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推演
不对称战役？
张老爷子准确地抓住这个从未听过的新名词，不动声色地看着陈大河，反手给他的酒杯满上，“哦？这么厉害？二十万兵王都打不赢？那什么叫不对称战役啊？”
果然老李老罗没瞎说，这小子确实有点儿东西，单是这个不对称战役就值得一听，今儿这酒没白喝。
“不对称战役，就是，”陈大河打了个酒嗝，晕乎乎地说道，“比如说，让您老，率领一个武装到牙齿的集团军，去和一帮手持弓箭木棍还没有防具的非洲土著打仗，这就是不对称战役，您想想，就算这个土著部落有几十万训练有素的战士，还例不虚发百步穿杨，他就能打得赢吗？”
“打不赢，”张老爷子哑然失笑，“不过，导弹原子弹我们都有，这地球上还没有一个跟我们实力差距如此之大的对手吧！”
真不是他自傲，他就是打那个年代过来的，早些年没少吃装备落后的亏，看见飞机就藏，遇上大炮就躲，四几年岛国上空爆炸的两颗原子弹，更是给所有人上了一堂课。
所以建国之后，为了在国际舞台上挺直腰杆，国人不知花费了多大的代价研发两弹一星，不就是为了不让陈大河口中的那种不对称战役出现在自己眼前？先辈的血汗没有白流啊！如今虽说还是落后，但在尖端武器上面，咱们自认不输于人。
所以陈大河所说的那种现代武器对弓箭的情形，绝不会出现在己方身上！
本来他还想着陈大河会不会提出什么惊世之言，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倒是整出个新名词，还不对称战役，嘿嘿。
老爷子笑着摇摇头，“行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要重视科学重视装备吗，这个我懂，首长更懂，要不然他会那么重视教育？放心吧，来吃菜，看你这孩子喝的。”
说着给他碗里夹了几块肉，就算要套话也不能整得烂醉，否则外孙女那儿不好交代。
“唔唔，您不懂，”陈大河此时倒来劲了，将碗里的卤肉丢到嘴里，鼓着腮帮子说道，“美国有个星球大战计划，您晓得啵？”
“晓得啊，”老爷子端着酒杯小嘬了一口，“我记得当时还闹得人心惶惶的，大家伙儿吵成一团，讨论要不要跟进，后来还是李老头和罗老头一起交了份分析报告，说是这份计划对我们影响不大，主要是针对苏联的，反倒是如果贸然跟进了，会影响咱们经济发展，首长也认可了他们的推论，后来就慢慢消停下来，哎，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嘿嘿，”陈大河嘴巴一咧，他当然不会说星球大战计划和李罗两位的报告都出自他之口，只是笑道，“那您知道星球大战计划的内容么？”
“嗯，当然知道，”张老爷子张口就来，“就是一个什么反弹道导弹防御系统的战略防御计划，现在好像还搞得风风火火的，花了老鼻子钱，不过按他们的计划进度，应该是在九十年代初开始部署吧。”
“您说的只是一部分，并不是全部，”陈大河竖起手指点了两下，“兵法上有句老话，善守者必善攻，一颗导弹，从发射到升空，再到巡航和击中目标前的末端期，美国计划分四个阶段对导弹进行拦截，您就不想想，一旦这种技术成熟，他们可以随意拦截一枚飞行中的导弹，那还有什么目标是他们打不中的呢？！”
嗯？
听到这话，张老爷子顿时汗毛倒竖，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伸出去夹菜的手僵在那里，眼睛微微闭上，死死地盯着陈大河，“这我倒是没注意过，你说清楚点。”
之前他们讨论星球大战计划的时候，都是在争论要不要跟进，其实很多人连情报资料上一系列的技术名词都没弄懂，就晓得那是美国挑衅的战书，只不过被下战书的不是他们而已。
此时陈大河一句话突然将他惊醒，对啊，连飞行中的导弹都能拦截，还有什么目标是他们打不中的呢？
只是，这个星球大战真有这么厉害？
“好，”陈大河顺着酒劲点了下头，“总的来说，一套导弹拦截系统，包含了预警和拦截两条主要内容，先说预警，怎么预？发射侦查卫星，放预警机机动监测，安装大功率地面雷达全天候监控，通过多层次手段，这边导弹还没架起来，那边就收到了消息，连你的军事基地位置、军力布置，导弹型号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就是预警！
再说拦截，天上，”
陈大河摇头晃脑地左手指天，“有天基定向能武器，比如什么各种各样的激光器、中性粒子束武器，以前都是科幻片里才有的东西，现在都已经进入实际研发阶段，地上，陆基和海基导弹，都是现成的，再加上正在研发的超高速电磁炮这类动能武器，利用多种手段对敌方导弹进行精准拦截。
导弹速度再快，那也是相对而言，它能快得过激光、电磁炮？就算是同类型的导弹，只要能获取它的飞行轨迹，中途拦截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张老爷子放下筷子，又给他倒满酒，放下酒瓶，两臂撑在石桌上，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这么说确实挺厉害，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两军交战，他那种反导系统，是怎么用到实战中的？还能对我们形成不对称战役？”
“刚才不说了吗，”陈大河晃晃脑袋，“先监测预警，然后放导弹洗地，管你什么精兵强将飞机大炮，一通导弹轰过去，然后战争结束！”
虽然陈大河说得很清楚，但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些，没能领悟出一个清晰的概念，想了想说道，“这样，咱们来一场沙盘推演，我是红方，战力就对比国内，你是蓝方，战力就是对比美国，就按那个星球大战计划的标准，咱爷俩演练演练，怎么样？”
沙盘推演？
陈大河茫然地摇摇头，“不会。”
那玩意儿正常人谁会啊？！
“没事儿，不会我教你，”说着便站起身，走到陈大河身后，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拉着就往里间走，同时冲边上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警卫立刻掏出一只报警器按下警铃，随后跑到门口站在那儿警戒。
到了房里，脚步踉跄差点被拖倒的陈大河终于站稳身子，抬眼望去，只见周围墙上挂着三幅地图，两张国内的，一张陆地一张海图，剩下一张世界地图，就剩有窗户的那面空荡荡。
再看房间内部，一只硕大的沙盘被摆放在房间中央，完全依照我国地形制作，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第九百九十四章 碾压
也不管陈大河在那儿发愣，张老爷子自顾自地从沙盘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一大盒道具，随后分出一部分一样样插在沙盘上。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陈大河也被沙盘上的道具所吸引，虽然他不懂沙盘推演，但那些道具样式倒也简单易懂，红旗蓝旗代表军力，坦克飞机战舰模型更不用说。
等张老爷子摆放完毕，将一把蓝旗塞到他手上，随后指着沙盘笑道，“看看，现在我是红军，是守方，你是蓝军，是攻方，现在你来进攻。”
“啊？”陈大河两眼茫然，看看老爷子，再看看沙盘，“怎么攻？”
“就是这样攻啊，”老爷子还以为他在推辞，顿时将脸色一板，瞪着眼睛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卫星预警机雷达，什么天级武器地级武器的，拿出来啊。”
“哦哦，”陈大河晃了晃脑袋，勉强回过神来，看着零零散散插了几支红旗的沙盘，忍不住挠挠脑袋，“不对啊，您不是说按咱们国内的军力做参照么，就这么点儿啊？”
“你傻啊，”老爷子眼睛一瞪，“兵者，诡道也，这只是明面上的，剩下的都让我藏着呢。”
“藏着？”陈大河看着他眨眨眼，“藏哪儿？”
哎哟喂，老爷子一拍脑门子，刚才还在心里夸他，没想到这小子果然是个半吊子，我要告诉你藏哪儿，那还打个屁啊。
看着满脸无言的老爷子，陈大河脑子也清醒了几分，嘿嘿一笑，“行，我明白您的意思，就是保密呗，不过我得跟您说，除非您把军力都弄山洞地道里边儿去，否则天下的卫星一照，什么都能给您找出来。”
说着顺手抓起几根红旗就往沙盘上插，“经我方卫星侦测，红方在这里这里这里这里都布置有大规模军力，”
嘴上说着话，眨眼间旗子就插满沙盘。
“哎哎哎，哪有你这样的？”老爷子顿时着急了，“你这就是瞎胡闹！”
那边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这边陈大河手上不停，“这不是瞎胡闹，而是科技手段，卫星侦查是未来信息化战争的第一道程序，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侦查就是第一位，以美国目前的科技水平的确很难把所有的军事基地都找出来，但是，”
将手上最后一根道具插上，陈大河转身对着老爷子，满脸肃然，“随着星球大战计划的开展，要不了几年，这种手段将成为常规化，您老自己想想，在咱们国土上空盘旋着十几颗侦查卫星，每时每刻拍下一幅幅照片传回指挥基地，基地里面有计算机智能分析，效率超过人工筛选几万倍，迅速就能得出结果，您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发现不了的？！”
随着话音落下，老爷子脸上的怒容也渐渐消失，眼里若有所思。
陈大河又拿起蓝军的道具，看着沙盘说道，“咱们国家军力有多少，战车有多少，大炮有多少，导弹飞机有多少，我不知道，反正不管有多少，只要你一露面，我就能给你找出来！”
这时老爷子似乎也接受了陈大河的胡来，眯着眼睛说道，“找出来了，然后呢？”
“然后？”陈大河微微一笑，“我也不管你怎么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什么是前军什么是后军，只要出现在地图上的，都是我的攻击目标，而攻击方式，”
说着将战舰道具放在国界线外的公海上，“两年前，美国最新研制的bgm巡航导弹正式进入序列服役，这种导弹具有射程远，飞行高度较低，具有一定的隐身能力，突防能力较强，且损伤效果好等特点，最关键的是，”
陈大河晃了晃手里的战舰，“可以多平台发射，所以，我就用海基模式，然后，”
接着双手齐挥，将沙盘上的红旗一只只全部拔出，“一千枚不够就两千，两千不够就五千，不行就一万、五万！五万枚导弹轰下去，”
双手抓着旗杆，冲老爷子摆摆头，示意看看空空如也的沙盘，“你还有什么？！”
bgm-109，俗称战斧，在两次海湾战争中大放异彩，是陈大河知道的唯一一款美国导弹，嗯，苏联的就知道飞毛腿，国内的就知道东风快递和红旗，丫妥妥就一军盲。
而此时老爷子已经被这军盲刺激得脸色铁青，右手颤抖地指着军舰模型，“你一大支舰队大摇大摆地停在国门外，当我飞机大炮军舰是吃素的？”
陈大河耸耸肩，“大炮？射程不够打不着，飞机？我先来一通防空导弹，剩下的有航母编队跟你空战，别说你也有巡航导弹，只要你的导弹一出现，我就先来一轮轰炸，就算能有几颗漏网之鱼打过来，我还有拦截系统，拦截不住也就最多打坏几条船，对整场战役能顶什么用？至于军舰，连蓝海都进不去，还敢靠近航母编队？！”
“哦，对了，”他说着还晃晃脑袋，“我还有电磁武器，就是安装了磁暴炸弹的导弹，能摧毁所有的电子设备，针对你方的指挥和通信系统进行精准打击，让你的指挥部成为瞎子聋子，除非使用信鸽和人力传输，否则连命令都发不下去！部队各自为战之后，经得起几次打击？”
真不是他故意贬低，在这种高端装备上，这个时候国内的确不知落后了几代，若不是还有个大杀器，这安稳日子谁都别想过。
被陈大河一通冷嘲热讽，眼见着老爷子脸色由青转红，鼓着眼珠子说道，“那我还有绝招，我直接放原子弹攻击你本土！”
“那您就是耍无赖了，”陈大河将手里的旗杆往盒子里一丢，然后两手一摊，“您有他也有，最后同归于尽嘛，懂，所以这场仗都不用打啊，因为根本就打不起来！”
老爷子跟变脸似的，脸色当即由红转黑，“好，我不放原子弹，我所有兵力全部打散后撤，放弃沿海区域，退守内陆山区跟你打地道战游击战，看你怎么打？”
“为什么要打？”陈大河抠抠鼻子，打了个酒嗝，诧异地看着老爷子，“连建制都被打散了，我还打干嘛，这时候我不会扶持个伪政府出来？跟您慢慢耗呗！”
这话一出，张老爷子眼中顿时失去光彩，嘴里喃喃说道，“对啊，国土丢失，建制打散，就是输了，还打什么啊！”
本来他还想跟陈大河好好地来一场沙盘推演，试试他口中的不对称战役究竟有几斤几两，却没想到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而且还是连敌人面都没见着，就直接被彻底碾压，在大杀器不出的情况下，最好结果却是退守三线。
