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确认
“那肯定是一窝间谍啊！”付辰再也按捺不住，“这些鬼子做事精密得很，他们为了抓我，把南京周边的小村庄都画出了地图，东北方面他们肯定也会做同样的工作！”
付汗青侧脸看了弟弟一眼，凝重地出了口气道：“是！看了家赫上回的情报后，东北军进行了一系列的换防，这伙人绕着屯兵的位置走，还测绘了洮南铁路的地图。”
“那这还有什么说的？肯定是预备好了打算动手啊！”付辰只觉得胸口猛涌上来一股热气，“兄长，东北危险啊！”
付汗青叹息：“是啊。我又何尝不知？可现在汉阳的装备已经没有了，山西那边也供不上，东北自产的武器是什么质量我有数！现在我怕的是，真有什么风吹草动，整个东三省都会不安全。”
付辰紧咬着后牙，心道：手头若没个趁手的兵器，那部队还能叫部队吗？日本鬼子是什么装备，真要是缺枪少炮，那岂不是被收割么？
原本午后慵懒的钢琴房，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付辰心里是清楚的，之所以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军接连退败，除了那句“不抵抗”之外，就
是因为山海关外的军队孤立无援。
“最近我窝着股子火，还不知道该找谁。”林清泓抬头撇了对方一眼，这个向来沉静的年轻指挥官带着少见的愤怒，“武器就罢了，动了这么大的战事，支援前线也是应该的——可连配给也出了问题。就拿鞋来说，三个月新兵营都出不来，底子就能断！就这，还是给那姓杜打了不少秋风才有的！”
付汗青先是一愣，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堂堂国都守备军，拿回属于自己的装备，还要打点军需官！你们钱长官就由着他来？”
听到钱长官这三个字，付辰明显看到林清泓眼底掠过一丝不快。连首都都如此，可见国党军方内部到了如此腐朽的地步。
付辰心底冷笑，卢沟桥爆发后，正面战场的严重失利，看来并非将士不够勇猛，配给和装备都跟不上，跟日本人怎么正面刚？
“不说这些了，情报处的那些人说话就到，家赫这事，该怎么处置？”林清泓不着痕迹的转开了话题。
“什么怎么处置？”付汗青压根不放在心上，“我弟弟在南京差点被日本人坑死，我还没找他们麻烦已然不错了，让他们先烧高香去吧！”
东北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拥兵自重的军阀们自然不会把几个特务放在眼里。付辰听到这话也是笑了笑：“兄长，话不能这么说，面子也要给几分的。”
“我就知道，这大小豹子凑得多了，是真能反天的。”林清泓摇了摇头，又道，“你们兄弟先聊着，我还有点事情与我那个滚刀肉谈。”言罢，回身出门。
钢琴房的门被关上，付汗青偏头看了看付辰，抬手就扭住他的脖子：“过来，叫兄长好好看看你！”
这个常年在东北军中的年轻指挥官手劲大得很，付辰觉得由喉咙立刻传上来一股窒息感直冲头顶，双眼顿时都凸了出来。
“兄，兄长……”付辰甚至觉得自己要晕过去，这人打算要干嘛，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付汗青哪里管他这么多？粗壮有力的手臂死死拧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搓了搓。然后，这只有力的手扒开了他的衣领。
“嗯？”看到了飞豹的刺青，付汗青微怔，将快要翻白眼的付辰放开了。
“咳咳咳！”松手的瞬间，付辰只觉一股微凉的空气直窜进喉咙，呛得他差点晕过去。蹲在地上又是咳，又是喘，“兄长，您这是干什么啊……咳咳，想要我命啊！”
“我这下手重了点，没事吧？”看着他的样子，付汗青赶忙伸手扶他，“你这前后变化有点大——别怪兄长得确认一下。你不知道，这些鬼子着实狡猾，有些脸上还蒙着人皮面具！”
好不容易让他扶着站稳，付辰明白过来了，这兄长看着温和细腻，其实心思多着呢！
必然自己的言谈举止跟从前这原主大有不同，还“学会”了看病治伤——这位从小把他看到大的哥哥不确认一下，就信他是本人才怪！
“哥啊，你说这货有假的，钱有假的，你说我这大活人，还有假的？”付辰揉了揉脖子，指了指后颈的纹身，“咱家的家训是披荆斩棘，视死如归，可不是兄弟相残啊！”
“披荆斩棘，视死如归。”付汗青面容凛然，“如今这状况，你二哥也不在了，咱们兄弟更是要相扶相守。”
“这话从小听你讲到大了！”付辰收起了嬉皮笑脸，“东北的局势，到底有多坏？”
有些事，付汗青其实不想与他提起，但见这弟弟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于是答道：“不好说！自少帅带着赵四小姐去北平养病以来，东北的局势就不稳——不然那些鬼子也没胆子入境。”
付辰点了点头，半晌才道：“兄长，这黄埔我不念了，跟你回东北去！”
给他这句话吓了一跳，付汗青旋即摇头道：“还轮不到你上前线！别忘了，父亲将你赶出门，还不是因为你抽大烟找小妞？现在你考上了黄埔，要好好念炮科，未来有的是机会让你建功立业。家赫，你也知道父亲的脾气，拿不出点真东西，不管是家里，还是东北军，都容不得你的。”
烟，已然是戒了。
付辰心道：看来，现在回东北，还是会被人视为“纨绔子弟”。
记得他都梦到过，付家的黑豹子老爹，还把自己小儿子撵到雪地里用鞭子抽——可见是相当专制。拿不出能带兵打仗的本事，给撵出家门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只有继续留在黄埔念书，三个月的新兵期说话就过了，等拿到教材我就用最快的速度自学。
九月之前，我就得赶回东北去！
正想着，顺子敲门探头进来：“大少爷，门口来了一辆军车，下来两个人说是来找咱少爷的！”
兄弟俩顿时面面相觑，付辰不由低声道：“才刚出院，情报处的人就找上门来了？咱这是附近有他们的眼线吧！”
“见什么见？”付汗青不吃这一套，“你去，就说是我说的：付家的三少爷给鬼子袭击，现在身子还没大好，不便见客！”
第92章 枪手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让本就唯唯诺诺的顺子吓了一大跳。
“是！”
这贴身的小厮听令转身就跑，付辰双眉微蹙：“兄长，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会得罪情报处？这些人可是手眼通天啊！”付汗青虽不买账，但付辰清楚这军统的前身有什么样的能量，凭白招惹他们没好处。
“无妨。”付汗青眼神霸气，“偏要给他们个下马威……好了，身子还没有好，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说完，硬推着他回房去，付汗青也不提要去哪里，一个属于军人的利落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现在躺着纯属是浪费时间。其实付辰进门就想钻酒窖看看顺子有没有听话，按照他的构图把里面改造出来。
刚拉开房门，付辰就听到洋楼的大门外面，传来“呯”得一声枪响！
“我靠，什么情况？”本是个军医，听到声枪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是什么地方，堂堂民国首都南京城，有人跑到他门口放枪来了？
等下，不会是那些情报处的人……大惊失色的付辰立刻就往大门口狂奔，但还没到大门口，隔着金属的铁栅栏就看到一辆军车——简直是“逃”走。
众军士冷然地站在大门口，一副见惯了的模样，付辰就看见自家兄长，正把一支勃朗宁手枪插回腰间。
“拿个鸡毛当令箭，跑来我面前耍威风了。”付汗青回脸正看到满面担忧的弟弟跑出门来，“回去吧！人都被打发了，还跑出来干什么？”
压根没等付辰的回话，面带几分嚣张笑容的付汗青拉开车门一跃上车。
嗤，就听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这辆在付辰眼中有够老旧的军吉普，几乎以四轮生烟的方式狂奔而去！
他目前还不知道，这种开车方式，是他们老付家家传的！
“呵呵呵……真是我亲大哥，看来老子我以后也得再嚣张一些了。”对这位来自东北的哥哥越发喜欢，付辰双眼目送这辆车消失在别墅区的尽头。
回身直奔酒窖，付辰劈手开了电灯。
原本架子上整齐的洋酒红酒被临时堆放在地上，木制的酒架被拆了两排，改造成简易的四层储物架。不仅如此，顺子还按照他的图纸要求，做了十几个细铁丝的笼子。
“这小子办事，倒还真是靠谱。”付辰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这些东西，培育一些实验用的小白鼠不是什么难事。
托着想了片刻，付辰打算马上开始，毕竟未来他的药品出厂，每批都要经过试验。
刚是走出酒窖，他突然一阵头皮发麻。
源于长久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被动的警戒。
有敌人！
这种源于身体的警戒性立刻对大脑发出警报，后颈传来的刺痛让付辰立刻朝着一棵大树闪身躲闪开来。
砰！
几乎是压着付辰的闪躲，一道火光倏然窜出——这是一枚闪光的弹头。
在高速射出的同时，因膛线的挤压，弹头会发生螺旋状的旋转。这颗足以夺去付辰生命的弹头，却无疑因为他极快的速度打偏了，飞旋的弹头命中付辰刚才站的位置，猛地崩起一股尘土！
“草！”就算是毫发无伤，付辰的心底还是猛地突突狂跳！他那双闪耀如星的眼瞳，顿时盛放出激昂的花火，又他妈是谁！？
这，听这枪声，分明是一支三八式步枪！
日本鬼子又他妈来了？
“三少爷！”
就听前院那边传来一声低吼，大哥手下的一窝兵立刻围了过来。
“有狙击手！”付辰刚怒吼出声，就听到一声枪响。
一个士兵应声倒地。
“去把这混蛋抓起来！”手底下这么多兵，对面就一个枪手，有什么好躲的？妈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袭自家小主子，就算是毫发无伤，自己抓不到这刺客也没脸见人了！
那军官大骂几声，带着人就扑了出去。
呯！
又是一声枪响。
“家赫！？”
林清泓的声音从洋楼的后门传来，显然后院的动静也惊动了他。
在他身后，付家的下人们也跑了过来。
“隐蔽！”抱着头的付辰一个侧滚换了位置——那棵树虽然高大，但远远不够粗壮，一旦枪手换个狙击位，自己就有可能被命中！
呯！又是一枪，还是打空了。
“漂亮！”尽管情况如此危急，林清泓还是忍不住赞叹出声。
在他眼中的付辰动作简直犹如出更的猎豹。他根本不知道，在这副身体里，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现代军人！
“带着人，去包围这混蛋！”伏身在喷泉下的付辰面容冷肃，死死盯着手执驳壳枪的林清泓，“就在对面的楼顶！”
别墅区的洋楼构造相同，楼与楼之间除了前后院子，就是一条柏油路——刚在对方接连开枪的时候，以付辰现在的视力瞬间捕捉到了枪手的位置，就在对面的楼顶。
此人并没有击中付辰，一定会在选择逃离现场——唯一的办法，就是靠着人多拉开一张大网，把这混蛋完全堵死在这里。
林清泓和他想的差不多，立刻带着众人狂跑出去。
“你大爷的！”照着对面骂了一句，付辰猛地狂跑出去，在此期间，对方却根本没有朝着他开枪。
或许，已经逃了也说不定。
妈的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想暗杀，居然还想跑！？
