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异常的气息
那只年迈的野人最终还是站在了这些外来者的面前。它必须要这么做，而且还要表现得极为恭敬，在这些强盗撕破那虚伪的脸皮，对自己的族人扬起屠刀之前。
相比于足以毁灭整个侍族的杀戮，那萦绕不去的恐怖梦境也就变得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
而且，在那些黑色的乌鸦降临的瞬间，在那足以将自己和自己年幼无知的族人彻底撕成碎片的吞噬降临之时，它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它从那个黑瞳黑发的外来者沁人心脾的体香之中，嗅到了那种代代口头相传的传说，嗅到了整个种族亘古不变的使命！
这种气味很淡，它也足够年迈了。但正因为它已经洗尽铅华，经历了足够久的岁月磨砺，它才不会认错！
诸神遗弃了它的种族，但却给了它们足够漫长的寿命。尽管它们活得很卑微，但却始终在这块与世隔绝的贫瘠大地之上顽强地活了下来。
尽管活得沉重而低贱，但没有伤痕累累，哪来皮糙肉厚！
也许，外来者这次的到来，留下的并不仅仅是杀戮和掠夺，还有希望，让失去了信仰的侍族继续顽强地活下去的希望。
“这次我们来了四个人，但你只需要准备三人份的杀戮天使就可以了，亲爱的侍族头领。”
格欧茵朝着面前这佝偻着背，瘦小的身躯不停颤抖着的年迈兽人冷冷吩咐了一句，眼中的疑惑之色一闪而逝。
对方是整个侍族的头领，它已无数次地向外来者妥协，用无条件地配合保下了自己族人的性命。它不应该如此惧怕自己，它的身体不应该颤抖得如此剧烈。
也许是那些鸦群吓到了这个它，这个卑贱种族的胆小可是出了名的。
格欧茵并没有再用那种艰涩而隐晦的侍族语言，对面这只野人已经活得很久了，它完全可以听得懂自己的话，甚至还能够流利地与自己沟通。
“侍族听从您的吩咐，伟大的黑巫大人！”
年迈野人已跪伏在了格欧茵面前的冻土之上，稍稍抬起了自己那紧贴着大地的额头，凝视着格欧茵那被黑袍遮盖住的脚尖，颤抖着地怀中掏出了四枚泛着幽绿色光泽、晶莹剔透的小球。
洛也正在这时候抬起了头，望向了这年迈野人已恭敬地放在格欧茵面前的幽绿色小球。
它们的风俗改了？不再需要用吐口水的方式来获得祭兽了？还是说……
洛把自己的意识触角一点一点地靠近了那些小球，他隐隐觉得这种小球散发出的气息与曾经孕育出沧的那种唾液的味道似乎不太一样。
格欧茵并没有伸手去接，在侍族面前高高在上，宛如女皇一般的她仍然没有忘记谁才是这里最尊贵的存在。
“尊敬的巴尔阁下，您看这四枚杀戮天使之中，是否有让您满意的？”
格欧茵把优先选择权交给了巴尔，无论在什么时候，强悍的实力永远是特权的最终砝码。
巴尔终于睁开了自己那昏昏欲睡的混浊双目，瞅向了侍族头领手中那四枚孕育着不同杀戮天使的晶莹小球。
一条全身火红的火蜥龙，一只像极了变异狼，脑袋上却仅有一张大嘴的不知名怪兽，还有一条金色的小蛇，以及一只长着两条小翅膀的兔子。
巴尔朝着面前这四种杀戮天使瞅了一眼，便再次把目光垂了下去。
没有他想要的。
扎里克的目光倒在那条金色小蛇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但最终也没有开口索要。
“继续！”
格欧茵见巴尔和扎里克都没有开口，便再次朝着那年迈的兽人低声催促了一句。
那趴俯在地上的兽人将这四枚小球重新收进了怀中，再次掏出了另外的四枚。
格欧茵眼中露出了笑意，她在这四枚杀戮天使中看到了自己需要的。
“巴尔阁下，这四枚呢？”
格欧茵再次极为耐心地问了一句。
巴尔并没有理会她，甚至连那低垂的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扎里克犹豫了。
这已经是老兽人掏出的第二批孕育晶球了，却仍然没有扎里克想要的那个存在。老兽人应该还能再掏出最后四颗，如果依然没有的话，自己此次的遗迹探险之旅，将失去意义。
“看来两位仍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杀戮天使，我可不想赌最后一把了，我选择它！”
格欧茵那宽大的衣袖挥出，将老兽人举在手中的四枚晶球之中的一枚选了去。
那是一条早已腐朽得没有任何皮肉，只剩下一副小小的惨白骨架的狰狞骨龙。
骨龙是足够强大的，它几乎是不死的存在，但必须在被黑巫术唤出龙魂之后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杀戮天使。
格欧茵丝毫没有让洛挑选的意思，而巴尔和扎里克似乎也有意忽略了这个细节。
洛的意识触角早已收了回来，他的目光始终平静，并没有因为受到不平等的待遇而产生一丝的愤怒之色。
“你还需要掏出四枚，亲爱的头领。”
格欧茵的声音温柔了一些，这证明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拥有骨龙的巫者，才算是一名合格的巫者。有了这只骨龙，她获得善恶果的把握会更大，杀掉洛的念头也更加地不可动摇。
连续掏出了八枚晶球，老兽人已几乎被抽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它早已彻底趴在了地上，并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它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悬在族人头顶的那把刀还在，它还需要再掏出最后的四枚。
在再次掏出了四枚晶球之后，这年迈的兽人终于昏迷在了这些外来者的面前。
巴尔再次睁开了眼，并缓缓走上前去，从这最后的四枚晶球之中，选走了一枚。
紧随在巴尔之后的扎里克，也拿走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着的杀戮天使。
扎里克选择的是一条蛇，一条拥有八头八尾的蛇。
而巴尔选择的，仅仅是一只小小的昆虫。
洛最终也走了上来，他不打算表现出与自己身份格格不入的豁达，这样会让人起疑。
“洛先生，你不需要选择自己的杀戮天使，在这里你不需要杀戮，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
格欧茵最终拦住了洛走向剩余两枚晶球的步伐，尽管剩下那两种杀戮天使足够弱，但格欧茵仍然不想被洛得到其中的任何一种。
有时候，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生命的漠视和践踏。格欧茵极为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践踏了洛选择杀戮天使的权利。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尔反尔
“公平”两个字在以实力为尊的新时代是极为奢侈的，至少对于弱小者来讲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面对格欧茵的“特殊化对待”，洛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一种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情绪。
年迈的巴尔对格欧茵的区别对待选择了视而不见，而那位曾邀请洛前来的扎里克，也仅仅对着洛抱以歉意的微笑，并再次信誓旦旦地承诺，他会不遗余力去保证洛的安全。
洛最终选择了无奈地妥协，他并没有真打算去争取获得所谓“杀戮天使”的资格，他只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做一些小小的铺垫而已。
穿过侍族居住的那些低矮的洞穴，很快便到了另一片广袤的区域，栖息着一个庞大而恐怖族群的区域。
鬼冰蛭。
要想最终到达祭坛，必须要穿越这片覆盖着红褐色黏土，松软的黏土之上遍布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虫洞的禁区。
洛想起了在迷失海沟入口处的地面之上，也是这种红褐色黏土，也是这种密密麻麻的虫洞，但洛并没有在迷失海沟内见到鬼冰蛭这种生物的存在。
按照曾经的约定，这片区域是洛履行自己义务的所在。他必须用自己的方法，确保这些临时的伙伴通过这片区域，并在整个过程中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
这其实也是洛愿意做的，至少，他会确保巴尔和扎里克安全地通过这片区域。而且，他还打算让扎里克在这片区域内获得足够多的好处。
至少会让扎里克产生自认为可以挑战亚神尊严的勇气。
而那名有着天使脸蛋，行尸身材的黑巫大人？
在格欧茵用侍族那独特的语言与那两名兽人守卫交流的一刻，洛早已把格欧茵当成了一具尸体，一具不可能再次从这里离开，终极腐烂在这片大地之上的尸体。
他绝对留下对方，并不是格欧茵对他的区别对待，如果洛站在格欧茵的位置上，他的做法可能比对方更为极端。
洛在扎里克那个小小补给点的冰层之下，曾见过鬼冰蛭聚集的阴云，并通过自己解剖的方式充分了解了这个族群的恐怖，特别是在它们大量聚集的时候。
就像现在，就像面前这片望不到尽头的红褐色大地。
目光从前方那贫瘠的冻土之上扫过，望着黏土之上那一团团扭曲着，时刻挥舞着满身触肢，抱做一团的鬼冰蛭，洛的嘴角再次微微翘了翘。
“我未曾获得属于自己的杀戮天使，并且我从格欧茵阁下对我的态度中感受到了淡淡的敌意，这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诸位的合作诚意。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去稍稍更改一下自己曾经提出的需求。”
当四人最终站在了这片红褐色的冻土之上，站在了遍布着无数条狰狞的鬼冰蛭、死寂得犹如荒芜陵园一般的区域边缘，洛忽然闪身后退了几步，站在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后，冷冷开口。
他的声音已失去了平日的那种平静，反而弥漫着浓浓的愤怒，一种被不公平对待后产生的孤注一掷的愤怒。
格欧茵那种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她并不认为洛这种忽然出尔反尔的举动很明智，或者说，她认为洛的这种行为很愚蠢，愚蠢到甚至会更快地丢掉自己的小命。
巴尔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睁开眼，瞅向了这位忽然变卦的荒野小蟑螂。
洛在亲眼看到鬼冰蛭族群盘踞的区域是如此广阔之后，最终打算提前开始自己的收割计划。
利益最大化，是洛一贯的好习惯。
格欧茵认为洛这种莽撞的行为是愚蠢的，但洛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有着足够的自信，至少在通过面前这片冻土之前，自己都不会被杀戮所吞噬。
因为他对那一向冰冷，却在任何方面都精确到极致的疯子，对海蒂有着足够的信任。或者说，对海蒂曾交给他的那张详细的异能清单有着足够的信任。
洛并不担心这些各怀鬼胎的同伴会拒绝甚至虐杀自己，面前这片红褐色的黏土大地是如此地广袤，广袤到除非拥有飞行能力，否则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安全通过的。
飞行？
这种独属于鸟类和某些昆虫的能力，却并没有出现在海蒂的异能清单之中。
“洛先生，您是打算撕毁我们原先的约定吗？首先撕毁约定的人，应该会遭到其他伙伴的共同唾弃的。”
扎里克鼻子之下那撮小胡子抖动着，握着狭长军刀的右手攥得更紧了些，冷声提醒了洛一句。
“扎里克阁下，如果说撕毁约定，我们这位黑巫大人剥夺我挑选杀戮天使权利的行为，又在我们的约定之内吗？我可记得你当时并没有提出关于约定的任何字眼。”
洛的后背微微地弯成一个弧度，身体开始有规律地轻颤，右手也开始扭曲，最终幻化成了一把锋利而狰狞的齿刃。
他与扎里克对视着，却仍不忘去提醒那似乎已有些不耐烦的黑巫格欧茵。
“格欧茵阁下，您能把自己的双手从自己那身宽大的黑袍内拿出来吗？这样会让我觉得更安心一些，否则我不介意去品尝一下你的噩梦。当然，作为交换，你可能也得品尝一下我齿刃的滋味。”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尽量避免让自己受伤。因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格欧茵阁下。”
格欧茵是有着控制洛自身意识的打算的，但她并不擅长这个，所以她最终听从了洛的建议。
如果巴尔愿意的话，他或者可以用强大的精神力去控制面前这个忽然变卦的小子，但那个年迈的亚神并没有这么做。
巴尔似乎很希望看到目前这种局面，或者更糟糕一些的局面。