虽然兵法上有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说法，但从战争本身来说，还没开始竟就已经输了！这个不对称战役，竟然如此恐怖？！
第九百九十五章 围观
一大通话说完，陈大河有些酒劲上头，可这间屋子也没把椅子，只得扶着沙盘，身体打着圈儿地摇晃。
对面站着的张老爷子看着干干净净的沙盘，脸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突然一把抓住陈大河的胳膊就往外拽。
“哎哎，姥爷，姥爷，”陈大河被带了一个踉跄，赶紧调整脚步跟上，“干啥啊？”
老爷子头也不回，“跟我去个地方。”
推门出去，只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站着三十多人，一个个全副武装，看见老爷子出来，立刻立正行礼。
张老面无表情地回礼，拉着陈大河就穿过人群往外走，同时说道，“留一个班警戒，跟我走，其他人撤回。”
出了院子，两人上了一辆吉普车，另外十个人分两辆各自上车，一前一后将张老坐的车护在中间，缓缓启动向前开去。
院子外靠边停着的伊法越野车上，叶正根和图安两人相视一眼，当即启动紧紧跟在后面。
还好老爷子的警卫员认识他们，通过电台通知后面的车允许跟随。
可没多久到了目的地，他们还是被拦在大院门外。
将车倒退靠边停下，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碧瓦红墙，再看看门口戒备森严的卫兵，叶正根碰碰图安，“怎么办？”
图安眯着眼睛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没有危险的感觉，刚才也让我们跟着，我估计应该没事儿，而且怎么说也是夫人的姥爷，总不能害他自家孙女婿吧？”
“这倒也是，”叶正根探着脑袋看看外面，“要害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
图安瞟了他一眼，“那，等着？”
“不然呢？”叶正根抱着方向盘，看着他耸耸肩，嬉皮笑脸的，“等着吧，就算有个万一，反正只要人还在，大不了你进去把人捞出来呗，回头大家伙儿一块儿跑瑞士去。”
图安嘴角微抽，这张乌鸦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再转头看着那扇门，唔，虽然没感觉里面有厉害的对手，但闯这种地方？
嗯嗯，想想都有点小刺激呢！
而陈大河呢？他被拉上车没多久，就酒劲上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没办法，虽然他酒量也不算小，整上两斤五十三度的牛栏山还能不倒，但这老酒可不一般，用的药材都是上等的野生补药，泡药的酒是直接从顺义牛栏山酒厂搞来的六十多度头酒，这酒劲加上药劲，又是直接连干七八杯，算上后来喝的，加起来也有一斤多两斤的样子，一下子就把他给整懵了，要不然也不会胆大包天说出刚才那番话。
等到车停稳，张老爷子叫人把他搀下车，丢到一间会客室的沙发上，他才糊里糊涂地醒来。
咦？这什么地方？
陈大河透过玻璃窗往外看了看，很典型的四合院景象，跟自家院子里的差不多，就是绿植多了点，也没个石凳石桌，莫非是老爷子哪个朋友家？
可再看看这个会客厅样式的房间，首先是大，估计能有个五六十方，再看布置，虽说家具看上去简单朴素，却透着一股高端大气，似乎不像居家的设计啊，自己家里也有会客室，但设计上就更靠近居家一些，这种倒有点类似国家单位上的格局，谁会把自家装饰成这样子？
唔，莫非老爷子朋友也是个大佬？也对，老爷子自己就是大佬，大佬的朋友也是大佬，没毛病，就是这大佬挺讲排场的，老爷子家里就朴素多了。
就在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位身穿白衬衫，看上去就是公务员的男同志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推门走了进来，见陈大河坐在沙发上，先是一愣，随即赶紧笑道，“您醒了？这是为您准备的醒酒汤，正好趁热喝。”
说着将托盘放到他身边的茶几上，又把一碗褐色的药汤端到他手边。
“哦，谢谢，”陈大河赶紧道谢，还想问几句，可这位同志微微一笑回了句不客气之后，便拿着托盘走了。
嘿，还挺神秘，得，那就继续等着吧。
捧着热而不烫的碗，陈大河小心翼翼嘬了一口，嗯，酸酸甜甜的，味道还行，不比兰婶弄的差，接着便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也是这酒不上头，加上一碗醒酒汤下肚，身上毛孔张开，细微的汗珠子往外冒，陈大河很快便感觉舒服了许多。
可醒酒汤喝完，等了许久还不见人来，他干脆脑袋往后一倒，又睡了过去，连刚才那位同志过来收走空碗，顺带泡了一杯浓茶都不知道。
这一睡就是日过正午，寂静许久的小院里终于迎来一阵脚步声。
张老爷子一马当先推开房门，看见陈大河躺在沙发上的样子，不禁老脸一黑。
后面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家上前两步，歪着头看看陈大河，用肩膀撞了一下张老爷子，“哎，铁柱，你这孙女婿可以啊，我是头一回见能在这地方睡着觉的，就冲这胆子，真心不错！”
“嗯，我看也是。”后面又一个人挤上来，还挤眉弄眼地冲张老竖了个大拇指。
张老爷子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正要上前叫醒陈大河，却见他忽悠悠地醒了过来。
睡也睡得差不多了，陈大河此时酒醒了大半，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张老爷子，不知道谁又惹他生气了，脸比包黑子还黑，算了不管他，估计还没从刚才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再看看他身边的一群人，一二三……，嗯，正好八个，清一色最新款八五式草绿色军装，风纪扣一丝不苟扣得端端正正，头上一水的将官大檐帽，再看肩章，好吧，这时候还没二次授衔，肩章上只有军徽，看不出级别来。
但只看他们跟自家姥爷随意站在一起的样子，就知道大家都差不多，到这时陈大河算明白了，这就是一群大佬！
而且这群大佬正站在他面前强势围观。
臭小子，张老爷子心里暗骂一声，眼珠子转来转去都快掉出来，平时那股子机灵劲到哪儿去了，见着人都不知道打招呼。
唔，难道真给喝懵啦？
陈大河收到眼色，总算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也不管谁是谁，恭恭敬敬鞠躬，喊了声，“爷爷们好！”
第九百九十六章 再来
有些人喝醉了酒，就喜欢闹天闹地，醒了还什么都不知道，陈大河属于另一种，哪怕再醉，也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最多自制力有点下降而已，醉到底也不过是倒头大睡。
更别说现在已经醒了酒，上午发生的事是记得清清楚楚，眼看一群大佬站在这儿围观，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多半是张老爷子跟他们说了呗。
不管自己那番话人家爱不爱听，先恭恭敬敬叫声爷爷肯定没错，第一印象最重要，当然，这帮人无论是年纪、资历还是地位，都当得起一声爷爷。
再说了，人家愿不愿意听还是另一回事呢。
还好，有自家姥爷在，这帮大佬都挺客气，和颜悦色地笑着点头，有的还上前拍拍肩膀，得了几声不错挺好之类的夸奖。
等寒暄完毕，张老爷子依然板着个脸，“小子，酒醒了没有？醒了就再来一场推演。”
啊？
陈大河一愣，怎么还来？
“刚才太儿戏，现在来正式一点的，”张老爷子可不管他愣不愣，也不给他介绍介绍，直接将手一挥，“各就各位！”
一声令下，其他人也给面子，立刻收敛笑容，三个和张老一起落座，同陈大河坐成一排，另外五个则坐到他们左手边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陈大河眨眨眼，凑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张老爷子跟前，“姥爷，这沙盘推演我是真不会啊，刚才也是一通乱扯的。”
这摆出一副军事指挥部的阵仗，而且在座的都是军方大佬，反而来听他指挥，顿时很是心虚，自家姥爷面前吹翻天都行，在外人面前搞得这么正式，一个不好就得出丑啊，他又不是军迷，忽悠也要肚子里有货才行的！
没有根据的乱来，那叫瞎吹，自己出丑事小，如果使得他们以为自家的一番话都是小儿戏言，那才叫事大！
错过这一次，就得多等五年，到第一次海湾战争爆发，他们才会看到高科技武器下的新式战法，浪费多少时间且不说，对信念的冲击才最要命！
本来他只想着就给姥爷敲敲边鼓，通过姥爷传话，让他们自己去调查判断，哪怕只是多点心理准备也是好的，却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直接把自己拖了过来，还一点准备不给就搞演习，哪有这样的？这不坑孙子么！
“你现在才是乱扯！”张老横了他一眼，肃声说道，“现在你是主将，负责调兵遣将，我来辅助下令，他们三个负责执行，其他五个都是裁判，同时负责记录，十分钟后战争正式开始，做好准备。”
陈大河满脸苦笑，得，这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啊。
还是想想海湾战争的时候，美国佬是怎么打的吧，他们是怎么干的呢？好像是先一通乱炸，然后就直接开过去接收？中间还有什么来着？
头靠在沙发上冥思苦想，十分钟很快过去。
张老爷子敲敲茶几叫醒他，“你可以下令了。”
“啊？”陈大河睁开眼，看了看在座的其他八位，正满脸严肃地看着他。
得，既来之则安之，就用印象中的美国做主线，自己再添点东西，就这么上吧。
深呼吸两次，陈大河缓声说道，“投放军事侦查卫星，预警机，启动雷达，对敌方区域实行立体式无差别侦查。”
“等等，”
和他坐在一排的一位老爷子立刻举手，“什么叫立体式无差别侦查？”
“呃，”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出第一个命令，结果还没发出就被打断，差点让陈大河脑子短路。
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立体式，就是由航天、航空和地面组成的，三位一体式的侦察预警系统，主要由地面预警雷达、空中预警飞机和太空卫星构成。无差别的意思，就是不分军用民用，对所有目标进行精准识别。”
“哦，”那位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有些伪装设施，能识别出来吗？”
不等陈大河说话，张老爷子老脸一甩，“你哪来那么多屁话，就当能识别不行啊？”
那位眼睛一瞪，但终究没有反驳，默默重复命令，随后又发出一个个调令开启行动。
坐在另一边的立刻就有人开始记录。
老爷子可以怼，陈大河不能怼啊，所以想了想，还是小声解释道，“卫星拍摄的图片可以清晰地看到地面一张报纸上的文字，所以除非是进行地下掩体伪装，否则只要暴露出来，都是可以识别的，不仅如此，它还能准确地定位目标所处的位置，并为飞机和导弹提供引导，目前精度在十五米以内，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个精度还能继续提高，最终控制在厘米级。”
咱是不懂军事，但懂高科技啊，自家还有个通信研究所在奥利弗手里呢，各项最新研究成果也都很清楚滴。
厘米级？不仅这位，所有在座的老爷子顿时都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真要做得这种级别，那不是隔着几万里的距离，说打这个人，就不会打到旁边的？
一时间会客室里鸦雀无声，陈大河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便继续回忆。
十分钟后，房间门被敲响，得到允许后，一位同样身穿军服，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同志走了进来，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开始汇报，“据侦查，发现敌方军事基地、机场……”
随着一连串数字报出，敌方几乎所有的底牌全部暴露出来。
这时陈大河下达第二个命令，“发射导弹、出动轰炸机编队，对敌方主要机场、装甲车营地、军营周围主要交通要道进行攻击，发射磁暴导弹，对疑似团以上指挥部、雷达阵地进行攻击。出动攻击时，以电子战飞机打头开路，卫星信号提供目标指引，攻击目标。”
这次没人再问，所有人专注自己的工作，似乎真的在打一场大仗。
