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秘密
……
……
一棵棵大树开始燃烧、
是彻头彻尾的燃烧,从树冠到树底没有一寸保留的燃烧。
整片树林成了一片火海,焰火呼呼呼地冲天而起,条条火蛇脱离开来,形成了一柄柄火剑,而后乱舞而出。
密密麻麻的火剑在树林之中穿行,形成无数交错而过的红色线条,一具具死人的身躯便被斩碎成了无数道冒着黑烟的碎肉。
成千上万的尸群,已经没有一具还保持着站立。
尸王浑身是伤,胸腔处更有一个狰狞可怖的血洞,如此严重的伤势下,她的身体内却没有血液涌出,口中的叫声虽然相比先前变得虚弱,然而她的双眼仍然没有丝毫的畏惧。
沐浴着火焰,她双膝轰然一声爆响,接着朝着大叔冲来。
大叔面不改色,单手一个轻微的响指,空中毫无规律的万千火剑便齐刷刷地朝着尸王冲击而去!
火雨在半途之中又交融一起,形成了一柄色泽无比精纯的单独剑身,这比起在蓬月镇时杀蜘蛛妖时候强出了无数倍的火剑,刹那破空而过!
已经虚弱到了尽头的尸王双臂交叉护在头顶,然而面对着充满了昊气的神术一剑,无异于螳臂当车。
“轰——”
一声轰鸣,这尊仿佛是不知痛倦的战神般的尸王,身躯被自上而下的贯穿!炸裂成了一滩碎肉。
尸王后方,也已经没有了任何一具尸体站立。
场间刹那寂静。
大叔看着此间燃烧的一片火海,还有地面的一地碎尸,神情无比漠然,甚至还有一丝遗憾,似乎自己没有经历一场大战,而是在牌桌上赢了几个小孩子的几毛钱。
他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根香烟点上,桃花眼一片迷离,想来好好梳理一番,这本来还算好看的五官,配上此刻一力降十会的气势,应该足以迷倒不少思春少女。
尸王仅存的左腿在地上蚯蚓一样蠕动,大叔嘴角烟灰轻抖,一团火焰便凭空而出,将这只腿烧得一干二净。
“果然打架赢的人都是长得帅的,死都死了就消停点,把人间留给凡人吧。”大叔鼻腔中烟雾滚滚。
黑云滚滚无法冲天而起,就连火光都被魂符所禁锢住,无法透射出去,所以从外面看来,这片森林至今仍然一片正常,这被魂法师所改造的内里,显然一切也要恢复正常了。
大叔张开嘴对着周围的森林长吸了一口,一片刚好将战场完全笼罩的淡金色结界便随之形成,以此控制火焰不会外溢,而又能够完美的将他们作战后的战场烧毁。
“大叔!”唐纸的喊声突然出现,大叔转头看去,刚刚翻过一面山丘的少年正在大声地呼喊他。
大叔骚气的粉红色拖鞋一踮地面,整个人朝着唐纸飞了过去,仿佛是一只鸟儿般轻盈地落在了山丘顶端,在唐纸惊喜的目光中,大叔打量着他的身周,好奇地问道:“你身上的护体神辉呢?”
“这……”
唐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关于自己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说,而要说,自己又该怎么说?这件事牵扯到自己为什么中了刀没有死,又牵扯到自己的病情恶化,显然修炼了神术对身体到底有没有用必须要打上一个问号,一旦要表达,那么要表达的事情就太多,而这些事情会不会牵扯出来危险?
问题重重,唐纸一无所知。
大叔也没有多问,扫了一眼这片因为焚烧,因为撞击,因为尸横遍野而满目狼藉的战场,一把抓住了唐纸的肩膀,“先走再说。”
说完,他再一踏土地,两人的身影便飞了起来。
唐纸从来没有体验过飞行,这等美妙的失重感,顿时让他感到了不尽的刺激和畅快。虽然说是大叔抓住自己的肩膀,但是实际上唐纸还能感受到有股托举的力量从下方发出,承受了自己的重量,而空气似乎不再是阻力,反而成了江河上的顺浪,带动着他遁离这片土地。
唐纸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距离这片森林五里开外的另一片树林里。
“本来应该保留战场,但是很显然,这片森林中的尸群和尸王,都是一位极为强大的魂法师打造,要是留下残躯,他还有可能利用残躯将所有尸身复原,所以烧毁才是最好的办法。”大叔一边靠在一根树上,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痞气十足地解释道。
大叔懒洋洋地撑了个懒腰,一脸满意,道:“好久没有认真地打一架了,差强人意,马马虎虎吧,还有魂符作为封锁,完全不用顾忌什么,嘿嘿,这一趟,值了。”
唐纸看着大叔,“大叔,那您找出来了背后的真相了么?”
“真相?真相只有一个,暂时还不知道,我会继续观察这件事情,至于武怡……他那个身份地位的人,不那么容易露出马脚,也只有暂时先观察着。”大叔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后背粗糙的树皮上轻轻磨挲,“不过不管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至少,现在的他们,已经遭受了重创。”
唐纸跟着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他担心的事情可能暂时不会发生了,换句话说,他们可能阻止了一场密谋,这样来看,这一晚上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只是……
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唐纸偷偷抿紧了嘴唇。
回家的路只剩下最后一公里,两人没有再用飞行这么招摇的方式,而是一起步行,大叔走在前面,唐纸跟在后面。
地上积淀的树叶被踩得哗啦作响,心中隐藏着秘密,唐纸的心情便是随着脚步而越发地沉重。
这种隐瞒和欺骗的性质相差无几,对于单纯的少年来说,无疑是种莫大的煎熬。
“大叔,您说人人都有秘密么?”唐纸犹豫许久之后,看着大叔的后脖上那乱糟糟的头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意有所指地问道。
“废话,每个人当然都有秘密。”大叔神情忽然间感慨,本来略微畅快的神情,也都渐渐的带上了一丝的凝重。
“那,隐藏自己的秘密,是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唐纸试探着。
大叔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这颗本来因为那场战斗而酣畅的心,也都随之凝重无比,他下意识地又想抽烟,但是想到这个动作或许会出卖自己的情绪,所以只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是的。我告诉过你,你不能告诉别人我在教你神术,在水井湾的人看来,我就是个不着边的术器师,因为我需要别人这样看我,我也不需要别人认可我到底是什么人,保藏秘密,才能保护好自己。”
大叔回过头瞥了心事重重的少年一眼,又转回了脑袋道:“关于这件事,我不是一直都在教你?不要随意信任别人,自己奇怪的地方,一定要藏住,因为任何的异常,落在了别人眼里,都可以是杀死你的原因。”
“那最亲近的人呢?”
“最亲近的人?”大叔愣了愣,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亲近的人不是无话不说,恰恰相反,越是亲近的人,有些话,越是不能说。”
唐纸不懂大叔这句话里的另外一层深意,回想起在战场地区发生的一切,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的负罪感已经全部消失。
他“哦”了一声不再说完,默默地垂下了脑袋看着手腕,也看着自己受伤之后迅速痊愈的身躯,虽然关于这一切自己还没有个答案,但是他知道,这就是异常,而且还是说出来,会带给自己麻烦,也会让别人担心的异常。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会偷偷去弄清楚。
水井湾很快就在眼前,这破旧的楼房后面,是碧蓝色的天空。
他还不想死,但是本来已经停留了脚步的死神,却是再度朝他走来。
唐纸抿紧了嘴唇,不再言语。
“今天的事情回去了谁也别说,包括姬大妈,听到没有?”
“嗯?”唐纸抬起头。
大叔嘴里叼着香烟,“才跟你说完,每个人都有秘密,还有些道理你也应该懂,男人,有些苦难,就该自己承担。”
……
……
“唐纸哟,我的心肝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唐糖都要把我的家给拆了!”刚来到门口,已经无可奈何,只有带着唐糖在水井湾大门口翘首以待的姬大妈便哭天喊地冲出院子,唐糖则丢下了最好的蜜黄熊,冲过来扑进了哥哥的怀里。
唐纸傻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瞧见她的黑眼圈还有肿起来的眼睛,心中便是一疼,猜也猜得到昨天夜里这个丫头肯定没睡觉,从小到大自己就没有离开过她,一夜没有任何征兆的不归,她肯定吓坏了。
唐纸愧疚地蹲下身,弹了踏她的额头,道:“对不起,哥哥忘记跟你说了,大叔带我出去练功了。小哭包昨天是不是哭了,眼睛得跟个小青蛙一样?”
“我不是小青蛙,是小公主,你才是小青蛙。”唐糖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泪光,抱着哥哥的腰死活不放开。
“舒一天你个王八蛋,大晚上带着唐纸去哪里嫖去了?还是跟着你这名字一样,出去舒了一晚上的麻将?!出去也不说一声!昨天晚上唐糖哭得个死去活来,看见老娘的黑眼圈没有?我每个月花好几百块买护肤品保养,全都因为你毁于一旦!”
大叔一脸无奈,这个臭娘们,舍不得吼唐纸,所有的火居然都对着老子来,而且你妹的用词能不能注意一点……
转头看到唐糖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舒大叔摇摇头,什么也不解释地走进了院子里。
“舒一天!还给老娘摆脸?!你最好别打牌,老娘咒你天天输!”
回过头来再看着两兄妹,一个像个牛皮糖一样黏着哥哥不放手,一个一辆感激和歉然地看着自己,姬大妈撇嘴摇摇头,完全转换了一副面孔,道:“得吧,回来了比什么都好,走吧,老娘给你们煮面。”
姬大妈煎了两个蛋,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唐糖的胃口出奇的好,不过吃面的时候都要黏着唐纸,非要坐在他的怀里吃。
两兄妹像是个重叠人一样地吃完东西,唐纸便哄着这个一天没睡的丫头回家睡觉。
“哥哥,你还好么?”唐糖躺在被窝里,唐纸则躺在他的一边。
“嗯。”
披头散发的小姑娘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哥哥,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几天有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快的比拼,据说是战师还有神术师,还有什么什么巴拉巴拉的,都是世界世界上最快的人,他们来比拼谁是最快,很多大明星都会在,我们一起进城去看好不好?”
“好啊。”唐纸欣然点头。
“嘻嘻,开心,唐糖睡觉了。”
“哦对了哥哥,你不走好不好,等唐糖睡着了再走。”
唐纸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好。”
小丫头甜甜一笑,和在姬大妈那里闹腾的时候判若两人,也实在是太困了,说完这句话便贴着他的手臂睡着了,可爱的小嘴张开,传出带有憨态的呼吸。
从自己回来到现在,这个丫头一句责备自己的话都没有说,一点怨气都没有,然而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愧疚和心疼。
他甚至都忘记了告诉这个丫头,自己已经成为神术师了,这个下丫头要是知道了,一定开心得无以复加吧。
一天夜里自己经历了很多,然而再多,都比不上这个丫头在自己左右。
什么事情,比这还要重要,比自己就要抛下这还不懂事的妹妹撒手人寰还要很重要?
成为了神术师又如何,一个魂法师死了又如何,身体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秘密又如何,这些都改变不了死亡逐渐逼近的事实,自己快要死去的事实。
唐纸看着妹妹散发出均匀呼吸的白皙脸颊,心中无限的感伤,今天早上事发时都没有塌陷的天空,此刻似乎轰然陷落。
用牙齿咬开左手腕外面的那层黑色护腕,看着那根黑牡丹花瓣的一片花瓣边线,眼睛里渐渐有了晶莹。
轻轻抚摸着唐糖可爱安静的脸颊。妹妹,哥哥不想死,哥哥,想再陪你一些年。
……
……
“砰砰砰——”
夜色刚刚降临,唐纸敲开了大叔的房门,看着大叔乱糟糟的头发,还有那显然刚刚睡醒的惺忪双眼,少年乐观地带着笑容,认真地说道:
“大叔,可不可以教我更多的神术,教我,怎么更快的强大起来。我想多学一些,变强大了,我的病,说不定就好了。”
第三十四章:新阶段
看起来普通,但实际上不同寻常的黑蝴蝶翩翩而落,落向了皇城以南五十里外的一片名为血黑泽的沼泽地。
如今王朝各地万丈高楼平地起,电路连接千万家,人们享受着全新时代的全新生活,而这片沼泽地,却没有一点现代的气息,也没有一丁点人类的气息。
这片沼泽地名为大血泽,是当年旷世战争的战场之一,妖帝与王朝军大战连连告捷,海连关大捷后,妖帝火速北退,人类将领古月因为盲目自信,没有听从李始皇帝的调令,擅自进军,想要直捣黄龙,突袭当年正在撤军的妖族大军,再给予妖族一记重创。
然而妖帝洞悉人心,知道古月虽然强大,但是急功近利,所以乃是故意设下了后防空虚的圈套。大血泽之战当天,面对妖帝重重包围,天阶上品的巅峰战师古月当场战死,十万骑兵被俘虏,而后活埋在了这片沼泽地。
因为太过惨烈,据传当年,此地经常看到士兵们的怨魂飘荡,李始帝当年也派人为战士们收尸厚葬,并请神官们为他们平怨,召灵魂下地府,但是此地的空气之中还是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道,而此地的流水,更是一片猩红。
此地的血腥之气和怨气因为太过浓郁而多年未消,即便几千年来已经有无数国师来此试图扭转此间的风水,但是都没有成功,久而久之,代表着厄运和不详的大血泽也便被彻底废弃。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这里代表着死亡,代表着厄运,但是对于魂法师而言,浓郁的怨气还有天然充斥的魂气,让这里成为他们修行的天堂。
王朝当然也意识得到这一点,很多年前就安排王朝的队伍来此定期扫荡,清除潜藏在此修炼的魂法师,但是这些年因为魂法师数量越来越稀少,出现的概率已经越来越低,连续数年没有任何踪迹,仿佛修炼魂法的都在世上灭绝了一样,王朝也便渐渐放宽了对这里的搜索。
这样的放宽便能让人得利,一位对王朝绝大部分人而言都很是陌生,但是境界却足够整个王朝安全机构都为之紧张的地阶魂法师,此刻,就在这里修炼。
一股股猩红色的血气从他面前的小溪中升腾而起,水流变成了乌黑色,而血气则涌入了他的肌肤之中,上身表面一层血红色的纹理变得越发明显,而后随着他一道呼吸地收纳,而消隐在了皮肤。
他双腿没有血肉,只有两根光秃秃的骨头,即便有着裤管的遮挡,但是那种森然和纤细感,仍然十分强烈。
他的脸也过分的瘦长,好像是一匹马的面孔,而正是因为长相的丑陋所给他带来的痛苦,一件件事情的累积,才让他当年逐渐自暴自弃,毅然选择修炼魂法。
如今的他乃是强大的地阶魂法师,王朝绝大部分强者都只能做他的手下败将,强大如此他也和孤苦脱离不了关系,作为魂法师注定只能苟活于王朝视野之外。也因为丑陋如妖,从出生开始就遭到家族人的唾弃,这一生都不曾有几位亲近的人,修炼魂法之后,更没有人能于他亲密接触,唯一和他之间有着密切情感的,便是他的徒弟。
而他的徒弟却已经死去,此刻最后的一缕意识,变成了一只蝴蝶。
睁开血红色的双目,望着朝他飞来的蝴蝶,他这张瘦长如马脸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一股震怒。
别人不知这黑蝴蝶是什么手段,作为创造者,他如何会不知,这代表着自己的学生已经死亡?
蝴蝶落在了他因为心情激荡而颤抖的肩膀,筋疲力尽地化为了一股黑灰,钻入了他的眼中,在他脑海内铺展开成了连贯的画面。
这位魂法师的脸色变得更加愤怒,愤怒得呼吸都变得短促,呼出的气体变成了乌黑之色,周围的空气成了一颗颗沙石般的颗粒哗啦啦地滚动。
画面很短,几乎只有一瞬,而这一瞬里的信息便已经足以传递出事实,他看到了自己数年养育的心血在成功之际被破坏,更看到了,一个弱小得他都觉得孱弱的少年,居然投掷出了噬魂匕,杀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你居然这么废物?!被一个少年杀死?!你要气死本座?!”
“这破坏我尸王的人又是谁?!莫非镇安司或是太子已经发觉?!”
“为什么命运总是捉弄本座?!”
魂法师的双手都为之颤抖,仇恨和愤怒令他两腿的白骨都浮现出了一抹抹黑色。
整件事情所牵扯到的利益,根本不只与他一个人有关,所以这内里还涉及着他都无法承受的重大责任,这黑蝴蝶所带来的信息,已经把原本平静的生活推到了深渊。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撑着两股站立起来,吹了一声口哨之后,一头乌黑色,好像是存在于水墨画一般的烈马从毒瘴之中奔驰而来。
烈马没有四腿,身躯悬浮在地面,身上披挂着的极其古老的神纹铠甲,更是诉说着它的身份——它乃是族界之战时的烈马,而今,只是幽灵。
他骑上这头幽灵马,朝着北方赶去,人和马不断地变得透明,蒸发一般消失在视野中。
尸田已经被毁,他需要前去将这里曾养育尸群的痕迹抹除,与某些人之间,也需要重新接洽。
某些事情要查清楚。
某些仇,无论如何,也必须报。
……
……
唐纸现在所能够接触到的资源有限,关于神术大多都来自于大叔,而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都来自于舅舅家里的那数目不多的藏书,所以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自己面对那位魂法师时,自己爆发出来的力量,还有身体的自愈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灵死病所造成的,唐纸一无所知。
唐纸觉得很奇怪,他是灵死病患者,和灵死病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因为灵死病给身体造成了什么奇怪的变化。可是现实确是如此,自己身体爆发出来奇异的力量,不禁治愈了自己,还让自己重伤了那位魂法师,然后自己多年没有变化的病况便加重了,虽然没有症状,但是死亡已经逼近了自己,那么这两者之间到底是怎么一种关系,又是如何的一种原理?
唐纸对此一无所知。
既然不可告人,他也无法质询大叔,所以只能自行查找。
唐纸翻阅舅舅的藏书,可无论是畅销全国的《我的时代》,还是那本《汉唐奇异录》,都没有记载半点和自己状况所吻合的内容。只是在舅舅的一本名为《妖传》的妖族图谱书上,看到了一些妖的身体可以自行治愈。
难道我是一只妖?
这样的想法被唐纸自己给扼杀,他怎么可能是一只妖,自己是妖,大叔这么强大的人会看不出来?而且自己的身体不只是自愈的问题,还牵扯上了灵死病这种只有人会患上,以及那莫名其妙的战斗力量从何而来的问题。
几番查找和思索都并没有结果。
他心中只能暂且先保留着秘密,密切观察着只身体的状况,走一步算一步的慢慢探寻。
作为一位患病多年的病号,天生具有的胆量,让他面对这么古怪和恐怖的自身温问题,都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和耐心。
修行,修行是最好的选择,变得更强大,就有解决一切无论好问题还是坏问题的本钱。
唐纸陷入了困境,大叔也陷入了困境。
距离杀死尸王两天过去,他因为担心撞见镇安司或者其余强者,没有去过几公里外的事发地,但是他也能够确认,镇安司的人至今都没有去发现那片土地的异常,否则部队应该到达才对。不过他也没有急于去查探武怡或者尝试揭发,任何事情在没有揭开迷雾之前,都不该轻举妄动。
关于尸王的事情似乎就这么暂且告一段落,渐渐都沉寂在了一大一小二人的心底,不过唐纸的修行,还必须维持。
水井湾后方一公里的后山生满了灌木,也满是蚊虫,并不宜人,加上现在信息技术的发展,小孩子们都已经不再喜欢在荒野奔跑,更喜欢玩耍自己爸妈的手机,所以这充满了生机的山林,已经罕有人光顾。
阳光明媚,本有些炽热的光线经过叶层的遮挡变得和煦,洒在水塘内里便成了一片波光粼粼。
唐纸站在这碧波荡漾的水塘边沿的石台上,只穿着一只裤衩,手臂上仍然套着护腕,护腕所遮挡着的那朵黑色牡丹花,似比起他身体本身的某些**器官更让他在意,此刻,他正按照大叔的指示练习着玄参十三杀,动作已经完美无瑕,看起来赏心悦目。
而做到最后一个动作之后,唐纸立马开始感受天地之间的昊气,比起之前每次做完都气喘吁吁,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消耗太大的体力。而他的感知世界里,整个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而所有的白,都是神明赐予的那神术师挥手间山崩地裂的强大本源。
结束完感悟,唐纸便按照大叔刚才的吩咐,脱得只剩下裤衩。
“唐纸,你小子人虽然看着老实,没想到心里比你大叔我一样的闷骚,居然穿这么性感的红色内裤?”大叔一边坐在对面的石台上抠脚,一边漫不经心地打笑道,“太没男子气概了!男人如何能穿红色内裤?”
大叔站起身来解开自己的裤子,要给这个稚嫩的少年展示一下什么才是有男人气息的护裆品,而裤子褪下之后,一条粉色的内裤蕴含的风骚之气立马奔驰这片山林。
大叔一惊,连忙重新提上裤子,看见唐纸并没注意到,这才松了口气,嘀咕道:“穿错了……我怎么记得是蓝色的,还好这小子没看见,差点人设都崩了,”
“大叔,您就别笑我了。”唐纸看着自己的裤衩,抬起头来看着已经提上了裤子的大叔,窘迫地说道。
大叔瘪瘪嘴,露出一口黄牙道:“行吧,赶快开始,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看着你小子的身体真是没意思。”
唐纸点点头,深吸口气之后站到了石台的边沿,这里距离水面只有三米,但是站着看起来叠加上身高,还有人类这种陆地生物畏水的本能,这已经是有些骇人的高度。
唐纸在几个深呼吸之后,调整好自己的心境,朝着水塘一跃而下。
他屏住了呼吸,失重感立马充满了整个身体,所有的脏器似乎都悬空了起来,他始终注视着和自己越来越近的水面,丹田内的昊气,则朝着自己的四肢百骸飞快地扩散而去。
十多岁才成为神术师,其实算是罕见的事情,但是罕见不代表就有意义,毕竟成为神术师这件事本身,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重大事件,成为神术师和成为强大的神术师是两回事,王朝有多少黄阶下品的低阶神术师?