“你说得很对，我的孩子，你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稍稍提出一些异议是完全应该的。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新的需求是什么了。”
巴尔终于说话了，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不想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所谓的争执之上。
洛并没有因为巴尔的话而有丝毫的放松，他的身体仍紧绷得犹如一张弓。
“我需要你们每个人支付足够的酬金，为自己能安全通过这片区域支付酬金。当然，每个人的酬金多少，会影响到自己通过这片区域的次序，还有在这片区域内的安全程度。”
洛并不打算对自己这些临时的伙伴客套，他要为自己的服务收取额外的费用。
当然，在洛的认知中，酬金并不单单指金币，还包括珍贵的变异组织样本，包括补给点，甚至包括某些有价值的信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拥抱死亡
巴尔那双浑浊的眼球看向了洛，并露出了一丝阴晴不定的光。他已不再是那个在溪流边向洛讲述旧时代美好的伤感老人，而重新变回到了新时代荒野之上那高高在上的亚神。
扎里克对洛的忽然变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觉得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表态，巴尔和格欧茵便会很快告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超阶异能者，出尔反尔是需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而格欧茵，修习黑暗巫术让她的性情变得有些乖戾，她似乎已经在跃跃欲试，想去小小地惩戒这只卑贱的蝼蚁一下，以便让他更听话一些。
“当然，各位也可以选择强迫我，我绝对也会象征性地反抗一下。毕竟，我也是一个即将迈入主宰的超阶异能者。”
“那么，亲爱的巴尔叔叔，我很想知道您为了通过这片区域，会选择使用武力，还是选择使用酬金呢？”
洛首先问起了小队中这位亚神的存在。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先把巴尔送到对面去，而且巴尔应该也很乐意成为这次探索之旅中第一个通过鬼冰蛭死亡之地的人。
巴尔与洛曾经打过交道，他显然比扎里克和格欧茵更加清楚洛的性格和能力。巴尔确实有把握用自己的精神力异能去控制对方成为自己的沉睡者，而且他相信洛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但洛仍做出了这种“坐地起价”的鲁莽行为，这让巴尔不得不去重新考虑洛的底牌，考虑翻脸后有可能出现的一切后果。
如果在荒野，巴尔应该会选择冒一次险，但这里是该死的冰原遗迹。巴尔不知道错过了这次的探索，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等下次。
所以，高高在上的巴尔选择了配合。他最终朝着洛走了过来，并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小片干巴巴的兽皮递了过去。
“我亲爱的孩子，我尊重你的选择，并很乐意用这片小东西来作为自己的酬金。”
巴尔率先表了态，他选择了去接受洛的敲诈行为，用一些对自己来说已没有那么重要的变异生物组织样本来换取第一个通过这片区域的资格。
洛对巴尔的妥协并不意外，巴尔能保持清醒的日子越来越短，相比一些其他的东西，时间对他来说是更加珍贵的。
洛恭敬地接过了巴尔递过来的样本，并毫不客气地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清晰地从这片还残留着暗红色血渍的毛皮之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心悸感。
这是一个变异生物组织样本，散发着不亚于主宰气息的变异生物组织样本。
如此高等阶的变异生物组织样本对洛来说是极难获得的，而且他似乎仍未能知道从哪里去获得这种高等阶的东西。
他对冰原仍然不够熟悉，至少他还没有在冰原上见过到能散发出主宰实力的变异生物。
至于荒野，荒野之上超阶的变异生物都很少，更别说是主宰级别的变异生物了。洛在荒野上遇到过的最恐怖的变异生物，应该就属于贝古侯爵那只庞大的火蜥龙了。
洛选择先把巴尔送到对面去是极为明智的，巴尔需要扎里克去帮他开启遗迹深处的那座祭坛，所以至少在把扎里克送过去之前，洛都是安全的。
洛身上再次散发出了那种氤氲的蓝光，那种有着荒野烙印，充满了辐射的蓝色光晕。
这是洛在驱散格欧茵的鸦群之时，已经暴露出来的东西，他已不打算在做不必要的遮掩。
这种来自荒野的辐射之光对亚神和主宰来说没有足够的杀伤力，他们剩下的基因序列已不再是通过辐射所能解锁的了，但对于生存在与荒野格格不入的冰原大地上的鬼冰蛭来说，这种来自荒野的愤怒之光却足以致命。
那些慵懒地趴俯在自己领地之上的鬼冰蛭阴云开始苏醒，灵魂深处的战栗感让它们下意识地躲避着这片忽然出现的蓝色光晕，并最终让出了一片狭小的空隙。
巴尔走进了那片蓝光，他需要尽快通过这片区域，进入下一个区域去，去用那数不尽的蜂群，让自己的杀戮天使快速成长起来。
扎里克阴沉着脸，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团蓝光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鬼冰蛭群潮之中，最终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黑巫者格欧茵。
“格欧茵，是你的自作聪明，让他开始反击了！”
扎里克并没有责怪格欧茵的意思，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即使格欧茵允许洛去挑选杀戮天使，洛也绝对会用其他的借口向他们收取所谓的“酬金”。
为了通过这片死亡之地，扎里克不介意付出一些额外的报酬。他介意的是洛没能把所有人一起带走，而选择了分批次地带过去，这势必会让巴尔的杀戮天使有了充足的成长时间。
巴尔选择了那只昆虫，而且是毫不犹豫地选中了它，这让扎里克心里隐隐多出了一丝不安。
扎里克并不知道那只小小的昆虫最终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所在，但他相信早已跻身亚神多年的巴尔，还没有到老眼昏花，选错自己杀戮天使的地步。
“扎里克，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相比第一个跨入群蜂区域，你的那条蛇应该是更重的砝码。我个人并不认为那早该下地狱的巴尔，会培养出一只比八岐大蛇更恐怖的杀戮天使出来。”
格欧茵索性坐在了那冰冷的地面之上，她朝着扎里克低声说了一句之后，便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困局。
是的，能在无数的杀戮中活下来的格欧茵，绝对不像她的表现那么无脑。相反，她很聪明，聪明到她已经意识到洛下一个要带过去的人，绝对是自己。
洛会把唯一能打开祭坛的扎里克留在最后，而选择把格欧茵送到巴尔的面前。格欧茵对巴尔是没有丝毫作用的，或者说，格欧茵对于已拿到了杀戮天使的巴尔来说，已没有了丝毫的利用价值。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往往都会很快被毁灭。
洛要借巴尔的手，去除掉格欧茵！
至少格欧茵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她并不抗拒这种结局。
这也是格欧茵每次进入这里，都必须面对的灾难。但她仍一次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扎里克的邀请，并一次次地活着离开了这里。
对于黑暗巫师来说，最熟悉的就是死亡，格欧茵不畏惧死亡，她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拥抱死亡。就像她所选择的那条骨龙一样，只有在死亡的催化下，才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实力。
希望那只可恶的荒野蟑螂，不会让自己失望。
第一百三十九章 格欧茵的合作条件
鬼冰蛭是冰原无数种存在之一，这种存在最大的恐怖之处在于强大的电击能力以及睚眦必报的种群仇恨。
当然了，还包括它们整个种族那庞大的，几乎遍布整个冰原的数量。
已将鬼冰蛭的弱点刻入骨髓的洛，是不可能给它们任何机会去在自己身上咬上一口，或者将它们前端那蕴含着巨大电能的肿块触及到自己身体的。
扎里克和格欧茵并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洛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了鬼冰蛭群潮之中。氤氲的蓝光依然朦胧而致命，对那些扭曲着身躯疯狂躲避着的鬼冰蛭来说，就像荒野并不常见，却足以浇灭生命之火的辐射雨。
洛并不想触及巴尔的底线，而那年迈的亚神巴尔也没有表现出寻洛晦气的丝毫**。
洛仅仅是一只卑贱的荒野蟑螂，巴尔则属于荒野那高高在上的神。等走出这片遗迹，巴尔有足够多的机会去从洛身上获得他想要的一些。
当然，前提是，洛可以活着走出这里，巴尔也可以活着离开。
“扎里克阁下，格欧茵阁下，你们是打算像巴尔阁下那样支付酬金，还是打算在原地等着他归来？”
洛在距离鬼冰蛭边缘地带三丈左右的位置便停下了脚步，相比与对方面对面的讨价还价，他觉得身处鬼冰蛭群潮之中似乎更合适一些。
毕竟，他并不能保证二人真的不会跟自己动手。每个人在被敲竹杠后心情都不会太好，而糟糕的心情往往是冲动的先行官。
格欧茵没有想到对方竟如此谨慎，竟龟缩在那些蠕动着的多足爬虫群潮之中不再靠近一步，丝毫不在乎超阶异能者的尊严。
“洛先生，巴尔阁下为我们做出了榜样，我选择为接受您的庇护而支付足够的酬金。”
扎里克是领教过洛的狡诈，所以他对洛不再走出虫潮的行为还是比较理解的。恐怖的鬼冰蛭对他们是一种巨大的威胁，但对洛来讲，却无疑于一件坚不可摧的铠甲。
如果换成扎里克自己，他应该也会如此选择，当然，他自认为自己绝对能考虑得如此周密。
“我会支付给你足够的报酬。”
格欧茵那张精致的脸蛋之上罩着一层寒霜，但她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悦耳一些。她终于开始意识到，如果对方拒绝带自己过去，那么自己这次探秘之旅将彻彻底底地被关在了门外。
“扎里克阁下是有礼仪的贵族，所以他应该很赞成“女士优先”的准则。格欧茵阁下，我很乐意先将您送到对面，然后再回来接扎里克阁下过去。”
洛并没有丝毫靠上来的打算，但他那平静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却把自己的意图暴露得淋漓尽致。
他要先送格欧茵过去，让格欧茵去直面巴尔。除非格欧茵选择放弃，否则她也只有接受洛这种特意安排。
能在荒野无尽杀戮之中活下来，并最终迈入主宰行列的人，绝对都是精于算计之人。扎里克和格欧茵，甚至连那已开始在蜂潮之中大肆杀戮的巴尔，都应该能猜测到洛的意图。
整个探索小队之中最为弱小的存在，这只时刻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荒野蟑螂，终于开始反击了。
“洛先生，我为先前对您的误解道歉，并愿意为自己曾经对您的冒犯支付额外的酬金。”
格欧茵从自己的黑袍之内掏出了一张被捆成卷的兽皮纸，凌空抛给了站在虫潮中的洛。
洛接了过去，并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它。
他的双目微微眯了起来，低头稍一思索，便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格欧茵阁下，您的这份酬金很贵重，我也很满意。那么，请您跳过来吧，我保证能接得住您。”
洛的脸上露出了愉悦之色，声音也变得亲切了很多。
美杜莎轻轻一跃足可以跨越几十米的距离，面前这三丈左右的距离自然难不倒格欧茵，她很随意地迈出了一步，下一刻已置身于那片氤氲的辐射之光中。
洛并没有偷袭格欧茵，格欧茵似乎也从来没有憎恶过洛。至少在扎里克看来，那团蓝光之中是和睦的，没有丝毫的打斗声传出。
洛身上散发出的蓝色辐射光晕范围并不大，也仅仅勉强能罩住两人，这让他与格欧茵相隔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如何忽然出手偷袭，对方应该是无法躲避的。
洛没有动手，是因为现在距离虫潮的边缘还不够远，格欧茵完全可以在受到突然袭击后重新跃回去。而格欧茵自己维持这段短暂和平的原因，是因为二人所处的位置，仍在扎里克的视野之内。