陈大河的命令太含糊，这时就是张老爷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同另外三位一起，安排哪些导弹，出动哪个飞行大队，数量是多少，都一样样列了出来，而且还别说，都是一色的美式主流装备。
不一会儿，刚才那位同志继续过来报告敌方战损动态，不知是不是为了平衡，己方也损失了两架战斗机。
陈大河忍不住嘴角抽搐，就算有防空装备和几架老式战斗机，就真能打下两架最新式第三代战机？而且咱还是电子战飞机打头，你那铁疙瘩能飞得起来，雷达还能用？
算了，两架就两架吧，就当是故障坠毁了。
演习继续进行，可陈大河的命令反复就是那两样，侦查，然后轰炸，侦查，再次轰炸，就是不见出动地面部队。
十几轮后，飞机的出动次数已经超过五千架次，导弹也投了三千多枚，其他的卫星雷达调动更不用提，就算只是演习记录本上的数字，也不禁让在座的老爷子头皮发麻，这得烧掉多少钱呐？！
第九百九十七章 二元论
等到那位客串通讯兵的同志再过来的时候，陈大河终于停止了轰炸的命令。
因为此时敌方已经没有明显的成建制战力，所有机场全部被炸毁，九成的飞机陨落，就算还剩零星几架，也飞不起来了。超过七成的装甲车还没启动就已经覆灭，直接葬在老窝里。
在所有士兵还没见到敌人面孔的情况下，前沿部队就战损超过六成，后方部队战损超过三成，各级指挥彻底失联，幸存的部队勉强各自就近聚拢，按级别自行选出指挥官，却也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这些勉强幸存下来的部队，也顶不了什么用，地面上的兵工厂也没了，等于没有了后勤补给，就算还有库存，可主要交通干道被毁，车辆被炸，就没有运输能力，没了后勤保障的部队，还能干什么？
此时陈大河才发出他的第一个地面进攻命令，所有地面部队兵分三路，以装甲部队打头，后续部队乘坐车辆前进，空中战机执行保护和清除残军任务，略过所有沿路城市不理，直奔敌军核心总部。
随着这个命令下达，在座的几位大佬也脸色复杂地收起了手中的记事本。
尽管还没等到演习结束的通知，但谁都知道，这场战争已经打完了！
而且和之前老张说的一样，全方位碾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时候可能唯一的做法，就是去学老祖宗，进山林钻地洞打游击了。但国土沦陷民生凋零，对以保家卫国为信念的战士来说，已经是惨败了啊。
一时间会客室里只能听见沉重的喘息声，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张老爷子突然叹息道，“如果依靠武器就可以直接摧毁一个国家，那我们还练个什么兵啊！都去搞科研，造导弹不就完了。”
这话一出，只见其他几位顿时脸色铁青双目赤红，但都无言以对。
陈大河扭头看了一圈，随即摇着头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姥爷，您这种说法，我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唯武器论！其实无论是过分强调士兵素质的唯人论，还是过度依赖武器的唯武器论，都有失偏颇，只有两者结合在一起，才能练就一支真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强军。”
随着陈大河的话音落下，九双眼睛齐齐地看着他，没一个人说话，显然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陈大河干咳一声，不自然地拿起手边早已冷却的浓茶一口干掉，随即咧着嘴，“刚才讲了半天，有点口渴。”
张老爷子一个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少废话，赶紧说。”
陈大河脖子一缩，我要肚子里有货早就说了好吧，这不正想着的吗。
又是一番搜肠刮肚，好不容易回想起后世看到的一些新闻联播片段，又组织了一番语言，才说道，“您看啊，武器，当然是越厉害越好，但越是高精尖的武器，对使用者的素质要求就越高，比如，一个小学文化和一个大学毕业生，同时去学习一套雷达系统，您说谁上手更快，操作更熟练？”
坐在边上的一位老同志点点头，“和首长提出的坚持教育发展理论一样，提升部队文化水平也很有必要！”
陈大河挤出一脸微笑，这位老爷子很有理论水平啊。
等了一会儿没人说话，他才继续说道，“知识水平是一方面，平时的刻苦训练也能弥补不足，再说了，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也并不常有，未来世界还是以和平为主，最多就是一些小范围的小规模冲突，而这种时候，小规模的单兵作战能力和指挥官水平就显得格外重要，说到这里，又可以延伸出武器发展的另一个方向。”
张老爷子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捧哏，当即问道，“武器发展的另一个方向？是什么？”
“单兵装备！”陈大河这时候可不敢玩故弄玄虚，直白地说道，“以单兵作战为核心的武器研发，更轻便、更精准、射程更远容弹量更大的枪械，威力更大的火箭筒、手雷等等，这些可以归为武器装备，另外还有通信器材、个人防护、生存保障，以及极端情况下使用的夜视装备，这些都可以提升单兵作战能力。小规模冲突时，单兵作战能力所起的作用就要超过尖端武器。
再说大规模战争，当尖端武器差距并不明显，只是稍微落后的时候，就可以依靠单兵作战能力和优秀的指挥艺术来弥补差距。
所以，必须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发展尖端武器，尽量拉近与世界一流水平的距离，使得用另外的方式来补足差距成为可能，否则就会形成一面倒的碾压，另一方面发展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培训优秀的战场指挥官，为弥补差距提供保障，如果没有这个，哪怕武器装备非常接近甚至超出，也无法保证战场上的胜利。”
说到最后，陈大河用一句话作为结尾，“我的想法是，尖端武器决定上限，而优秀的士兵和出色的指挥官，也就是人，决定了下限，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对此，我个人对这种理论的总结就是，二元论！”
二元论？
在场的九位不说个个都身经百战，起码也是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老将，对比以前自己经历过的战役，每个人都有所心得。
的确，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前期小鬼子有飞机大炮，咱们没法正面抗衡，不得不躲起来跟他们打游击，后来赶走小鬼子，又对上老常，那时候武器装备虽然总算不缺，但依然远远落后于对方，最后还是依靠顽强的作风和诸多首长神奇的指挥艺术，才一步步将劣势转变为优势，取得了最终胜利。
所以武器固然重要，而人的作用也不可忽视啊。
尽管陈大河说的话逻辑混乱，但大家都听明白了，到了此时，诸位大佬终于恢复正常，开始讨论总结起来，
“再好的武器也要靠人来使用，所以对部队的常规训练绝不能放松，”
“不错，但训练大纲需要调整，除了日常体能作战训练，还要新增对新式武器的操作训练，”
“高精尖武器对知识水平的要求会更高，部队招兵时要考虑学历水平，同时在内部开展学习，从内部培养和发掘人才，”
“发展经济也非常重要，刚才那小子一轮轮飞机导弹轰过去，我听得都心疼，那得要多少钱啊？！要是经济跟不上，没钱打个屁！”
“对对，这个我赞成，要不然好东西造出来都用不起！”
……
眼见着这些老爷子脸色由青转红，再次斗志昂扬，陈大河总算舒了口气，好歹是把话圆过去了，要不然但凡哪位受了点刺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承担不起。
第九百九十八章 收获
大佬们各自讨论，他这个临时主角用完之后立刻被丢到一旁没人理，便自己坐着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咦，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了，怎么那个通信兵还没来呢？难道对面还没出招？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陈大河扭头一看，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院子，粗略一算估计能有三四十人，绝大部分穿着军装，而且年纪都在五十以上，打头的是一位身材不高，身穿部队常服的老者，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而且这群人中眼熟的还不止两三个。
好多大佬！不敢看！
陈大河暗暗咋舌，刚把头转回来，似乎想到什么，猛地又转了过去，不仅差点扭到脖子，眼珠子更是快要掉出来。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张老爷子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起来迎接首长。”
陈大河本能地站起身，跟在老爷子身后，同诸多大佬一起，僵硬着身子同手同脚地出了房门。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只表示脑子一片空白，反正叶正根和图安看到他的时候，只发现这位东家目光呆滞面带傻笑，就跟小时候隔壁胡同里的那个二傻子似的。
要不是跟他讲话还能正常回应，都怀疑是不是遭了什么毒手。
开车回家，一路上叶正根和图安什么都没问，陈大河也什么都没说。
今天就是去了趟姥爷家，老人家高兴，陪着酒喝多了几杯，别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也什么都没干，就这样！
……
转眼到了十月，杰罗姆中间来过一趟北金，告知陈大河第三银行在九月股灾中的收获之后，又匆匆忙忙赶去日本。
和他们之前估算的差不多，这次行动只赚取了五六亿美元而已，毕竟大部分资金都在为各类重资产项目做准备，金融市场上投入的自然就少，投入不够，收获就少。
不过趁着这次股灾，价格出现极其短暂的波动时机，杰罗姆果断出击，以低价吸纳众多优质资产，这边合同刚签，那边转眼价格回升，单是这方面就省了十来亿美元，反而比金融市场上赚的还多。
真正赚钱的大头还是在卢卡那里，他谨记陈大河的叮嘱，快进快出，短短四天内就结束战斗，赶在股市回暖之前撤出，战果便是将qc基金的资金总额推上九十亿美元，差一点就破了百亿大关。
就这还让他暗暗可惜，想着要不要反手做一把多头，但最后想到那笔来头甚大的巨资，终于强行忍痛挥刀斩断心头的贪念，这样就挺好，挺好！
而他个人也收获到老板派发的超级大红包，为他丰厚的身家再添一笔，终于成为新晋亿万富翁。
这可不是什么资产亿万，而是实打实的现金，现金！
这位新晋富豪如今是意气风发，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气势，环顾之后，一心认为世间碌碌之辈皆非自己对手，不足为惧！
可再一想美国股市上还有几个巨头在吃第二轮，不禁又略感心虚。嗯，万一不行那不是还有老板在吗？所以这根粗大腿要紧紧抱住，千万不能松手！
大腿要抱紧，那就要听话。
经过半个多月的慎重考虑之后，他终究还是接受了陈大河的建议，将qc基金一分为二，在他的安排下，一半跟随众多国际游资，浑水摸鱼陆续重仓买入美国和日本的高科技股票，等待获取股票增值红利，另一半暂时保留，等他去苏联落实好银行开办事宜之后，便作为新银行的启动资金，正式进入这个全新的市场。
如此，陈大河在苏联的第二颗棋子悄然拍下。
另一方面，他通过刘建设安排的一个集装箱货柜通过几次中途接力，不过五六天时间便顺利抵达佘口，当开箱验货的连穆·卡梅伦从高薪自美国挖来的技术经理口中得知，这并不是什么最新的芯片生产设备，只不过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电路板生产线的时候，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急匆匆地从香江直飞北金。
而陈大河当着他的面，用生动形象的表演告诉他什么叫气急败坏，完了之后非常无奈地两手一摊，算了，电路板就电路板吧，这东西也没芯片精贵，就先整个电路板生产车间吧。
连穆·卡梅伦心情惆怅地走了，原来老板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得，还是自己尽力争取，拿到一条好点的芯片生产线吧，说不定在老板亲自出马都失手之后，自己却成功了，他还能高看自己一眼呢。
