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我要了
赵开元则打量了下付辰，由衷称赞：“付少爷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他之前从卢长远口中得知买主是九爷的朋友，原以为和九爷差不多年纪，没想到这位盛名的东北少爷，居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一阵寒暄之后，三人跟随着赵开元进了厂子。
因为厂址选在郊区的缘故，所以，占地面积不小。
付辰眼睛大概一扫，就约莫出了此地的大概面积——将来除了商场车间之外，还可以盖员工宿舍楼，厂子以南的那片的观景小花园可以铲掉种一些瓜果蔬菜什么的。
此时厂子早已经停产多日，除了赵开元经理之外，就只剩一个打更的老头了。
走进厂区，主干道倒是干净，明显提前打扫过，可是边边角角以及厂房周围却长满膝盖高的杂草，看上去有些荒凉。
赵开元很会察言观色，见到付辰和江景泽打量这些杂草急忙解释：“几个月前，我们老板的父亲病重，老板回老家安排事情，厂子也顾不上了，再加上最近局势不好。”
其实赵开元说了这么多，也都是托词，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经营不善造成的倒闭。
这一点付辰到是理解，这年月有钱的人喜欢找好的裁缝做订制衣服，没钱的自己在家做，很少有人会去洋货店买成品的衣服——而且一般来说，服装厂在这年代是代加工的生意多，特别大批量的定制服装。
但这年代还没有21世纪那么便捷地全国运输，本地货只能本地销，如此之大的工业生产线，产量是相当大的。
产量大，销量也必须跟得上才行，滞销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倒闭。
付辰心中暗笑，却也没有戳破，总要给对方台阶：“也难为你们老板了，家里出这种事。”
“哎，我也打算回老家发展，这才和老板商量卖了厂子。”赵开元一听，也就借坡下驴了。
四人闲聊着，一边走到厂子的生厂区，赵开元指着不远处一间大房子道：“那边就是厂房了，我们的厂房建了有三年多，不过平日里都有维护，付少爷大可放心。”
付辰顺着赵开元的手指看过去，果然见到一间不算太大的厂房，房子原本是白色的，只因上海天气潮湿，墙根生了一层绿色的苔藓。
不过房子到是的确如赵开元说的那样，维护得很好，并不像是三年前建筑。
厂房里面则是一排排整齐的机器，粗算下来足有十台，在这个时代算是大规模的了。应该是为了保护机器，每台上面都盖着一张油布。
“付少爷，我们的机器都是新定制的，用了也就半年多，您看看。”赵开元说着掀开了油布，果然下面机器崭新，还带着机油得的味道，“这都是德国货，我们老板之前在虹口区哪家洋行定的。我这边怕停产了机器受损，让人每半月上一次油。”
“的确是很新。”付辰点了点头，赵开元说的德国洋行估计就是他之前定制制药机器的洋行，那家的信誉是可以保证的。
看过机器以后，四人走出厂房，赵开元又指着另一边的两幢平房道：“那边是仓库，大得很，里面可以对方很多东西。”
“还可以。”付辰满意的点了点头，侧目看向江景泽，“你说呢？”
江景泽知道付辰是看上了，他自己其实也觉得挺好，但这会子总不能说很好很喜欢，否则价钱就很难压得下来，于是皱了皱眉道：“少爷，依我看您还是多看几家？”
付辰又不傻，当然是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不过，厂子他已是看上了，而且未来一旦爆发战争，被服这些东西必然是抢手货——现在多花几个收购金又算什么呢？
于是马上说道：“这厂子少爷我要了，定金我会付给你，然后你去准备地契文书，合同签订就付清尾款。”
“好啊，付少爷真是个痛快人！”付辰能决定的这么快，到是出乎意料，他本以为总要压价的，没想到竟然直接就下定金了。
激动之余，他再次打量付辰，见这位少爷身上的衣服虽然沾上了些尘土，可却都是顶级的洋货，尤其脚下那双皮鞋足够他三个月的薪水。
而这位小少爷腕子上的手表也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这年代手表国内还不能生产，一块精致的手表价值不菲。
不光是付辰，就身边这位人高马大的“保镖”，打扮也是极其光鲜。
以他在社会上混了十几年的经验，多半是富豪家族扔了几个钱，让到社会上历练的小少爷们——这种货色手中都捏着不少资金，而他们家里也没指望他们赚多少钱回来，就算是全亏本完了也无所谓。
说白了就是两只肥羊，不宰一刀实在对不起“良心”。
想到这里，他的眼珠转了转，笑着对付辰道：“对了付少爷，我们仓库里还有一批棉纱，付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原材料吗？好啊，那就去看看。”付辰听到赵开元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真的有现成的材料，也省了他不少事。
赵开元得到了付辰的首肯，心里更加开心，急忙拿出钥匙去开了仓库门。
比起维护得当的厂房，仓库的条件就更差得远了，随着拉开的铁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江景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这他妈什么怪味？”
听到江景泽这么说，赵开元唯恐两人反悔，急忙道：“上海嘛，一年有八个月都在下雨，有些潮了，我这就叫人打扫，保证交厂的时候弄的干干净净。”
这话说完，他又急忙和付辰道：“付少爷放心，我们的棉纱保存的还是很好的。”
只不过，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好像要给他拆台一样，一只肥硕如猫的大老鼠，竟然从房梁上掉下来，在他们脚下打了个滚，接着快速跑开了。
江景泽见状指着跑远的老鼠，对着赵开元道：“老鼠都他妈祖孙三代了，这算哪门子保存得当？”
一直没有吱声的卢长远也担心付辰和江景泽吃亏，急忙跟着道：“赵经理，大家都是熟人了，你可不能诓我们三爷。”
第239章 小贼
“没事，过去看看吧。”付辰却制止了两人，走到架子前翻看起来。
然而，这批棉纱却不像赵开元口中说的，保存得当，反而满是被虫子驻过的窟窿。他伸手拿起一角抖了抖，甚至还有些棉絮掉下来。
江景泽跟在付辰身边，满脸恶心地看着还在棉纱上爬的虫子：“这根本不能要了啊。”
“还行。收拾一下还是能用的。”付辰却很认真的在检查。
虽然生了很多虫子，可是这些都是很重要的物资，眼看进入九月了，离着九一八事变是一天比一天。一旦抗战爆发，这些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
“这些，小爷也都要了。”
听到付辰这么说，赵开元简直是心花怒放！
这些东西基本已经不能用了，若是付辰不要也是丢弃在仓库中，或者拿去烧掉的结果。
现在能卖一点钱是一点，而这些钱也是不走账的，完全归他自己所有。
“少爷您可真是个爽快人！小的这就去拟定合同。”
江景泽懵了，完全不明白付辰为什么要收这么一堆破烂。这家赫兄若贴上毛可比猴子精，这会子怎么就犯傻了？
卢长远更是费解，平日里看着付少爷挺精明的人，现在赵开元明显是把他当“羊少爷”，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当了？
不过，两人疑惑归疑惑，却都没有发表任何异议。卢长远自觉插不了嘴……江景泽却是对付辰百分百的信任。
见已经商量好了，付辰对卢长远道：“卢爷合同这方面我们都是外行，还得麻烦您了。我这边想和景泽再转转，看看厂子里还需要添置点什么。”
“三爷，放心，合同写好了我去请您。”心知付辰是想熟悉下环境，而且欠了付辰多次人情，这回签合同这事一定要好好操办，把这小少爷的人情还上。
就这样，卢长远跟着赵开元就离开了。
付辰则带着江景泽往厂房后面走去，厂房后面是个小锅炉房，大概是供热水的，后边则是一片荒草地，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凉景象。
“这地儿还不错。”江景泽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是一个小村，此时还能见到袅袅炊烟。
“是啊。”付辰在意的倒不是坏境，他很满意整个厂区都被砖砌的高墙围住了，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就在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忽然江景泽指着付辰身后的喊：“家赫，那是什么人？”
付辰听到江景泽的话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到一个身穿粗布小衣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坐在墙头，看样子是打算翻墙出去。
看到这个情形，付辰怒吼一声：“什么人！”
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的原因，就是害怕误伤附近的村民——可听到这声怒吼，这人居然飞也似骑上墙打算遁走。
妈的，看这身手绝对不是什么“村民”，付辰立刻掏出勃朗宁，对着那货就是一枪。
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飞过，吓得身子一歪就摔了下来。
江景泽反应不比付辰慢，在付辰开枪的同时，他已如离弦之箭，冲上去一把将他拿下。
“妈的，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照着地上啐了一口，付辰把勃朗宁插回腰间。
仔细一番打量过对方，此人身材健壮却不高大，被人高马大的江景泽提着，和小鸡仔无二。
付辰冷喝道：“你是什么人，跑进来干什么？”
“我……我就是附近的村民，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处捞。”听到付辰问急忙回答，这小贼却不见慌乱，显然是套好的词。
“村民？”付辰冷笑，对方右手虎口和手指都有一层薄茧，明显是常年持重刀的人，不由一脚踏上去怒道，“少废话，到底是干什么的！”
知道是露馅了，这小贼脸色一白，强辩道：“我，那是下地干活弄的。”
“你他妈的当我们傻？”付辰脸上的笑意越发冷了，“都是一路人，你这手怎么回事，大家心里不清楚吗？”
江景泽却很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说，你是什么人？！”
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可是小贼纵然疼得呲牙裂嘴，却依然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来偷东西的。
“你不说是吧？那小爷就自己找证据了。”付辰冷哼了一声，伸手拽开小贼的衣服，随即见到小贼的肩膀上竟然纹着一条黑龙。
这是黑龙会的标志！
就在他知道自己招惹了黑龙会以后，就请九爷去查过黑龙会的底，但凡是黑龙会的会众都会在肩膀上纹这么一条黑龙，代表对组织的效忠，终身不得背叛。
见到付辰竟敢撕他衣服，立马疯狂地挣扎起来，一边喊着：“知道我是谁还不放我走，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枪声的卢长远也找了过来，听到这话他急忙询问，听说是黑龙会的人脸色不由得一变：“又是这些人？”
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冷笑的付辰心底，却突然涌起一个更可怕的念头。