氤氲蓝光很快消失在了虫潮之中，扎里克脸上那抹笑意也最终消失了。
他把手中那把狭长的锋利军刀重新插回到刀鞘之中，然后径直迈步踏入了那被鬼冰蛭再次覆盖着的地面。
洛应该是不会回来接他的，而且扎里克也没有打算在洛的庇护下通过这片区域。从上次的探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够久的时间，久到扎里克已有了独自通过这片区域的能力。
但他仍把洛邀请了过来，他要用洛把自己的身形隐于暗处，去给巴尔造成一种假象。
隐于暗处，要比置身明处有着太多的好处了。
“格欧茵女士，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一下了。”
当终于置身于虫潮的中心地带，洛停下了身形，微笑着看向了身侧那同样微笑着看向自己的格欧茵。
“是的，洛先生，在这些鬼冰蛭重重守护之下，我们也许是可以放心地重新谈下合作了。”
格欧茵并没有因为洛停止前行而有丝毫的意外，洛接下来要做的，正是她所期望的。
和聪明人做交易是非常省心的，至少洛和格欧茵都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去为对方解释合作的必要性。
“我需要侍族的语言，或者说，我需要你那种可以与侍族沟通的能力。还有，我需要读一下你的记忆，格欧茵阁下。”
洛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没有丝毫的遮遮掩掩。
“你的要求并不过分，我可以答应你。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在这里亲手杀掉我，并确保把我的死讯告诉那位年迈的亚神。”
格欧茵也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她的要求是让洛亲手杀掉自己，在这被恐怖的鬼冰蛭团团包围着的所在。
第一百四十章 后来居上
源自朱利叶斯的异能“灵魂窥探”再次被洛使用了出来，格欧茵也没有丝毫的反抗，她的一切记忆都在洛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窥探之下变得一览无余。
来自于普通贫民家庭的格欧茵，她的一切记忆都与黑暗巫术有关，她似乎就是为黑巫术来到这个世界的。
黑巫术，与与死亡和超自然神力相伴的，最邪恶的异能之一，是可以与死亡世界沟通的异能，也是洛极为陌生的异能。
在这片被鬼冰蛭覆盖着的区域之内，洛终于一点点揭开了黑巫术的神秘面纱，他的身体再次开始轻颤，那在冰原之上有意识地陷入沉睡的本能，也终于再次苏醒了。
他最终兑现了自己对格欧茵的承诺，那早已幻化为锯刃的右手轻轻一挥，格欧茵那始终微笑着的脑袋便离开了自己那干瘪的身躯，滚落到了鬼冰蛭覆盖着的地面之上。
他从格欧茵的身上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这也让他决定按格欧茵的要求，将她的死讯告诉巴尔，尽管洛并不认为格欧茵真的死掉了。
洛有涅槃异能，这种异能让他有着三条命，而浸染死亡巫术多年的格欧茵，应该也有着类似的术法或者异能。
洛的猜测是对的，在洛砍下格欧茵脑袋的同时，那同样无边无际的蜂潮区域的极深之处，竟缓缓浮现出一个几乎透明的身影。
宽大的黑色长袍，精致的脸孔，干瘪的躯体，以及肩头那只同样透明的尖嘴乌鸦。
赫然是那脑袋被洛割下来的黑巫，格欧茵。
而复活后的格欧茵现在所处的区域，已经跨越了那鬼冰蛭覆盖着的区域，跨越了蜂潮区域，直接出现在了蜂潮区域的极深之处。
格欧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她再次如愿地站在了预期的地点，甚至比巴尔更深入这片天地。她的那条小小的骨龙正傲然站在她的脚边，冷冷地凝视着身侧那犹如一道道飓风一般，不时从身边游弋而过的蜂潮。
这是一种拇指大小的诡异毒蜂，是一种有着细长椭圆型腹部的红色食人蜂。
这些食人蜂明显是看不到静立于这片大地之上那道透明的身影，而那条只剩下惨白骨架的骨龙，也丝毫引不起蜂潮的兴趣。
格欧茵要利用这些无数的蜂潮，来让自己的杀戮天使快速地成长，在杀戮中彻底地成长起来，以便在接下来的善恶果获取的过程中发挥足够的作用。
格欧茵仍打算在得到足够多的善恶果后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而离去的方式，并不需要再重新穿过蜂潮和鬼冰蛭区域。
巴尔也认为自己是足够幸运的，因为他是第一个跨过鬼冰蛭区域的人，这让他那犹如昆虫一般的杀戮天使有了充足的时间去成长。
但巴尔并没有远离这片区域，他仍然在鬼冰蛭区域的边缘徘徊。他需要等待扎里克到来后再进入蜂潮。至于那个已与洛成水火之势的格欧茵，洛应该不会允许她再拥有走出这片可怕区域的机会。
而他那只与沧年幼时极为相似的昆虫，并没有像沧那般成为一只擅于滑行的海豚模样的怪兽，而是开始分裂。
他那只昆虫，已变成了一个族群，有着数百只拳头般大小，通体遍布着如针般茸毛，还有一根狰狞口器的变异蝇。
是的，巴尔选择的杀戮天使并不是那种体型巨大，个体能力强大的变异生物，而是一种可以快速繁衍，最终极可能成长为一个庞大而恐怖的族群。
变异蝇的个体能力并不强，但如果面对的是数之不尽的整个族群，那么它们的杀戮能力绝对会让人胆寒。
巴尔并没有等来扎里克，而是等来了洛。
“亲爱的巴尔叔叔，我觉得有必要跟您沟通一些事情，因为格欧茵阁下与我的个人恩怨，她最终没能走出这片区域，我希望这个小小的意外没有影响到您的心情。”
洛脸上的表情出奇地平静，扎里克还没有通过这片区域，所以巴尔应该不会对洛产生杀机。来自荒野的洛，尽管一直活得都很卑微，但他仍坚持着履行自己承诺的美德。
“我已经见惯了杀戮，所以对格欧茵最终被杀戮吞噬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她对你那固执的偏见是极不明智的，也是导致她堕入深渊的直接原因。”
巴尔闭上了眼，在他的意识之中，那代表格欧茵的精神烙印确实消失了。他并不惊讶于超阶的洛是如何杀掉迈入主宰行列的格欧茵的，在新时代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更别说超阶和主宰之间的鸿沟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可跨越。
当然，这仅仅是对洛来说的，巴尔可是很清楚对面这个荒野之人到底有着多么恐怖的潜力。
“那么，巴尔叔叔，您可能还需要再稍等一下，我需要去将扎里克阁下带到您的身边来，这也许是您目前最关心的事情了。”
洛朝着巴尔弯腰致敬之后，便缓缓退回到了鬼冰蛭群潮之中，重新消失在巴尔的视野之内。
当最终确保巴尔再也感觉不到自己，洛才停下了缓慢前行的脚步。他并不打算回去接扎里克，不管是巴尔还是扎里克，都应该是从那神秘的祭坛之中得到一些东西。
洛并不知道他们想得到些什么，但让敌人称心如意的事情落空应该是利大于弊的，洛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进入这里的原因。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巴尔所在的那片区域，重新进入了那有着一道道游荡着的飓风的区域所在。
格欧茵曾用一张地图换取了洛带她进入鬼冰蛭深处的权利，在这张地图上，不但标明了侍族所居的山洞，还标明了这片天地之内的三个区域，以及第二个区域之内的那棵树，还有第三个区域深处的那座祭坛。
浏览了格欧茵记忆的洛，已经明白了格欧茵如此执著地想获得善恶果的原因，这也是洛打算去那棵善恶树下坐上一会的原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屠神之念
巴尔已经在蜂潮的边缘处坐了很久，他的那种变异蝇也已经繁衍了足够久的时间，早已形成了一道飓风。这道飓风在他的身边不时地徘徊着，并吞噬掉一道道游弋过来的蜂潮，让自己的族群变得越来越强大。
年迈的巴尔盘膝坐在大地之上，混浊的双目看向了那被鬼冰蛭覆盖着的大地，他望着那独自走来的身影，以及身影后那条狰狞的蛇兽，目光不时地闪烁着。
扎里克从远处缓缓而来，除了那已接近成熟的蛇兽，巴尔并没有看到洛的身影。
这个极擅于伪装自己的扎里克，似乎并不惧怕鬼冰蛭这种生物，而且他的那条已生出了六首六尾的蛇首已变得足有几丈长，水桶般粗细，长长的蛇信吞吐着，随着前行，不时地低下头颅，将一只又一只鬼冰蛭生吞入腹中。
“扎里克，你终于出现了，我的伙伴，我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你很久，我甚至都开始怀疑你最终开启祭坛的渴望到底有没有我所想象的那般强烈了。”
巴尔缓缓站起了身，混浊的双目之中闪出亮光，望向扎里克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小小的责备。
他并没提及洛，鬼冰蛭族群制作的麻烦已经解决了，洛也变得可有可无，至于洛还是不是活着，对他的区别不大。
洛仍然活着的话，巴尔会在离开这里之后找到洛，在自己有闲暇的时候，从洛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如果洛死掉了，巴尔会向扎里克索取洛的身体组织，去复活另一个洛作为自己的小白鼠。他更倾向于这种方法，而且扎里克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巴尔阁下，我稍稍耽搁了一些时间，只是想有更多的把握在开启祭坛之后不会被您给杀掉。毕竟我还没有迈入亚神尊位，在与您独处的时候，我的杀戮天使需要处于成熟期。”
扎里克也并没有看到洛，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巴尔杀掉了洛。
在两人相互猜忌，相互戒备的情况下，洛的去向，被两人有意地忽略了。
“那么，接下来的蜂潮，就有劳巴尔阁下了。”
扎里克朝着巴尔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头站在了巴尔的身侧，而他那条已长出六首的蛇首，却把凌空乱舞的几个脑袋高高仰起，警惕地盯着远处那一道道飓风。
巴尔用眼角的余光瞅了扎里克这条蛇首一眼之后，便转身走向了这游弋着无数道飓风的贫瘠大地。
扎里克对安全通过这块区域是没有丝毫担心的，巴尔强大的精神力足以保证扎里克的安全，而且在打开那座神秘的祭坛之前，他都是安全的。
至于打开祭坛之后，扎里克并不介意让这个年迈的亚神去体验一下被神拥吻的恐惧感。
自己身后这条蛇兽，可不仅仅是一只杀戮天使，它最终可以幻化出八首八尾，就像刚刚孵出时的幼体形态那样，成为传说中的八岐大神。
巴尔带着自己的那道飓风，带着扎里克，带着扎里克寄予了厚望的八岐蛇，走进了蜂潮，走向了那纵横交错的飓风。
随着巴尔的深入，那些挡在两人前行路线之上的飓风内那无数只双目通红的毒蜂，竟犹如被蛊惑了心智一般，竟开始主动地避让，直到巴尔那略有佝偻的身影消失后，才重新恢复了暴虐之色。
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亚神，是这些毒蜂的克星，它们那如孩童一般的神志，还远远不足以与亚神对抗。
在巴尔面前不堪一击的飓风，被格欧茵用作弊方式避开的飓风，却成了洛几乎不可跨越的一道鸿沟。
洛身体的辐射光可以让鬼冰蛭畏惧并退避，但对这种外表并不出众的毒蜂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他站在这片区域的边缘地带，双目凝视着前方那些已越聚越多的飓风，眉头不由轻轻皱了起来。
洛已经在这里站了足够久的时间，他甚至还尝试着用空间挪移的方式强行闯过一次，但最终无奈地重新挪移了回来。
强行闯入飓风群的代价，是洛的手臂之上已多了几个高高肿起的鼓包，而他也最终捕获了一只毒蜂。
这种变异毒蜂混身漆黑，还有着一道道黄色的鲜艳花纹，那细长的腹尾处还有着锋利的腹尖。
洛已经解剖过了这种变异蜂，它们没有丝毫值得炫耀的能力，唯一拥有的，就是庞大的群体，敏锐的嗅觉已经剧烈的神经毒素。
格欧茵应该已经到达了那棵善恶树的位置，甚至已经得到了善恶果。而巴尔和扎里克，应该也将要跨越这片区域了吧。
洛是没有返回去接扎里克，但扎里克应该有着自己的方式去通过鬼冰蛭的障碍吧？每一个主宰，都有着别人不知道的，足以自保的秘密。
就像格欧茵的黑巫术，就像海涅的涅槃三命，就像荒野那些无名却始终顽强地活跃在冰原之上的其他主宰者。
如果选择不顾一切地穿越这片区域，洛应该可以做到。但他想到了荒野之上的那些变异蜘蛛，他在思索是否有可能把这些恐怖程度不亚于变异族群的存在变成自己的伙伴，甚至操控它们。
变异蛛群有那只繁衍整个族群的巨大母蛛，洛吞噬了它的变异组织，领悟出了变异毒，最终成为了整个蛛群的王者。
而面前的这些变异毒蜂，似乎并没有自己的王者存在，或者说，它们的王者应该处于洛无法到达的深处。