现在的唐纸,堪堪迈过黄阶下品的门槛,距离强大一词,还有着莫大的距离,然而他现在却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天赋。
在距离水面还有半米的时候,唐纸丹田中的昊气精准无误地勾勒成了一只鱼儿的形状,在要落入水中的刹那,身躯已经随着年龄逐渐高大起来的少年变成了一只金色的鲤鱼,噗通入水,溅起一尾细浪。
大叔的眼中毫无波澜,望着水面,唐纸这只鱼儿已经消失在荡漾的波纹之中,在片刻的宁静之后,一只鱼儿又猛然出水,如要跃龙门一般,朝着大叔所在的距离水面有五米之高的石台冲来。
小鲤鱼的后劲并不足够,距离石台还有半米时,便停止下来,看着立马要朝坠落之际,鲤鱼的体表接着发出一道浅色的金光,鱼儿又忽然变成了一只黄鹂,震动着带着水露的翅膀,飞向了上方的天空。
大叔平静的脸上勾起了一丝微笑,随着黄鹂的冲天而扬起头颅,双瞳中尽是满意和骄傲。
这样完美的变幻衔接,并且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个臭小子,还真是有着强大的天赋,恰好是碰上了自己,所以命运这种东西,还是琢磨不清……
黄鹂在树冠之间飞舞,自由自在,唐纸稳定而灵活的在树枝之间钻来钻去,一只只鸟儿注意到了这只美丽的黄鹂,纷纷叽叽喳喳的啼叫起来,甚至有几只摆起翅膀,跟随着唐纸一起飞舞起来。
树林之中,好不快活,大叔都翘起了二郎腿躺在石面上,嘴里哼着曲子。
天空之中有一只雄鹰的双眸骤然凌厉,身躯发生偏转,头颅朝下,化为一道极速下坠的黑线,对着这群不知死活的鸟儿飞舞而来。
林中另外一些没有加入这飞行队伍的鸟儿纷纷惊恐地啼叫起来,鸟儿们便也纷纷注意到危险的靠近,不再跟着唐纸飞舞,一哄而散,而这只鹰隼的目标也逐渐清晰。
它,就是冲着唐纸而来。
锐利的鹰爪只要抓上唐纸的身躯,就能将他变成嘴中的食物。
唐纸丹田中的昊气再一转化,而他所化的这只弱小黄鹂,猛然变成了一只猛虎,巨大的爪子对着这只老鹰一把拍去。
鹰隼惊恐的惨叫起来,根本无法明白怎么一只小黄鹂突然就变成了猛虎,而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爪它也毫无还手之力,被一把拍飞到了树立之中,惊奇哗哗叶浪,而后急忙振翅朝天飞去,逃离这片古怪的树林。
没有翅膀的老虎坠落向了池塘,在将要落水之际,重新变成了鱼儿,轻盈落水,在水里两圈遨游之后,噗通跃出水面,回到了之前的石台上。
满身都是水珠的唐纸,乐呵呵地恢复了原形。
大叔脸上重新严肃起来,故意要做出一副严师的姿态,根本没有任何环保意识的点上了香烟,此刻的画面要是被王朝环境保护机构以及森林防火局的看到,大叔将要面临三百块钱的罚款,不过大叔根本不在意有没有违背王朝某些狗屁机构的律令,心满意足的嘬着香烟内里美妙的味道。
“这么快就已经能够这么完美的运用幻形术,你比我预想中的还要聪明那么一点,当然,肯定是没有我聪明的。”
唐纸耐心听着大叔的教导。
“已经基本能够幻化形态,并且所幻化的生物外形都有了九分相像,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所用的时间还这么短,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过这不等同于完美,所以幻形术你还是需要多加磨练,玄神十三杀也是,必须每天练习至少五遍以上,多多益善。”
“好的大叔。”唐纸点点头,听话的他绝对遵循大叔的教诲。
“幻形术不具备直接的战斗力量,只是有些时候可以保命,比如你被人追杀,你就可以置身在树林之中,变成树木或者鸟儿,如果你幻形术足够精通,对手又不是太过强大的存在,就能帮助你躲过一劫。”大叔生吸口烟,语重心长。
唐纸对于保命这一点也深有感触,活下来这件事,本身便比绝大多数的事情都要重要。
“现在修行勉强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今天你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我会教你一套神术,然后,我还要学习一下战斗。”大叔缓声道,“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学再多神术,不会战斗,那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么快?唐纸完全没有想过,大叔教导自己的进程如此迅速,这就要学习战斗了?
茫然错愕之余,男儿好战的本性下,热血和紧张感立马充满了自己血管。
“大叔,我的对手是谁?”
大叔打了个响指,池塘水面中一道水浪缓缓升起,一个纯粹由水所形成的没有五官,只有四肢和脑袋的水傀儡,便挺立在了池塘表面。
大叔二指夹烟,轻描淡写地一指,“他。”
ps:五千字大章,算两更不?
这本书大家可以多给建议,好还是不好都可以说说。很快一个大情节就要出现,嗯,是的,我最擅长大情节,保障够炸。
第三十五章:最好的老师是实践
虽然已经成为了神术师,但是现在的自己还是很小白的存在,这纯粹由水所组成的人形怪物出现在了面前,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手段的唐纸感到惊奇之余,也感到了紧张,人对未知常常感到恐惧,想到这就是自己的对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水傀儡足足近两米高,形成其身体的水还在涌动,仿佛它就是一座立体的人形水塘一样,其内里还能看到气泡以及一些零星的水草碎屑游动。
大叔手中的烟头轻轻挑了一个弧度,水傀儡便从水塘中一跃而起,水面波涛荡漾,四面的塘壁上留下了一道微宽的湿痕,水位显然都下降了不少。
而这尊水傀儡则落到了岸边,对着唐纸伸出了一只手,水做的指头微微弯曲,挑衅意味十足。
唐纸看着这身躯透明,被背后景色折射得模糊的水傀儡,再不知所措地看向大叔。
“别穿衣服,就穿个裤衩,等到完成了训练再穿,不然浑身湿透了,回去你家姬大妈肯定以为我把你推水塘里去了。哦对了,你下午不是还要跟她进城?”
“嗯,姬大妈带我去舅舅工作的地方,我去问问舅舅的情况,想确定一下。”
“你们赶得回来么?”
“姬大妈说赶不回来,所以姬大妈说明天回来。”
“去市区里过一夜啊?那唐糖怎么办?”
“吴爷爷说让唐糖今晚在他们那里睡。”
唐纸口中的吴爷爷是吴罪的父亲,一个七十岁的老翁,经常光顾姬美人面馆,对他和唐糖都喜欢得紧,吴罪夫妇更不用多说,和舅舅本身就是好朋友,这些日子经常送菜给他们,家里本就有一间客房,得知唐糖今晚要住在那里开心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行,你安排好了就行。”大叔点点头,说完,便叼着香烟站起身来,虽然唐纸是徒弟,但大叔有意无意之间,都表达出了对唐糖的关心。
“你的性格温和,更适合水属性的神术,所以我也就教你水属性的试试看,至于近身格斗,我会教你一些战斗的技能,毕竟你也不是战师,近身格斗只可以当做是一种保命手段,但并不是你的主要战斗手段,所以你还是要学会怎样避免别人伤害到你的身体。”
“大叔,您面对蜘蛛妖的时候,那一记火剑,是属于神术还是属于战师的战技呢?”唐纸举手提问。
“那当然是神术,名为烈焰一剑。战师的战技算个狗屁。”大叔嗤之以鼻,“战师是老子最唾弃的修行法门,甚至比修炼魂法妖术魔通都要差劲,身体是人类的本钱,却主动拿着人类脆弱的身体去作为战斗的工具,这本就是极其愚蠢的做法,真正高级的战斗技巧,就是保证自己安全最大化的同时,伤害最大化。”
“可是现在人类世界的最强者万里飞剑李夕阳,不就是战师么?您打得过他么?”
“……”大叔眯了眯眼,“你小子故意拆台?找死?!”
唐纸只感到一股莫名的推力出现在背后,脚下一空,自己旋即便被推下了池塘,溅起高高的浪。
“其实你是对的,我这样带有强烈主观看法的话说得并不对,我自我反思一下,收回刚才的话,不过前面那半部分你必须听进去,身体是你的一切,要是你死了,学了再强的神术都没用,所以,你还是要学会格斗。
至于我,我施展的那道火剑效用上和战师相同,不过在本质上不一样,毕竟战师也好神术师也好,无论是修炼的何种战斗方式,目的都是爆发力量,所以从现状上作区分并不准确,得从本质上剖析。”
唐纸吃了一大口水,游上了岸边连忙吐出,还顾得上对大叔点头。
“我教你的神术,你最好不要轻易展现,你最好也不要轻易展现,不要学我,去管一些烂七八糟的事情,至少在你足够强大之前最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学过一样,因为他们牵扯着一些往事,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明白了么?”
唐纸站起身来听话地点头。
“严格说起来,我教给你的一切你都不要随意展现,包括那十三个动作。”大叔补充道,“现在,我要教你的神术,来源于三大神宗之一的龙水神宗,名为《御水凡天诀》”
说完,大叔手轻轻一摆,一股清风带着一道蓝白色的光茫从他的手掌中飞出,而后涌入了唐纸的身躯,唐纸只感到一种奇妙的能量在顺着自己的经脉游动,涌向自己的脑海。
轰——
大脑忽然间恍惚了起来,一片白光把自己的整个识海都为之蒙蔽,紧接着有扇门扉般的存在缓缓打开,而一句句神秘而繁琐的语言,便在唐纸脑海中,以让让唐纸深感震撼得展开。
“水生万物,容天地;水纳乾坤,敬朝淹……”
朝淹乃是十二主神之中的水神,这等和水有紧密联系的法术,借助的便是他的余威。
唐纸的识海内,往后还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是一本厚重古典的书籍刻在了他的脑中一样,随着他心念地转动而在脑中游动,眼前虽然没有任何书籍,但是这些大道却已经浮现在了识海之中。
唐纸双目失神,实际上则已经全神贯注于了内里。
他还并不知道这门神术在神术界所代表的意义,但是初入神术世界的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这门神术的浩瀚和磅礴。
“自己闲下来的时候记得去参悟感悟,我教你一万遍,也不及你自己感悟得到的多。”大叔的声音将他从深层的思考之中唤醒过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
唐纸感激地对大叔点头,好奇道:“大叔,您这是什么手法?可以直接让那些文字都飞到我脑子里,我可以这样子做么?”
大叔不禁一笑,手环在胸前,道:“我能做到那是我强,你,再等几十年,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唐纸傻笑着挠挠头,看着这尊一动不动的水傀儡,再问道:“大叔,那战斗呢,您怎么教我?”
“他教你。”大叔点了点水傀儡,而这尊高大的水人,则对着唐纸抱了一拳,仿佛是一位修炼战技的战师。
“他?”
“战斗这种事,实战是最好的老师,你该学的战斗,他就会通过实战的方式教给你,同时,它也是修炼《御水凡天诀》后能够展现出来的极其小的一部分内容,你和它接触,也可以极好地帮你了解到帮这门神术,所以,它就是你最好的老师。”大叔打了哈欠,便转身准备离开,“你自己慢慢学,记得卡好时间,不要错过了你姬大妈跟你约定的时间。”
唐纸抬头看了看距离正午都还有一定弧度距离的金乌,漫不经心地幻想着日神赤公驾驭着金乌赤日的模样,点了点头,“嗯,谢谢大叔。”
唐纸才说完,大叔的人影就好像是行踪不定的魂魄一样,消失不见。
唐纸并不知道,离开之前大叔好奇地瞥了一眼左侧的树林,微微蹙眉之后,最终还是缓缓打开了眉头,呢喃道:“小子,这么快就想找其他种族的女朋友了?真有你的……”
唐纸拍了拍躯干上的水珠,此间,林海涛声翻涌的树林里,只剩下自己和这尊高大的水傀儡。
唐纸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色护腕,想到自己现在比起来皇城前更加不乐观的身体病况,情绪变得越发凝重,抬头对着水傀儡问道:“你会说话么?”
水傀儡没有回答他,唐纸只听波涛翻涌的声音从它体内传出,似乎一根高压水管正在面前抽搐,这尊水傀儡便朝着他呼啸而来,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一记水拳砸到了他的脸庞。
本来应该柔软的水拳却是和石面一样坚硬,唐纸肉不多的脸颊被一拳砸得变形,整个人像是一块丢出的沙包一样,被再次砸飞到了水池之中。
这一次落水他呛了好几口,而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尊水傀儡便对着他一跃而下!
唐纸顿时变成一只鲤鱼,朝着岸边极速游动,和池塘几乎融为一体难以分辩的水傀儡溅起汹涌波涛,唐纸如同海啸时的船只,被浪花一把打飞回了岸边,重新变回了人形。
……一只红色的小老鼠从树林中钻了出来,变成了人形,一头青丝随风摆动,看着和水傀儡展开激烈大战,或者说被水傀儡揍得晕头转向的唐纸,不施粉黛却略带胭脂红般的脸颊上,满是笑意。
“小吱?!”唐纸看见来人,兴奋地大喊。
还没有来得及招手,水傀儡又是一拳将他砸回到了池塘之中,水涛汹涌而起。
“唐纸加油,唐纸加油!”小吱举着光洁的手臂,给他呐喊助威。
第三十六章:你的命呢?
唐纸已经重新穿上了衣裳,和小吱并肩坐在水塘边的岩石上,灰白色的岩石色将两人的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有几分年轻人的脆弱和朝气。
年轻的少年和少女,如此并肩而坐,彼此都雪白的肌肤互相映衬,有了些许两小无猜的意味。
庞大的水傀儡就像根柱子一样立在身后,两根大手刚才将寒续揍得死去活来,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大叔显然是特意设计之后才施展的这只水傀儡,每一拳砸在唐纸身上,都不像是真正意义上的碰撞,更像是一种更为柔和的推力,虽然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势。
唐纸揉着自己刚刚被一顿胖揍的肚子。顶着湿漉漉的黑发,看着小吱青色的发丝,第一次和除了妹妹和妈妈以外的女孩子这么近的相处,心里却没有太多的紧张感,心情莫名的好,“你果然找到我了。”
小吱两只小手朝后撑着石面,已经有些窈窕曲线的身躯便随着她的后仰而勾勒出来,她嘴里咬着一小束发丝,俏皮地道:“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说着玩的么?我记得你的味道。”
唐纸挠头,好奇道:“我才掉到水里了你都能闻到么?”
小吱没好气地笑了笑,道:“又不是你的汗味,是你的气息,每个人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
“这样。”唐纸笑了笑,“我不太懂,现在知道了。”
“刚才你被打得好惨。”小吱捂着嘴笑了起来。
唐纸有些尴尬,心想自己们要是已经是朋友了,自己被打得惨你不应该帮着么?
“我会慢慢地强大起来的,等我强大起来,我罩着你。”唐纸拍拍胸脯,正气凛然地说道。
少年还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被城里人称为撩妹。
小吱怔了怔,旋即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开心地说道:“好啊,我等你罩着我。哦对了,我很好奇,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你说大叔么?他是我师父,叫舒一天。”
“舒一天?他喜欢打牌吗?”小吱好奇地问。
唐纸想了想,自己从来没见过师父打牌,摇了摇头道:“大叔应该不喜欢,而且舒一天这个名字太不吉利了吧,取这个名字打牌,估计其他人会很喜欢跟他玩吧。”
“哈哈哈。”小吱整了整后,开怀大笑,“对啊,好有道理。”
唐纸也跟着笑着,旋即想到这样对大叔不礼貌,有辱大叔那威严的形象,又连忙住嘴。
“我没有给任何人说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你放心,大叔我也没有告诉。”唐纸想了想,说道。事实上不只是碰到妖鼠们的事情没有说,那相邻的一天时间里,发生了好几件事,他隐瞒的事情,也远不止这么一件。
在来到皇城之前自己似乎没有秘密,来到皇城之后,一个个秘密却悄然而至,有的让自己担心,有的,让自己困惑,还有的,甚至能让自己恐惧。
而亲眼目睹了妖鼠还有黑倭人们因为力量的原因而造成的生活困境之后,他也更迫切地希望自己快点有更多的力量,让自己可以自己解决这些秘密,让生活,可以更简单一些,可以更长久一些。
“嗯,你没有说就好,这代表着信任,你们人类口中喜欢这个词,在我们妖族,也很喜欢这个词。”
小吱伸出一根小手指,指头在日光下像是一只可爱的小虫,见唐纸没反应,又在唐纸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地晃动了两下,缓声道:“这是拉钩的意思,你保留秘密,我也保留你的秘密,然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唐纸愣了愣后笑着伸出手,像是两个幼稚的小朋友一样,和她拉了钩。
“人类和妖做朋友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你不可以让人知道你有妖族的朋友,我也不可以让其他妖知道,我有人类朋友,所以你看,活着真的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就连交朋友,也都很累。”小吱像是老大人一样,发出了对人生的感慨。
唐纸则更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纠正道:“你不能这样想,活着不累,只要还能活着,就比很多不能活下来的人幸福了。”
对于生命的感悟,经历过生死离别,自己也面临着死亡,唐纸比谁都明白,能够健健康康地活着,其实已经是一件值得让人奢望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遭受着痛苦,遭受着磨难,而他们比自己们生活得更为艰苦,你都觉得累,那他们呢?”
小吱食指点着颔角,偏着脑袋想了想,觉得似乎是这么回事,道:“嗯?好像也是,你说得也有道理,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一些道理倒是看得很透彻。”
唐纸挠挠头道:“没什么透彻不透彻,就是一些很简单的看法,你也可以理解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话题开始天马行空起来,聊到了自己以前的趣事,也聊到了个人爱好。相识其实也不久的两人通过这番聊天慢慢地对彼此有了些认识,譬如唐纸知道了她喜欢玩人类的踢毽子,喜欢吃人类的泡泡糖,而她也知道了唐纸还有一个妹妹。
天气渐渐炎热,抬头看去,发现赤日已经到了正上方,正午时间已经到了,该回去吃饭,吃完了就要和姬大妈进城去打探舅舅的消息。
想到舅舅,唐纸的心情更加愉悦起来,站起身来眺望着水井湾的方向,“小吱,忘记给你说名字,我叫唐纸,我先走了,我得回去吃饭了,然后还要去城里一趟,下次再一起玩。”
小吱看着站起身来的唐纸,少年的颔角已经有了些成熟男人的弧度,让少女的心思略有些荡漾,她颔首道:“城里?好,那你记得给我带泡泡糖,我给你表演踢毽子,嘻嘻,那个毽子是我拿爷爷的毛做的,哈哈哈,他一次睡着了我偷偷捡的,爷爷知道了肯定气得不行。”
“好,一言为定。”唐纸愉悦地握了拳头。
告别之后,唐纸迈着愉悦的脚步迅速地远离水塘,小吱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也迅速里去,
而那尊很快变得孤单的水傀儡,则扑入了池塘里,水波荡漾,它重新变成了塘水的一部分。
……
唐纸赶回水井湾的时候,姬大妈因为下午进城的关系已经关了铺子,正在铺子的厨房里热火朝天地炒菜。唐纸乖巧地坐在位置上吃着姬大妈炒的菜,见到唐纸回来连忙喊了声“哥哥”。
“吃饭洗手了没?”
“我洗了!我这么懂事!”
唐纸洗完手坐在小丫头的一边,忍俊不禁,“是,你最懂事了。”
唐糖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本来就懂事,你比我大十岁,等再过十年,我跟你一样大了,你得叫我姐姐!”
“哈哈哈。”正在炒最后一道菜的姬大妈仰天大笑,豪迈得一点都没有门楣上方“姬美人”这三个字该有的仪态,“唐糖,再过几十年,换我叫你阿姨!”
唐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了姐姐,咱们快点吃饭吧。”
唐纸端起碗快速地吃干净,解决完午饭后,便背着背包来到水井湾门口的站牌等车,唐糖非要送他,跟着一起来到了站台。姬大妈则还在收拾东西没有出来。
“哥哥你问到了舅舅什么时候回来,你回来了之后就快点跟我讲,我好想舅舅。”唐糖拉着他的手,仰着小脑袋说道。
“嗯,我会的,放心吧,一回来就跟你讲。”唐纸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今晚在吴爷爷家里睡会不会害怕?”
唐糖摇头,一脸勇敢道:“我不怕。”
“那就行。”这个丫头从来不骗自己,她亲口说了不怕,那就是真的不怕了。本来也没多少事情能够吓到这个丫头。
小丫头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面前的山野,忽然好奇地问道:“哥哥,你说大叔,他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愿意教你神术?我听姬阿姨说,他从来没有教过别人,就连做的术器,都不太喜欢卖出来。”
唐纸认真地想了想。他其实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姬阿姨还有吴罪叔他们对自己们好,可以解释为是舅舅的关系,那大叔对自己们这么好,原因是什么?要知道大叔和舅舅之间并没多少交集。
唐纸随意地猜想道:“因为天底下的好人多吧,大叔觉得我们需要帮助。”
“哦。”
两望无边的空旷空路上迟迟看不到草犀牛车的身影,姬大妈收拾东西也还是没有出来,一位身上背着背篓的老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公路上,步伐缓慢地来到了他们的身侧。
老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每走三步要顿一步,而每一次那短暂的停顿中她都会做出思考的模样,似乎在用脚步丈量这片沧桑大地,乐此不疲,即便是炎炎烈日挂在头顶,也丝毫不觉得炎热。
路过他们二人之际,这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老妪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两兄妹。
老妪满头白丝,烈日之下,散发着白银一样的光彩,这双沧桑又直勾勾的目光,分外逼人。
这样异样的目光让两兄妹感到了一些不适应,但是出于礼貌,两人都没有开腔。
“年轻人,我帮你算一命如何?”老妪忽然用她沙哑得有若戈壁午风的声音说道。
唐纸好奇地看了看周围,这里除了他们三人,便没有其他人,老妪所说的,自然只能是自己,抬起手指点着胸膛,“我?”
