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未解之谜
顾君音的语气十分淡漠，但就算是冰川，也会有不同的形状和轮廓，尹天明刚好能够读懂。
“考试结束的第二天，百事第一次踏足轮回社活动室，我们签订了协议，两个社团在红岛内维持和平关系，谁都不能再对彼此的社团成员出手。”
她没有过多的描述那所谓的“不想死也不想活”，只是三言两语讲完了这件事。
“他们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玄江汜看百事的目光除了厌恶就是惧怕，百事死了，玄江汜却成了天道社社长。”尹天明喃喃自语。
而且，他还执着于寻找百事的墓碑。
“我不懂，但我知道百事的专属武器现在在玄江汜身上。”顾君音认真道。
专属武器除非个人主动给予，否则持有者死亡后会自动进入跳蚤市场。百事给了，玄江汜接了。
“我好像懂了……或许这就是又爱又恨吧。”尹天明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玄江汜的态度转变上来看，倒是能判断出一些。
“爱和恨，可以同时对一个人吗？”顾君音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她看向尹天明，似乎真的想寻求一个答案。
尹天明愣了一下，不怎么确定的说：“也许吧……”
但是，如果恨一个人，又怎么会爱他呢。很多时候人们口中的又爱又恨，只不过是打情骂俏而已，而天道社的两个人，绝非如此。
不过，这些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自己暂时需要想的，只有和同伴的未来。
“师姐你之前说‘它不会在一年和二年时行动’，是什么意思？”
“也是他们说的，只要实力足够，至少能活到三年。”顾君音说完，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自己明明那么想要摆脱他们，却还一直用着他们的经验。
不过还好，不会太久了。
她有一件不能告诉尹天明的事。
那就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机会离开红岛了。
“这些规则……对我不一定生效。”尹天明回忆起之前发生的种种。最直观的体现便是任务难度的提升，平衡能力值的规则，仿佛不存在。
听到他的话，顾君音忽然发现，尹天明并未彻底走出来，只是强打精神，所以他的眼睛里，只闪着微弱的光。
“红岛一二三年的任务，难度都有一个峰值，就算能力值超过了峰值，难度也不会再增加。从鬼脑会修复异变来看，它本身是不会破坏规则的。”她稍微解释了下。
尹天明在心里默念“或许也不希望规则被破坏”，而他自觉已经破坏了不知道多少次，虽然，那都不是他主动的。
顾君音说完，顿了顿，决定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说。
“在红岛，没有人能预知一分钟后会发生什么，毫无征兆的死亡也不奇怪，所以只需要好好活过前59秒。”
尹天明轻“嗯”一声，开口道：“其实我现在知道了一些和鬼脑有关的事……”并非一些，而是很多，虽然都和离开红岛不沾边，但总归能够再揭露一部分红岛的秘密。
可惜他不能说给顾师姐听。
“你可以找蓝烁，或者找你同组成员。”顾君音说。
“关兴呢？”
意外的是，当他问到这个名字时，顾师姐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旋即道：“只有参与过社团联合活动的人，才能勉强排除嫌疑。”
嫌疑所指，不言而喻。
只是尹天明有很多时候在想，红岛内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
既然“他”是鬼脑派到成员当中的，那么本身应该拥有相当大权力吧。
权力……权限？
d级指令、特殊指令、守夜人权限？
尹天明的眼睛微微睁大，几个之前从裴羿口中听到的名词陡然跳出。
“如果想到了什么，都可以找刚才说的人讨论。”顾君音从尹天明的表情里能看出，他肯定有新发现。
“我需要再好好想一下。”
自红岛之外回来后，他就没有思考过任何问题了，之前这样说是敷衍了事，现在是真的打算认真想想。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非常快，尹天明本想陪师姐去吃早饭，但他目前的状态好像不洗澡不太能见人，于是点了酒店的餐饮服务。
十点钟，顾君音站起身，准备去上课。
二人走到门口，尹天明忽然开口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的话语里饱含愧疚和真挚的情感。
……
尹天明从浴室中走出，半个学年多的良好锻炼使得他有了挺拔的身材和匀称的体形，不像刚入岛时那样让人觉得除了高瘦一无是处。
虽然这段时间荒废了，但也没有太大改变，颓靡的精神或许很快就能振作起来。
可要振作，并非坐在床上冥思苦想一会儿就能达到的。
他需要发泄，需要通过训练来发泄。
就算现在的他远不能和鬼脑抗衡，那么总可以严阵以待。
从今晚开始吧，下午还要去上课。
他心想。
尹天明吹完头发，坐到了桌前。之前和顾师姐交流守夜人时，他让顾师姐问了玄江汜一个问题。
——百事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会死？
答案是去年他俩都极端熟悉的一个时间，恶魔纪元任务结束后！
百事极有可能是在恶魔纪元里，得知自己会成为守夜人。
他之前就觉得很奇怪，在没有发现生路的情况下，顾师姐都完全无法抵御恶魔纪元里的鬼，百事为什么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属于他的那一天。
百事在他的那一天，经历了什么？
肯定也面临了死亡的威胁，但百事是怎么摆脱掉的……
武力和智力都达到一定水准，才能成为守夜人，但并非唯一条件。
尹天明大胆设想，濒死，就是成为守夜人的第二个条件！鬼脑或许会和濒死的强者交换，通过帮其度过危机，让那个人成为守夜人。
成为守夜人，也就意味着成了鬼脑的傀儡，再也不可能离开红岛。
“除了守夜人外……还有通界人。”尹天明念出了这两个名字。
“成为通界人，又有着怎样的要求？”
为什么后者能够拥有生前全部记忆，仅是换了一身装束。
他可以确定通界人的选拔方式和守夜人截然不同，就算裴羿很强，也绝不会强过那几个人。
想到通界人，又不免要想到裴羿所说的各种指令，尹天明只觉脑子一阵混乱，他按了按太阳穴，打算先理顺一个问题。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冰山一角
红岛的春天已过半，艳阳当空，午后的空气散发着夏日的味道，街道两旁郁郁葱葱，不明野花点缀其中。尹天明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难能体会这样的好天气。
最耀眼的，果然还是阳光。
不知是不是想通过外力，照亮这片深渊。
经过一上午的反思，他理顺了不少东西，但是，还需要求证一件事，只有证实了这件事，才能算彻底解决掉一个谜题。
“天，天明……”
王白石走进113区时，着实被惊了一下。他看到尹天明坐在以往的位子上，一夜之间换了副精气神，前两天的阴霾一扫而空，虽然黑眼圈还是很明显，但能清楚地感觉出变化来。
只见尹天明冲他和苏小雨微微一笑。
“女生的直觉告诉我，天明哥可能恋爱了。”苏小雨凑上前在王白石耳边小声道，音量刚好能让三个人听到，表情愈加欣喜。
尹天明一愣，心想这都能看出来？
待二人坐下，他开口道：“你们晚上有空吗？”
王白石和苏小雨同时点了头。
“八点吧，八点活动室见，我已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整理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一起探讨一下。”尹天明说。
“ok。”王白石应道，然后颇感好奇的问，“话说小雨说的是真的？”
尹天明没有立即回答，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这件事，想着还是要先争取下师姐的意见，便道：“你猜。”
这时他发现自己似乎忽略掉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师姐为什么会喜欢他？
仅仅是因为度过了几次生死任务吗？可蓝烁师兄……
或许，他的内心在让他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所以他决定，暂时遵从内心。
一下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尹天明下课后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吃饭，而是跟上了李先生的脚步，进了引导者办公楼。
待到四下无人，尹天明敲了敲李先生办公室的门。
“进。”
这是尹天明第二次踏入这里，他本以为不会再来。
“我想看秦萝莉上半学年所有考试的录像。”
副社曾经说过，单独找引导者，用几十渊值，可以换来其他人的考试录像。
之所以要看秦萝莉的，是因为他清楚地记得班级职务重选时，她拿出了和裴羿一模一样的武器——苦无。
他设想了成为守夜人的条件，但无法验证，因为目前他知道身份的守夜人有他哥、朱泰然、百事，那个神秘人暂且不算，守夜人的武器是锁链，而神秘人所用他虽看不出是什么，但肯定不是锁链。
他哥作为当年的最强者，离摆脱深渊就差一步，却陷入了死局，说不是鬼脑干预，他不信。
朱泰然本身实力过于强劲，人也稳重，任务几乎不可能将其杀死，如果鬼脑不希望有人能再离开红岛，它必须出手干预，而甘棠诗社的社团活动，正好合适，就算他们再相信那是最优生路，没人亲眼见到，也就没有证据。
根据玄江汜所说，百事的变化源于恶魔纪元，而那是个特殊任务，自然也没有录像。
尹天明很难求证这些，所以，他选择了更为简单的方式。
守夜人和通界人的选择方式或许不同，但相同之处是死后不会有墓碑，他先前的设想，也很有可能是通用的。
“一千渊值。”李先生神情自然的报了一个数字。
这完全出乎了尹天明的意料，他顿了顿，有些僵硬的问道：“怎么给你？”
他总不能和一只鬼讨价还价吧。
叮——
手机提示音响起，尹天明打开红岛app，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
【视频】
点开后是可下载的录像，但要先交付1000渊值。
他犹豫片刻，刚欲做这个交换，忽然想到一件事，抬头道：“裴羿的可以看吗？”
“可以，五十渊值。”
听到这个回答，尹天明的眉头舒展开来，没再犹豫的交付了一千渊值。