这么一想，当即又变得斗志盎然，这种多变的情绪让身边的两个助理很是不解。
排除了连穆·卡梅伦通敌的嫌疑，陈大河却并没有就此放过，而是给杰罗姆打了个电话，不轻不重地点了两句。
杰罗姆自然明白了老板的意思，过了两天便飞了一趟香江，打着检查的名义把连穆近期的工作梳理了一遍，然后反复重申银行业保密行为的重要性，上上下下折腾了一通才离开。
连穆也不是傻子，顶头上司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也领悟到一些东西，随后便收敛许多，重新变回晋升亚洲区总裁之前的样子，将所有精力都放到工作上，除开必要的合作伙伴，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会见都推了出去。
这样一来，无论是芯片工厂的筹建，还是深阵机场和深阵航空公司的项目推进都快了不少，令大老板非常满意，倒也算得上意外之喜。
八方告捷收获颇丰，唯有陈大河自己知道，最大的收获，他已经牢牢拽在手里！
……
好不容易把工作上的事理顺，陈大河再次把自己变成一条咸鱼，随着天气变冷，那张北极熊皮也被翻了出来，垫在宽大的摇椅上，然后把自己陷进去，再把儿子搁在肚皮上趴着，拉上裹紧，一摇一摇地晃动，那安逸的样子，像极了退休已久的小老头儿。
关三从前院进来，看见东家那闲散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这东家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懒散了些，否则但凡有点野心，指不定这陈宅比昔日的王府还要兴盛。
可转念一想，天下格局已变，如今这样子韬光养晦的，也未尝不是好事，便将眉头舒展开来，带着后面的人往前走去。
“大河，”关三走到跟前，微微躬身轻声说道，“人带来了。”
“唔，”
陈大河睁开眼睛，抱着儿子坐起来，皮毛依旧裹着。
看看关三后面那个看上去二十多岁，面容清秀却略显拘谨的女生，笑道，“这就是您说的叶子？”
“对，就是她，”关三笑了笑，说着一招手，“还愣着干嘛。”
那叫叶子的女生立刻上前一步，成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东家好，我叫叶子。”
第九百九十九章 后备
现在陈大河这宅子里人不少，他自己一家三口住在第三进院子里，前院有守宅的关三，叶正根和图安，另外两个关鹏和图全去了非洲没回来，第二进的中院是会客接待的地方，后院里住着负责打理厨房和家务的佟济兰，还有安英和郎蓉母女两个，再加上金贝儿，足足十号人。
平日里关三一般在门房守着哪儿也不去，叶正根和图安两个跟着陈大河，既是司机保镖也是助理，叶正根的老娘佟济兰不用说，除了买菜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近在咫尺的自家都很少回，金贝儿和郎蓉两个不算干活儿的，如今一个正上高中，一个在读大学，还没到参加工作的时候。
剩下一个安英本是茜茜的保镖，自打跟着陪读，后来又托徐老爷子的面子，进电视台得了个编制，也顺带担起了助理的工作，眼见着茜茜的工作一天天繁重，她也忙得脱不开身，陈大河便想着再给茜茜找个专职保镖，在安英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好有人跟着，否则万一给人钻了空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原本他还没想到这一点，但上个月去了趟香江，饶山摆出那副阵势让他反应过来，香江形势恶化，内地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严打的威慑期已经过了，眼下各种兴风作浪又有了抬头的趋势，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所以回来之后，便把这个想法跟关三提了提，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女的过来，万一实在没有，就让图安过去。其实以图安的身手过去正合适，只是毕竟男女有别，不是那么方便，只能作为备选。
当时关三一听，就立刻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就跟等着他开口似的。
只不过他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再调教调教，直到今天才把人带过来。
如今一个月过去，眼下带来的就是。
等叶子直起身，关三才笑着说道，“叶子跟根子是近亲，两家祖爷爷是同一个人，前年招工的时候，叶子年纪还小，就没算上她，正好您上次提起，我就想到她了，今年刚满十八，正好合用。至于身手，您大可放心，确实不如根子，更比不上图安，但基础扎实，和根子跟您去瑞士的时候差不多。”
陈大河眉头轻挑，颇有些意外。
叶正根刚进门的时候身手就不差，就是体力弱了点，后来肉菜管够，还有关三调配的药膳进补，再加上刻苦训练，跟着自己去瑞士时可以称得上脱胎换骨，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能跟那时候的叶正根相比？！
而且看着模样应该有二十出头，没想到才刚十八岁，是怎么长的？
唔，这不是重点，
陈大河点了点头，笑道，“嗯，可以了，等会儿茜茜回来，你就跟着她，回头让安英带带你。”
“嗯嗯，”叶子连连点头，俏脸红扑扑的，显得有些兴奋，“我会跟英婶好好学，保护好主母的。”
不等陈大河摆手，关三当即眼睛一瞪，“教你们那么久，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现在不时兴那套，就叫姐！”
你们？陈大河嘴角微抽，看看缩着脖子连连点头的叶子，再看看恢复表情的关三，这位老爷子该不会逮着一只羊死劲薅，把他那帮人当做自家的预备役了吧？
看到陈大河的表情，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关三想了想说道，“大河，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说。”
陈大河扁扁嘴，把怀里乱动的儿子往上搂了搂，“说吧。”
“是这么回事儿，”关三先是笑了笑，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原来跟我一起的，还有九户人家，根子还有彤彤他们都是这九户人家里出来的，那时候没有国策，所以家里孩子也多，这一辈的人加起来大大小小有二十七个，以前包括根子他们，总共有十一个来了咱家做工，还有一个郎蓉在念书，所以剩下还有十五个小娃子。”
“二十七减十二等于十五，”陈大河点着脑袋，“这我知道，然后呢？”
听到东家开玩笑，叶子顿时忍不住想笑，但赶紧抿嘴憋住，把头低下，一张俏脸通红。
关三也没看她，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我们这帮人都没个正经事做，孩子们也不可能顶班，所以我就把他们集中起来，平日里认认字，练练拳，也好等您要人的时候，有人可以顶上，总比外面那些不知根底的强。”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这边一要人，你那就有现成的呢。”陈大河恍然地晃晃脑袋，随即问道，“既然他们年纪都不大，怎么不送去学校读书？”
如今国家还没有通过义务教育法，所以哪怕在北金，也有不少小孩子没读书，要么在家里要么去外面干活的例子，但那一般都是家庭条件不好的。但凡有点家底的，都会把孩子往学校里送，因为工厂招工也看学历，读了书进厂的机会就更大，倒是一心送孩子上大学的确实是少数，这年头中专生最吃香，可以提前分配进厂，多算几年工龄。
只不过自打叶正根他们进了这里，这些人应该都不缺钱了吧，工厂又进不去，为什么还不给家里孩子上学呢？
在陈大河的注视下，只见关三摇了摇头，“进学的还是有的，而且大的小的都有，最大的一个去年还考进了高中，学习成绩还不错，他自己也有信心考上大学。只是有些孩子不爱念书，怎么也坐不住，但也不能让他们闲着，否则容易跟外边的混混学坏，我就把他们集中起来训练，这样的有八个，叶子是年纪最大的。”
八个？都超过一半了，陈大河咂咂嘴，果然不爱学习的人什么时候都有，而且还不少。
关三继续说道，“不管是进学，还是练武，都是为了成才。以后您这儿有需要，都可以叫他们过来，也算当做后备兵，省得要人的时候无人可用。”
果然，这些就是后备兵了。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行吧，这种事您自己看着办，需要用钱的跟茜茜说一声就行。”
随后看看叶子，“以后你跟着茜茜，可能需要开车，回头我安排你去学一学，先把驾照拿到。”
听见东家跟自己说话，叶子连忙抬起头，兴冲冲地说道，“我有学开车，驾照也有了，我还会打枪！”
啥？
陈大河顿时愣住，有驾照，还会打枪？这就是关三说的练练拳？
扭头看关三，只见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始主要是练拳脚，不过后来根子说还要学点别的，就把他在国外学的东西都教了教，我也没怎么过问。”
陈大河满头黑线，我说前段时间叶正根怎么老是回家，还以为他惦记家里的小媳妇儿，没想到竟然是去当教官了，这家伙口风够紧的啊。
他也没想过去质问，要是问了，答案猜都能猜到，还不是“您没问啊，这事儿又不重要，我就没提！”
第一千章 夜话
（竟然1000了，撒花）
晚上茜茜回来，关三又领着叶子过来跟她见面，茜茜见了这小姑娘也挺喜欢，便让她从明天开始跟着自己，又送了她两件衣服做见面礼，才让安英带走。
但回到卧室里，便对着老公撅起了小嘴。
“怎么了这是？”陈大河笑着摸摸脑袋，“谁惹咱家钱串子啦？”
“哼，”茜茜顿时恼羞成怒，一个头槌轻轻撞到胸口，“不许叫钱串子，再叫我告妈去！”
“好好，不叫不叫，”陈大河咧着嘴，一把搂住自家媳妇儿，“是因为没提前跟你说？还是不愿意让叶子跟着？”
“也不是啦，”茜茜换了个姿势，顺势躺着老公怀里，让他搂着舒服些，随后说道，“本来英姐跟着我进进出出，就有人说闲话了，说什么级别不大还带个助理，现在又多了叶子，指不定那些人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呢。”
“说闲话的啊，”陈大河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也没辙，“这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找根针，把人嘴给缝上吧。”
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少不了一群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好事之辈，这些人谈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你还管也管不了，哪怕陈大河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束手无策。
“谁让你缝人家嘴啦，”茜茜抬起手，戳戳老公下巴，“就是觉得有英姐不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再找个人呢？”
“嗯，”陈大河眼珠子转了转，低头看着老婆，“我老婆太漂亮，怕有人惦记给抢了去，所以得多找个人看紧点。”
真话还是别说了，省得吓到她，只要做好保护工作就好，两年前的乱象可还历历在目呢。
“嘿嘿嘿，”
茜茜在外面是挺聪明，但在老公面前智商就是负数，甜言蜜语一灌，就只会傻笑了。
陈大河低下头亲了一口，怕这丫头又说这事，便将话题一转，“哎，明年春晚开始准备了没？”
眼下已是十月中下旬，再过三个多月，就又是一年春晚，按照常规程序，应该进入筹备状态了吧。
“早就开始筹备了，”茜茜果然没再提加人的事，舒服地躺在老公怀里，眯着眼睛说道，“上次黄导非得把演出场地放在体育馆，还搞直播，要不是你及时提醒，让他们早做准备多学习香江那边的经验，凤凰台也给了不少设备和人员支持，弄不好要出大乱子，尽管这样，这届还是不如人意，黄导还在内部会议上做了检讨，所以这次黄导特别小心，舞台又放回了演播室，演员也多请成名的艺术家，务必稳打稳扎，把脸面挣回来！”
“哦，”陈大河眨眨眼，低头看看茜茜，“那这次主持人又有你？”
“可不是，”茜茜睁开眼睛，满脸的得意洋洋，“黄导钦点，说我有经验，不过除了赵哥和我，还另外从外面请了四个人，跟第一届一样，这样显得热闹些。”
