驾驭着金乌马车奔驰过天,把今日恰到好处的万丈光芒笼罩了这座前些天来被雨水所冲刷着的城市,不冷不热,又充满朝气活力。

    神术师们施展出的彩虹在天空若桥梁般撑起,总共十八道,架在皇都高墙之上,象征着太子殿下十八岁的成人礼。澄净的蓝色天空里朵朵白云点缀,彩虹桥的色彩映衬越发鲜艳,四面高飞的热气球像是长满蓝天的糖果,唐糖背着书包一出门就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就算是去上学,今天也比往常多了好多的活力。

    今天是太子殿下成人礼的好日子,天帝前些日子的出手让人界的飘摇动荡瞬息间归于宁静,而今日这场盛典无疑是把王朝人生活的小船从前些日子接二连三冲击造成的痛苦和迷惘之中强行拨了回来,重新回到了安稳与喜庆之中。

    皇都里面虽然依然随处可见通缉令还有安全告示,但是也已经不改变狂欢才是今天的主题。

    唐纸作为被邀嘉宾将在在诸位大人物面前抛头露面,姬大妈表示他今天不能土头土脑的过去,即便唐纸解释了自己和大叔只是作为普通受邀观众也没有做种,作为时尚达人的姬大妈执意亲自给他做穿搭。

    她找出了她给前些日子给唐纸买的新衣服,是一件黑白相间的运动套装,极具青春感,鞋子也是姬阿姨买的三百一双的平价潮牌。

    最后,姬大妈不忘把“姬美人面馆”几个字打印出来,用双面胶贴在了他的衣服后面,还备注上了地址和电话,把本来被收拾得几分俊俏的少年变成了移动广告牌。

    “你今天是姬美人面馆的形象代言人,请注意言行举止,不能随地吐痰,碰到人后记得宣传一下面馆,让他们过来……”

    “阿姨,你把这个贴在我身上是不是太土了?”

    “土?我这个商标在明年绝对风靡全王朝!这种潮流的高级之处你看不明白就算了,但是不要侮辱我!你小子土包子一个不要说话!”

    唐纸争不过姬大妈,等到姬大妈带着唐糖去上学之后,也迅速地收拾好最后的东西便叫着大叔出门了。

    唐纸已经做好了计划,参加完这场盛典之后,就让姬阿姨帮忙把唐糖送到皇都来,因为阿姨需要赶制明天的料,今天休息时间不多,所以送完唐糖后立马就得回家,唐纸再自己带着她去看病。

    “你小子这背后的广告是认真的吗?!”来到水井湾的门口,大叔才注意到了唐纸背后那醒目的广告,差点把嘴里的矿泉水喷了出来。

    唐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潮吗?”

    “潮你二大爷……说实话我不想跟你一起去了,这未免太丢人了……”大叔捂着额头,“要不老子还是跟你分开吧?”

    “……我不想伤阿姨的心,阿姨开面馆也不容易……”唐纸也语塞,找不到言辞。

    大叔嘴里说着分开,但实际上还是老老实实地靠在破墙上等待飞马车的到来。

    “天子殿下千岁,王朝千古不灭!”

    “平魔族祸乱,给人界太平。”

    “万恶异族,危乱王朝,罪该万死!”

    有一支小型游行队伍经过了水井湾门口,他们举着挂牌,身上系着鲜红色的头巾,一群斗志昂扬的志士打扮,口中所嘶吼的,并不是简单给太子殿下祝寿,而是打着祝寿的旗号,毫无逻辑在鼓吹全面战争。

    实在不理解,这帮人这么牵强的游行难道就不觉得尴尬吗?在等待镇安司给自己们安排的专车的时候,大叔靠着脏兮兮的墙壁,开始给唐纸做一些普及。

    “这些人应该都是激进派的,穿的花枝招展,吼着这么中二的台词,我觉得很丢人……大概率是太平协会的人,这群人整天吃饱了没球事做,就吆喝着要打全面战争,还人类世界安宁,最近这些案子让他们集体**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坏还是蠢。

    其实你只是不知道,人类看到了其余各族在我们的领土上做的事情,但是你从来没有去想过,我们在其余各族的土地上一样有做相同的事。所以王朝不会因为这样的刺杀就挑动真正的战争,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本来这样刺杀和挑衅就是相互的。”

    “至于为什么不全面战争,更现实的原因……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同时也比你想的要简单,要是我们能够真正战胜魔族,战胜天竺佛国,全面战争早就直接打响了,事实上对于魔族,几千年来也打响过两次,但是都无疾而终,所以全面战争真的是一件很简单很简单的事情么?其实并非如此。”

    “所以很多看起来简安稳的世界,这安稳可能不只是来自于强大,也来自于妥协,一些简单的法则,也远不是你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很多你以为的结果没有产生,其实是因为,你以为的结果本来就不是什么结果。”

    你想要真正认识这个世界,倒是还有一定的路程要走。”

    要去参加典礼,大叔还是捯饬捯饬了自己,把他仅有的那一身破正装给穿了出来,只是上面黏满了白毛,不少的灰尘也卡在了他白色绒毛的间隙当中,微微一抖,白色的尘雾便在阳光中扩散,这样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之后,这身邋遢的服装也遮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巅峰人物的魅力。

    “大叔,我知道的。”唐纸点点头,“电视剧里,也都是这样子演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过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我觉得的结果没有发生,也从来没有觉得过我们可以轻松赢魔族。”

    大叔欣慰地点点头,琢磨着这小子看起来单纯,但实际上思维层面已经在慢慢地在达到这个世界所需要的水准。

    来到皇都已经快五个月了,唐纸现在也都已经慢慢来到了黄阶中品的巅峰,对于大叔来说,现在的他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除了争分夺秒地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都拿到之外,还需要帮助唐纸快些解决修行的问题。

    自己的身份备案上写的是自己乃是黄阶上品的神术师,可这小子现在都黄阶中品了,速度实在是快得可怕,估计很快就会越过自己,关键是这小子偏偏还又进入了大人物的视野,加上现在各种各样的敏感问题摆在台面上,他的修行的速度越快,也便越容易引发多余的猜想,可这是现在的唐纸最不需要的事情。

    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大叔沉默着思考着这些事情,唐纸则在丹田当中默默地控制那滴那滴灵生水,得到如此重要的宝物,可时至今日都还没有正经地使用过,唐纸对此都很是好奇,要是真正战斗起来,它能达到怎样一层效果?

    再过了一小会后,镇安司气派的专属飞马车便由远处晴空中的一个星点逐渐扩大,最终全貌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镇安司的马车都没有驾车的车夫,这也是他们的特色之一,唐纸和大叔一并进入了空荡荡的车厢之后,飞马喷出几口热气,便挥动翅膀,拖动着车厢带着他们去往皇都繁华的内里。

    越过装备着密密麻麻术器以及乌泱泱军团的壮阔城墙,皇都内里和他之间已经一个多月未见的繁华重新映入眼帘,今日的皇都变得更加喜庆,张灯结彩,花车满街,男女老幼,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流莺乞丐,所有人都载歌载舞,沉浸在了这份全王朝的狂欢之中。

    唐纸掀开风无法吹开,但是手轻轻一撩便能揭开的窗帘,望着外面的风景,大量的飞马车还有骑乘着飞马的巡检司司员在空中纵横,并不如看起来四通八达的皇都交通今天被堵得水泄不通,上一次在皇都里面的故事便是自己杀死了林剑云,镇安司还有军队对自己展开追捕,然而捉弄人的造化就是,现在的他正是乘坐着镇安司的座驾,去参加这场原本属于上流社会的盛典。

    不知道这是对王朝机构的讽刺,还是苍天自己这位卑微蟑螂,难得的眷顾?