收购这事是昨儿九爷回来后才提的，今儿一大早他们才出发，黑龙会的消息怎么灵通？
“这事恐怕要问问你们底下的人了。”
明摆着，九爷手下也混入了黑龙会的奸细了，只不过这话付辰却不好说的太明白，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黑龙会还真有两把刷子，到处渗透腐蚀。
付辰没说明白，卢长远却听明白了，他脸色顿时一变急忙道：“三爷，需要不需要我去叫人来支援？还是把附近搜一搜保险吧！”
付辰却摆了摆手：“没必要，先把他带回去审审吧。”
耽误这么一会儿了，就算是这人还有同伴，恐怕也早就跑了。
赵开元见到发生这种时候，吓的脸都白了，一边不断的用手帕擦着额头，一边说：“这事叫什么事，三爷这事……我不知情的。”
“赵经理不要慌，这是我们自家的事和赵经理必然无关。”付辰看到他吓成这样急忙安抚，“合同写好了吗？若是写好，我现在就付定金了。”
赵开元到底是个合格的商人，就算吓成这样也没忘记正经事，哆哆嗦嗦地把合同递了过去。
付辰快速地扫了一遍，随即前面盖手印，然后交付了定金。
第240章 小鬼子上门
工厂收购的事情敲定，付辰也没有停留马上押着小贼回到了九爷的洋房。
就算没在实验室的网上查过“黑龙会”的历史，付辰也对这个臭名昭著的“侵略组织”很是了解。
这是一支有着日本****色彩的团体，成立于1901年。
成立的目的，就是意图夺取华夏的黑龙江流域为日本国土，所以他们的名字“黑龙”，也就由此而来。
尽管后来与孙文等革命党合作，推翻了满清政府，后又协助这些革命党在东京的总部成立了同盟会，但这支有着“侵略性质”的组织，始终觊觎着中华国土，并为此犯下无数的战争罪行。
所以，付辰在第一次听到野田良子和黑龙会日莲宗混在一起后，脑子都大了。
这可绝对不是好事。
因为，这就代表着日本间谍，侵略者，还有殖民分子已在华夏结盟——现在等于万事俱备，就等军队的到来了。
而日本人做事严谨，有关黑龙会的情报留给后世的除了一些传记之外，就是不靠谱的传闻了。付辰查了很多网站都很难一窥究竟。
如今，这个小贼是黑龙会送上门的，不好好审审如何对不起黑龙会的“一片真心”？
然而，就在付辰正叫人把这混蛋拖到地下室去，却有人来报：外面有人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顿时泛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果然等他来到会客厅的时候，就见到一个穿着日本和服的男人和之前见过的巡捕房周福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日本男人他从九爷给的资料中见过，正是黑龙会虹口道场的现任馆主——北原健次。
和他印象中大多数日本男人差不多，个头不高，容貌普通，在配上嘴巴那一撇胡子，看上去跟日本平民差不多。
然而实际上，他却不止一次听九爷提起，这人的事迹很多，可是总结下来就四个字——心狠手辣。
妈的，小鬼子都上门了，看来是事情没那么好解决了。
“是周巡捕，家赫失礼了！”尽管早就派人早就把北原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了，付辰还是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这位是？”
“哦，这位是……”
周福海正要介绍，这位身穿日本传统服侍的男人冷喝了一声：“北原健次。”
他只提了自己名字，甚至连一点多余的介绍没有——彼此自然心知肚明，付辰胆敢拿他黑龙会的人，想必已将他查了个透透彻彻吧。
当然，不光是他付少爷，他北原也对他付家赫有了足够调查。
不过面前的年轻人，还是让他惊到了。
和他们调查的结果差不多，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黑豹子家族的小少爷，黄埔军校的高材生，多次和帝国作对，还干掉了青木良平和野田林志两位少佐……
这一系列的战绩，让黑龙会如临大敌——然而在见到这位付三少爷时，北原却有点懵了。
原以为是个满脸胡子的东北大汉，却没想到这位盛名的小少爷容貌清俊，身材颀长，眉眼之间居然还捎带几分阴柔。
可就是这么一位，却狡猾又阴险，不仅干掉了数个帝国的战士，还坏了他们黑龙会多少事，害他被会长责难。
“付先生？”
北原健次对着付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是敌人，可他依然会把礼貌做足，这才是强者风范。
既然对方有礼貌了，付辰也不能失了礼数，他走到北原健次面前和他握了握手：“北原先生登门造访有何指教？”
之前离得远没感觉，如今走近了，他很敏感的从北原健次身上感觉到了冰冷的杀气。
这种杀气和他家父帅那种久经沙场的气质还不一样，他敢肯定北原健次应该从未上过战场，可是却杀人无数。
看来九爷对这人的评价很对。
北原健次显然不想和付辰多话：“付先生，今日抓了我的人，我希望你归还。”
付辰听到这种话不由得冷笑：够直接，老子喜欢！
换个人不是应该问问是不是抓了自己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可倒好口气中完全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完全是命令方式。
在21世纪也算阅人无数了，不过还第一次见如此霸道傲慢的人。
付辰冷笑着在沙发上跷足而坐：“无凭无据的，先生不要乱讲。”
“付先生自己心里清楚，那是我们黑龙会的人！今日，北原是一定要带回去的！”北原健次的态度异常强硬，听上去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今日是抓了个人，不过那人要偷袭我，必须审问清楚。”付辰脸上的神情越冷，论强硬，他付家赫从来没输过谁。
两个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气氛是越来越剑拔弩张，偌大的客厅中充满着火药的气。
北原健次见付辰不松口，只好对着周福海使了个眼色。
周福海这也是被迫来的，原本北原健次找的是他们局长，可是他们局长明显不想蹚浑水，所以就把他指派了来。
对此他暗自骂了一路，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对方是他的上司，除非他饭碗不想要了。
此时见到北原健次的眼色，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付少爷，那人的确是黑龙会的人，跟着那人一起去的人也证明了，人……的确是少爷您抓的。您看您也没受什么伤，不如……事情不如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算了？
听到这句话，付辰眼中顿时崩了个火星。
你他妈自己也是中国人，现在就算在租界当巡捕，谁让你做卖国贼的？
到底拿了小鬼子多少好处？
对付这种下三滥，付辰自然是没好脸，断然拒绝道：“擅闯老子的地盘，还想就这么算了？呵呵呵……那么将来是不是打算闯整个华夏的地盘？”
这番话虽是说给周福海，但这弦外之音分明是在指代这些得寸进尺的小鬼子。
北原健次登时脸黑了下来，立马朝着付辰跨了一步，几乎和他呈顶牛之势。
“付先生，一家废弃的工厂，目前还不属于您的地盘吧？”他冷喝着。
第241章 失火
“北原先生倒是对家赫的事情得挺清楚啊！”完全无视对方的憎恶和恨意，付辰眉梢微挑，挑衅地看着北原健次。
虽说明知道自己被监视了，可如今对方这么明目张胆的讲出来，付辰当下被激怒了。
“在上海滩，要说最近哪位最是美名远扬，恐怕就是付先生了吧！”面对付辰的质问，北原健次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这么有名的人，就算是市井妇人也该是听说了。”
付辰听到这话忍不住暗自骂了起来。
早就听说小鬼子不要脸了，没想到竟然不要脸到这个程度，简直比他还不要脸！
周福海听着北原健次的话心里也觉得太不要脸了，明摆着的跟踪监视，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可是他毕竟是身上带着命令来的，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劝付辰：“付少爷，这些人毕竟是友邦客人，而且……您，还有九爷都身处于租界，所以，为避免冲突，还是干脆放人吧！”
友邦……还客人？
听到这两个词，付辰再次冷笑，这群所谓的“客人”未来在华夏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世界震惊。
而且最过分的是，直到他所在的21世纪，这些侵略者至今还未承认他们的暴行，态度就和眼前的北原健次一模一样。
看着付辰的表情，周福海额头都出汗了：小日本说的也没错，这位付少爷最近可是上海滩的红人。
先是在租界街道口开枪吓退日莲宗；然后又挑了漕帮，平了漕帮的内乱；至于苏州那边火并的事，似乎也和这少爷有关。
这么位硬茬子，他可招惹不起！
可是，转头看到北原健次那凶戾的眼神，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要是没把人要回去，恐怕他那位上司要拿他开刀了。
没办法他只能继续道：“付少爷，既然人都找上门了，您也很难问出来什么了，不如这次先算了。他们现如今已经闹到我们局长哪里了，若是您不肯放，下面恐怕会有大动作。我知道付少爷背景雄厚，可这毕竟是上海滩不是？”
这话说完，他见付辰不回答，又道：“我听说付少爷最近要买厂子，想在上海办厂批文是个大问题，到时候我倒是可以帮帮付少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付辰也是听出来了，今儿他若是不放人，日后想要开工厂恐怕困难重重。
最终他也只能换上一副笑脸：“如此说话，家赫再坚持岂不是不给上海滩各位长官面子了？”
老实说，他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么大的瘪，可是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
就这样他只能任由北原健次把小贼带走，临别时候小贼得意的看着付辰：“我就说你得放我。”
小贼的这番话说完，付辰倒是还没什么，可是，送人出来的江景泽却压不住满腔怒火，顿时冲上去想打人。
他原本准好了要审这个黑龙会的小贼的，没想到付辰却突然派人传话说放人。当时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算了。”付辰却是一把抓住江景泽，他沉着脸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来日方长。”
黑龙会、小鬼子，这笔账老子早晚要讨回来。
…………
经过白天这么一番事以后，付辰和江景泽的心情都很烦闷——尤其这位脾气暴躁的江少爷，出门跑了两个小时才回来。
倒是付辰还算沉得住气，可是一张俊脸却无比阴沉。
卢长远心知两人窝着火，赶忙叫了场子，除了两个歌女，又从荣顺馆叫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陪着两人吃喝舒解心情。
席间，三人又把小鬼子和黑龙会骂了一通。
“老子要拿上一把大砍刀，把那群王八羔子左一刀右一刀，通通砍死！”江景泽瞪着一双红红的牛眼，怒气冲天地骂道。
付辰也有了几分醉意，抬手拍了拍江景泽的肩膀：“放心，有的是机会，早晚咱们要收拾那群。”
眼看着九一八事变即将到来，一场残酷的战争也将在这片土地上爆发——这也是他郁闷的另外一个原因，历史终归是历史，就算他知晓也无从改变。