“还是我老婆厉害，”陈大河哈哈一笑，捏了捏眼前的琼鼻，“今年的春晚应该很好看。”
“那是，”茜茜晃了晃脑袋，“主要演员就有好几十个，香江歌星请了五六个，全是凤凰唱片公司的，连邓丽筠都来了，还有几百人的舞蹈团，我看过彩排，可漂亮了。”
说到这儿，又突然皱起了鼻子，“就是演播厅小了点儿，否则应该还会更好。”
邓丽筠也要来？陈大河眉角轻扬，看来这个世界的变化是越来越多了，起码前世邓小姐就没来过内地，这回多半是马安国安排的吧。
不过想想也理所当然，去年年底，马安国为了签下这位华人顶级明星，就特意找过自己，希望能让她直接上春晚，但考虑到这届春晚的效果，就被自己给否了，但也给了个筹办慈善演出的建议，让她参加eo传媒举办的非洲慈善义演，然后央视转播了这台晚会，也算在内地露了把脸。
既然露了脸，那来内地表演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单凭这位大歌星，这届春晚就差不了，只是可惜了其他同台的歌手，恐怕要被星光掩盖了。
略过这个，又想起茜茜刚提到的演播厅。
“现在的场地确实挺小的，”陈大河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想想后来的央视一号演播厅，那叫一个恢弘大气，再后来搬到大裤衩，又上了一个新台阶，称一声世界顶级也不为过。
想到这儿，不禁问道，“哎，新的彩电中心大厦还没修好吗？”
话说这个彩电中心来头可不小，最早要追溯到七二年的时候，一棵松总统访华，随行的5台电视转播车和一座卫星地面站，在总统座机降落的同时就把这一消息遍了整个世界，一棵松在华期间的每一项活动，美国记者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向全世界发布消息，而作为东道国却无法将新闻快速传播出去。
当时病中的来总得知这个消息，亲自做出指示，要建成我们自己的，具有世界一流水平的现代化彩电中心。
这就是彩电中心名字的由来。
而这个项目更是列入国家六五计划重点工程，建成之后也位列**十年代的北金十大建筑之一，属于四九城的地标建筑。
只是早就于八三年初开工的大厦，快三年了都还没建好吗？
貌似同样规模的建筑，在深阵最多也就一年吧？！
陈大河晃晃脑袋，搞不懂。
听到彩电中心，茜茜嘴巴又撅了起来，“我哪知道啊，本来去年就想着早点搬进新楼，没想到到今天都还没弄好，反正台里面说什么的都有，我也懒得管。不过，”
茜茜歪过脑袋，看着陈大河说道，“听说等大厦主体封顶，就陆续开始装修，也不用等全部装好，先装好哪个部门的，哪个部门就先搬，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安排的。”
陈大河看着稀里糊涂的老婆，不禁有些无语，“徐老爷子天天跟你们台长混在一起，他就没跟你说点内情？”
茜茜摇头，“老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每次见面都是说节目，台前幕后一大堆东西，哪有时间说别的。”
陈大河脑袋往下一耷，不愧是俺媳妇儿，果然一点八卦心都没有。
不过正好，太八卦的人自己可受不了。
明天茜茜还要早起，如今她身上有两台节目，一个是播出了几年的见字如面，徐老爷子早已将主持人的位置让给了她，另一个则是今年开播不久的朗读者，引起的反响也很不错，所以她现在算是央视综艺类的头号主持人，地位仅次于新闻类的赵中祥。
这两档节目本就任务繁重，再加上还要准备春晚，难怪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加班。
所以两人聊了没多久，陈大河便搂着老婆往炕上一躺，嗯，睡觉。
第一千零一章 通知
第二天早上，已经洗漱好，并吃完早餐的安英轻轻敲门，提醒茜茜该起床了。
茜茜伸个懒腰，晃晃脑袋清醒清醒，随后探过头在身边人脸上吧唧了一口，才掀开被窝爬了起来，麻利地穿好衣服，又把窗帘拉开，然后出门。
陈大河同时睁开眼睛，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声，淅沥沥的秋雨夹着几分凉气，没了窗帘的阻挡，顺着风穿过窗户透进来，迎面一阵寒意，便又把被子裹紧。
本来还想陪茜茜去电视台看看，算了，等天气好转再说。
秋风秋雨锁被窝啊，这种天气不睡觉简直就是浪费。
伴着沙沙细雨声，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那里传来清脆的敲击声，陈大河眨眨眼醒来，扭头一看，张铁军那张丑脸正贴着窗户，跟贞子似的盯着他。
陈大河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大清早地干啥？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大清早？”张铁军一张臭脸又垮了三分，抬起手腕冲他晃了晃，“你自己看，几点？”
看看对面墙上的挂钟，不就十一点六十么，才刚到中午呢。
哎，算了，起床吧，反正也睡不成了。
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张铁军拐进来，跟个老妈子似的，嘴里叨叨个不停，“都几点了还睡，年纪轻轻不学点好，不负好时光不知道啊，就该让老爷子过来看看，他嘴里的青年俊彦是何等不堪，我妹也真是，她那么勤快怎么就连老公都管不好……”
陈大河当耳旁风，进里间自顾自地洗脸刷牙，随后找了件大衣披上，把手拢在袖笼里，顺着抄手游廊走到前院。
餐厅里几盘热腾腾的好菜正好上桌，佟济兰又送上几碟下酒小菜，转身从柜子里拿了瓶二锅头搁桌子上，才拐去厨房。来什么人上什么菜，她都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一直没人理，张铁军也不恼，毫不客气地往桌前一趴，冲着陈大河直摇头，“看看，二锅头，小气的哟，你家那么多茅台呢？留着下蛋呢？”
陈大河提起酒瓶，咔嚓一声把瓶盖拧开，先给自己满上，然后冲他晃了晃，“我突然发现不喜欢喝酱香酒了，老感觉味儿不对，还是这种好，纯，你要不要？”
“是吗？”张铁军顺手接过去，给自己倒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咂咂嘴，“没感觉，”
说着扭头看着妹夫，“既然你不喜欢茅台，要不都给我？”
陈大河眼睛皮子都懒得抬，嘴唇微张口吐芬芳，“滚。”
开玩笑，花了好几万美子屯的陈年茅台，都是正儿八经的原厂货，搁上三十年起码翻三千倍，岂是说送就送的？！
要送也是那时候再送，送的也不叫酒，那叫面子！
张铁军也不恼，握着杯子嘿嘿一笑，“我拿老汾酒跟你换！”
嗯？老汾酒？
陈大河眼睛一亮，不回这个时代是真不知道，什么茅台五粮液都是小弟弟，汾酒才是老大哥，而且口感是真好，难怪当初自己提出买茅台的时候，夏伯平他们答应得那么爽快，因为难度不大啊，要是换成同样档次的汾酒试试，估计能把他们愁死！大佬们都喝那玩意儿呢，就没够喝的时候。
只可惜，这个时代出生的人就没多少听过汾酒的名头，也不知道怎么就没落了。
不过也是，九十年代没落的老牌子还少么，不差这一个。
陈大河正要点头，张铁军伸出两只手，一只手伸出五根指头，一只手只伸了根食指，“五比一！”
陈大河咧嘴微微一笑，轻声把刚才的字重复一遍，“滚！”
还五比一，想得美，大不了屯牛栏山去。
“哎，我真不是讹你啊，”张铁军嘿嘿笑道，“老汾酒那是真难搞，好不容易我才搞到一百件，都是三十五年陈的哦，五比一你也不亏，”
见陈大河不理他，张铁军又是一笑，“其实以咱俩这关系，甭说换，就是送你也是应该的，”
陈大河当即一拍桌子，伸出手摊开，“谢了，拿来。”
“别着急嘛，”张铁军那笑容越来越奸诈，“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保证，一百件酒马上就给你送这儿来！”
“问题？”陈大河看着他，呵呵一笑，抄起筷子就往嘴里丢花生米，咬得嘎嘣作响，“就知道你小子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回来一个月了吧，今儿才登门，怎么滴，又有麻烦上门了？”
“这叫什么话啊，”张铁军当即甩了个脸子，“非得有麻烦才能找你？咱是那种人？哎，你瞎点什么头啊，我不妨跟你实话实话，对，前两个月咱确实遇到点麻烦，但现在麻烦都过去了，我自己个儿解决的，不劳您老人家费心！”
“嚯，都会自己解决麻烦啦？”陈大河嘴角往后拉，都能看见后牙槽，“老爷子没揍你？”
张铁军眼皮一翻，将那字还给他，“滚。”
随即拿筷子敲敲桌子，“哎，说真的，前俩月真遇上麻烦了，事儿还不小，差点没让我功亏一篑，几十年心血付诸东流。”
陈大河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随即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什么情况？”
什么几十年都是屁话，不过听他那口气，好像事儿还不小。
张铁军伸出两根手指头，“俩月前，上头发了个文件，要清理整顿各种公司，本来这事儿就跟我没什么关系，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没提前知会一声，可偏偏就扯到我身上来了，你说冤不冤？！”
陈大河抽抽鼻子，眉头紧紧皱起，看着他问道，“谁干的？”
国院发通知，要求各级从上到下清理整顿各类公司，这事儿他当然知道，不过起因无非是法制不健全，很多公司政企不分，还喜欢钻漏子从事非法经营活动。
所谓的政企不分，说白了就是不少头头脑脑既在公职机关担任职务，又是企业的负责人，一体两面，这样当然会出问题，别的不说，跟这种公司做生意，谁干得过啊。
所以这次整顿确实很有必要，也取得较好的效果，为经济体制的改革排除了不少干扰，也为进一步规范企业经营指明了方向。
比如在通知发布几天后，工商局又发布了《公司登记管理暂行规定》，并从即日起施行。
该规定提出，开办公司应当具备以下基本条件：公司章程；固定的生产经营或服务场所；与生产经营或服务规模相适应的资金、设施和从业人员；健全的财务制度和组织管理机构。
看看，是不是很眼熟，这些条件基本沿用到现在，可见影响力之远。
但这些跟张铁军能有什么关系？他的公司可都是再正规不过，否则老爷子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所以，要说没人在背后捅刀子，任谁都不信。
第一千零二章 不能接
张铁军夹了颗花生丢嘴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查不出来。”
陈大河一愣，“查不出来？”
身为北金城的地头蛇，最顶级一层的大院子弟，竟然还有查不出来的人？
这下陈大河是真意外了。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查清楚，”张铁军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叹着气比划道，“全特么是匿名信，一天十几封往衙门口寄，什么工商、公检法不用说，报社也不少，特么就连部队口都有，加起来几百封举报信，寄信点在全城各个邮筒，连字都是用油墨机印出来的，指纹也没有，怎么查？！”
“哦，”
陈大河撇撇嘴，这还真没法查。
如今可不比往后，监控没有，侦查手段单一，哪怕在全国最先进的北金，公检单位里面也没几台专业的检测仪器，人家研究机构还不够用呢，哪有多的往那儿摆。
甭说张铁军，前两年的时候，有位大佬亲儿子没了，不也是连人都没抓住，这时候破案，真得靠运气的。
陈大河抿了一口酒，问道，“都是些什么内容？”
“还能什么，不就是违规呗，”张铁军满脸的不屑，“就逮着今年五月发的文件，还有俩月前发的通知说事儿，你要说五月份的文件，那确实有点问题，可这么干的人还少吗？他怎么不去举报别人？至于这次的，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偏偏生拉硬扯的，你说气不气人。”
八月份的通知是清理各类公司，五月份的文件陈大河也知道，严禁中高级别以上干部直系家属经商，除了可以在国有、集体、合资之类有公家背景的企业任职，不许经营私人企业，也不许在这类公司任职。只不过如今文件发了没多长时间，乖乖听话的还不多，但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清查。
毫无疑问，张铁军他一家人都属于禁止范围之内，就他自己一个不在体制内的直系亲属，他算是撞枪口上了。
嗯，茜茜和自己不算，都没法律关系的好伐啦。
陈大河耸耸鼻子，连饭也不吃了，把筷子搁下，双臂撑在桌上，看着他问道，“那，来人查了？”
“可不是，”张铁军抓起酒杯子一口闷干，吐出一口闷气，“一天来俩拨，有时候还有好几拨撞一块儿，要不是我属铁的，非给拍成渣不可。”