    ……

    今日尊神国教的五所大殿门口挤满了人群,香客们争相恐后地想要在今日成功地在神殿内上一柱香,蹭的这股天之子诞辰的福气,以保余生平安,大殿门口摩肩接踵挥汗成雨的状态维持了足足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才在神官的指挥下慢慢恢复了秩序,按照批次先后进入其中,腾腾香火冲天而起。

    今天白天的盛典不需要国师大人亲自出席,但理论上伤势已经痊愈的她需要坐镇中土神殿整日,完成整日的神文诵念,但是她以筹备今晚殿下神光洗礼为理由,推迟了在盛典中诵念神文的时间。

    事实上她现在也没有在皇都里,而是在皇都五环外十多里的一座与今日的热闹没有任何关联,也和皇都今日景象与气氛都有着天壤之别的清冷小亭之中。

    小亭前方是青山绿水,一条醒目的山脊就突兀在前方,露出他秃去的山皮,背后则是一家孤单生活在这片山野里的人家,虽然建筑材料是现代的砖墙混凝土,但却有古时候闲云野鹤,隐居人间之外的味道。

    她戴上了口罩,头上也套着一个鸭舌帽,身上穿着王朝里近些年流行的条纹运动装,这是她这样的大人物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有的打扮,所以没有人认得出来她乃是新上位的国师大人。

    屋子里一位农妇从屋中出来,对着她微微躬身,这个躬身不是出于什么礼节,而是对好心人的感谢。

    柳碎梦点点头,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面简朴单调,要是唐纸看到会感到很熟悉,因为这就是自己从小生长的乡村的风格,显然与其说是隐居,倒不如说是贫穷将他们禁足在了这里。

    “你们家祖辈都是住在这里?”

    “嗯。”妇女点点头,带着她来到了破烂的房间,一个相貌只有十来岁的女孩子,脸色憔悴得好像一张烂掉的纸,大量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褐斑爬了满脸,从老旧被褥里探出来的些许小腿皮肤上也皮开肉绽,长着褥疮,凄惨一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朵年轻生命所经历的命运。

    “您确定您能治好她的病啊?”妇女有些犹豫,“我不是怀疑您呀,我很感谢您的好心,但是她小的时候我就带她去过王朝里各大医院,也见过不少的名医,都没办法救她……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嫁到这边来,他那短命的爸爸也走得早,女儿还……我已经不晓得还有啥办法了……”

    母亲满口方言提及自己的故事,再看到母亲讲述这段话时目光闪闪的双眼,小女孩那双虚弱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妈……”

    “放心,你去给我煮点热水。”柳碎梦轻轻颔首。

    妇女看了一眼自己可怜的女儿,又望着这位不知姓名女人的后背,点了点头,自己对女儿的病已经束手无策,难得有一个机会出现,那自己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妇女退出了房间,来到灶房生火烧水。

    噼啪木柴燃烧的声音传入耳中,柳碎梦双目平静地望着这位女孩,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前的玉佩。

第一百零三章:安静和热闹

    “今天会是我最难迈过的一环,比起零山死前遗之命言照耀王朝,比起天帝一掌落向人间,都要艰难。”玉佩微微散发出墨绿色的光芒,深沉的光线照亮她那条白皙香深的沟壑。

    “所以小心谨慎些没什么错,但你也不必太担心,前两次不是冲我来的,虽然第一次有所意外,但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得到那些灵药的滋养,力量不如现在强大,可我也撑过去了。上一次如此意外也安然无恙,这一次都做出了准备,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一次的意外属于无奈,这一次不会再有差池,你只需要放宽心,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你们人类总说,阳光总在风雨后,马上就能看到阳光了。”

    这安慰让柳碎梦沉吟下来,她并没有所谓的放宽心,只有压弯了柳叶眉的凝重,没有开腔,可心中的声音已经传输进入了玉佩的耳中,缓声问道:“我能否撑过去?”

    墨绿色玉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道:“你把玉佩留下,相信本座。”

    柳碎梦点了点头,这才不再言语。

    她一直相信,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人生。

    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的小女孩看着这个低着头望着自己胸口沉默的女人,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在做祷告?那她现在的所做的事情是不是也是拯救自己的一部分?

    这个年龄豆蔻的女孩并不知道,她面前所站立的这位乃是王朝大名鼎鼎的国师,是一指能破青天的天阶强者,而她无论是为人知还是不为人知的故事,放在任何的文艺作品当中,都是主角一般的传奇。

    她也始终坚信,自己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柳碎梦眼神逐渐坚定,抬起头来,一双星河一般的眸子望着女孩,女孩身躯下意识地颤抖了下,因为她注意到,这个女人眼睛里面的光彩在剧烈变化,灿烂的背后,是苍老和虚无。

    随着柳碎梦脚步的靠近,她的嘴唇也有些担心的翕张起来。

    这是来为自己救命的女人,可为什么,自己脊梁深处会感到恐惧?

    “你不用担心,放轻松。”柳碎梦站到了她的床边,轻声说道。

    白皙细腻的手掌从口袋中探出来,落在了女孩的眼睛上,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女孩的长相说不上好看,五官也十分粗糙,就算是健康状态,也不会和美人一词有什么关联,柳碎梦白皙的手和她的皮肤形成的鲜明对比,更加衬托出她的病态和丑。

    小女孩感受到了沉沉的睡意袭来,虚弱的力量不足以抵抗睡意,她迁就地合上了双眸,脑海中最后的意识是一个美梦,她幻想着自己一觉醒来,就将健康快乐。

    狭窄破漏的屋子里有股淡淡的气流开始涌动,玉佩内里墨绿色光芒大作。

    在灶房烧火的妇女望着屋子里渗透出来的墨绿光芒有些害怕,但是想到这个女人一开始就说过的,她将使用不同寻常的治疗方法,而多余的视线会破坏这一法阵,所以本就没有多少文化的妇女没有多想,也遵循着约定,强行摁捺住了自己前去窥探的**,望着灶台里燃烧的柴火,强行让自己分心。

    所以她没有看到屋子里可怕的一幕,也正因如此,柳碎梦的计划能够如期进行,而这位妇人,也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房间内里,玉佩中钻出来了一头几乎要塞满了屋子的巨大墨绿色虚幻生物,没有肉身,只是一具能量体,体型为人类的两倍,又生长着人类身躯的结构和脸颊,但却又有着龙的五官。

    能量体一般的存在环绕着屋子轻轻游动了一周,仔细地打量着这位昏睡过去的可怜女孩儿,眼中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对自己今夜时分那一场天劫的担忧。

    它看了一样窗外明媚的天光,收敛视线后,像是跳水的运动员,一头钻进了女孩的躯体之中。

    ……

    ……

    噗通——

    一个男人从十米高台上跳入了泳池,溅起高高的水浪,周围欢快的群众们纷纷被惊吓出了尖叫之声。

    汉唐皇学院门口有严格审查,没有邀请函谁都不得进入,但里面的热闹仍旧超乎了唐纸的想象,就连体院馆里面也都人满为患,大批穿着火辣的女孩在水池边缘走来走去,向今天能够出现在这里的诸位巅峰人物们尽情地展现着自己的美,以等待飞上枝头的机会,甚至还有一些女孩穿得透视,下水之后身上的衣物便如同不存在一般,所有风景一览无余,衣布不是遮羞布,仅仅只是一种朦胧的装饰品。

    不明白这一潜规则的唐纸没有想到,居然这种日子了还有这么多人在泳池边上休闲。

    “大……”唐纸一回头,大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跑没了人影。

    唐纸并不知道大叔此刻正在站在泳池边上放肆地浏览着这泳池周边的风景,对凡夫俗子来说一辈子都难得一品,在这里却像是朱老八那牛肉铺上的肉块一样横列的美人们,纷纷做出细细地点评。

    这个腰可以,但是似乎脸太尖;这个还行,不过你要是想把肩带解了不如直接脱光好吗,这样半遮半掩的气死人了;这个不错,前凸后翘的,就是走路的姿势不太好,值得好好调教调教……

    唐纸一个人在校园里参观起来,也是第一次正经地参观这所最新成立,以教学战技和神术作为主要内容,与传统宗门教育化开界限的战斗学院,唐纸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地打量着一个个区域,教学楼内里除了普通文化学校的教室以外,还有单独的战斗教室,里面配备着大量唐纸都看不明白的仪器,有的用来战斗,有的用来进行各项测试。

    学院教学楼门口挂着一张巨大的术器榜单,将一列列名字陈列在这蓝色的长方体显示屏上,唐纸大概看了一眼,这是学院学生们的战斗成绩,排名前三的三位都是满分,分别就是张婉云、石庆坤、王英杰……

    今日要出战的几位,还真是强大,百分百的胜率,各项数据全是满分……这得多厉害的天才才能做到这一步?大叔果然没有乱说,这次这场本来就是为了赢而设定的比赛,太子殿下稳操胜券。

    唐纸叹为观止,没有想到一位位从他背后经过的人们,却没能叹为观止,看着他的后背忍不住发出了哈哈笑声。

    “……”