“以后还需要的话，直接在上面跟我说一声就行。”李先生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
秦萝莉的需要一千，裴羿的只要五十，极大可能性是秦萝莉的考试录像里藏着值一千渊值的秘密！
当然，李先生随口开价也是有可能的，但他可以赌一赌。
尹天明回到教学楼，随便找了个屋看视频。
当他看到视频的时长，忽然怀疑自己被骗了。
二十七小时五十分钟。
娃娃那次期末考试，第一个完成的是他，用了三个小时左右，第二人是邹明雪，据她所说，是七个多小时，第三个人就到第二日中午了，苏小雨用了二十九个小时。
如果相差几分钟，说记错了也有可能，但前后有一小时多的时间差，这样来看第三个完成任务的不该是苏小雨，而是秦萝莉。
完成考试时的提示除了会在他们脑海里出现一次，也会记录在app中，他们同组成员是会分享的。
尹天明带着疑惑点开录像，直接把进度条拉到最后五分钟。
嘭——
婴儿被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刺耳的哭声仿佛要钻出屏幕，尹天明眉头皱的更紧。
接下来的四分钟，都是秦萝莉的暴行，他非常想跳过，却只能强忍厌恶继续向下看。
这个人……
在某些方面和裴羿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最后一分钟，尹天明看了十遍。
追猎者在秦萝莉的面前出现，她面露惊恐，同时举起婴儿，下一秒追猎者扑向她。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在看第五遍的时候，他发现视频最后三秒，秦萝莉低着头，似乎说了什么。
嘴巴动的极不明显，而且没有出声，似乎只想默念。
尹天明能勉强看出是两个字，但却根本无法判断究竟说的是什么。
录像结束，意味着考试结束。
秦萝莉在完全没有发现生路的前提下，活着回到了红岛。
谁救了她？
尹天明用十倍速从头开始看，一直盯着秦萝莉的双手。
“果然……”
自始至终，她用的只有匕首。
尹天明打开笔记本，在诸多问好下面写了几句话。
——面临死亡时，可能会成为通界人。
——秦萝莉和裴羿的相似之处是……性格。
——那不知因何而生的阴暗内心。
第三百三十九章 遭遇
红岛成员满足了某种条件，在濒死时，鬼脑会帮其解决一次致命危机，作为交换，该成员死后会成为通界人亦或是守夜人
前者，考量标准可能和性格有关。
后者，还需满足武力和智力皆为巅峰的要求。
裴羿……
同百事一样，恶魔纪元时，在没有发现生路的情况下活了下来，或许他也是在那个任务里，被选为通界人的。
虽然尹天明无法百分百确定，但这件事，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对的就足够了。
去往活动室的路上，他又回忆起前几天遭遇裴羿的种种。
神秘人的声音和拂晓一模一样，现在想来，好像连身形都极为相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一直想着，所以会觉得二人的特点几乎重合。
或许……神秘人是恢复了记忆的拂晓？
拂晓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它也说了自己非人非鬼，也不知是善是恶，说因缺失记忆导致了思维混乱好像还很合理。
当然，前提是它说的都是真话。
“还是先把它们当成两个人吧……”尹天明喃喃自语。
神秘人曾经让他自己去找那个鬼脑安插在红岛成员之中的监视者。
裴羿说他接到了“d级指令”，而神秘人持有“特殊指令”，虽然自己不知道这两个指令的具体内容，但前者对自己不利，后者则对自己有利。
再加上以前他们发现的一些疑点，首先可以确认的就是红岛确有监视者存在。
与之同时产生的问题是……有几个？
想到这里，尹天明鬼使神差的看了眼身后。
当然，背后除了一如既往的红岛“景致”和来往两三成员，并无异处。
他回过头来继续思考着，就像先前考试中的“欺骗者不止一人”，监视者也可能不止一个人，虽然这件事会让众人捉摸不透，更加警惕。
但换个角度去想，这也能侧面表现出鬼脑看不到红岛内发生的事，所以需要监视者作为它的眼睛。
从考试有监控且难度稳定，而社团活动无监控难度也飘忽不定来看，前者应该完全在鬼脑的掌控之下，至于后者……
“百事和朱泰然都是死于社团活动，鬼脑还是能影响到这些任务的，只是不知道是以一种怎样的形式。”尹天明停住脚步，他已经走到了211室前面。
“蓝烁师兄？”他一推门就看见蓝烁坐在最前排，听到声响，抬起了头。
他隐约记得这个时间值班的该是……
尹天明表情一僵，轻叹了口气。
这个月的值班表他还没看过，之前一直是易燃。
进门前后一分钟，蓝烁都没有开口说话，目光却一直跟着他。
“怎么了师兄？”尹天明略感疑惑。
怎料蓝烁还是盯着他看，也不回答什么，尹天明总觉得师兄的眼神像是永远停留在暴风雨前的海平面上，不会卷起漩涡，也不会趋于平静。
“我想和同活动小组的人商量点事，活动室比较安全也很方便。”尹天明解释道。
沉默。
他决定低头玩手机。
“你除了让她担心，还会什么？”饶是蓝烁的声音异常平和，他也能清楚地听出其中不对味的地方。
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因为无论说什么，在蓝烁那里都是错误的答案。
他只好看着蓝烁，一言不发，并努力保持平静，想着小白他们应该快要过来了。
其实他并不是在逃避一些事，而是眼下的情况，实不允许他去想些有的没的。他不会感到别扭，因为他知道自己与蓝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而顾师姐无论对谁抱有怎样的态度，都取决于她自己。
不过，蓝烁在盯了他几秒后抄起包离开了活动室，让他松了口气。
尹天明看了眼时间，刚过八点，蓝烁走了，值晚班的人却没有来，他怔了半秒，找到了社团群组里的文件，发现晚班是自己。
还挺巧……
以往社团不会给一年生排班，只是今年的一年生比较特殊，所以每人每月会排一次。
接下来十五分钟，都没人踏入活动室，尹天明虽不着急，但小白和小雨都没给他发消息，又觉得奇怪。
他刚欲联系二人，只听“砰”的一声，活动室的门被撞开，王白石和苏小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看上去竟有些狼狈。
“你们怎么了？”尹天明连忙站起身。
“果然！”王白石撑着桌子休息，似是跑了相当久。
“天明哥，你，你几点来的？”苏小雨的语气相当焦急，但脸上却挂着释然的表情。
“快八点的时候。”尹天明立即答道。
王白石猛喝了几口水，说道：“我七点多从宿舍里出来，刚好在大门口碰见了你……”
“等等！我没回宿舍啊……”尹天明脸色一变。
“我知道，我知道，你听我说，是碰见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问我去哪，我当时觉得奇怪，问他不是说八点活动室见吗，然后他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又问我是不是要去找小雨，提议一起过去，但是，刚接上小雨，他突然说不去活动室了，去深夜鬼屋。
“我俩当时都没怀疑，因为那人除了长相，语气和神态也完全一致，我们就跟着他走了。”
尹天明越听越觉得心惊，若不是他知道王白石从不开玩笑，他恐怕会以为这是在讲故事。
“他把我们带到了一栋圆柱样式的鬼屋前面……”
“圆柱样式？鬼屋两边是不是各一座平房，对称的？”尹天明忍不住打断了他。
“对，你去过？”
尹天明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然后，他让我和小雨进去。”
“我们……真的差点就进去了，还好小雨及时发现那个人的腿和你的不太一样。”王白石心有余悸道。
“那个人和我穿的不一样？”尹天明忽然找到了漏洞，他知道王白石说的腿不一样是哪里不同，但现在的天气还不算热，他穿的长裤，如果那人也是，就不会被发现。
“不一样，那人穿的是七分裤，不过我们当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你回宿舍换了套衣服。”王白石微微蹙眉，“现在想来……发型好像也有区别，但是黑灯瞎火的，整体看上去很像。”
“我们发现异处后就直接跑了。”苏小雨补充道。
这多留半秒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他们隐约觉得倘若不跑，执意追问，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尹天明心中升起，他拿出笔在纸上画了画，问道：“发型是这样的吗？”
只见两人同时点头，并投以惊异的目光。
紧接着，尹天明从手机相册里翻找出一张照片，是六年前他哥发给他的。
“是不是……长这样？”
因为事情就发生在刚刚，王白石和苏小雨看了一眼，迟疑片刻，再次点了点头。
第三百四十章 熊是什么颜色的？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活动室静的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明明是冰冷的器物，却像有人在刻意读秒，让他们心神不宁。
手机屏幕黑了下去，掩盖了照片里那个笑容阳光的人。
苏小雨瞄了一眼王白石，见他脸色沉重，便知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这是……你哥吗？”她试探性的问道。
“是。”尹天明深吸一口气，此时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已经整理的差不多的思路也被搅乱，他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
而王白石和苏小雨，都记得尹天明常常提起的他哥哥，也知道，那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王白石犹豫片刻，开口道：“在发现那个人不是你之前，他给我的感觉……和寻常红岛成员并无不同。”意思是，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尹天明缓了能有一分多钟，他的目光时而黯淡时而闪耀，三人坐在一起，空荡的活动室盛满了灯光和杂乱的思绪。
终于，他平静了下来，“这个我们一会儿再讨论，我先把本来要说的，都告诉你们。”他不希望新的疑惑撞碎过往的结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有条不紊的将之前遭遇的事和今日所做的判断悉数说出，包括刚入岛时的一些经历，但对拂晓的存在略有隐瞒，只是讲了有不明人士在指导他使用专属武器。