“两位爷来了上海以后已经做下了不少的大事了，不然黑龙会怎么会这么忌惮两位？”卢长远见到两人不快急忙安抚，“这说明都是英雄，说书的都说了，英雄多遭人嫉妒的。”
“哎，卢爷这话过谦了。”付辰摆了摆手，他压根没想过当什么英雄，他只想保护好周围的人，然后尽量让东北军在未来的战争中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江景泽也放下杯子，哼哼唧唧地道：“老子也不想做英雄，老子就想揍那个北原健次一顿。”
就在三人正喝酒说话的时候，忽然卢长远的一个手下从外面跑进来，脸上满是慌乱，甚至着急之下还撞倒了椅子：“三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卢长远见到自己手下竟然这么毛躁，顿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开口呵斥，“有什么事好好说，别乱！”
手下听卢长远这么问急忙开口：“服装厂着火了，快去看看吧。”
“什么！”
这话一出付辰和江景泽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两人二话不说转头就往外跑。
妈的，一个服装厂这么惹出这么多事来？！
连同卢长远在内，付辰和江景泽出门便上车，而后直奔服装厂。
厂子在远郊，再加上这年代交通并不像21世纪那般便利，就算是他付辰玩命踩油门，他们也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是赶到。
等汽车在门间停下之时，赵开元早已经到了，一边擦汗一边感谢消防军和周围村民及时救火。
“还是惊动三位爷了。”见到三人到达，满脸赔笑的他急忙小跑上来。
显然，他是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的，向来整齐光鲜的头发如今乱得和鸡窝似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
“火势如何，赶快四下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损失！”付辰没好气的说着，哪有功夫跟这姓赵的废话！
妈的要是要是烧大发了，他的钱打水漂就算了，最关键的是厂子开工就要延期了。
第242章 居然是小鬼
“不大，火势真的不大……”赵开元急忙解释着。
毕竟，厂子还没有正式转交，真出事了他也得承担责任，“就是线路被烧坏了……火也灭了。付三爷请尽管放心，交厂前我一定会把这些线路修好的！”
“怎么会突然着火？”江景泽皱着眉头看向仍然冒着黑烟的配电室，“是不是有什么安全隐患？”
“这……倒不是。”赵开元迟疑着，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卢长远见赵开元说话吞吞吐吐的顿时不乐意了：“赵经理，大家都是本分的生意人，您有什么事可不能隐瞒。更何况这生意是九爷介绍的，您这样九爷会不高兴的。”
“不敢不敢！”听到卢长远连九爷都搬出来了，赵开元急忙摆手解释，“不是我有意隐瞒，是我也不确定。我方才看过了，那火并不是自己烧起来的，应该是被人为点的。”
他不怕付辰和江景泽。
在他看来，这两位少爷不过是拿钱出来玩的纨绔公子。
可是九爷……在上海可是赫赫有名的黑老大，连警察厅长都敢杀，何况他一个平头百姓。
“有人纵火？”付辰脸色越发阴沉，转头对着江景泽点了点头。
和付辰混了那么久，两人之间早有默契，见到他示意，江景泽急忙转身往厂子外走去。
“三爷，我也去帮忙。”卢长远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没等付辰开口，带着手下跟着江景泽一起出去了。
服装厂的外面，是一片小树林。
树林之后就是付辰他们看到的小渔村，这也是付辰看好这地方的另一个原因——安静。
此时漆黑的树林，被手电照得一如白昼，连树上睡觉的鸟都被惊得飞起。
在林子里转了一圈，付辰和江景泽最终从灌木丛中拽出来两个人。
见到这两人，付辰不由一怔。
妈的，居然是两个小男孩！
最多十二三岁的年纪，此时他俩手上还抓着半盒火柴，小脸都被烟熏得黑乎乎的——不仅如此，恐怕是纵火的时候两人闪躲不及，都有深浅不一的烧伤。
居然是……小孩！？
付辰这下懵了。
本以为又是小鬼子派人来搞事，却万万没想到这回坏他事的，竟是两个小屁孩！
“你们是什么人？”冷喝出声的时候，付辰其实没抱多少指望——毕竟看这穿着打扮，显然不可能是他的仇家们。
明显是吓傻了，俩小孩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们，我们隔壁村的，大哥哥我们错了，你们别打我们！”
江景泽则是气不打一处来，小鬼子坏事就算了，巡捕房跟日本人穿一条裤子他也认了——连附近的小屁孩还要坏他的事！？
相比于江景泽的怒气，付辰冷静许多，他放缓和语气问道：“你们为什么来烧我们的厂子？”
既然是周围的村民又是小孩子，那么也不好为难，不仅不能为难还要好言好语问清楚，不然隔三差五的找点事也不是办法。
两个小孩见付辰容貌俊逸语言和善，心中的恐惧也放下了不少，半天其中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才开口：“是，是，一个不认识的叔叔叫我们来的，他给了我们糖，说事情要是办的好，还给我们大洋让我们去城里买肉吃的。”
“不认识的叔叔？”
付辰听到小孩这么说不由得怔住了，他原本以为是附近村民不喜有人在这边开厂子，还想着若真是这样就要早点去安抚一下，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蹦出了什么不认识的叔叔。
“是啊。”小孩话匣子打开了，对付辰等人也没了之前的惧意，“他不是我们附近村的人，我们从没见过，他给的糖很好吃，也是我们从没吃过的。”
这孩子一边说着一边舔了下嘴巴，明显是回味糖的味道。
在这个年代，甘蔗还没有大量种植，糖可是珍贵的东西，一般人家可是吃不上的。
“可是那叔叔长得很凶。”这时候另一个小孩也开口了，他怯懦地看了江景泽一眼，“就和这个叔叔一样凶。”
江景泽气得直瞪眼，指着付辰道：“你妈的，老子哪里凶了哪里凶了？你们给老子仔细瞅瞅给你们叫的这‘大哥哥’才是个人模狗样……”
小孩胆子真是小，江景泽才刚瞪眼，“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见状，付辰急忙对江景泽使了个眼色让他退开一边。
现在很明显的状况，就是小孩被人哄骗着烧了他们的厂房，不过还好赵开元带着人及时将火灭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所以，付辰并不打算苛责这俩小娃子。
毕竟临近这小村子，真要因为这俩小屁孩得罪了村民，以后开厂子会有很多不便。
“我……”江景泽各自又瞪了这俩小孩一眼，还是听付辰的退到旁边抽起了闷烟。
一直站在不远处旁观卢长远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小鬼头，你们有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什么特殊的图案。就类似这样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斧头刺青——这刺青是他跟随九爷的标记，一般上海的帮派都有自己的刺青。
“有我见到了！”这时候胆小的孩子终于哭完了，看着这个刺青眼睛转了转，“叔叔给我们拿糖时候我看到了，他手挽手也有，好像是个……狗头……”
“狗头？”卢长远摸了摸小孩的头，对付辰道，“是狼头，天合帮的标志。”
“天合帮？”付辰来上海不久，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帮派。
不过也不怪他，如今上海滩大大小小的帮派多如牛毛，也许三两个人就组成一个帮派，今天这边拜把子，明天那边拉大旗，但是真正能在上海立足的却不多，很多都是像卢长远这样投靠有权有势的大帮派。
“天合帮，规模不大，还不到百人。”卢长远话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转头对着赵开元道，“赵经理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怎么天合帮会叫人烧厂子？”
赵开元其实从知道小孩是被人指使来的，就已经明白了些什么，此时被卢长远一阵呵斥，吓的腿都软了。
第243章 强买强卖
“我也不知道会成这样。”赵开元急忙解释，“之前天合帮的人是想要收购我们的厂子的，可是他们开的价格也太低了，就没谈拢，然后就遇到了付三少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卢长远烦躁的看着赵开元，这种已经被人看上的厂子，他付三少现在横插一杠子，等于破坏了道上的规矩。
在这个帮派横出的年代，帮派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有竞争，当然也有合作。
付少爷是新来的，不清楚上海滩的规矩并不奇怪——可他在上海滩摸爬滚打了将近十年的老油条，他很清楚，付少爷这种行为，叫做“戗行”。
意思就是明摆着抢别人生意，这种事当然会被所有帮派所不齿。
毕竟，真要开了这个头，所有的帮派之间就会明争暗斗永远无休无止。
赵开元在上海也有些年头了，当然也了解道上的事，他急着卖厂回老家也是不想被这些帮派纠缠：“卢爷，我就是个平头百姓！再说，厂子也不是我的，我也难做啊。”
其实之前也有其他人来谈过，可是都被天合帮吓跑了，直到付辰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硬茬子出现。
见两人的表情越发难看了起来，付辰知道这是麻烦又上门了。
况且，卢长远虽然为人谨慎却也不是个胆小的，不然也不敢在上海滩混了，：“怎么？卢爷，那个天合帮有什么背景吗？”
就算和黑龙会杠上，也没见卢长远这么紧张。
“天合帮没什么，就是他背后……”卢长远狠狠滴瞪了赵开元一眼，“他们背后是杜爷。”
“杜爷。”付辰听卢长远提起这个名字心里也是一惊，这位杜爷他穿越前听过的次数比九爷可多得多。
毕竟这一位和民国的高官们交往甚密，在后来的战争中留下来了浓重的一笔。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民国政府的忠实支持者，连那位大总统的大婚都是他负责维持秩序的。
而且他在上海的社会地位还很高，而且这位黑老大做事向来不留情面，而且杀伐决断手段狠辣，更是一肚子的心计。
有这么一个人在背后支持，果然棘手。
见到两人的脸色，赵开元也知道这事麻烦大了，他急忙表态：“这事是我不对，没提前说清楚，要是付少爷不想买了，我可以全数退还定金。”
他妈的，这会儿跟我说要退定金了！
老子去哪儿再找这么合适的厂子去？
再说九一八说话就爆发了，老子的工厂再不投产，东北漫长的冬天就要来了，到时候冻死了义勇军战士，你们哪个付得起责任！？
“开玩笑！”付辰刚瞪起眼睛还没开口，卢长远却先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九爷怕了杜爷了吗？”
现在全上海滩的人都知道付辰和九爷一条路的，就这么乖乖地放弃厂子，岂不让全上海滩的人看笑话？
“对……我也不愿意放弃，再说了我出钱又多，价格合理，难道因为一群流氓混混就放弃？”付辰和卢长远一个意思，“你那堆破烂棉纱，除了老子之外还有人愿意要？”
妈的，都这节骨眼子上了，就算是他杜爷找事又能怎么样？耽误了抗日大事，谁付得起责任？况且上海马上也要被战火蔓延，就是他姓杜的这么个黑老大，就能凭借一己之力把小鬼子全部打跑吗？
“那，现在……怎么办？”事到如今赵开元也是怕了，这是必然得罪一方面的事情，可关键是他那边都得罪不起。