    姬阿姨,您的鬼点子……

    唐纸欲哭无泪。

第一百零四章:汉唐皇学院

    成人礼乃是历任帝皇和太子的人生头等大事之一,除了各项自发举行的庆祝活动外,官方在本次成人礼的具体安排是,皇学院里面有位太子准备的祝寿表演,重头戏则是年轻新生之间的比拼,凌晨时分在皇宫陛下和国师亲自为太子引神光淬体,而明日白天则全王朝狂欢,所有商业性场所统统以民众个体为单位半价销售。

    皇宫里面的引神光淬体将会全程直播,但是不会有现场观众,所以今天这场活动学院内部的活动,将是人们与太子殿下得到近距离接触的唯一机会,正因如此,这场活动的火爆程度才会达到如此这般。

    不少的志愿者穿着红色的马甲,为各位前来参加盛典的嘉宾们指引路线,背上背着广告牌的唐纸在人群当中异常醒目,经受了大批火辣辣的关注,唐纸只感觉到自己的脸庞也火辣辣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引人注目,很快便有一位志愿者主动找过来,查明了他的确是受邀嘉宾之后,便领他去往了本次活动的举办地:“皇学院蜂巢战斗场”。

    这个战斗场乃是汉唐皇学院往日举办各种战斗赛事的地方,原本的规模没有这么庞大,在上个月的时候为了本次比赛才特意更改增加了规模,足以容纳今天到场的来宾。

    身边来来往往的诸位都身穿华丽,虽然没有将自己的个人信息标明出来,但是显然都是王朝一位又一位的举足轻重的存在,只是他们身上所佩戴的任何一件饰品都足够自己奋斗一辈子。

    唐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大人物汇聚一堂,很难想象要是那场发生在皇都体育中心的爆炸出现在这里,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王朝遭受的重击,只怕会彻底引发一场旷世之战。

    “背后这个广告牌……很有趣。”志愿者的语气显然和缓不少,想笑唐纸,但是还是注意着分寸,主要的原因是她是服务者,而又清楚唐纸的具体身份,不敢随意得罪。

    唐纸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您今天是一个人过来的吗?”这位脸上有着几颗小雀斑的女孩子看着这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好奇地问道,他身上的装扮显然不是今日此地满地走的富贵人家,但既然能拿到邀请函,肯定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女孩不是修行者,而是全王朝最好的文化学校皇都大学的高材生,本次出来担任志愿者积攒社会经验,所以唐纸感受不到她身上有半点修行者的气息。

    唐纸如实道:“没有,我大叔跟我一起来的,但是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这样啊,没关系,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通过广播帮你找到他。”

    “不用了,应该要不了这么麻烦,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唐纸连连摆手,不想麻烦人家。

    脸上点点雀斑的女孩笑盈盈地说道:“你还真是腼腆呢,能不能留个电话,有空约着玩一玩?”

    少年现在已经懂得,这其实就是别人要撩自己的意思。

    少年又如实道:“我……没有电话。”

    女孩愣了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这少年看起来眉清目秀阳光醉人的,心底里原来也是个钢铁直男?拒绝人有你这样用如此直接的话的么?当即尴尬地笑了两句,心中则羞愤地随便找了几句话转移了话题。

    走过一条两侧栽种着银杏树的大道,很快一个巨大蜂巢形状的场馆便出现在了眼前,场馆外面的墙壁便是采用这种六边形的框架组合而成,蜂蜜一样的金黄色在阳光底下散发着一层油亮的薄膜,透过镂空间隔能够看到内里此刻盛大的场面:

    中央是那长宽百米的擂台,今日在这里会有不少表演,而关于年轻一代的角逐,也将在这里展开。

    里面环绕在边缘的座位已经人头攒动,已经有不计其数的嘉宾入座。

    “进去之后随便落座,除了不要坐第一排都没问题,第一排是留给诸位贵人的,后面的位置你想坐哪里都可以。”

    女孩的笑脸没有了刚才的热情,平淡地说道。

    唐纸会意地点点头,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场馆内里已经热火朝天,只是他现在的心情实在难以平静。

    上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一场可怕的爆炸几乎要将他的整个人生都再度改变,不计其数的尸体虽然没有直接呈现在自己眼前,但是无论是滚滚向天的浓烟还有之后在电视上见到的尸体,都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灾难的阴影,后续引发的系列事件更是让他现在都是镇安司和监察司追查的真正嫌犯。

    此刻要和这么多知晓自己身份后必定与自己为敌的存在共处一室……复杂的感觉难以言喻,即便知道今天这里的安保之严密即便是掘地三丈都不可能有半根威胁物存在,可仍然还是忍不住去臆想。

    “喏,你把水拿上,进去之后领水不会太方便,现在就带上才是明智之举。”雀斑女孩还是在对这位钢铁直男履行着自己作为志愿者的职责。

    “好,谢谢。”唐纸接过水瓶,刚刚喝了两口,准备顺着人流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响起了惊呼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一位位学员们正在开心地尖叫,因为在更后方的后方宽阔道路上,出现了一支支穿着黄色战装的队伍,一位位年纪轻轻的学员们就站在他的后方,总共百人左右,神情凝重排列成了四路纵队。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则是汉唐皇学院的著名剑侠,武怡。

    “你们就在这里不要走动,按照我们排练的,听到比赛的钟声响起,你们再行入队,听到了么?”

    “听到了。”所有人都齐声回应,只有队伍最前方的三位各有神情,没有半点声音。

    武怡背负着双手,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三位在身份上就与众不同者的反应,接着道:“虽然今天的比赛有张婉云他们三位在,也是他们来代表我们学院,但是不代表比赛便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你们也是今年新生中的前百名,必须时刻做好上场的准备。

    今天这场比赛相当于最年轻学生们之间的一次巅峰比拼,而你们又是我们学院年轻一辈的巅峰,今天你们不只是代表着学院,更是代表了太子殿下的脸面,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这些天赋异禀,而在四年的学习生活结束之后,也必然将成为王朝里位高权重的人物的诸位学生们,此刻仿佛是军队一般笔直地挺立在此,也用军队般嘹亮而整齐的声音回应了老师的告诫。

    站在这些学员最前方的三位学员这才终于跟着回答起来,能够在这样一所学校选拔出来的家精英中站在最前方,自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天才中的天才,也只能是张婉云、石庆坤、王英杰这所谓的“皇学院三星”。他们三位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股强烈的兴奋劲,跃跃欲试。

    其中身上背着一把坠月大弯刀的石庆坤更是兴奋得身躯都在轻微地抖动,脸部肌肉抽动之间露出来的狂热笑容。而王英杰则相对内敛得多,一脸慵懒地耷拉着肩膀,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彰显他的傲慢自信和与众不同。在他一侧的张婉云俏生生地打量着自己熟悉,但同时又在今日陌生的学院。

    “你们不能轻敌,记得严肃,面对其他学院的对手,也记得要给予相当的尊重,还是那句话,今天的胜利,必将也必须属于你们,但是你们,必须用最漂亮,最体面,最能代表殿下和学院的方式,来取得胜利。”

    “没问题,您就放心吧,武主任。”王英杰打了个哈欠,睡意盎然。

    武怡微蹙下眉头,踩着黑色战靴走到了前方,看着他这惺忪睡眼,冷声道:“我说了,严肃。”

    王英杰笑了笑,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小鸟依人的张婉云,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武怡的冷酷的话音从他左耳进右耳出,身上那股高傲和痞态,丝毫没有下滑,反而盛放到了顶峰。

    “主任,学院里老师都说,几年之内,我将是青云榜上前三的人物,那林剑云都不过是第七而已,这场比赛别说其余学院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没有派来他们的最强者这种鬼话,事实上无论他们派谁来,都只是死路一条而已。”

    张婉玉也巧笑嫣然,靠在了自己男伴的怀中,缓声道:“武主任,您就放心吧,我们必定把三神十武,全都打得屁滚尿流。”

    “你们……”

    武怡摇摇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无奈地接着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准备进入会场。今天学院内里禁飞,即便是御剑和神术的飞行都不允许,所以他只能步行到了侧方,等候他许久的神术系主任与他并肩通过员工通道进入战斗场。

    “都说清楚了么?”作为地阶上品王朝著名神术师,有着“幻花手”之称的老先生刘云云慈眉善目,缓声问道。

    武怡知道他这个问题针对的只是三位天才学生,苦涩道:“还是老样子。”

    他一直很喜欢这三个学生,但是他们三人共同的一个毛病便是,都太过骄傲,他们的确是今年王朝里最强大的三个年轻人,皇室也拨了重金礼遇,甚至给他们的家人在皇都安排了豪宅住房,许诺了毕业后的安排以及修行资源分配,才将他们三位全都揽入了麾下。骄傲自然有骄傲的本钱,但骄傲,并不是王朝推崇的传统美德。

    刘云云含笑道:“我不赞同,年轻人需要的就是骄傲,因为骄傲,他们才有张力和活力,每个人都少年之群枯木之心,这个王朝还怎么持续?”