陈大河努着嘴巴，眼睛眯成一条缝，看来这回麻烦真不小啊。
想了想又问道，“后来呢，他们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着，耗着呗，”张铁军呲笑一声，“各个口子都是咱大院的兄弟，他们也无非是工作安排下来，就走走流程罢了，还能真把我怎么着？就算他寄报社又怎么样，谁敢发？这两个月就这么耗下来的，只是生意受了不少影响，营业额下降了不少。”
陈大河颇有些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营业额？！
用手按了按眉心，看着他说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别说你找不出这个人，就算你找着了，能保证再没别人闹事？报社是不会发，但别忘了，现今可有不少地下小报，只要肯花点钱，把你当反面例子批判的肯定有。”
自打前两年文学复兴，一大批打着文学旗号的三教九流纷纷涌现，够条件的找单位挂靠办报刊杂志，更多不够条件的就自己找印刷厂，随便乱七八糟的凑点字数，自己编辑出版销售一条龙，生意还不错。
没办法，如今可读刊物太少，但凡印点字的东西都能卖出价来，否则马佳彤那四本杂志哪来那么大的销量，就那还是盗版横行的结果，不然再翻个几倍都不稀奇。
所以真要搞事，用不着找正规报社，去找那些地下小报一样能达到目的，说不定在特定范围内还效果更好。
“你说的我都知道，”张铁军摆摆头，说着嘿嘿一笑，“本来我也打算要不干脆把这几家公司都关了得了，回头继续干我的无证倒爷去，要不然那些兄弟日子也不好过啊，天天跑谁受得了？可是，就在我打算收摊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陈大河一愣，莫非这事还能玩翻转？
对了，他刚才说问题已经解决，可就算张老爷子也没这本事吧。
“哈哈，实不相瞒，”张铁军撸起袖子身体前倾，神秘兮兮地说道，“就在几天前，那些检查的突然都不来了。”
都不来了？
陈大河很是不解，也没打断他的话，等着张铁军继续往下说。
“刚开始我也奇怪啊，难道是那个写匿名信的放弃了？后来找朋友一打听，还真不是，”张铁军抄起酒瓶给自己满上，先灌了一口，才说道，“匿名信还有，而且是天天来，数量都没变过，只不过上面有人说不用查了，这才让我逃过一劫！”
“不用查？”陈大河眉头就没送下来过，诧异地看着他，“原因呢？”
结果更意外，张铁军手指一伸指着他，“当然是因为你啊！”
我？
陈大河下意识地眼睛微眯，脑子转的飞快。
“是啊，”张铁军嘿嘿笑道，“我也奇怪，但我那朋友就是这么说的，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所以今天我才特意过来问问，哎，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儿啊？”
要说这便宜妹夫，他是真心佩服，年纪没自己大，家世更不能比，却在这北金城里牌面十足，如今连自己都得仰仗他的面子，真是当初怎么都没想到啊。
可陈大河当即摆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怎么了就不是？”张铁军一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作假，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是为什么啊？”
他不知道原因，陈大河已经猜到了，能让各个口子都收手的，估计只有中枢的人，但首长肯定不会下这样的命令，那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多半是那天有人漏了点口风，下面的人便揣测心思，投其所好？！
真实原因肯定没人敢往外兜的，但只需要稍微提点一下，说什么首长很欣赏某某人，就够够的了。
甚至这种漏口风的行为极有可能是故意为之，目的也很简单，不能明着赏，就暗地里给点方便，却没想到让正撞枪口上的张铁军捡了个便宜，但账绝对是算自己头上了。
只是这种事情不能接啊，一来五月份的文件那是大势所趋，甭说张铁军，就是张老爷子也不能改，之所以老人家没第一时间交代，多半还是心疼孙子，让他多显摆几天，陈大河敢拿一屋子的茅台酒打赌，就算没这件事，最多翻过年，他也会让张铁军收手。
至于第二，那就是中枢的面子不是那么好接的，尤其是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上，一旦让首长知道，弄不好那天自己就白折腾了，所以，张铁军这个摊子，必须得收。
第一千零三章 稳住
收是肯定要收，但怎么收，什么时候收，却有讲究。
陈大河重新拿起筷子，挑了几口菜，又跟他走了两个之后，才放下酒杯，轻声说道，“铁子，甭管这事儿是不是我的面子，你的几家公司，肯定是不能干了。”
张铁军顿时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见陈大河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先是眉头微皱，也不说话，良久之后，才拿起酒杯跟陈大河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个，“行，不干就不干，反正我也是打算关门大吉，不然回头老爷子也会不让我干，现在正好，早收手早清净。”
陈大河拿起酒杯，看着他一口干掉，自己小小抿了一口，随后笑着给他满上，“着什么急啊，我说不能干，没说不能要啊。”
张铁军又是一愣，忍不住抓抓脑袋，“不是，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这么说吧，”陈大河拿着筷子敲敲碗，“文件规定，干部的配偶、子女不能经商，对不对？”
“对啊，”张铁军眼睛直愣愣的，眼里满是不解，“我就是啊，团级开始就不行，我老爹，师级，老爷子，军级，死得铁铁的，翻不了身那种！”
“我知道，你就是猴子压在了五行山下，顶上还贴了封条，蹦是蹦不出来了，”陈大河嘿嘿一笑，“但猴子蹦不出来，不还有小牧童给他摘桃儿吗，不让子女经商，也没说不让别的亲戚朋友做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铁军顿时呆住，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嘴角直接咧到耳根后面，“哎哟妹夫，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陈大河端起酒杯，冲他晃了晃，笑道，“不是你没想到，是这俩月你让人给缠住了，没工夫去想，要是再多给你一点时间，不用我说，也不用你自己想，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应付。”
张铁军一听，不禁眼珠子乱转，“照你这么说，这几个月关门大吉的那些人，其实都改头换面啦？”
陈大河耸耸肩，“是不是，你自己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张铁军是坐不住了，当即把筷子一放起身就要走。
陈大河连忙摆手，“哎哎，你急个什么啊，先吃完饭再说。”
“吃不下，”张铁军站着说道，“早点解决早点完事儿，省得老被人惦记，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没那么夸张，不差一天半天的，”陈大河两手往下按，等他落座之后，才笑道，“我还有事儿跟你说。”
“什么？”张铁军也没动筷子，直愣愣地看着他。
陈大河先没说话，而是拿起酒瓶，给他满上，又给自己续满，才说道，“做生意就像喝酒，酒就这么多，你一点，我一点，咱哥俩才能喝好，要是都我一个人喝了，你会乐意？”
张铁军也不是傻子，当即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有人眼红了，所以指使人搅局？”
这两个月他不是没怀疑过，但把身边同一档次的人筛了一圈，也没发现哪个有疑点，最后也就不了了之。至于不到这个层次的他想都没想，一层圈子一层天，要是敢乱动，那惹的就不是自己一个，而是整个圈子的人，但凡有点智商的都不敢这么干。
今天听陈大河又提起这个，不得不让他再重新审视一遍，同一层次的人要查，或许，把范围再放大一点？！
“我也就那么一猜，不过，”陈大河耸耸肩，“去年你不就遇上了吗，今年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当然，不一定是一拨人，但总归是那么个意思，除非你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混，不然就得雨露均沾，以前是生意没做大，我也就没提醒你，但现在嘛，显然有人认为你的生意够大了，要么想分一份，或者再干脆一点，挤掉你自己来！”
张铁军摸着下巴，面目狰狞，“他爷爷的，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孙咂，今儿个爷还就当一回玻璃耗子，明天把门一关，看他怎么着，回头等他冒出头来，堵不死他！”
陈大河撇撇嘴，“你怎么知道你关门后，冒出头的就是他？说不定是不相干的，或者一只木偶人呢。”
张铁军冷冷呲笑一声，“今天他是没影儿，算我倒霉，但只要有人冒头，不查他个祖宗十八代，我这个张字倒着写！”
“知道你厉害，”陈大河甩甩手，“我的意思是，一码归一码，仇要报，但生意也不能泡汤，让你分润一点，又不是分给他，你急什么眼啊。”
张铁军眼睛一瞪，“那万一要是我找的人里面，就有这孙子怎么办？”
他还是认为搞鬼的就在身边那帮子人中间，不揪出这个人来，别想他分一分钱出去。
陈大河顿时无语，还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行了行了，”张铁军拍拍桌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以前啊咱就是隔了层窗户纸，现在你把这层纸捅破，我想到的绝对比你多！”
说着拿起酒杯往他面前一怼，“从今往后，就没有老板张铁军，只有游手好闲张铁军，哈哈！”
一口把酒闷干，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随后似乎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边走边说道，“那一百件老汾酒我放你前院了，自己去看。”
话音刚落，已经看不到人影。
陈大河端着酒杯哑然失笑，片刻后，脸色不禁阴沉下来。
看来有张老爷子罩着也不保险啊，连张铁军这个亲孙子都能被下黑手，自己这个便宜孙女婿，在他们那帮二世祖眼里又算个屁？
四九城的水太深，还好自己一开始就披了一层外资的皮，后来也没有贸贸然显山露水，这几步棋算是走对了。
只不过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尤其在高层眼中，很多事情都不太合理，未必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之所以没有动静，无非是没有实证，加上目前自己还算有点用处罢了。
嗯，经过了上次的事，总算多了把保险，但再大的保险也不如自身强大来得靠谱。
想到这里，陈大河不禁眼睛微眯，脑子里不停盘算，
算来算去，最后忍不出一声长叹，还有六年，一定得稳住了。
还好，如今老一辈的不少人都还在，轮不到二世祖当家做主，那帮人最多也就搞搞小动作，成不了大气。
其实说起张铁军这一类人，说他们没本事吧，好事坏事他们能都通天，可要说他们有本事吧，却大部分净不干正事，张铁军这种都算是一股清流了。
而且他们圈子里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对圈外的一致对敌，圈内的各凭本事。以陈大河现在的身份，倒也勉强能挤进去，但他就是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因为用不上他们啊，惹到了反而一身腥。
算了，以后对这种人，还是继续敬而远之，万一不行，就喊他们家长打屁股，虽说会被这帮人鄙视，但没麻烦啊，多好！
第一千零四章 送了
再见张铁军时，已经是半个多月后，时间到了11月中旬，85年只剩一个多月了。
只见这小子一身骚包的翻毛皮夹克，套在枯柴似的身板上晃晃荡荡，往后梳的大背头不知抹了几瓶摩丝，趴在北风中纹丝不动，蛤蟆镜遮住半个脸，手里提着个黑色板砖，冲开门的关三打了个招呼，一摇一摆地进了院子。