王白石和苏小雨虽未亲身经历，但仅听尹天明的描述，便觉得这些经历异常离奇，一开始他们还会提出一些疑问，后来，就只是聆听。
待得尹天明说完，他们又消化了许久。苏小雨忽然一拍脑袋，“我们是不是该一起去深夜鬼屋看看，那个人或许还在，也说不定之前他就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她下意识的进入到了解密者的角色中来。
尹天明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红岛内是没有鬼的，深夜鬼屋里却真真切切的住着一堆鬼，他将你们引到那里，还让你们进去，绝对不是好事。”
当时他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即赶往深夜鬼屋，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若是放到以前，他恐怕会极其惊喜，他哥可能还活着，而现在，这变成了一个他很清楚不可能存在的期愿。
他疑惑的是，为什么会有一个和他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红岛，又为什么会找到王白石和苏小雨，把他们带到……
对了，阿宁的住所！
深夜鬼屋里那么多房子，偏偏把他们带到了阿宁的住所。
“那个圆柱鬼屋，里面住的就是阿宁。”尹天明说。
这一瞬，他有种那个人真的是他哥的感觉，因为在他探寻的那么多鬼屋里，只有那一栋与红岛成员有关。
说是巧合，他都不太信。
只是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什么要让王白石和苏小雨进入那栋鬼屋。
“是他先提起苏小雨的，还是你先说的？”尹天明忽然问道。
王白石一愣，下一秒脸色狂变。
“是他先说的，他认识小雨！”
不对，这根本不对！
他哥不可能认识苏小雨，难道红岛里有会变形的人？更扯。
而且，即使真有，那也应该变成自己的样子，而不是尹天齐。
尹天明晃了晃脑袋，他疲于应付这些没有答案的疑问了。
恶魔纪元里的开门人，无限阶梯里的那个神秘声音，在古籍上做注释的人，梦里被囚禁在阴寒之地的“人”，期末考试中说出密码的人，引导他购买引导者秘语的人，拂晓，阻止裴羿的神秘人，刚才小白和小雨遇到的人……
都他妈是谁啊？！
这些“人”，部分有着相似之处，但又没有一点联系。
尹天明忽然想到一个很应景的段子。
有一只熊掉到一个陷阱里，陷阱深19.617米，下落时间正好2秒。问熊是什么颜色的？
这个问题有答案，是黑色的。
所以，现在问的是，熊的性别。
“天明你记不记得很久前，刚入岛那会儿，社团招募，我本来选择是手绘社，但是接到的却是轮回社的入社通知。”王白石说，“还有小雨，她一开始加的是文学社。”
当时他们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而且正好尹天明也在，就没有太在意。
“是有人把我们提交给想加入社团的申请表拿走，放到了轮回社那边？”苏小雨思索道。
且不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那人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件事的？
“这比任务还难想……”王白石皱着眉头，脑子一片混乱，倒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之前尹天明讲述中的种种疑点。
这些问题，真的有答案吗？
尹天明已经开始瞎想了。
我是谁，我在哪，他们是谁，要干什么？
这些人的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又或许“他们”并不是出于任何目的，而是必须在某个时间出现，又必须在另一时间离开呢？
尹天明被自己陡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细细想来，好像也有问题，如果执行了“必须”这个操作，便肯定有一个终极目的，否则“他们”根本不用出现。
“或许我们不用找答案，等答案来找我们。”尹天明说。
“这话，有点像周博弈说的。”王白石小声道。
他本无意提起。
几人又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然后锁门离开了活动室。
路上，苏小雨又说到了白天上课前的事。
“我能八卦一下吗？天明哥和社长……”
尹天明惊了半秒，脱口而出，“这也能猜到？”
“心灵窥伺结束那天社长在活动室等你。”
王白石也很是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说了，女生的直觉~”苏小雨神秘一笑。
……
是夜，尹天明躺在酒店床上，他打算再住一晚就搬到王白石的宿舍。
他试图放空自己，尽快入睡，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好几天的昼夜颠倒，让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明明刚入岛的那几个月，一过凌晨，大家都会很困。
三点钟，他坐起身，再次使用了虚拟人生。
不过这次，他并非要在虚拟的世界里荒废光阴，而是他忽然想看看他哥。
尹天明看到重新亮起的他哥的名字，按了选择。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年二年联合考试
尹天明印象里的夏日，往往伴着瓢泼大雨席卷而来，而不是像这个夏天一样，悄无声息的爬上了街道两旁枝繁叶茂的树和绿荫间的花团锦簇。
他没有想到，时至七月，风和日暖，再没出现一件麻烦事。
那天晚上，尹天明和他哥在虚拟世界里“促膝长谈”，畅聊小时候，很多他记得不真切的事情，他哥都记得清清楚楚，毕竟深层的记忆不曾消失。
他多次提起王白石和苏小雨的遭遇，得到的都是一些机械化的答复，他觉得十分奇怪，但在离开虚拟世界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才是正常的。
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奇闻异事”太多，致使他在面对稀松平常的事情时，也有些神经质。
虽然他说过要等答案来找自己，但不代表什么都不做，比如，深夜鬼屋他还是要去的。
不过是带着一帮人去，顾师姐、王白石、苏小雨……
除了般若和阿宁的住所，尹天明把上半年探索过的所有鬼屋都进了一遍，并未获得任何新的信息，期间，他们发现愚者所居之处，挂上了一把大锁，同那栋废弃别墅一样，再不许人进入。
纵然没有新的发现，但值得庆贺的是也没有新的疑点。
就这样，他们安稳的度过了三个多月。
一年的考试对于有过训练的人来说，几乎没有难度，社团活动也在他们默契的配合与绝对的信任下迎刃而解。
“我有时候觉得，那天我和小雨看到的，会不会是幻觉？或者说，是什么投影之类的东西。”王白石在210室席地而坐，对面是尹天明。
“红岛的科技明显领先于外界，所以应该是有可能的，只是我们永远猜不透那个人的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之后不再出现了。”尹天明说着，抛了下手中的匕首，刀刃旋转着划过空气，落下时被他精准的握住了刀柄。
“也不知道这里的那些个高科技，是怎么做出来的。”王白石对这方面一直很好奇，尤其是医务室的功能性，堪称魔术。
只要有足够的渊值，就算被送进医务室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数小时后又能活蹦乱跳的出来。
二人交谈间，210室的门被推开，顾君音走了进来。
红岛天气偏热，几人均是短袖配短裤，社长则是扎起了高高的马尾，异常飒爽。
尹天明和王白石同时起身，并拉开距离，往后撤了数米，匕首向前，蓄势待发。
“还有两分钟。”顾君音随意瞥了眼钟表，淡淡道。
今日的训练目标是二对一，将对方的武器打掉即为胜利，不可使用专属武器。
那个“一”便是顾君音。
这三个多月来，尹天明除了吃睡以外，便是上课和训练，周一到五晚还会去深夜鬼屋。
从虚拟世界里走出来后，最开始几天，他几乎是泡在了210室，如果210有人，他会去操场附近的开阔地练习轮回。
不累是不可能的，但他要的就是这种累，浑身酸痛时，他才能放空自己，不被那些无解的谜题所困扰，也不会再被自己无限发散的思维拖入深渊。
他甚至在活动室通宵练习，训练的强度高过一年上数倍，若不是顾师姐半夜突然来到新人活动中心，强行把他拽离了210室，他可能会猝死在那里。
那时他看到了师姐眼里一闪而过的忧虑，似乎在思索他是不是又陷在了之前的那些事情里。
蓝烁的话忽然跳进了他的脑海。
“你除了让她担心，还会什么？”
尹天明陡然清醒，从进入红岛起，他肩负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命了。
把那些纠结的、舍不掉的东西全部带上，以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活在深渊。
只是这段时间，他与师姐的关系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仅仅只有那天的一次拥抱，一次牵手，和之后不再避讳的目光。
或许可以归结于平时没有空闲时间“谈恋爱”，也或许是他们还都不适应新的关系。
但只要有师姐相伴，他便觉得满足。
秒针指到正中间，训练开始，三个人同时移动。
王白石侧身跑到尹天明的后方，既然是二对一，人多的那一方除了个人发挥外，最重要的是配合，他的武力不及尹天明，百分百会被社长当成第一目标，先击败出场，所以他要尽可能远离社长，伺机而动。
顾君音则简单粗暴的直直的冲了上来，她虽跑向尹天明，目光却一直落在王白石身上。
尹天明凝视着顾君音的动作，握了握刀柄，想好了出击的轨迹。
他们刚才给匕首套上了特制刀鞘，以防因对战过于激烈造成的伤病。毕竟在红岛，最关键的是如何在一次又一次的诡异任务中活下去，和鬼玩命，而不是和人玩命。
几人缠斗了好几分钟，王白石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在尹天明和顾君音同时被彼此束缚时，右手狠狠地挥了下去。
“请注意——”
冰冷的机械音突然钻入他的脑海，他动作一顿，下一秒胸口一热，疼痛感四散开来，整个人连退数步还未站稳，跌倒在地，半秒后尹天明也和他同样姿势蹲在了地上。
哐当——
两把匕首掉落在他们前方。
那声音还在持续。