老妪颔首,面容没有一点微笑,分外严肃,如同见到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某样需要慎重对待的物品。牙齿已经掉落了一半,说话之间秃了一半的牙龈若隐若现:“我是算命的,现在打算回一趟乡里,路过看你命与众不同,免费为你算一命如何?”
唐纸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有人要给自己算一命,虽然很少怀揣恶意揣测别人,但是这种必须要给钱才能享受的服务就这么送到自己面前,怎么看都不大像是好事。
“你不用担心,我只看手相,你用告诉我任何信息,所以不用担心我是骗子。”看出了唐纸的顾虑,老人缓声说道。
唐纸思考了两秒之后,看见老人苍老褶皱的脖颈上挂着日神赤公的驾日形状的饰品,兴许是这颗饰品的触动,他还是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就麻烦您帮我看看。”
虽然很小就命苦,但是他从来没有算过命,或许是算过,但是爸妈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结果,他对自己的命如何,还是抱有好奇。
况且,这位老太太不太像是恶人。反正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不如算算看。
“给我左手。”
老人的话让唐纸换成了左手。原来在看相之中,也有所谓的男左女右之分。
刚刚才和哥哥松开了手的唐唐又握住了哥哥重新空闲下来的右手,黏人得像是颗小奶糖。
昏花的双眼其视力似乎比看起来的要好出许多,老人隔着数分米的距离端详着唐纸的手掌,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果然,掌纹看似清晰,实则处处凶险。
你的命,很不好。”
唐纸隐约间觉得自己是在电视上还是在小说里看到过这句话,而这句话,也让他的心情陡然间起伏起来。
“比我预想中的,还要不好。”老妪抬起头,注视着唐纸清澈的双眼。
唐纸的眉梢也渐渐耷拉下来,“是……是么?”
这段揭露凶险的看相正在进行,而对人类的苦恼一无所知的黄色的蝴蝶飞到了唐糖的面前,围绕着她转了两圈,小姑娘本来就没有太去听这位老婆婆的话,更不知道她正在给自己哥哥的人生下定论,瞧见漂亮的蝴蝶,不禁兴奋地松开了哥哥的手,慢吞吞地跑着追逐蝴蝶起来。
而这时候,老人再回下头看向唐纸双手的时候,她苍老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惊愕地似乎五官都要从老脸上脱落。
她惊慌失措地跌撞后退,失声颤栗道:“你的命呢?!你的命呢?!”
……
……
ps:马上写新书一个月了,估计字数在下个月就可以达到上架的量,不过我暂时不想上架,可能是我写得太烂了,现在的收藏量,根本没有达到我希望上架的标准,甚至差得不止一点半点的远,所以我会免费更新下去,直到我觉得收藏量差不多了再说,如果一辈子都达不到,那这本书就一辈子免费好了。这个承诺先放这里吧。
很多看过卡焰的人说他们很看好我,我很抱歉这本书可能又要让诸位看好我的人失望了,我就是个垃圾。不过,我是个不会太监的垃圾。
第三十七章:皇都一道现太子
“你的命呢?”
“你的命呢?”
这似乎直射灵魂的嘶声呐喊,闯入了唐纸的心扉,让他只觉现在的一切都恍然如梦。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那些狭长的纹路,似乎每一条都通向了死亡。
而等到他在回过神的时候,那位老妪已经跌跌撞撞地消失不见,收拾完毕的姬大妈在他眼前舞动着手掌,把这个失神的少年重新唤醒回来。。
十八路草犀牛车恰是时候地停在了水井湾门口,今天仍然是穿着小皮鞋、过膝袜,上身穿着几分可爱粉色群的姬大妈满脸的喜气,买了两张两块钱的车票后,便拉着唐纸一起来到了二层的露天车厢,和唐糖告别。
“唐糖晚上不要踢被子,我和哥哥很快回来。”想到要进城就兴奋的姬珂满脸藏不下的喜悦。
有着术器附着,草犀牛车在这五环郊野略显凹凸的地面行驶,也都没有丝毫的摇晃感。姬大妈开心地坐在两人座上,带着微笑,一脸祥和地看着前方,仿佛一只胖佛。
崎岖道路银蛇般从脚下掠向身后,唐纸的脑海之中,则还回荡着刚才那位算命老人的话。
“你的命呢?!你的命呢?!”
老人沙哑而惊骇的声音,直到此刻,仍然振聋发聩。
唐纸看着自己这张自己什么门道也捉摸不出的手掌,脸色惘然。
自己命不好已经无须任何人来说明,从开始患上灵死病到现在,他很清楚自己的命到底如何,只是老人最后那震撼的面孔到底有代表什么?她这句古怪的话,又有什么含义?脸色苍白地匆匆离开,她究竟又是看到了什么?
这除了和灵死病有关,和自己身体前端时间出现的那离奇事件,又有没有关联?
还是说,其实她不过是和绝大多数的江湖骗子一样,胡说八道而已。
“你还在想那个老太婆说的话?老太婆说的话你都信?这种半只脚都踩到棺材板的人,连自己还有多少年命都算不清楚的人,去算别人的命?!要是有这么准,她早就开豪车住别墅了,怎么可能背个破篓在外面跟只老不死的泥鳅一样游荡?你要算命老娘带你去尊神国教的教殿去算,听国教的人算不比这种江湖骗子准?”姬大妈大大咧咧地揉了揉少年乌黑发丝,“我是不够老,我也是因为面馆生意忙,不然我也可以装得跟个神棍一样在外面到处跑,逮着个人乱说就是了,谁知道我说的真的假的。”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混混目不转睛地盯着姬大妈,从来没有见过谁嘴巴跟水龙头一样狂喷。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看你贼眉鼠眼的就猜得到你现在脑子里在意淫些什么!信不信老娘马上一个电话打到巡检司把你当流氓抓起来?还是说老娘教训我侄子你是个受虐狂也想让我喷?犯得着你瞅瞅?不想死现在就给老娘滚到一层去,别在这里碍我眼睛。”
这个小混混面露惶恐,赶忙连滚打趴地躲到了下层车厢。
感觉顿时顺眼许多,姬大妈转过头,又变得和颜悦色,“臭小子别多想了行不行?你的命还不好?你能碰到老娘这么人美声甜的仙女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还命不好?再说了,你个兔崽子现在不都是神术师了?马上进城了,开心点,你小子长得眉清目秀颇有我三分姿色,进城了就要多带笑容,不要影响了我们水井湾的门面。”
唐纸摇摇头,道:“阿姨我没事,我就只是想想而已,已经没事了。”
这说的是实话,从患上灵死病开始,他的人生就在面对各种的曲折,一场场灾难若雨点纷纷而至,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所接受不了的,何况只是一位算命老妪的话。
姬大妈的安慰,也有独特的魔力,让唐纸不再去思索老妪那几句话的含义。
“这就对了,微笑面对人生,天天大梦如春,生活哪有什么过不去的,真有,姬大妈罩着你!”
“好。”唐纸嘿嘿傻笑了两声。
……
经过水井湾的草犀牛车有三路,分别是通向皇城蟒车站的四十八路,另一端的终点站则是皇城南部的百纯种植园,有着大量的作物和植物。还有一路则是十五路草犀牛车,通向的地方是二环,他们去蓬月镇便需要乘坐这一路车。而最后的一路便是他现在的这十八路,通向皇都东公共车场,在三环的“流台区”转九路,再坐十九个站,他们就能抵达京扬运河边上的名叫黑湾站的站台,舅舅上班的黑湾码头便是在那里。
坐车要坐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上午学神术,又被水傀儡给揍了一番,唐纸有些疲惫,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午睡而是沐浴在阳光里,闭着眼睛静静参悟脑海当中的那些繁琐语言。
如此庞大的一门神术,学成之后是什么一个效果唐纸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学成以及什么时候学成,也是一个未知数,在生命被不断压缩着的今天,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努力,和时间赛跑。
“话说回来,唐纸,阿姨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姬大妈忽然说道。
“阿姨您问。”
姬珂贴拢他的耳畔,小声地问道:“在你前段时间消失的那个晚上,大妈知道,是舒一天带你出去修行了,那天晚上唐糖哭得很厉害,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这事我知道,您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姬珂颔首道:“我说过是说过,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事情,天亮以后你们不是还是没回来么?唐糖哭着哭着,忽然又不哭了,像是……像是魔怔了一样,一个人乖乖地坐到了位置上,本来不吃不喝的,嚷嚷你不要他了,结果呢,又突然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饭。”
唐纸怔了怔,这一部分内容,姬大妈倒是的确没提过。
“你回来之后我本来就想问你,但是看到你们那疲惫的模样,我也就懒得追问太多,你知道唐糖当时不哭之后,说的是什么么?”姬大妈面容困惑。
唐纸摇摇头,同样满脸困惑。
“他说,你不是不要他了,是遇到危险了。”
唐纸双瞳骤然一缩。
姬大妈本身便没有将唐糖这番话太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兴许就只是一个小女孩地胡说八道,所以此刻也都不是带着郑重的态度在讲述,只是纯粹无聊式地闲说,以致于都没有注意到唐纸的异常。
“你们出去练功,又有舒一天陪,怎么可能遇到危险?我只是不太理解,这个丫头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说那种话?”
唐纸舔了舔嘴角,脑中满是唐糖那个小丫头乖巧可人的脸庞,缓声道:“唐糖经常说莫名巧妙的话,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
姬大妈摆手道:“我猜也是,我感觉应该就是小女孩儿说的胡话,不过幸运的是这个丫头没有再哭闹,当时可真是让我长松了口气。”
闲聊结束之后,发了一会儿的呆,姬大妈伸了个懒腰后很快睡着了,鼾声如雷。
这座庞大而辉煌的皇城在青山掩映之间映入车中人的视野,车上的一些住在郊外,很长时间才能进入市区的小孩子,则挤在一堆,发出了“哇”的感叹。
唐纸则抿着嘴唇,想到那个丫头和自己之前的心有灵犀,不禁默默地摇了摇头。
唐糖有时候能感受到危险,能感受到自己处境的事情都也不是不能分享的秘密,从小他们就有这样的情况。只是这件事情牵涉到那天夜里自己身体的问题,所以,唐纸暂时不能开腔。
姬大妈不再问,这才让唐纸松了口气。
阿姨,不是我想瞒着你想骗你,而是有的事情,只能我自己承受。
……
繁华的皇城似乎永远都是繁华的,作为人类世界的中心,这座城市就是汉唐王朝的最大的一块标牌,它要是都没落凋敝,那也代表着整个人类世界的凋敝。
宽阔的公路纵横在城市之间,行人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妖兽车和汽车在马路上缓速行驶。
路过三环的时候,草犀牛车靠近了皇城著名的商业街——惜春路,路上除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店铺,还有许许多多的协会招牌,有健身协会,有北派音乐协会,最搞笑的,还有“不吃香菜协会”和“吃香菜协会”……
也因为周遭越来越繁华,交管司的司员们在一个个路口疏整着交通,而天策军还有镇安司、巡检司的那些外形和图标各有不同但都一样霸气威严的飞马车,则在上空飞来飞去,监控着地面还有空中的安全。
坐在蟒车上的唐纸有些好奇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巡检司的两位司员死了,这在巡检司内部有没有引起什么震动,而武怡这位巅峰高手,和环山林中的那堆尸群之间,又有没有更具体的关联,现在环山林中的一切被毁,他的想法和心情是怎样?
突然之间自己这个平凡的小人物,眼睛里所注视到的却已经和这些大人物有所关联了?唐纸觉得这不像是什么好事,自己还是安安心心当自己的小人物才行,于是不再多想,再次闭上眼睛开始,阅读着脑中的内容。
“前面的你仙人板板,让路啊,堵在这里蹲坑吗?都快点给老娘闪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很快便拥堵了起来,水泄不通,早就醒过来的姬大妈骂骂咧咧着,但是道路显然没有快速让开的迹象,反而是更多的交管员以及巡检司的成员出现,来限制了车辆和行人们的通行。数分钟之后,前方那条十字路口周遭已经被清空得一干二净,东西向的那条公路上所有的车辆和行人都已经让开,公路上像是泼了蜡,没有一个人敢踩,似乎是要给谁让道。
能够临时配上这么大阵仗的,自然只能是什么皇都里的大人物。
“嗯,娘的,谁摆这么大阵仗?”姬大妈站起身来,垫着小皮鞋尖远眺,肥胖的身躯颤颤巍巍。
忽然大地开始震颤,唐纸睁开了双目,只见一团浓郁的火光从西边传来,映在了楼房上,窗户里跳动着的火光,也借着窗户的反射,他看到了一道道黑色又带着红光的身影群,从西边掠来。
轰——
一头头身上燃烧着烈火的神骏从十字路口自西向东奔驰而过,仿若一条掠过地面的火龙,将一股浓郁的热气呼啸向人们的脸庞。
当人们看到这火龙簇拥中央那位身上穿着金黄色太子袍的男子时,所有人的都纷纷发出了惊呼之声。
即便只是惊鸿一瞥,身上的帝王之气,还有这等惊人场面,都足以让人们知道他的身份。
“太子,这是太子!”
“太子殿下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
“……”
足足数百匹烈火骏马奔驰而过,后方还跟着数百位身穿金色重铠的皇家禁卫军——金鳞卫,步奔在后,足足近两分钟之后,庞大的部队才完全穿过了公路,消失在了视野。
“哟,太子殿下。”姬大妈挑起小指挖起鼻孔,“马上就是他的成人礼,按照习俗会有披军外形建威的行动,但是一般都是在城外,安排点妖族或者魔族的俘虏杀杀,再上点新闻,展现咱们下一任帝皇的威风,这咋是在城中,堵老娘的路,阅兵呢?!”
姬大妈这大逆不道的吐槽自然只是偷偷说给唐纸听,而看着太子爷的路线,唐纸隐约间有种预感,似乎这位殿下,这么大阵仗,是朝着环山林去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么?
他心中有些紧张不安,如果真是如此,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调查出什么信息出来,而这些事情,会不会牵扯出来自己和大叔?
很快公路重新疏通,一辆辆汽车和行人重新活动起来,喧嚣声也重新占据了这片街道,唐纸的思路被城市灯红酒绿所打断。
“再过一个站就转车了,你累了没?累了姬大妈带你去游戏厅打会儿游戏?”姬大妈揉了揉他的头。
路过十字路口,唐纸看着太子殿下刚才那庞大车队消失的方向,漫不经心地摇了摇脑袋,道:“不累。”
第三十八章:找出黑手
太子殿下名为李明森,李破茧皇帝的长子,六年前病逝皇后的亲生子。
皇后总共给李破茧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小女儿,三位殿下年纪都尚轻,最大的李明森也不过十七即将举办二十岁的加冠成人礼,另外两个儿子则只有十六,十四,小女儿李蓝心公主更是只有十岁。
自从皇后去世之后,皇帝再也没有立过妃子也未曾再立皇后,李明森更是在十岁那年便被立为了太子,皇帝老来得子,自然对他们疼爱有加,作为喊着帝王家汤勺出生的殿下,不知道王朝内里多少人羡慕。
太子殿下即将二十岁加冠礼,皇室内里忙前忙后张罗着一个月后的成人大典,届时陛下将会亲自引导天帝神辉淬洗殿下的身躯,如此隆重的盛会风头远远压过任何一场皇城的娱乐活动,即便是即将进行的“天下第一快”的大赛,也都难夺其辉。
此刻,集万千宠爱也集万千瞩目为一身的太子殿下骑着整个王朝只有两头的红燕骏马,带领着浩浩荡荡的千人部队冲出了皇城,和唐纸所想的无二般,这位太子殿下所去的地方,正是皇城南部的环山林!
红燕骏马这一马种,乃是战神天默坐下神骏“燃红”与一千年前与有着“养马温”一称的刘夫子饲养的骏马“落燕”交配所生。刘夫子是人间养马的一位传奇人物,他饲养着上百匹骏马,无一不是天下极品,而“落燕”更是他所有骏马中最为完美的马儿,外貌俊美莫敌,没有哪位英雄能够抵抗它的魅力,也没有哪位凡人能够配得上骑乘。正因为这位人间神骏太过吸引人,战神天默的坐骑都难以抵挡其魅力,离开神界来到人家与其交合,并缠绵了大半个月,而后才诞生了红燕骏马这一马种。
红燕骏马的繁殖困难,只能近亲繁殖,而不断维持着种类的存在,为了保证骏马的顺利繁衍,甚至只能用其余马种交配,虽然其余马种也是王朝稀缺珍贵的宝马,可是又如何比得上红燕?这也导致了红燕骏马繁衍至今血统不断地稀释,已经没有了当年蹄踏雷霆奔,山河逆天起的气势。但是红燕终究还是人间最宝贵的骏马,和普通的翼类骏马不同,虽然没有翅膀,但是成年之后可直接踏空飞行,能够听懂人言,其本身,便有着媲美玄阶强者的实力。
如此神骏,自然只能是皇室所能拥有,而整个王朝都只有两头,除了一头在太子坐下,还有一头,自然归属于帝王。
身穿金色太子袍的太子殿下,长相和皇后极为相似,英俊逼人,只是还不满十八岁,气血却显得有些虚浮,即便背后背着一把皇室的斩妖神刃,整个人仍然透着一股虚弱不堪的气息。
所骑的红燕神骏上不只他一人,还有一位相貌可人的女子,穿着一身乍泻的华服,此刻倒坐在骏马上,随着马匹摇晃,脑袋伏在他的下阳,吞吸吐纳。即便是驾马出城亲自去查让他感到震怒的大事,这位极好女色的太子爷都不会让这出城之路变得平淡,而要充满他最喜好的男女欢愉。
跟在他身后的地阶上品神术师,禁卫军都统——顾岩,背上背着一方霸气长枪,神色平常,常年陪伴殿下左右,对于殿下的各路习性,早已司空见惯。
靠近树林之际,背上燃烧着烈火的妖兽——山焰骏,身上的火焰纷纷消失,一位位金鳞卫跨坐上马,先太子一步冲入了树林之中,禁卫军开道之后,太子才驱马前进。
很快,那片狼藉的山谷映入了他们的视野,而太子殿下,也完成了他的享受,心满意足。
拍拍没有得到命令,仍然俯身吞咽的女子,示意她下马,自己也提上了裤袍,纵身而下,脚步略显虚浮,看见一位金鳞卫准备过来搀扶,他一挥手,怒不可遏道:“滚。”
金鳞卫连忙低头让开,所有正在此地进行现场保护和调查的官员纷纷躬身,他则缓缓走到了山崖边上。
要是唐纸此刻在这里,一定会感到惊讶,大叔和自己离开之前虽然把这里毁得乱七八糟,但实际上还是留下了很多无关自己的线索,然而现在,周遭的山壁上本写满的魂符不知道谁通过什么手段已经破碎,焚烧之后本来还应该留下的枯骨,也都不复存在。
太子殿下问一位早已经值守在这里的镇安司官员:“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位官员连忙躬身道:“殿下,是上午镇安司司员巡逻时发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在前几天,武剑侠还在此地斩首了一位魂法师,不过现在显然,那位魂法师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存在,只凭一位黄阶魂法师,定然做不到这一步。哦还有,我们在几里地外发现了一座棺材,内里没有尸首,主人不详,但是想来,和这里脱不开关系,”
太子掐着下巴,虚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本王加冠之际,居然有人在皇城边沿筹备这等作乱,居心何在?这不是冲着本王来的?”
“殿下,具体原因还需要调查,暂时得不出结论。”镇安司官员低头说道。
太子嘴角一丝冷笑,缓声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在皇城边上放肆了,居然如此嚣张行径,直到今天才被发现,我不知道你们镇安司还有巡检司的,每天是在做些什么?皇室养你们,就是养一群废物?”
镇安司官员慌忙跪地,“禀报殿下,此地施加了魂符,封锁了气息,制造这一切的魂法师来头必定不小,整个王朝如此强大的魂法师屈指可数,微臣定当全力查出。”
太子环视着周遭,眼角里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锋芒,镇安司和巡检司的人都查不出来问题所在,但是他心中却有一定的人选。
无心在看这些官员的调查情况,他转身回马,那位相貌可人,身材更是让无数男人垂涎欲滴的女子本来在发呆,见状连忙面露弱态飘飘到了马前,在太子殿下的搀扶之下到了红燕上。
“先回宫。”太子一挥手,所有金鳞卫纷纷上马,烈马的马蹄轰鸣,很快便消失在了此地。
穿行在树林之间,这位娇滴滴的女子看着太子殿下英俊而带着几分女相的侧颜,软绵绵娇滴滴地缓声道:“殿下,您有什么眉目么?”
李明森冷冷地挑了挑嘴角,道:“他们处理倒是处理得很快,不可能留下什么线索,不过有没有线索或者是眉目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情是,无论那个人想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才是太子的事实。”
女人娇软地靠在了太子的怀里,她并听不明白殿下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是太子自己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
……
……
双腿只有森森白骨,长相奇丑无比的魂法师站在距离环山林有十里地的南方,此地一片荒凉,只有一边有一条凄黄色的马路,因为并非王朝铺设的常规路线,通往的乃是乡村,所以路上空无一人。
一道明黄色的剑光从北方爆射而来,而后急剧减速,停在了他魂法师的头顶,身上仍然是那一身高调的汉唐皇学院讲师战袍的武怡,从剑面上一跃而下,落在在此恭候多时的魂法师面前。
他满脸皆是怒气,“你的徒弟对我不敬,做事又不知收敛,我就知道迟早会出问题!事发之前我还帮他摆平了一次危机,结果?!现在事情全盘皆毁!殿下怒火万丈,我问你,你还是我,担得起这么沉重的担子么?!”