    武怡敷衍地笑了笑,这种问题本来就没有争论的必要,在武怡的心里,与他自己要面对的压力和烦恼也不值一提,漫不经心道:“刘老说得有道理。”

    ……

    唐纸在见到武怡的瞬间,脸色当即微微一沉,下意识地别开了脸,不想让他看到。

    唐纸这才回想过来,武怡本来就在这所学院里面担任要职,自己和他之间发生的过节,还要追溯到好几个月之前,关于环山林尸群的案子真相到现在也都没有揭开,而林剑云死的那个夜晚,这位看似道貌岸然的大剑侠也曾见过自己一面。

    余光瞥见武怡离开,唐纸才长松了口气,潜意识里总觉得,要是自己碰到武怡,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先进去了。”唐纸现在只想快点混进人流,不要再让自己碰到某些不想碰见的大人物,对雀斑女孩小声地说道,说完不等这位志愿者回应,便准备进入广场里面。

    “喂——”那规规矩矩站立,仿佛是一团景物般的百人队伍中,原本慵懒中昏昏欲睡的王英杰,忽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人流中许多人纷纷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这位神色慵懒的男人,穿着汉唐皇学院的高贵黄色战装,可一点也挡不住身上地痞流氓般的傲气,

    “喂——那个背上打广告的,你停一下。”

    广告?唐纸的脚步骤然一怔,这才意识到,对方居然是在叫自己。

    王英杰身后有几位学员不喜地蹙下眉头,今天这如此严肃的场合,武主任千叮咛万嘱咐了不能胡来,要注意言行举止,可是王英杰怎么又开始放肆了?

    可这样的看法也只能藏在心里,他们都知道这位看起来慵懒的超级天才,其实是一位喜欢争雄斗狠的角色,在学院里也是校霸级的角色,得罪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王英杰松开怀中的佳人,朝前走了几步,和这团队伍脱离开来,目中无人目中更不可能又规矩的他,指着唐纸背后的纸张,讥讽道:“你这广告,有点性感啊,不知道面多少钱一碗?”

    因为现在还没有到正式开始的时间,所以现在入场的大多都是皇学院的学生,以及受到邀请的普通嘉宾,也基本都是学生居多,真正的贵族们都还没有出现,也正因为都是年轻人,彼此关注得多,大家都认得此人正是皇学院三星之一的王英杰。

    仰慕和畏惧的心里作祟,加上这句话自带的笑点。周围纷纷响起了哈哈大笑声。

    唐纸抿了抿嘴唇,脸色微微暗沉了一分,他也是少年,也是人类,这样的当众打笑和羞辱无疑也挑起了唐纸的怒火,只是他明白现在的自己最不能做的事情是什么,所以沉着脸色,假装没听到一样接着往里面走去。

    “喂,那个什么铁公鸡面馆的,给我站住,我让你走了么?”王英杰笑脸盈盈,但是眼中的那股很辣之劲,却已经在透露出锋芒味道。

    场间原本的笑话声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盯着这位背上贴着广告的少年。

    (今天就一更了哈,抱歉。)

第一百零五章:证明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是什么?或许很多人都会投无赖一票。

    无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他们不讲道理,做事诡谲无章,面对他们,任何的道德和逻辑都起不了作用。

    而比无赖更可怕的,是修行者耍无赖。

    唐纸以前一直觉得修行者都是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大人物,一个武怡一个林剑云已经刷新了他的认知,可却没想到,这所谓的皇学院三星里居然还有这种地痞无赖。

    今天能够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简单人物,这个男人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和得罪人,只能说明他真的心高气傲,自以为是到了极点,不怕得罪任何人。

    视线落向唐纸后背的人们偶尔还有些笑容,但现在更多的则是好奇,好奇他会如何处理这个场面。

    唐纸沉默了几个呼吸之后,面带微笑地转过身来,看着这位他前些日子在电视上有见过一两面的男子,道:“你有什么事情么?”

    王英杰面带微笑地踱步往前,走到了战斗场外的花坛边上,一脚踏在外延的瓷砖台上,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大拇指傲气地指着自己,道:“知道我是谁么?”

    对方语气中的傲然和不逊充满了攻击性,无形的刀枪棍棒已经横架在了空气之中,对方莫名其妙地对自己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唐纸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下来,他也是少年,心中如何能没有一点的热血和气节?当然也没有理由以礼相待,虽然是在电视上见过这皇学院三星,新一代最天才,但是却假装了不认识,摇头道:“不知道。”

    王英杰的双眼微微一眯,嘴角不禁挑起了冰冷的弧度。

    不知道是为了反唇相讥,还是真的不认识,可这针尖对麦芒之势,让周围群众们的脸色纷纷变得更加精彩。

    王英杰冷声嘲讽道:“连我都不认识,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小爷我给你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王英杰,今年全王朝资质大试第一名,汉唐皇学院测试全满分,目前战绩全胜,发行青云榜的媒体点评我假以时日将名列青云榜单前三之列,今天你要来看的这场比赛,我将作为主角,为太子殿下祝寿,我也将在今日向全王朝人证明,我乃是今年全王朝的最强者。

    你现在认识我了么?”

    周围的原本还有的窃窃私语顷刻间消失,霸气而自信的话语,让场间最后的议论,都被碾压消失,鸦雀无声。

    能够将这样的话在这等场合放肆地说出来,只能是因为绝对自信到了自负。

    唐纸的目光没什么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要论天赋和实力,自己当然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对方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年纪,但是已经踏入了战师的玄阶下品,拿了如此多辉煌成绩,如此可怕的修行速度还有远比自己高的修行起点,哪里是自己能够比拟的?

    但是他并不感到惧怕,更没有不觉得自己需要退避,因为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纯粹没有目的的耍无赖,他都不相信,在这个场合,对方敢对自己出手,所以只是静静地等到他说下去,见到对方安静下来,他才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没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这种方式的回应比起正面的羞辱还要让人觉得愤怒,王英杰的脸色又寒了一分,话音变得更为不逊:“你是受邀嘉宾,还是偷偷混进来的?”

    旁边那位雀斑女孩见状,终于鼓起勇气急急忙忙跑到了唐纸身边,替他解释道:“他是受邀嘉宾,是钟炎护法的邀请信,我已经检查过了的,而且进入学院的时候镇安司的司员也亲自做过检测,身份和信件都没有问题。”

    “你是那根葱?让你说话了么?”王英杰沉长的眼皮有气无力地上抬,其所遮掩的双眸当中则是锐利的锋芒和那年纪轻轻却能让同龄人感到畏惧的可怕深邃。

    雀斑女孩脸色骤然僵硬,脚步下意识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几步,汉唐大学的高材生,在这位超级天才的眼中,一文不值。

    “一个志愿者,哪里来的勇气擅自跟我说话?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王英杰手环在胸前,鄙夷地摇摇头。

    “你……”虽然是全王朝最顶尖的高材生之一,但乃是文化方面的天才,笔杆子面对枪杆子在直面的碰撞上天生就充满了无力感,雀斑女孩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双眼通红,两腿泛软,眼泪几乎都要流了下来。

    唐纸脚步往侧边迈了一步,本能地站在了这位雀斑女孩的身前,用身躯替她挡住了王英杰身高优势产生的居高临下的森寒视线,对她小声说道:“谢谢呀,你不用管我,我没事的,清者自清。”

    唐纸转回头,本来清秀的脸庞此刻故意露出的微笑就像是十里春风,分外温暖,而交代完这一句,他便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邀请函,大声说道:“这是钟护法给的邀请函。”

    雀斑女孩刚刚因为唐纸那让人扎心的回应而对他的好感度下降了非常之多,此刻看着这位少年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又再度觉得他身上有着无穷的魅力,本来红了眼眶,不知不觉间,脸颊和耳廓上也带起了羞红之意。

    红色的醒目邀请函夹在指缝,上面那活灵活现的游龙在红色表壳上纵横飞舞,只是这个特征就已经足够表明,此乃正式邀请函。

    王英杰视线从邀请函上撇过,落在唐纸认真而对自己没有半点畏惧的双眸上,嘴角不禁挑起了一丝的笑意,道:“原来还真是受邀过来的,不过在这里的诸位要么出身高贵,要么便是王朝的花朵,未来的中流砥柱,不知道在背后挂广告牌的你,又是什么身份?”