洛低头看向了手中这只弱小的毒蜂，它是如此的不起眼，只需要洛轻轻一捏便可毁灭它。
但是，洛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让它更强壮一些，超出它那些同样弱小的同类。族群的王者，总是从那些强大的个体之中产生的。
既然找不到你们的王，那便再给你们造一只新王出来，一只完全服从于洛自己，并且可以号令这些飓风的新王！
洛决定拿出些时间去做这件事，他并不是打算将这些飓风带出这片大地，而仅仅是想为自己最终抢夺胜利果实增加一个杀招。
一个对付亚神巴尔的杀招。
洛不但打算抢夺属于巴尔的机缘，他还打算把这位始终对自己觊觎之心未灭的亚神，永远地留在这厚厚的冰层之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全新的物种
洛将手中这只剧烈挣扎着的毒蜂捏在手指之间，伸手在它那细长的蜂尾之上轻轻划过，指尖一滴鲜血已浸染了它的大半个身躯。
这些离体的鲜血似拥有自我意识一般，迅速地浸入猎物的体内，并开始大肆地分裂、吞噬、改造。
吞噬并改造这只毒蜂的基因链条。
一条条牢牢缠绕在一起的基因链开始解锁，原始基因被无情地剥离了出去，一段段暂行的基因片段占据了空白的基因链条。
洛又开始剥夺神权，代替创世神行使造物神权，他要像曾经帮助厄里斯那般，创造一种全新的物种出来，去做这庞大族群的新王。
这只毒蜂那小小的身体犹如一只被吹鼓的气球般快速地膨胀了起来，更为狰狞的尾针开始出现，一道道灰色的繁杂花纹出现在了它的身躯之上。
毒蜂发出了一声声低沉而痛苦的厉鸣，似正在承受一种超出了灵魂极限的脱胎换骨之痛。
“砰！”
一蓬污浊的血雾溅出，毒蜂那膨胀的身躯爆裂了，四溅的体液甚至溅了洛满脸。
洛伸手轻轻拭去脸上的污浊，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倒是忘记了这些小东西还没有超阶异能者的修为，它们的躯体承受能力也远远赶不上曾经的超阶异能者厄里斯。”
洛的目光再次盯向了不远处那快速游弋而来的飓风，在飓风接近的刹那忽然一步迈出。
空间挪移！
洛的身影出现在了飓风的边缘，在被飓风攻击之前再次挪移了回来。纤长的手指之间，已再次多出了一只狰狞而剧烈挣扎着的毒蜂。
“要创造一个新王，也许并不需要强制促使它变异进化，只需要给它嫁接一些足够强大的异能就可以了。而且，要有办法彻底掌控它才行。”
洛低头思索着，开始在自己的意识之海中寻觅对于这种毒蜂来讲最为合适的异能。
它们并不具有强悍的意识，如果朱利叶斯在的话，甚至可以轻松对付这些对别人来讲不可逾越的飓风潮。
心灵蛊惑？
如果向这种毒蜂嫁接心灵蛊惑的话，它应该可以驱使其他的伙伴。但当它们面对精神力更为强大的巴尔之时，便失去了洛所期望的强悍杀伤力。
既能让自己创造出的新王不惧巴尔的精神蛊惑，又能让它拥有驾驭族群的能力，还能让猝不及防的巴尔吃一个足够大的亏。
巴尔是专精于精神力异能的亚神，要在精神力层面胜过巴尔，绝不是现在的洛能做到的。
也许，依附者办不到的事，依附者的主人可以办到也说不定。
洛想到了自己那名义上的主人，那个冰冷而疯狂，曾解剖过亚神，精神力不输巴尔的海蒂。
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伸手在怀中摸索了好一阵，才掏出了一枚银色的小球。
这是海蒂曾送给洛，覆盖洛全身的那枚杀戮者一代。
这枚小球是海蒂的东西，海蒂是它的主人。巴尔要想控制它，就是在跟海蒂那浩如烟海的精神力对抗。在海蒂和巴尔之间，洛明显更看好海蒂。
拥有杀戮者二代控制权限的洛，是可以驱使这枚杀戮者一代的。
银色的小球很快便变成了一滴液珠，并蔓延覆盖住了洛手中的这只毒蜂，现在的它，全身透出一股亮银色，冰冷而精致。
驾驭族群的能力怎么解决？
洛想到了曾经在h913聚集地与自己有过一些交集的地窖看守人老帕特，以及老帕特那唯一的异能，威慑。
“威慑”这种异能曾被洛复制过，现在再次复制已毫不费力。
一滴新的鲜血再次滴到了那通体亮银色的毒蜂腹尾，基因链再次解锁，新的基因片段被创造并嵌入了空白的基因卡槽之内。
这只毒蜂的躯体也犹如第一只那般快速地膨胀，但也许是身躯被杀戮者一代覆盖的原因，它最终并没有暴体而亡。
如拳头般大小的身躯，淡淡的威压不时地散溢而出，这已不再是原先的那种毒蜂，而是被洛生生改造之后的一个新的物种。
但这个物种并不完美，它的异能仅仅多了一个对个体战力没有丝毫作用的“威慑”，那身亮银色的皮肤也许让它的抗击打能力得到了大幅提高，但仍无法给早已迈入亚神多年的巴尔造成足够大的伤害。
它还需要一个足以让亚神致命，至少可重创亚神的强悍异能。
洛并没有这样的异能，在海蒂曾给洛的异能清单中，也许有几种神秘异能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任何一种都是洛无法复制出来的。
既然这样，那就把进化的权利再次还给这片大地吧。
洛决定再给自己的这只毒蜂复制最后一个异能，也是让他充满期待的一种异能。
土地肥沃。
拥有了“土地肥沃”，这只毒蜂便拥有了被大地无限眷顾的权利，便成为了大地的宠儿，至于它能进化出什么样的能力，洛也有些好奇，有些期待。
最终，洛松开了自己的手，那只已比同类的身躯庞大了几十倍，混身银光闪烁的毒蜂从洛的手掌之上飞起，在洛的周围盘旋着，最终停在了洛的肩头。
拥有着杀戮者一代的躯体强化，有着海蒂的精神烙印，还有着足以号令族群的威慑，以及令人期待的进化潜能。
它应该不再属于冰原之上的任何族群，但它的体内仍流着毒蜂族群的血，也流淌着洛的血液。
这个获得了莫大机缘的小家伙明显对洛极为依恋，那狭长的翅膀挥动着，在洛的肩头亲昵地摩擦着。
去吧，回到你的族群，成为它们的王，助我通过这片区域，并在这里等待我的召唤。
洛向这只银蜂下达了指令，眯眼看着它依依不舍地在自己的身体周围盘旋良久之后，才重新回到了那道并未飘远的飓风之中。
洛盘膝坐了下来，他并没有急着赶路，他需要等自己的这只全新的银蜂去控制一道飓风，护送自己通过这被无数道飓风笼罩的蜂潮区域。
他并不担心巴尔和扎里克会在他到达之前开启祭坛，因为通过这片区域之后，还有一片更为恐怖的区域，特别是对年迈的巴尔而言。
饥饿之途。
像迷失海沟内那段食物匮乏的区域，饥饿之途，也是守护祭坛的最后一片区域。
洛有足够的耐心，和足够的信心，会在进入饥饿之途后追上对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算计亚神
洛有足够多的耐心去等待自己创造出的蜂王成长，但格欧茵却并没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善恶果的成长，更准确地说，她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留在善恶树下，去等待树上这些果实的完全成熟。
格欧茵坐在蜂潮极深之处的一个角落，抬头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已略有枯萎之态的善恶树。
此树无叶，通体深红色，光秃秃的枝干之上有着一颗颗或黑、或白、或红、或蓝的四色果实。果实犹如核桃般大小，并不时散发出一股股沁人的清香。
格欧茵已在这里坐了很久，也吸入了足够多的果香，她那干瘪的身躯已有了丰腴之态，皮肤之上那一块块狰狞的黑斑却仍未褪去。
她需要吃下四枚成熟的四色善恶果，才能彻底扼制躯体的腐烂之势，以便等待下次进入这里，或者前往那令她向往而又恐惧的神庙，冰原深处的神庙。
善恶果还需要一段时间成熟，而且巴尔和扎里克应该很快就会到达这里，对于格欧茵极为重要的善恶果，对于巴尔和扎里克二人并没有那么重要，但二人绝不会放过顺手摘取善恶果的机会。
哪怕是未成熟的善恶果，也可以换取足够多的军阶积分。
如果这次再拿不到成熟的四色善恶果，格欧茵也许只能冒险踏入到冰原深处去求得一线生机。
格欧茵那精致的俏脸之上露出了复杂之色，她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徘徊在飓风潮中的骨龙，眼中露出了一丝狠戾。
为了活下去，为了获得善恶果，也许只能拼一把了。
如果能和那只荒野的小蟑螂合作的话，是不是能坚持到善恶果成熟呢？
格欧茵想到了在鬼冰蛭群潮之中砍下自己脑袋的洛，想到了自己一路对洛的刁难，同时也想到了洛从自己身上拿走的东西。
可惜，他仅仅是一名超阶异能者，如果是一名主宰，哪怕是刚刚迈入主宰行列，自己都愿意和他合作，甚至分享善恶果。
格欧茵再次深深吸了一口那弥漫着果香的空气，微微闭上了眼，她仍在犹豫。
巴尔和扎里克缓步行走在飓风潮之中，巴尔已把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了那始终低着头的扎里克，他似乎对扎里克没有一丝一毫的戒备。
这也许是偷袭巴尔的好机会。
扎里克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瞅上一眼，他不会在到达祭坛之前与巴尔翻脸，就像巴尔不会在他开启祭坛之前向他动手一样。
有时候，合作并不是出于自愿，仅仅是被迫无奈，但这就足够了。
他们的前进路线很固定，直直地走向了善恶树的方位，走向了格欧茵所处的位置。
巴尔并不急于赶路，尽管洛曾告诉他格欧茵已死在了鬼冰蛭群潮之中，但巴尔仍相信能在善恶树旁见到格欧茵，见到那个用死亡的方式换取首先到达善恶树所在之地的黑巫者。
探索小队在进入这里之前是有过约定的，善恶果是属于格欧茵，但这种约定仅仅在进入这里并选到杀戮天使之前有效。
除了洛，探索小队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包括格欧茵自己。
约定，只在实力相当的双方之间有效，已对巴尔和扎里克失去利于价值的格欧茵，还是有些弱了点。
“巴尔阁下，这次你是选择将那些未成熟的善恶果揣入囊中，还是选择格欧茵的第二条性命？她这几年似乎成长得有些快了点。”
扎里克仍未抬头，但这并不影响他猜测巴尔的意图，而且他已经开始再次分配战利品了。
“扎里克，别人走得快只能说明你偷懒了，这没什么好嫉妒的。至于战利品，我想把那些善恶果揣入自己怀里的同时，再取走格欧茵第二条命的生命精华。”
巴尔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扎里克，那双始终混浊而明亮的眼眸看向了缓缓抬起头来的扎里克。
扎里克鼻下的那撮胡须颤抖了一下，最终并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在巴尔面前，扎里克还没有反驳的权利，至少在这个该死的亚神触摸到祭坛边缘处的花纹之前，扎里克不打算反驳他。
那就让这个狂妄自负的亚神帮自己揣上一段路的善恶果吧，希望他不会在下一段旅途中因为那可怕的饥饿感而把善恶果用来填饱自己的肚皮。
“您不打算再让格欧茵带我们进来一次了吗？巴尔阁下。”
扎里克并不担心巴尔会杀掉格欧茵，修习邪恶黑巫术的格欧茵是不会被杀死的，她只会在得不到善恶果之后被活活饿死。
被她自己那已腐朽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躯体给活活饿死。
“我的时间已不允许我继续等待这里再次开启了，扎里克先生。所以，格欧茵已失去了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至于你……”
巴尔仍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奈的唏嘘。
“你最好能祈祷这次能够成功开启祭坛，因为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能走到那里的机会了。”
有些话，巴尔是不愿意说得太直白的，毕竟扎里克所在的家族属于卡迪文家族的依附家族，在能达到威慑效用的情况下，他并不想轻易撕破和扎里克之间那层象征意义上的温情面纱。
巴尔站在了飓风群潮之中，遥遥看向了格欧茵的方向。他低头思索了片刻，最后竟犹如格欧茵那般，盘膝坐在了这片大地之上。
扎里克知道巴尔在等，等待善恶果成熟的最后一刻出现。这会让格欧茵放弃吞下未成熟善恶果的念头，而选择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的结果，应该是那完全成熟的善恶果，还有格欧茵第二条命的全部生命精华，都会变成巴尔的囊中之物。
亚神的气息是无法遮盖的，巴尔尽管距离格欧茵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但格欧茵已清晰地感应到了巴尔的存在。
这个年迈的亚神在等，等待在最后的时刻，来摘取本属于自己的果实。
格欧茵的脸上现出了无尽的怨恨之色。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进入这里了，除了第一次得到了成熟的善恶果，第二次便被巴尔和扎里克给抢了去。
格欧茵犹豫着，她在想着曾经在那鬼冰蛭群潮之中，那个荒野蟑螂在翻阅了她的记忆之后，留在她脑海之中的那句话。
“如果不想再失去本属于自己的果实，就呼唤我吧。”