他快速地抽出那把林清泓给的驳壳枪，一个挺身越过自家围墙，朝着柏油路的对面冲刺过去。
冲刺，付辰一个利落的引体向上，直接翻过对面的院墙，落地的同时却听到数个女人的尖叫声。
显然这些女眷是听到枪声跑出来的，正茫然间从墙头窜进来一个拿着枪，还满脸臭汗的年轻男子，这些民国的淑媛岂有不怕的道理？
“快闪开，有危险！”低吼一声的付辰冲了过去，女孩们不由目送这个眉清目秀的帅气年轻人，满面莫名其妙。
绿芜交错的院子里哪有人，满面仇恨的付辰红了眼睛：“妈的，难不成给他跑了？”正架着手枪四下一瞧，双耳却捕捉到院子东边轻微的响动。
果然，在追过去的第一时间就看到有个黑衣劲装的男人沿路逃走，付辰没有丝毫迟疑，照着男人的后心就是一枪！
呯！
哪里这杀手动作竟是形同鬼魅，闪身就避了过去，然后一窜上墙就没影了。
靠，这时代还有这么厉害的人？付辰暗骂，立刻翻墙追了过去，可四下哪有什么枪手的踪影？
“呼……呼！”气喘如牛的付辰架着驳壳枪四下搜索，却只发现附近的灌木丛扔着的一身黑衣，还有一把三八式步枪。
妈的，还是让人跑了！
付辰暗骂了句：这别墅区虽然地广人稀，但脱了这身衣服就很难从普通人甄别出杀手来。
第93章 搜查
“家赫兄！”就听一声叫喊，一瘸一拐的李明志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老天，你没事吧？”
在他身后，是家里的下人，人们乱哄哄地包围上来，满面忧心。
“没事，”付辰摇了摇头，可一股火气从心口直窜而上，“你们怎么回事，现在才赶过来？”
不等李明志回答，付汗青手下的那军官也围了上来，见付辰脚下的物品，军官的脸顿时变得一片死白：“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公子爷！请您责罚！”
“少他妈废话！”付辰怒了，“传老子的命令，你带着人把别墅区给我禁了！挨家挨户的给我查，进出者也给我仔细的查，老子还不信抓不到这混蛋！”
林清泓暗惊：这别墅区虽然只有十几栋洋楼，但住户的身份非富即贵，真要挨家挨户的搜查？
哪里管他这么多，那军官立正敬礼马上带着兵冲了出去；一旁的李明志也是满面震惊道：“家赫兄，你这是……”
“小鬼子，真他妈欺人太甚！”捡起地上的三八式和黑衣，付辰怒道，“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还要耍出什么花样来！”
等到付汗青回来，差不多已到了上灯的时候了。听说了付辰受袭的事，震怒的他回身瞪手下的军官吕思远：“饭桶，带你们来南京是干什么的？”
吕思远脸色乌青，低着头半天不敢吭声：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小主子差点被害了，付长官一枪崩了自己都有可能！
“兄长，现在不是责罚的时候。”冷静的付辰低声说着，“我已下令把别墅区四下都封死了，就这十几栋楼，挨家挨户的查！”说着，将目光转向吕思远，“四下查了吗，可有什么结果？”
吕思远脸发白，却也不敢隐瞒：“回师座，属下带着人彻彻底底把整个别墅区都翻了个底朝天，每一栋楼每一户人家都查过了，没……没有抓到。”
“什么！？”这下不仅是付家兄弟，连一旁的林清泓和李明志也是大惊失色。
“怎会没有抓到？你们确定挨个搜查过了？”付辰又气又急，“一共才十二栋楼，你们确定挨个搜查了？他换身皮就能混成其他人，司机，园丁，家里的小厮……挨个都要查！”
吕思远越发惊惧，不过倒始终保持着军人的镇定：“三少爷，属下失职让您受惊……可您的命令，属下是坚决执行的！此地所有的出口都按照您的命令立刻封锁，十二栋楼也遵照您的意思进去搜查……属下不论男女老幼，带着人亲自查的。”
付辰听他口气谦卑，火气稍稍消了些：“那你说，你是怎么查的？”
“查手上的枪茧。”吕思远快速地回答，“袭击少爷那位，必定是个用枪的老手，所以属下带着人把这里每个人都查过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符合这项特征。”
付辰拧眉。
吕思远这方法的确是最快，也是最准确的方法。
“这么查，居然都没有查出来？”付汗青又是问道，“进出此地的人呢？”
“挨个查验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吕思远长出了一口气，咬着后牙说道，“属下怀疑，在封锁之前枪手恐怕就已经溜了。”
一旁的林清泓说道：“看来只有这种可能性了。大哥，今天家赫受袭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那枪手击倒了一人，枪线拉的很准，一定是枪子儿喂出来的枪法，手上不可能没枪茧的。”
付汗青无声地点了点头，付辰只觉得双眼都在突突地跳！
跑了，居然又让他们跑了。
双拳紧握，付辰的指甲都死死抠进了手掌里：“就差那么一步！”
“是不是走水路跑掉的？”一直没说话的李明志发表意见，“东边有条小河是直通秦淮河的，下水游走的话，神不知鬼不觉啊！”
眼光冷漠的审视过对方，付汗青点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好了，把人都撤了吧。”
吕思远这才如释重负，但还没敬礼离开，付汗青是冷冷说道：“叫当值的班长领二十军棍，你自己领十下！”
“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吕思远马上敬礼，然后一个利落的后转小跑出去——仿佛那声命令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恶的小日本。”付汗青一拳捣在红木的桌面上，上面的整套茶具齐齐跳了起来，发出吓人的动静。
付辰没说话。
以他付汗青的身份怕过谁？鬼子已是最大限度的激怒了他。
“大少爷！”顺子一路跑过来，恭恭敬敬说道，“大少爷，后晌被您打发的那俩人又来了。”
正在气头上的付汗青顿时红了眼：“没完没了？告诉他们，再来废话我就毙了他们！”奉系的军阀多少都有点土匪的脾气，特别是在这种已被激怒的时刻。
偏头看了看顺子欲言又止的模样，付辰拧眉道：“慢着，他们还说什么了？”
顺子赶紧答道：“回少爷的话，他们说，逮到个叫什么青木的日本人，想让少爷您过去认一下！”
付辰刷一下回身过去：“他们抓到青木良平了？”
这消息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连付汗青都惊到了：“快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顺子领着挂上尉衔的军官走进门来，林清泓一下认了出来：“世宏？”
这位名叫罗世宏的军官也认出他来：“是林兄啊……哎哟，早知你老兄在这里，我就有敲门砖了！”说着，一双小眼睛不住往付汗青身上瞟，“进付家的家门，可是真不容易啊！”
直接无视这显而易见的揶揄，付汗青直接无视了：“汉青是个爽快人，两位还是有话直说吧。”
眼神中几分意味，罗世宏笑了笑道：“不愧是东北付家的大少爷……好，我也就不多废话了。今天下午刚入夜的时候，我们在火车站成功抓捕一名日谍。从他身上我们搜到几份文件，还有他的军牌。”
另一名同行的军官这郑泽荣说道：“据刑讯科回报，此人名叫青木良平，符合令弟提供的情报——我们，想劳动付家赫三位一同前去确认。”
第94章 认人
三位？
付辰顿时明白过来，军事情报处的人显然打算让江景泽和李明志也一块去。
“世宏，我那表弟怕是不成。”林清泓接过话茬道，“被砍了一刀，人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罗世宏与他一个对视，又是看了看付汗青：“那就请三少爷和李先生跟我们去认人吧！”
叫我去认人？
可就算我听过“青木良平”这个名字，却还真没有见过对方。
但这种时候，推脱不是个办法，而且这一路被鬼子连着坑了这么多次，他巴不得亲手崩了那鬼子。
二话不说，付辰就应了下来，李明志这个隐藏身份的红党显然不想跟情报处的人搭上关系，但现在这情况，不去也是不行了。
付汗青哪里肯让自家弟弟独去？立马叫上林清泓跟了上去。罗世宏也不傻，东北来的军阀又跟校长说得上话，正面惹是惹不起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刑讯科虽属于军事情报处，但相对其他科室，刑讯科首先是位置和“办公地点”相对独立，而且有个守备森严的地下监狱——抓来的犯人，审讯和关押都在此地。
就算头顶的白炽灯泡把这条甬道照得亮若白昼，付辰一进这地下室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骚臭和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惨叫，竭力压抑的闷哼，还有绝望的哭喊……几乎从每一间铁门后面传来。
对比付汗青和林清泓平静至极的模样，付辰身后的李明志几乎吓得快掉了魂。
谁不知道城里被抓到的红党，都会被送到这鬼地方来？
早就对此地的手段有所耳闻，李明志也曾想象过几次此地的场景，但现在看来，这地下牢狱的恐怖程度，比他脑中最大化的程度更甚百倍！
“咱……咱多会儿能走？”李明志的脸简直跟纸一样白了，“是不是把人瞅瞅就能回家？”
付辰没答，他的大哥却回头瞪了他一眼：读黄埔的，来这地方还能吓掉魂，还能不能出息点？
咣！
走在最前面的罗世宏抬手推开一扇铁门，刺耳的声响惊得李明志顿时一个哆嗦。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让几人顿时面容凛然，付辰跟在兄长和林清泓快步进门，就见四面墙早就被熏得不见本色，挂满了付辰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各种刑具，高约半尺的铁桶里面还有火炭在燃烧。
阴森，恐怖，这些冲击力的词已经在瞬间铺满付辰的大脑，虽不似自家哥哥一副见惯了的模样，付辰还算得上镇定，双眼在第一时间落在对面被铁镣吊在半空中的男人身上。
说是男人，其实几乎没一点人形了。从头到脚都是模糊的血肉，不断有腥味的液体顺着双脚流下来。
人，早就没有知觉了。
这个……就是青木良平？
付辰无法确认，侧脸先是对罗世宏摇了摇头。
“我们从他身上，搜到了这些。”对付辰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太满意，罗世宏表情冷淡地走向一侧放了些文件的木桌。
他付家赫的照片，枪，弹匣，一些个人用品和钱……还有，一块金色的怀表。
付辰见了，不由暗暗抽了口凉气。
自打从病理实验室把自己的机械手表，付辰早就忘了怀表这档子事。记得为了找夫子庙的红党们，付辰故意用这块纯金的怀表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但事后……他还真忘了拿回这块表！
付汗青脸色微微一变。
“该是物归原主的。”罗世宏从桌上拿起这块表，皮笑肉不笑地递给付辰，“三少爷，您可收好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真要是弄丢了就太可惜了。”
想起来了，难怪在香水湾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自己颈后的刺青图案付辰会觉得眼熟——这块表的表壳之内，也刻着同样的图案。