    王英杰手环在胸前,这时候他的伴侣张婉云也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将后者揽在怀中,目光轻鄙地看着唐纸,道:“身上几百块钱的便宜货,你可不是什么大人物的样子。”

    看起来像是无赖流氓,但实际上唐纸可以确认,他这番出言针对,乃是挑选了对象的。

    唐纸的余光流向四周,周围人的装扮无不都奢华到了极点,就连这个志愿者,红马甲下方也是王朝知名的服装品牌“瑞迪”,脚上一双鞋价格也要数千元,只有自己,确实从头到脚都是穷酸样,即便被得罪,也不会惹上麻烦。

    周围的目光变得也更加好奇,要知道只要进入三神十武或者是汉唐皇学院,不仅不需要学费,还能拿到高额补助,修行者乃是宝贵的财富,诸多大公司和财团会对这些修行者给予大力的支持,也和对方结交,以及让其加入自己的团队,所以只要是天才,走正规途径,便不可能是穷酸打扮,唐纸这一身的装扮,的确卑微到了尘埃里。

    但是,唐纸不接受这套逻辑,不认为这套逻辑应该存在。

    “我不明白。”唐纸面不改色地摇摇头,将自己的邀请函重新放入怀里的内口袋中,“我是什么身份,和我是不是能得到这份邀请函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这番平静而理直的回应,才让部分人猛然间意识到,即便王英杰年少有为大名鼎鼎,又气势凌人,但是这个少年从来没有露出过半分的颓势,这番对峙里,他根本没有输掉半分。

    “当然有,我们是汉唐皇学院的学生,你来的是我们的土地,你需要证明你的身份正当无误,钟护法平白无故为什么会请你这么穷酸的家伙?”张婉云靠在他的怀中,可人的脸蛋上丝毫不逊王英杰的咄咄逼人,甚至嘴巴比起他来还要露骨,“我家中的保姆,都比你生活得好,比你有钱,但为什么她没有受到邀请呢?”

    “你们……”雀斑女孩的脸色变得一片愤怒,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可是勇气却无法突破此刻内心的畏惧,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她不能理解,如果他们是质疑这个少年的身份,质疑他古怪的茁壮,都合情合理,但是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要用这种他们自以为是很好玩,很兴奋,但是却无比伤人的方式?

    唐纸却没有生气,来到皇都之后自己面对的危险和挑战都远远大过此时此刻,所以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道:“第一,我来的不是汉唐皇学院,是太子殿下的成人礼,乃是钟护法给的邀请信。第二,你们要我证明也可以,但是不是向你们证明,只有镇安司才有审核我身份的全力,而你们只是学院的学生,不是镇安司的司员,如果是镇安司的司员来找我,我就告诉他我的一切。不好意思,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失陪了,太子殿下的诞辰,我一介小名,不想坏了他的雅兴。”

    说完唐纸转过身,朝着战斗场内走去,步伐悠然,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转身的时候还给雀斑女孩递了个颜色,示意她也快点离开这里,这帮家伙就是流氓,不能缠斗。

    女孩会意,感激地点头之后急忙抛开,场间人们的脸色则变得更为惊讶,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穷酸的少年,居然如此胆大?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认识王英杰还是人穷胆不穷,要知道就算是汉唐皇学院的不少老师,都不敢在这位大牌天才学生面前如此态度!

    “给我站住!”王英杰勃然大怒,本来有几分英俊的脸庞扭曲起来,本来只是无赖式地想要找个人打闹取笑,可是没有料到反而是自己吃了闭门羹,对象还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穷酸少年,怒火已经在心里腾腾燃烧。

    今天是他为汉唐皇学院争光之战,也是他成为汉唐皇学院巅峰人物之战,同时还是他讨好太子殿下,为自己博得一个璀璨人生之战,怎么能够反而被这样一个穷酸家伙骑到头上来?

    “你叫我站住就站住?”唐纸暗暗嘟哝了两句唐糖看的狗血偶像剧中的台词,没有站住脚步,只是嘴角挑起了一丝冰冷的笑容,他性格一向温和,但不代表没有一点脾气,自己对这种人可没有什么好感,对方生气发火,也纯属自作自受。

    自己身边都没什么同龄人,可怎么都没想到,身边这些同龄人怎么一个二个都跟个脑残一样?脑子还没有唐糖好用?

    王英杰的双拳悍然握紧,声声蛇吐信般的声音在他的拳缝之间喷吐而出,而周边栽种的棵棵银杏树,也哗啦啦地摇晃起来,如同有无数根毒蛇在其中蹿梭。

    唐纸的脸色仍然没有改变,脚步同样没有停止。

    所有人包括汉唐皇学院的其余学生都极为担忧,这次乃是殿下诞辰,不允许私斗出现在吴台直下,要是他真的出手,哪怕他是王英杰,同样谁也不敢保证事态会演变成什么程度。

    怒火侵占了王英杰的心神,他凝望着唐纸背影的眼神越发犀利,而他握紧铁拳准备朝前冲出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张婉云给攥住,这位温婉可人的女孩对着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后方。

    王英杰转头看去,只见今天这场发生在皇学院内的盛典中,不可或许的三神十武,总共十三所宗门的代表队伍,已经有两支从银杏大道的另一端出现。

    两支各自十余人,其中一支穿扮蓝色,另一支为橙色,那身穿蓝色战装,身上纹有鲸鱼图的,自然便是龙水神宗;龙水神宗的一侧,则是穿着橙色战装的玄圣宗队伍,后背纹有一个标志性的乂字图标。

    王英杰收敛了脸上的怒容,同时整理着自己的妆容,缓缓地退回了脚步,回到了他们汉唐皇学院的队伍之中,仪态冷漠而威严,默默地看着这两支各自十多人从远处走来。

    三神十武作为王朝的修行界的几座巅峰,殿下的成人礼当然不能错过,贺岁的礼物正在由车队送往皇宫,而来到皇学院的则是来参加这场盛典的团队,两所庞然大物无一例外都是以知名前辈作为领队,前来的学生,同样是今年的正式入学的新生,经历过凝神测试之后的孩子们会进入各大宗门的预备营,在预备营等到年龄达到十六岁之后,就会正式入学,开始魔鬼的修炼生涯,所以年龄都只有十五六岁,脸上都带有淡淡的稚气,但在见到汉唐皇学院的这标枪般陈列在此的队伍后,无一例外脸色纷纷变得冷酷和郑重起来,一股锋芒之气在此间热闹的气氛中绽放。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很清楚今日一战的意义,太子殿下想要通过这一战来助兴,也想借着自己成人礼的彩头,通过这一次战来力压三神十武,但三神十武都清楚,无论是否考虑在本次比赛以宗门的名声来中迁就这位太子的任性之举,今年新生中的硬实力里,他们也没有人能与这皇学院三星相匹敌,而这正是这场盛会他们最尴尬的地方。

    “想必三位就是刚入学不久的皇学院三星了。”龙水神宗那位白胡子老翁走过这支和其战装和皇帝的龙袍有几分关联的队伍时,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满面慈祥。

    王英杰笑了笑,看着这位老先生,缓声说道:“前辈好。”

    老翁缓声道:“你就是王英杰吧?果然仪表不凡。”

    王英杰微笑道:“前辈过奖,待会比赛的时候,还请前辈和诸位弟子,多多谦让。”

    “客气了。”老翁笑了笑。

    玄圣宗的领队乃是一位只有三十出头的妇女,她的装扮得花枝招展,只是本身相貌便不出众,所以这样的装扮下只让人觉得有些骇人,而不会有美感,妇人也笑了笑,道:“王英杰?当时可是差一点就进入了玄圣宗,真是可惜了。”