魂法师的脸色也刹那阴沉下来,看着这位在王朝大名鼎鼎的剑侠,脸色异常地冷酷,道:“我的徒弟行事并不高调,赶尸碰上监察司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赶尸速度本就无法太快,将其余郡的死人赶至皇都,路途遥远对尸体本身便有损伤,速度必须控制。况且,巡检司的巡逻路线,是你方一开始就该处理好的,真要追究下来,这也该是你方的责任。”
“我做的事情还不够多?阴万,你真要把推卸责任到我身上?!”
“够了!现在不是去归结到底是谁责任的时候,你不希望变成互相指责,你就不应该一直把问题推到我徒弟身上。”阴万抬起头,语气冰冷至极。
武怡眯着眼睛,片刻之后才缓缓松弛下来。这样的指责的确没有意义,而且比起他们和殿下之间的效力关系,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才更加密切,更应该永远放在第一环考虑,这样的指责,只会让问题变得更糟糕。
武怡想明白这一点,语气渐渐松缓下来,道:“皇子殿下不希望这件事情再被查下去,他不允许我们再参与丝毫。”
阴万摇头,脸上一抹生寒之色,道:“不可以。”
在武怡的诧异目光的注视中,阴万丑陋的面庞变得略带几分狰狞,“希望你明白,你有今天不只是因为皇子殿下栽培,更是因为我。当初你斩地阶上品妖怪的电姬水母,乃是我一手安排,那可没有皇子殿下什么事!没有我便没有你的今天,现在我唯一的学生被人杀死了,你除了考虑皇子殿下的怒火以及事情的处理之外,你还必须考虑我徒弟的命,否则我发誓,我必定让你身败名裂!”阴万阴冷无比的声音让此间的荒草似乎都感到了寒冷,纷纷抖动了数下。
当年武怡扬名天下,震动了大半个皇城的一战,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安排,,是两人合力上演的一场苦肉戏,所谓的地阶上品的妖是魂法师阴万用魂法伪造,实际上不过是一位玄阶的厉魂。而那场苦肉戏的效果出奇的好,年纪轻轻的武怡通过各大媒体的报道,迅速便扬名立万,成为了许多人津津乐道的英雄,接着就得到皇室的招纳,拿到了大量优渥资源的培养,才有了而今的成就。
“你威胁我?”武怡怒然蹙眉,看着这实力境界都比他更为强大的而存在,怒不可遏。
“威胁你又如何?”阴万眉头也骤然锁下,地面上,一股股黑气宛如恶蛇一样游动起来。
满地黑气的杀伤力让武怡忌惮地后退了半步,深深呼了口气,重新权衡下来两人之间的地位与关系,虽然同为地阶上品,但是他的实力比起对方却有着巨大的差距,要是真打起来,自己必败无疑。
而他一无所有,自己则早已扬名立万,此刻,身份和地位反而成了掣肘自己的把柄。
武怡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的确没有选择的余地,神色再度缓和,只能略带卑微道:“殿下不允许我们再插手这件事,要是败露了殿下……”
这位强大的魂法师冷声打断他的话:“我说过,我不管什么殿下不殿下!现在计划已经毁灭,我和殿下的交易算是结束,我是注定拿不到殿下的奖赏换一身皮囊,但是你的位置还在!可我唯一学生已经没了!你必须查,你没有选择!”
“人已经死了,我如何去查?就算不考虑殿下知道我还在参与这件事后会如何对我,那里荒山野岭,且对方杀死了尸王之后又毁掉了相应的痕迹,怎么找得到凶手?再说了,对方显然有着比尸王更强的力量,那位存在至少也是地阶上品,战斗力量更是比一般的地阶上品要强,我虽然也是地阶上品,但你知道我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杀死我徒弟的不是那位强大的神术师,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毛头小子。”阴万冷声道。
武怡不可置信,“毛头小子?”
魂法师抬手之间,一股黑气在半空中旋转,形成了一扇黑色的窗户,而后一张白色的画纸从黑气之中飞了出来,武怡伸手接过。
白纸上一道道黑气流动,渐渐形成了一副人像。
“这……”
“我徒弟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给我传递了画面,是杀死我徒弟的凶手画像。那位神术师我会亲手了结他,你只需要给我查出来这个小子的身份,以及那神术师的身份。我话放在这里,剩下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
武怡,我徒弟死了我不怪你,但是你必须给我查出真相,那位神术师的信息我要,这个毛头小子的信息,我也要,否则,后果便是我刚才所说。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徒弟,我不可以没有他,但我可以没有你”
阴万说完,便朝后退去,地上的黑气聚集起来,形成了一匹没有脚的水墨般的马,他若云朵般飘然上马,纵马而去。
武怡死死攥紧图纸,再看着纵马而去的魂法师,脸色一片狰狞。他堂堂武剑侠,却是被人这样要挟羞辱,早就习惯了人们的敬仰膜拜,又如何能忍受这些?
愤怒地抬手,对着侧方地面隔空狠狠轰出了一拳。
几十米外的草地上轰然爆炸,泥土碎屑纷飞!
第三十九章:舅舅去哪儿
京扬运河连通了皇都和地处王朝东南的扬州,一千年前诸多神术师和战师都参与其中,再加上数十万人的合力挖掘,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成功建造了这条连通了东南和皇都的运河。
当年修建运河的时候,纯粹是当时在位的帝皇汉久帝贪图江南风光和美色,所以才力排众议执意修建此河,反对派的观点到并非是因为它的修建劳民伤财,更多是因为担心这会成为妖族或者魔族等直通皇城的捷径。
事实证明这一千多年来确实有妖族这样尝试过,但是并没有成功,因为运河修建完成之后,王朝便迅速在运河上设立了监河司,大量的水军驻扎江面,每五里便为一个单位,瞭望台还有军用码头驻扎,江面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迅速传递开来。
甚至也因为这条运河的修建,成功带动了河流两岸州郡的经济发展,有学者计算,若是没有此运河,或许王朝两岸的经济会减后至少五十年左右。
运河波澜壮阔,最狭窄的区域都有一百五十米,最宽阔的地方,甚至有两三百米,比起王朝最大的江河——浪江都毫不逊色。
运河上船只络绎不绝,有四五层高的华丽船舫有若一栋水面漂浮的楼房,美轮美奂,而一些充满了现代气息的金属小舟则在水面灵活地摆荡。
当下了草犀牛车,看见这壮阔的江面时,唐纸都不禁发出了“好气派”的感叹,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变得无比舒畅。
“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当一个船夫,在全世界航行。”唐纸心情愉悦地分享道。
姬大妈没好气地说道:“然后才出海就被妖魔给吞了?”
“……”
“现在很多妖兽被驯化了,但是也有很多妖兽没被驯化,我就不说那些强大的妖族和魔族了,就只是妖兽就够你受的,知道黑鲸鱼么?比这船都大,你和你的船,一口的事儿。”
唐纸挠挠头,海风把他的发丝吹得和荒草一样凌乱,声音也似乎都刮到了远方,道:“姬阿姨你好扫兴。”
姬大妈带着唐纸沿着滨江路,去往他们的目的地黑湾码头,“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叛逆吗?你小子的梦想总跟我想的不一样,我觉得安安稳稳过日子是最好的,不要去当什么神术师战师的,结果你还偏偏当上了。我琢磨着你的梦想最好是当个上班族,每周九九六然后结婚生孩子然后秃头然后养老最后盖棺材板两腿一蹬万世太平,结果你小子的梦想还是当船夫去外面喂妖魔吃。唐纸,你说咱姨侄,是不是三观不合?”
“哈哈哈。”唐纸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可能只是您是长辈,看问题的方法跟我不一样。”
“你在说我老?”
“不是……就只是,看问题有差异吧。”
姬大妈兴许是累了,看着江河面长长地叹了口气,嘴里嘀咕着什么唐纸也听不清楚的话,最后转头看着唐纸,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姨晚点带你去看点东西,可能明天去看,也可以。”
“好。”唐纸也多问看什么,只是点头。
走了十多分钟,一座庞大的码头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一只只巨牙象的两颗大牙齿上都挑着沉重的货物,正在将货物运送上停靠在岸边的,一间间厂房落叶一样随地散落,许多半成品的船身摆放在其中,很多满身都是黑漆的工人们在里面忙碌着。
唐纸神情兴奋起来,这里就是舅舅上班的地方么?
“这边有工人宿舍,你舅舅不少时候都住在那里,毕竟来回太费时间了,水井湾的房价便宜嘛,而且虽然是偏僻了点,但是条件怎么也比宿舍号,加上他很多朋友也都是那里人,所以他也舍不得就住在宿舍,大概一半一半,就是一半的时间赶回去住,一半的时间在这边。不过因为有时候也要顺河下江南什么的,所以整体上来讲,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太多。”
唐纸看着一个个穿着简陋,浑身油污,满头都是大汗并且喊着号子们的码头工人们,鼻子顿时一酸,舅舅平日就在这里上班么?舅舅经常打钱给自己爸爸妈妈,让他们给自己买好吃的,让他们给自己看病,用自己的钱来帮家里渡过难关,就是用这种方式,一点点攒来的血汗钱么……
“舅舅……”唐纸无限的想念自己那位方脸,一脸祥和的舅舅。
“喂你好,问你打听个事情。”走进了码头,姬大妈笑容满脸地迎向一位戴着安全帽的监工。
这位膀大腰圆,但是和姬大妈相比却显得瘦弱的男人好奇地看着她,目光中的惊奇也表明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胖的女人。
姬大妈笑道:“老板您好您好,问您个事情,陈连环是不是在这边上班啊?”
“陈连环?”监工摸出一根烟,拿手挡着点燃,好奇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那看来就是了。”姬大妈笑得更开心了,“我是他朋友,这是她外甥儿,就是吧,陈连环之前出门上班,也没说他要出去干个啥,就消失了一个多月了,他外甥和我都比较担心,就跑过来问问。”
监工看了一眼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唐纸,眼神微微有些游离,转头吆喝了两声让装货的工人们快点,深深吸了口烟,烟雾在风中破散,道:“原来这么回儿事,陈连环前段时间下江南了,我们要从南边拿一批钢材,他跟船,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那就是,我们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唐纸期待地问道。
“联系,估计不行,他这人又不用什么手机,钱也不知道都花哪里去了。”
“那其他船员呢?我可以联系到其他船员么?我想和他们联系一下,跟舅舅说几句话。”
一艘大船发出沉重的船鸣,而后缓缓而动,顺着宽阔的河面驶向南方,而庞大船只的启动也让话题得到了些许的分叉,监工深吸口烟,眼神闪烁道:“不知道啊,那啥,这里员工这么多,哪些员工是哪里人我也想不起来……这样吧,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我问了再给你们打电话。”
“可以可以。”姬大妈连忙摸出手机,和这位不情愿的监工互相换了电话。
“你们那啥,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用不着担心。”监工一边给号码一边尬笑着说道。
“喂那边的!动作麻利点!”唐纸本来还想再问几句,他连忙吆喝着朝着远处的工人群跑去,不给他再问的机会。
“算了,走吧走吧,已经闻到了差不多就没事情了。”姬大妈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就说了是跟船去了吧,现在放心些了不?”
唐纸笑着点了点头,姬大妈跟着笑起来,陈连环的情况知晓了,她的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底,道:“走,这都几点了,姬大妈带你去逛逛大城市,去大酒楼歇歇脚,再去尊神国教给你求个签,然后看看能不能物色一个医院,再带你去姬大妈早就想带你去的地方。”
唐糖的病情并不急,毕竟姬大妈也没见发作过,唐纸的病情她很清楚,所以此番前来她也希望能帮忙看看有没有方法可以给唐纸解决身体的问题。
身材宽大但是心地善良的姬大妈乐呵呵地搂着跟她壮硕的身躯相比很是孱弱的少年,迎头走向繁华的皇都,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阿姨,给我讲讲舅舅的事情好不好。”
“行啊,你舅舅经常来我面馆吃饭,基本上都吃煎蛋面,这个人啊,总是给我提你们两小子,可能是因为这个老光棍自己找不到女朋友吧,哎呀嘴臭了。你舅舅很善良,感觉他什么都会修,水井湾里很多家里桌子啊椅子啊包括电器,出了毛病都找他来,每次他也不收钱,感觉就是做慈善的……”
……
……
夜色很快降临,哥哥离开,难得变得孤孤单单的的唐糖坐在吴罪叔的家里,跟着家中的吴爷爷一块看着电视。
吴爷爷喜欢看的是人类和妖族以及魔族之间那场旷世战争题材的片子,但是今天为了将就唐糖,吴爷爷特意把频道换成了少儿频道,跟着她一起看动画片。
唐糖也是第一次来别人家里住,有些拘束,虽然心里想着自己喜欢看的是言情剧,但是也不好开口辜负爷爷特意给自己选的频道,只好看着已经看了无数遍的蜜黄熊探险的动画片。
吴罪叔的妻子刘阿姨买了一大堆的零食摆在桌面上,像是供着神明一样供着唐糖这个丫头。
现在已经下班的吴罪叔正在和刘阿姨在厨房做饭,客厅里只有唐糖和坐在轮椅里的吴爷爷。
“唐糖,再等一小会就可以吃饭了,饿不饿呀?”刘阿姨从厨房探出脑袋,殷勤地问道。
“阿姨我不饿,你们不着急。”唐糖回过小脑袋,可爱的脸颊上满是柔和和体贴。
“好咧,唐糖真乖,阿姨听你哥说你喜欢吃猪肉,今晚特意给你做的红烧排骨。哈哈,朱老八不卖出肉,我特意进城去给你这个小可爱买的哦。”
“谢谢阿姨,唐糖开心。”唐糖回了个微笑。
“哈哈哈,开心就好。”阿姨这才探回脑袋,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偶尔还传来两句对吴罪的骂咧,跟面对唐糖时的殷勤完全不一样。
“唐糖,吃零食。”吴爷爷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要帮唐糖拿零食。
“吴爷爷不用,我知道拿,我想吃自己拿,您不动,看电视吧。”唐糖贴心地说道。
吴爷爷慈光满面,“好,好,要吃随便吃,都是你的,不要客气。”
唐糖颔首,“嗯,谢谢爷爷。”
吴爷爷看着唐糖乖巧的脸蛋,说不出的喜欢,神色无比柔和地说道:“唐糖啊,爷爷跟你说个秘密。”
唐糖好奇:“嗯?”
“我快不行了。”吴爷爷突然对唐糖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吴爷爷,您怎么了?”唐糖小脑袋困惑地望着他。
吴爷爷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慈祥,虽然声音仍然沙哑,但是意识却很清楚,缓声道:“吴爷爷,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此刻的情景,唐糖自然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她小手轻轻抓在了吴爷爷的手背,稚嫩白皙的手与老人苍老褶皱的手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就像人间和冥界之间的区别,“吴爷爷,您……”
老人轻轻微笑着:“我儿子一把年纪了也没给我给孙子孙女,离开之前能够看着你,吴爷爷很开心。”
唐糖落在老人手背上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她天真的眼神里顿时满是落寞,泪花在眼眶中闪烁。
“吴爷爷……”
……
(前面我说不会太监,但今天还是和编辑谈了一下,想把这本书切了,写新书。写到现在收藏很少,只有一百多,很糟糕很差劲,推荐也少,不过我都看得到,睡冰哥慌伴老弟等等新老书友有在无声地支持我,但是这不够,这远远不够。
我一直在想,是我的问题还是运气的问题?卡焰这本书我写了三百万字都没有火,这本书写三百万字是不是也是卡焰那样的成绩?我不知道,我真的有很多的时间精力,做这样付出和回报不等同的尝试么?我也不知道。我甚至已经萌生了写新故事的想法了。
但是,我舍不得。
沉没成本谬误,是不是正在我身上应验呀,我还是不知道。
说实话这些天来我很痛苦,我抱着壮志来,然而带着失望沉默,我以后是可以不吃这口饭的,去当编剧,随便养家糊口绝对没问题,因为我就是有这个实力。写故事的实力我不认为我是糟糕的,但是在网文上为什么结果就是这个样子呢?
我思考了片刻之后,我还是决定不放弃。我坚持。
惊神时代这本书,我不管这个开篇是不是慢热,但是这个故事的完整版,都是一个我个人相当满意的故事。作为故事,它绝对不逊色,它后面会有相当惊艳新颖的情节,也少不了感动和热血。
那就坚持写吧,我构思它已经构思得很多了,我暂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开一个全新的故事,是的,我每天还要读研,还要拍作业,很累的。
对不起,话痨寒绪再度现身,我后面会少说点,除非有大事,其余的尽可能不说了。)
第四十章:地狱来客
唐糖记得,爸爸妈妈在离开之前曾告诉过她和哥哥,他们将要辞世,而就是那一天的夜晚,父母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人间,两兄妹第二天守着床畔痛哭流涕。
也是从那天起,身患病症的两兄妹,孤苦伶仃。
也是因为有那天的经历,年幼的唐糖也知道,人在临终前对自己生命的预感,似乎是格外的灵。
唐糖和吴爷爷不算太熟,虽然后者很喜欢自己,但也就往日的照面之交,然而不久前父母离开时那等生死之间的悲欢离合,重新被命运之手无情地推倒了自己面前,唐糖感到了前所未有慌张与惶恐。
她紧紧握住了吴爷爷的手。
“吃饭咯吃饭咯,你们都饿坏了吧,来来来吃饭了。”
对一切还一无所知的吴罪两夫妻将一碗碗饭菜纷纷端到了桌面,打碎了客厅里只属于一老一小的凝重和悲伤。
“来来,吃饭,唐糖,吃饭。”吴爷爷仿若无事地张罗着。
老人仍然笑容满面地和家人以及唐糖一起吃着丰盛的晚饭,勉强还能拿动勺子的老人和吴罪夫妇一样,将各种好吃的菜轮番地挑给唐糖这个小丫头。而平日里吃饭虽慢但一直很有胃口的唐糖,今夜却没有多少胃口,心中始终挂念着吴爷爷的话,目光不住地落在老人家慈祥的脸庞。
吃完饭后休息了片刻,大家轮番洗漱,刘阿姨给唐糖用家里带过来的毛巾洗脸,用新买的小盆子给她洗脚,像是公主一样伺候着。
吴罪叔平日里嬉皮笑脸,可是面对自己的父亲却是始终妥妥帖帖,单独打了热水,亲自给老人洗脚。
老人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骨肉,闭口未提半点自己刚才与唐糖所谈及的话题,生死离别的情绪在自己心里发酵,本来应该满是酸楚,不知为什么,吴老爷子的心里只有坦然。
“以后两口子少吵架,让人少操心。你搬家公司的活儿做不久,不要老守着这个工作,你说说就这么一个小公司,在这样一个浪比天大的时代里,能撑多久?要是哪天倒闭了你怎么办?还有,唐糖多可爱,你们也不给我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我闭眼之前也看不上一眼……”
“爸你又来了。”吴罪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句,“谁说您见不着了?您孙女孙子,结婚的时候,你都还要喝喜酒呢!”
“就会打嘴炮。”老爷子笑得一脸地褶子都重叠了起来,仿佛一把合拢的折扇。
这是他们家老生常谈的话题,已经说得舌头都起了茧子,老人永远都嫌弃孙女孙子出生慢,以往听到这样的话题,吴罪不耐烦,老人家也会一脸的严肃,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唐糖的出现让家里的气氛多了几分小女孩的粉红,吴罪的耐心添加了许多,老人的脾气也有了很多的缓和。
更多,还是那份死亡面前的从容和坦荡。
吴罪并不知道,今夜将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父亲微笑。
洗漱完后吴罪送父亲来到房间,和往日一样,帮他盖好被子,同时调好空调温度,而已经吹完头发的唐糖挺着小小的个子来到了门口。
“唐糖,怎么了?”吴罪微笑地蹲在小丫头面前。
“吴罪叔叔,我想多陪陪爷爷,您先去睡吧。”
“唐糖真懂事,我跟你一起陪爷爷吧。”吴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让她单独跟我一起吧。”老人家笑容满面,这是吴罪平日里很少从这位严父脸上见到的笑容。
吴罪迟疑了一秒钟,还是顺从了老人家的意思,嘱咐唐糖早点睡,阿姨已经给她铺好床之后,才点点头,离开了屋子。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一老一小。
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在屋子里慢慢地发酵。
小小的唐糖迈着小步子爬上了床边的椅子,乖巧得坐好,额头上的刘海衬托得他越发地可爱,充满了童稚双目看着老人的柔和而苍老的面容,眼睛里面渐渐泛起了浅浅的泪光。
“吴爷爷要走了。”躺在榻上,整个人似乎都要融化在着黄色床单上的老人伸出手,揉了揉唐糖才洗干净的蓬松顺滑的头发。
唐糖噘嘴流泪,一言不发。
墙上的挂钟提醒着,现在只不过晚上十点,此刻楼下的广场里还有小孩在追逐打闹,而这套房子里,却已经雅雀无声,如已抵达时间的尽头。
“爷爷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个丫头,就喜欢得紧,你以后要听哥哥的话,好好的,好不好?”