“这事和你没关系了。”卢长远想了想对着赵开元挥了挥手，“我们自己能搞定，你早点把过户文书准备好。”
“好好好，我这就去。”赵开元如临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江景泽在一旁抽完烟，忍不住问：“卢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和家赫去找天合帮说道说道？”
他把“说道说道”四个字说的极重，很显然他所谓的说道没那么简单的。
“这不妥。”付辰却摇了摇头，“咱们还要开厂子的。”
原本他也没想到这一层，直到早上周福海那么一番话，到是提醒他了，日后他要在上海开厂，还要发展和各方面关系也总要协调好。
“是啊，三爷说的没错。”卢长远赞同地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欣赏，付辰原本是很会处事，可是毕竟身份背景在哪里总是有些莽撞，如今倒是学会了沉稳，做事也越发周到。
“那么依然卢爷的意思呢？”付辰虚心请教，毕竟上海黑道的事情他不清楚。
“这事可大可小，完全要看对方什么意思了。”卢长远很中肯地回答，“依照我看还是要请九爷出面调停了。”
“既然卢爷这么说了，那就等九爷回来裁决了。”付辰点了点头，卢长远的建议没错，这件事九爷出面也合适。
三人商量完之后，小孩的父母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带着村长和村子里的老少们一起来寻孩子，一个个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
付辰见到这个情形又免不了安抚一下，毕竟都是一些穷苦乡民，没必要为难，再说方才着火也有附近的乡亲们忙吧。
一众乡民原本还挺忐忑，见到付辰这么好说话也不计较，也就放下心来了。
两个小孩的父母更是边道歉，边拍着胸口表示一定帮付辰看好厂子。
这个情形看的卢长远都暗自佩服，要说收买人心，付三爷绝对一流。
厂子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了，可是依然有天合帮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好在九爷在两天后就到上海了。
在听到付辰这事以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九爷做事一向利索，很快就约好了天合帮的帮主到荣兴楼见面。
要说这个荣兴楼也不一般，虽然不在最热闹的虹口区，可是生意却做的很大。荣兴楼的老板也是道上的人，这家酒楼是他的众多产业之一。
依照老板的话，荣兴楼其实事赔钱的，不过能被道上朋友青睐也是他的脸面。
所以上海黑道上有什么事，也都会选在这里谈判。
第244章 谈判
今日的荣兴楼格外安静，为了今天的这一场谈判，老板特意静了场子。毕竟……不管是九爷，还是天合帮背后的杜爷都是大人物，这一点点的尊敬还是要给的。
雅间在三楼，隔音效果是相当的好，外面的车水马龙完全感染不到这里，整个厅堂都静悄悄的，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种极度的“静”，甚至感染了向来神经大条的江景泽。
“这么大个厅，就摆一张桌子，”面部始终盘踞着紧张的江景泽，不由嘟囔着，“这他妈简直浪费呢不是！”
付辰哪里感觉不出来这种袭面而来的压迫感？
恐怕，是这位盛名以来的杜爷，就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让谈判一开始，就被气势完全压得一边倒！
付辰却笑了：“怎么，你小子怕了？”
面子作祟的江景泽当然不会承认，立马一翻白眼道：“我怕？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那姓杜的还敢把你老兄怎么样，还敢把我怎么样。”
说着，拉开椅子便坐了下去，随手抓起桌上的点心便吃，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见他这副完全不服输的样，付辰不由摇头一笑。
抬起腕上的夜光机械表看了看，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可是，天合帮连露面的意思都没有。
付辰端起茶盏，身侧的江景泽掏出怀表也是再三确认：“这么大的事，天合帮不会迟到的吧？”
这可难说。
没准在他俩眼里的“大事”，对天合帮，乃至杜爷来说就是屁大的小事。
付辰有点焦躁。
在上海滩，帮派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
现在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大约都知道他付家赫跟九爷是一路人，天合帮把他晾在这里，明显是不给九爷面子了。
连续吃了两杯茶，天合帮的人才是姗姗来迟。
付辰看表，这些人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
不仅如此，到场的这些家伙，身上还都带着浓重的火药味，看着付辰的眼神也极其不善。
对于这一点，付辰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一次是他坏了规矩。
问题这帮子混蛋也实在不给面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居然迟到了这么长时间。
除了为首男人西装革履，到场的数个彪形大汉清一色的青袍，腰间还扎着月白色的腰带，扑面而来的杀气让付辰江景泽顿时面容一凛。
“九爷呢？怎么就派了两个毛头小子来？”男人也不管付辰那么多，径直坐了上座，“我肖天合可没时间陪小孩玩！”
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跷足而坐样子将一副冷冰冰地目光转了过来。
对方的无礼顿时激怒了江景泽，他立刻忍不住了，打算上前跟对方大声评理。
肖天合，原来他就是天合帮的老大。
付辰双眼微眯，一把抓住江景泽，心道：天合帮如此蛮横不讲理，必然是不惧九爷。
现在发火不是可以，只是没有什么意义罢了。
完全懂这个道理的付辰淡然笑了笑：“九爷是什么人物，这等磨磨嘴皮子的小事，还用得着他老人家纡尊降贵？我们两个在翻戏党中没什么本事，于是就给遣了来了。”
口口声声说看不起我们俩小孩，那我就自降身份说自己没本事。
肖天合顿时脸色大变，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付辰。
其实天合帮并没有翻戏党人数众多，而且最重要的事，现在他们完全依附青帮和杜爷，真要互相有个得罪，他其实还是担待不起的。
眼神愈冷，肖天合冷冷说着：“是了，九爷是何等人物，自然是看不起我们天合帮的。抢生意么，都抢到我们头上来了，这等事情，上海滩可是从来都没有遇上过的……怎么，九爷就许着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胡作非为？”
没想这肖天合完全没有打太极的意思，开门见山直接就将话挑明了说——除了是个爽快人之外，恐怕还是惦记着服装厂那块肥肉。
见着对方着急，付辰反而是坦然了，登时慵懒一笑，上前说着：“肖爷，坏规矩的是我付家赫，与九爷和翻戏党无关。家里给了银两让家赫在上海滩寻些生意做……只是没想过能跟肖爷撞上了。”
“姓付的，你他妈少打哈哈！”旁边一个形似于副手的男人一拍桌子冷冷道，“上海滩现在谁不知道九爷在抢了我们肖爷的买卖？这没天没理的事儿是走哪儿都说不通的！”
来谈判，总归是有个唱白脸有个唱红脸的。
付辰在21世纪都见过无数次了，当然没有放在眼里，立刻笑了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咱们这上海滩，毕竟还是个人情社会不是？今儿我付家赫有求于肖爷，隔日肖爷总有用得我的时候……就算用不着，未来日子长着呢，黑龙江离上海说是远，总归也伸得着手不是？”
摆明了是完全的亮出身份，付辰不信压不住对方的气焰，立马扫了个眼色给江景泽，后者也是马上跳了起来，对着肖天合冷笑道：“什么天合帮，给少帅知道了，也就是一梭子的事！”
一梭子。
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肖天合清楚，自己的帮派之所以能在上海滩立足，就是蒙青帮的照应，说白了，那个服装厂他哪有占有的份儿？过手都捂不热，就要乖乖交给杜爷的；说白了，他就是替杜爷跑跑腿罢了。
今儿这过来，就是听杜爷的意思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下马威，而后连吓带唬的，两个东北来的小次佬没准就乖乖让出来了。
哪里知道，对方不仅是背景深厚，甚至把现在权倾朝野的少帅都抬了出来！
肖天合一下子回过味来了——杜爷，这是让他打头阵了，真要是把事情妥了就是最好，若妥不了，折了他的天合帮在黑豹子家族手下也没什么损失！
若真是少帅派他来上海开厂子，他肖天合有几个脑袋够东北军打的？
黑帮再是厉害，是军队的对手么！？
“付，付少，”肖天合开始斟酌着措辞，“那服装厂，毕竟是我们先行定下的。”
第245章 青帮杜爷
听到对方口气软了几分，付辰脸上立马多了几分笑意：“我懂我懂……但这事儿要两说，既然天合帮先行看过那家服装厂，可又和他们赵经理，下过定金么？还是有何契约可说？”
说话间，江景泽起身，照着之前约好的，将一直在外面等待的赵开元领了进来。
付辰笑盈盈地敬茶，赵开元则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扎着手都不知往哪儿摆。
“如今见证人便在此处，”付辰扫了已有些发抖的赵开元，转而又将目光转向脸色越坏的肖天合，“肖爷，你可当场对质，我付家赫有没有下过定？契约有没有准备好？”
肖天合根本不用问，杜爷就是知道服装厂这块肥肉离他姓付的就半寸远了，所以才派他来的。
“方才这位说，凡事总讲个道理，”付辰继续以退为进道，“如今咱们就用理说话，契约是我签的，定金是我下的——人证物证都在此，难不成要我吐出来不成？”
一番话如炮连珠，彻底把肖天合炸得说不出话来。
付辰感觉自己完全占据了上风，当下冷笑两声打算继续乘胜追击，可他刚张开嘴，就听身后大厅的门轰然被推开了。
“咳咳咳……咳咳……”
随着一连串咳嗽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包围了整个大厅。
付辰倏然起身，冷冰冰地回望过去——他愕然发现，一个身材清瘦，身穿丝质长袍的男人正站在大门间，投来清冷的目光。
就这短暂的交汇目光，付辰已经被这中年男人身上自带的一抹杀气迫得寒毛倒立。
完全不用介绍，付辰立刻就知道来人，就是那位盛名的杜爷！
肖天合和赵开元双双起身，同时大喊了一句：“杜，杜爷！”
这位黑老大，居然就这么来了！
“呵呵呵。”淡然地笑了笑，杜爷双手交错在身后，缓缓走进门来，此时肖天合赵开元哪里敢坐？一个拉椅子，另一个则是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江景泽向来讨厌这等谄媚做派，当下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付辰则是知道轻重，却也不卑不亢地唤了句：“杜爷！”
“付少，真是久仰大名了。”杜爷倒是笑得温和，“年纪轻轻，真是年少有为。”
付辰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他死死盯着对方，仿佛要将这副略显苍老的瘦弱中年男人记住一般：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别看他笑得温和，后世之中有无数传记，他杀人如麻又残暴——当时上海总工会的委员长汪寿华，就给他的人拖走活埋了。