    在王英杰礼貌性的笑容当中,玄圣宗的领队和龙水神宗的领队再没话找话地聊了几句后,便领队离开了此地,陆续走向了战斗场中,等待盛典开始前最后的倒计时结束。

    与之别开之后,老翁和妇人的这两张前一秒还温和有加的脸庞上,才浮现出了一股深深的鄙夷之色,在几个月前这三位学生本来都有可能进入自己们的门派,成为自己的学生,然而现在,却已经因为皇学院与三神十武之争,而如同仇人见面般分外眼红。

    三方学生们的脸上,也满是凝重和敌意。

    大批扛着摄像机,还有球形录像术器的记者也陆续抵达,盛典的实况直播,即将开启。

    王英杰三人相视了一眼,三位的眸子里除了这敌意之外,还有更加蓬勃的嗜血之气。

    他们期待已久的一场战斗,即将到来。

    大量的达官显贵以及参加盛典的嘉宾们从各方涌来,总计上千人,王英杰抬眼才注意到,那位背上贴着广告的少年,已经走进了战斗场,于人海之中消失不见。

    王英杰嘴角一丝锋芒,拳头,死死地攥紧,望向了蓝色的天空。今日,他将向全王朝证明,他便是当之无愧的,新生年轻一界最强者。

    ……

    唐纸走入场馆,有些感叹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姬阿姨这广告不禁没起到效果,反而给自己找来了麻烦,真的是让自己哭笑不得。

    只是想到阿姨对自己的好,还有阿姨贴广告时兴奋的脸,唐纸便不情愿将它撕掉。

    就这样吧,谁爱看不顺眼自己看不顺眼好了。

    无辜被一番挑衅针对的少年,此刻对这件事的态度有了些尖酸。

    放眼望去,偌大的场馆里面有上万个座位,中央那庞大战斗台的鲜红色调把喜气和热血一同喷洒在少年的心头,虽然只是一位嘉宾,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碰到那位邀请自己前来参赛的钟护法,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别有什么意图,但看到这战斗台的刹那,热血也被点燃。

    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轰鸣,,唐纸也和其余人一样,好奇抬起头望向天空。今日禁飞,皇都内私人飞行全部禁止,天空除了白云和烈日,以及烟花和庆祝的热气球外,只能有王朝的公派飞行物。

    此刻,总共二十多艘体表覆盖金黄色战甲的烈焰战鸢从空中霸气地掠过,每一只战鸢都有着足足上百米长的身躯,而其带有尖刺的尾部还有烈火焚烧,在空中拖出长长的彗尾。

    这战鸢乃是王朝军方的最强空军坐骑之一——烈焰战鸢,这妖兽的价格高达数亿,乃是军方在三年前才完全训练得可供军用的妖兽,而能够骑乘这等战鸢的,也都是王朝中数一数二的驭兽师和军人。

    杀气腾腾的战鸢掠过高空,即便相隔数千米,但其庞大的外形仍然给予了地面极大的压力,黑影从地下抬头的人们脸上掠过,将狂热与安全感撒向这片本便欢乐的土地。

    许多人都热情地鼓掌,欢呼王朝的强大,异族他邦,如何能与王朝争雄?

    战斗馆内里,一千多人来坐一万多个位置,十分之九的区域都会空缺,所以并不是像雀斑女孩说得那样,除了前排的位置都可以随便坐,而是在场馆东边,旭日升起的那个方向,被划定出来的区域才能够落座。

    在最前方的座位前竖立着十多个标牌,分别写着三神十武十三个宗门的名字,显然,那里就是这些学员嘉宾要落座的地方。

    (ps:今天也只有这一更,不过将近千字,差不多凑合了。这两天状态不好,我大概看了下,写得不要太烂……见谅,我明天白天修改一下这章。)

第一百零六章:众生百态

    已经有许许多多的身影从外面进入,从他身边走过,开始落座,看到其背后的广告纸时,都忍不住指指点点,亦或者毫不掩饰自己心情地大笑出声。

    几个穿着漂亮礼服的女孩子也登上了战斗台,开始进行战斗台的仪器调试,配合今天到来的电视团队进行录制上的调配,以保证最好的转播效果。

    视线往更远处眺望,还能看到好几组装扮风格不一的花枝招展的队伍,显然,等会还会有他们的表演。

    今天这场盛典太子殿下将会亲自出席,其热闹程度,自然非同一般。

    唐纸环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大叔的身影,只好自己先找座位坐下,不过转头间忽然看到了一个前些日子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想了想还是揣着心中的疑问,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大人您好,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唐纸,前些天您来给我送过邀请函。”

    无需自我介绍,当看到唐纸朝自己走来之后,这位在现场警戒以保证战斗场安全的司员便认出了这幅面孔。因为在他所递交邀请函的诸多嘉宾中,他对这位印象最为深刻,其余嘉宾都是王朝里赫赫威名或者是修行界中享有足够地位的存在,只有这位,普通到了尘埃里,他都完全不能理解钟护法浪费自己的名额邀请其前来的理由。

    毫无疑问的普通身份,外加十六岁的年纪还只是入门阶段的黄阶中品,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天才,顶多只能进入三神十武之下的二流宗门,根本无法触及这场盛典被邀请的门槛。

    蟒车案的重启调查是王朝最高机密,这位司员没有资格知晓,更不知道钟护法的用意,不过他不了解唐纸的同时,对唐纸也不会怀揣任何的疑心和顾虑,无条件尊奉副司首命令的他,即便心里有着不小疑问,也当即露出了适宜的微笑。

    “唐先生您好,当然记得,有什么事情么?”

    “叫唐先生就严重了,您叫我唐纸就好。”刚刚面对王英杰的时候态度瘆人的唐纸又露出了自己往常谦逊有礼的那面,“钟副司首今日不会在这里么?”

    “钟副司首今日要保证皇都的安全,所以今天会在护城墙,维系布防。”司员解释道,“您找他有什么事情么?”

    唐纸摆摆手,微笑道:“没什么事情,就是单纯地问问,谢谢了。”

    “不客气的。”仪表堂堂的司员微笑躬身。

    说完唐纸便微笑着顺着人流走向东边区域,心中则更加感到困惑,钟炎邀请自己来参加这场盛典,但是自己又不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看重自己的修行天赋,想要栽培自己?

    这么自恋的可能太不现实,且就算是他真的欣赏自己十六岁还能步入修行一途,并且这么快就能抵达这一境界的天赋,可想要帮自己,那也理应找王朝的神术师协会才对,而不是作为身兼双职日理万机的条件下,却又越俎代庖来处理自己这点芝麻大的事情。

    带着心中的疑问,唐纸来到了呈现阶梯状的座位区域上,寻了一个后方最高处角落点的位置坐下,把身边的座位空出来留给了大叔,打量了一眼西边特意搭建起来的看台。

    奢侈典雅的看台显然是为太子殿下和他身边重臣设置,待会儿那位主角殿下就将落座在那里。

    太子还没有出现,钢架结构吸引不了太久唐纸的视线,已经从刚才被人无辜找麻烦的糟糕情绪中走出,开始百无聊赖地观察周遭的人流。

    这些达官显贵今天没有穿官袍,但是身上的华贵已经把他们的富态给展露无疑,那种走路步伐之间的大开大合,也外露出了他们平日里的高高在上,每一位这样权高位重的贵人身边都还簇拥着一群跟班,谈笑风生之间来到了座位边上。

    虽然自己是普通到尘埃里的市井小民,但有那么一些贵人唐纸还有些眼熟,毕竟现在的媒体和王朝的高速公路一样四通八达,很多人他都又在电视或者报纸上见到。

    譬如此刻走过来坐在了和自己隔了八排的那位秃头胖男人,便是王朝著名的奢侈品“云梦”的老板,年收入数百亿,随便一天的收入就能把自己这个穷鬼给淹没,据说今天的这场在学院里开展的盛典,都有他的赞助。

    而走过来笑脸盈盈地和云梦老板打招呼那位,则是王朝户司的纳入办第二处的主任,前不久还在皇都电视台的新闻档上报告今年的王朝人口统计数据……

    再后面那个绑着漂亮发髻,皮肤白得仿佛是白雪,周围围着一大群黑衣男子,每一位男子身上都有着莫大强者之气的,则是王朝著名的女歌手,名叫杨嫣然。唐糖对她倒是喜欢得紧,去年凭借一首《告白》火爆全王朝,唐纸勉强会哼两句。她除了是观赛嘉宾,也是今天的表演嘉宾,待会会登上舞台表演。