“哭什么?生老病死是天命,人啊,都有着一天……”
“爷爷,走了……”
唐糖看到,老人带着微笑,眼睛渐渐无神,鼻腔中最后一口呼吸逐渐吐出,摸着唐糖脑袋的手无力地垂下,一双眼睛,带着笑容缓缓地合拢。
整个人原本还微挺的身躯,顿时棉花般彻底瘫软下来。
楼下还有谁家在放一首流行歌曲,曲未尽,人已终。
房间滑入了更为深层的寂静之中,
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
“吴爷爷……”
人从活着到死去,居然可以这样毫无征兆,而生命,也是如此的脆弱。
空荡荡的屋子里,忽然多了几抹阴暗黑气。
唐糖的后背有些冰凉,
眼含泪花的她的背后,两位分别长着牛头马面的高大人影,凭空浮现。
他们身高约莫两米半,相貌极度恐怖,面容也极度冰冷,漠无感情,手中分别握着一把长枪和一柄锁链锤,兵刃上方泛着暗黑色的光彩,身上的乌黑色的盔甲没有反射半点屋中的灯光,森严冷酷,而整个屋子,因为他们的出现暗了许多许多。
灯光照耀的白色瓷砖地板上,却没有二人的影子。
唐糖身子一僵,感受到了后方有人出现,但她没有回头,因为那份从二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冰冷之感,深入骨髓,似乎都要冻结她眼眶中的泪珠。
他们,本就来自地狱。
吴爷爷安详地躺在床榻上,人已经死去,身躯半透明的灵魂则还存在,此刻二位差役出现,那透明的白色魂魄,便从身体中缓缓走出,灵魂和身躯,彻底分离。
魂魄的面容还是那么慈祥,身躯和平日一样佝偻,唯一不同的是,坐轮椅多年的老人,也久违地迈开了步伐。
“时间到了?”地板上也没有老人的影子,他面容平静地望着二位地狱差役。
牛头人缓缓点头,冷声道:“时间已到,请上黄泉。可有什么挂念不下?”
老人的魂魄望着床榻上安详睡去的自己,还有坐在椅子上的唐糖,嘴角不禁挑起笑容,再看着这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本想再去看看儿子儿媳一眼,踌躇数秒,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见了反而挂念。喝了孟婆汤,还记得什么么?”
马面的声音要尖锐许多,道:“什么都不记得。”
老人感叹一声,“一无所知地来,一无所知地走,够了。”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屋子里墙壁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照片里的他满面笑容,儿子儿媳,恩爱相依。
人这一辈子,能留下些什么,便是最大的满足,他的儿子儿媳,就是他留给世界最后的礼物。
他带着微笑,没有丝毫遗憾地默默走向了房屋的落地窗。
因为父母离世,最讨厌别离的唐糖眼中泪水断线一样留下来,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然都能不顾及背后那两道身影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压力,转头望向吴爷爷魂魄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
两位身姿高大魁梧,同样也冒着黑气而恐怖不堪的牛头马面,一并映入了她的眼中。
与生俱来的勇气之下,唐糖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意。
“吴爷爷。”
而她的动作与声音,同样让两位差役同时一惊。
马面的脸色微微一僵,硕大双眼眼不禁猛然锁下,冷喝道:“这个小女孩儿,看得到我们?!”
牛头的眉头也陡然一挑,手中的长枪枪尖,锋锐之光一滑而过。
两道来自地府,而只刺灵魂的杀气让唐糖心中一颤,本能地转回了头,对着床榻上仿佛安详睡去的吴老爷子再喊了两声吴爷爷之后,便打了个哈欠,慢慢合上了双眼,嘟哝着:“吴爷爷睡着了,我也好困。”
小丫头的很快也仿佛睡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错觉和误会。
牛头马面相视一眼,最终放下了戒备,缓缓摇了摇头。
“你想多了,不可能有人类能够看到我们。”
“是我想多了。”牛头也摇了摇头,轻轻敲了敲臂膀,一副镣铐便锁在了老人的的身上,“如此平凡,甚至就连成为修行者潜质都没有的女孩,的确不可能看到我们。”
马面人看着在自己面前如同侏儒的老人魂魄,“你应该转世还是应该万劫不复,还需要下去了再做定夺,不过你一生安分,应该没有问题。”
老人微微笑了笑,道:“无所谓了。”
牛头人冷声道:“上路吧。”
吴大爷俯首看着地下,笑着缓声道:“老伴儿,我来找你了。”
三道身影如同空气,穿透了房间的墙壁,走向了屋外,然后如同一阵清风,消失在了黑夜清冷的空气之中,窗户紧缩,而窗帘却也随风摆动。
半靠在椅子上的唐糖睁开双目,望着榻上的吴爷爷,泪流满面。
……
……
第二天的吴罪家,哭声震天。
生老病死是天命,无论今夕是何年。
第四十一章:苏妲己、姬大妈
姬大妈要给唐糖和唐纸买衣裳。
唐纸极力劝阻,但是他怎么可能扛得过姬大妈?姬大妈给唐纸和唐糖一人买了两身新衣裳,给唐纸买的青少年运动款,给唐糖买的公主裙,又在一家巨大的商场里买了两罐与王朝建交的精灵族制造的黄阳蜜糖,然后大晚上又带着他逛了皇都的商业街,最后带着他住了经济实惠的宾馆。
姬大妈展现了自己作为水井湾最强老板娘的财大气粗,宾馆虽然普通,但姬大妈开的是两间最好的房间,唐纸想说只要一间就可以,但是被姬大妈嘲讽说唐纸这臭小子不害臊居然要占自己便宜之后,唐纸也只能作罢。
这也是唐纸第一次在皇都里过夜,这座城市所独有的繁华和繁荣,让这一夜的空气似乎都泛着一种醉人的金香,即便房间的隔音很好,但是城市的喧嚣仍然让唐纸一夜没能睡好。
唐纸大多数时候都靠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天之后自己每日勤学苦练,黑牡丹花的没有再继续生长,之前长出来的黑线,还保持着原貌,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够得以慰藉的事情。
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唐纸一无所知,自己谁也不敢告诉妹妹姬大妈等人,因为怕他们担心,很多年前自己就觉得自己会死,虽然他一直不想死去,可是并不代表着他无法接受这一切,灵死病的死亡日期,已经推迟了许久,所以现在,正式开始倒计时了么?
此刻已经凌晨,本该多觉的少年,却毫无睡意。
唐纸挪着步子来到了窗畔,掀开厚重的米色窗帘,望着窗外皇都似乎永远不寐的夜景。
一辆辆从属于皇都各大机构的飞马车在天空飞驰,去往王朝其余州郡的鸢车载着乘客,各向而行。街上规划得极为整洁,笔直交错的公路上,妖兽车和新兴的汽车们遵循着交通规则按部就班地行驶。
个人在这座城市里真的只是一个很渺小的个体,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个体,一个个体的消亡根本不会影响这座皇都的运转,更不会影响这座王朝还有整个世界,所以生和死之间的界限,其实也只是划在自己脚下么?
唐纸想起了唐糖,想起了舅舅,想起了给自己买了新衣裳,把自己几乎当做了亲儿子看待的姬大妈,还有不求任何回报栽培自己的大叔,心中有些怅然。
这样的怅然他感染了灵死病这十多年里的时光里,始终相伴左右,他知道,或许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它都不会离去。
唐纸抿了抿嘴唇,重新回到了床上,空调屋的温度微凉,他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不愿意再去想这一旦想起来就让他心烦意乱的事情,也不愿意再去想未来,不再去想到底自己还能活多久,不再去想自己的命好还是不好,还有这让他感到无比痛苦的身躯,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么多年他一直这样安慰自己,此刻,也是如此:
管你什么破病,珍惜当下一切,好好地走完自己该走的路,但求无悔。
少年很快滑入了梦乡。
……
皇都房间紧张,所以姬大妈和唐纸所在的屋子并不想邻,唐纸隔壁屋里,住着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此刻正躺在浴缸中,性感的身躯埋藏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水里,而同时,她还在缝着两个布娃娃。
布娃娃内里沁出的鲜血,将原本可爱的乳白色布皮,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她是一位年轻的单身母亲,原本她这个年纪应该还在读高中,然而离经叛道的她却爱上了一位有妻有子的中年律师,并且为之离家出走来到皇都,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曾经天真的认为他是真的爱自己,会为了自己与原本的妻子离婚,给自己一个美好的人生,然而事实却是自己遭到了抛弃,一意孤行生下来的两个孩子,甚至还不满一个月,便在今天被他们的亲生父亲活活摔死,因为这位在皇都已经有了一定地位的律师,不希望自己偷情暴露,不希望身败名裂。
痛彻心扉的她没有选择将两个孩子火花,而是买了两个布娃娃,将孩子的内脏取出,缝在了布娃娃里,将对孩子最后的情感,以这种病态的方式寄托。
最后一针缝上,女人看着两个可爱的布娃娃,眼睛里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孩子生龙活虎的模样。
她心满意足地将两个娃娃规矩地靠在浴缸边缘,而后抓起浴缸边上的剪刀,捅入了自己的咽喉。
汩汩鲜血顺着她白皙的娇躯流入浴缸中,随着剪刀的拔出更是喷泉一样朝上喷溅,再溅射在白色的墙壁以及浴缸和地板。
飘着花瓣的水变得一片殷红,似乎是花瓣沁出的汁液,娇艳而凄厉,又如她这为了爱情轰轰烈烈,也痴痴傻傻的惨烈人生。
她瞪大了双眼,没有感到一点的痛苦,反而,是充实和满足。嘴角,扬起了解脱的微笑。
牛头马面没有出现在屋子里,因为她的死亡并非地府安排,所以还没有惊动到地府。一道猩红色的气流从敞开的窗户中抢先地府衙役飘进屋里,而后凝为人形。
来人是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妖媚狐妖,九条尾巴轻轻摆动着,不让人觉得奇怪,反而更多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力量。
风情万种的她望着躺在浴缸中的女人,这张精美无比,妖魅万般的脸上,满是惋惜。
“天下痴情女子千千万,如此多年来,都不曾有少。傻妹子,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妖媚的狐妖手轻轻抚摸着死去女子的脸颊,脸上滚下两股滚烫的眼泪,回想起数千年前自己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虽然早已沧海桑田,但心角,仍然泛痛,“纣王,当年,我也曾这样爱你。”
几千年往事不堪回首,坚强倔强的九尾妖狐抹掉泪珠,再看着地上的两个洋娃娃,脸上一抹狠厉,“负心人都该死。我苏妲己这几千年来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便是这些负心汉。”
她对着洋娃娃吐出两口幽兰,粉红色的气流涌入了两个洋娃娃的身躯内,这本来便拥有了内脏,距离活过来只差半口妖气的洋娃娃,原本呆滞的双眼豁然间轻轻转动,而后,缓缓站立而起。
相依为命两个布娃娃望着浴缸中的尸体,眼中满是悲痛,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可怜的孩子们,去杀了你们那该死的爸爸吧。”
妲己几千年下来都未曾有一分衰老的手,轻轻抚摸着两个洋娃娃的脑袋。
双胞胎娃娃点了点头,爬起身来,门扉在妲己轻轻的一口妖气之下便为之打开,让两个身材矮小真的若婴儿的娃娃,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屋外。
而刚刚出屋,本来应该带着巨大仇恨前去索命的洋娃娃,却忽然看着隔壁的一个房间,害怕的颤栗起来。
妲己眉头微微一挑,让人难以抗拒的身形身形一晃,便骤然来到了房门口。
夜深人静,这位居五楼的空荡荡宾馆巷道空无一人。
妲己这双碧波万千顷的美眸,注视着旁边的房间。
她不明白两个洋娃娃为什么要惧怕,因为强大如她,感知不到任何的异常。然而活了几千年的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奇怪的生物,就是婴儿,无论如何种族中都作为最单纯存在的婴儿,某些时候,能够看到某些哪怕巅峰强者也都看不到东西。
她眯着眼睛,视线穿透隔壁房间的墙壁,只看到唐纸正在屋中安详入睡。
这位活了数千年的老妖,看着少年的脸颊,手好奇地抚摸着下巴。
“不要怕,去报仇吧,报完仇,我带你们去好玩的地方。”她转头对着两个婴儿微笑。
两个洋娃娃这才点头,亦步亦趋地走到电梯口。
妲己轻轻挑了挑手指,过道的灯光,全数熄灭,整个楼层,陷入了可怖的黑暗之中。
……
……
唐纸很早就醒来,一晚上没睡好,吊着两个浅浅的黑眼圈。
困倦的他打了个哈欠,打开了电视听着晨间新闻,在厕所里用酒店的一次性牙刷刷牙。
“今日皇都著名律师索耳惨死家中,一家三口全部被肢解,所有内脏且被挖出,目前巡检司还在全力调差,根据最新报道,索耳律师为人友善,身边人均表示难以给出嫌疑人身份,现在请收听前线记者的最新报道……”
王朝随时都在死人,唐纸这样年纪轻轻的少年,都已经麻木了,所以他并没有多想,甚至也并不知道,凶手昨夜就在他隔壁的房间,而他隔壁房间里,那具女尸也已经消失不见,一旦曝光就也将以头条形式出现的现场一片宁静,地上甚至都看不到一丁点的鲜血,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收拾完之后和姬大妈一起去一家相当热闹的包子铺吃了早饭,而后姬大妈便带着唐纸转了两路草犀牛车。皇都里豪车无数,身穿华服的贵人随处可见,时不时也能看到佩戴兵器或者长剑的修行者走过,城市内里几乎密不透风的监视器以及巡逻的军队也传递出一股淡淡的压抑感。
包罗万象的城池也能够包容下他们这两位下里巴人,姬大妈也没有了昨天那夜的兴奋劲,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神情也说不出来的落寞。
唐纸没敢问,只是沉默地跟着她。
草犀牛车渐渐来到了皇都的另一端,然后离开了繁华的城池,停在了皇都北郊的一片山林地,这里一座座荒山伫立,呈现出一片待开发状态,或许等到过些年皇都要扩宽领域,这里便会大动干戈地树立起高楼,不过显然在很多年里,这里都将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荒凉。
姬大妈带着唐纸穿过了一片树林,来到了一片罕无人烟的地方,接近正午的时候和他一同停在一面池塘边上。
池塘里一朵荷花也没有,只有几朵无精打采的莲叶。
唐纸疑惑不解地蹲在了池塘边上,看着这潭死水,轻轻地丢了一块石头,水面荡起涟漪,这才有了些生气。
不解道:“姬阿姨,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注意到姬大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唐纸抬起脑袋才看到,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泼辣到整个水井湾都要忌惮三分的女人此刻双眼里,竟然满是泪水。
“阿姨……”唐纸慌了,站起身来轻轻拽了拽阿姨的袖口,他什么时候见过姬珂这样的模样,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铁汉一样的姬阿姨,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我没事。”姬大妈擦了擦眼泪,道:“我带你过来,是因为我其实也把你和唐糖看做了自己半个孩子……当然不要误会,我说这句话不是因为我觊觎你舅舅……”
唐纸没有心思笑她的打诨话,轻轻挽住了她的手,“我和唐糖就是您的孩子。”
姬大妈眼里的泪光更加浓郁了,她边哭边笑着擦掉泪花,道:“没白疼你个臭小子。”
姬大妈把眼泪全部擦干净,看着这冷清的池塘,这别人眼里的死水,埋葬着她曾经的最爱,也埋葬了她的未来。
“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有过家庭,十三年前他们全都死了,因为一些关系,不能走尊神国教殡礼部的流程,所以我偷偷将他们火焚,然后埋在了这里,当时就是你舅舅帮着我,否则,那时候的我,根本无法完成这一切,也根本不可能挺到今天。”
巨大的信息量让唐纸不禁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巴。
姬大妈一抹鼻涕,“惊讶什么?你姬大妈都一把年纪了,你真以为没谁瞧得上?老娘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真的貌美如花。”
唐纸连连摇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知道你没这个意思,量你小子也没这个胆。”姬大妈佯装没好气地说道。
唐纸神情落寞地望着池塘,他无法想象,原来姬大妈和自己一样,也早早地便和亲人永远分离,沉默了好片刻后才说道:“他们,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劫难?”
姬大妈嘴角划出一丝苦笑,道:“三言两语如何说得清楚?背后的事情,你还小,还是不要知道得好,总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说给你听。”
唐纸抿了抿嘴唇,听话的他果真不再追问。
不追问是因为从小就身有痛楚,所有以他很清楚,别人不愿意提及的话题,自己也不要追问。一个人只有莫大的苦衷才会将自己的孩子和夫君都埋葬在这样的池塘中,唯有自己默默凭吊,姬大妈如此疼爱自己,自己怎么能够触碰她的伤口?
“我那时候有三个孩子,一个哥哥,两个妹妹,哥哥和两个妹妹都比你大一点,最小的妹妹今年应该都十七了,最大的那个都十九了,哈哈,都是王朝律法划定的成年人了……可惜啊,可惜,可惜他们……他们都……我真没用,连个碑都不能立,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阳光正好,正午的光芒格外强烈,笔直落下的光线似乎是摆弄木偶的提绳,捉弄着场间二人的命运人生。姬大妈的脸上没有阴影,声音再一次哽咽,泪水断线地流。
唐纸如鲠在喉。
他很能理解这种痛苦,虽然显然姬大妈和自己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经历,可是结果上,他们都相同的孤独。唐纸沉默了片刻,轻轻地跪倒在了池塘边上。
“哥哥姐姐们,还有叔叔,我叫唐纸,我舅舅是陈连环,姬阿姨是我舅舅的好朋友,和大叔一样都也是我喜欢的长辈。很高兴能见到你们,也很难过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你们,你们不用担心,姬阿姨就像我的妈妈,我会像孝敬妈妈一样孝敬姬阿姨,希望你们九泉之下安息。”
提到妈妈这个词,唐纸的眼中也眼泪横流,话音最后,唐纸还对着池塘磕了一头。
姬大妈的泪水,更是不住地下滚,蹲下身,轻轻把这个傻小子抱进了怀里。
虽然她清楚,自己的孩子们是无法下九泉的。
姬大妈抹去眼角的泪花,心满意足道:“走吧臭小子,咱们还得去给唐糖买票,那个丫头不是说看不久后的天下第一快的比赛么?那个是要买票才能去会场看得,今天开票,咱们去把票买了。”
“姬阿姨,您别太宠那丫头了。”
“我不太宠那丫头,就宠你一个人?你这小子慢肚子坏水儿?”
“哈哈哈,姬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住嘴吧臭小子,你姬阿姨难得碰到唐糖这么可爱的小公主,你还想阻止我疼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走走走,赶紧走,不然晚上可能赶不回去了。”
一边拉起唐纸走着,姬大妈一边说道:“再说了,唐糖也快要开学了,虽然学校还没有确定,但是王朝律法是规定好了的,开学之前,好歹让这个丫头好好玩玩嘛。”
唐纸看着挽着自己前行的姬大妈,眼中满是耀眼的星辰。
是的,人生因为什么而精彩呢?不是因为长短,而是因为身边这些给了自己形形色色温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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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如来佛祖
又转了两趟车,两人才回到城里,姬大妈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又给唐糖买了一堆的零食,才带着唐纸来到了皇都体育中心。
这个庞大的场馆外形如同一个规矩至极的正方体,框架结构看起来又像是一个有些变形的巨型鸟窝。外面用了大量的玻璃装饰,远远看起来仿佛就是一块巨大的水晶。一座金光闪闪的天帝神像就伫立在东角落的正上方,仿佛是天帝就伫立在这座建筑头顶一样。
这乃是整个王朝最大的体育场,占地三十万平方米,能够容纳十万人以上,往常王朝许多盛大的活动便会在这里展开,譬如去年的“王朝杯”足球比赛。说起来骄傲,这场比赛的冠军是巴郡的球队,不看球的唐纸听说里面还有一个主力球员就是岳峰乡的人。
再比如前年王朝展开大典,祝贺陛下七十岁诞辰,除了皇宫内里歌舞升平,在这里也开展了一场为陛下祝寿的晚会,王朝最知名的大明星们纷纷登台献唱。
今年这个场馆最大的噱头便不再是民间百姓们的活动,而是和修行界相关,一场由汉唐皇学院主办的名为“天下第一快”的大赛,将在下个月于这里展开。
广场上树立的宽大广告牌已经在为下个月的大赛造势,用的海报乃是有着当今“天下第一快剑”之称的白云溪的照片。唐纸很小便在电视上听说过他,据说他一秒钟可以出万剑,当年测试他的剑速,从天空洒落一万三千五百二十二片羽毛,所有的羽毛都被他于一秒之中整齐地斩成了两半,可谓是战师之中将快字演绎到极致的巅峰人物,也因为那一次展示,他被人们尊称为天下最快的剑,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而另一张海报用的乃是另一位和“快”字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战师,人称“踏浪流星剑”的陈雪玲,此人虽然境界不高,只有玄阶,在卧虎藏龙的王朝里根本排不上名号,但是重点是她从来不修炼战斗用的战技,毕其半生都是在研究如何把御剑术练习到极致,而恰巧的是,她做到了这一点,成功成为了王朝最快的人。
如今她虽然年寿已高,但是十年前她创下的御剑记录,直到今天都还没有被打破——一秒三点六三公里。也正是因为她的速度,皇室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官职,名为“逐日人”,接受皇室的任命,负责一些特殊活动。
用其余人茶余饭后谈论时用的直白点的话来说,就是给皇室跑腿。但是只是给皇室跑腿,那也是莫大的荣誉和地位,像唐纸这样在面馆里帮工的,人家自然是不屑一顾。
蹲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唐纸看着这两块在王朝里鼎鼎大名的人物,很是好奇也很是期待,一位乃是剑快,一位乃是御剑最快,显然这天下第一速度大会,比拼的项目不止一个,而这早已名扬王朝的两位强者,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想必迎来了巨大挑战。
正因为造势极早,就连唐糖这种只关心电视剧不关心广告的家伙都能知道,所以此刻广场上人满为患,绝大多数都是在排队购买下个月大会的门票,姬大妈宽阔魁梧的身躯,也都在排队的队伍当中淹没。
即便有大量的安保人员在控制场面,但是还是显得有些混乱。
“如果修炼不是为了战斗,那么毫无意义。一个追求天下最快,一个追求剑的速度最快,但是实际上两个都是花架子,要是真正战斗,我可以保证,任何一位和他们同级的对手,都能够轻易碾压他们。”一个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身上穿着一身飘飘古式战衣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唐纸的背后,一脸鄙夷地说道。
来人的影子遮挡了唐纸的身躯,唐纸好奇地转过脑袋,逆光之下勉强打量着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一辆茫然。
这个人莫名其妙地,说一堆这种话是想做什么?