“哪里，杜爷才是如雷贯耳。”付辰话里带着吹捧，却始终透着不屈的气势，“小的初来乍到，还要杜爷的关照。”
“这是怎么话说的？”杜爷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东北的小黑豹子，岂敢说得上关照？倒是我们哟，未来是不是也给要一梭子喽！”
一席话说罢，场子顿时凝重如冰。
江景泽就是再笨，也听出这话之中腾腾的杀气，立马站起身说话，哪知凭白双肩多了一对大手，死死将他按在凳子上无法起身。
这虎背熊腰的东北汉子不算弱，却没想到被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就压制了！
伤了面子的江景泽正要反抗，后脖子便觉一凉！
“小子，不怕死就乖乖坐好。”座后的男人言语如冰，“不介意给你放点血凉快凉快。”
江景泽一下子不敢动了。
这位来自东北的暴脾气小少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这等亏，哑然的他顿时变了脸，将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转向付辰。
“杜爷，”付辰起身，漆黑的眼底充盈着怒气，“我付家赫尊称您一句‘爷’，不必对我这兄弟如此吧？”
撩起眼皮，似是无奈地笑了笑，杜爷对着身后几人摆了摆手道：“我这些小兄弟们，脾气无非是暴了些……总有些外来户不懂规矩，才是教训教训着合适么？当然，杜某不是指付少，您这大户人家出来的，自是懂规矩的，岂能轮得到杜某这些小字辈教规矩呢？”
说话间，这些身形庞大的男人躬身退出几步，付辰才觉得周遭四下的压制之势力稍稍弱了些，容后他才是缓缓说道：“杜爷，服装厂这事，家赫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家赫愿意拿赔偿金出来，将此事平了。”
“哈哈哈哈哈！”一席话说罢，正端起茶盏的杜爷竟是欢畅地大笑起来，“赔偿？小少爷，上海滩这事，若你事事都用钱来砸，岂不是笑话？月生与青帮，又置于何处？”
这话一出，立马将付辰噎死在当间。
是。
如果这件事，真的用钱摆平，杜老大这位上海帮派的大佬，脸面往哪儿放呢？
现在明摆着，已经不是一家服装厂的事了，显然已是上升到青帮，还有翻戏党两家人势力相对的事了！
付辰有点头疼。
一个肖天合他并不惧，小小一个帮会，真要是得罪了，凭他黑豹子家族的势力，压着一路打过去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青帮就不一样了，上海第一大帮会，人多势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付辰还是懂的。
“那杜爷，是什么意思？”付辰心平气和地坐下，偏是这种时候，他表情坦然。
杜爷抬头，凝望这位年轻人的淡然，心里竟是不由自主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来的路上他便已是打听过了，黑豹子付家的三少爷付家赫，今年还不到二十岁；胆大包天到敢独身蹚上海滩的浑水，年少有为倒是值得夸赞。
“趁着还有命，回家去吧。”杜爷缓缓放下茶盏，冷冰冰地说着，“上海滩，不是游乐场。”
“那么，我若是不肯呢？”付辰嗤地一笑，反而是更加坦然了，“杜爷，说句犯忌的话，您这生意咱也知道是哪一块的……小小一个服装厂，恐怕跟您的产业搭不上套吧？”
说着，付辰懒洋洋地回望着对方：“几十万东北军要军装穿，总不能让人光着膀子打小日本吧？”
第246章 想赶走我？
付辰这无非是要扣大帽子，毕竟不管什么时候，都比不上抵御外敌重要。
然而，他却忘记华夏有一句老话——姜是老的辣。
况且杜爷这块老姜，明显是这众多老姜里面最辣的一块。
听到付辰的话，杜爷不急也不燥，只是“呵呵”笑了一声：“不愧是黑龙江的三少爷，果然是心系东北军啊！可是，都是军队，东北军需要，我们沪上军也需要。付三少要开厂子无可厚非，不过在东北开岂不是更便宜？不必来我们上海凑这个热闹吧？”
“杜爷话的意思，是想赶家赫走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付辰也是不客气了，他只是唯一没想到杜爷这样的身份地位，无赖起来还真够无赖的。
然而，明天杜爷的无赖程度还在付辰的预计之上，听到付辰这么说他摇了摇头：“话怎么能这么说，付少爷这样的贵宾来上海做客，杜某欢迎还来不及。下次付三少若要来，提前告诉杜某，杜某一定给付三少接风。”
“这还不是赶人走？”付辰还没说话，江景泽就跳起来了。
身后一大群的人呼啦啦剑拔弩张的样子，付辰的双眼顿时灌注了怒气。
这个臭不要脸的老家伙，逐客令下的这么明显，还在装逼！
斜斜地瞥了江景泽一眼，杜爷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付辰脸上，随后阴沉沉地笑了笑：“既然两位少爷问起，杜某也不否认。”
要说耍狠付辰还没输过谁，他回了个冷笑给杜爷：“那家赫若是不想走呢？”
“我给老黑豹面子，才和你好言好语商量，你若是给脸不要脸。”杜爷脸色顿时一冷，浑身冰冷地气息更胜，“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杜爷这话话音还没落，他手下的大汉们“唰”地一下抽出腰间砍刀，把付辰和江景泽团团地围住。
面对这个架势付辰却依然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甚至还面带欣赏地看了一圈：“杜爷这是干什么呢？哎呀，瞧这刀子，磨的还真亮。”
“你倒是沉得住气，是觉得我真不敢动你吗？”见到付辰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杜爷脸色神色更加阴沉。
真是他妈的是初生牛犊，既然不怕虎，那么就活该留下点教训。
“呵呵……杜爷胆子大，家赫早有耳闻，就是不知到底有多大。”付辰看着杜爷冷笑了一声，接着对江景泽点了点头。
江景泽会意，不慌不忙解开了衣服，亮出了藏在衣服下面的东西——竟然是一圈土制炸弹。
这些炸弹的引线连在一起，被江景泽捏在手里，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能引爆。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见到这个情形饶是在黑道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的杜爷，也是吓了一跳。
分明是过来谈判的，这小子怎么就玩命了！
付辰却依然笑嘻嘻的，仿佛那些炸弹是玩具一样：“我今儿来和天合帮谈判是没喝酒的，可不过我兄弟可是喝多了，万一手抖不小心拽了引线……”
付辰的话说到这里就没继续说下去，倒是江景泽装模作样的打了个酒嗝，抓着引线在手指上饶了两圈。
江景泽这个动作做得轻松，可是杜爷却看的心惊肉跳：“付少，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
这要是炸了，不要说他和他手下这点子人了，就算整个荣兴楼恐怕都要玩完——荣兴楼，可有法国人的股！
妈的！
他不过是想把这小子吓回东北老家，结果这小子竟然玩的这么大。
真是疯子，付玉廷那个黑豹子就是个老疯子，现在又生出了个小疯子！
“我也不想什么。”付辰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就是觉得上海好玩，想多玩几天。杜爷您不怪罪吧？”
这话说着，他还对杜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原本俊逸的脸庞这么一笑简直是人畜无害。
可惜这么一副能迷倒不少淑媛的笑脸，在杜爷眼里却和张牙舞爪的小鬼儿没什么两样，尤其之前付辰还带着委屈，就好像他杜爷在欺负小孩一样。
你委屈，你委屈个蛋！
他现在才觉得委屈，纵横黑道几十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瘪！？
就算是洋人在他面前，都不敢这么嚣张——对了，上一个在他面前嚣张的小子好像姓汪，现在坟头草估计都有几尺高了！
然而，心里是这么想的，他眼睁睁看着江景泽手中绕来绕去的引线，只能硬生生地把一身脾气压下去：“付少，这是什么话，我和你父亲也是旧交。你愿意在上海玩就玩，若是玩的不尽兴找杜某，杜某给你安排好玩的。”
“那有杜爷这句话，家赫就放心了。”付辰听到杜爷这么说顿时笑得更加开心了，一边站起身对杜爷行了个礼，一边拉着起江景泽就往外退去，同时嘴巴里还不依不饶，“那家赫可去玩了，杜爷后会有期啊！”
围着付辰和江景泽的一群人，见两人都站起来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边戒备盯着两人，尤其是盯着江景泽手中的引线，一边紧张地后退，唯恐这两位黑龙江来的小少爷发疯，把所有人一道送上西天。
见到两人离开的背影，杜爷气得脸都红了，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一声响，精致的青瓷茶碗被他摔得粉碎，茶杯里滚烫的茶水溅出来，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
还后会有期，还好好玩。
付玉廷，你这个三少爷可以啊！
…………
付辰虽然表面轻松，心里的戒备却没有放下，拉着江景泽小心翼翼地退到了门口，见杜爷的人追不上了，这才转过身大步跑上车去。
打火，发动。
等车子开出了闸北区，他们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把车子停在黄浦江边上，清凉地风吹起来，慢慢平复两人的心情。
过了半天，江景泽突然笑了起来：“我说家赫，你刚看到没看到那个姓杜的脸色。妈的，笑死老子了，老子还只当他不怕死的。”
付辰听到江景泽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哪儿有什么不怕死的。不过能吓的他这么事态，都是你的功劳啊。”
第247章 再次谈判
“还不是这东西有用。”江景泽一边说，一边解下腰上的“炸弹”，随手丢在车座下面——不过是一堆油纸包装的沙子，做成炸弹状。
“到底是咱们出其不意，才吓唬住了姓杜的。”付辰看看被江景泽丢下的“炸弹”，脸色微沉，“只是这事却没完，这只是第一回合，咱们两家打了个平手，下面还有的麻烦。”
他今天也是兵行险着，留着后手。
要是能吓到最好；若是不能，他也交代了洛绾心马上拍电报给林清泓。
付辰和江景泽不敢在江边多待，等缓和一下之后就急忙开车往回返。
离开之前，有些惊吓到了的两人看着赵开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门来。
他俩都吓着了，更别提这位有多狼狈了。
九爷早已经得到了杜爷出现，谈判谈崩的消息，迟迟不见两人回来，担心的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如今见到两人平安无事回来，不免一番询问，等听说付辰和江景泽竟然吓到了杜爷，同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那个老家伙也有这么一天啊！家赫，你干的漂亮。”
话说到这里，免不了又是一阵笑声，笑过之后，付辰却露出一脸担忧：“九爷，这次算是谈崩了。可是厂子我还急着开工，东北的冬天来得早，将士们受不得冻。”