格欧茵感应着巴尔故意散发出的那股独属于亚神的气势，眼中闪出一丝决绝。
“与其便宜了这个老不死的亚神，不如选择去相信那只蟑螂一次！”
格欧茵重新闭上了双目，开始在心底试着呼唤洛，呼唤那曾经在自己的脑海中留下某种东西的荒野之人。
而此时的洛，仍坐在蜂潮区域的边缘处，他正凝视着不远处那已通体变为亮银之色的巨大飓风出神。
他感受到了格欧茵的呼唤，嘴角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意。
看来格欧茵选择了与自己合作，那么自己便拥有了去与格欧茵分享成熟善恶果的权利。
当然，在这之前他必须也要有所付出，他需要先帮这个神秘的黑巫者去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至少四枚成熟的四色善恶果。
他决定把自己的某种异能暂时借给格欧茵，让格欧茵获得足够多成熟的善恶果，并把这些善恶果安全地带出去。
格欧茵需要的是时间，让善恶果成熟起来的足够多的时间。而巴尔等待的，也是善恶果最终成熟的那一刻。
这个看似无法避免的矛盾，洛却可以用自己的某种异能轻易化解掉。
土地肥沃。
通过这个鸡肋异能，洛可以让善恶果提前成熟，在巴尔到来之前成熟。
格欧茵意识之中被洛留下的一段记忆开始苏醒，她那已恢复了婀娜之态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强行遗忘了自己的一种黑暗巫术，毫不犹豫地空出了一段空白的基因链条。
她接受了这种来自意识深处的陌生基因序列，接受了洛的馈赠，同时也接受了洛掌控自己的命运。
超阶异能？
对方留下的异能竟然是一种没有丝毫战斗价值的超阶异能！
格欧茵想到了那张始终平静的脸孔，想到了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想到了对方那充满着磁性的声音。
有了这个异能，自己真的可以在巴尔到达之前，带走全部成熟的善恶果？
格欧茵伸出了自己那双仍有着片片黑斑的手，按在了这片大地之上，主宰之力毫无顾忌地倾斜而出，开始用洛临时暂借的这种异能，来催化面前的这棵善恶树。
空气中弥漫的果香更加浓郁了，这也让格欧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
光秃秃的善恶树上那些四色的果实，开始快速地生长，体型也变得更大，颜色也更加诱人。
亚神的嗅觉是极为灵敏的，巴尔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空气中那有些异常的果香。
“这是……”
巴尔低头略一思索，便猛地站起了身，快速地朝着格欧茵所在方位疾驰而去。
扎里克并不清楚巴尔发现了什么，但在最终到达祭坛之前，始终跟在巴尔的身后，是他认为最明智的选择。
巴尔的速度很快，他很快便看到了那结满了善恶果的善恶树，还有善恶树下那正朝着自己露出浓浓嘲讽之色的格欧茵。
格欧茵那只庞大而狰狞的骨龙已迎了上来，要去阻拦巴尔前行的脚步。
巴尔并没有理睬这只骨龙，他眼睁睁地看着格欧茵在自己面前大袖一挥，宽大的黑袍已将全部的善恶果收入囊中，然后轻轻一掌，击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洛！你该死！”
巴尔愤怒的咆哮声几乎响遍了整个蜂潮区域，如果他再想不到自己是被格欧茵和洛联手蒙骗了的话，他也就不配做一名亚神了。
格欧茵自杀了，她将重新在冰原之上的某一处所在苏醒，等着洛去找到她，与洛分配属于他们的战利品。
当然，前提是洛可以活着离开这片大地。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谁是黄雀
巴尔的心情很不好，这次进入遗迹的探索之旅因为洛的出现而发生了一些变数，这种不可掌控的感觉让巴尔隐隐感到了一丝忧虑。
格欧茵在与侍族沟通的时候开始出现小小的意外，然后在祭兽选择之时，几乎除了洛以外的每个人都获得了自己理想的杀戮天使。
这种现象并不常见，在巴尔前两次的探索之旅中几乎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对于格欧茵的那条骨龙，以及扎里克的八岐大蛇，尽管让巴尔有些意外，但巴尔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杀戮天使，这让他仅仅是略略有些诧异，但并未放在心上。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几乎每一件都让巴尔感到了意外。
超阶异能者的洛竟杀掉了已拥有主宰实力的黑巫者格欧茵，然后一向隐忍的扎里克竟独自穿越了鬼冰蛭覆盖的那片区域。
格欧茵故意寻死是巴尔可以接受的，这也是格欧茵屡试不爽的小手段，去觊觎善恶果的小小伎俩而已，巴尔有着绝对的把握去应对。
但扎里克又隐瞒着些什么？
是具有独自穿越鬼冰蛭区域的扎里克邀请洛加入这次遗迹探索的，仅仅为了安全渡过他完全能独立应对的第一段旅程。
扎里克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愚蠢，而且恰恰相反，扎里克还相当的聪明。难道他邀请洛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帮助亚神巴尔和那个在与侍族接洽以后便失去利用价值的格欧茵渡过第一段旅程？
巴尔很快便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愤怒，开始一点点地分析着。
格欧茵没有被洛杀掉，洛更没有被扎里克杀掉，而且格欧茵还最终获得了足够多成熟的善恶果，并再次利用死亡而遁出了这片天地。
格欧茵选择了与洛合作，而整件事情的最终受害者，似乎只有巴尔一个人。
格欧茵拿走了本应该属于巴尔的东西，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人，并不是格欧茵，也不是洛，而是这个始终沉默地低头跟在自己背后的扎里克！
巴尔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需要扎里克去开启遗迹深处那座祭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介意在前几段旅程之中稍稍照顾一下扎里克。
也许，是该给这个劣等人一些小小的教训了。
巴尔最终把目光投向了已不动痕迹距离自己远了一些的扎里克，这个极善于伪装自己的主宰。
“扎里克，你不觉得你应该为损害了我的利益而说些什么吗？”
巴尔的脸色很阴沉，这让他的话语之中隐隐透出一丝愤怒，还有着淡淡的杀机。
“巴尔阁下，我个人觉得损害您利益的是格欧茵，或者说是那与格欧茵合作，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洛先生。而我，似乎对您并没有太大的冒犯。”
扎里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成分在内。格欧茵带走的善恶果并不是他所需要的东西，而且他也并不打算因为几枚果子而与巴尔交恶。
“那只荒野蟑螂是你带过来的，但你却并不惧怕鬼冰蛭，所以我很怀疑你的动机。扎里克，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不介意自己再多一具主宰级别的沉睡者。”
巴尔冷冷说了一句，目光不屑地看向了扎里克手中那把狭长的军刀，以及他身后那条狰狞的八岐大蛇。在选择杀戮天使的时候，巴尔选择了变异蝇，这是他为自己站在那座祭坛之后所准备的东西。
但在到达那座祭坛之前，巴尔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对付扎里克以及扎里克这条杀戮天使的一切反抗。
扎里克从巴尔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机。巴尔也许并不会杀掉自己，但他很可能会杀掉自己的这条八岐蛇，这是扎里克绝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觉得自己也许真应该给巴尔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巴尔阁下，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您应该早就与那只奸诈的荒野蟑螂认识了。那么您一定知道他是谁的依附者。”
扎里克脸上的笑意仍未消失，为了能安全地到达那座祭坛，他决定向巴尔透漏一些东西。
“扎里克，你在打海蒂的主意？你莫非真觉得自己已经强大到了拥有挑战那个疯子的实力了吗？而且我并不觉得海蒂和你带洛进入这里有任何的瓜葛。”
巴尔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张苍老的面孔之上已露出了思索之色。
“巴尔阁下，我与您不同，您是尊贵的亚神，还是卡迪文家族沉睡者的管理人，您也许已经对权势再也没有丝毫的**。而我需要权势，而且需要足够多的权势。”
扎里克的话语中弥漫着一丝痴迷，对于权势，对于实力的狂热。
“冰原之上已经再没有了杀戮者机械战兽出现，这让卡迪文家族的铁血狼团对冰原的掠夺计划陷入了不利的局面。”
“机械战兽？”
巴尔眯上了眼，他并没有打断扎里克，因为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
“洛曾在海涅阁下的涅槃小镇出现过，为了他的那个女孩，他曾经使用过海蒂阁下的杀戮者二代。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巴尔阁下。”
扎里克的声音变得低沉，他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对于极为熟悉海蒂行事风格的巴尔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个理由确实足够了，巴尔当然知道目前卡迪文家族的铁血狼团在冰原的尴尬局面。海蒂的杀戮者一代机械战兽，全部被剥夺了控制权，这对冰原的战局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而拥有着杀戮者二代的洛，是具有控制杀戮者一代机械战兽能力的，准确地说，洛身上的杀戮者二代，具有控制杀戮者一代机械战兽的能力。
海蒂会把杀戮者二代这种极其具有战略意义的东西交给自己的依附者？
巴尔想到了与洛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当时的海蒂似极为袒护这个荒野男孩的。而且，一切在其他人认为并不可能的事情，在海蒂的身上都是很正常的。
海蒂本身就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巴尔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如果扎里克说的是真的，那么获得洛身上的杀戮者二代，将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无论对扎里克，还是对巴尔自己。
但身为亚神的巴尔明显比主宰扎里克想得更远，也更大胆。
也许，可以利用洛，来达到间接控制那个疯子的效果也说不定。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开
而巴尔口中的这个疯子，斯蒂文口中那伟大的海蒂阁下，此刻正平静地坐在阿利克猎杀者公司的基地之内，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这个已絮叨了很久的老者，荒野暴民潮的酋长，艾伯纳·索托斯。
帕妮丝正一脸无辜地坐在海蒂的身边，而与酋长坐在一起的伦齐也微微后倾着身子，似乎在极力与已滔滔不绝地说了很久的酋长划清界限一般。
“亲爱的海蒂，我的孩子，我觉得已经把荒野暴民这种淳朴而又善良的种族给你解释的很清楚了，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决定接受我的请求，去帮一下它们呢？”
酋长仍然穿着自己的那件传教士模样的外套，手中还拿着一本被摩挲得卷边的书本。
这本书是海蒂编写的，给酋长阿利克基地的学堂，给那些孩子们编写的。酋长自认为手中攥着它，会让自己的说服工作更容易一些。
“索托斯叔叔，您确定需要我去唤醒它们的自我意识吗？”
海蒂最终开口询问了一句，话语中仍旧有着几分冰冷，但也有几分对酋长的敬重在内。
酋长似乎一直都在考虑别人，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尤其是在这每个人都需要苟且偷生的新时代。
“是的，海蒂，我确定自己希望你去这么做，也许它们拥有了自我意识之后，将不再听从我的召唤，但我个人觉得，拥有自我意识，是它们的基本权利，它们也是人，不是吗？我的孩子。”