“你是来买票看这个比赛的么?”少年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纸。
这样的语气和身位太过盛气凌人,唐纸终究是少年,心里又如何没有燃烧着热血火焰?他微微蹙了蹙眉头,从容地站起身来,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少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如果你是来看这个比赛的,我希望你给我投一票,支持我一下,因为我,马河圆,是来参赛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一个冷包子,大口咽入腹中,昂首挺胸,豪迈冲顶。
唐纸诧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居然会是来参加这天下第一快的比赛的?虽然说这比赛争的不是什么境界第一战力第一,只是速度第一,可速度和境界多少是有着密切关联的,这么一个年轻人,居然也敢参加这样的比赛?
不是唐纸门缝里看人,而是现实本来就是这么残酷。
“我参加的是速度比拼,不是招式速度比拼,御剑术,懂吗?听说今年参赛的,有乘坐飞鸢车的,还有一些民间的草根们研发什么飞行器,还有的家伙修炼了什么上古秘书——闪挪,总之可谓是卧虎藏龙。
但是,他们都将不是我的对手,这一战,也注定是我马河圆名扬天下的一战,所有的焦点,都注定在我马河圆的身上。”名叫马河原的少年手交叉在胸前,昂首挺胸,烈日之下,身躯似乎光芒万丈,“而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注重速度或者出招的速度,我注重的,却还有战斗本身!这,就是我比他们强大的地方!当我拿到第一,并且还展现出自己强大的战斗实力之后,从今往后,整个王朝都将知道我马河圆的大名!”
“马河圆?这个名字怎么让我想到圆滚滚的河马?”这话不是唐纸说的,而是一个路过买票的年轻女孩儿,女孩儿捂着嘴巴,笑个不停,拉着好朋友迅速地跑到了远方。
“笑吧,尽管笑吧,等我扬名天下了,就有你们哭的时候了!”他抱着双臂,嘴角抽搐着,“哼,没眼光的东西。”
马河圆一脸谄媚地搭住唐纸的肩膀,挑眉道:“年轻人,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肯定不像那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家伙,比赛的那天你是不是要来?要来,记得给我加油,你现在就当我的头号粉丝,我到时候火了,定当扶你一把。”
唐纸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是在干嘛,给自己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又打的什么算盘?是看自己穿着朴素,觉得自己乡下人好欺负?
“你现在借我五块钱吃个晚饭行不行,我火了一定帮你一把,等我拿到了第一,据说奖品可能是得到‘三神十武’给收为内门弟子资格,到时候我一方面名扬王朝,一方面又是王朝未来的中流砥柱,到时候一定多多帮你,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你放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就当投资了如何?”
唐纸愣了愣,搞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要钱的?”
“什么要钱的?我是有尊严的,我说了是投资,投资,明白什么叫投资么?”马河圆气得跺脚。
唐纸这才看见他表面光鲜亮丽的一声红衣,但实际上穿着的那双旧鞋里,连一双袜子都没有,裤腿更是脏到了极点,这身红衣不知道是从那里弄来的,目的想来也只是为了遮丑。
看得出来这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是贫苦出身,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
唐纸同情心泛滥,从口袋里摸出了十块钱。这钱是上前不久姬大妈给的工资钱,虽然不多,但是已经够他和唐糖生活。自己都穷困的少年把十块钱递给了这位一样穷困,只是生活方式似乎大有不同的少年,道:“你拿去吧,我祝你扬名天下。”
马河圆看着十块钱,感激涕零,今天找了十个人,总算是忽悠来了十块钱,抓着唐纸的手道:“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慧眼如炬!我一定会扬名天下的!少年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叫什么?日后我彪炳史册,一定会记你一笔!”
唐纸笑了笑,道:“不用了。”
“很好,做好事还不留名!这个世界缺少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我先告辞了,等着我一个月后,看我扬名天下吧!”
说完少年便屁颠颠地跑远了。
看着这个少年远去的身影,唐纸不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这个世界上还真是奇怪,什么样的人都有。
没过多久姬大妈便拿着三张票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说道:“好了,一切搞定,咱们回府吧。”
“阿姨,没有大叔的票么?”唐纸挠挠头。
“那个穷鬼,要看自己买,我跟他是冤家,不可能给他买票的,再说了,那种死宅男,天天窝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在干些什么,喊他出来他也不会出来的。”提起大叔姬大妈的神色就不和善起来,拉着少年的手腕,想到即将回家又和颜悦色起来,“嘻嘻,回家了,水井湾,你的女主人回来咯!”
……
……
唐纸和姬大妈已经远去,那位名为马河圆的少年则在路边买了一袋早上卖剩下的包子,跑到了皇城一座高架桥梁底下。这里两面通风,但是因为有一个凹槽,勉强能起到遮风避雨的作用,所以是许多流浪汉的选择之地。
“师父,师父,吃东西吧。”
他钻到桥梁底下,一位穿着破烂的男子正在席地而睡,鼾声如雷,以致于他的周围都没有流浪汉聚集。少年的声音唤醒了这位男子,他睁开惺忪双眼望着这位拿着包子的马河圆,打了个哈欠,道:“你哪来的包子?”
马河圆挠挠头,道:“师父,按您说的,我去要来的。”
“要来的?”男子撑起身子,挠了挠头,脑袋上的假发便随之歪扭,露出了他的半顶光头还有头顶上的几颗燃顶。马河圆神色大变,连忙扶正他的假发,左顾右盼,庆幸没有流浪汉注意到刚才的画面。
这位男子则不以为意,打着哈欠道:“这不叫要来的,这叫化缘。”
马河圆又环顾了一群,没有人在自己们附近,而车水马龙从头顶的桥上掠过,制造的噪音更是极好地隔绝他们的声音,他才敢接着说道:“可是师父您不是说了,我们从天竺佛国而来,这汉唐王朝又和我天竺佛国势不两立,汉唐王朝禁止任何的僧人,比起禁修炼魂法妖术等还要严格,您说了要是我们在汉唐王朝的事情走漏,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要小心行事。您不是还说了以防万一不要用我们佛家词,一律用其余词汇替代么?”
马河圆说完脑袋便被敲了一记板栗,痛得他抱着脑袋惨叫了一声。
“你知道要低调你奶奶的还说这么多?生怕谁听不见?你要不要用无上佛音去皇宫门口吼?要不要去跟着汉唐王朝的狗皇帝说老子是和尚?想老子们死是不是?”一句话落下就是一个板栗,一边双标一边打人的男人打得酣畅淋漓。
马河圆眼泪汪汪地求饶,“师父我错了。”
男人抿抿嘴,一只脏手抓起一个肉包子就往嘴里塞,根本没有半分和尚该有的模样,嚼着包子糊声道:“知道就好。虽然被主持派来深入腹地是危险了点,但是这佯装成汉唐人随意喝酒吃肉,也算是另一种惬意了。”
马河圆擦掉泪花,委屈巴巴地问道:“师父,我们在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啊?主持派我们过来,是要我们完成什么使命啊,为什么您要让我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我们不是该低调行事么?”
男人一边揉着眼屎,一边往嘴里塞下另一个包子,含含糊糊地说道:“你不要问那么多,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胆子肥一点,你现在就是汉唐王朝的人,谁知道你是天竺佛国的?不要怂,就是干。”
男人打了个哈欠,吃了两个包子就再无胃口,一双和他的外形极度不符的清澈双眼这才挑起来,纵目望向桥外的天空,道:“还有,谁跟你说的是主持派咱们过来的。”
“那是谁?”
男人脸上的痞态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出现的是那极为纯粹的虔诚,双手合在胸前,一语佛音振聋发聩。
“乃是——如来佛祖。”
第四十三章:粉丝
吴罪父亲去世的丧事举行了三天,所以从城里回来之后,姬大妈的面馆三天没有开张,而是跑去帮忙张罗,街坊邻居互帮互助是这里的传统,哀乐便也放了三天。
旭明分区的尊神国教殡礼官一天有十多藏火葬要主持,没有身份地位的都草草了结了火葬,第三天的时候花了六万在旭明区的墓地拿到一块位置,吴罪夫妇抹着眼泪将吴大爷埋葬在此。
兴许是葬礼的关系,唐糖这几天都不怎么闹腾了,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不怎么想看电视,也不怎么想吃糖,得知了姬阿姨给她买了“天下第一快”的门票,小丫头的反应也很是冷淡,倒是变乖了不少,很是听话的预习着邻居张大爷给的新学期的教材。
妹妹的异常唐纸看在眼里,他也不清楚这个小丫头这两天是怎么了,不过在社区大夫那里检查了之后,唐纸确定妹妹没有生病,唐纸也便没有太过担心,不过每天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她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好转。之前唐纸用幻形术用一次唐糖就会欢呼一次,现在再用貌似都不灵了。
关于她的异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吴大爷去世的那一天她就在那间房子,人死去而所造成的冲击,对这个丫头造成了不小影响。死亡的确极其冲击人的神经,即便没有血缘关系。
这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时间慢慢淡化,不过这件事情的发生,也让唐纸更加担心自己的问题。
接二连三目睹身边人离开,已经让妹妹情绪出现了问题,自己离世的那一天到来,这个小丫头,会是如何的情绪?
唐纸不敢去想象,他只能把一切都往更好的方面去设想,也更迫切地想要带着唐糖找到大夫诊断妹妹和自己的身体,自己就算真的要死,也必须把妹妹病情解决。
“吴罪叔,节哀。”丧礼已经结束了几天,看到吴罪叔耷拉着肩膀恢复工作,在面馆帮忙的唐纸抿着嘴唇,安慰这些天无精打采的他。
吴罪对着唐纸抱以礼貌的微笑,“谢谢了小唐,我会的。”
“嗯,吴罪叔路上小心。”
吴罪虚弱地笑了笑,道:“好。”
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的父母都会离自己而去,每个人最亲密的人也会离自己而去,迟早有一天,每个人也都会离这个世间而去,再多地痛哭再多的不舍,这终究都是命。
“小唐,我前不久去城里开会,碰到了一个大夫,据说是从其余城市刚刚转过来的,收费貌似也很便宜,医术情况我不确定,听说是一个重点医院上面退位下来的,医术怎么应该比我高明,你不是身体不好么?不如去那里看看?”
中午的时候过来吃面的水井湾的社区大夫给他递了一张名片,唐纸接过,只见上面写着杨紫果几个字,听起来像是个女医生的名字,下面则是他新开的诊所所在地。已经去过一趟皇城,对于路程已经有了一定数,这个地址也不算远,坐车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好,谢谢陈医生。”这位已经秃头的医生和舅舅与妈妈同姓,所以这也是唐纸和唐糖与这位医生亲近的一个重要原因。
“也没帮上什么忙,总之有空的时候去问问看吧,希望不管你们身体有啥毛病,都能早点弄好。”陈医生随**代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诊所里。
“一个小诊所真的能够治病?唐纸,听阿姨一句劝,要不还是带着唐糖去大医院看看?”已经恢复了生意的姬大妈手里摇着一把蒲扇。
“阿姨,大医院去过了,妈妈带着她已经检查过了好几遍,都没有查出过有任何问题,所以我们想找一些个人单位的神医看看,您也知道,很多神医不喜欢活在体制里,都以个体的形式存在。我想着先去找找看所谓的神医看看,后面再去大医院查查。”
姬阿姨想了想也是,也不再强求,想起唐纸才来不久的时候和唐糖的那次意外,姬大妈惊魂未定地说道:“那不管了,你们啥时候去,我必须一起,上次发生的意外,这一次怎么说不都可以。”
“好。”唐纸转口问道:“阿姨,您给码头监工打电话了么?他有联系到舅舅么?”
姬大妈笑道:“哎呀忘记给你说了,我刚刚才问的,监工他问了,说了你舅舅好好的,很快就会回来。”
唐纸惊喜道:“真的呀?!那我可不可以给舅舅联系一下?”
姬大妈有些遗憾地说道:“我问了,他说是他们最近在江口,那里信号特别差,可能要忙完了才能再打电话了。”
唐纸遗憾地哦了一声,落寞地叹了口气。
“傻小子,已经确定了舅舅没有问题不就是好事了么?怕什么,舅舅很快就回来了。”姬大妈没好气地揉了揉唐纸的头,“来,把这碗爱心煎蛋面给你朱叔叔端过去。”
唐纸又哦了一声,端过这碗足足加了三个煎蛋,并且每个蛋都特意裁成了爱心状的面,好奇地问道:“姬阿姨,你啥时候跟朱叔叔在一起?”
姬大妈老脸一红,道:“小屁孩懂什么?知道什么叫爱情么?别问这么让人害羞的问题,赶紧给我送过去,别凉了,我朱哥哥不喜欢吃凉的。”
唐纸乐呵呵地笑了笑,端着面碗去往了朱老八牛肉铺,单纯不识爱情滋味的少年很好奇,只见姬大妈每天送好吃的给朱大叔,从未见朱大叔理会姬大妈,这种爱情关系,真是复杂呢。
……
水井湾的池塘这两天荷花朵朵开,粉红将这个夏天都渲染得几分浪漫,很多人常常围在池塘边上拍照玩耍,好不快乐。
唐纸则没有去玩耍的时间,他每天都沉浸在修炼神术的过程之中。
大叔出来教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蹲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一次唐纸修炼的时候他都是出来用神术召唤完水傀儡,便让唐纸自己在那里钻研磨练,自己则回到家里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树林里一声轰鸣,坐在池塘边,两只腿晃悠得像是秋千的小吱没有回头去看,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现在又是每天唐纸挨揍的时候。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唐纸现在不只是单方面地挨揍,他在水傀儡手里,已经勉强可以撑上几招。
刚才的轰鸣声来自水傀儡的拳头,它本来轰向唐纸腰身的一拳,只轰在了一块岩石上,石面仿佛鼓面般振荡,而它身上的水珠,则也哗啦溅射出去。
一拳没有命中,它魁梧的身躯豁然一转,又一记蛮拳轰向唐纸。
虽然身躯乃是由水所做,但是其内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柔和,唐纸的脚尖猛然一扭,身子朝着侧方飚射出了半米,他刚才所倚靠的那棵大树,则在这一蛮拳之中刷刷刷地摇晃起来,落叶如雨珠一样下落。
唐纸的身躯再一转,朝上跃起来,右腿猛然踏在了岩石表面上,整个人像是一只灵活的野猫一般身躯一扭,一击鞭腿抽向了水傀儡!
裤管绷紧得像是纸板,强横的力量让空气出现了破空之声,这一记鞭腿的轰击之力,已经有了一点战师的味道。
然而他的这一记攻击没能得逞,便被水傀儡的大手所单手握住,再朝着外面丢皮球一样地一抛,唐纸刹那变成残影倒飞而出。
噗通一声,砸落到了水塘里。
小吱吹出来的泡泡噗地一声炸开,然后全部缩回嘴里继续漫不经心的咀嚼,这位一头青丝,脸颊粉红的妖女对这种画面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脸上毫无波动。
“你大叔是不是太负责任了,怎么老是让你一个人练习?这都练了大半个月了,也没见到他指点你几句。”小吱嘴里吹着泡泡糖,很是够义气地打抱不平。
唐纸从水面冒出脑袋,很是狼狈地爬到岸上,只剩下的裤衩都紧紧贴着下身,让他感觉重得随时有可能让自己走光,唐纸一手拽着裤子,这才有了点安全感,,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叔是信任我,觉得我自己没问题,大叔说了,要是什么东西都是靠他点明我才能做到,那么证明是我太逊色。”
小吱瘪瘪嘴,看起来饶是可爱,白皙的两手环在已经有了点弧度的胸前,本来撩人的曲线便被这不解风情的胳膊所遮挡下来,道:“你的大叔洗脑很彻底嘛,我觉得他就是懒。”
唐纸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丝上的水柱滴答答地往下流。
小吱看着唐纸戴着的护腕,不明白这个家伙当着自己的面能够把上衣都脱了,怎么会死活要戴着一个这么碍事的护腕呢?好奇地问道:“这个护腕是干什么的?”
唐纸怔了怔,没有回话。
这是自己的秘密,关乎到他比其余人都短的寿命,是无论出于任何一个角度考虑,他都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
小吱抿抿嘴,一个浅浅的梨涡便在嘴角浮现,看起来煞是可爱,道:“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唐纸松了口气,她主动放弃,当然最好的回答方式。
“唐纸,你知不知道林剑云?”小吱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张海报,满脸兴奋。海报上面,正是林剑云脚踩苍山,身后百兽飞驰的画面,而旁边“青龙降魔传”几个大字赫然其上。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那种认识算么?”唐纸打趣道。
“这当然也算。”小吱一脸桃花,“他好帅啊哈哈哈,比你帅了十条街,我什么时候能够见见他就心满意足了!我听说他现在还在皇城做宣传?啊啊啊,真是想想我跟他在一座城市,就开心啊。他电影上映了,要不然我们去看他的电影好不好,就是这个青龙降魔传!我真的超兴奋的!”
唐纸慢吞吞地爬到女孩儿的身边,用毛巾把身子擦干净,看着阳光落在森林绿油油的树叶以及女孩粉嫩嫩的脸颊上,说道:“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他。”
“我怎么不可以喜欢他?”小吱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唐纸,认识已经有段日子了,这个女孩现在才慢慢暴露出来本性,一点都没有第一天认识的时候那么温柔,“人又帅,又有钱,又是灵山剑宗宗主的孩子,含着金汤匙出生,实力也强,才二十二岁,已经是地阶下品的战师了,指不定一些年后就是天阶的超凡强者,我怎么会不迷他呢?”
唐纸不识趣地问道:“可是他是人类啊,灵山剑宗作为十大武宗之一,宗旨也是降妖伏魔,他肯定是杀过不少妖族的,他越强大,对你来说不应该是坏事么?”
小吱一怔,面红耳赤起来,道:“才没有,不准乱说!他杀的是魔族,是魔族!魔族跟我们妖族也是势不两立,也有很多血腥的过往!而且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你不也是人类,你不是也跟我相处得很好吗?”
“行行行,你不要生气,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当然也有喜欢人家的权利,我还是很理解你这种心理。”唐纸连忙认错。
小吱哼了一声,两手托着脑袋,怔怔地望着水面道:“你说,我要是个人类多好,当妖,真是太危险,也太累了。”
唐纸不知道说什么,笑了笑后道:“马上就是天下第一快的比赛,我听说林剑云会作为嘉宾出场,我和唐糖,就是我妹妹都会去参加,还有我姬阿姨也会一起,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吧?”
“一起?”小吱立马来了精神,兴奋不已。
“嗯?我突然想起来恐怕不行,那里强者如云,你要是过去很有可能就会被发现。”唐纸又连连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小吱落寞地叹了口气,这实在是太扫兴了,“行吧,我看来是追不了星,我真是个卑微的追星女孩儿。”
唐纸歉然地笑了笑,心想,女孩子们的心思还真是复杂。
思考无果,他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唐纸转了转自己额臂膀,一跃而下回到地面,那默默等待着休息完毕的水傀儡又摆开了姿势,等待着新的一番战斗。
第四十四章:爱慕
天下第一快大赛召开在即。这乃是全王朝瞩目的一场盛会,皇都体育中心已经布置完成,门票在开票的第二天就销售告罄,甚至还有许许多多外地人特意乘坐长途蟒车或者是飞鸢车来到寸土寸金的皇都,只为观看这场难得的盛会。
任何和天下第一四个字扯上关系的话题,都自带关注度。
汉唐皇学院作为主办方,自然里里外外都一片忙碌,而新任国师大人柳碎梦的日程,这几天终于有所清闲。
穿着一身雪白色褶裙,美艳动人的国师大人正在尊神国教的中心教殿内进行每日必须进行的焚香。
金碧辉煌不逊色于皇宫的教殿内里似乎无处不在书写着神圣和辉煌二字,天帝的神像坐落在大殿中央,十二主神的神像分别不分先后的落在边,每一个神像头顶上方的铜匾上都雕刻着它们的名字,还有他们的标志。月神是月牙,日神为太阳轮盘,战神乃是一柄神剑……十二主神各有的标志齐聚此间,群星捧月,也让这间大殿似乎凝聚了整个天界的威严。
她这一身白裙,则让她仿若是一位生长在神圣瑶池中的水仙花,任谁见到这一幕,都难以心平气和、坐怀不乱。
在此前她还是零山国师的学生的时候,每日她便跟随在师父身后,而师父老人家来亲自进行每日的焚香,那个时候的她虽只是伴徒,但每一次现身都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无论男女都难以抗拒她的美。
师父去世之后,她穿上了国师袍,整个尊神国教从此都是她的掌教,这样的活动便由自己进行,再也不用在谁的身后唯唯诺诺,这种物是人非还有地位提升的感觉,对她自己而言,都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三根浅灰色的燃香由她雪白葱指轻捻,插在了天帝像前的香炉中,青烟袅袅似薄雾,笼罩在金碧辉煌,一座压满殿的天帝像前。
柳国师静静盘坐在了蒲团上,在天帝神像前合上了双目,仿佛真的成了一朵静静的水仙,所有神像的目光,似乎都有正落在她身上的错觉。
她的美整个王朝都公认,甚至就连以美貌著称的精灵族都知道人类王朝里有这样一位美人,她的相貌整个天底下无人不为之心动,而对于天下修行者来说另外一个值得人所关注的重点,便是这位国师大人至今仍然孑然一身。
孑然一身,便代表着作为男性的自己们,有机会。
尊神国教的神官不是西方那破落佛国的和尚,那些僧侣有种种戒律,甚至还有特意折磨自己作为修行手段的苦行僧,然而汉唐王朝的神官们却和普通人一样,可以喝酒吃肉,可以结婚生子,如此之下,天底下多少修行者会能够耐住国师大人那自带的诱惑?