“你说的没错。”九爷略微思忖了一下，“这样吧，这次我亲自出面，请上上海滩的头头脑脑做个见证，和天合帮讨个说法。有了那么多人见证，那个姓杜的老家伙也不好再倚老卖老欺负后辈了吧。”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家赫以茶代酒还谢过九爷帮忙周旋。”付辰听到九爷肯出面，急忙站起来道谢，有九爷坐镇，就算是那姓杜的也不敢怎么样。
“家赫，你这就外道了，你帮我拿下漕帮这个人情我还没还的。”九爷也不客气，举起茶杯和付辰碰杯，然后两人一起喝下。
…………
九爷办事很快，又正好赶上临近八月节。借着节日发下帖子，邀请上海滩的老少爷们聚一聚。
其实九爷虽说的婉转，但是接到请帖的人个个耳聪目明，何况付辰和天合帮以及杜爷的事情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所以请帖的用意不言而喻。
原本这种浑水是没人愿意蹚的，可是九爷都发帖请了，这个面子众人还是要给的。
宴会的地址依然选在荣兴楼，只不过荣兴楼的老板见到，上次那位差点炸了他们酒楼的小爷又来了，免不了一阵心惊胆战。
这一次的宴会厅选在了最高的五层，为的就是登高望远的寓意。
因为是节日宴席，所以酒楼准备了丰盛的菜肴，除了上海特色的菜以外，更增加了新出的大闸蟹和菊花酿。
付辰穿越前就吃过大闸蟹，只是21世纪都是人工养殖，品质远不如民国时的野生大闸蟹，单单摆在桌子上就能闻到膏蟹特有的香味。倒是江景泽看着大闸蟹兴趣缺缺，他还是喜欢东北的烤肉。
不过，今日他们可不是为了吃宴席来的，还有正事。
宴席定在晚上六点，受邀的宾客都提前到达，就连天合帮也不好意思再摆谱迟到。
毕竟上一次只是付辰和九爷，这一次摆谱就等于和整个上海滩的老少爷们摆谱，他们天合帮还没有这个胆子。
然而让人意外的却是杜爷并没有出现，只是托词身体不适，派了自己的一个副手过来。
对于这事九爷不禁好笑，暗地里和付辰道：“那个老家伙上次吃了瘪，这次准是面子上挂不住了，所以干脆装病。”
付辰也同样好笑，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枭雄脾气竟然如此古怪：“他不来正好，天合帮没人撑腰，少了咱们的麻烦。”
“你这话没错，等下你和天合帮谈判，想怎么谈就怎么谈，一切有我。”九爷点了点，脸上笑意却未减。
他和杜爷的青帮在上海滩明争暗斗了十几年，很了解杜爷那人的本事，这次算是彻底折在付辰手里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要是给他玩那么一手，他也得吓死。
“那家赫先谢谢九爷了。”
付辰得到了九爷的话，心中欢喜，有九爷撑腰他的厂子今日十拿九稳了。
不多时，众人就座，九爷作为东道，率先站起来举杯道：“咱们老友们也很久没聚，今日临近佳节，在下厚着脸做了个东，为的就是热闹热闹，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在下这里先敬各位一杯。”
九爷这话刚说完，下面纷纷举杯，马上就有人一阵客套。
“好说好说，九爷客气。”
“好久没见，咱们也挺想九爷。”
一轮酒过后，九爷才再次开口：“这次为了小聚，也是有桩私事要请在座的各位作证。”
九爷这话说完，整个宴会厅顿时陷入安静之中，大家心里都清楚有正事来了。
“在这里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位后辈兄弟。”九爷笑着扫了众人一圈，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付辰身上，“这位是黑龙江付家的三少爷，东北军和黑豹子家族各位想必都有耳闻，付小兄弟更是人中龙凤。”
在座的各位自然听说过付辰的大名，而且还没少听说，毕竟所作所为一件比一件轰动，更是差点炸了那位杜爷。
付辰听到九爷介绍自己，从容地站起来举着酒杯对在座的笑道：“九爷牛赞，家赫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很多规矩不懂，以后还指望各位多提拔。”
付辰的话说完，在座的不免又是一阵奉承，不管是因为九爷还是因为付辰背后的黑豹子家族以及东北军。
然而马上就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气，阴阳怪气地道：“付少爷说自己不懂规矩，这话还真不是谦虚，有些规矩付少爷是不懂。”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合帮的肖天合。
他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毕竟大家不是傻子，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气氛陷入尴尬中，九爷急忙圆场：“可不是吗？我这位小友做的是有些不妥，今儿请各位来也是为了这事。在下感谢各位朋友能来做个见证，同时也谢谢天合帮的朋友肯光临。”
第248章 再次谈判
“呵呵……”肖天合听完冷笑了一声，懒撒地站起来，“九爷是大忙人，百忙中还来管这事，的确辛苦，肖某在这里敬过九爷了。”
肖天合的话简直可以说字字都带着刺，在座的人听得是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毕竟在上海滩这么久了，还没有遇到这么不给九爷面子的人。
不仅仅是在座的客人，就连杜爷派来的副手，也觉得肖天合有些过分了，急忙轻咳了一声，给了肖天合一个眼色，示意他客气点。
肖天合见到副手这个眼神，眼中露出一丝不悦，不过还是闭上嘴巴，闷闷地喝酒。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众人在看九爷的脸色也不大好，估计今天的事情不能这么简单了，一个个也带上了几分看戏的心思。
现在的上海滩，虽说是帮派云集，但总归是青帮一家独大。可是，九爷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九爷什么人都敢动，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大佬都对这位“光脚的”怕得很。
肖天合细微的眼神并没有逃过付辰的眼睛，他思忖了一下，心中也有了些想法。
端起酒杯他对着肖天合客气地道：“肖爷，这次的事，是家赫的不对，家赫嘛……是个外来户，事先也没调查……嘿嘿，我我这个人嘛，向来是见了好东西就想买，没想到竟然冲撞了肖爷。”
“家赫在这里先自罚三杯。”
接着也没等肖天合有所反应，干脆的把三杯酒喝的一干二净。
肖天合听到付辰的话却不由得一怔，这个小子不是很强硬吗？连杜爷吃了他的亏，这会子怎么开始说软话了。
想起那天杜爷气得发绿的脸，老实说他心里竟然有些痛快。
而且，他敢保证今天的宴席又开在荣兴楼，多半也是姓付的小子的主意。
肖天合猜测的没错，在荣兴楼宴请众人的主意的确是付辰出的，原本九爷打算在虹口区的洋酒楼办宴席的。
付辰却提议还在荣兴楼，也正好杀杀杜爷的威风，同时他也想看看杜爷再来荣兴楼会是个什么样的脸色。
事实证明他的这一步走对了，杜爷连来都没来。
等付辰喝完酒以后，在座的客人免不了又是一阵恭维，接着大家都把目光转向肖天合，似乎是等着他怎么表态。
肖天合被众人看的脸色不禁变了变，付辰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找付辰麻烦，未免显得他过于小气，必定被上海滩的老少爷们看不起。
没有办法，他也只好端起酒杯，对着付辰敬了敬，然后一口喝干。
付辰见到肖天合喝了酒，笑了笑又倒了一杯：“抢了肖爷看上的厂子，也是家赫心系东北军的安危！您看东北这冬天马上就到了，若是没了厚实的军服，军人们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呢？所以肖爷你看，我这也是没办法。”
他这话说的恳切，语气中还透着无奈。
在座的多半是混黑道的，最讲究的就是兄弟义气，听到付辰这么说，一个个急忙附和。
其实不仅仅是来的参加宴席的客人，就算是肖天合听到付辰这话也不免动容，他也毫不怀疑付辰话的真假，毕竟这位是东北军的少爷。
反观厂子若是被杜爷得到了，做出的军装就算卖给自家军队价格也不会低的。
付辰全程盯着肖天合的表情，此时见他虽没有说话，可是脸色的神情却缓和了很多，心知道这招有效了，于是继续道：“所以，家赫没还价就下了定金。”
说这些话的时候，付辰一直在观察对方的表情。见肖天合的眼神缓和了许多，却是脸色微凛道：“再说了，离开北平之前，家赫可在少帅面前立了军令状，十月之前要把第一批棉服运回去。嘿嘿……这少帅要是追究下来，谁也兜不起啊！”
江景泽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样子，差点没崩住就笑了起来。
还少帅！
就弄个小破服装厂而已，少帅每天大事小事的，哪儿还有工夫过问这个。
妈的，家赫兄也太能扯了。
然而肖天合却是动容了。
要说在道上混的人，多半吃软不吃硬，像杜爷那种软硬不吃的老姜其实很少。而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总要先占了理，再晓以情，这么以来走到哪儿都讲得通。
九爷一直没开腔，只是听着付辰说话，他原以为付辰还会和肖天合硬碰硬，没想到现在竟然来这一手，心中也不由得称赞。
能屈能伸，什么场合做什么事，这小子以后前途无量。
付辰见到话说的差不多，该是表态的时候了，于是又喝下一杯酒：“所以肖爷，今日家赫还是要得罪的，这个厂子家赫不敢让，也不能让。还请肖爷见谅。”
他这话说完，宴会厅顿时陷入安静之中，众人的眼睛再次转移到肖天合的身上，看着他的反应。
肖天合也早猜到付辰必定不肯让了，不然之前也不会去惹杜爷，原本他是窝着火来的。
可是现在听到付辰这一番恳切的言辞，心中的火气竟然消除了不少，反而觉得付辰说的字字在理，句句真情，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再看看来参加宴席的老少爷们，明显对付辰的话也很赞同，一个个暗自竖起了大拇指。
想到这里，他心中也做下了决定。
这厂子就算他拿到了最后也要交给杜爷，自己硬要争抢，得不到半分好处不说，还要得罪九爷以及这位黑龙江来的少爷，更会被上海滩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们看不起。
虽然他也不信付辰能找人给他们天合帮来一梭子，可未来在上海他想要混下去却是难上加难。
与其这样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自己还能捞个好名声。
“付少爷快别这么说，之前是肖某不知情，不知道付少是为东北军做准备，还冒冒失失的冲撞付少。”他站起身对着付辰举杯，“肖某在这里给付少道歉了，您这份赤子之心，着实叫人佩服。”
这话说完，他又看向九爷和在座的客人：“今日我肖天合表态，厂子必不会再和付爷争，日后付爷有什么用的到的地方，天合也是义不容辞。”
第249章 收编天合帮
肖天合一番话说出来，果然赢得了在做客人们的好感，整个宴会厅顿时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全部都夸赞付辰年少英雄，肖天合大人大量。
唯独杜爷的副手有所不同。看着肖天合，有些阴晴不定，可是肖天合才是事主，他也毫无办法。
厂子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之后宴会在正常气氛下进行，宾朋们喝酒吃菜，最后还叫来了戏班子，玩的很是尽兴，一直玩到十二点多，众人才各自散去。
席间，只剩下付辰和江景泽以及还在等车来接的肖天合没走。
见到肖天合孤身一人，杜爷的副手并没有在，付辰走上前笑道：“肖爷住在哪里？家赫送肖爷回去吧。”