酋长的声音依旧苍老而亘古，但却有着一份独属于艾伯纳·索托斯的执拗在内。
“阿利克是我的归属地，而您为阿利克做了足够多的贡献。而且您是帕妮丝，是洛，是阿利克所有人的教父，您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海蒂伸手推了推自己那精致的鼻梁之上宽宽的黑色镜框，把目光看向了酋长那双混浊却异常明亮的眼眸。
“但是，我个人并不认为您的决定是明智的，或者说，您的决定对于您那些已陷入混沌中的族人来讲，也许并不是福音。恰恰相反，拥有自我意识很可能会变成它们的噩梦。”
“亲爱的海蒂，你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难道你不觉得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它们，完全是一群行尸走肉吗？这是对生命的践踏，是对人类尊严的玷污！”
酋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激动之色，这种情绪在他身上并不常见，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平静而絮叨的，絮叨而始终平静如水。
“它们之中有老人，有孩子。正因为不具有自我意识，所以它们才不会去想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自己又要到哪里去。您觉得，让它们想起某些并不愉快的记忆，对它们而言，是尊重还是伤害呢？”
海蒂并不是在抗拒帮助酋长，让荒野暴民具有自我意识对于她来说也许仅仅是研究出一种唤醒沉睡脑域的药剂而已，这是非常简单的。
但是荒野暴民潮已不属于人类，它们已经在另一条道路之上走了很久，久到已无法在回头。正因为荒野暴民不具有自我意识，所以它们才不会互相嫌弃对方，才会始终聚集成潮，卑微而顽强地存在于这片荒野之上。
海蒂觉得，具有自我意识之后，荒野暴民潮也许用不了多久，便会变得支离破碎，而最终被无情的荒野所吞噬。
世上最美妙的东西，是人类的思维。世上最肮脏的东西，也是人类的思维。
酋长的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他明白海蒂的意思，也明白海蒂所说的极有可能会变成现实。
“我只是觉得，作为它们的领袖，在我离开之前，我需要让自己的族人拥有选择自己今后道路的权利。”
“权利和活下去，哪个更重要呢？索托斯叔叔，您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您执意如此，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唤醒你族人那已沉睡了很久的意识，尽管这种沉睡的意识，很可能是它们自我封闭而造成的。”
酋长站起了身，转身走向了门外，他那并不高大的身影忽然显得有些萧瑟。
海蒂等酋长离开后，才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帕妮丝，看向了这个已在主宰的道路上走了很久的荒野雇佣兵。
“帕妮丝，你决定要进入冰原了吗？”
海蒂这次来到阿利克基地，并不是专门为荒野暴民潮而来的，在她的眼中，那些在荒野游荡着的荒野暴民并不值得她专程过来一趟。
帕妮丝跟海蒂通过话，她要进入冰原，去找自己雇佣兵小队的副队长，而选择与她一同前往的，除了酋长，还有那个也早已迈入主宰的灰色皮肤，冥。
阿利克这段时间的发展极快，已俨然变成了与羽西城并驾齐驱的存在，甚至在某些方面，阿利克还要胜出羽西城一筹。
比如背后的靠山。
羽西城背后的靠山贝古侯爵已经卸任了黑甲军团的将军职位，甚至连自己的爵位都传给了自己的女儿，依·贝古。
而这位贝古家族年轻的侯爵，黑甲军团新的将军，却几乎从未迈出过暮光之城一步。
也许除了海蒂，没有人清楚如今的依到底在进化的道路上走到了什么程度，连老侯爵都不清楚，一直忙着颐养天年的老侯爵只知道当自己的女儿离开侯爵府邸之时，已经是跻身亚神尊位的存在了。
“他一个人在冰原应该过得并不好，他是我雇佣兵小队的成员，我需要对他的安全负责。他同时也是酋长的族人，也是冥的主人。”
帕妮丝的声音有些忧郁，这和她一贯狂野的作风有点不符，但海蒂并没有拆穿这一点。
有些谎言，在说出口之前，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阿利克并没有完全站稳脚跟，至少觊觎阿利克的人还并没有彻底放弃自己的执念，这也是我把您从侯爵府邸请来的原因。”
帕妮丝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但她很聪明。阿利克一下失去一名亚神和两名主宰，如果没有海蒂坐镇的话，后果将是不可想象的。
“我可以搬来阿利克，我也同意你们的离开，但亲爱的帕妮丝，在你们迈入冰原之前，你也许可以去见见您的那个深居简出的女儿，依·贝古阁下。而且，整个荒野也许只有您能叩开暮光之城的城门了。”
海蒂对着一直沉默着的伦齐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向了门口。
“在你们离开之前，我需要去准备一些东西，烦请帕妮丝阁下转交给我那个依附者。毕竟，我的依附者并不多，我还不想他太早地死掉，特别是死在冰原大地之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残缺的花种
帕妮丝三人最终离开了阿利克，暗夜雇佣兵其他的成员留了下来，冰原对他们来说还是太残酷了一些，这是海蒂的建议，而希伯他们最终也选择了听从这个似乎从来不会笑的女人。
至于那两只格尔洛斯，帕妮丝带走了它们，在这一点上海蒂的意见倒和帕妮丝惊人地一致。荒野限制了格尔洛斯的成长，只有在冰原，格尔洛斯的族群优势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而索托斯酋长最终也没有再去找海蒂，对于让荒野暴民拥有意识这件事，酋长最终放弃了。海蒂说的是对的，将荒野暴民那沉睡了很久的自我意识唤醒，对于无论从躯体，还是从生存方式都与人类大相径庭的荒野暴民而言，似乎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美好。
“这是我唯一看不懂的东西，她太神秘了，神秘得令人心生敬畏。”
酋长已经在暮光之城外那片黑色的海洋边驻足了很久，最终喟然感叹了一句。
“您是觉得她不应该是黑色的吗？睿智的叔叔。”
帕妮丝的心情很不错，她竟然开始和酋长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帕妮丝算是依的母亲，她赐予了依姓名，并教会了依说第一句话。依也绝对很乐意把帕妮丝当做母亲一般的存在，但至于她会不会把那个将她从小背在后背之上的荒野男人当做父亲，帕妮丝就不知道了。
也许从认老侯爵阁下的那时起，依便已经给出了答案。而且她似乎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只要洛知道自己的答案，就已经足够了。
暮光之城很静谧，静谧到那斑驳的城墙内缓慢的脚步声都清晰地充斥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城门被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那名年迈的老园丁探出了头，满布皱纹的脸上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瞅了出来。
他的目光首先瞅向了那与洛有着相同面容的冥，当他看到冥那身灰白色的皮肤之后，双目很快便收了回来。
“尊敬的帕妮丝女士，主人请我邀请您和您的朋友一起进去，她因为正在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无法亲自出门迎接，还望您见谅。”
老园丁的话语恭敬而不谦卑，他的每一句话，都有着相同的韵律，就像一台足够古老却仍未报废的旧时代老爷车。
“好的，辛苦您了。”
帕妮丝很有淑女气地恭敬回了一句，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狂野秉性似乎再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而此时的依，正静静地站在城墙内那无尽花海之中的一处空地之上，低头凝视着面前这空荡荡的花圃地面，一双湛蓝色的眼眸之中充满了希翼和期待。
她曾在这里种下了一粒种子，一粒洛交给她的花种，洛曾经告诉她，当种子破土而出，他会回来看她。
洛离开的时间并不久，但在依看来却似乎已过去了太长的时间，她几乎每天都会满怀期待地在这里驻足很久，最终失望地离开。
阿芒迪娜·贝古仍在沉睡，这座空荡荡的古老城堡之内，便只剩下一个辛勤而年迈的园丁，以及一个在万花丛中从日升守到日落的少女。
年迈的园丁佝偻着背，带着帕妮丝三人以及那两条魁梧的恶犬穿越了大半个城堡，最终低头站在了不会打扰到依的位置之上，静静地等待着。
依侯爵的习惯他是知道的，他心里有时候也在思索，思索洛为什么会给了依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早已跨越亚神的少女却对这种似乎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如此地执着。
她应该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洛交给自己的是一粒残缺的花种，是一粒永远不可能凭借它本身的力量破土而出的花种。
有时候，他也想趁着依侯爵不在的时候，哪怕去稍稍给那粒被埋在肥沃的泥土之下的花种注入一些生命力，让它拥有钻出地面的能力，但他最终打消了这种念头。
如果想让花种发芽，侯爵阁下应该有着更多的办法，但她却选择了等待。
这次侯爵阁下驻足凝视的时间并不长，当帕妮丝到来之后不久，依便抬起了头，望向了帕妮丝三人所在的位置。
“米基尔爷爷，谢谢您把我的亲人带到了这里，您先去休息一下吧。”
依的声音很缥缈，缥缈得除了这名年迈的园丁，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
园丁朝着已迈步走过来的少女躬身行礼，然后缓缓后退，很快便消失在了鲜艳的花海之中。
“索托斯爷爷。”
依首先走向了年迈的酋长，如果洛在这里，他也绝对会先跟年迈的酋长打招呼吧？
酋长那并不高大的身躯挺得笔直，一双明亮的眼睛与依那双似乎没有丝毫改变的蓝色眼眸对视着。
“我的孩子，你竟成长到了如此的地步，这也许会改变命运车轮的既定轨迹，但应该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你还是如此地纯净而单纯。”
酋长并没有看到自己赠送给依的那只黑色的羔羊，但他并不担心。在依的身边应该没有任何存在能伤害到它，而且它似乎从来都没有受到过一丝一毫的伤害。
“冥，当你最终迷惘之时，你可以回来这里找我，到时候我会亲口告诉你，你真正的姓氏。”
依的目光从酋长的身上转向了那处于酋长身后，一只低头不语的冥，轻声说了一句。
这个灰色皮肤，身世神秘的主宰是洛的人，依也决定最终帮助冥一次，最大限度地避免冥沉沦在无尽的杀戮之中。
冥的身躯轻颤了一下，他朝着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的依恭敬地行礼，却并未开口说上任何一句话。
依的目光看向了那两条卧在帕妮丝脚边的格尔洛斯，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格尔洛斯那狰狞的狗头紧紧贴伏在地上，乖得犹如两条懂事的金毛犬。
依看向了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帕妮丝，迈步走了上去，像曾经那般把自己的脑袋轻轻靠进了帕妮丝的怀里。
酋长和冥已经带着格尔洛斯退去了，剩下这短暂的时间，只属于这对“母女”。
帕妮丝感受到了怀中的湿润，以及怀中少女那时断时续的抽泣声。
“谁欺负了你了，告诉我，我去揍他！”
帕妮丝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安慰着怀中这名少女，伸手轻轻摩挲着她那头浅蓝色的秀发。
“您是要进入冰原了吗？如果是的话，能不能帮我把一件东西交给他？”
帕妮丝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那个可恶的男人！这已经是第二个要送他东西的人了！
依托帕妮丝交给洛的东西很普通，仅仅是一本已足够破旧的书。
那本旧时代的小说，荆棘鸟。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来临