付辰伸手打开，除了飞豹的族徽还有家训：
披荆斩棘，视死如归。
不好了。
一股冷气顿时从脚底升起直窜头顶，付辰僵硬一笑：“是，怎么就丢到这日本人手上了呢？”
一直没说话的郑泽荣突然拎起一桶冷水，照着墙上的男人就泼了过去——男人过电般地抖了一下，艰难地醒了过来。
他缓缓抬起头，满面血污的脸不断流淌着水和血汗混合物，神情茫然地环顾过四下，一双眼睛顿时变得戒备起来。
“嗨，三少爷，我们果然见面了。”男人脸上突如其来多了些残忍，和某种显而易见的鄙夷，“或者，我还是该叫您服部君呢？”
付辰只觉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微眯双眼冷冷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天香楼的洛绾心，我想您不会不认识的吧？”浑身发抖的男人，身体几乎已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但他的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威胁，“那可是……”
林清泓眼角猛地一跳，隐约嗅到不安气息的付汗青猛地拔出一把枪来。
压根不给罗郑两人反应过来的机会，这位来自东北的铁血少将就开枪了。
呯！
弹头在拉出一道刺眼的光，顿时将墙上的男人击穿。
呕出一口血沫，男人的身体艰难地抽搐了几下，很快不动了。
李明志吓得一下闪到付辰身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大惊失色的罗世宏回转过脸，几乎发了狂，“付汗青，在情报处你敢开枪！？”
冷冷地将还在喷出白色硝烟的勃朗宁插回腰间的武装带里，付汗青懒洋洋地说着：“怎么，难不成我要听着这鬼子当着我大放厥词……或者，在什么人的授意下，诬陷我弟弟或者我的家族？”
“这混蛋几次三番想要置我于死地，现在被贵处抓到，只怕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付辰深吸了口气稳定心神，平静地说着，“所以，两位看不出来么？小日本必然是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想要在濒死的时刻，拖我付家赫下水而已！”
“没错，日本人的话不足为信。”林清泓也缓缓说着，“不过是亡命徒的最后一搏罢了！”
“真是这样？”郑泽荣半仰起脸冷笑，“那么，我还有一个人想让付家的两位少爷见见！”
第95章 审讯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抓到林志了？”敏锐的付辰立时嗅到了这里面的阴谋——看来让他和李明志过来认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藏在这阴森恐怖的审讯室之下！
而现在，这些军情处的特务们，已是将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把人带进来！”罗世宏突然低吼一声，两个看守的士兵一左一后，将个浑身是血，戴着手铐脚镣的男人拖了进来——顺着两条已被血污浸染到看不清本色的裤管，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红。
随着吃痛的惨叫，男人被两个士兵狠狠丢在地上。
付辰只觉心被人猛击了一拳！
和顾宪成洛绾心一样的地下工作者，夫子庙那个当铺的老板，韩劲松！
李明志那只攥着付辰衣袖的手猛地收紧了，冷汗，几乎以付辰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额头，脸，还有后颈快速留下。
“付三少爷，认识吧？”罗世宏双手合抱，对着那两个士兵微一颔首，两人立时蹲下身去，一个劈手按住地上已毫无抵抗之力的韩劲松，另一个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一张脸都抬了起来。
四目相投，韩劲松双眼霎时间变得震惊，可他又看到浮沉身后的李明志，表情顿时坦然下来——既然能跟着这位军阀后人一块前来，说明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与对方交换过眼光，付辰心知肚明这情报处是想干什么，却拧着眉说着：“什么意思？”
“付少爷，据这日本人交代，您这块金表，是在他店里捡到的。”郑泽荣冰冷的目光始终盯着付辰，“我想，您应该不会不认识吧？”
“店里？”付辰侧扫了一眼始终没说话的兄长，嘿嘿笑道，“原来是这样！前几天我这银根吃紧，就把表当了……可跟我做生意的，不是个什么姓贺还是姓何的么？这人我没见过。”
夫子庙的当铺早就被日本人一把火烧了，什么当票账本的估计也早就化为灰烬——现在只要死咬不认得便是！
这种不认账的耍赖皮，罗世宏眼底崩了个火星：“呵呵，看来三少爷记性不太好，那么我提醒你几句……此人名叫韩劲松，表面在南京开着当铺和染坊，其实是南京负责接应的地下红党！”
这下连一直云山雾罩的付汗青也明白了，当下哼了几哼：“两位，我付汗青是个粗人，喜欢有话直说——您二位不会是觉得我们付家跟南京城里的红党有关系吧？”
如此的开门见山，反而让这两个情报处的军官愣住了。不过到底是两个老油皮，罗世宏很快恢复了镇定：“付少爷跟天香楼的洛绾心是认识的吧？据线报，洛绾心也是南京城的红党之一！”
付辰知道他们一定会问起洛绾心和顾宪成，马上应对有词道：“我倒真看不出，天香楼的头牌心儿姑娘，还是个红党！下次小爷我光顾的她的时候，一定多多给她几个赏钱，哈哈哈哈！”
一席话说的付汗青和林清泓都笑了起来，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李明志也僵硬的笑了。
分明知道顾宪成和洛绾心早就下落不明，这小子凭白还扯什么给赏钱？
“既是如此，三少爷便和这位韩先生并不认识了。”分明给这乱哄哄的笑声激怒，郑泽荣对个手下微微一个颔首，对方旋即从水桶里抽出鞭子狠狠抽打在地上的韩劲松身上。
响亮的声音伴随着惨叫立刻响起，付辰眼看着下鞭之处的皮肉立刻翻了起来，浓盐水立时顺着伤口渗进去，强烈的刺激让他周身陷入剧烈的抽搐中，付辰光是看看那惨白的伤口都疼。
冷汗顺着后脑就流了下来，付辰强作镇定将目光转了开来，但男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让他不自觉地身体微颤。
“世宏，够了吧？”似是看到了脸色越坏的付辰和李明志，林清泓将冷淡的面容转向自己的同学，“刑讯科真要弄死了人犯，也不好跟上宪交代吧？”
罗世宏不言，一旁的郑泽荣语气阴冷：“自从刑讯科独立以来，不知道每天从此地拉走多少个死人……呵呵，真把这老头弄死，就算是戴长官在这里也不会多说一句的吧！”言罢，抬手从炭盆里抄起烙铁照着韩劲松的后心就按了下去！
一股焦臭的气味伴随着更大的惨叫四散开来；李明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眼看着韩劲松直接晕了过去，付辰侧转过脸道：“是打算当着我面把这人屈打成招，硬跟我们付家扣上关系？”
付汗青并不关心这个半死的男人，但面前这架势也让他忍无可忍：“人都给你们打成这样，不管如何的胡说八道，也不足采信吧？”
哪里管这兄弟俩说了些什么，李明志的反应已是给了他们最好的回应；接连不断用冷水泼醒，两人给韩劲松上了重刑，昏暗的地下室充斥着血腥和残忍，付辰终究是深吸了口气对着几乎不成人形的韩劲松道：“这位先生，你可认得我付家赫吗？”
缓缓抬起迷离的双眼，赤红的颜色让付辰心下震撼，在他甚至怀疑面前这位中年的红党即将丧失意识之时，对方竟是撑着双手，语调风淡云轻道：“不认得。”
简单的三个字，已是用自己的生命来诠释彼此的忠诚和信赖。
付辰侧转过脸面容阴冷：“怎样，两位还要问吗？”
漆黑的眼底，似是有一团在熊熊燃烧的坚冰，他整个人顿时化为一柄正在滴血的利刃，杀气凛然。
感受到这股逼人的气息，就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罗世宏和郑泽荣，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杀气，只有真正在战场上磨砺过的生死军人，才有这种可怕的气势！
郑泽荣忽然意识到自己瞬间的狼狈，马上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呼吸，总不能在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面前，被他的杀气迫得崩溃。
“就算你们彼此不认识，洛绾心曾多次多次出入你们付家，又要怎么解释！？”半晌，他才是低吼了一声，“据线报，查抄他们工作站的当晚，有人看到顾宪成曾出入天香楼，而那晚……”
第96章 报仇
“而那晚，我叫了心儿姑娘的对么？”付辰半仰起脸冷笑道，“怎么，我付家赫叫哪个妞，还要找你们戴长官报备不成！？”
一席话旋即将他完全噎死，付辰却没有容他回答，反而乘胜追击道：“南京城如若真有这般军纪，那倒让我这个东北的土包子大大涨了见识！只是我倒想问问你们，老子叫哪个妞关你们屁事！”
在民国待了这些日子，付辰顺应了此地的生存法则。
这，是一个豪强的世界，什么低调，什么扮猪吃虎玩不开的，身份就是一切，拳头硬后台硬才会让人屈服！
“兄长，依我看这情报处就是想给咱们付家扣个屎盆子，回头你见着校长，除了咱们家要那一批枪，该是问问他们这想干嘛！”
合抱手肘，付辰拎着李明志的后领将他拽了起来，“我看这里压根没有待下去的必要，我这个伤者还病着，等下经受不住晕倒在此，不知道那个什么长官的能不能吃罪得起！”
言罢，低声对李明志说了句赶紧走，然后对着付汗青使了个眼色，几人并肩一块出门，也竟没有人胆敢阻拦。
仗着人多势众，虽不怕火并起来情报处的人会吃亏，但黑豹子的名声着实太大，况且后台又是东北的少帅，没有更高一层的上宪支持，他们也不敢把对方怎样。
“世宏，难不成就这样纵了他们走？”郑泽荣脸色一阵阵发白，“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队长，日本人给这付汗青一枪毙了，这红党又明显一再偏袒着付家赫——就算你我今天动用重刑让这韩劲松认下与付家赫熟识，刚才那一番话你又不是没听到！”罗世宏拧着眉头道，“一旦认定了是屈打成招，黑豹子不会服气的。”
郑泽荣背合着双手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那付家赫看着人小，倒是精明至极。将来真跑去校长跟前反咬你我一口，那可真是自找麻烦。”
罗世宏见他目光忐忑，小心地说着：“队长，要不这事算了吧！黑豹子不好惹，咱们万一引火上身呢？”
“哼。”见他这副怕了的样子，郑泽荣不屑一顾。一个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东北土包子，再者大帅都死了好几年了，老子就不信凭那个少帅还能把手伸南京城来！
再者，姓付的在黄埔把堂弟打成了废人，到现在没有给家里一个交代，反而因提供日谍情报和打击外敌，被校长赞扬，学校甚至还要给他嘉奖……
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一双残忍的目光缓缓下移，郑泽荣唇角勾勒出一道诡谲的笑容。