今天天气不错，陈大河抱着儿子在花园里溜达，张铁军一过来就把小子抱了过去，一张大嘴直往脸上啃，“哎哟我的外甥哦，有没有想舅舅啊。”
快一岁的小小子还不会说话，呀呀地咧着嘴叫着，两只小胖爪子加两只小猪蹄就往舅舅脸上招呼，一下子把蛤蟆镜踢到地上，惹得张铁军哈哈大笑，连眼镜也懒得去捡。
陈大河伸伸手臂舒展一下筋骨，看着他笑道，“事情都办完啦？”
“那还用说，”张铁军看也不看他，不停地换姿势，生怕怀里好动的外甥掉下来，“公司全部关啦，一个没留。”
“哈？”陈大河诧异地瞪着他，“真关？”
上次自己还点醒了他，无非换张皮的事，他还能关停？这小子又耍什么花样？
张铁军扭头嘴一咧，“真关！”
随即话锋一转，“反正我的公司是真关了，别人怎么弄跟我没关系。”
见陈大河满脸的鄙视，张铁军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轻声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不管怎么改，这家经营批发市场和超市的贸易公司，还有那家车桥厂，都是在各个大院里挂了号的，你以为换个人就不知道啦？没找出黑手，就算带着手套也不放心，他既然敢弄第一次，就能整第二次，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我哪敢继续玩这个，还不如甩干净一了百了。”
这下轮到陈大河糊涂了，难道他真不干啦？抠了抠脑袋，顺便把他往凉亭引，“所以呢？不找出这个人，你就真不打算做生意啦？”
“那当然，”张铁军耸耸肩，一反手把外甥搭在肩上，跟着走到凉亭里坐下，先把板砖电话放下，随即拉开皮夹克把外甥裹上，才冷冷一笑，说道，“不过人已经找到了，七天！七天时间，我就把这人找了出来！你怎么都猜不到，那小子也是大院里的，不过低了两个档次，要不然俩月前就能逮住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爷来黑的。”
对这些人来说，要找投信的人不容易，但要找幕后黑手，反而简单许多，只要方向不错，也就是早晚的事，反正又不用证据，认准了往死里招呼就成。
之前张铁军是没想到竟然还真敢有人越级挑战，才让他钻了漏子，这回他舍了老本广撒网，果然没几天就逮到这条鱼。
也难怪那人后来还不消停一直寄信，无非是层次不够，收不到上面的小道消息，否则借他个胆也不敢再搬弄小聪明。
由此可见，有时候坏事的不一定的大对头，小杂鱼也可以的，何况这条鱼还不算小。
陈大河也没吭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人是找出来了，可我那点老本也全没啦，”张铁军也不见多高兴，摇头苦笑道，“没办法，谁叫出头的椽子先烂呢，放眼四九城里，还真没哪个大院子弟能有我这份身家，一年几千万的进项，能不招人眼红吗。
所以呢，那天回去之后，我也想通了，你说的对，一瓶酒分着喝才有意思，但我要是把这瓶酒全给他们呢？！”
这下陈大河笑了，“所以，你就把公司干脆送人，条件就是揪出黑手？”
“哼，”张铁军冷冷一笑，“平日里兄弟姐妹地叫着，还不是一群贪婪鬼，早先让他们帮忙，也就是应付了事，后来我把条件往那儿一摆，谁给我找出人来，公司就给谁，一个个跟特么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把全北金城折腾个底朝天，不过七天而已，都不用我动手，那小子直接就喂了鱼！”
“嗯？”陈大河目光凝视，“你干的？”
“怎么可能，”张铁军笑着眨眨眼睛，“我哪有那本事，只是那小子运气不好，出海的时候遇上船坏了，又正好大风大浪，连人带船都没了呗。”
陈大河翻了个白眼，老子信了你的鬼，人家在北金好好的，疯了跑海上去？更何况大冷天的谁特么出海？又正好上了条烂船！
真是人不可貌相，手真黑，不过没在家门口办事，还不算蠢到家。
张铁军可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地说着，“要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儿子不是东西，老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后来有群众举报，他老子的事儿犯了，当天被抓，紧急审判立即执行，送了他一颗花生米。”
陈大河满脸无语，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懂。
张铁军说完看了看陈大河，见他脸色不怎么好，便又笑了笑，“哎，我的话你总得信吧，反正后来那些事儿真跟我没关系，不然老爹能拿皮带抽死我，都是那些想多拿股份的人干的，而且那俩东西真特么不是东西，你是不知道他们干的那些事儿，就这么走都便宜他们了。”
“行了，我又没说什么，”陈大河甩甩手，他才懒得理这些狗屁倒灶，何况刘建设在非洲干的事儿更黑，不然怎么打下那么大片江山的。
但有个底线，他自己不碰，这玩意儿有瘾，沾上就一路黑到底了。
另外他是真没想到张铁军会这么处理公司，这小子气魄够大的，还真舍得。
不过想想也对，这些人平日里就是不蒸馒头争口气，钱可以不挣，但气不能不顺，别说还是这种拦发财路的大仇，鬼知道那人藏在暗处，以后会不会继续坏事，早点找出来解决了更好，公司没了就没了，还可以再开嘛。
顿了顿，又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就要问你啊！”张铁军当即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从当倒爷开始，我的生意就全是你介绍的，现在咱们从好兄弟更进一步成了郎舅，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不过你放心，”
随即嘿嘿一笑，“公司我是送人了，而且是货款结清，一分钱负债没有送给他们的，他们找人重新注册就能经营，但好歹以前咱也挣了不少，所以本钱还是有滴。”
说着还拍了拍口袋，表示不差钱。
“哦，对了，”张铁军突然想起个事，“当时搞车桥厂买设备的钱是你掏的，回头我转给你。”
“那个不急，”陈大河指了指他，无奈地摇摇头，“你让我给建议也不是不行，但你自己总得有个想法吧，不能我随便说什么对不对！”
“我还真不挑，”张铁军满脸的诚恳，“就你那点石成金的本事，随便漏点天机就行！”
第一千零五章 很赚
他倒是坦率，累的可是自己。
陈大河无语地撇撇嘴，按了按眉心，一时间哪有什么好点的生意介绍给他。
从王亚东帮忙推销电子表开始，陈大河就跟张铁军扯上了关系，后来介绍蔡志明的路子给他，张铁军便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再后来把地下散货模式变成批发市场，接着搞超市，建车桥厂，这每一步还真都跟他有关。
所以现在张铁军又找上他，简直就是顺理成章。
但好项目哪有那么容易找，其实对这帮人来说，最好的生意还是做贸易，没办法，有先天优势，搞紧俏物资谁都比不过，就拿张铁军经营的家乐福超市来说，别家商场没有的东西，这里敞开了卖，生意能不好吗。
但他刚把生意送人，再插手进去显然不合适，否则那帮新手谁能干得过他，人家还以为他过河拆桥呢，连名声都臭了。
张铁军也不着急，逗着怀里的外甥，没多久突然打了个喷嚏，“哎我说，这么大风你干嘛招待我坐凉亭啊，赶紧进去，冻着我事儿小，冻着我外甥事儿大，知道不。”
说着一把抄起黑板砖，抱着胖小子就往里屋跑。
陈大河咧着嘴呵呵直笑，这间宅子里的人别的不敢说，要说生病嘛，还真没有，包括胖儿子，近一年来连个喷嚏都没有，真当关三的药汤加推拿是白给的。
不过张铁军顶不住倒是真的，看他那精瘦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张家人。
进到里屋，通了好几天的暖气顿时熏得人脸上发烫，张铁军连忙把外甥往他爹怀里一扔，先把皮夹克脱了，随后窝在沙发上，浑身暖洋洋，舒服地呼出一口长气。
佟济兰进来奉上热茶，又摆上一盒干果盘，顺便把小小子抱走，屋里就剩他们两人。
陈大河抓抓脑袋，翘起二郎腿，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张铁军说道，“铁子，你还是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要不然我无从下手。”
都说百行千业，这年头竞争又小，能干的项目多了去，选择太多，一时也抓不住头绪。
张铁军没说话，抓了一把瓜子嗑着，半晌才突然呲笑，“以前吧，我就想赚钱，不是我缺钱啊，老头子他们工资虽然不多，但要点零花钱还是有的。就是纯粹想过点想过的日子，自由自在的，想买点什么也不用找家里伸手。
后来呢，是真发现了钱的好处，有了钱，就有了面儿，以前一起混的大院兄弟，不管酸也好甜也好，总之是另眼相看，所以那时候就想挣更多钱，也是那么干的，什么来钱快来钱多就干哪个。但要说我想干个什么事业嘛，还真有，”
说着抬起头看向陈大河，“我喜欢玩儿车，要不是没条件，我能直接整个汽车厂，可惜，好不容易整出来的车桥厂，如今也送人了，嗐，不说这个，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也搞不起汽车厂来，”
完了摆摆手，笑道，“想干的干不了，所以不管什么项目，能挣钱就行，我不挑。”
陈大河摸摸鼻子，忍不住呵呵直笑，没想到这小子的雄心壮志还在呢，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眼下确实不是私人办汽车厂的时候，等十年后还差不多。
一席话说完，一把瓜子也嗑得差不多了，张铁军又转到书柜前，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看，不一会儿，也不知道看了什么文章，乐得呵呵直笑。
正在思考的陈大河扭头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哎，铁子，有个项目，或许比较适合你。”
张铁军猛地回头，“什么？”
陈大河指了指他手里的杂志，“搞文化项目啊。”
“文化项目？”张铁军看看手里的书，又看看他，忽地将书往边上一扔，“开玩笑的吧你，让我搞文化项目？王亚东没告诉你我看见字就头疼啊，不然我也跟你是同学了都！”
这倒是是实话，别看他学习成绩不行，但只要想读书，弄个委培名额随便哪个大学都能进去读。
陈大河笑着摇摇头，“让你搞文化项目，又不是让你读书，怕什么？”
张铁军眉头一皱，“有区别？”
文化？一听就很可怕的好吧！
“区别大了，”陈大河两手指指自己，“我是怎么起家的？会做艺术品？还是会唱戏？狗屁不懂不也做起来了吗。”
张铁军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还是算了吧，只要一想到我跟文化扯上关系，保管那帮混球能笑死！”
陈大河哑然失笑，他还是头一回听因为跟文化扯上关系而怕被笑话的，反过来还差不多，哪个暴发户不想把自己装扮成文化人？
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摇头笑道，“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吗，回头找个靠谱点的人去帮你经营，只要你自己不说，你搞文化项目，谁能想到？”
“也是啊，”张铁军摸摸下巴，低着头想了想，最后竟然还是摇头，“算了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种钱我挣不了，再说了，搞这玩意儿能挣几个？就那琼斯公司，要不是有奥利弗打通美国市场，那些东西能卖得起价？！”
同样的东西，也就琼斯公司能卖出价来，其他人怎么折腾都不行，可见这行当是因人而异，他是不懂文化，但是懂生意啊。
陈大河捏着下巴，抿起嘴说道，“文化项目又不止琼斯公司那一种，你找一帮人组个出版社不就完了，至于挣不挣钱，”
说到这里，陈大河冲他勾勾手指，等张铁军靠近，才小声说道，“环球纵览、求学四海、天下汽车、时尚掠影这几本杂志听过没？”
“听过，”张铁军点头，“天下汽车我每期都买，时尚掠影也经常看，”
随即诧异地冲他眨眨眼，“你说这个干嘛？”
陈大河耸耸肩，“这四本杂志出自同一家出版公司，这家公司从创刊开始，一年的发行量累计超过一亿两千万本，一本的净收益是1块5毛钱，能赚多少，自己去算！”
张铁军两眼呆滞地掰起了手指，片刻后，倒抽一口凉气，愣愣地看着陈大河，“将近两个亿？真的假的？”
他折腾了这么些年，如今身家加起来都没两亿呢。
陈大河咧嘴两手一摊，没办法，这年头搞出版的，只要找准市场，再把内容做好，发行量做上去，就是能这么赚，因为成本是固定的，每多卖出一本就是多赚。