“请注意，一年二年联合考试时间为7月15日，考试须知将在两个小时后发布。”
尹天明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站了起来。
“期末考试……”
“天明你也听到了？”王白石望向他。
“惊了我一下，走神了，我的错。”尹天明摇了摇头，刚才可是绝佳的机会，好巧不巧鬼脑说了句话。
“我也是……”王白石苦笑道。
“一年二年联合考试。”顾君音忽然开口道。
“哎？师姐你怎么也知道？”尹天明一脸惊奇。
“同时接到的讯息。”她说。
尹天明和王白石看了彼此一眼，想到方才顾师姐行云流水的动作，全然不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不，应该说是她听到了，但是完全没受影响，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期末考试前，做抗干扰心理训练。”顾君音就二人的表现，提出了新的要求。
二人立即点了点头。
期末考试前夕，蓝烁将轮回社所有一年二年生聚集在了一起，告知了他们一件重要的事，同时，也是需要所有人保密的事。
第三百四十二章 城市病毒
【红岛113区第一学年下期末考试开始，本次考试为一年二年联合考试，考试名称“城市病毒”，考试时间为五天，存活到考试时间结束即为完成考试，任意地点传送回红岛。】
【背景：在被病毒污染的“世界”下，为了抢回人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他们全副武装，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探索未知区域，他们被称为先锋，这座城市的先锋，先锋理应履行作为先锋的职责。】
【考试须知如下：本次考试禁用手机、专属武器、野猫，所需物品会随着考试的进行派发。】
【本次考试欺骗者不止一名。本次考试有三个线索，第三个线索与欺骗者有关。】
……
这一次传送比以往都要久。
红岛成员们也经历了比以往都要长的黑暗。
忽然，刺眼的光芒袭来，那势头和亮度好像要将人吞噬殆尽。
他们下意识的把眼睛闭得更紧，仿佛一睁开就会被闪伤似的。
尹天明慢慢撑起眼皮，逐步适应了这白色光芒。
只是普通的冷色灯光而已……
他环视一周，看到了身着同样服饰或蹲或坐或躺在地上的113区成员，紧接着他微微低头，发现自已也同他们穿的一样。
一身素白，较为合身的长袖长裤，体感不错，应该是纯棉的。
所有人都没有急着行动，皆是待在原地回忆着考试内容，为期五天的考试，恐怕是很多人所经历的持续时间最长的任务。
不过好就好在，给他们的“安全期”也随之加长，总不会在一开始就遭遇危机。
尹天明找到了苏小雨和王白石的位置，前者在他右后方的人群中，相距超过五米，后者在正前方的墙边，至少十米。
这是一个面积超过百平米的密闭房间，房间里除了红岛成员，什么也没有。
尹天明只能看到四周淡蓝色的墙壁，连天花板也是同色，他甚至无法判断光从何来。
城市病毒……
生存考试……
被病毒污染的世界……
尹天明第一反应就是生化危机，丧尸围城，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所谓的“先锋”便是他们这些红岛成员。
只是不知道其他区域的人在哪里。
这时他一摸腰间，摸到了一个方型物体被缝在了衣服里，他感受了一下，判断应该是自己的手机没错。
考试明确提及了禁用手机、专属武器、野猫，通过这点他可以反推，这些物品倘若能够使用，将会影响考试，极大可能是降低考试难度。
而且这样说来，野猫以外被动道具都可以使用……
尹天明的神情忽然严峻起来，他身上还有一件被动道具，和本次考试息息相关。
犹大指向标！
刚获得这件道具的时候，他觉得用处极小，结果半年来居然都没有触发，有欺骗者的几次任务中，他借着这件道具，能够判断出欺骗者不在红岛成员之中。
而此时，它还是没触发。
加上考试已经告诉他们的内容，他知道欺骗者不止一名，并且都不是红岛成员。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这次考试背景简单，要求简略，却告知了过多的提示，尤其是最后一句话。
第三个线索与欺骗者有关。
莫非鬼脑怕他们找到了生路，却因第三个线索迟迟无法解锁而不敢去施行吗？
尹天明慢慢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紧接着，他朝王白石招了招手，然后走向苏小雨。
他一动，房间里的其他人无论是否分析完毕考试内容，皆是行动起来。
虽然李先生考试前几天曾告诉他们，当天不用携带任何物品，但他们自动把武器划出了物品的范围内，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考试居然真的只传送了个人。
也不知道还留在口袋里的手机有何用处。
每个人都是赤手空拳，所以他们必须抱团。
“有人吗？”上官星洲朝天花板忽然喊了一声。
除了回音，无人应答。
此时尹天明、邹明雪、苏小雨、王白石、秦萝莉站的较近，上官星洲、何正宜、钱修远、容烟、宫映云在距离他们数米远的地方。
前五人为113区原有成员，后五人为春招生。
秦萝莉似乎有意避着尹天明，站在邹明雪后面，不甚起眼。
几人快速交换了考试信息，秦萝莉也好好的配合了他们。
“完全相同？”王白石并未因得到这样的讯息而欣喜。
因为这并不正常。
轮回社关于考试的资料总结里有提到过，联合考试每个人的目标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所以只能分享经验，真正的生路还是要自己寻找。
比如之前关兴提及的他所经历过的一次联合考试，要求是“每个人找并取得一种花”，都是寻物，但要找到的花的种类不同。
一人找到，并不能带领所有人逃生。
但是后续躲避鬼的追杀的方法，倒是可以分享。
而此次联合考试，他们居然接到了完全相同的考试内容。
“这样的话……说明这次生路是通用的。”
“那我们这么多人，想同一条生路，难度岂不是降低了。”苏小雨歪了下头，她觉得鬼脑不可能这么好心，“或者是知道生路，但不能告诉别人？”
尹天明想了下，道：“鬼脑没有规定，说明可以交流。”说着他直接转向上官星洲等人，“你们接到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喂，你不怕有监听？”上官星洲嘴上这样说，声音却一点不见降低。
“有监听又如何，需要当哑巴的话，也会提前告知我们的。”尹天明虽然不想与这人有过多来往，但这是联合考试，他们不得不来往。
下半学年他除了精进武力外，没少看“任务攻略”，再把以往的经历拿出来对比，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需要担忧的事，不必束手束脚。
如果说一句话都会导致死亡，任务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为同理，眨一下眼也可能会走入死路，走一步路也有可能会死。
上官星洲嘴角一挑，“啧，平常不是挺温和的吗，怎么突然……”
哪知他话音未落，身后的墙壁忽然发出轰鸣，并缓缓落下。
与此同时，四周响起不属于鬼脑的声音。
“112区、113区、114区、204区、205区、206区、319区、320区、547区、548区、549区、601区、602区、603区……”
那声音接连播报了三十七个区，而这刚好是红岛一年生所在的全部区域！
“……先锋准备派遣。”
第三百四十三章 准备派遣
“205区……”尹天明轻声道。
正前方的墙壁落下后露出了另一个同格调的房间，里面站着衣着和他们相同的人。
而其中两人，正是轮回社的成员——洪嘉文和江原，与此同时，这二人也发现了尹天明等人，几次视线交汇，点头示意。
这时尹天明发觉上官星洲并未转身，目光越过了他，直视前方，正专注的看着他身后的什么东西。
他倏然转头，身后的墙壁果然也落了下去，他继续向更远处张望，每个房间对面的墙壁似乎都隐藏不见，只是目及之处前后加起来仅能看到四五个区域。
红岛成员同时聚齐了？
尹天明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展开，虽然只能看见部分，但以现在的状况很容易判断有三十七个同样的房间被打开。
只是从他们来到这里，前后可能连十分钟都没有。
“先锋准备派遣？”王白石微微蹙眉，考试内容里有关于“先锋”的信息。那段背景更像是在简述一个小的世界观，本来他们就觉得自己可能就是被赋予了先锋这个身份。
但没人想过所有一年生都是先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整个一年接到的考试内容也应完全相同。
期末大考，一年共五百一十一人，都为了同一个生存目标。
闻所未闻。
“没有提到一个二年的区域。”尹天明忽然开口，其实他并不清楚二年除了顾师姐等人所在的90区还有哪些区，但他知道一年有哪些，并对人数了如指掌。
二年应有二百四十人。
“二年的考试内容总不可能和我们一样了吧，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王白石仔细的观察着四周。
方才宣读区域的提示音是个女声，且极富感情，听上去就让人心生暖意，不过没有一个人敢放松下来，暴风雨前的宁静永远最可怕。
另一未知区域原本站在墙角的红岛成员在墙壁落下后远离了那个位置，但隔了十几秒又靠过去，试探性的伸出手。
砰砰——
手掌似乎碰到了障碍，无法穿过，他又试着拍了两下，发出闷响。
不过尹天明等人听不到其他房间里的任何声音，只能看到他们的动作。
“那边应该是548区。”邹明雪不太确信的说。
“他们有三十多个人啊。”秦萝莉忽然嘟囔了一句。
红岛每个区域的初始人数并非固定，113区有三十人，还有些区域有五十多人，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考试进行，就算人数锐减，加上下半年初的春招，总人数也不会太少。
“考试是联合，不是对抗。”尹天明随口提醒道。
秦萝莉下意识退了半步，余光瞟向尹天明，见他并未在看自己，便侧过身，若无其事的望向别处。
“先随机应变，一共五天，现在很可能还没有正式开始。”尹天明第一次经历这种连武器都无法使用的任务，但他并非心里没底，而是在思索专属武器会给考试带来怎样的影响。
这时，鬼脑的声音突然响起。
【解锁第一个线索：三次机会。】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脚下的地板裂开，细长的黑色缝隙切割出一块又一块整齐的约一平米大的方形“砖块”，但并非整个房间都是如此，众人当即避开，退到了没有开裂的那片区域。