    而穿着一身红裙,一进入会场便引起了无数人瞩目的,则是青云榜上排列第三十六,而今担任皇都青年同盟会主席,享有无数荣誉的女侠——卫语。唐纸看着这位女侠飒爽的英姿还有那完美的身材,一时之间都挪不开眼睛。

    ……平日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们在这里就像爬虫一样满地走,彼此开始互相攀谈,欢声笑语不断,作为进城也没几个月的土包子只能蜷缩子一脚,望着这乌泱泱的人群,内心之中发出了深深的感叹。

    那种从阶层和权势上的碾压,让从来不会感到自卑的少年如坐针毡,只感到此地方寸之间似乎都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处。

    彻底引爆人们惊呼的,还是接下来的队伍。

    “龙水神宗。”

    “玄圣宗。”

    这些达官显贵们都忍不住感叹的,正是代表着这个世界上巅峰力量的宗门入场。

    海蓝色战装和明媚的橙色战装的两只队伍进入了场间。

    这两座庞然大物今日派发出来的新生们同样也刚入宗不过数月,都还不能完全地代表宗门,想要崭露头角,他们还需要一定的岁月时光。

    但即便如此,仍然乃是王朝最天才的少年少女们,走路之间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已然分外磅礴,修行者的霸气凌驾于凡间,场间本来随性欢快的气氛,被他们所的脚步所凝结出了沉重的气氛。

    因为是太子殿下的要求,所以今天这场比赛的阵仗算不上大,只是纯粹的新生之间的比拼,并非是极为罕见的宗门大战,可即便只是新生之间的比拼,这股新生身上的气息和气势,已经足够让凡人颤栗。

    也因为前不久的皇都体育中心惨案,为了进一步保证今天比赛的安全进行,在现场人数上也都进行了严格的控制,现场或许将没有山呼海啸的加油呐喊声,但是在所有媒体人的判断中,今日却将有比起那天所谓的天下第一快大赛更加恐怖的关注度。

    看着这些身穿华丽战装,雄姿英发的同龄人们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模样,唐纸不禁想起了才来皇都的时候,姬阿姨告诉自己的话,像他们这样帅气的年轻人,承担着的危险也远超过普通人,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羡慕的情绪,只是下意识地思考,他们现在都已经是什么境界了?

    “古大师,好久不见。”两支的修行者的队伍走到座位席前方时,一位穿着黑色貂毛的女人起身,向着龙水神宗那位领队老人拱手问好,老人笑吟吟地挥了挥手,以示礼貌。

    能在龙水神宗这样三大神术宗门当中担任老师,自然是王朝当中最顶尖的人物,年轻时候也曾踏浪二十里一道神术摁捺江难,拯救数千人于旦夕,如今白发苍苍,回头看去,现在的江湖早已经是年轻人的江湖。

    玄圣宗派来的妇人领队同样乃是地阶中品的强者,一经出现,那位贩卖“云梦”的中年男人眼中的光彩极速收缩,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个女人。

    他连忙起身,走到了道路的侧边,对着花枝招展的妇人点头哈腰,满脸谄媚,没有了一丁点大富豪该有的气度,“云蝶……”

    “……梦山,好久不见。”刘云蝶面色复杂,可还是颔首致意,谁能想到这位当年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如今,却成为了王朝顶级奢侈品的创造者,她同样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男人居然对人老珠黄的自己还恋恋不忘。

    王梦山摸出一根粉红色手帕,刘云蝶诧异地露出了红唇下的贝齿,这根手帕乃是当年他们在六阳郡分别时候,她不小心丢掉的东西,没有想到即便到了今天,他都还留着。

    感动的泪花刹那柔软了她心中的某块坚冰。

    刘老师的反应引起了身后玄圣宗弟子们的注意,弟子们的目光注视太过炙热,刘云蝶为了避嫌别开头,没有再看这位大腹便便的男人。

    王梦山心如死灰,他如此殷勤,甚至全程赞助了这场盛典,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以嘉宾身份到来,来见她几十年朝思暮想一刻不忘的女人,然而果真,自己没有了当年的俊俏,成了油腻的中年男人,她也成为了王朝里顶尖的修行者,两人之间的陌路,已经更加无法跨越?

    “晚点我来找你。”让王梦山心花怒放的是,一句通过战气控制的声音,紧接着就唯独落入了他的耳中,这道声音乃是数十亿数百亿都无法买来的天籁之音,是他朝思暮想了二十多年的欢歌,让他兴奋得身躯都开始颤栗……

    唐纸还注意到那位著名女歌手杨嫣然刚刚才落座,趁着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在两大宗门身上,忽然又孤身走向了后台。而一位在王朝的文化部的一位文官紧跟畏畏缩缩着离席。几分钟之后两人又陆续回来了,而文官的衣裳扣子扣岔了孔,女歌手的裙子,更是像被蹂躏过一样变得褶皱,脸上还有几抹粉底压不住的潮红。

    唐纸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接下来王朝的追星族们都会发现,这位女歌手出现在电视上的频率将大大增加,诸多大型活动,本来资历尚欠火热程度不够从而没有资格参加的她,将无一遗漏……

    要看尽人生百态貌似不需要走南闯北,只是坐在一个位置,静静地纵目而去,就将一览无余。

    “那个女明星被人潜规则了,不用想了,她后面估计会更红一些。

    至于那个土豪和玄圣宗的领队,分别是云梦公司的老总王梦山和玄圣宗的名师刘云蝶,玄圣宗的刘云蝶乃是地阶中品的神术师,擅长玄圣宗的锁系神术,她和这个叫王梦山的是发小。

    刘云蝶九岁被玄圣宗接走,在预备营里接受训练,一年只能回一两次家,而王梦山一直对她痴心不忘,即便是在刘云蝶长大成人,凭借实力留在玄圣宗任职,彻底宣告两人殊途后,王梦山仍旧贼心不死,依然深深爱着她,十多年前还没暴富,就经常给玄圣宗一些莫名的捐助。

    只是修行者和普通人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他做再多,刘云蝶依然也看不上他,谁能想到几十年过去,这个男人秃了丑了,但是万万没想到,有钱了。

    有钱了,嗨呀,之前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唐纸好奇地转过头,“大叔,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才。”没有往日邋遢,稍微收拾了下,露出轮廓棱角的大叔手环在胸前,翘起了二郎腿,粉红色拖鞋在脚趾上秋千一样晃悠,忍不住感叹,“有钱真是了不起。”

    唐纸不理解地问道:“有钱了修行者都会低头?”

    “当然,修行者是不差钱的,力量就代表着一切,但是有的修行者还是需要钱的,人活着,只要有**,那就是需要钱来满足的。一般的钱当然不能满足修行者,除非你超级有钱,就像这个男的这样。”

    “所以现在他们两人就有戏了?”唐纸不理解地耸耸肩膀。

    大叔喟叹了一声,“你还小,还不懂这些人情世故,成年人世界的法则,远比你想象中复杂。等你啥时候收获你成年了,然后又收获爱情的时候,很多事情你就都明白了。”

    说起自己的感情之事,唐纸脸有些害羞地红了下来,大叔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嘲讽了两句真是个青瓜蛋子,这都脸红。

    唐纸不解地问道:“大叔,您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故事?他们很出名么?”

    舒一天撑了个懒腰,脸色微惘,看着玄圣宗宗门的乂字旗帜,眼神中有几分的冰冷和锋锐,含糊其辞道:“出名倒是不出名,就是,恰好知道而已……”

    大叔不小心瞥了眼唐纸的后背,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广告怎么还贴着?”