“看来，咱们得用这些人，大做一笔文章了。”
…………
回到家，付汗青的脸色差得似乎要吃人，付辰正要解释，林清泓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抢先说道：“大哥不必焦急，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情报处就算想认定家赫与城里的地下党有关，也要拿出实际证据来——青木良平已死，韩劲松今日咬死不认得家赫，未来你我以严刑拷打为由推脱便是。”
付汗青回头，眼中满是忧虑；一旁的付辰上前一步道：“兄长担心的，恐怕不是这个。若已然认定我们和地下党有关，只怕今日是走不出那地下监牢的。我想，兄长担心的是，情报处会以此大做文章。”
付汗青完全没想过自家弟弟有这般见识，便没有打断他的话，让他继续往下说着：“东北易帜以来，名义上属中央管辖，但山高皇帝远的很难节制。只怕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大嘴巴的跑校长面前嘀嘀咕咕我们拥兵自重……现在真要冒出红党这档子事，怕是会招来大麻烦！”
最糟糕的，是少帅现在并不在东北，而是身在北平——若真生变，他的家族恐怕有大麻烦！这次武器装备被无理扣押就是个证明！
说着，付辰又是上前一步道：“兄长，家赫这下给家里惹下了大麻烦，请兄长责罚！”
“不关你的事。红党这事不提，”付汗青对付辰又是一番打量，摇头轻叹道，“关键是姓郑的死咬着不放。”
林清泓偏头看了看付辰，又道：“那郑泽荣是郑海祥的堂兄，黄埔二期。原是行动科的队长，深得戴长官的器重。他刚调去刑讯科，就遇上家赫这事……再加上这其中跟红党的勾勾扯扯，我敢肯定此人肯定会拿你们开刀。”
“是啊！”连一直没说话的李明志也急得跳起来，“一则是要服众立威，二就是给堂弟报仇啊……家赫兄啊，我就说你别到处惹事，这下可麻烦了！好不容易才考上的黄埔……”
付辰回头瞪了他一眼：“还叫我忍？分明都忍得够多了，换做老子以前，麻绳一捆给他扔秦淮河里头去了！”还让老子当圣母，到底有完没完？
越想越气，付辰怒道：“大不了这黄埔老子不念了，就不信还能追到东北打老子不成！原本都是中华同胞，非要这个系那个系你争我斗的！东边的小鬼子都快打上门了，还斗斗斗！”
给他这激愤的样子吓了一跳，李明志委屈至极：“那你讲么，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见校长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让我们显出心虚来。”付辰一双灵动乌珠转了转，对付汗青道，“兄长，直系可有把柄在我们手上？逼他们放弃死咬我们就是！郑海祥被我打废了，那许霆钧还在黄埔，他搞咱，咱去搞他！”
林清泓掩面：“你们这俩兄弟来南京搅局来了。好吧，我倒是有个主意……前线作战，安徽战事四起，徐家有个粮草官办事不力，弄丢了一批辎重。何司令首战不利，现在全军找黑锅。”
付汗青点头道：“倒是个好主意，可这话要靠谁传到姓郑的耳朵里？”
林清泓翻了翻白眼佯怒道：“看你兄弟俩的模样，能行吗？还不是我来做这坏人？”
付辰听了笑道：“总是劳烦清泓哥哥……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若真过意不去，那就别再惹事了。”林清泓郑重地说着，“我这最后说一遍，不想自毁前途，就真的和红党彻底划清界限！”
付辰哪敢不依，赶忙连连点头应下。
时间也是不早了，付汗青留林清泓住下，林清泓却推脱母亲近来身子不爽，还是要回去看看，也就转身要走。付辰赶忙和李明志一块将他送出去，李明志目送他的车远去，又是道：“只知道这清泓哥哥是景泽兄的表兄，还不知道跟你家也有渊源啊！”
第97章 回归黄埔
“嗯，也是听说的。”付辰点了点头随口说着，“早年父亲在海外读书之时，就和清泓哥哥的舅父夏墨轩是把兄弟，后来胞妹夏雨心远嫁东北，也是家父一手做的媒。”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事啊。”李明志立马嗷了一声，他这个人最是喜欢这些八卦，“难怪觉得景泽兄和清泓哥哥长得哪里像呢！”
“行了，折腾了这么些天也是累了，早点休息吧……”付辰似又是想起来了什么，“上上回小鬼子扎了你的腿，可还好些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李明志推脱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养两天就好了！听你的，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原以为这又来一个逞能的，付辰拧了拧眉头弯腰要看，却给他手一把推过：“那好吧，不舒服了一定要说！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真若是感染化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难得他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来：“哎呀老弟知道了！”说完哼哧哼哧上楼就躲进房间去了。
“切，都是点大男人，这么怕看？难不成没长全乎了？”付辰翻了个白眼，也是回房休息了。
接连几日倒算得上平静，不管是刑讯科还是情报处，都没有人再过来找麻烦。可见是林清泓递出去的那些话有用。
付辰除了日常跟着哥哥跑步，打拳等训练，还在酒窖里弄了一些种鼠进去，另外拉个清单让顺子出门采买中药——实验室里的中成药不太多了，他要补充一部分进去。
经赵磊他们细细调养，江景泽的伤也大有好转，下地行走没有问题，就是握刀还有些不利索。他向来是个躺不住的人，已吵吵着要回黄埔训练。
见他如此坚持，李明志也是提议早点回黄埔报到，毕竟听说要搞什么演习，他们都这么多日子没参加训练，只怕会跟大家差距越来越大，到时候拖着全九期的后腿，那可丢尽脸了。
要说这实战演习，是从黄埔一期就有的老传统。
毕竟是军校，未来走出的学员几乎都要上战场去，没有实战的洗礼，就算学再多的东西也是纸上谈兵。
特别是在这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野外生存能力有的时候甚至比实战更为重要。所以，黄埔在术科训练的途中，也会穿插一些野营演习和户外作业的课程。
当然，这些也是实战演习之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刚回学校的三人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在南京郊外几人大破土匪，全歼日谍的胜利消息就引起了全面轰动。
读黄埔，不就是为了上阵杀敌么？热血男儿们纷纷对三人表达了相当的敬佩之情。
“哎，我说你们不是去火车站送行朋友吗？”回到宿舍李俊锋哪里管得住嘴，一直在接连追问，“怎么就跟日本鬼子交上手了？”
李明志抱着后脑躺在自己铺上：“别提了，都是这家赫兄！差点连我们两个也都搭进去……你们不知道，南京城混进来好多鬼子！前前后后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了。”
付辰偏头看了看这直来直去的兄弟一眼，马上说着：“以后什么火车站什么的，当铺什么的都别提了！”
说着，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俊锋，最近的训练加什么科目了吗？”
李俊锋挠了挠头道：“队列训练啊，还有上了马术和射击这些，十天打一次靶……就是枪法一个比一个渣，瞄着靶纸奔脚面的太多了。”
付辰忖道：已经开始马术和实弹了，看来新兵期真是要过了。接下来的术科训练会越来越偏向于实战……而不是走队列这些基本的步兵操习了。
正想着，就听宿舍外面乱哄哄的响动，李明志伸头一番张望道：“哎，我怎么听着说，是要发书了？”
要发书了？
付辰等人一听这消息纷纷起身出门，就看到正有校工从拉着四轮平车往大门口的方向去。
果然看到由一摞一摞由牛皮纸包裹的书本，整齐地被运往教学楼的方向。
“看这架势，是分班都替咱们考虑好了吧？”李俊锋说着，“据说炮科就要八十个，说是一定要保证教学质量。”
听到这话，连始终表情冷淡的李俊青也有些焦躁：“就算到现在九期还有三百六十多号学员，炮科只要八十个……淘汰率也是相当不低啊！”
“来黄埔又不是非炮科不念，我就觉得辎重科和工科也挺好的。”李明志抓了抓头发，“真要上战场去，这俩还安全点！”
付辰一听这话反倒是乐了，江景泽瞥他一眼：“真要为安全，那你干什么来念黄埔？在家种地岂不是更安全？”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起了嘴皮子，付辰正要出面调停，却见焦文龙迈着属于军人的整齐步伐走来。
“付家赫，来我办公室。”这个面带伤疤的上司并没有多说什么。
付辰赶忙小跑着跟上去，焦文龙的办公室应该是跟一群助教在一起的，现在正是八期上课的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除了他俩没有其他人。
“把门带上。”焦文龙在办公桌后面落座，然后弯下腰拉开抽屉。
不知其理的付辰听令关门，就听身后啪地一声响，回身就看到焦文龙桌子上多了一摞书：“拿回去先看着。”
付辰暗吃一惊，赶忙上前拿起一本来，封皮上写着：步哨守则。第二本上面是：野外勤务……然后是《战术学》《地形学》《筑城学》，其中有一本最大也是最厚的书，上面写着《兵器学》！
“不是一直想念炮科吗？现在所有的书都替你拿到了。”焦文龙在笑，只是脸上的那道伤疤让这笑容着实狰狞了一些，“有点难，不过我想以你的聪明劲儿没问题的。”
付辰感动了。
从刚进一连开始，焦文龙就对自己照顾有加，现在还没有宣布进炮科的消息，他已经提前把书都替自己领了，还要让自己回去先预习着。
全黄埔九期只怕只有自己有这待遇了！
“焦大哥，我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付辰说着，“我，我一定会好好学！”
“有这一句话，真比什么都强。”焦文龙起身，“校长都听说了你跟日谍的事，还说，付家的男儿个个都是好样的。前几日还说起，等你毕业之时，还要亲自颁给你中正剑！”
第98章 考核
我擦，中正剑！？
听到这话付辰的下巴差点都砸在地上。
所谓的中正剑，是一把刻有“黄埔志工无往不胜”的短剑，是黄埔校长亲自颁发给毕业生的——但这把剑在民国早期的时候，并不是黄埔学员人人都有的，据说这把由校长亲自颁发的短剑，只有黄埔嫡系才有！
所以一把中正剑，除了是实力的象征，更是国党军人最高的荣耀之一了。
在后来战争中，很多黄埔军人用这把剑自杀殉国，再加上这剑上面有“成功成仁”的字样，所以这玩意还有个不太好听的名儿，就是“自杀剑”。
不过，付辰很清楚，一旦能佩上这玩意，又有奉系的背景，和焦文龙这个保定系的支持，在国党军中，是再难有人撼动自己的地位！
付辰的耳根已在跳了。
无疑，铺开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光明璀璨的路。