而此时，另外两个房间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这么快第一个线索？”苏小雨诧异道，“三次机会……有点像期中考试。”
“的确很像，但这次没告诉我们机会的次数，很有可能这个次数是由我们自己掌控的。”尹天明分析道。
期中考试“娃娃”里追猎者找到目标后有三次重置位置的机会，而那次考试的机会由追猎者掌控，所以每消耗一次机会都会提示。
只是尹天明暂时无法判断，这个线索是因某个举动而触发，还是按时间触发。
这时，先前被切割开的地板忽然集体凸出。
什么东西从地下缓缓上升，远远望去，竟是人的头发。
众人无一不瞪大了双眼，这种环境下，他们无处可逃。
紧接着，那“东西”露出眼睛、嘴巴、脖子、肩膀……
待得看清全貌后，众人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但内心的警惕度始终没有降低。
尹天明扫过前方站着的十一个人，其中十位年轻人身着迷彩服，站的板板正正，但奇怪的是，他们都左手握拳，似乎抓着什么。
还有一位看上去年级较大的男人带着金丝框眼镜，白大褂和花白的头发很容易让人的脑子里冒出“医生”“博士”等词汇。
尹天明迅速的瞄了两眼205区和548区，也出现了这样一批人，而且548区穿着迷彩服的人显然比113和205区多好不少。
“对应了我们的人数。”王白石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三年前，h7病毒席卷全球，感染了几十亿人，感染者攻击性极强，撕咬幸存的人，行径与丧尸无异，我们不断退守，龟缩于一城，终于研发出了解毒血清，并通过特制网墙保护城市……”白褂老年人忽然自顾自的解说起来。
“但我们不可能看着赖以生存的家园被感染者终日侵占，现在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你们是先锋，也是这座城市的荣耀，我为你们自豪。”
白褂老年人的这段话，见证了红岛成员的脸色由轻度紧张变为冷漠，实际上是在用面无表情来压制嘴角的弧度。
所有人无一不在想，为什么听上去这么中二，全无恐怖氛围。
本来人越多恐怖氛围就越弱，虽然大家都知道期末考试绝不会像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简单，但还是难以控制此时无语的情绪。
“一小时后我将为你们打开网墙，请做好准备。”
说罢，白褂老年人一抬手，他身旁的人上前三步，动作整齐划一，将十个指甲大的圆球放到地上。
红岛成员十分震惊，但并未有所移动，因为他们身后已经是墙了，想退也无处可退。
啪——
谁也不知道谁做了什么，十个小球忽然急剧膨胀。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球状物体变成一个包裹，下一秒包裹张开，露出里面的物件。
第三百四十四章 血清
冲锋枪、手枪、子弹、作战服、护目镜、通讯设备……
“好家伙，变戏法呢。”上官星洲的语气轻松，却莫名让人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只见白褂老年人对他微微一笑，“我们要保证每一位先锋的安全。”
“一共有多少人？”尹天明趁机问道，他见上官星洲的话并未让面前这个人有所疑虑，便想套出些信息。
“五百一十一人。”白褂老年人不假思索的答道。
果然一年生全是先锋。
“各位刚刚苏醒，记忆可能还有些混乱，每套作战服的口袋里都有一份精简的手册，你们有需要可以看一看，快到时间了我会提醒各位，希望你们一路顺风。”白褂老年人说完，另外十人忽然敬了个礼，紧接着地板开始陷落，几人慢慢消失在红岛成员的视野里。
“解说员？”王白石感到纳闷，想了想，走上前去查看那些人上来的地方，发现地板密不透风，全然不像开裂过的样子。
另外两个区域也是如此。
现在的形势较为明了，一小时后他们将被派遣出去，希望手册能为他们解答一些困惑。
众人分别拿起包裹，尹天明边小声提醒着什么，边迅速来到十米外，第一时间将防弹衣套在身上，跟着他的人也做了同样的事。
“倒不必这么警惕吧，我可没有随便给人一梭子的习惯，况且，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怪要打，浪费子弹不是傻嘛。”上官星洲一抬头，刚好与尹天明的视线相撞，他从中读出了一丝戒备。
话虽是这么说，但尹天明不可能不警惕，红岛里有太多精神不正常的人，这人能在班干部重选时第一次见他就直接上刀子，后续还炸毁最优生路，再加上理解不能的三观，他必须防着。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上官星洲会用枪。
而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摸过真的枪，仅在红岛里模拟练过。
上官星洲、容烟、宫映云三个人完全不担心会被自家区域的人阴，从作战服里摸出那本巴掌大的册子，专注的看了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尹天明那帮人是断然不会随便伤人的，毕竟有些人就是那么具有中华传统美德，谁不想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呢。
“你们觉得呢？”上官星洲随口问道。
“也不知道，这么活着累不累。”容烟读懂了上官星洲的话，轻笑一声。
“看他们的样子，挺乐在其中的。”宫映云说道。
站在一旁何正宜和钱修远并未加入他们的聊天中，而是尹天明等人一样穿戴好作战服后，才开始阅读手册。
作战服配的防弹衣并不厚重，想来也是经过了特别的处理。
尹天明看着手册上介绍的这些装备，不由想到既然这里科技水平这么到位，直接拿炮轰了城市外面的丧尸不是更方便，还需要他们去当肉盾？
从手册中他们知道了自己成为先锋前的身份，所有人都是轻微染病的感染者，注射了改良版抗病毒血清后恢复健康，并在一定程度上持续抵御h7病毒。
里面还提到，让他们务必带好护目镜和通讯设备，因为城内的科学家经过研究推测出外面的丧尸多有变异，可能有变色龙似的丧尸隐藏在暗处，护目镜可以检测并分析重要数据。
通讯设备则是交换信息，发布命令的重要物品。
尹天明的目光停顿了半分钟，忽然放下手册，解开作战服。
“怎么了？”邹明雪问，另外三人也抬起头来。
“血清是真的打在我们身上的么……”尹天明捋起袖子，试图找到针孔。
最后他在左臂上发现了一小块红肿，摸上去没什么感觉，便又把作战服穿上了。
其他人也找到了自己身上的针孔。
“不知道是普通的血清，还是隐藏的线索，亦或是定时炸弹。”尹天明神色严峻，但还有一个他觉得最有可能的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或许这个血清会是他们活到考试结束的最大障碍。
手册上还让他们尽量避免与丧尸作战，只需要在特定的位置安放网墙发射器，每人一枚，安放完毕即刻回城，后续会由专人远程操控。
“居然不是打脑袋和心脏吗？”苏小雨看到杀死丧尸的方法，惊奇了一下。
上面写的是要打眼睛和鼻子，破坏丧尸的感官，因为很多丧尸已经是死人了，没人知道它们靠着什么在运动，只能让它们丧失目标，而无法完全杀死它们。
当然，还可以一把火烧了，但是很容易引起火灾，城内人打算先慢慢向外扩张，等到合适的时候再一举歼灭。
“就朝着脸就对了。”王白石说道，“也不知道这枪威力如何，从来没见过。”手册上写着“shoot h7”，估计是特制的。
他们虽也粗略的学习过枪械知识，但没一个是专业户，分给他们的冲锋枪款式相同，枪体纯黑，从枪管来看肯定不是狙击枪，可偏偏又带了个狙击镜，让人摸不着头脑。
手枪倒是相当常见的银色沙漠之鹰。
与此同时，205区的人也在抓紧时间查阅手册，熟悉装备。
“这次行动的范围是城市以北两千米内，看起来不算太远。”江原翻完了一遍手册，又从头看起，“听那老头说的，我们好像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如果我们真的那么重要，就不会被一批一批的关在这样的地方。”洪嘉文目不斜视。
“还好这些装备都很轻，不然小诗肯定拿不动。”江原口中的“小诗”，正是603区的边诗槐，同样也是轮回社成员。
“一会儿我们都留心点。”洪嘉文说。
人太多，也是个大问题。
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不会用枪的，丧尸不可怕，可怕的是红岛成员的擦枪走火。
“然后找时间，验证他们的身份。”洪嘉文抬起头，望向113区正专注的看着手册的尹天明等人。
“尹天明你说，如果我们坚持不出去会怎么样？”秦萝莉忽然问道。
“先锋理应履行作为先锋的职责。”尹天明重复了一遍考试的内容，“既然探索未知区域就是先锋的职责，我们必须接受。”
一小时相当短，尤其是在紧张的氛围下。
众人总觉得才过了没多久，就听见了最开始听到过的那个声音。
“倒计时五分钟。”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头雾水
红岛成员把所有装备穿戴好，连装这些东西的黑色布条都别在了腰间，以备应对五分钟后有可能面临的任何变数。
“对了，这次考试的欺骗者也不在红岛成员之中。”尹天明说道，但他并未多做解释，知道他有道具的王白石苏小雨二人自然会意，相信他的人也不会多问。
只有一个人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那就是秦萝莉。
“倒计时30秒，29、28、27……”
尹天明将护目镜扣在眼前，视线异常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十几米外的上官星洲嘴角冒了个痘，在他多停留的这两秒间，护目镜帮他分析了这个痘的构成及出生时间。
他顿觉尴尬，挪开了目光。
在倒数到二十秒时，尹天明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信息，待得看清后，他快速问道：“我的镜片上显示距离目标1870米，西方，你们多远？”
“一千米整。”王白石答。
“1546米，在东方。”苏小雨说道。
邹明雪和秦萝莉分别是六百米和九百多米。
“都不一样，大家小心，这次考试还不知道鬼会以何种方式出现。”尹天明话音刚落，语音计时已数到最后五秒。
他们面前，同样也是夹在两侧透明板中间的厚重墙壁急速上升，阳光猛地扑进房间，众人隔着护目镜都觉得有些夺目。
——若发射器损坏或遗失，可协助他人安放发射器或迅速回到网墙内，一切以生命为第一要素。
手册上有这样一句话。
尹天明其实一直在想，鬼脑这次会不会玩文字游戏，但考试的内容并不复杂，背景中只提到他们要探索未知区域和履行职责，而那份职责手册上有规定，准确说是一个任务。
还是允许失败的任务。