马佳彤这家公司确实赚了不少，另一家资历更久的琼斯出版公司赚的更多，内地琼斯系的利润几乎有三分之一来自这家公司，那才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金鸡，也难怪马安国老是怀疑他跟奥利弗在玩什么把戏，否则谁疯了会卖这种优质资产！
第一千零六章 聚合
愣了半晌后，张铁军突然回过神来，一下子凑到陈大河跟前，“这家出版社跟你什么关系？”
陈大河抿嘴一笑，“我，文化人，不做公司。”
张铁军秒懂，自己不做，找人做嘛。
再想想他手底下可不止一两个人，难怪这混球能稳坐钓鱼台，天天在家养老，敢情是有人在外面给他做牛做马地赚钱啊。
就算对文化再不感兴趣，此时大把钞票也让张铁军稍微动了点心，当即舔着脸笑道，“那你跟我说说，怎么个章程？”
“还能怎么个章程，”陈大河敲敲桌子，“找个人出面当老板，先弄个出版公司出来，不过主题要找准，你要弄什么类型的刊物，就得往这方面的行业靠拢，比如天下汽车，就跟国内外不少汽车厂商都有合作，不过这个你就别想了，有天下汽车在，你干不过。”
张铁军老脸一垮，“有你插手谁干得过？”
别说如今这位妹夫已经入了中枢的眼，就算没这层关系，一般人在他手底下也讨不了好，单单一个汽车杂志，就能拉来那么多汽车厂商，真以为很容易啊？
若是想玩点黑的，那就更有好戏看了，反正这么些年，就没见过他吃亏的时候。
陈大河理都懒得理他，继续说道，“随便举个例子，比如说你要搞音乐期刊，那就要跟音响公司合作，这几年国内成立了几百家音响公司，但往上溯源，无非是文工团和文化部两条线，文化部我可以搞定，文工团你能拿下，不就把这些公司绑上来了吗，
回头再随便找点海外的娱乐资料往里填，一份音乐杂志就**不离十，起码有人爱看，这不就起来了。”
“音乐？”张铁军扣着下巴若有所思，可自己除了听点靡靡之音，其他都没注意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就举个例子，”陈大河拿起半热的绿茶喝了一口，说道，“除了音乐，什么电影，电视都可以做，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而且很多都是些底层的大院子弟，你随便往里一站就是尊大神，想抱大腿的能从东单排到西单，还怕没资源？！”
“那不行，”张铁军连连摆手，“太张扬，不符合我的性格！”
陈大河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眼，就您这打扮，还敢说这话？！
当即就撇着嘴不吱声了。
“哎哎，别不信啊，”张铁军很是不服，“你看我以前钱没少挣吧，什么时候见我到处嘚瑟过？这跟做生意不一样，你商场开得再大，人老百姓管你老板是谁？
但搞文化的可不同，尤其是那帮子搞宣传的，全都是嘴皮子笔杆子功夫，我要往里一挤，整个北金城都能知道，哪怕披张皮也不管用，不行不行，换一个。”
陈大河抓抓脑袋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小子貌似一直就在他那个圈子里，要嘚瑟也不出圈，他要真往里一杵，小道消息立马满天飞，藏也藏不住。
只不过这种事情就是掩耳盗铃，说白了不过是应付检查的，藏不住又有什么打紧？
算了，他想换就换吧，反正搞出版又不止这一类。
还好他对出版行业熟，随口又来了一个，“那你就往教育靠，弄个什么辅导资料系列，什么语数外理化一样一本，请一堆专家出题讲题，保管学生家长能疯抢！另外还可以搞个什么小学生、中学生作文大赛，先发广告收稿，完了评奖出文集，也能大赚。”
见张铁军还在抓耳挠腮，陈大河不禁两手一摊，“这可是最简单也最挣钱的，要是还不愿意，那我也没辙了，只能说明一点，文化行业你还是不想干。”
张铁军晃晃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不是很想啊。”
其实也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主要是对这行当不熟，有点怵。
嗯，没文化的都怵。
陈大河两眼一翻，“其实啊，要我说挣钱的事儿，就没有想不想的，钱就在那里，不管你乐不乐意，立马跑过去捡起来，这才是挣钱的态度！你以为就搞搞贸易是挣钱，那其他行当赚的是什么？纸啊？！”
说到这里，不禁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以为我是随便让你干这个？自己出去看看，如今北金城里搞文化事业的，几乎一半都是大院子弟！为什么？还不是这些人家庭条件好，父母不是干部就是知识分子，有底蕴啊！还有最早一帮接触国外音乐的，也几乎全是各大文工团的子女，也就是没人为这帮人出头，没有领头羊，否则把他们聚合起来，你自己想想，那是多大的力量？！”
这才是他给张铁军建议搞文化项目的主因，想一想，后世把控国内小半个文娱界的金圈，如果能唯某个人马首是瞻，那这个人得多牛？！
眼下陈大河就给了张铁军成为这个人机会。
以张铁军顶级大院子弟的身份，再加上他在文化部的助力，为这些人扫平上层道路，弄不好这个金圈的影响力还能更胜一筹。
这事儿也只有他们合作才能办成，否则一边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院子弟，一边是自诩正宗的官方机构，两边是谁也不服谁，就这样后世北金依然是内地的文化娱乐中心。
陈大河能搞定官方的文化线，但对那帮子个性十足的纨绔子弟实在没辙，若是换成张铁军出马就不一样了，大院里有天然的层级，只要他往里面一站，别的不敢说，起码没人敢冒刺，因为还指着有难的时候靠他出头呢，下边儿的求上边儿的，不丢人。
听见陈大河直接把话说透，张铁军顿时也明白了，当即一拍大腿，“你早说这个不就完了，不就是拉拢人么，这事儿我在行啊，”
说着往陈大河身边一靠，“哎，妹夫，你听听是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呢，找人搞个出版公司，做什么主题不重要，只不过是告诉圈里的人，我，张铁军，准备到文化圈里捞钱来了，完了呢就用这个由头，去拉拢那帮子搞这方面工作的大院子弟，什么唱歌的弹琴的跳舞的拍戏的写书的不管干什么的都成，大家互相配合互相帮忙，一起挣大钱？！”
至于刚才说的什么怕人笑话？开玩笑，挣再多钱能有当一个行当的带头大哥有面儿？！
他在那里想入非非，陈大河挠挠脑门有点苦恼，这张口钱闭口钱的，听上去就不像是个文化人啊。
不过算了，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吧。
随即点了点头，“差不多，反正只要你把这帮人聚集起来，各自发挥所长，一年小两亿是不太可能，但应该不会比你原来那两家公司差。”
别的不说，单一个王某某成长起来之后，一年的稿费就有几百万，你个搞出版的不多他个五六七八倍好意思？这还只是一个人，他身边那帮作家朋友呢？都是一颗颗亮闪闪的摇钱树啊。
第一千零七章 扬名
12月19日，陈子一满周岁，陈大河本来想小范围热闹一下就好，就不大操大办了，毕竟现在可不比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身边大部分人都是同学朋友，大家相处起来也有共同话题。
但如今呢，上至中枢下至黎民，中间还有一帮做生意搞文学搞艺术的，几乎涵盖三教九流，勉强聚起来也是尴尬，各聊各的还不如不聚。
可张老爷子却单方面拍板，就在这西王胡同里大大方方地操办一场周岁宴，层次不同没关系，这儿不是还有几个空院子吗，那就不同的人群一个院子，肯定能装下。
平日里低调的罗东升竟然也持赞同态度，甚至让他把名单职位列出来，亲自动手给他做了区分，最后整个西王胡同被分成几块，
同学和原来文化部外联局的同事算一拨，张铁军之类的狐朋狗友也在里面；茜茜那边电视台的同事算一拨；各大艺术团的代表和文化部、电视台的中高层算一拨；各个单位领导算一拨，这些人正好由李中和的弟子们陪同；原来因为琼斯公司而认识的一些国企代表算一拨，由从深阵回来的马佳彤他们作陪，第三银行、五洲粮食集团和白玉兰集团的来人也算了进去；最后那帮老爷子和同一层次的人算作一拨，如果有中枢领导过来也是这里。
正好六套宅子能放下，陈家主宅先留着不做招待，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某些不请自来的，就看情况往那六套宅子里安排，反正都是多进的院子，地方够大，肯定能装下。
两位老爷子定下之后，连筹备工作也接了过去，请帖由罗老爷子亲自来写，反正他每天都要练两个小时毛笔字，就当是练字了，一点也不累，张老则负责酒宴，他倒是干脆，直接把国宴主厨团队拉了过来，又找了一批文工团的妹子过来做接待，自己的警卫负责安保，面子撑得十足。
整整十天的准备工作之后，19日当天，就等大戏开锣。
这天一大清早，陈大河就里西装外大衣，脖绕围巾脚蹬皮鞋，骚包地站到了胡同口，准备迎客。
没办法不早啊，刚才他还没起床，一帮子同学就集体踩着自行车到了，要不是顾忌后院的女眷，王亚东能钻进去掀被窝。
也幸亏他们来得早，陈大河被折腾起来之后，囫囵吞了两个包子，刚到巷口站好，就开始有客人到达。
开始还是三三俩俩，后来就成群结队，还不到10点，西王胡同里往日的宁静就不见了踪影，各个院子都是人声喧嚣，连带着空气都热了几分。
好不容易把一拨客人送进去，眼见着暂时没人过来，陈大河忍不住抹了把额头，吐出一口浊气，“这些人都不睡早床的吗？刚才那个老王是住崇文吧，蹬个自行车也能这个时候到？”
“何止啊，”一直陪着他的张铁军跺跺脚，松了松筋骨，才说道，“据我了解，最远一个住房山，比你说的老王到得更早，估计天没亮就起床了。”
如今他也算是半个文化人，短短一个月，张家三公子混迹文人圈的事迹已经传遍北金城，那副骚包的打扮也稍微收敛，眼下就是周正的中山装，外面套了件黑色大呢，加上那瘦瘦弱弱的样子，倒也真有几分文人样。
另一边陪着迎客的王亚东也耸耸肩，“这几天都在疯传，今天会有大佬现身，他们，不对，咱们这些小虾米岂敢来晚？要是比大佬还晚，或者正好碰上大佬，岂不是很尴尬！”
难怪，陈大河嘴角微抽，活动一下有点麻的双腿，突然见到又有人来，赶紧迎客，几句客套寒暄之后，再交给后面的大妞引到相应的院子。
时间转眼就过了11点，陈大河回头找客串杂役的马佳彤要来名单，只见上面满满的对勾，只剩最前面几排大佬人还没到。
正在这时候，几辆红旗轿车缓缓驶了过来，陈大河精神一震，当即迈步迎了上去，张铁军和王亚东紧随其后。
最前面一辆先下车的正是张老爷子，下车之后先跟陈大河点了点头，随后笑呵呵地招呼着同行过来的人。
陈大河抬眼一看，几乎全是熟面孔，一大半是那天在紫禁城里见过的，剩下的也大多经常上新闻，还好首长没出现，倒是托张老爷子带了份礼物，不禁心里稍微舒了口气。
这帮大佬一到，代表酒宴正式开始，罗东升定下来的流程，从深阵回来的李中和孙云东两个配合，把各方面领导招呼得周周到到，剩下那些小辈也各司其职，先在主宅里请陈子一小朋友表演了一把抓周，然后被亲娘抱着去各个院子露脸，觥筹交错之间，日头西斜，已然是到了下午。
大佬们有事先走，各单位领导紧随其后，几乎是按到达时间反着来，下午三四点，两百多号人已经走了七八成，剩下的都是自家亲友，便聚到主宅，陈大河也总算松了口气。
该应酬的都应酬完了，这些人不用客气，吃吃喝喝聊聊天就好。
直到夜幕降临，大家吃过了晚饭，陈宅才恢复往日的宁静，只留下慢慢一屋子包装精美的礼物。
没办法，陈家不收礼金，这是打几年前就知道的规矩，来做客又不能空手，就只能花点心思送份礼物了。
曲终人散后，陈大河早已把大衣丢到一旁，皮鞋脱了换上棉鞋，窝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直哼哼。
就今天这种劳动强度，以他的身体素质也有点受不了。
反倒是对面坐着的张铁军依然兴致勃勃，“哎，妹夫，今天这场面可不一般呐，打今儿起，这北金城里估计没人敢冲你呲牙了吧！”
陈大河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得好像以前就有人冲我呲牙似的，无缘无故，人冲我呲牙干啥，不管背后靠山有多大，以和为贵才是正途。”
“这我当然知道，”张铁军撇撇嘴，“不过你再和气，也挡不住某些小人啊，我以前爱挑事儿了吗？还不是被人暗算，今天我算是明白老爷子为什么非得坚持要大操大办了，就是要给你扬名啊，你说你又不在体制里边儿，也不是什么知名人物，要有不长眼的欺上门怎么办？今天来这么一出，保管你以后平平安安，嘛事儿没有！”
陈大河咧着嘴笑了笑，没有吭声。
几位老爷子的用意他当然知道，其实也是张铁军上次被暗算的事给引出来的，连他这种根正苗红的三代都有人放冷箭，自己一介白身，偏偏在各个口子名气还不小，而知道自己根底的却不多，未必就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拿自己来立威。
虽说咱不怕麻烦，但如果能让麻烦不上门，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