深吸了一口气，付辰立刻将面前的书本全部都收了起来：“焦大哥，自我进黄埔以来，一直都蒙受您的照顾。家赫无以回报，”说着，从实验室拿出一个加煤油的打火机来，双手递上去，“这个请您一定手下！”
这东西是军医大毕业后，父亲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据说是俄罗斯原产的，付辰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舍得用。他知道焦文龙吸烟，烟瘾还很大，送这个洋玩意是最好不过了。
要知道，在民国时期，打火机这么洋气的玩意也只有一些达官贵人才有——普通人都是使“洋火”的。焦文龙虽不至于没见过，却见此物是纯铜制作，还雕着精美的花样，显然价格不菲。
“这……”
“焦大哥千万不要推脱，也是我家兄长的一番意思。”付辰赶紧说道，“兄长这回来，提及黄埔的旧友，就是您和章教官了。所以，这份心意您一定要手下。”
这话一说，焦文龙也就不再推脱，马上伸手接下：“倒是听说大哥因你的事一路赶来南京，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可还好吗？”
付辰寒暄了两句，并没有把武器装备被截胡的事与他说，反而是问道：“焦大哥，过几日要演习，究竟是个什么内容？”
“哦，这个正要与你说起。演习时间一周，到时候整个九期会分为东西两军。演习嘛，没有实弹，把你们大家拉到附近山区，安营扎寨，埋锅造饭，除了实战，把你们的野外生存能力也就一起考察了。”
那这么说来，差不多就跟现代部队里面的拉练也差不多——只是为期一周，时间并没有多长。
还想再问一些细节问题，就听办公室外的走道突然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和说话声。焦文龙拿了张牛皮纸递给付辰：“把书先带回去看着，先别露出来。”
这道理付辰还是懂的，马上把这几本书用牛皮纸包了包，告辞离开了。
刚是出门，付辰就进了实验室，找了个妥帖处把书放好了。这下可好了，就算未来要回东北，自己也能自学成才了——而接下来，就缺实战了！
回到宿舍差不多已到了集合吃午饭的时候，江景泽连连问他焦文龙找他有什么事，对这位生死兄弟，付辰并没有丝毫隐瞒，立马就是对他和盘端出。
大喜过望的江景泽说着：“这太好了，回头咱能一块学了。”
付辰当然和他想的是一样的，毕竟是兄弟么，总不能藏着掖着。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在训练，以及进行各项考核。
特别是队列训练，刺刀，射击，体能，马术，还有近战格斗这些都要经过严格的考核。
除了马术和拼刺刀，付辰都以满分的成绩通过考核，现代21世纪没有拼刺刀，更没有马术的科目，付辰是干脆一点都不会。
不过其他几项的满分倒是把综合评定拉高了成绩，勉勉强强也就算合格了；江景泽也算可以，毕竟也是军人世家出身；最惨的就是李明志，所有的科目都是低分掠过，射击幸亏最后一枪蒙到了一个九环，否则真是不及格了。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固定的队列训练，几乎大半时间都在教授和巩固野外生存的技能，还有户外作业的能力。
付辰向来精于此道，毕竟是跟着野战医院参加过维和任务，野外生存能力是早就练出来的，形似什么营地的选址，寻找水源之类的都不在话下。
而且这几日许霆钧也没有再来找付辰的麻烦，可见有个东北来的兄长坐镇南京，麻烦都少了很多。
于是，正式的演习任务公布了。
黄埔九期按照人数均等分为东军和西军，演习的地点选在栖霞山。东军会在山区提前设立大本营，并在西军进山之前，构筑工事和阵地，而西军则负责强攻阵地和东军大本营。
训练时间为一周，届时，将由多名教官和训导员组成评定团，对双方的表现进行评定，并最终确定胜利者。
榜单还确定了东西军的名单，所幸的是，付辰所属的宿舍都被分进了西军，另外竟还有高树成和上回那个不敢给付辰作证的孙正楠。
看来这回分派肯定是处于一定的考虑了，要不然跟许霆钧那几个分在一块，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美美地睡了一晚，清晨的集结号吹响，九期所有学员开始洗漱，打背包……准备这七天的所需。
别的都好说，付辰最怕的是没有卷烟抽，偷偷在实验室藏了两三盒，才是放心大胆的出门了。
集合速度早就跟刚开学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齐刷刷的队伍每一张脸都是流光溢彩——来到黄埔都是存了一颗上阵杀敌的热血之心，对于这样的实战演练，人人都是相当期待的。
全体九期学员集结待发，队伍最前方的周海一番训话后，大喊一声：“全体都有，齐步走！”
全员齐齐应是，迈开整齐的步伐，朝着城外的开拔而去。整齐的队列步伐，惹得南京城的百姓奔走相告，纷纷来围观这支年轻而有朝气的部队。
周海似是很满意，立刻起了个头，所有学员都跟着唱起了校歌。
“党旗飞舞，
这是革命的黄埔。
主义需贯彻，
纪律莫放松，
预备做奋斗的先锋！”
第99章 分发装备
整齐的歌声，伴随着步伐传得好远；南京城除了守备军，还有不少军队驻扎在这里，平常也经常见到部队集结开拔的景象——但像是黄埔学员们这样整齐划一，且精神如此抖擞的部队倒极难见到。
“哦，是黄埔军！”彼时有军民突然喊了一句，围观的南京居民不由发出一声赞叹。
对比一部分名声不大好的部队，黄埔军校一直名声在外，这支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军们也备受关注。
看着老百姓们好奇又期待的目光，特别是有些身穿裙服的民国女学生投来的热切目光，九期的学生们不自觉地有些飘飘然起来。
但在付辰的心中，却不由萌生了几分神圣的感觉。
在未来十几年的抗战中，有多少像这样的青年俊才整装待发，然后开拔向前线，在这片故土洒下热血，甚至丢掉性命，却只为了一个信念——保家！卫国！
给守城的官兵看过上宪签署的出城令后，周海带领全部队向着栖霞山的方向开拔过去。
虽是有段距离，但对于这些已受训一段时间的九期学员来说，已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而且作美的天公给了个相对舒适的阴天，不时还有阵阵清凉的微风拂过，就算肩上的背包和步枪不轻松，付辰依旧有种出城郊游的感觉。
没有实弹，不过就是自家部队打着玩玩；付辰记得在21世纪看过一部叫《战狼》的电影，里面也是解放军在进行演习，里面还有个角色说：这打来打去就跟过家家一样。
在21世纪见惯了各种实战演习，甚至还参加过维和任务的付辰现在的确有种去过家家的感觉。
“家赫兄，你说会真打吗？”一旁的李明志小声发问，“这荒山野岭的，真要出什么事咋办？”
一直没吭声的江景泽早就憋坏了，听见有人率先开口，马上插口道：“就说你小子想的太多，不过就是去山里玩玩，不光连真枪都没有，还有这么多教官还有助教陪着，还能出事可真就怪了。”
一旁的李俊峰也是颇为轻松的样子：“听说栖霞山里头不小呢，李兄预备着别给狼叼走了就是。”
作为本地人的高树成听了这话也是笑了：“这山里还能有狼？明志兄弟小心着毒蛇就是了！”
“毒蛇？毒蛇还嫌他臭了！我看别让女鬼给拖走了就行了哈哈哈哈……”
越说越不像话了，连毒蛇女鬼都冒出来了，队伍里旋即响起一阵喧闹，将最走在最前面的周海也是惊动了，当下回头训斥道：“都给我闭嘴！嘻嘻哈哈的干什么！”
顶头上司都发脾气了，大家再不敢说什么，纷纷选择闭嘴。
不比现代的城市化进程，队伍一经离开南京城，入眼的就是荒野和农田。葱绿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可付辰却越发显得不能平静——七七事变以后，国内战事连战连败，南京城被毁于一旦，未来这样宁静的景象只怕是很难见到了。
队伍到达栖霞山区的时候，已是接近傍晚时分，付辰所在的西军得到命令安营扎寨，而东军则是要继续前进到深山之中的大本营。
营长周海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而手下的三个连长，焦文龙，吕胜一，以及陆振邦则是要抽签，他们三人分别要成为东西两军的指挥官，或者是这次演习的评定官。
结果很快就公布了，焦文龙成了负责进攻的西军指挥官，而陆振邦成为负责防守的东军指挥官；吕胜一则要带领众教官和助教们深入山林为双方演习综合评定，以及为九期每个学员打分。
“分发子弹和装备！”就听周海一声大喊，十几个助教从卡车上抬下来数个军绿色的木箱。
除了一些必要的装备，东军的右臂系上一条白布，而西军的右臂则是系一块红布，以作为标识区别队伍。
除了这些之外，每个人还领到了特制的空包弹，还有经过改良的，杀伤力极小的手雷。
当然，每个人使用的步枪也是经过改造的，预先已在枪口加装一种特制的转换器。这东西除了能增加空包弹的安全性，也可以提供足够的模拟膛压维持枪机的正常运作。
“真是好玩，就是不知道这子弹打身上疼不疼。”江景泽拿起一颗仔细观察，“这弹头……怎么好像是木头的？”
付辰点头：“哪有什么杀伤力，出膛就崩碎了，除了别飞眼睛里，根本伤不了人。”果然跟自己想的差不多，的确是打着玩过家家——现代部队在演习的时候，用的是多半是彩弹，打在身上是一种特殊的粉状颜料。
另外，有些部队还会在彩弹里加装麻醉剂，中弹的士兵会立刻倒地，达到不伤人又有命中敌人的效果。
当然，在这年代想有那么洋气的玩意是不可能了，所以，有个专门的评定团来决定胜负就很必要了。
付辰一面清点着得到的空包弹，一面暗想：就是不知道焦文龙会采取怎样的战术呢。
“全东军听令！”见全员收拾停当，就听陆振邦厉声下令，“继续前进！”
东军大本营的位置是周海选好的，临时工事也由士兵们提前筑好，只是在抽签决定之后，周海才会向东军的指挥官透露位置——而他们这些负责进攻的西军是全然不知。
在陆振邦带领下，部队很快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上，付辰又是暗想道：想必除了大本营之外会重兵把守，东军必然会在山里布置几道防御哨所和阵地，看来想获得这次演习的胜利，最重要的显然是侦查了。
“西军听令！”焦文龙见大家收拾停当，马上下令继续进发。
此地并不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山口处不背风，而且没有水源，埋锅造饭就成问题了。而且他们身上只分发到三日的口粮，余下都要靠自己解决。
不过付辰一点都没发愁这个，毕竟是民国时代，并不存在什么大工业企业，水通过煮沸就可以直接饮用，而且水里有鱼，山里摸几个野味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100章 勘测地形
不过，栖霞山方圆十几里路，而且山区多半地形复杂，危险倒不会有，只是迷路了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付辰从实验室摸出一张纸来，然后拿着铅笔边走边画，他要做一张临时的地图出来，就算他付辰不是西军的指挥官，他也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要知道，现代军队都是放无人机去航拍地形，然后电脑会模拟出地形图来；付辰现在没有这个条件，他只能凭着自己超强的视力，对地形进行简单的评估，然后在纸上画个草图罢了。