香玉在怀,又能成为著名国师大人的丈夫,名誉天下,试问天地下,哪位男子能不心动?
心动的人里,甚至还有许多权高位重的存在。
此刻,一位对国师大人抱有此等情感的中年男子便缓步来到了这似乎填满了金光的教殿。
他穿着淡紫色华贵的王袍,腰间的吊饰用的乃是精灵族与人类贸易建交之后运送过来的皇室贡品——紫金玉。相貌堂堂,面对身份地位崇高无比的国师,他并没有弯下自己的身躯,反而站立得格外笔直,在天地磅礴且金光恢弘的神像面前,他始终注视着国师大人的背影,而只是看着背影,他的脸上都为之浮现出一抹**裸的贪婪。
这里是任何人,即便是帝皇都不敢亵渎的尊神国教教殿,更是所有教殿中最为核心的主教殿,然而这些约束,似乎完全无法对此人达成效果。
柳碎梦的双眸缓缓打开,仿佛藏尽了秋水的眸子里,光波荡漾,直摄人心。
“柳国师,好久不见。”
柳碎梦没有理会自己,男人不以为意,云淡风轻地接着道:“驱魔护法在重新调查蟒车事件,并且在重查已经封档的零山国师生平的档案,一些人已经被重新调查,似乎护法对于国师大人的死还有蟒车事件的真相,还是有着别样的看法。”
柳碎梦微微低头,沉吟了下来。
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头,美丽如她这般的女子,仍然足以让人想到那不胜凉风的娇羞。
“陛下知道么?镇安司司首叶无情知道么?”
男子摇头,微笑道:“应该不知。”
柳碎梦抬头,冷声道:“那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知道的原因是,他身边的亲信里,有我的人,否则即便是本王,也无从知晓。”
柳碎梦微微回头,这位男子的身形便更加挺拔了一分,特意要在她面前营造出自己伟岸的形象。
这句话中蕴含这太大的信息量,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道:“王尊大人,您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件事情?”
王尊,王朝中血统上至高的称谓之一,有着这等称呼的存在,身体里都流淌着皇族的血液。
王朝而今有六大王尊,皆是当今圣上的兄弟,乃是皇帝之下最为至高的存在,而这位正是六大王尊中年轻最轻的一位——“不动王尊”李延宏。
权高位重的王尊大人微微摇了摇头,道:“汉唐十四洲,本王不在任何一州,居住于王朝最南方的岛屿,然而特意从朱崖洲那等偏僻之地赶来见你一面,告诉你消息,无非是看在情分两字上,你问本王的这个问题真是太官方了,让本王无所适从。”
柳碎梦微微眯着眼睛,没有回话。
李延宏背负着双手,脸上露出了他这样王侯所常有的霸道冷傲笑容,朝前走了几步,离这位天下无男人不心动的女人更近了一些,兴奋此刻纵情于神经。
他并没有看到,柳碎梦的双眼里流露出一抹格外浓郁,一闪而过的讥讽。
他的声音压低下来,似是窃窃私语:“你也知道,本王一直喜欢你,当年你还跟在零山国师身后只做个唯唯诺诺的小神官的时候,本王便钟情于你,本王对你的情谊,还需要更多的行为表示么?”
尊神国教的教殿内谈及这样的内容,两位权高位重的大人物,都没有丝毫的避讳。
他的宽手轻轻落在柳碎梦的黑丝上,缓缓地抚摸着,并没有多少爱意,有的只是情、、欲和占有欲。柳碎梦没有反抗,这让他有了更强烈的掌控感和成功感,眼神里都流出了直白的满足。
“本王知道零山国师是怎么死的,本王也知道,零山国师的命言是怎么不准确的,本王更知道零山国师对你又抱有怎样的一种情感,才能让你的这种下三滥伎俩得逞,本王什么都知道。”
这番言论让柳碎梦的眼神不禁闪动了一下。
李延宏的眼中充满了挑衅和威胁,还有深深的得意之色。
“国师大人,你肯定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一切,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把柄在我的手里,以前的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本王,但现在你没有了靠山,有的只有把柄,本王想知道,即便你能摆平驱魔护法,让他什么都查不出来,你又如何能摆平本王?本王要让你身败名裂,只需金口一开。”
柳碎梦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黄莺出谷般的声音道:“原来当年拒绝了王尊,王族还一直觊觎本座,甚至在身边安排了这么多人,来握住本座的把柄。”
“倒不只是如此,不过,目前的结果是这样。”李延宏并不完全否认。
“这番上京除了亲自见你一面,告知你现在的局势,再就是我已经向陛下申请,最近朱崖洲海啸四起,需要国师大人祈神镇灾,申请已经通过,这番过来,也是亲自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灾情紧急,所以明日就要出发,座驾已经备好。本王很期待国师大人,与本王的缠缠绵绵、一卧三秋。从此,国师大人,您都是我的人了。”
李延宏手已经落到了她的后背,隔着衣背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后带,羞辱意味十足,而后满面微笑地离开。
大殿内重新只剩下柳碎梦一人,而被人这般羞辱把玩,柳碎梦这张美压人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她胸前佩戴的那颗玉佩轻轻一闪,凶险绿光,一滑而过。
……
……
李延宏走出教殿,他两侧的空气骤然凭空泛起了肉眼可见的白色涟漪,一团团神秘而强大的光晕在涟漪之中运荡开来,两位白日里便穿着黑色紧身战装的男子仿佛是两道黑风从空气中走出。
两道身影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站立在此,却又似乎根本未在此间,就连双脚与地面之间,都隔着一条微不可查的空隙,而天空之上,因为他们二人的现身而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狂暴气流掠过。
强大内隐气无可索,动身之间牵引昊天,这便是天阶超级强者的表现!
二位超级强者立马护在了李延宏的左右,一股浩然天罡之气,庇佑在了王尊的身侧,这等强悍的气息,令这条王朝里难得清冷的巷道仿佛将要破碎。
两位扈从躬身行李之后,又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这二位巅峰高手乃是他的贴身扈从,两位天阶下品高手联手,已经足够傲视几乎整个王朝,所以此番出行他的身边再没有其余人跟随。
已经成功征服整个天下没人征服的女人,不动王尊李延宏心情格外舒畅,这比起十年前在皇都里,当中羞辱了自己哥哥霆钧王尊还要痛快。
走出教殿没多久,一位双目失明的流浪汉跌倒在了他的身前,流浪汉吃力地爬起身。
春风得意的不动明王极为鄙夷地打量了一眼这位流浪汉,随即深深眯起了眼睛。
“眼睛瞎了还没长腿?为何皇都内里,还有这么影响本王心情的低劣生物?”他拍了拍手,绕过流浪汉,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挡本王路,破坏本王心情,既然如此,那就把腿卸了。”
两位黑衣扈从没有现身,然而空气之中却出现了强横的锋锐切割意,将这流浪汉的双腿斩断,没有一滴鲜血飞溅,双腿也在同一时间炸裂为齑粉。
“啊!”流浪汉发出痛苦的惨叫,两只手捂着自己的断腿,几乎要昏厥。
李延宏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面带微笑地走向前方。
“皇都又如何?皇兄这么多兄弟里,最喜欢的便是我,调派鸟不拉屎的朱崖洲又如何?本王想胡作非为,谁又敢拦我?柳碎梦,什么国师什么王朝第一美人,终究还不是本王的人?”
第四十五章:神每天在做什么?
修行是一个长年累月的事情,唐纸并不指望自己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修行达到一个足够高的境界,来日方长,仅需砥砺前行。
白天在后山水塘修行,晚上就在家里练习着这十三个复杂的动作,练习到最后一个之后便盘坐在地,和以往一样静静感悟这天地之中充斥的昊然之气。
成为了神术师之后,所感受到的世界和以往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唐纸以前的感悟里,这片天地便是这片天地,从他出生开始便是日起日落,月升月降,没有任何的不同。
而如今的他发现世界不一样了。
当日出的时候,天地之中的日神神辉更为浓郁,沐浴在日光之下,那本无色,然而却被日神光辉渲染成了金色的昊气十分便于引入体内。而月亮升起时,昊然之气便会极为淡薄,靠近火堆的时候红色火焰属性的昊气格外浓郁,而靠近水塘的时候,那感知中呈现蓝色的昊然之气便比其余地方磅礴。
他修炼的是《御水凡天诀》,正因如此,大叔才会每次都带着唐纸到后山的那个水塘边缘修行,因为那里,正是修炼此神术的最佳地点。唐纸现在能够更切身地感受到,为什么许多神术师要选择各种所谓的时机和地点修行。
此刻乃是夜晚,天地之中充斥的昊气并没有白天时候那么浓郁,恰恰相反的是一股淡淡的阴冷气息,填塞在昊气的缝隙之间。而唐纸此刻便还在从这样的天帝之中静静地过滤、吸收着昊然之气。
他丹田之中那颗神丹目前已经在《御水凡天诀》的滋养之下,慢慢地变成了淡蓝色,仿佛是一颗玻璃珠,身体的皮肤表面,也在修炼之中呈现出了淡淡的蓝色光彩。
这样的修行维持了两个小时,唐糖则坐在一边玩着自己的蜜黄熊玩具,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哥哥,对于哥哥成为神术师这件事情已经习惯了的妹妹,也已经慢慢丧失了对神术的兴趣。
片刻之后,唐纸慢慢睁开了双眼。
这御水凡天诀的内容真是晦涩难懂,即便每次有问题大叔都会给出指点,但是参悟的过程却还是让唐纸都感到吃力,但是唐纸的丹田内里已经有了淡淡的蓝色光体环绕,很快,就可以修炼出来丹田水膜。
唐纸有预感,很快自己就可以掌握御水凡天诀的第一篇章。
唐纸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月牙。
苍穹在月光之下略微散发着深蓝色彩,月牙之上隐约能看到婆娑树影,唐纸很是好奇,美丽勇敢的月神,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这样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
自己这样的渺小人类每天都在修行,那么已经强到了顶峰的神明们,每天又需不需要修行呢?
唐纸很是好奇,索性结束参悟,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走到了门口挂有“尽阅人生”四字横幅的书房。虽然舅舅的房间没有随便进,但是其余房间他们两兄妹还是有自由权的。
说起来舅舅也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用姬大妈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家伙穷得都娶不上媳妇,还有功夫折腾出个书房。
书房的书架用的是最普通的竹结构,虽然简单,但是结实耐用,并且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在乡里的时候家里的货柜也大多都是这样的机构,而且很多也是舅舅编织的,所以每次看到这书架就会有种似乎是回到了岳峰乡的错觉。
唐纸没有再去读那些关于自己病症,关于神术的书籍,而是从书架上拿起了王朝要求每家每户都必须摆放且阅读的数目——《敬神论》。
“天地初开,混沌纵横,天帝落九天,破混沌,创人类,此为人始。万族奔腾年代,铩血嗜利,苟且间喏喏年岁。天帝不忍疾苦,率人族战万域,灭妖帝,平魔界,镇怨王,抗精灵,方有人终……”
“……唯敬天帝拜天地,虔己心,方有万载太平。”
书不厚,开篇便是这篇惊动王朝的名篇《敬畏词》,此词乃是当年的开国皇帝,也是给人类创下新时代的李始所写,歌颂的便是五千年前带领人类成功创下汉唐王朝的天帝,平压了各族给人类创下了当今平和世界的天帝,也是天帝破碎了怨鬼王主宰的冥界魂族,打创造全新的阴间,让人类不用担心死后变成恶魂的风险,能够投胎转世。
虽然常常说天上有天帝以及他的十二主神,外加上百万天兵天将,但在天帝面前,其余的十二主神都光芒黯淡,十二主神的神庙都很稀少,而尊神国教的教殿遍布全王朝的每一个郡。每一个教殿里都必须摆放天帝的神像,人们所歌颂最多的也是天帝,所以,整个人类世界其实也都可以说是天帝所独有。
当然,排除掉西方那座信仰佛祖的佛国。
唐纸在岳峰乡时便知道,汉唐王朝与西极佛国之间的对立关系,虽然这些年剑坎弩射的战争始终建立在双方交界的那片戈壁沙漠,一丁点的风吹草动,或许都会引发一场旷世之战。《我的时代》作者甚至预言,在近十年的时间里,两地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浩大战争,而这场战争将彻底改变这维持了几千年的局势。
唐纸这时候所感到的只有好奇,和西极佛国无关,只关乎头顶上方的神界。
他对天帝自然充满了敬畏,充满了虔诚,但是有一点事情直到今天他还是很困惑,那便是为什么,为什么在神明明明庇佑着人类世界,庇佑着汉唐王朝,可是汉唐王朝里仍然有许多危害人间的妖魔鬼怪,如果神明真是无所不能,但为什么不能直接灭掉魔族,而是放任其龟缩魔界?
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对神明没有一点好奇。
恰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唐纸好奇地拉开门缝,见到是极少出门的大叔之后,不禁惊奇地问道:“大叔,都这么晚了,您干嘛?”
“我饿了,冰箱里没吃的了,来你这里吃点东西。”不用唐纸同意,大叔像是自己家一样推门而入房门,踩着那双似乎要穿一辈子的骚气粉红色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进了房间,径直走到冰箱前。
大叔看着空荡荡的冰箱,一头的黑线,道:“你这个家伙都不买点吃的放着么?”
唐纸挠挠头道:“没有,我和唐糖最近都没怎么在家吃,都是在姬阿姨那里吃。”
“那个女人没吃给你们开小灶,老子去吃二两面她都要故意用称给我少煮零点二两,这种疯女人也只知道对你们好。”大叔只能作罢,眯着眼睛躺在了沙发上。
听到动静的唐糖从屋中走出来,糯声糯气地喊了声大叔好,然后便又回到了屋子里接着玩玩具,已经快十点钟了,这个丫头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见到唐糖,大叔脸色都不禁温柔了许多。
“大叔,要我去给您买点吃的么?只是不知道楼下小卖部关门没有。”
大叔瘫在位置上摆手,“不用了,就这样吧,不吃了。”
“哦哦,好吧。”唐纸挪着小凳子,坐在了大叔对面,看着大叔这张脸庞,好奇地问道:“大叔,我有一个问题不是很清楚。”
“关于修行的?”大叔抬眼看了眼他。
唐纸摇头道:“不是的,大叔,是关于神明的。”
“关于神明?”大叔神色郑重了几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意谈论神明?这个世界上谁都容得我们怀疑,唯独神不可以。”
在汉唐王朝,人们可以不去尊神国教的教殿内上香供奉,但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尊重神明,任何对神明的亵渎都是死罪,所以这不单单是个人敬神修养的问题,更是律法要求。
“我没有怀疑或者亵渎神明的意思,我只是刚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关于神明的一些问题,想问问您。”
唐纸舔了舔嘴唇,压低了声音,谨慎地说道:“大叔,我想不明白,我们的世界是被神明庇佑的,神明当然不会纵容恶的出现,但是为什么皇都里还是有这么多危险存在,还是有那么阴谋诡计爆发?就像是那养尸人一样,甚至在皇都边沿养尸,而镇安司他们还是在不久之前才发现,如果世界是被神明保佑的,那么以神明的力量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识穿这种伎俩么?”
“嗯……”大叔陷入了沉默。
唐纸偏了偏头,看着认真沉思的大叔。
客厅的灯光忘记了打开,只有两兄妹卧室的光芒照耀了出来,在大叔的脸颊上留下了一团阴影,似乎不是来自墙壁的遮挡,而是这个略带禁忌色彩的话题所留下。
“你养了一只狗,你会不会每天照顾它?”大叔忽然开口道。
“狗?哥哥,你要养狗?!”咚咚咚的脚步声后,唐糖兴冲冲地从房间探出脑袋。
“哥哥人都养不活……不养狗……”
唐糖泱泱地缩回了脑袋接着和熊玩着过家家的游戏,只是玩起来一点都没有了刚才的精神劲。
“我会好好照顾它。”唐纸这才转头回答大叔的问题。
“没错,”大叔满意地颔首,“你会好好照顾它,你会认真地清洗它的毛发,你会每天给它喂食,你会每天都给它清理粪便,你会把它像亲儿子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
唐纸用力地点头,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白色和棕色相间的花狗,那时候还没有唐糖,他对那条狗喜欢得紧,每天几乎都要黏着他它睡觉,就和大叔说的一样,几乎只能用无微不至来形容。
“你会很清楚这一条狗每天面对的问题,当它被其他狗欺负,你会提前出面,帮忙解决纠纷,你会知道它今天去哪里喝了水,会知道它今天又咬了谁家的袜子。但实际上,你的了解还是不够多,至少不可能事无巨细,因为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你的人生目的不仅仅只是注视着那条狗。”
唐纸颔首。
“一条狗尚且如此,当你有十万只狗的时候呢?”
唐纸陷入了沉默。
大叔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想到这个屋子里还有几岁的丫头,于是克制着烟瘾,默默放下了烟头,道:“而当这个数目,扩大到十亿的时候呢?”
“王朝十多亿人,神明再强大,又怎么够对十多亿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又怎么可能知道这广袤到这个地步的人类世界里,每一个区域的情况?而且即便知道又如何?如果你一开始管辖着十多亿条狗,你还能够保持耐心,替他们处理各种问题,可是当你管理几千年几万年,你又能否保持一开始的耐心?如果你的狗所有要面临的问题都由你解决,那么这些狗你养着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只存在你,不是很好么?这两种状况之间又有什么分别呢?”
“再说了,你的存在只是为了这些狗么?任何东西存在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否则慢慢地便会消失,神明的存在只是要稳定世界的秩序,而不是要处理任何一件在我们看来或许严重,但在他们漫长岁月看来,不过是无数小问题中的其中之一。”
唐纸彻底陷入了沉思之中。
“话糙理不糙,是这个道理。”大叔讲得忘乎所以,下意识还是点燃了香烟。
“当然,神也不是完全不理会人间,知道西游么?”
唐纸微微一震,用力地点头。
大叔语气微冷,讲述其了王朝里人尽皆知的那个故事:“五百年前,一位王朝孤儿,被一个暗中开办寺庙收养,法号玄奘,因为王朝禁佛的关系,佛经罕见,他便想西行取得佛经,将其引入王朝。他找到了几位强大的妖护送自己,其中都是身份不凡的存在,其中一位更是大名鼎鼎的妖怪齐天大圣,他们几位试图西行取得所谓真经。
结果呢?路上他们爆发了冲突,本性为妖的齐天大圣杀死了他们的师父,最终孙悟空却还是被佛祖镇压,另外两位大妖下落不明,从此销声匿迹。
虽然说汉唐王朝和天竺佛国之间势不两立,但佛祖还是在汉唐王朝境内出过一次手,那便是将孙悟空这大妖镇压。这说明什么?说明了神还是注意着人间的,就像你养了十亿条狗,你有时候看到了些危险,还是会出手帮忙,你没帮忙的,只是你没看见,或者说没必要去管。”
西游的故事就连唐糖都耳熟能详,那万人莫敌的齐天大圣虽然是王朝人眼中离经叛道的妖,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有着无上的英雄气概。关于西游的故事已经改编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每一个版本都有自己的结局和设定,就连今年年初的时候,都有一部影片,讲得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唐纸还记得这部片子的预告片里很经典的一句话:
文体两开花。
西游的故事同时也是汉唐王朝和西极佛国世界之间一次另类接触,更是汉唐王朝与佛祖的一次接触,没人知道要是西游成功,王朝内里视作为禁典的佛经会给王朝带来怎样的冲击,而那西行的师徒四人,又会缔造如何的命运?
当然这不是重点,总之唐纸现在明白了基本原理,觉得有些心凉,天真的少年曾天真地以为,王朝每一个人都是神的宠儿,一言一行都受到神的庇佑,所有的善恶都逃不过神的法眼,大叔的话,虽然更符合逻辑,但是却现实得太残忍了。
“这样子,说得好现实。”
“这不叫现实,这就是现实。”大叔没好气地说道,“小子,你为什么觉得神明要跟你妈妈一样保护你?你妈妈也不会一辈子保护你的好不好。”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挠挠头,不知所惧地问道:“大叔,那神明每天在忙什么?他们自己有什么自己的事情要做么?这也是我刚才在想的一个问题。”
大叔一怔,眨了眨眼,片刻后才回答道:“想知道?那得你成了神,你才知道。”
第四十六章:行将就木
(ps:最近两周一直在自我怀疑,很迷茫和抑郁,白天还发了一个单章,问大家对于这本书的看法,觉得写得无聊我就不写这本书了。但是我自己回过头去看了一遍,我觉得写得不错,除了我的老毛病——错别字。
嗯,我觉得写得可以,成熟的剧情,大量的伏笔,环环交错目前还没有扣拢的情节,都是我的心血应有的体现。所以我删除了那个单章,不解释了。继续,就当我永远就是个超级小众的扑街写手吧。)
“当我成了神……”说起来简短的五个字,和现实之间的距离,则是大地和苍天之间的距离,是蝼蚁想要踩死大象的荒谬。
本就是打趣的一句话,唐纸不禁傻笑了两声,道:“大叔您又打笑我了。”
大叔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缓声道:“神每天在做什么,你说起来我也有点好奇,不过有个事情可能可以当做参照。”
“什么事情?”唐纸好奇。
大叔压低了声音,如是窃窃私语,道:“战神渊江的故事。”
唐纸顿时一怔。
战神渊江的故事也是人尽皆知的故事。当今的战神乃是天默,而在一千年前,战神乃是大名鼎鼎的渊江,渊江战神因为在一千年前谋反,试图杀死天帝,而被天帝所杀,那场神之浩劫让王朝的天空在两年的时间里每天都是红云烧天,渊江殒落之后整个星河更是近乎破裂。
只是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唐纸的心中没来由的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或许,是关于神也会死亡,并非每一个神都完全如所想那般伟岸与亮洁,所造成的冲击吧。
“可能,神们每天就是在忙这些事情,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当然,我随便猜的,毕竟说到底我只是个凡夫俗子。”
大叔脸上一脸的平淡,再准备说几句的时候,他忽然肺部一闷,想动用神术压制下身体的状况,然而却反应不及,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咳嗽维持了几秒后就变得越发剧烈,他的面容都随之扭曲,强烈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几乎快要蜷缩到了沙发上,唐纸听起来似乎是连喉咙与肺都有要破碎的错觉。
“大叔,你怎样?!”唐纸匆忙跑到大叔的身后,给他拍打后背。
咳嗽维持了足足五六秒钟才渐渐缓和,几乎要瘫倒在沙发上的大叔艰难地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唐纸小心翼翼地缩回了手,担忧地望着大叔这张不修边幅的脸庞,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眼睛里几乎是半个神明一样的大叔,居然也会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大叔,您怎么了?您是不是生病了?”