返回网墙后，整顿好，待得合适的时间，再次出击。
三次机会，是指这个么……
几秒间，新的想法已然诞生，只是现在第二个线索还没有出现，生路也就没办法完全发掘。
墙壁升的极高，外部景象已尽入众人眼中，竟是一片绿茵茵的田野。
地势稍显陡峭，还有灌木丛和树木穿插其中，他们无法望到很远。
倒计时结束后的十余秒，三个区域无一人行动，都仔细的观察着周边环境。
手册上说，因网墙特殊，所以丧尸不会接近，辐射范围大概在一百米左右。
只是这墙壁也没有网啊，为什么叫网墙。
难道他们手里的拇指大的扁状发射器，也可以变成这样的墙壁？
尹天明知道这不是他该想的，现在他们需要将发射器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然后返回，手册里给他们的时间足足有一天，只要24小时内返回这里即可。
他们身上只有装备，没有食物，想在外面久待，也绝不可能。
呲呲——
尹天明的通讯设备忽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紧接着耳边响起白褂老年人的声音。
“现在是正午时分，丧尸的机能达到最低点，请先锋们尽快安放发射器，越晚越容易遭遇危险，我们会实时跟进，容我多一句嘴，生命是重中之重，一旦情况不对，请立即退回墙内。”
这时，尹天明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白褂老年人会不会是欺骗者？
但他们依赖的信息都是白褂老年人给予的，倘若这个人是欺骗者，那么他们几乎没有活路。
“下一次派遣是什么时候？”尹天明按下通讯设备的语音按钮，试图对话另一头的人。
“后日午时。”白褂老年人的声音传来。
尹天明朝另外几人点了点头，迈出步子。
如果间接或直接询问会让欺骗者立即暴露身份的问题，欺骗者依然可以说谎。
假设白褂老年人是欺骗者，已说了正午丧尸机能最低，随后再问他“丧尸机能最低的是什么时候”，那么他就可以不遵守“欺骗者必须如实回答问题”这一法则。
所以尹天明只能这么问。
但好就好在，这个问题不仅仅证实了白褂老年人没有说谎，还带出了第二次派遣的时间，让他知道倘若任务失败，是真的可以回来。
而且说不定，一共是三次。
先前他看到，白褂老年人嘱咐完，已有不少人走出房间，他们并未想过欺骗者的问题，但想到的人占大多数。
尹天明左右张望，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前行。
“粗略看了下，应该有四五百人，是所有人一起出的，我先去那边了。”王白石靠近尹天明，开口道，紧接着右手除了拇指外的手指并拢，拇指向外，在左胸前比了个“l”。
尹天明立即用左手在右胸前做了相同的动作。
动作迅速，无人注意。
这是轮回社的统一动作，昨晚蓝烁定的。
用以在任务中互相确认身份，而且为了防止有人灵机一动模仿着做，后一人必须用另一只手回应。
或许没用多长时间就会被其他红岛成员知晓，但至少这次联合考试不会，以及在任务里，主要目的是确认彼此是红岛成员。
没人想做第一个，所以走得都不快，护目镜上有时间提示，他们一分钟才走了不到五十米。
【解锁第二个线索……】
？！
所有人脚步一顿，均是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五天的考试，刚开始一个小时多一点，解锁了两个线索？
【越晚越好。】
刷——
鬼脑话音刚落，就有人连退数步，又倒回去十余米。
一时间无人敢再前行。
越晚越好？
何意？
第二个线索又是因何触发，他们人数众多，根本无从分析。
尹天明微微蹙眉，他没有回退，而是停在了原地。
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这两个线索，而是第三个线索与欺骗者有关的那个提示。
既然第三个线索明确与欺骗者有关，那么与生路有关的几率极小，就算有关，关联度也不会大。
也就是说，前两个线索很大程度决定了生路，而现在，线索全部解锁。
生路已经出现！
或许是最优生路，也或许是普通生路。
回去，还是继续向前走……
先锋们已经做出了他们的决定。
尹天明走过了九十米的斜坡，看到了安全区以外的景象。
那景象，让一贯冷静的他都下意识后撤半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意外横生
那依然是一片绿野。
但点缀绿野的并非红花，而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
它们有的身长两米，有的不足半米，但外观相差无几，枯树枝般的毛发从额头处垂下，或许可以被成为皮肤的地方皲裂开来，斑斑点点，仿佛蜘蛛网上爬满了蜘蛛的幼虫，眼睛比污水还要浑浊，眼白搅拌着瞳孔，再之下，并非鼻子，而是占满半张脸的血盆大口。
左肩还是人类的手臂，右边就变成了黏滑的带着细小乳色吸盘的触手，它们有些还穿着破旧的衬衫，有些则是空有外壳，皆是腿部浮肿，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正向外流脓。
这是变异了的丧尸？
那电影里的简直不要太可爱。
尹天明强忍恶心，一眼扫过去，估摸着至少百只。
而且这些怪物，距离他也就三五十米。
好在它们站的并不密集，自己的护目镜也开始分析丧尸的属性，短短数秒就列出了一个基本的数值。
“还好，速度没有超越人的极限。”尹天明自言自语道。
紧接着他架起冲锋枪，准备试试枪法。
瞄准镜拉近了他与丧尸的距离，不知是不是错觉，视野范围内的五六只丧尸竟然都在看他。
嘶嘶——
与此同时，令他更为头皮发麻的事情出现，那些丧尸突然嘶叫起来，声音宛如望不到底的深渊中恶鬼的低鸣，或许，它还在深渊之底，也或许，它就在眼前。
尹天明偏了下头，竟看到所有丧尸全部朝他的方向靠拢过来，他手心冒汗，但还是死死地盯着瞄准镜。
咻——
子弹擦着一只丧尸的肩膀而过。
他扭头就跑。
不是他枪法不好，是那丧尸躲掉了！
在自己瞄准它的一瞬间，它突然歪向另一侧。
许多人听到恐怖的嘶鸣时便有打退堂鼓的念头，此时又看到冲在最前面的尹天明开了一枪后转身跑向基地，虽然神色未见慌乱，但他们慌了。
“怎么了？！”离尹天明不远的洪嘉文忽然喊了一句，他声音洪亮，周围人都听得清楚。
“先跑。”尹天明边说边回头去看。
由于那是个小斜坡，其他人完全无法判断另一侧有什么，心想反正不急于一时，便也跟着往回跑。
跑了约莫三四十米，尹天明停了下来。
“没有追过来……看来的确有安全范围。”
他又打开通讯器，口齿清晰的说道：“外面我能看到的大概有几百只丧尸，没我们人多，大家分散开来，应该可以完成任务。”
通讯设备应该只有公共频道，他说说的这些可以让所有人都听见，而丧尸听不见。
“那些丧尸的速度不比我们跑起来快多少，但反应惊人，能躲子弹。”尹天明补充道。
“我为你们开启信息共享。”白博士的声音传来，也就是那位白褂老年人，手册上有提到他的身份。
几秒后，所有人眼前出现了丧尸的基本属性，不过尹天明之前看的时间不久，系统只来得及分析四只丧尸的数据。
速度、耐力、反应力各不相同，但很接近，只是怎么还有智力？
“这些丧尸的智力都不低于90，不就是普通人类水平？”通讯器里传来未知红岛成员的惊叹声。
“90倒还可以接受，但这个140是怎么回事？丧尸这么聪明？太恐怖了。”又有人说。
“数据不够，无法进一步分析，先锋们请尽可能多的采集样本。”白博士的言外之意，谁再去看看。
“小雨，天明，帮我瞄准。”语音里传来王白石的声音，尹天明立即架起枪，通过瞄准镜去看另一侧一百米外的王白石。
他行动了。
与此同时，人群中又走出了几十个人，频道里提醒声此起彼伏。
“小雨你找找其他人，我先盯着。”尹天明暗示道。
公共频道的好处就是“一呼百应”，坏处是他不能明着说一些只有社团里的人才能听的话。
好在他们几人已经配合了将近一年，对于彼此的心思都摸得很透。
——联合考试，有机会先聚社团的人，因为轮回社就是最强战力。
蓝烁的话犹在耳边，红岛二年生经历过一次联合考试，虽然之于蓝烁等人来说，那不是一次好的回忆，但经验是不会消失的。
轮回社的人都是由蓝烁挑选，师姐亲自把关，可信度远远超过其他人。
顾师姐的身影在尹天明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枪。
这时，王白石等人已经快要能看到斜坡的另一边了，忽然，一个东西从另一端冒出。
那是丧尸的头颅。
一二三四……二十、三十、五十……
“草！”语音里传来惊惧声。
砰！砰！砰……
无数发子弹齐出，很大一部分落空，还有一部分被躲掉，仅有一发命中了某只丧尸的眼睛。
是尹天明那发。
嘶嘶——
诡异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众人耳畔，那些丧尸躲过一波攻击后竟越过了斜坡，追逐“采集样本”的先锋。
其实他们看到丧尸冒头的第一时间就扭了头，因为都在往回跑，许多人不敢开第二枪，生怕误伤了队友。
“不是安全范围吗？不是安全范围吗！”频道中不停有人在问。
呲呲——
“网墙关闭五分钟！”白博士的声音里混杂着电流声。
“墙落下去了！！！”有人狂吼。
所有人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那墙壁瞬间落下，隔断了他们的去路。
“为什么关闭网墙？它们追过来了！”
“丧尸已经变异到可以抵御网墙释放出的特殊电磁波，必须关闭，立即升级，否则它们一旦入侵，后果不堪设想。”白博士语气也很是焦躁，“五分钟，只需要五分钟！”
“五分钟够丧尸来十个折返跑了！”尹天明的玩笑话里带着明显的怒气。
这不就是坑他们吗？
网墙已然关闭，他们再往回跑就是自己把自己往墙角逼，不停有人在频道里喊“散开”，但很多人还是会下意识的往人多的地方跑。
突突突突突突——
不知谁在拿着冲锋枪人体描边，由于他们与丧尸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完全失了准头。
“能分析出丧尸的牙齿锋利度吗？”尹天明问。
“擦到就见血。”简单易懂的回答。
“但先锋们已经注射过血清，不会二次感染！”白博士确信道。
挺好，不会感染而死，而是被直接咬死。
第三百四十七章 潜行者
尹天明现在非常想要唤出轮回，但专属武器被禁用，根本无法拿出，他一时难以习惯，手中的热武器还不如一贯用的冷兵器能让人安心。
“啊——”
通讯器里传来两声惊叫，震的所有人耳朵疼，那声音似乎还回响在耳边，竟是一名男生在跑的时候摔倒了，连带着紧跟在他身后的女生也被绊倒在地。
不仅仅红岛成员看到了摔倒的二人，在那两人周围的丧尸也第一时间发觉，竟齐齐的围了过去，眼看相距不足五米。
尹天明环顾四周，转身举起冲锋枪，直接朝着丧尸群扫射，这种情况下瞄眼睛就别想了，能造成点伤害说不定也有用。
和他想法相同的还有十余人，可惜他们的子弹打到丧尸身上，就像一颗颗没有威力的木球砸到了软垫，又轻飘飘的滑落到地上。