    “……”,唐纸也不想解释这个问题,这时候正好另外的十一个门派也开始进场。

    这场规模不大,前来参加的年轻天才们,也都还是些未能扬名的小孩子,但是却因为太子殿下的成人礼的关系而吸引了无数双眼睛的比赛,即将开始。

    大叔手环在脑后,打了个哈欠,道:“之前没空给你介绍,今天来了就正好好好给你小子讲讲,免得你以后闯了祸还不知道自己惹了谁,看着,橙色战装乂字图标的玄圣宗、蓝色鲸鱼图战装的龙水神宗、红色火焰战袍的炎天宗门,这三个,合称为三大神宗,内里出了几乎全王朝顶尖的神术师和术器师。已经坐好的这两只是龙水神宗和玄圣宗,那边走过来的就是炎天宗。

    再后面的是十大武宗:

    白色战袍的是才死了少宗主的灵山剑宗,浅灰色战装是的万墟剑门,深灰中带红的是铸剑星殿、绿色战装上纹有拳印的是化影拳门、穿银白色战装扛着一柄柄阔刀的是归神刀宗、那些个带着黑色铁面具的神经病是无影门、只有男性并且身上披挂的古铜色战盔的是厚山阁、全是貌美乖乖妹子的乃是只收女弟子的御雨花山、身上背着弓箭脚下还都穿着翅膀战靴的乃是穿杨箭派、那些身上有野兽图的是霆钧枪原。”

第一百零七章:人类江湖

    唐纸眼花缭乱之间,十三支队伍已经全部进场,无一例外都是年轻人,但是他们和他们德高望重的领队,都代表着他们所属于的那座庞然大物。

    唐纸很早之前就知道,三神十武在王朝都意义非凡,可以说它们是支撑起了半坐王朝的支柱,王朝能够五千年安然,除了神明庇佑这一外部原因以外,还就是因为三神十武为王朝提供的源源不断的人才。

    今天,十三所宗门终于齐聚一堂,即便真正核心的人物,乃至于年轻一代中的骄傲天才都没有现身,但也已经有了足够份量的意义。

    出乎意料的是十三所宗门代表队伍彼此之间没有寒暄,而是若毫不相关的游鱼队伍,各自落座,所有学生落座后也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感受到空气之中淡淡的冰冷味道,场间原本还在彼此寒暄或是客套的诸位嘉宾们,跟着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唐纸小声地偷问道:“大叔,他们关系不好么?”

    “好个屁。”大叔鄙夷地摇摇头,他们周围直到现在都没有坐人,所以说话也能够随意一些,“天天互相掐架,争夺着学生也争夺着资源,而且作为神术师战师,力量一强就有各种冲突出现,几千年来多少恩恩怨怨还在里头。”

    唐纸回想起来天下第一快大赛里林剑云对龙水神宗当今的第一天才袁涛的反应,当时还以为只是错觉,现在这才为之释然。

    “这十三所宗门里,现在风头最大的是玄圣宗?”

    “不是现在,是一直。”大叔的语气中讥讽的味道变得更为浓郁,“玄圣宗一直是这十三宗中的龙头老大,因为他们出了王朝最多的天才,这几千年来最顶尖的神术师,也都和玄圣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单轮宗门之间的战力,玄圣宗也最强,每次宗门之战都是玄圣宗碾压姿态取胜……别的都不说,玄圣宗宗主金虚无,可是天阶上品巅峰的人物,打遍天下无敌手,哪所宗门的存在不畏惧他三分?昊天榜上名列第二。

    虽然名列第二,次于万里剑神李夕阳,但万里剑神从来没有和他交过手,所以强与弱,并好轻易定论,那些搞这个破榜单的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角度的判断给出的高下之分。”

    唐纸咽了咽口水,大叔无意之间所提及的那部分内容,已经是现在的自己飞起来也都触碰不到的苍穹,下意识地问道:“那是不是说,今天玄圣宗也将是汉唐皇学院最大的竞争对手?”

    大叔提起这和自己的前半生以及后半生都有着莫大联系的宗门,语气和神情都不再有任何的异样,道:“那倒不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但不是说,最顶尖的人才一定是在某一年出现,今年在人才的争夺上汉唐皇学院肯定是赢了,而且是完爆,所以这太子才这么着急耀武扬威地借着生日的机会炫耀。今年在顶尖力量上玄圣宗也不大可能斗得过皇学院的,但是,并不代表玄圣宗如今的整体实力弱于皇学院,一年而已,一年的情况,代表不了什么。”

    唐纸明白这个简单的逻辑道理,而他对于这场比赛,也没有了原本的期待,和预期中一样,只是这么多宗门和宗门的年轻人陪着太子殿下满足他的虚荣心,那么这样的比赛又有什么看头?

    “大叔,今天这场在学院里举办的盛典,您觉得最大的看点在哪里?”

    大叔瞥了一眼这十三大宗门中模样俊俏的年轻人们,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某对兄妹熟悉的影子,嘴角挑起了一丝不屑的笑意,缓声道:“只是一群小屁孩打架,有毛线的看点。当然,对你来说还是值得一看的,你小子一直都是窝在水井湾学的神术,今天难得有个机会,看看这些修行者同辈们的实力。”

    说话间,天空当中陡然响起了一声奔雷般的妖兽龙吟,皇室饲养的一头四翼霆钧龙越过战斗场镂空墙壁的边沿,从远处的蓝天中飞到了他们的上空,今日穿着金黄色太子袍的太子殿下踩在龙背上,满面春光,朝气齐天。

    在他的身周则是一只只骑乘着雪白飞翼马的金鳞卫,金色的重甲在阳光底下反射着璀璨的金光,如同镶在半空中的金块,深深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哇!”

    下方当即响起了呼唤之声,无数女孩儿的眼中更是金星闪闪,最近的日子里,每天都要更换坐骑的太子殿下,今日出场的方式,无疑酷炫到了极致!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得微微褶皱的领口,缓步站到了龙头,无数的摄像机对准了他的脸庞,再原封不动地传递在全王朝一块块或大或小的荧幕上。

    所有人家的电视机上都是他的面孔,王朝街道上的楼宇电视或者是术器屏前,也聚集了大量的人影围观。

    太子并不算英俊,往日虚浮但因为妆容而充满了血色的脸上呗日光照耀得有种别样的美迷人感,他对着下方挥了挥手,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纵身一跃。

    他的速度在重力作用下不断加快,又在距离地面还有二十米的时候,一道道金色的流光于他的身躯表面浮现,流光中的力量,飞快地吸走他下落的速度。

    天子之血脉,他即便不花力气修行,也能与生俱来地阶上品的双道修为,此刻展现的便是皇家的力量,所以这道道流光便是皇家绝密神术——《流皇经》。

    他的速度飞速减小,最终平稳落地,只激起了轻微的尘埃。

    场间掌声雷动,溜须拍马或是真情实感地叫好声此起彼伏。

    全王朝此刻守护在电视机前的人们,也纷纷惊叹,关注了太久的江湖纷争,还有觊觎着王朝的异族们,一时之间都忘记了,作为天帝之子的皇族本身也都是强大的武师和神术师。

    大叔小声地吐槽道:“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这也太能装了,比我还能装。”

    高台上的李明森并不知道被盛情邀请过来的嘉宾里有人敢对他如此大不敬,他只感觉今日作为全王朝主角的他每一根发丝似乎都在勃发着朝气,让他和以往任何时候都有所不同,有着无穷无尽的魅力。

    他微笑着看着战斗台对面的上千位嘉宾,还有那他早就渴望踩在脚下的三神十武,对着后方的一位皇学院讲师轻轻地点了点头。

    讲师抬指,一股黄色的昊气凝成了一块外形复杂的令牌,飞到了面前的金黄色桌上,与桌面的凹槽完美契合,一道黄色的光芒,陡然从他的脚底扩散而开,贯穿了整个场馆,早就安置好只等到命令到达的烟花朝天喷舞,在空中盛放,热血而朝气的音乐响彻这个战斗场。

    汉唐皇学院的百位学员,便紧跟着入场。

    大叔又忍不住小声吐槽道:“这商业气息也太浓了,至于这样子包装自己开的破学校么?你姬阿姨得好好学学,你背后这破广告真是无敌自容。”

    (ps:第二更到达,这一段情节开始,故事算是进入一个新的篇章了,前面都是铺垫,现在,铺垫结束,风雨,抵达。

    写得不是很好,但是还是希望大家鼓励鼓励,书评推荐走起来好不好,我都这么努力地码子了,哭唧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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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或者死亡,重生或者沉沦,征服或者被奴役? 战争是种族生存道路上的必然选择! 一个从兽人营地走出的人族少年,无意间揭开了一段尘封万年的种族战争之谜。 魔法与斗气争辉,巨龙与魔兽并舞,人族与兽人延续了万年的恩怨,优雅的精灵、狂暴的矮人、神秘的海族、消失的巨人纷纷登场,贝兰德大陆再次风云激荡……贝兰德传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贝兰德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贝兰德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