很快，焦文龙带领着西军找到了合适的营地。山脚下一大片空地，而且背风有水，地势还比北岸高出一大块去，就算突然有暴雨袭击，营地也不会受涝。
付辰不由暗暗赞叹他这位指挥官的水平，就算让他哥哥付汗青或者现代任何一个指挥官来选择营地，也不会比此地更好。
“安营扎寨吧。”焦文龙四下一瞧，向众人下达命令，“今天晚上不准备热食，只吃随身带的口粮。”
“是！”就听大家齐齐应是，然后开始搭帐篷，挖坑准备营火。
焦文龙带了几人沿山的走势挖了一条凹沟，除了有排水的作用，其次在凹沟里还会准备一些陷阱等物，预防晚上有野兽侵扰。另外，他还选了几人负责晚上放哨，以避免东军的夜间偷袭。
“付家赫！”待一切准备停当后，焦文龙对着付辰又是大喊了一声，“走，陪我去转转。”
又被直接点到名了，付辰赶紧把手上的铁锹递给李明志，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走，跟我上山去。”焦文龙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话，率先抽出马刀，沿着山道无声地走了上去。
不时有横生出来的灌木或者是藤蔓拦路，焦文龙抽刀就直接砍掉，动作是相当的利落。付辰见了，也是赶忙抽出之前从日本人身上缴获的那把军刺。
两人左劈右砍，没费多少工夫就到了山顶，一大片的空地几乎能俯瞰整个栖霞山区，颇有些会当凌绝顶的感觉。
“刚才看你涂涂画画的，是在画地图么？”焦文龙笑笑，原本有些狰狞的脸颇有些长兄般的关怀，“听清泓说，你这画图的本事也不赖。”
之前鬼子在别墅区偷袭他，他倒是画了一副俯瞰图出来，立马得到了林清泓的赞美。不过这档事林清泓又与焦文龙说了，这传来传去，指不定又把自己传出什么本事来了。
“不过是跟兄长学了些，哪能入得了焦大哥的眼？”虽是这样说着，付辰却还是把刚画的草图拿了出来，双手递上去，“焦大哥看了千万不要笑话。”
其实焦文龙一直在观察付辰，就算不是战友的胞弟，付辰也太耀眼了。
入学成绩是实质性的第一名，还有着显赫的身份，相当高明的医术……这样的俊才就算放到国内任何一支军队中，都注定了未来必定是一颗横空出世的将星，焦文龙没法不注意他。
当他发现这个年轻人在一进山区，就拿出纸笔涂涂画画，焦文龙就因他的细心折服了——不过，在他拿到付辰画的草图之后，简直不能用惊喜两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家赫，我甚至都找不到词语来夸奖你了。”焦文龙由衷地说着，“只是草图，画得也实在到位！”山道，地形的走势，水源，甚至还有可能的伏击点都被标了出来，这样的图经过改造，就是一副精美的军图啊！
“难怪付家被大帅和少帅都称之为‘利器’……你才十八岁啊！”焦文龙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将来，哥哥都要靠着你提携了！”
付辰给他夸得脸热，赶紧说道：“焦大哥这是哪儿的话，我这本事，最后不还是跟家里，跟焦大哥你学的么！”
焦文龙见他答得谦虚，也就没在说什么。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两人寻了处高地，就开始用望远镜进行观测，并对付辰的这张草图反复修改和完善。
现在并没有条件进行器械测量，两人就通过目测估算着比例，将地形缩放到地图上面。
“把前面那个山口和山沟都划上重点，”焦文龙把望远镜递给付辰，让他再次核实之后记录下来，“还有那个高地……东军肯定会在上面构筑岗哨。明天一早，你挑几个人去侦查，除了那几个位置要重点勘察要重点勘察，其他位置你自己选！”
这就给自己安排任务了？
付辰赶紧记下来：“是！”
就在两人正全身心的置身于绘图当中，付辰突然听到了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常年的训练让付辰始终保持着绝对的警戒性，刷地一下就将目光转了过去。
焦文龙也是听到了，但他并不以为是敌人。毕竟，东军这会儿应该往大本营的方向开拔，不大可能来偷袭他们。
付辰也觉得不大可能有人来袭击，难道是……
野兽？
迅速地与焦文龙交换过目光，动若脱兔的付辰抽出藏在绑腿里的军刺，眨眼间就扑了过去！
“啊啊啊……”
那道黑影直接被扑倒在地，正把军刺比到对方咽喉处的付辰愣住了——这，这不是李明志那小子么？
蹙眉，付辰这才从他身上起来：“你这人怎么什么毛病？鬼鬼祟祟的好几次了吧？”
“你这饿虎扑食的，把我跌得疼死了！”李明志抗议道，“什么好几次了，你才好几次了吧？上回去你家地窖里找你，你拿把枪指我……这次又把我按地上拿刀对着我。哎哟，我的腰啊，疼死了！”
焦文龙见是自己的兵，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蹙眉道：“李明志？你来这里干什么？”
挠了挠头，李明志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就是……我就是眼红么！都是连长您带出来的兵，怎么您每次都给这姓付的吃小灶？我来黄埔也是想学点东西，这，这不就跟着来看看？”
付辰无奈地一耸肩膀，自打认识李明志，就知道他这副好学的心性。不光是想学黄埔的知识，连他的医术也一直想学，很多时候能把付辰都问烦了。
第101章 分派任务
毕竟是战友的胞弟，再加上付辰出众的才华，焦文龙想多让他学点东西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军人出身的他完全没想过，手底下的兵，除了羡慕嫉妒，竟还有人眼热到偷偷跟上来了。
“连长您勿怪，李明志就是这样的人，之前给李俊青治病，他还一直嚷嚷着想学来着。”因为这样的事凭白得罪自己兄弟完全不值，付辰赶紧说道，“要不，下次也一块带着他吧！”
见李明志双眼一下亮了，焦文龙简直有点好笑：“行吧，你看着办！只是一条，学就学，别到处胡说八道就是。”
“那是，肯定得管住我这张嘴啊！”李明志赶紧跟在两人后面，“我刚才上山时候，发现附近有一条小河，里面鱼又大又肥，估计是天气越来越热了，从附近的泉眼里头钻出来的。我身上带着盐巴呢，不如去抓几条解解馋？”
他这么一说，付辰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在黄埔吃过早饭后就开拔出城，午饭是随身带的烙饼加咸菜，半点油水都没有……时间都这么晚了，他听到荤腥怎么能不馋？当下肚子就咕咕叫了。
“你们两个去吧，就是别迷路了。”所谓这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饭量是最吓人的时候，焦文龙摇头笑了笑并没阻止，叮嘱了句，“天快黑了！你俩别走太远，吃完就赶紧回来。”
“是咧！”李明志如获大赦的拽起付辰就走，沿着另一条小路快速下山。少时便听到流水潺潺的声音，显然是一条不小的河水，天气已快入夏，正是鱼肉渐肥美的时候，付辰已在想象那一口炭烤鲜鱼入口即化的感觉了。
可还没跑过去，就看见三个家伙各自拿着削尖的竹竿，赤着脚在河里叉鱼，定睛一瞧的付辰顿时乐不可支：这不是李家兄弟和江景泽么？兄弟就是兄弟，马上就能想到一块去了。
“这三个家伙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李明志撇嘴，“都是点什么人，有好事都不叫我！”
“你不是跑来找我了么？”付辰一笑，上前喊了三人一声；江景泽见了说道：“姓付的你赶紧过来生火洗鱼，我这一口气弄了七八条了！”
江景泽有功夫底子，反应又快，叉鱼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他。付辰见他一手一个竹竿，快如闪电般的刷刷下手，又把两条鱼抛到岸上，赶忙说道：“够吃就行了。”然后又对李明志说道，“走，生火洗鱼去。”
上前把军刺拔出来，然后把鱼开膛破肚刮掉表面的鳞片，在溪水里洗干净。这年头的水清澈见底，喝起来比什么国外的某云矿泉水还甜，鱼简直不要太肥美，当下用盐巴腌过，用竹竿叉着上火一烤，香味顿时就出来了。
馋得李俊锋鱼也不叉了，赤着脚跳上岸就抢过一条，香得差点把舌头都一块吃下去了。
“付大哥你这手艺可真好。”连李俊青也一块夸上了，江景泽见他们都吃上了，也是赶紧上了岸，一面抓过一条道：“你们这些人，也不说给我这干活的留点！”
几个兄弟一阵欢笑，各自低头吃鱼。都算是饿了一整天了，馒头咸菜的哪能填饱肚子，还是江景泽过来打水发现有鱼，就招呼这兄弟们同来打打牙祭。
“连长刚才叫你干什么去？”江景泽一面吃，嘴巴也停不下来。
“就是附近看看，然后给我排了个任务。”付辰把嘴里的几个小鱼刺吐在地上，然后把刚才画好的地图来出来，快速说道，“哥几个，连长让咱们把附近的地形摸排清楚。你们看，特别是这几个地方，可能会安排东军的岗哨，咱们得一一摸查清楚。”
几人纷纷点头着，付辰又道：“咱们五个一块行动的话，其实是浪费时间……我想咱们分成两队，我带一队，俊锋你来带一队，这图咱们各拿一张，分别沿着山势的南北行进。一旦发现目标，首先要在地形图上标识，然后第一时间向连长报告。”
“你等会，咱就五个人，要怎么分两组？”江景泽最先提出反对意见，“我看这栖霞山没多大，还是一块行动的好。”
“大不了再拉一个进来，”李明志倒是十分赞成付辰的点子，“五个人一窝蜂的走，目标也着实太大了——咱是侦察兵，可不是战斗小组啊！”
李明志倒是不笨，一下子就点透了要点。
付辰点了点头道：“嗯，可是，要拉谁进来呢？”
“必须是树成兄啊。”李俊锋抓了抓头发，“不叫他，信得过谁？我看这样，你们三个一组，我带着我弟弟跟树成兄！我们可是旧相识了。”
说是旧相识，恐怕因为分宿舍的事也闹了些别扭了。不过付辰也没多想，多一个人帮忙当然更好。
天很快黑了下来，任务也已经敲定了，付辰几人把烤鱼的火用河水浇灭，然后把朝着营地的方向去了。
通报过放哨的哨兵，几人各自回帐——经过一整天的行军，这些西军的战友们早就累坏了，临时构建出来的军帐早就四起鼾声。
付辰却没急着睡，先是进了实验室，把跟焦文龙画出的地形图复印了两份，交给李俊锋一份，然后又给焦文龙送了一份，才是安安心心回帐子里睡觉。
明天还要翻山越岭，可要保持饱满的精神。付辰命令自己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放松下来，然后合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过去，付辰听到帐子外已有了动静，他习惯性的抬腕看表，才刚过早晨六点。起床就看到焦文龙已经起来了，赶忙打过招呼，然后去喊自己的兄弟。
检查装备，核实过枪械，付辰等人集结出发，然后按照约定，付辰带着江景泽和李明志往北去，李俊锋则是带着弟弟和高树成往南去。
“哎，付大哥你可小心一点啊！”就见人已经消失在绿芜交错之中，还能听到这个扬州汉子大喊大叫的声音，“有情况就放枪，咱们去救你啊！”
江景泽倒有些不服输的精神：“你放枪，我们也救你，哈哈哈！”
第102章 有麻药！
“你们两个，这是跑山里斗嘴来了。”付辰苦笑两声，分明是探路的“侦察兵”，这俩家伙怎么搞得像是：大王叫我来巡山的架势了。
“就是，小点声吧，要是直接一头扎进东军的队伍里，咱仨可要荣幸地做那第一拨儿的俘虏了。”
“呸，要做俘虏你自己做去……不会打，难不成你还不会跑啊？”江景泽向来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性子，“再说了，凭哥的本事，抓几个东军俘虏还差不多！”