帕妮丝一行人离开了暮光之城，进入了冰原，带着海蒂送给洛的东西，带着依送给洛的那本荆棘鸟小说，迈入了对他们来说极为陌生的冰原。
索托斯酋长全面地释放开了自己的强大精神力，却并没有找到洛。洛似乎从这块广袤的冰原之上消失了，包括他曾在这块冰原上留下的任何气息。
帕妮丝并不认为洛会出事，洛的生存能力是极为强悍的，至少冰原并不具有吞噬洛的能力。
索托斯酋长也坚信这一点，他只相信洛应该早已迈入了冰原深处，那始终被一层层风雪弥漫着的冰原深处，似乎有着一次若有若无的隔膜，在屏蔽着酋长强大的精神感知能力。
而那始终沉默不语的冥，他仍能感觉到洛的生命之火，却无法确定洛的最终为止。
帕妮丝开始用自己在荒野的那种行事方式，一名亚神加两名主宰的组合是极为强大的，这让他们这只刚刚迈入冰原的小队轻而易举地打劫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卡迪文家族下属一脉依附家族的运输车队，并成功地获得了一台智脑。
“暗夜雇佣军团？”
帕妮丝很快查询到了洛创建的军团，这个最为初阶的军团除了洛和海蒂，仅仅有斯蒂文一个成员。
“看来他活得很不错，至少已经成功忽悠到了一名成员！这个该死的家伙，我觉得见到他之后的第一件事之后就是狠狠揍他一顿，原因是他浪费我了太多的担忧！”
帕妮丝轻轻把那被冰原的寒风吹得凌乱的秀发拢到了脑后，熟练地打了个简单的发结，脸上露出了一丝心安，声音却充满着浓浓的幽怨之气。
年迈的酋长并没有接话，他只是觉得洛也许要倒霉了而已。对于帕妮丝的性格，酋长是极为熟悉的，帕妮丝轻易不会扬言要揍谁，但如果她说出了口，就一定会付诸行动。
而且现在的洛，似乎仍不是已迈入主宰很久的帕妮丝的对手，在洛并不因为生存而搏命的情况之下。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我亲爱的索托斯叔叔。”
帕妮丝并没有询问冥，而是看向了那把目光投向冰原深处方向的荒野暴民潮酋长。
酋长的目光依然明亮而深邃，他似乎能穿越那重重的风雪，看到冰原深处一般。
“我亲爱的孩子，当你失去了一个人的踪迹之时，你应该好好想一下是不是有些什么东西可以几乎不花费任何的代价，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酋长并没有回头，他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他并不打算和帕妮丝一起去找洛，洛仍然是安全的，为了自己这个唯一的族人能在冰原上活得更好，更滋润，酋长打算独自进入冰原深处，去那座神秘的神庙之内去找自己曾经的老朋友好好谈一谈。
他和对方曾经是有着很深的友谊的，友谊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很脆弱的，几乎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而有些时候，又是牢不可破的，足以经受岁月无情的磨砺。
索托斯酋长希望自己的那个老友与自己之间的友谊，属于后者。
至于如何找到洛，酋长相信帕妮丝会很快想到办法的，而且他已经很直白地提醒了这个始终固执的女人。
帕妮丝站在荒凉的冰原之上，望着酋长那并不高大，甚至略有些佝偻的背影缓缓向前走去，很快地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那肆虐的风雪之中。
“你们！”
帕妮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转头看向了那两只始终跟在她身后的格尔洛斯。
“到了新的地方了，你们也许可以进一步的进化或者繁衍了。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带我去找到那个该死的家伙。对，不要露出这种害羞而怯懦的表情，恢复你们的本性！”
帕妮丝蹲下身，抚摸着冰面之上这两条狰狞的恶犬，脸上的笑意更胜了一些。
“那么，现在带我去找到他！”
是的，帕妮丝认为这两只格尔洛斯可以找到洛，只要洛还活着，它们就应该可以找到他！
这两只恶犬终于再次散发出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威压，它们那有意停滞的发育开始继续进化，但仍不具有繁衍的能力。
洛的指令，并不是帕妮丝的一句话就可以完全解除掉的。
格尔洛斯开始在冰原上狂奔，身后跟着同样横冲直撞的帕妮丝，以及那灰色皮肤的冥。
冥的行事风格似乎受到了帕妮丝的影响，或者是他觉得在这片陌生而残酷的大地之上已不再适合继续压制自己的修为。他变得更为张扬，甚至比以狂野著称的帕妮丝还要狂野上几分。
所有阻挡格尔洛斯前行脚步的存在都被这两条忽然闯入冰原之内的怪兽给无情地撕成了碎片，或者被后面那双目冰冷的冥轻飘飘地一拳击成齑粉。
冥也开始使用自己的拳头做武器，因为帕妮丝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比拳头的世界，谁的拳头更硬，谁就会活得更久，活得更惬意一些。
帕妮丝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导师，冥也不是一名好问的学生。所以，很自然地，冥理解错了帕妮丝的本意，他开始有意地磨砺自己的拳头，以便让它们变得更硬。
格尔洛斯很快便将帕妮丝二人带到了洛曾经待过的那片冰谷，并停在了冰谷内一处厚厚的侧壁之前，对着那密密麻麻的锋利冰棱低低地咆哮着。
“他在里面？”
帕妮丝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她并不认为洛有将自己深埋在冰层之中的特殊癖好，但也许这两只格尔洛斯的感知是对的，既然选择了它们，就要相信它们的能力，尽管它们的智商似乎并不高。
“冥，轰开它！”
帕妮丝并没有似乎的犹豫，轻声开口朝着身后的伙伴低低说了一句。
她本人也有着足够的实力去轰开这厚厚的冰壁，以便彻底看清楚冰壁之内到底是什么。但她并没有动手，她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淑女一些，使用蛮力的活还是交给冥来做比较好。
洛也许会更喜欢淑女一些的自己。
冥的拳头击中了面前那嶙峋的冰壁，在冰屑纷飞之中，一道幽深的洞穴隐隐露了出来。
帕妮丝迈出一步，站在了这被冰壁遮盖住的洞穴口，微微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去找到这个该死的家伙，并痛痛快快地揍他一顿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梦境猎取
洛并不知道帕妮丝三人已踏入了这块冰原，如果他知道这一点，他也许就会改变自己的某些决定。
洛培育出的那只银色毒蜂已彻底控制了它所在这片区域的数道飓风，银色的飓风在这块区域徜徉着，欢快地围绕着盘膝而坐的洛旋转。
洛望着那一道道呼啸着的银色飓风，忽然伸出手去，待收回之时，双指之间已多出了一只银色毒蜂。
这只毒蜂很安静，静静地趴伏在洛的指肚之上，狰狞的尖尖腹尾轻轻摩挲着洛那细腻而纤长的手指。
洛闭上了眼，开始静静感悟这个新的族群在“土地肥沃”异能的影响之下所发生的异变。
洛的脸上最终露出了一丝苦笑，土地肥沃的效果是不可预测的，也是洛所无法控制的。
他对毒蜂领悟出来的新的能力并不太满意，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心灵蛊惑。
这个异能洛并不陌生，这是他伙伴的一种异能，一种低阶异能。
洛是打算用这种足够数量的毒蜂来作为自己屠神杀招的，但用心灵蛊惑这种精神力范畴的低阶异能来对付以精神力强悍著称的亚神巴尔，明显是不合适的。
洛已不打算再继续在这里等待下去，他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太久的时间，久到如果继续待下去，很可能错过扎里克和巴尔开启祭坛的时间。
洛望着那与远处的飓风颜色明显不一样的强大银色飓风，右手挥出，手指之上那只毒蜂已再次被他送回了飓风之中。
洛迈步走入了飓风，银色的飓风群在洛迈入的一刻，瞬间将洛的身影笼罩，快速地向着飓风区域深处呼啸而去。
随着飓风群的前行，那冰冷的银白色也逐渐恢复了原先那种原始的黑色，与其他飓风再没有了任何的区别。
而此时的巴尔和扎里克，确实早已迈入了最后一段旅程，迈入了与迷失海沟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的饥饿之途。
“扎里克，你应该已经很擅长挨饿了吧？”
巴尔望着前方那让他有些无奈的挨饿之路，朝着那始终默不作声跟在自己身后的扎里克冷声问了一句。
“巴尔阁下，我觉得你如果想把在格欧茵身上受到的损失从我这里收回去，应该并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毕竟，如果我不能安全抵达目的地，就没有人为您开启祭坛了。”
扎里克将手中那把被他视若生命的狭长军刀恭敬地放在了地上，额头触地重重叩了几个头，随意地回了巴尔一句。
扎里克是非常清楚自己面前这段旅途可怕的，一切非生存必要的东西，统统被他毫不迟疑地抛弃掉了。
巴尔也是如此，他的身体已经足够年迈了，他自身抵御饥饿的能力已与自身的亚神尊位有些不匹配。饥饿之途也是巴尔除了在那条小溪旁之外，唯一可能被偷袭而丧命的所在。
所以，巴尔开口问了扎里克一句，他想通过那仍然威严而不可侵犯的嗓音来告诉扎里克，自己扔是可以随时找主宰麻烦的亚神。
根据两人的协定，在这段旅程中巴尔是需要负责扎里克饮食的。确切地说，巴尔至少需要保证扎里克不会被生生饿死在这片遗迹之内。
对于如何在这片万物不可入口的区域获取食物，巴尔是有着充足准备的。
梦境猎取。
这是巴尔的神秘异能之一，他所需要的一切，均可以在自己的梦境中去获取，当然也包括食物。
这也是扎里克始终未对巴尔露出丝毫敌意的原因。
当走出了饥饿之途，最终站在那座巨大而亘古的祭坛之时，因为从梦境中捞取大量的食物而耗费了大量精神力的巴尔，在看到祭坛被激活的一刻，应该是最虚弱的时候。
在拥抱自己梦想的时候，人的警惕性应该是很低的，而且还是一个足够年迈，又耗费了大量精神力的亚神。
有着屠神念头的人，可不仅仅只有洛一个人。
巴尔似乎对扎里克的念头似乎没有丝毫的察觉，他已开始通过假寐的方式来从自己创造出来的梦境之中猎取食物了。
巴尔交给扎里克的第一种食物犹如一块变异甲鱼的龟壳，通体深绿色的斑驳龟壳。
“扎里克，梦境猎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所以，希望你能从这块龟壳之中享受到进食的惬意。”
巴尔需要扎里克活着，但这并不影响他通过控制饮食的种类来控制这个始终对自己觊觎之心不死的主宰。
扎里克并没有抗议巴尔分配给了自己一块坚硬的龟壳，而他自己却在享受一条肥美的变异鱼。
在这段旅程之中，有能入口的东西就是极为幸运的了，挑食的毛病只会导致毁灭的更早降临。
扎里克不知道的是，确实有人在这片饥饿之途为选择吃什么而发了愁。
洛对这种近乎自虐的饥饿之途是极为熟悉的，而且因为饥饿之途那隐隐的规则，需要在这里待足一定的时日才能通过这片区域。
随着洛异能的进阶，他的土地肥沃异能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至少他现在似乎可以通过与这片大地沟通，来稍稍影响一下接下来发现的食物种类。
洛首先想到的就是在海蒂实验基地内曾经吃过的那有着足够能量的大块烤肉，但他最终选择了曾在迷失海沟内和沧一起分享的那种散发着异香的地瓜。
他进去冰原之后，与沧之间的那种冥冥之中的联系便淡了很多，似乎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在封闭着来自荒野的任何意识。
洛并没有吃下太多，相比进食的时间，他低头思索的时间显然更长了一些。
变异蜂群并没有进化出足够强力的异能，这让他不由得重新考虑自己屠神计划的成功几率问题。
也许，需要用掉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取巴尔永远留在这片遗迹之内。
哪怕用掉涅槃异能三命之中的一条命，洛也不打算放巴尔离开。
杀掉这名亚神，杀掉与亚神同行的那名主宰，杀掉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
然后，这里会变成自己那已很久未见的伙伴在冰原的新家。
至于已离开这片遗迹的黑巫者格欧茵，洛并不打算杀掉她，他与格欧茵仍有着进一步合作的打算。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祭坛
这片遗迹之内的饥饿之途与迷失海沟内那段饥饿之途很近似，却也有着某种不同，在这片遗迹内，并没有肖恩斯这种生物的存在，饥饿之途的尽头，也并没有那广阔而黏稠的湖泊，而是一座破旧却保存得极为完整的祭坛。
似乎整个遗迹那恐怖的鬼冰蛭，那吞噬着一切外来生命的蜂潮飓风群，还有这让人真切体验到无尽饥饿的饥饿之途，甚至包括那生存在这片大地之上的侍族，一切的存在都是为了守护这座祭坛。