头部、后背、前胸，皆是如此。
那两个人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一抬头看到周围聚集过来的丧尸，腿软了一半，僵在原地。
以往无论是社团活动还是考试，明里暗里的鬼会让他们胆战心惊，但此时面对的怪物，也足够恐怖，考试才开始不到两个小时啊！他们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么？
此时丧尸已经冲入先锋阵营，众人皆是自顾不暇，不再管那两个摔倒的人，他们吸引了十余只丧尸，也算是为考试出了一份力。
如果有机会，考试结束会去后山奉上一束花。
尹天明还想绕到另一边瞄准眼睛再开两枪，忽然发现有两只丧尸在向他靠拢，他立即放下冲锋枪，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和匕首，朝着人员稀疏的地方狂奔而去。
那两只丧尸在后紧追不舍，尹天明在跑的时候无意瞥见远处摔倒的两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了。
尹天明的眉头拧成了一团麻花，他本就猜测生路已经出现，此时又有人伤亡，几乎肯定了他的想法，可是他竟没有一点头绪。
难道是要在网墙关闭前回去？
可三次机会和越晚越好两个线索与这点毫无关联，现下，似乎只能躲避丧尸追击，等待五分钟后网墙重新开启。
或许是因为腿长，尹天明一直就有运动天赋，高中时便在运动会上拿过一千米冠军，进入红岛后更是加强了“跑”这方面的训练。
此时他的速度竟比身后那两只盯着他不放的丧尸要快一些，可这里并非只有两只丧尸，他为了不碰上其他丧尸，没有跑直线，他瞄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
忽然，他眼睛余光扫过之前的位置，发现躺在地上的那两个人居然消失了，围着他们的丧尸也不见踪影。
被……吃了？
尹天明顿感一阵恶寒。
不对，那是什么！
就在他回头的时候，又看到斜坡顶上好像有着什么东西。
刷——
他刚欲仔细去看，突然眼前一模糊，一阵风袭来，他立即警觉，并用左手去挡。
当——
匕首撞到了什么东西，尹天明随即跳开，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丧尸！
尹天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丧尸，护目镜上已经显示了它的属性，竟真有会潜行的丧尸。
他第一时间举起手枪，怎料这丧尸的行动还在他之前，直接抬起了浮肿的腿，似有劲风划开空气，狠狠地踢在了他的手腕上。
剧痛袭来，但尹天明依然握着枪，没有松手，而且趁着对方腿未落下，胳膊用力一顶，试图将丧尸掀翻在地。
成了！
丧尸往后倒去，尹天明拔腿就跑，结果他刚迈开步子，就看到丧尸用触手支撑地面，另一条腿猛蹬，来了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到地面上。
尹天明只觉耳边一凉，踉跄两步，挥出匕首，挡住了丧尸的攻击。
好硬……
刀刃与丧尸的手接触的一瞬间，他甚至能听见钢铁碰撞的声音。
这时他隐约听到谁在喊他的名字，可是他已无暇顾及，身后的两只丧尸追上了他，再加上面前这只，已成包围之势。
护目镜上列出了三只丧尸的属性，他当机立断选了综合属性最弱的那只，迎面冲了过去。
砰——
尹天明跑时不忘开枪，就算虎口被踢得红肿不堪，但只要手没折，就能开枪，其实手折了也能，毕竟命更重要。
只见那只反应力明明很低的丧尸忽然偏了偏头，毫发无伤。
这怎么打？
尹天明愣了一瞬，但动作没停，又欲扣下扳机，被他瞄准的丧尸忽然一闪身，到了另一只丧尸身后，然后跑了。
跑了……跑了？
对，跑了，跑去追其他先锋了。
就在这时，频道里传来白博士欣喜的声音，“网墙将在30秒后启动！”
比预计的五分钟快了半分！
白博士并未要求他们必须回到最开始的区域，况且形势如此之乱，整片网墙连在一起，长得也一模一样，根本就分不清自己刚才是从哪边出来的了。
只要撑过这三十秒，就可以回到安全的基地内！
然而那些丧尸并不想让他们如愿以偿。
尹天明苦于应对那幽灵般若隐若现的丧尸，还有另一只丧尸作为辅助，他硬生生又挨了一脚，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只见两只丧尸同时朝他扑过来。
他仅挡住一只，另一只却也莫名停住。
“洪嘉文？”待他看到来者，发现是洪嘉文和江原。
一对二的局势瞬间变成三对二，远远的他还能看到王白石和苏小雨在往他这边赶。
原来大家都在往墙边退，并寻找队友。
虽说是三对二，但洪嘉文和江原竟完全不是那会潜行的丧尸的对手，几次呼吸后一个被掀翻在地，一个开了数枪未果，冲上来被直接铲倒。
倒是尹天明这儿占了上风，那丧尸似乎在防范他拿着枪的手，反而忽略了匕首。
他紧抿嘴唇，刀刃擦过丧尸的脸，差一点就扎进了丧尸的眼睛里。
这时他才发现，丧尸的血竟是蓝色的。
“没有找到长孙荏苒，庄美和边诗槐在那边。”苏小雨此时也已经靠了过来，边退边指了指右侧，“离我们相当远，过去很不方便。”
虽然距离很远，但她先前一眼便看到了庄美烈阳般火红的大波浪，她与边诗槐是同区域的，也就很好找。
三对二还是打不过，那五对二呢？
丧尸的数量本来就不及他们，被这样追逐反而不正常。
王白石和苏小雨刚想帮洪嘉文二人，面前的两只丧尸忽然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不仅仅是它们，所有的丧尸似乎都感知到了什么，同时改换了方向。
第三百四十八章 消失的二年生
护目镜右侧显示着网墙开启倒计时10秒，网墙开启会释放电磁波，撑起一百米的安全范围，那些丧尸仿佛感知到了这件事，一齐跑向斜坡，似乎要离开这片区域。
“注意潜行者。”尹天明提醒道，恍然间他发现那只丧尸竟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丧尸群里也没有它的身影。
另外四人立即警戒，他趁机架起枪，对着某只跑在末尾的丧尸后脑勺开了数枪。
砰砰砰——
子弹像是射到了坚硬的铁板上，蹦的一下弹开。
3、2、1……
网墙开启的一瞬间，最后一只丧尸从众人的视野里消失。
没有人敢过去看看它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之前那种事，他们即将走到，却突然看见无数丧尸冒头。
不少先锋第一时间冲回了网墙内，似乎只有那里能给到他们安全感。
“短时间内，网墙不会再出问题了吧。”尹天明对着通讯设备说道。
“不一定，城市之外的环境始终在变化，丧尸有可能多次冲入安全范围，但我们有能力第一时间进行修复。”白博士如实回答。
尹天明权衡了一下，选择暂时回到网墙内，他现在需要整理线索。
“网墙将在一分钟后关闭，我们会对网墙进行升级，确保先锋们两天后能够再次展开行动。”白博士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些还犹豫的人听到后，纷纷选择了回去。
“两天后……一共有几次行动？”尹天明试探性的问道。
“三次。”
白博士话音刚落，耳机内响起一片惊异声。
任谁都会想到第一个线索——三次机会。
“第三次是什么时候？”不知谁插了句嘴。
“还没有确定。”白博士继续答道。
由于是五百多个人共用同一频道，耳机里十分嘈杂，尹天明把声音调小，并关闭了自己的麦克风。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做了同样的事。
之后尹天明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很面生，除了……
邹明雪坐在他身后一两米的位置上，见他回头，眨巴了下眼睛。
尹天明冲她微微一笑，然后继续看周围。
他其实很清楚，邹明雪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跟着他，不仅仅是在考试当中，上课的时候，他经常会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
若是放到以前，他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自从那天和顾师姐谈过心，他发觉自己似乎对于情感方面敏感了许多。
不过，以他的性子，不会主动说些什么，因为邹明雪也没有做什么。
随着网墙的关闭，众人卸下了在室内不太必要的装备。
此时的区域内一共有25位红岛成员，轮回社聚齐了五人。
“嘶……”江原脱下作战服，将袖口轻轻捋上去，还是冷不丁的刮到了伤口，抽痛一声，“上来就负伤，不是个好兆头。”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给先锋配备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剂。
先前他和那个潜行者对峙的时候被放倒，肘关节擦破了皮，渗出血丝。倒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只是在考试里，伤痛很容易影响发挥，能即时处理就不要拖着。
“我们会行动三次，第一个线索与之对应的可能性极大。”尹天明切入正题。
“没有特殊说明，线索就一定与生路有关，所以，我们的逃生机会也在这三次行动当中？”洪嘉文望向众人，他的虎目和干练的发型总是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和尹天明的温润截然相反。
“我也觉得。”王白石说。
尹天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倏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们有没有注意那两个摔倒的人他们去了哪里？”
“当时太混乱了，我没细看。”江原说。
“我后来瞅了一眼，没看见人，是不是跑掉了？”苏小雨较为乐观的说，虽然她心里知道希望渺茫。
洪嘉文和王白石也都表示没有注意。
“我虽然也没看到人，但是后来我好像……”尹天明努力的回忆在网墙外一眼扫过的场景，“看见有个丧尸拖着两个人走了？”
他微微蹙眉，“也不好说，因为就一瞬间的事，我想仔细看的时候那个潜行者就出来了。”
现在想来，只能记得丧尸拖着东西，具体拖着什么，可能都是他脑补出来的。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隐约传来白博士的声音。
几人旋即调大声音。
“我们损失了四十一位先锋，在下次行动前，我们将对先锋的装备进行全方位升级，力求保证先锋们的安全。”