付辰无奈地笑了笑，昨天李明志才是说过他们是侦察兵，不是什么战斗小组，真要发现东军的行迹，必然是跑回自己的营地报告才是。就他们三个人，火力也压不住，要怎么打呢？再说空包弹又还伤不了什么人，偷袭是肯定不成的。
想到这里，付辰回头对两人说着：“赶紧的吧！还是听连长的，把那几个关键位置侦查到了，咱们尽快回去复命才是。”这才是办正事，真当成巡山或者出来郊游也太没正经了。
虽说栖霞山海拔并没有多高，但深处其中，也是丛林茂密，藤蔓横生；加上这阴天潮气都返上来了，地面是相当湿滑。不比21世纪配备的野战军靴或者是胶鞋，付辰他们脚下的千层底是纯手工纳出来的布鞋，舒适度是可以的，但防滑就差得远了。
三人各自抽刀砍树了树枝充当拐杖，山林里越走越觉得不大轻松，付辰不时掏出地图核实地形——昨天和焦文龙登高观测的时候，已将附近的山梁走势记清楚了，迷路的可能性不大，就是怕摔倒滚下山就麻烦了。
“前面，”付辰突然一抬手，“就是这里！”马上一路小跑了上去——果然是一道宽厚的岩棚，四下一瞧，还有条开出来的细小山道。
连江景泽也看出此地的妙处：“这要是安排三四个人，基本上能把附近能上山的路都盯死了！而且你们看，就算有人冲上山来，此地的哨兵还可以从这小路撤离啊！”
付辰点了点头：“来，快在图上面记录下来——走，咱们往下一个位置侦查。”
他的话刚落，李明志却是有了些新发现，指着那条小道说着：“哎，你俩过来看看！这，这是不是有人从这儿经过啊？”
付辰刷一下将脸转了过去，循着李明志所指之处，的确看到一些痕迹。生长在这条小路旁边的灌木是被人砍掉的。
付辰双眉一凛，几步上前细细观察：这条道上的灌木，是被利刃斩断的，切口的汁液还没干，显然是刚被斩断不久。
“是东军，一定是他们在附近活动！”付辰立刻抬腕看表，并马上在地图做下标记，早晨七点十八分，发现东军动向。
“我说你怎么知道是东军，万一是附近的村民呢？”江景泽发问。
“谁家的村民，这么早就摸到这种地方来？”付辰抬手指了指地上那一连串的大脚印，“看鞋印！”分明是个连串的痕迹，这是习惯了齐步走的军人才可能留下的步伐。
李明志这下眼睛亮了：“这下要立功了！快，咱们追上去看看！”
言罢，抄起步枪沿着山道快速小跑过去，付辰也想着如果能在这附近觉察到东军的动向，那么就能找他们的第一个岗哨——如果在演习的第一天，他们西军就能拔掉对方一个阵地，那绝对是大振士气的事。
“哎，我说你们两个找着了吗就乱跑？”江景泽在后面赶上来，“我说这林子这么野，走丢可不是闹着玩的。”
刚说完，就听跑在最前面的李明志哎哟了一声，眼瞅着大半个人都没了。付辰两人吓了一大跳，赶紧小跑着撵上去。才发现这货脚下没留神，照直跌进一个树洞去了，疼得哎哟哎哟直哼哼。
“叫你乱跑！”江景泽瞪了对方一眼，却还是伸手把他拉了出来，“这下知道什么叫乐极生悲了吧？还立功，等下滚山底下去，只能找山神讲道理了。”
李明志一边揉着扭疼的脚脖子，一边骂道：“你这江兄，嘴巴是好生厉害！来场演习，哪个不想立功了？”
付辰不由苦笑，猫下腰想解开他的绑腿看看他受伤没有，李明志却是推脱过，然后解下水壶喝了两口：“还是歇会再走吧？”说完擦了擦嘴，把水壶递给江景泽，“早晨刚灌的，里面加了点料，尝尝？”
“料？”江景泽一脸困惑地喝了两口，“嘿，是甜的！你小子从哪儿弄的？”
李明志得意地一笑：“昨儿偷摸跟着家赫兄上山，发现了一窝老山蜂，窝让我给挑了！”说着，从江景泽手上夺过又递给付辰，“家赫兄也尝尝？”
付辰向来对甜食并无兴趣，看着江景泽馋猫样，知道他这兄弟向来嗜甜如命，马上抬手推辞过去：“还是给景泽喝吧，我……”
这只军用水壶传出的味道，让付辰脸色突然变了！
“快，别喝！”抬手，付辰立时打落了江景泽手上的水壶。
猝不及防的江景泽没握住，水壶掉在地上汩汩往外冒水。
“姓付的，你没事吧？”江景泽大骂一句，“就是喝一口蜂蜜水，也挨着你什么事了？”
刚才李明志把水壶凑上来的同时，付辰就从水壶口嗅到了一股古怪！当下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里头，有麻药！”
“什么！？”江景泽一脸震惊，可他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立时就站不住了，“家，家赫……”
满面震惊的他想要扶住身侧的大树，一直没说话的李明志脸上突然抬手，冷笑着将他一把推倒在地。
“你，你！你……”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江景泽，还想爬起来，可麻药劲儿随着他的动作上来了，别说跳起来，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付家赫，真没想过你这警惕性这么高。”偏头先看了一眼意识在渐渐消失的江景泽，李明志回过脸，眼底的残忍伴随着渐起的笑容呼之欲出，“看来，我想让你们兄弟一块‘失足’跌落山崖的美好愿望，是落空了！”
第103章 内奸现身！
短暂的震惊，付辰马上恢复了冷静。
驳壳枪之前打光了子弹，林清泓又给了自己一盒。迅速从实验室摸出来背在身后，付辰漆黑的双眼微眯：“李明志……原来如此，在你们那几封暗号信上说的‘野田林志’，就是你！”
李明志，不，野田林志大笑着连连鼓掌：“真不愧是东北付家的三少爷，果真是聪明伶俐！只是我没想过你还精通我帝国的语言，真是叫我不忍心杀你了。”
这就一下说通了，为什么南京城里的红党工作站会被接连袭击，还有他们不过是去火车站送顾先生，还能遇上日谍的袭击……一而再，再而三他们的动向都能被日谍死死掌握，甚至在家的时候，他付家赫都能遇上袭击！
“那天在我家附近开枪的也是你吧？”付辰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他迅速追了过去，还让吕思远迅速封锁了别墅区，居然都没有逮到那个枪手。
原来，这混蛋把黑衣脱掉，枪支一丢，就能立刻化身为他的战友和兄弟！
感觉被愚弄了的付辰气得浑身发抖，从身后抄出手枪对着他要射击，可对方的动作远比他更快，实力完全能够碾压那天在香水湾遭遇的井上彦一。
只觉眼前一花，有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压迫感扑面而来，付辰的双手就被死死扣住。
暗骂他立刻想要扣下扳机，可野田林志早就抢先一步握住了枪口，并把手指塞进扳机之后——不管付辰使了多大劲都没法开枪。
糟了！
眨眼间发生的奇变让付辰大惊失色，立刻想要闪身躲开，可这野田林志不管从反应力还是动作上来说，都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付辰才刚迈腿，对方照着付辰的腹部就是屈膝一顶！
人类全身最有力关节莫过于膝盖，而腹部是可算得上最柔软的位置，薄薄一层肚皮里面全是内脏，根本不像21世纪电影里渲染的那样，被人屈膝顶到后还能站稳。
剧痛让付辰的脸瞬间变得青白，要不是强忍着钻进实验室，只怕要晕倒在这该死的日本人面前。
伏倒在实验室光洁的瓷砖上，付辰粗喘了半天才是回神过来。
“妈的，这货居然是个日谍！”难怪总觉得这厮奇奇怪怪，而且不止发现一次他偷摸跟着自己。对了，黄埔第一次放旬假，他是不是就打算在酒窖把自己弄死？
连自己的潜意识都对自己发出了危险的警告，这野田林志隐藏身份的本事也着实厉害！
扶着椅子站稳，付辰暗骂着从药柜里拿了两片止疼的中成药吃了，心道：自己的确能来实验室躲一躲，但现在出去，还是会回到刚才那个时空。
这个日谍拳脚功夫太厉害了，江景泽又倒在一边，总不能自己逃了不管他。
实验室有不少能置人于死地的毒物，可就算是起效最快的药剂，想把一个大活人弄死也至少需要十五分钟才能起效。
十五分钟，他和江景泽的骨头都能让这个亡命徒剔出来敲鼓了！
“妈的！”付辰一拳捣在桌上，差点震倒了放在桌边的半瓶医用双氧水。
付辰顿时眼前一亮，其实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泼这货一脸硫酸，可实验室里没有现成的；可实验室里有硫酸铜，加强热之后经过冰水融合物的U型管冷凝即可生成二氧化硫。二氧化硫气体通入双氧水就可制取硫酸。
虽然这办法占率较低，而且浓度也达不到，但弄出来一些解当前之围是没问题的！
说干就干，付辰马上点燃了酒精灯，开始制取，并狠狠灌满了两支注射器：小子，不是想坑老子吗？让你试试这个！
立刻从实验室退出，满面冷笑的野田林志还在发出一长串的冷笑，抬起手肘正打算朝着付辰的后颈砸下去，却没想到这个似乎已被制服的手下败将突然抬起了双手！
将已拿掉针头的大号注射器对准了这倒霉蛋，付辰毫不犹疑地把注射器一推到底！
“啊！！！！”
随着一声惨烈至极的痛苦叫声，野田林志不由松开了付辰，捂着脸连连后退。
付辰哪里会给他机会再反打，弯腰从地上捡起驳壳枪，立刻对准了这混蛋日谍的心脏，付辰猛地扣下扳机！
“呯！”
火热的弹头在空气中拉出一条流星，力量之大顿时将这个日谍掀翻在地，顿时没有了声息。
连连粗喘着，付辰把手上的驳壳枪插回后身，转身朝江景泽跑过去。
倒下的兄弟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不过麻药劲儿已经上来了，半梦半醒的江景泽双臂撑着地却始终没办法站起来。
付辰上前就扶他：“快起来，咱得赶快离开这里。”
虽是料理了这个日谍，谁知道这附近还有他多少帮手？鬼子惜命又多疑，想来不可能一个人来炸窝。况且这一声枪响，除了会惊动附近的战友们，必定也会把日谍也吸引过来。
“打，打死他了么？”
江景泽的话提醒到了付辰，虽是一枪命中，谁知道还有没有给他留了一口气在？
付辰马上从绑腿里抽出军刺，让江景泽先扶着树先走，自己则打算过去给他补两刀。
刚是靠近这个侧倒的男人，付辰甚至还没看清他身上的状况，对方猛地睁开双眼，双手撑地就是跳起，立刻接一记回旋踢！
重击之下付辰虽是摔得七荤八素，却还是死死攥住军刺一跃而起。
还没站稳，野田林志接连出招，付辰几乎拼尽全力却还是被他击倒在地。
他想要跳起来，可对方右脚死死踩住自己的手腕并踹到后心之上，他甚至都没法挣扎。
这个日本人太厉害了，单打独斗根本就不是对手！
“呵呵呵……”冷笑，野田林志抓住正在冒白烟的脸狠狠朝上一撕！人皮面具下的脸并没有被硫酸伤到，冷峻的脸透着十足的残忍，“付三爷，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杀你了！你的这些宝贝东西，从哪儿弄出来的啊？”
付辰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怎么办？
“披荆斩棘，视死如归！”
就听身后一声大喊，自己那个晕晕乎乎的兄弟江景泽照着踩在自己身上的日谍，像一头猛虎般激射而出！
保持着残忍微笑的野田林志被这疯了一样的气势吓了一跳，可他却在瞬间恢复了冷静——毕竟这小子喝了自己混合了麻药的蜂蜜水，没什么好怕的。
刚打算出拳相迎，他却没想到江景泽根本就不打算跟他正面交手，而是抱定了必死之心跟他同归于尽的！
根本不管击打在胸口的重拳，江景泽不要命了一样死死把他抱住，朝着山道一侧的悬崖就翻滚下去！
第104章 鬼子逃了？
“啊！”
失足跌落的瞬间野田林志才意识到致命威胁的到来，可想要反击却太晚了，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惨叫，和江景泽一道滚落。
这一连串的动作简直太快，被踩在地上的付辰甚至来不及大喊出声，滚落山崖的两人就一路上压断老朽的树枝和藤蔓，顿时在脚边消失的无影无踪。