巴尔终于看到了这散发的荒芜气息的祭坛，看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的唯一目的地。
早已跻身亚神尊位多年，管理着卡迪文家族众多沉睡者，久居人上的巴尔阁下，缓缓俯下了身子，弯下了自己的膝盖，最终跪在了祭坛边缘那雕刻着无数复杂花纹的石板之上。
如果说巴尔还有着执着，那绝对是这座祭坛所代表的东西，也是与整个荒野，整个冰原背道而驰，格格不入的东西。
“尊敬的巴尔阁下，这里就是摇篮祭坛了，尽管我并不能彻底开启它，但哪怕仅仅开启了十分之一，也足以让您那解锁的基因序列彻底地封闭起来。对于异能者来说，它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原点，也是噩梦。所以，您确定要我开启它吗？”
扎里克觉得有必要再提醒巴尔一次，尽管他很乐意巴尔那一身亚神的修为被这古籍之上称之为“摇篮”的祭坛所吞噬，但也有着那么一丝可能，让巴尔跨越亚神，迈入下一个境界。
“扎里克阁下，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也并不在意你曾经和现在仍深埋在内心深处对我的杀念，如果你能开启它，那么我拜托你，帮我开启它，让我自己去抉择接下来的路吧。”
拥有强大精神力的巴尔，可以隐隐感觉到扎里克内心深处的想法，但他并不想再去计较扎里尔来到这里的企图和用心，只要扎里克能乖乖开启祭坛，他甚至会考虑放过扎里克一命。
主宰扎里克已经吃下了足够多来自巴尔梦境之中的食物，这让巴尔对扎里克的生命有着绝对的掌控权，所以他并不在意扎里克那似乎已越来越明显的杀念。
扎里克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迈步走向了这座祭坛最中心处那已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着的黝黑色祭台。
扎里克知道巴尔从梦境中获取的食物有着各种的弊端，甚至会让他最终成为一名生不由己的沉睡者。但他依然选择了巴尔赠予的食物。
他的目光看向了身旁那已近几十米的八岐大蛇，目光之中露出了一丝激动。
为了抵抗衰老，巴尔选择了一场豪赌，赌那九死一生中的渺茫生机，跨越亚神的希望。但扎里克并不想赌，他也不需要赌，他会放弃自己的这具躯体，与身旁这条神圣而强大的八岐圣兽完美地融合，最终成为一条跨越亚神的八岐蛇神。
在进化和保留人类外表之间，扎里克选择了前者。
扎里克站在这座祭坛中央的祭台旁，伸手轻轻拭去了祭台之上那些灰尘，低头凝视着祭台之上那异常复杂而诡异的花纹。
准确地说，这种花纹是一种文字，一种似乎并不属于这颗星球的文字。
扎里克那颤抖的嘴唇轻轻蠕动着，口中发出了一串串神秘而诡异，却有着莫名和谐韵律的预言。
巴尔在俯身跪在祭坛的边缘处，微微抬头凝视着站在祭坛中央的扎里克，凝视着朝着那不知是天堂还是地狱的进化终点迈出一大步的希望。
在距离祭坛几公里之外的饥饿之途边缘处，洛也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微微眯眼眺望向这座祭坛。
洛并不知道巴尔和扎里克所处的这座祭坛能为二人带来什么，格欧茵的记忆之中并没有关于这座祭坛的信息。
因为陌生，所以洛选择了观望，在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外静静地观望。
扎里克那诡异的吟诵声越来越响亮，最后竟隐隐与这片大地产生了共鸣一般，响彻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片遗迹入口处，那始终守护在这里的侍群已经全部跪在了地上，并随着似乎来自于地底深处的吟诵声默默地祈祷。
那名年迈的侍族首领跪在族人的最前方，他一边祈祷着，一边缓缓直起了上身，望向了祭坛的方向。
“这些外来者已经开始试图再次唤醒那沉睡的神，他们在亵渎着神的尊严，他们必将承受神的怒火，受到应有的责罚！”
而在那条小溪边，那两条狰狞的格尔洛斯已彻底地放开了速度，朝着洛所在的位置直线穿行而去。在格尔洛斯的身后，是两条快速闪烁着的身影。
帕妮丝和冥也已不再有丝毫的保留，开始发足狂奔，紧跟在格尔洛斯的身后。
圆形祭坛周围那复杂的花纹开始被逐渐地点亮，一条又一条。随着花纹的闪烁，跪在花纹之上的亚神巴尔那磅礴的精神力也不再有丝毫的保留，如实质一般地覆盖着这座已逐渐被唤醒的祭坛。
巴尔体内那已极为脆弱的基因链条开始旋转，已解锁的基因序列竟缓缓地闭合，最终竟被封闭了起来。而随着体内基因序列被封闭，巴尔身上那强烈的亚神威压开始快速地衰减。
亚神，主宰，超阶异能者。
眨眼之间，巴尔已从高高在上的亚神，跌落到了超阶。
而那正置身于祭坛中央的主宰扎里克，他身上的气势竟开始大幅地攀升。
半步主宰，亚神……
洛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快速地闪烁着，他似乎明白了巴尔和扎里克正在做些什么，明白了这座亘古的祭坛到底具有什么样的神奇能力。
简单一点来说，扎里克正在以这座祭坛为媒介，大肆吞噬着巴尔的修为。
洛并不知道巴尔为何甘愿被吞噬，他更不知道扎里克为何会如此地愚蠢，愚蠢到他最终会在体内那本不属于自己的强大能量冲击下，暴体而亡。
“不对！”
洛的目光望向了那条始终站在扎里克身后的八岐大蛇。
“好深的算计！”
扎里克自己的身躯是无法承受巴尔亚神能量冲击的，但那条八岐大蛇应该可以！扎里克为了达到亚神，甚至超越亚神，已决定放弃自己的人类躯体，化身成那条狰狞的蛇。
洛想到了自己的女孩，想到了她现在真正的实力，想到了这座祭坛的神奇能力。
他决定救下扎里克的人类躯体，保下扎里克一条命，至少在掌握扎里克口中发出的这种古老语言之前，他需要扎里克以人的形态活下去。
至于巴尔，他既然想放弃自己的异能，那便让他彻底成为普通人吧。
第一百五十章 最后的黄雀
匍匐在祭坛边缘处的亚神巴尔身上的气势已变得越来越弱，也越来越衰老。他体内的基因序列已逐渐被封闭，彻底退化成了高阶异能者。
而那站在祭坛中央的扎里克，已经具有了亚神的威压。他体内的能量犹如奔腾的蛮牛群一般横冲直撞着，在他那与修为并不匹配的躯体之内肆意地破坏着。
扎里克的表情已变得极为狰狞，他的脸上散发出一种妖异的红润之色，甚至连眼角都溢出了殷红的鲜血。
他缓缓转头看向了那仍低头跪在祭坛边缘处的巴尔，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现在的扎里克已是名副其实的亚神，只要他在暴体而亡之前，能将自己与身后的这只八岐大蛇融为一体，那就会变成拥有自我意识的八岐神，具有亚神修为的变异兽。
巴尔已变得极为苍老，他的脸孔仍紧贴在祭坛边那似已开始燃烧起来的花纹之上，感受着那种似乎在炙烤着灵魂的痛楚。
可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一丝的惊惶之色。巴尔太了解扎里克了，这个卑劣的家伙心计很深，而且相当自负，他总是自以为事地认为自己才是螳螂背后的那只黄雀。
然而，扎里克似乎忘记了，能在这残酷的新时代迈入亚神行列的存在，又怎会有莽夫？更何况是以精神力跨越亚神门槛的巴尔。
“摇篮”祭坛的成功率并不高，巴尔尽管已经时日不多，但他仍不会愚蠢到去赌那虚无缥缈的九死一生。
但他仍然选择了献祭自己，献祭自己穷其一生获得的亚神修为，他之所以敢于这么做，是因为他相信，扎里克绝对会通过这座祭坛，去吞噬自己献祭而出的能量，去想办法冲击亚神。
扎里克会成功的，巴尔甚至一直在祈祷扎里克能够成功，如果扎里克成功了，那么已在饥饿之途吃下巴尔提供的足够多食物的扎里克，也许会变成另一个巴尔。
有着亚神修为，还有着强悍身躯和旺盛生命力的巴尔。
扎里克意识到这一点也无所谓，巴尔并没有进入祭坛，而且扎里克似乎已没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杀掉已退化成中阶异能者的巴尔老者了。
他必须全神贯注地在抵抗体内暴虐能量冲击的同时，去吞噬自己身后那条眼露忌惮之色的八岐蛇。
扎里克确实处于极为尴尬的境地，他现在只需要轻轻挥一挥手，就可以将祭坛边缘处那个已抬起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老者毁灭掉，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
但他的身体在体内那肆虐的能力冲击下，已彻底失去了控制。他必须放弃杀掉巴尔的念头，马上开始吞噬自己这只杀戮天使的意识，否则他极可能真的暴体而亡。
杀戮天使和自己的主人是心意相通的，这条狰狞的八岐大蛇那凌空狂舞的蛇首露出了一丝挣扎，但来自血脉深处的掌控最终让它缓缓低下了头，匍匐在了扎里克的面前。
扎里克那并不魁梧的躯体之上已泛起了一道道恐怖的血痕，随着体内能力的倾斜，终于“砰”的一声化为了一阵浓浓的血雾。
鲜血四溅，碎肉横飞，弥漫的血雾遮盖了八岐大神那低低垂下的蛇首，并快速地浸润进了它的体内。
巴尔站起了身，却并未迈动一步，他仍站在这座祭坛的边缘处，望着祭坛之上那条已变得通体血红的八岐大蛇，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扎里克阁下，你真是奇才！你跨越亚神鸿沟的奇思妙想让我极为佩服，并由衷地赞叹！”
巴尔朝着血雾之中那混身颤抖着，蛇目紧闭的八岐大蛇缓声说了一句。
不，现在也许称呼对方为八岐神更为贴切一些。
狰狞的八首八尾血红巨蛇终于睁开了一双通红蛇目，其他七个脑袋仍然软软地垂在地上。
“巴尔！”
扎里克的声音从八岐神的体内传了出来，声音低沉而颤抖，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之色。
“扎里克，阿芒迪娜阁下的成神之路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模仿的，至少你还达不到她那种天赋，而且是在吃下了足够多梦境猎物的情况下。”
阿芒迪娜的成神之路？
远处仍在驻足凝视着这边的洛双目微微眯了起来，他想到了在暮光之城看到的那片黑色的海洋，还有那只红襟鸟。
难道阿芒迪娜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迈入了神位？那么她的本体，到底是那片海洋，还是那只鸟？或者说，两者都是？
洛丝毫没有现在向前的打算，他觉得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尽管现在他也许可以轻松杀掉只拥有中阶实力的巴尔，但他仍忌惮着那条蛇。
而且，巴尔的杀戮天使，那道飓风般存在的毒蝇群，似乎已经从这片大地之上消失了。
巴尔应该还有着足够多的底牌，在那条应该被称为“扎里克”的大蛇逼巴尔亮出所有底牌之前，洛都不打算出手。
洛能够想到的东西，扎里克当然也想到了，但就像巴尔对他的熟悉一般，他也极为了解巴尔的性格。
巴尔是一个狡诈而狠毒，贪得无厌的亚神，但他也有着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性格弱点，他很怕死。
正因为怕死，所以巴尔才时刻保持着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正因为怕死，巴尔才想到了到这座“摇篮”祭坛所在的遗迹进行重生。
正因为怕死，巴尔才选择了他觉得极为安全，可以让他多出一条命的毒蝇群。
“巴尔，你想吞噬我对吧？你的自信应该是来自于我吃下的那些你施舍的食物。而且你的杀戮天使应该早已藏匿于这片大地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或者直白一点来说，现在的你，仅仅是那可以承受足够多精神力的毒蝇，真正的你，应该隐匿在那条溪流之中了对吗？”
巴尔并没有因为扎里克的话而有丝毫的意外，扎里克说的很对，巴尔在那条溪流边坐了足够久的时间，久到他已完全确保那条溪流对于他那毫无自保能力的意识不会造成丝毫的伤害。
让巴尔更为放心的是，这次探索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洛的气息，已出现在了自己身后的边缘处。这里距离那片小溪足够远，远到洛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在巴尔吞噬掉面前这条蛇之前赶到那条小溪。
扎里克的话，让洛知道了巴尔的底牌，他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遥遥感应着那条小溪。他感知不到巴尔隐匿起来的意识，但他却感知到了两颗明亮而快速移动的光点。
是那两条与洛心意相通的格尔洛斯，距离那条小溪足够近的格尔洛斯！
洛笑了，他觉得也许是时候去跟巴尔进行一场令人愉快的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