已经完全缓和过来的大叔慢悠悠地撑起身子,极为不屑地白了唐纸一眼,用缓和过来的声音道:“生病?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生病?你姬大妈那个禽兽嫉妒我惊天容颜,中午给我煮的拌面辣椒放多了,辣到了喉咙,现在那个后劲还在,小问题,你个臭小子自己的状况都复杂,管好你自己吧。”
不等唐纸多问,大叔喝道:“修行如何?御水凡天诀掌握得怎样了?它有四大篇章,第一篇章的动水篇你掌握了没有?”
“大叔,还没有,还差了一点,我第一篇章后面有些地方还没弄明白。”被成功转移话题的唐纸愧疚地低下头。
“那还不赶紧给我练?当我的学生日子可以过得这么悠闲?趁着这会儿我还在,练起来!我顺便好好指点指点。”大叔没好气地挥了挥拳头,似乎是恨铁不成钢,要揍唐纸一顿的样子。
“哦哦,好。”唐纸连忙站到了茶几后,盘坐在地,开始再度感悟御水凡天诀。
唐纸盘坐在地后迅速地便进入了入定状态,而随着他昊气的牵引,茶几上的水杯里,水面的几颗水珠在隐隐跳动,几乎有了要夺杯而出的架势。
大叔把刚才咳嗽时候杵在茶几上的废烟头丢到垃圾桶,望着这个专注于感悟修行的少年,神色间,有几分诧异,更多的是感慨和骄傲。
“兔崽子,还真是天才,别人要一两年才能参悟的东西,这都没有一个月,你就已经要练成了。”大叔心中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不过他并不打算把这些结果告诉唐纸,因为知道自己太天才或许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天才得太张扬更不是一件好事。
当年他所经历的事情,他不希望在唐纸身上重演。
唐纸希望健健康康平平淡淡的过完人生,作为师父的大叔,心中也是如此希望。
他孤单单地走到阳台,蓝白色的窗帘在晚风中摆荡。
望着月牙和稀星散落的天空,刚才强行用元气维持住气血的脸庞,这个刹那瞬间因为气泻而变得无比憔悴,若白纸,要在月光中破碎。
唐糖在里屋玩着玩具睡着了,都没听到刚才自己咳嗽的动静,唐纸又在专心感悟神术,也不会注意到他,他这才摊开了刚才一直握成拳头的左手。
左手的掌心里,全都是乌红色的血。
包括姬珂在内,很多人不理解他为什么会亲近这两兄妹,但是他知道,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共同点。
甚至,在寿命这一点上,也是。
大叔回头望着唐纸,这双平日里都是眼粪和困倦颓废的眼睛里,此刻,是极为难得一见的温柔。心中默默道:“傻小子,教你学神术师对还是错?你想救自己的命,但神术救不了我的命,希望,能救下你的。”
一只比起常规的要大出不少,也要富丽许多的蓝紫色飞鸢车从高空掠过,飞鸢振翅的大力声落在千米下方的水井湾,许多还未入睡的孩童纷纷从屋中探出脑袋,兴奋地望着这充满了贵族气息的飞行载具。
这位名为舒一天,但是在自己看来却是输掉了整个人生的男人目光没有循着飞鸢车而去,而是看着遥远的东方,那里,有一个他这一生终将回去的地方,有些事情,终究要了结。
大叔抿了抿嘴唇,望着自己脏兮兮的手,眼中一丝自怜与悲悯,“看来还得更快一些,我的时间,不多了。”
……
……
蓝紫色的飞鸢车掠过水井湾,飞向王朝最南方的土地,也是王朝第二大的岛屿——朱崖洲。
这辆飞鸢车可谓将富豪之气体现到了极致,不只是这只妖兽乃是极为罕见的蓝紫飞鸢,甚至就连飞鸢宽阔后背上打造的车厢,也都是采用的蓝紫色水晶作为内外的装贴。
其内里的布置上,用的是朱崖洲特产的珍稀黄龙木制造的桌椅,怒犀牛皮制造的皮革施加其上,灯饰用的是上号的白水晶……
总之其内里的摆放的每一个器具,无论座位还是桌上的茶具,都用的各种珍稀材料。
这并不是传统的飞鸢车车厢的构造,这更像是一个贵人的移动寝宫,这内里甚至还特意设计有一间间各种用途的隔间。
单独的厕所隔间里有特意打造的术器,这术器能够将排泄物统统转化为空气,排出车外。
除此以外,还有给下人居住的隔间以及给其余贵客居住的隔间,每一间隔间里都配置了消音术器球,以此充分保证房间的**。而对于这飞鸢车的主人而言,这些消音的寝屋还有更为美妙的用武之地,便是可以让他肆意享受他喜欢的男欢女爱。
价格达到十亿的飞鸢车,其主人自然也是人中之龙。而还特意打造这样的设计,这头龙,也是龙中绝对的放纵纨绔。
整个王朝中,除了不动王尊,还能有谁?
李延宏翘腿坐在客厅,拉开舷窗的窗帘,飞鸢车越飞越高,已经越上了云端,月光照耀下铺着一层淡黄的云层如同棉被。此刻他们已经离开了皇城,到达了南部的荒野山林地带,想到后面的浪漫之旅,李延宏的嘴角笑意更为明显。
来到皇都他只带了三个人,除了两位强大莫敌的扈从外,还有一位驾车人,此刻离开,飞鸢车上却多了一位,正是那绝色王朝的新任国师,柳碎梦。
她换上了白色的国师袍,这宽松而精美的教袍除了彰显出她而今权高位重的身份以外,更是将她这不堪一握的娇躯勾勒得越发诱人。
“零山国师在位时,身边常有柳国师相伴左右,这番离开,柳国师却是飘飘一人,或许国师也需要找一个继位者。”李延宏漫不经心地说道,脸上那得意至极的笑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柳国师他知道她的某些足够震撼王朝的秘密,“一个女人家在这片风雨世界中终究不安全。也或者,你身边需要一位男人,为你遮风挡雨。而本王,愿意成为你的庇护伞。”
柳碎梦望着舷窗外的月牙,本就精致的轮廓,被月光勾勒之间多了些剪影装饰的朦胧,比起平日里多了几分娇弱。
李延宏对二位扈从轻轻摆了摆手指,两位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年纪更不知相貌的强者往后退了半步,齐刷刷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似乎根本不在这飞鸢车上。
偌大的车厢内只剩下自己两人,两人中间燃烧着的那根烛台,多了几分浪漫味道。
李延宏微笑着抿了口三百年前产的极品叶竹酒,道:“我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示爱于你,你没有丝毫客气地回绝,当时我两位兄长也在,你可是让我丢足了脸,若不是你是零山国师的徒弟,本王当时便可以直接办了你。现在你摇身一变成了国师,身怀天阶下品的修为,傲视群雄,本来你应该更要底气和本王作对,但是却没想到,太过贪心的人,留下了把柄。”
李延宏看着柳碎梦,哈哈大笑起来,道:“贪心好啊,贪心才会让本王有机会尝尝你这人间极品-的娇躯,贪心,才是不同寻常女子的辣花,而本王,就喜欢辣的。”
柳碎梦的嘴角这才挑起一丝不屑的轻笑,缓声问道:“你就这么想要我这具身躯?”
李延宏毫不避讳地颔首,坦然道:“那当然,全天下男人,都渴望。”
他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甚至觉得,理直气壮。
在他不动王尊的眼睛里,女人是什么?女人只不过是玩物而已。
“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做那一切?”柳碎梦话音微微冷上了三分。
李延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道:“本王为什么要好奇?无非是一个梦想着国师位置的女人,狠心害死自己师傅的故事。本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殊,要是本王在你的位置上,说不定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不动王尊站起身来,轻轻抿了一口淡蓝色的酒,酣甜味道入喉,心中**也在勃发。
他缓步走到了柳碎梦的身侧,带着极品紫玉扳指的手,落在了后者那无数人渴望染指的香肩。
俯下身,轻声道:“飞天一震,妙不可言。从此,你都是本王的人了。”
他的手指贴着雪白的肌肤下滑,慢慢地滑到了颈口,摸到了那颗墨绿色的玉佩。
冷若薄冰的玉佩入手之后还有一种独特的锋锐感,似乎抚摸着的不是光滑的玉面,而是刀刃。
“这是……什么?”识遍天下美玉的李延宏好奇地看着这颗玉佩,竟然无法识别出它的种类。
柳碎梦抬起头,望着他的双眼,没有丝毫自己落入狼窟万劫不复的觉悟,更没有致命把柄被王尊大人所握的紧张惶恐,而是满是讥讽,问道:“你知道本座为什么愿意随你此行么?”
柳碎梦的双眸渐渐变成了深绿色,这极为骇人的双瞳内里还有一股让他刹那间便吓得肝胆俱裂的恐怖威势。
李延宏长大了嘴,刚才的自负和**统统破裂,似乎就连喉咙也破裂,发不出半点声音。
墨绿色玉佩开始闪烁出深邃的光彩,坐下的这头蓝紫飞鸢开始因为恐惧而发出惨叫,在半空颠簸,驾驶员如何控制都无法平复它的情绪。
柳国师这张天下间男人无不垂涎的美丽脸蛋上慢慢地出现了一张重影,而这重影和她往日的形象完全不符,乃是一位苍老得几乎每一块皮肤组织都要干枯的皱皮。
“要挟我?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我既然敢害死我师父,又如何不敢害死你?”
第四十七章:国师?国师!
柳碎梦此刻的异变超乎了李延宏的想象。
王朝上下无人不知的绝美国师,怎么可能在此刻表现出仿佛是妖魔那般的外形?!又怎么敢对堂堂王尊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一股股绿色的劲气从她胸前的玉佩之中飘散而出,在半空中极速袅绕,这驾本来保持着平稳的飞鸢车,开始更加剧烈起伏,车厢内桌面上精美的酒具东歪西倒,摔得咔擦碎裂。
“怎么回事?”
驾驶员惊慌失措地控制手中的机械杆,这通过电路连接到飞鸢身上,操控时产生特定频率的微弱电流来完成信号传递的操控杆此刻全部失灵。
飞鸢那双本来乳白色的双眸里此刻浮现出了诡异的淡绿色的光芒,它完全失去了神智,如同寻死的大雁,从这万米高空倾斜而坠!
飞鸢顷刻便坠过云层。
而下方,便是那广袤无垠若棋盘的浩瀚土地!
陡然失重让车厢内的所有活动物件纷纷飞舞起来,天花板上的精美水晶灯饰咔擦炸裂,极品饰物全数砸上了天花板,让车厢内里碎片纷飞。
柳碎梦和李延宏的身姿却仍然维持原本的姿态。
恐惧感已经笼罩了所有神经的李延宏,只感到自己的身躯上出现了一抹各位腥臭刺鼻,但又格外磅礴的力量,这股力量深深地摁压在他身上,身上的王袍在俯冲的惯性下似乎被人拎了起来,他的身姿却一动不动,即便是此刻飞鸢极速下坠,也没有受到影响那般。
柳碎梦苍老的面皮已经迅速取代了原本那张绝美脸蛋,她整个人在刹那之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苍老到了极限的老妪,那一道道汹涌的绿色力量盘旋在她身周,则让李延宏想到了某些王朝里早就该消失的可怕东西。
“救……救驾……”
求生的本能让他压下恐惧,用尽全力抬开嗓子,发出了这么一身微弱到了极点的声音。
轰——
两道气爆声从车厢内响起,那两位天阶下品的巅峰强者刹那之间从空气之中飞掠而出。
两位似乎是来自镜像世界的强者,身躯还没有落地,便同时对着柳碎梦弹出了掐拢的手指。
指尖的空气就像瞬间固态了一般,骤然压缩,而万千的空气迅速地汇集成了两颗晶莹的气珠。
看起来微弱不堪的珠子,内里蕴含着的却是足够天下万千强者骇然色变的恐怖力量。
两颗气珠向着柳碎梦骤射而来!
这位身份完全颠覆了王朝人想象的国师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深深地吐了口气,身周那盘旋的绿气轰然间爆散开来。
恐怖的撕扯力量轰然间让车厢炸裂为齑粉,再被狂风卷往后方,露出外面的疾风冷空,而这两颗气珠也刹那被推挤向了外面的世界。
轰轰——
两侧数十公里之外,两颗气珠发生了轰然爆炸,恐怖的气浪让两处的半空刹那成了两块陨石坠海后的海面,肉眼可见的乳白浪涛汹涌!
飞鸢下坠所产生的狂暴气流瞬间席卷光了飞鸢上方所有的残留物,美轮美奂的车厢顿时一粒不剩,全都被卷向了半空,而后将会成为一场碎雨,落向下方这片寂静的山林。
那位没有任何人顾及的驾驶员没有了驾驶舱,也和车厢一样的命运,瞬间惨叫着被疾风卷向了天空。
完全没有了控制器束缚的飞鸢,彻底失心,神风运输公司的调教全部失效,让它有如失去了飞翔能力一样,彻底斜坠而下。
两位黑衣人则因为刚才柳碎梦的攻击而感到了惊惧,即便是天阶强者,见惯了无数风浪,有过无数次的战斗经历,可是此刻的情况还是完全出乎了他们意料。
已经站到了王朝顶端的国师大人,此刻施展出来的根本不是神术,而是磅礴到他们都为之颤栗的妖术!
每日在神殿中拜见天帝的国师,每日伴君的国师,怎么可能会妖术,而举国都从未察觉!?
“暴风袭!”
其中一位神术师一声冷喝,半空之中豁然出现了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巨大风旋。
风旋扭动着,像是拧紧的搅拌机,而内里一股力量格外磅礴的暗黑色线条,则仿佛是牙膏般,从漩涡中心豁然挤压而出。
这暗黑色的线条承载着这漩涡的全部力量,足以让地阶战师刹那化为齑粉!
柳碎梦的身躯好像一条水蛇一样一扭,苍老若枯槁的左手抬向天空,绿色光芒形成了一道更为粗壮的光柱,冲向上空。
绿色光柱与黑色线条相接,神术和妖术之间展开了正面硬碰硬,然而画面却是没有丝毫的僵持,黑色线条顷刻破碎,节节败退,在绿色光柱的推动下轰入了风旋中心!
巨大的风旋若玻璃一样出现了无数的缝隙,缝隙内里透射出来的绿色光芒又紧接着将风旋撕为了碎片!
噗——
这位施展神术的神术师,最终猛喷出了鲜血。
柳碎梦展现出来的战斗力量完全超乎了两位神术师的理解,在她轻描淡写的力量压制之下,他们天阶的修为都难以爆发出来全力。
此人,根本不在他们可以对抗的范畴!
“走!”
另一位黑衣神术师当机立断,手骤然摁在了要被气浪卷飞的李延宏身上,同时带着他极速后退,一道道气涟漪迅速地奔腾在身周,两道人影也变得虚化,即将要消失在空气之中。
刚刚施展开暴风袭的黑衣神术师身上,昊然之气更为狂暴地疯狂喷涌,从他身躯内里透射出来浓郁的乳白色光芒,昊然之气牵引向天,天空之上的云层开始受到牵引地剧烈翻涌!
天阶强者爆发出比刚才更强大的,且只属于天阶强者的神术!借助天神之威!
面对此景,柳碎梦的神色仍然没有丝毫的改变,她的身躯只是朝前微微一倾,胸前的墨绿色玉佩内里陡然传出了桀桀笑声。
“卑微弱小,可怜不堪!”一道尖锐邪魅的男声从玉佩中响起,而更为恐怖的绿色妖力从其中狂涌而出,就好像是爆发开的海啸一样,刹那之间便将场间团团包围。
绿色的妖气形成了一个直径约莫百米的球形空间,从里往外看,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扭曲,也都变成了妖魅的绿色。
而两位神术师的脸色刹那之间苍白无比。
那位彻底爆发开天阶强者威严,直接借用天神之力的神术师只发现自己与天空之间建立的连接已然中断,那本来腾腾翻滚有大势将起的云层,已经失去了牵引,正在恢复常态。
而那位正要带李延宏化气而逃的神术师则只赶到自己身周的道道昊气陡然消失,周围着不断飘荡着的绿色妖力如同无数条会吞噬昊气的贪婪毒蛇,将他们身周的吞噬得一干二净!无论他如何拼力催动,所有的昊气仍然一出现便随之消失!
这诡异的绿色力量,竟然完全封锁了此地的空间,让他们这等天阶神术师失去了与天地之间的联系,无法爆发出他们最强大的本钱!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力量?!柳国师在哪里?!”紧紧保护着已经吓得满脸苍白双股战战的李延宏的神术师,怒然咆哮。
老妪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而她胸前玉佩当中的光彩变得更为浓郁,一道极为磅礴的墨绿色气流涌出。
一具没有了肉身,处于半正式半虚幻状态的能量体,缓缓出现,体型庞大得是寻常人两倍的身体,双眼贪婪地注视着这三位在王朝里可以呼风唤雨,在它面前不过是羸弱蝼蚁的天阶神术师和不动王尊。
他的面孔半人半兽,有着认得躯干和脸颊,上面生长着的却又像是龙的五官,在其身躯表面,又有着极度厚重的鳞片。
因为乃是能量体,身躯虚幻,一些细节不太好辨认,以致于没有人能判断出来,此人究竟是什么生物,又究竟是什么身份。
飞鸢车还在极速下坠,此刻距离地面,已经只剩下几千米的距离,飞鸢坠地,就算他们是强大无敌的神术师,可他们的肉身也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冲击力,便是必死无疑!
这玉石俱焚的姿态,让三位人类的心境极速起伏,怕死到了极点的李延宏在生死面前终于挤出了勇气,嘶吼道:
“我是不动王尊,我是王朝六大王尊之一,我是皇兄的亲生弟弟!我不可以死!我死了将震动王朝,我死了你也必死无疑!”
下方广袤的山林不断地扩大,呈现出王朝土地的广袤无垠。而他这句苍白的威胁,力量却又是何等的渺小。
老妪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对着这道恐怖的绿色能量体道:“交给你了。”
这道若虚若实的虚幻能量体又发出了桀桀笑声,没有丝毫地托尼替代谁,朝着前方,骤然掠出。
后方那位神术师朝前掠出,来到另一位神术师身旁,两位脸色苍白的神术师并肩而立。
他们胸前十二主神之一的风神“飓一”的风纹吊坠悬浮而起,这两位风神虔诚的信徒口中同时爆发出厉喝:
“烈风悲神咒!”
无法动用真正强大的神术,然而身体本尊以及周遭空间中还是存在他们神术发挥的本源,作为在江湖厮杀数十载的强者,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放弃抵抗。
这被绿色妖气裹挟的空间内里,一股股风声出现,如同是恶狼的呜咽,强烈的干燥意味还有那足够让人身躯风干风化的疾风,开始奔腾,呼啸向那朝他们掠来的绿色能量体。
然而下个刹那,这些所有呼啸而出的力量便全部破碎,而那道墨绿色的人物,骤然掠过了他们两人的身侧。
两位神术师和李延宏的脸色,都像是被冰雕那般,僵硬下来。
能量体速度没有丝毫的减缓,在下个瞬间,百年已经如同是游逛一般清风云淡地掠到了飞鸢的脑袋上,蹲下身,修长得夸张的绿色五指轻轻抚摸着飞鸢的头颅。
而它身后的三位在王朝举重若轻的人物,像是玻璃那般,陡然破碎,在狂风席卷中变成粒子,融入风中。
飞鸢距离地面只剩下一千米。
能量体转过头看着苍老的老妪,用尖锐妖魅的声音笑了两声,而后身躯一飘,重新掠入了玉佩之中,消失不见。
柳碎梦的脚尖一踮,整个人倒飞而起,悬在了半空。
数秒之后,高贵的蓝紫飞鸢砸在了下方夜空下黑沉的山林,高挺的山脊轰然间断裂,沉重的轰鸣声伴随着滚滚浓灰冲天而起。
“纸包不住火,这样的情况还能维持多久?”玉佩内里,那妖魅之声再度响起。
“我尽量让它保持更久。”柳碎梦重新变得年轻,仍然是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之前的动作一直小心谨慎,都出了问题,后面的动作可能要更小心一些了。”她低头,“您等得起么?”
“桀桀,几千年都等得起,如何会差这点岁月?”
柳碎梦谦卑颔首,踏空而下,在接近一座山腰的时候,她忽然加速,让自己朝着山腰撞了过去。
咚——
她好像是一块滚石,狼狈不堪地顺着山腰滚落,仿佛她也是这辆飞鸢车上的罹难者之一。
满身都是伤痕之后,也变得虚弱不堪的她摸出了一个黑匣子,这是皇室高层每人专属的术器,具备着超强的适应能力,即便是在极端条件之下,也可以清晰完成万里通迅。
“禁卫军元帅,我是柳碎梦,我在皇都以南一百公里的地方,我们遇袭了……来人是一头魔,我不知道它是什么魔,它很强大,强大得……”
话未说完,柳碎梦便昏厥在了荒野之中。
此地贫瘠清幽,她昏迷于此的娇躯,无人可尝。
“喂?柳国师,您听得到么?柳国师?您能传送画面给我们看么?喂柳国师,柳国师?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