肖天合听到付辰的邀请本想拒绝，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改变了注意：“那就劳烦付爷了。”
三人上车，江景泽坐在前面开车，付辰和肖天合坐在了后面。
肖天合心知付辰有话要说，也没有开口，等着付辰的吩咐。
其实在肖天合同意上车的时候，付辰心中已经有了底了，此时开口也是轻松：“肖爷，在杜爷那边还好？”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肖天合，自从宴席一开始，他就觉得肖天合很不对劲，不管是坐在什么地方，后背都不沾椅背，这明显是受了伤。
可是最近这几天他没听说上海滩出过什么事，所以肖天合的伤，多半是和杜爷有关了。
这话一出，肖天合脸上马上露出一抹异样。
付辰猜的没错，之前因为付辰惹了杜爷不快。
这位上海滩的黑帮大佬，就把火气全撒在他的身上，还动用了家法，足足打了他十鞭子，直到现在后背还火辣辣的疼。
只是这种事毕竟是耻辱，他并不想提，只是胡乱应付了一句：“杜爷待我们很好，天合帮能够发展起来，也全仰仗杜爷的提携。”
“是吗？”付辰淡淡地笑了笑，“可杜爷手下毕竟有青帮……呵呵，就算是亲兄弟吧，也是亲疏有别啊。”
“这……付爷多虑了。”肖天合其实很想点头称是的，可却畏惧杜爷和青帮，“杜爷为人一向公平。”
付辰听到这话暗自撇了撇嘴。
公平？
就那个阴沉沉的老无赖会公平，打死他也不信——再说了，后世那么多名人传记，他可看得太多了。
不过他也一样没把话说明白，这种话穿到杜爷耳朵里，他是不怕杜爷直接找他麻烦，却害怕杜爷来阴的，老实说他还真阴不过那位。
“那是，杜爷嘛，上海滩的大人物。”付辰再次点了点头，“在家的时候，就总听父帅提起。”
“那是那是，当初我也是敬仰杜爷……才，才带领着天合帮去依附杜爷的。”肖天合点了点头，不过笑容不怎么自然。
两人就这么心中骂着杜爷，嘴巴上还要恭维着说了半天，听得前面开车的江景泽直咧嘴。
以他火爆的脾气，要是这么说话必定活活累死。
其实付辰也累，可是他也没办法，而且不要说是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在黑龙江自家的地盘，也没必要因为一时口舌之快把人都得罪光了。
此时见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他才话锋一转：“肖爷就没想换个主家吗？”
“换主家？”肖天合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他的确猜到付辰会拉拢他，可是没想到这位少爷竟然拉拢的这么彻底，让他直接另投别处，“付少爷的意思是跟着九爷？”
当初他的确是想投奔九爷，因为比起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杜爷，九爷虽然凶名在外，可在上海滩的口碑明显好得多——可无奈无人引荐，他也是没办法。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跟了杜爷了，再半路投奔九爷，必定两边都讨不到好处，试问又有那位当家的喜欢不忠不孝的手下？
“跟着九爷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会得罪杜爷。我想肖爷必定为难，我觉得肖爷够义气，那你当朋友，怎么会提出这种不靠谱的建议。”付辰却摇了摇头，虽然黑帮接触的少，可其中的道道他却知道一些。
肖天合去投奔九爷，杜爷心里怎么想的另说，九爷也未必肯接受他天合帮——再说了，他付家赫还不得被上海滩骂死。
“那……付爷的意思是什么？”肖天合听付辰这么说，顿时糊了。既然付辰不是给九爷当说客的，那难道是要忽悠他出来单干？
付辰看出肖天合的疑惑道：“家赫不是上海人，北平和黑龙江还有产业要打理，在上海呆的时间比较少，这个服装厂还需要有人照顾，不知道肖爷可有兴趣来帮家赫一下？”
肖天合没想到付辰会提这种请求，一时间有些惊讶，他迟疑了半天才道：“付爷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付爷干？”
“是的。”付辰点了点头，“日后，家赫恐怕在上海以及周边还会有新的买卖，到时候也都辛苦肖爷打理。”
“这是好事，肖某真是求之不得，只是……”肖天合倒是有些心动了，跟着付辰没有跟着九爷那么麻烦，再说了付辰不在上海的生意还不是他说了算的。还有关键一点，他很佩服付辰的为人，比起杜爷可靠多了。
可是，他毕竟是杜爷的人，就算是付辰没什么根基，可毕竟和九爷一条路的，贸然投靠杜爷那边恐怕要刁难。
付辰当然看出肖天合的疑虑：“杜爷那边的事情，肖爷大可放心。家父和杜爷还有几分交情，到时候我会和杜爷亲自交代，必定不会让肖爷为难。”
“那，肖某……还有整个天合帮以后就仰仗付爷了。”肖天合最后的疑虑被付辰打消，马上就答应了下来，“付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打理好服装厂的。”
“那以后还要勤苦肖哥了。”付辰笑了笑，连称呼都改了。
…………
事情就这么敲定，付辰也了了一桩心愿，如今就差去拜访杜爷了，其实就算没有肖天合的事，他也要去拜访。
毕竟他清楚杜爷的能量，真的得罪了这么一号人物，以后不要说上海滩了，整个江南地区，他恐怕都难混。
第250章 问题上门
不过，这些话说的简单，做起来却难，杜爷那人心狠手辣，心眼也小，而付辰的所作所为也的确让杜爷够丢面子了，所以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或者理由，恐怕是不会和解的。
然而就在付辰犯愁的时候，洛绾心回来了。
洛绾心在南京的时候就在天香楼做接洽工作，什么三教九流的都见识过，游走于女人堆里更是游刃有余。
经常给正房要不姨太太们拉去逛街看戏打牌，时常回来很晚，有时还歇在外面。
付辰一开始还放心不下，后来见她次次安然无恙，就叮嘱过出门小心，也没再说什么；倒是江景泽，经常嚷嚷早点回家什么的。
深夜，付辰正在别墅的书房里研究改建服装厂的图纸之时，洛绾心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就算是深夜，上海潮热的气候还是让这清丽的美人香汗淋漓，但她都顾不得洗澡换衣服，直接敲开了付辰的书房。
“绾心？”开门的付辰见是她，不由有些愣神，“是有事吗？”
先是一脸戒备地扫过四下，见廊子里并没有其他人，洛绾心才是进了门道：“付大哥，那个野田良子，一定是要有行动了！”
“啊！”
不由发出一声惊呼，付辰赶忙回身将窗子闭严，又给她倒了杯菊花茶发问：“坐下，慢点说。”
接过茶快速地点了点头，洛绾心顾不得喝上一口，赶忙说着：“今早我去和平饭店的茶室喝茶，刘营长的太太突然找哭诉说，她的丈夫最近和那个狐媚子频繁见面，可惜她娘家在柳州，也没人帮她撑腰。”
付辰一下就会了意。
对方口中的那个狐媚子，必然就是野田良子。
近来连番行动，不管是漕帮，还是天合帮，都开始明里暗里给黑龙会下绊子。
很多采购来的东西运不出去，黑龙会的生意也给这些小流氓接连挤兑。
而且就算是惊动了巡捕房，也抓不着几个——就算抓着了，最多就是九爷或者他付家赫出出面，人也就给放了。
北原健次是急红了眼睛，野田良子是肯定会动手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今天已是九月九号……震惊世界的柳条湖九一八事变马上要发生，小鬼子们行动在即。
除了得搞掉这个坏事的女人，服装厂的事也得加快进度了……
付辰深吸了一口气，陷入沉思。
“咣咣咣！”
房门轻叩，顿时将付辰拉回思绪，旋即与洛绾心一个对视：这么晚了，是谁？
“绾心，绾心是你回来了吗？”就听外面江景泽的大嗓门在吼，“开门啊！躲屋里干什么呢！”
听到是江景泽的声音，付辰立马起身开门，见他一脸子不高兴还带着几分醋劲：“哎，关着门干什么呢？”
劈手推开付辰进门，江景泽仔细地看了看沙发上的洛绾心，这才拧着眉说着：“这大晚上的，你俩这关着门还拉着窗帘，说什么呢？”
分明知道他这是误会了，付辰刚张嘴打算说句话，哪知沙发上的洛绾心一下子站起来道：“江少爷，我和付大哥不过是说几句话，你有必要硬闯进来做这等询问么？”
这话一说，就是告诉他两人是清清白白的。
“什么个意思，不欢迎我是吧？”江景泽一下子就窜了火，立马回身瞪着付辰。
如此一闹付辰也是不快，这小子醋归醋，可向来没这么着胡闹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细心的付辰顿时嗅到了这里的古怪，“今儿不是让你跟着九爷去码头了吗？”
“是啊，我这去码头出生入死的卖命，你这倒好啊！谁知道你这躲在屋里搞什么名堂。”虽是知道自己误会了，但江景泽这脾气已是发了，脸子顿时有点拉不下来，继续往下说着，“好几个讲着日本话的光头来码头闹事，亏得是萧福远带着人来的及时，不然高家的船都能让他们凿了！”
“装船虽是漕帮的事，可这船队进出黄浦江，青帮点头才是。”到底在上海滩的社交场呆了一段时间，洛绾心立刻会了意，“这些日本人，也是太大胆了些。”
“景泽，辛苦了……都是我，一直操心着服装厂的事，也没帮着你一把。”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付辰又道，“没那么简单，首先，这群光头铁定是日莲宗；很可能是杜爷指使着过来捣乱的。”
洛绾心先是抬头看了看江景泽的脸色稍好，转而点头道：“是。杜爷不默许，几个和尚怎么敢去法租界那边的码头闹事？”
“今天是截树成的货，未来是不是要截我们的货？”付辰抱肘。他这光想着服装厂改建和生产的时候，上海本地帮派有可能会来找他们麻烦，却是万万忘了，青帮最容易下手的环节是被服出厂运输的时候。
是啊，让你人力物力原材料耗进去做出来的产品，却根本一件运不出上海，这才急死个人！
“妈的，大不了将来走陆运！”江景泽一听付辰这话反而是有点急了，“反正厂子在上海郊外，非要走它水路么？”
不走水路不是不行。
可这年代没有高速公路，常年失修的官道极其偏僻难行，千里迢迢去东北，他们没有这么多可用的汽车。
费用这些倒是小事，关键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到处是车费路霸，他们手头还真没有可信的押车人员——而走水运，不仅便宜，最重要的是他们用的是高家的船，货是绝对安全的。
“看来，咱们有必要找杜爷好好谈谈了。”付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一道坎儿不过去，未来咱们可是困难重重。”
江景泽和洛绾心都不说话了，付辰见他俩面带着疲累，摆了摆手道：“时间不早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然而在去找杜爷之前，赵开元却先找上了门，原来是各种契约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付辰签了。
付辰怎么也没想到赵开元事情竟然办的这么快，这才几天就把材料全准备好了，看来之前在荣兴楼遇到杜爷的那一次，实实在在地吓到了他。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这个奸商搞什么小动作。
第251章 全面接手
虽然又有小鬼子捣乱，又有青帮找麻烦，付辰也还是决定先赵开元把契约签了。
实验室的改建图纸都画好了，厂子里的机器经过检查，除了一台线路有点问题，其他全部都能投产——尽快全面接手服装厂是大事，绝对不能耽搁。
立刻给齐齐哈尔方面拍了电报，将厂子的事情尽数汇报了上去，然后将在上海惹了青帮的事情，也尽数报告了上去。
跟青帮抢生意，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情，付辰还从没干过