“景泽，景泽！”大惊失色的付辰慌忙起身想要寻觅踪迹，可这危崖之上郁郁葱葱，压根寻不到两人的踪影，甚至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从来没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就算刚才生命受到威胁他都没有如此恐惧，气喘吁吁的付辰手脚冰冷。
无疑，在这里等战友过来是最好的选择，可现在他们已偏离约定的侦查路线太远了，完全不知道李俊锋他们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如果两人摔下去都失去了意识还好，可是那野田林志一看就不好对付，真要先醒来把兄弟害了……想到这里付辰哪里还等得及弟兄们赶过来，赶忙从地上捡起驳壳枪，循着下山的路找寻着。
“景泽！景泽！”
付辰没费多少工夫就跑下山去，就见山下是人迹罕至的狭窄山沟。付辰抽刀去砍那些覆盖无余的藤蔓和灌木，试图开出一条野路供他行走。
一面喊，付辰一面抬头观察山体的走势，想要确定江景泽滚下山崖的大概位置，可是遮天蔽日的树叶完全挡住了视野，若不是他带了手表，他甚至都没办法确定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咝咝……”
一条足足有小孩手腕粗的大蛇，松开已被绞死的野兔，昂起头对着付辰发出了连串的警戒声。
满心惦记兄弟的付辰心急如焚，这见鬼的蛇居然敢拦他付三爷的路？火气直窜上头，付辰抽出插在绑腿里的军刺冲上前去。
手起刀落，蛇头被斩落的身子还在接连翻滚，付辰没心思管它，抬脚把蛇身踹开，一手拿着军刺一手拿着驳壳枪继续找。
废了不少功夫，付辰才在灌木丛中找到了江景泽，浑身都是血和腐殖土，双眼紧紧闭合，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
“景泽，我的兄弟！”发出一声闷叫，付辰冲了过去，立刻解开江景泽军服扣子搭上他的颈动脉。
确定他还有生命迹象，也没有太大的出血口，付辰抄起枪先在附近转了一圈。
江景泽在此地，那鬼子十有八九也在附近。付辰刚吃了被他偷袭的亏，总不能再给江景泽治伤的时候在被偷袭。
哪有野田林志的身影？
再仔细一看，付辰在灌木上发现了残留的血迹。
草！这货……跑了？
先不管这个比了。付辰顺手把驳壳枪和军刺放好，飞快地跑回江景泽的身边。
马上替他检查身体，身上并没有骨折的迹象，头部也没有撞击的迹象，看来从山谷滚下来的时候，这些生长在岩壁上的灌木，还有山沟里厚实的绿色植被最大限度的缓冲了冲击力和加速度。
现在他完全失去了知觉，应该是蜂蜜水里的麻药彻底起作用了。
“付家赫！付大哥！”
“付兄……”
刚从实验室里拿了些伤药绷带出来，打算给江景泽处理这一身擦伤，付辰就听到茂林之中有人在喊他。
是李俊锋和高树成的声音！
付辰心头一喜，立刻抬头看看山崖，枝叶叠层中他看不到任何身影，却能听到他们的叫喊。
“俊锋，我在这里！”眼珠一转，付辰想起了之前在香水湾造的“信号弹”，马上拿了一颗出来对着天放了一支。
有了这东西的指引，李俊锋他们很快找了过来，高树成一见躺在付辰臂窝里的江景泽，顿时变了脸色：“付兄，这怎么回事？”
“妈的，李明志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内奸！”付辰气得浑身发抖，“他就是日本人信上反复提的林志——野田林志！”
三人听了皆是周身一震，高树成圆睁双眼道：“他是日谍？难怪……之前这小子老是鬼鬼祟祟的。有次还莫名其妙跟着我去了我家，让我家人按住了！”
这小子一路而来多次露出马脚，他们所有人竟是都没注意。
“他把景泽兄弟害成这样？”李俊锋气得从地上跳起来，“人在哪儿呢，我要弄死他！”
付辰恨得牙痒痒，起身将江景泽交给他们，旋即掏出驳壳枪来：“走，现在就去追那个混蛋！树成，你在此地照顾好景泽，连长应该很快就来！”
“疯了？”李俊青伸出双手慌忙拉住他俩，“既然都有胆子闯进黄埔来，显然是有过人之处……”
话还没有说完，付辰一把挣脱了李俊青的手，循着野田林志留下的血迹就找上去；李俊锋根本不管那么多，也是小跑着追上去。
“你俩疯了吗？”
气得脸发白，可担心着哥哥们出什么事，李俊青还是赶紧追上去。
付辰见一左一右两个兄弟跑上来，从实验室摸出之前从日谍身上缴获的王八盒子和勃朗宁手枪扔给他俩：“会用吧？不过小心点别走火！”
他俩出身官宦家庭，也是都碰过枪的，立刻点了点头。
很快，一直密布在头顶的阴云开始落下雨滴，呼啸的风声夹杂着灌注而下，打在身上很疼，并在瞬间将身体最后一点温度带走。
可在这风雨之中，身子略微发抖的付辰的眼光依旧凌厉。
因为下雨的缘故，付辰他们的视线变得异常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附近的状况。
回脸，刚才悬停在空中的那颗红色的信号弹也消失了。不知道焦文龙是否会带着人来找他们。
咬了咬后牙，付辰真要起身继续前进，李俊青忽然伸出一手抓住了付辰的袖子：“那边，付大哥！”
循着李俊青的目光看过去，付辰登时看到掩映在丛丛密林之间，有人影在走动。
眯眼，付辰看清了那是一队扛着步枪巡逻的士兵。
“是东军。”付辰顿时明白过来，“日本人没找到，真的一头栽进东军怀里了。”
“要躲吗，还是……”李俊峰的话还没落音，就见对面发生了奇变！
第105章 狙杀
“什么人！？”
就听人群爆发出低沉的喝问，简直就像变魔术一样，付辰眼睁睁看那绿芜交错之间原本扛着枪在巡逻的黄埔学员，突然就被打乱了阵脚。
定睛再是一瞧，付辰这才看到人群之中似乎有个不一样的身影，而这身影，正在对这队东军的学员发起猛烈攻击。
狂风暴雨之中，有人在怒吼，有人已经倒下……头顶突然划过一道惊雷，炫目的闪光在瞬间照亮了密布的丛林，更是照亮了那把锋利的武士刀！
“快，上去帮忙！”怒起的付辰简直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半山腰就发起了冲锋！
加入战团的同时，东军这些正在混战的黄埔学员纷纷惊呆了。
这怎么话说的？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说打就打，现在又冲过来这么三个货……定睛一看，有些人认出冲过来的这三个家伙里面，居然有一个是付家赫。
“愣着干嘛？”见这些家伙失神的片刻，又有人被这个日本人所伤，付辰发出一声怒吼冲了上去，“上刺刀，杀啊！”
如此一声喊简直大振士气，本在发愣的学员们抄起已经上了的刺刀，朝着那个手执武士刀的男人扑过去。
可是，对方却太厉害了，即使是在这样的大雨之中，被重重包围着的小鬼子，在挥舞着武士刀的时候也完全不见任何疲态。
尽管黄埔的这些学员是训练有素，但在这些日谍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这人简直形同鬼魅，即便面对围上来的几个黄埔学员，极其冷静的出刀……再出刀！
脖颈，腋下，甚至是大腿上的动脉！
每一次的出刀，都是血流成河。
大雨呼啸，有人又倒下了。
眼看同学接连倒地，付辰突然红了眼，立刻拨开人群冲到了最前面。
“小鬼子，老子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付家赫！”猛抄起手上的军刺，付辰简直以不要命的姿态冲了上去。
对方日在听到这个声嘶力竭的大喊，本是残忍的脸顿时多了几分喜色。
原本抓着一个学员要砍下去的男人大喜过望，照着付辰就扑了过来。
正中付辰下怀，立刻闪身躲开，早就配好的辣椒素溶液泼过去，对着大腿就是一刀两洞！
哪里想过这瘦弱的少爷居然这么阴险，这日谍发出极其不甘心的惨叫，然后就被接二连三的刺刀包围。
“要活的！”付辰叮嘱了一句。
另外一个方向……枪响了。
一个学员应声倒地。
“隐蔽！”
暴雨之中居然还有人放黑枪，付辰旋即冷静下令众人寻找掩体，突然感觉身旁一黑，付辰刚是大叫不妙，就感觉被那人扑倒在地。
“呯呯呯！”
枪声接连不止，几乎是擦着付辰的头皮和身体扫过去的，这个男人死死抱着他，在这泥泞的山道上连续翻滚。
付辰大骇，原来这人是要救他。
待枪声停歇，那人拉着他一窜起身藏在一块巨石之后，气喘吁吁地却先骂道：“命算还你了——老子最不喜欢欠人情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付辰刷地把脸转过去，却看到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家伙满身满脸烂泥，居然是许霆钧。
他这才恍惚想起，刚才小鬼子在他手臂斩了一刀，打落了他手上的刺刀，正准备把他捅个透心凉的时候，是自己大喊一声先救了他一命。
什么时候了还一命还一命。付辰笑了笑，转瞬间双眼冷寂：“先干掉日本人再说。”
“又是日本人？”许霆钧忍无可忍道，“你是来念书的，还是捅马蜂窝的？”
呯！
又是一声枪响。
火红的弹头打在付辰正前方的一棵歪脖树上，顿时将一整片的树皮迸得四散开来，弹射在付辰脸上非常疼。
两人动作都是极快，立刻闪身藏在巨石后面。
“老子也不知道有这么多小鬼子入境啊！”付辰照着地上啐了一口，先是偏转过脸扫了一眼，那个被自己刺穿大腿的日谍已被李俊锋打晕在地，肯定是跑不掉了——有了活口他便不再畏惧，无声无息地从实验室摸出之前野田林志遗落在别墅区的那把三八式来。
如果把这枪拿给21世纪的年轻人看，绝对会有人脱口而出，这不是98k吗？
确实，在很大程度上，三八式步枪的确就是游戏里的98k。仿造于德国毛瑟步枪的三八式，很多参数都接近那把所谓的狙击枪。
拉动枪栓……上膛。
付辰漆黑的瞳子微微眯紧。
许霆钧懵了。
抗战还没有爆发，他这个直系军阀的后人完全没见过三八式步枪，不由满脸震惊地发问：“你要干什么？”
“阴了老子兄弟，现在还要来阴老子，”付辰几乎是以牙缝说出这些话的，“得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你，你往哪儿打？人找着了？”
雨又小了些，方位辨别已没有那么困难了，但尽管如此，许霆钧还是很难从这茂密林地之中判断出枪手的位置。
付辰那薄细的唇，此刻绽放着凶狠到近乎于残忍的狞笑。
看着他冷静的眼神，许霆钧不由呆了：这，这难道就是真正的名门之后？
不等他回神，付辰从实验室掏出一枚之前在日本人身上缴获的香瓜手雷，朝对面的山壁先是狠狠掷了出去，继而在枪手开枪前，又一次缩身回他的藏身之地。
咣地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枪手下意识地刚把视线转过去，付辰倏然从大石头后面钻出，瞄准的同时，他已经扣下了扳机！
呯得一声巨响。
窜着火的弹头，从枪管迸射而出，直直地射了过去！
一声凄楚到了极点的惨叫，男人栽落在地上，很快不动了。
那一招，在许霆钧看来简直霸气到了极点！
看着那个已经多不动了的狙击手，他很是讶异地说着：“真厉害！”
“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子的本事多了去了，回头让你们挨个试试。”付辰先是一笑，却又收敛了表情，快速朝那侧倒在地的男尸狂奔过去。
原隐蔽在各处的黄浦学员们，见枪手已被付辰弄死，这才是舒了一口气起身。
“把那个活的捆结实了！”付辰大叫一声，然后朝那具死尸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