既然有个显赫的家世，那当然是能用就用。就算压不住青帮，至少能帮他在上海立足也是挺好的。
如果……
能要一张拜会的帖子就好了。
华夏，从古至今就是一个人情社会；付辰也是后来才知道，军阀之间都拜帖不断，更不要提这帮会之间了。
这事如若能和平解决是最好。
不过，若那姓杜的执意于东北军为难，付辰也就不必兜着了。
想到这里，付辰去汇丰银行把能取的钱全部都取了出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的很。
契约很快签下，赵开元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开始变得越发如释重负——直到付辰将自己的大名落在契约书上，然后加盖过双方手印，赵开元一直紧锁的双眉就此解开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契约，厂子是他付三少的了。
而所谓的“自由”，是这位经理的了——没背景，胆子小，再加上没什么心计权谋，上海滩的水……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实在太深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算是要彻底解了上海的套了。
上海滩，管他九爷还是杜爷，拜拜吧您呐！
两人一番握手寒暄，付辰和江景泽眼看这位赵经理离开这家咖啡馆的时候，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了。
“看这小子的样！”从咖啡馆的二楼往下瞅，就见这位经理带着钱匆匆上了一辆车，江景泽多少有点好笑，“不过是签个契约，搞得跟赴鸿门宴一样的。”
“也差不多了。”付辰听他话中多少带着些揶揄，摇头笑了笑道，“上海滩这地界儿，他算是呆不下去了，能安安全全的跑出城去，也算得上是万幸了。”
“也是，得罪了青帮……他这也没什么靠山，多半是混不下去了。”江景泽摇了摇头又道，“树成也是遇上了咱们，要不日本人成天找他麻烦，他的生意也是不好做的。”
付辰无声地点了点头。
虽说他帮着高树成把之前的机枪事件解决了，可现在上海滩的大大小小，都知道高家的少爷跟他一条船，一旦自己离开上海滩，若无那么大的影响力，高树成的买卖铁定也不会那么好做了。
“真不知道，是不是害了咱们那位兄弟。”
说话间，雅间的门被打开了，进门的是一直守在外面的肖天合上楼了。
“三爷！”肖天合见着付辰马上点头哈腰地笑着，“车备好了，您是再待会儿还是？”
“我约了树成，等下他就过来了。”
付辰笑着摆了摆手，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听转角楼梯传来皮鞋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高树成许霆钧进门来了。
“有些事耽搁了，还好没迟到。”高树成笑了笑，“家赫，久等了！”
“没，我这也是刚办完事。”跟自家兄弟就没有寒暄的意思，付辰开门见山就问道，“怎么样，招工还算顺利吗？”
高树成笑了笑道：“你那给的价钱是太高了，城里招贴才是刚发出去，一大群就围过来了……还有好多女工表示自己从前就在那里上工的，现在一听厂子又要开门，都愿意回来。”
“那感情好啊！”付辰一听这话当下就笑了，“有老人儿才是好，熟练工，还可以带着新手一块做！”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高树成笑了笑道：“就是这么话说的……我大约一数，差不多二十来个老手，还招了二十个新手，又是按照你的要求，伙夫三个，管后勤的三个，两个账房先生。”
说着，将按过手印的名单递给付辰，才又意味深长地说着：“就是不知我这粗手笨脚的，找来的人能不能让家赫兄满意！”
付辰知他这是谦虚，马上说道：“树成哥哥办事自是谨慎仔细，人绝对是选得最好的……我是一百二十个放心呢！”
大约扫过一眼这份悉心整理出来的名单，付辰点了点头，高树成却又道：“家赫，家父来电了，说有件事与你商量。”
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郑重，付辰问道：“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尽管直说便是。”
“家父说，黑豹子虎父无犬子，厂子未来肯定是江南第一的，”高树成先是给付辰一番高帽戴，马上又道，“家父的意思是，想入股。”
入股？
还真是商人家庭，见着好处马上嗅着腥就来了啊！
付辰暗忖着：高家的势力范围在南京，又是做银行生意的，在南京城陷落之前，必然是财力丰厚……自己若将他这一份股拉过来，铁定是如虎添翼！
当下便哈哈大笑着：“高伯伯真是太客气了！好，既然树成哥哥都是开口了，家赫若兜着不合作，岂不是不识抬举么？咱们这就签下入股协议，未来咱有钱就一块赚！”
说完付辰先是进了实验室，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在电脑上敲了份入股协议出来，然后字斟句酌着敲定，才出了实验室，立刻找了张白纸写下来。
高树成和许霆钧见他如此下笔如飞，协议居然立刻就能写出来，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哪里想过他这已经经过实验室的思索了。
高树成郑重接下，迅速看了几遍，几乎连一点错漏都没有找到，从如何入股，厂子盈利之后每年如何分红，被服刨去东北军专用的部分如何经营，还有高家的船配合运输……等等条款写的清清楚楚，并没有半点偏倚之处，甚至比高家老爷子准备要谈得条件还要更好。
“家赫，你这才华横溢，办事利索，我高树成此生是万万不如的！”一脸佩服地说着，高树成拿过笔签字又按下手印，又道，“打今儿起，咱们可是不仅有兄弟之谊，还有合作啊！”
第252章 拜帖
付辰亦是哈哈大笑：“树成哥哥这话一听，便是爽快人！咱们以后必当风雨同舟！”几个年轻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付辰伸出双手与高树成相握，说了一番客气话。
和高家的合作谈成之后，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拜访杜爷了，其实之前他也是做事莽撞——说真的，也是漕帮那边频繁出事，付辰也渐渐摸明白了道上这点事。
拳头可以暂时不硬，但在没有什么身世背景之前，切记不能逞强行事。
一旦得罪了道上的人，如果没有不能简简单单就能处理了的。
想到这里，付辰眯了眯眼睛，现在，如果没有更高一层的人物支持，恐怕上海这摊子事很难平。
脑海之中刚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就见肖天合登登地跑上楼来。
“少爷，楼下有位……”
他话还没有说完，紧接着就是一道响亮的军靴声在拾阶而上。
“清泓哥哥！”
在看到来人，付辰和江景泽同时惊喜地瞪圆了双眼——就见一袭军装的林清泓笑着上楼来了。
“你怎么来了！”根本不等林清泓走上最后一个台阶，付辰走上前去双手紧紧握着，“哥，可把我给想死了！”
“才几天没见啊！”林清泓温润一笑，拉着众人进了包房，才是说着，“这不是替汗青大哥办事么！”
说这话时，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东西来。
付辰眼睛亮了！
这就是民国时代那种最著名的“青帖”了。
虽然样式各有区别，但自己老爸的字迹总不会认错。
付玉廷足以透纸而出的大字，证明这就是一张清晰的拜帖。
然而，仅仅是一封拜帖，似乎有点少了，同时送到的还有付家帮着他准备好了礼物，随着林清泓带来的礼单，还有一封家书。
付玉廷在家书里，并没有在意付辰得罪了杜爷，反倒夸他有胆识，更夸奖他药厂和服被厂办得及时，不愧是他黑豹子的儿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付辰了解这位父帅的脾气，现在能得到如此一句肯定，已是相当不容易了。
况且，他能逐渐摆脱掉纨绔的帽子，更能帮助父帅和东北军，付辰很开心。
他也没有耽搁，东北抗战即将爆发，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耽误了，拿到拜帖的当晚，他就带着江景泽以及礼物上门拜访杜爷。
杜爷和九爷不同，九爷喜静而且又被通缉不宜张扬，杜爷的豪宅却坐落在上海滩最热闹的虹口区，离着有名的汇丰银行不到两条街道。
这处宅子占地颇大，是典型的西洋建筑。
一进门就是一条白色的石子路，石子路的尽头是大理石雕刻而成的月亮女神雕塑，手拿弓箭的月亮女神带着她的守护神鹿，周围路灯灯光的映照下显得神秘端庄。
喷泉的后面则是主楼——一幢五层的法式建筑，整幢楼都雕刻着精美的装饰，看上去异常精致。
江景泽这个齐齐哈尔的大少爷看到这么一幢楼，都忍不住砸吧嘴巴：“我地乖乖，这楼还真气派。”
不仅仅是江景泽，就连付辰这个见惯了世面的人也一样惊叹杜爷真会享受，这么一幢宅子还在闹市区，这要留到21世纪的值得多少钱。
不过他也清楚，在现代杜爷留下的产业……已成了博物馆了。
“进去吧，别傻站着了。”他拽了拽江景泽调侃，“你要喜欢回头回齐齐哈尔也建一栋呗。”
“喂，这可是你说的，将来可照着样子给我弄出来！”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付辰一边说着，一边把拜帖交给了管家，然后跟着管家来到了客厅等候。
看着客厅的布置，江景泽却摇了摇头：“得了吧，我要弄这么一幢，还不够我那些弟兄们糟践的！”
真要花这么多钱盖房子，他爹也不会同意的。
这话说完，他挤眉弄眼的对付辰道：“听说杜爷风流得紧，追求那位有名的女明星，追求了好几年，你说杜爷盖这么大房子是不是就是为了方便娶老婆的？”
“咋？你还羡慕了？你看你一个绾心都搞不定。”付辰见江景泽贼兮兮的样子，又想起前几日他吃醋砸门的事情，忍不住揶揄他。
“妈的姓付的你又打我脸是吧？”
杜爷接到付玉廷拜帖的时候，正在书房里品茶，听说付辰来了差点把一口茶喷出来，第一个想法就是。
这两个小兔崽居然有胆子上门了？
不过在看到付玉廷的拜帖的时候，还是压下了轰两人出去的念头，可以不给小的面子，但是总不能不给付玉廷面子，毕竟以后还要打交道。
带着百般的不愿意，他还是来到了客厅，第一时间就听到江景泽在说他的私事，忍不住脸色一沉，他追求孟小冬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可也不想被人拿出来茶余饭后讨论。
“就算我杜某妻妾成群，也用不着江少爷过问吧？”
付辰早就发现杜爷出现，急忙给江景泽一个眼色，不过却还是晚了，没想到这位杜爷的耳力还挺好。
最后只好尴尬的站起来道歉：“杜爷，我们小辈的不懂事，您大人大量。”
“哼！”杜爷冷哼一声翘腿坐在沙发上，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两人带来的几只木箱，竟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在酒楼的事，“怎么，今儿来又带了多少炸弹？”
付辰听到杜爷的话脸色越发尴尬，都说这位杜爷爱记仇，没想到竟然到这种程度，可是他既然有求于人，也只能好声好气的赔礼道歉：“杜爷，上次的事是家赫不懂事，冲撞了您。您看，这不是我父帅知道以后把我好一通骂，催着我上门赔礼道歉吗？我们小辈犯浑，还请杜爷见谅。”
他说这话又看了看江景泽。
江景泽脾气火爆，对于杜爷说话的口气极其不爽，不过来之前付辰以及有过交代，所以他也只能压住脾气，脸上堆着笑连声称：“是……都是小的们得罪杜爷了！”
付辰的一番话说完，杜爷的气倒是消了一多半，而且他就算再小气，也不能一直和两个小孩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