区域内顿时一片哗然。
大多数人先前都只顾着逃命，全然不知周围战况如何。
这才开始考试两小时不到，六十分之一的时间都没过，就死了四十一个人？
“不是，我觉得这博士坑人呢吧，还保证安全呢……他该不会是欺骗者吧？”区域内有人低声骂道。
“欺骗者还不止一个，没法玩了。”一个男生懊恼道。
“其实我有点纳闷，二年生人呢？”江原也有疑惑，“不是联合考试吗？折腾半天，二年生全都不见踪影。”
不仅仅是他有这个疑问。
在场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五天的考试，兴许还没遇到？也可能他们在城市的另一端抵御另一波丧尸。”苏小雨随口说道，说完便觉得不对。
“我们之前问先锋的人数，白博士只报了一年生的人数。”王白石说。
“该不会要把我们关在这儿五天吧，不行，我觉得还是要问问。”江原对着通讯设备问了几个问题，但每次一开口就被别人的声音盖了过去，他感到相当烦躁。
“都闭嘴！”洪嘉文忽然怼着麦克风吼了一句。
频道里瞬间鸦雀无声。
“白博士，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待在这里么？”江原淡定的说道。
“当然不，先锋们吃完午饭后，就可以在城市内自由活动了。”
“知道了。”
之后的数秒，频道里都异常安静。
“可以在城市里自由活动……想必城市之中会有更多提示。”王白石说。
他们或许已经错过了最优生路，因为生路往往伴随着死路，一旦有人死亡，那么也就意味着生路早已出现。
现下，研究普通生路成了重中之重。
“五百一十一位先锋，二百多个丧尸。”尹天明喃喃自语，“二年生有二百四十人……”
他猛地一怔，不太确信的说：
“那丧尸不会是二年生吧？”
第三百四十九章 疑点
“兄弟，脑洞可以的。”江原拍了拍尹天明的肩膀。
其他人也皆是一愣，片刻后洪嘉文若有所思道：“怎么说？”虽然他们同属于轮回社，但他和江原都对尹天明的了解很少，最深的印象就是一年上结束时那个“绷带人”造型。
平常他倒是经常被安排和王白石、苏小雨等一年生一起进行对战训练，而尹天明却是一次都没有。
所以他一直觉得这人应该是智力较高，但武力难以突破，甚至可能达不到基准线，直到十几分钟前看到尹天明与三只丧尸缠斗。
虽然是苦苦支撑，但在这种惊险时刻还能临危不乱，不仅能时而打出关键的几枪，连匕首的使用也是快准狠，仿佛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
这还没完。
当他和江原赶到，帮忙拖住潜行者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只丧尸有多恐怖，他们甚至连三个回合都走不出来，若不是王白石和苏小雨赶来，再加上网墙即将开启，他们恐怕要成为第四十二人和第四十三人了。
“有很多疑点……但这些疑点让我自己反驳，好像也能反驳的掉。”尹天明看上去有些纠结，“你们先前在外面，有看到尸体之类的吗？”
“这个难说，大家应该都没刻意去看这些，而且有些人跌倒后被丧尸围了起来，具体怎样了也没人想去看。”江原接话道。
其他人并未回答，想来就是江原说的这样。
尹天明思索了一会儿，打开麦克风，此时的频道里嘈杂的声音较之前少了许多。
“请问博士，会有人打扫外面的尸体么？”
“会的。”
博士的语气听上去总是那么确信。
“城市中只有五百一十一位先锋吗？”
“是的。”
“清扫尸体的是谁？”
“我们会派出专门用以清洁的机器人，它们都是一次性的，清扫完毕后会自行降解，不回城市，以防把病毒带入城市。”
尹天明轻“嗯”一声，再次关闭了麦克风。
“还挺环保。”江原嘟囔了一句。
他们都想到了尹天明问这些的意图，他用最简单的方式，证明了那些丧尸根本不是二年生，而是真正会杀人的怪物。
“我突然想到个事，要安放网墙发射器的话，那帮人直接开直升飞机过去一钉不就完了，那些丧尸又不会飞又没武器，还需要我们手动安装？”江原又道。
“既然机器人都有可能带回病毒，直升机或许也会，而我们身上都打了血清，所以安全。”王白石说。
洪嘉文摇了摇头，“不对，既然之后我们能在城市内自由活动，那么就意味着不会把病毒带入城市。”
“这样说的话，完整的生路还是要等探索完城市，才能找到？”江原看向洪嘉文。
“我倾向于这点。”洪嘉文答。
几人讨论着，期间尹天明倒是一直没有插话，而是垂眉看着光滑的地板，偶尔点点头回应，实际上他没怎么听。
虽然已经排除了丧尸是二年生的可能，但他总是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所以他在捋思路。
首先，是丧尸的智商，与人类无疑，只是那个140看上去有些诡异。
而这只高智力丧尸，也正是先前与他缠斗的那几只里面躲了他一枪，然后莫名其妙就跑了的怪异存在。
它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害怕，而是有着别的目的。
既然这些丧尸都能躲子弹，那么自己最开始是怎么射中一只丧尸的眼睛的。
它们的身体刀枪不入，除了打脸，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还有那令人胆战心惊的长相。
这些都不是二年生可能拥有的。
“鬼脑暂时赋予？”尹天明喃喃自语。
“什么？”王白石疑惑道。
“没事，你们继续。”
尹天明摆了摆手，因为他忽然回想起恶魔纪元那次任务，鬼脑赋予了每个人不同的身体，其中，阿斯塔罗特可以指挥狼群，这便不是裴羿本人的力量。
不仅仅是那次，他在往年的考试录像里，也曾看到过鬼脑赋予成员不同的能力。
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那就是丧尸们为什么都不用它们锋利无比的牙齿，而是用格斗技巧。
这难道是高智商的倔强吗？
因为有着人类的智商，所以不能做太返祖的事情。
等等，那个140不会是关兴吧？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反驳自己的想法。
如果说鬼脑改变了二年生的相貌还有声音，那么至少可以做手势吧，轮回社独有的手势，即使它们的触手不太方便，只要往胸前锤两下，他也能看的出来。
可是没有。
鬼脑也不可能给轮回社的二年生单独规定“禁用社团手势”，这种不公平待遇不会在考试中出现。
或者有没有可能，他们一年生在那些二年生眼里，也是另一幅面孔？所以谁都不认识谁？
那二年生的考试内容又是什么，之前的田野对垒，丧尸可全然不像手下留情的样子，仅十几分钟就杀死了四十一位一年生。
这是**裸的对抗啊，就算一年生总人数超过二年生两倍多，也很不公平。
“你是不是还觉得，丧尸可能是二年生？”洪嘉文的声音突然响起。
尹天明目光微凝，下意识摸过腰间的匕首，轻轻一抛。
“干嘛呢？！”江原看见他的举动，失声道。
匕首划出一道冰冷而又漂亮的弧线，刀把落入尹天明的手中，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把匕首塞了回去。
“抱歉抱歉，我刚才在想事。”
“扔匕首想事……是什么寓意，斩断错误的思绪？”江原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这人突然想不开。
“我的确觉得有这个可能。”尹天明又对洪嘉文说道。
“但你也知道，可能性很小。”洪嘉文的语气忽然变得不甚客气，“与其把精力放在难以确定的事情上，不如想想接下来两天要做的事。”
他们确实没必要赌对面是不是二年生，这可是个生存任务，很显然，待在网墙里可比外面安全的多。
苏小雨隐约听出了洪嘉文语气里的不屑，似乎直指刚才的抛刀行为。
这个人应该是觉得天明哥是故意的吧，也不奇怪，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
不过她觉得，这种手法还挺酷。
“并没有寓意……”尹天明收了收心，“能探索城市的话，就可以聚齐所有轮回社成员了。”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传来了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听到的那个声音。
——请先锋携带所有装备，前往红灯处。
第三百五十章 事出必有因
还是那一片黑暗，和一黑一白的两个人。
身着黑色短斗篷的人被黑暗勾勒出了轮廓，竟比那白色还要显眼。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拂晓手中的那抹鲜艳。
拂晓正端坐在地上，面前摆放着一个细口白瓷花瓶，瓶中已然插着几朵娇艳的花，而它手中，还拿着一束红玫瑰。
茎上锋利的刺与拂晓偶然露出的白皙手背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莫名有些担心，尖刺无眼，是否会伤了这双好看的手。
“黄玫瑰、粉百合、海棠、二月兰，再插上几朵红玫瑰，这搭配别说是我教的……”黑衣人凑过来，看到了拂晓的“杰作”，叹了口气。
“赏心悦目的我都做过好多了，这次想随便搭一下。”拂晓的语气颇为轻松。
“真的是随便搭吗？”
“你说过，花很美，香气中隐藏的花语更美。”说罢，拂晓将最后一朵红玫瑰插入瓶中。
它身旁的人轻笑一声，抬起手来，他的手中竟多出了一束红艳却不媚俗的木棉花。
“这样的话，还差一种。”
听得他的话，拂晓偏了下身体，让出位置。
木棉花落瓶。
“珍惜身边人。”他说。
“送给谁的呢？”拂晓问道。
“送给……我自己。”
沉默，是深海之底。
拂晓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它知道这花并非是献给“他自己”，而那身边人也不是它。
越来越近了。
……
……
众人正疑惑“红灯处”是什么东西，就看到不远处的地板亮起了红光，大概占了房间的一半。
绝大多数人选择穿上作战服，一方面是为了安全起见，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制服可要比他们穿在里面统一的不甚合身的白衣要好看的多。
红岛成员是早上八点统一开始考试的，多功能护目镜一直开启，他们可以通过护目镜知晓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整。
那红光汇聚成一个又一个实心圆，示意他们站上去，然后，和白博士当时来到他们面前类似，地板缓缓陷落。
奇怪的是，这个区域现在有二十五人，地上的圆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五个，尹天明瞄了一眼，另外两个区域也是精准对齐人数。
按理来说，他们的人员分布已经完全被打乱，有一个区域人数能合得上的概率都很低，现在居然三个都一样。
可以随意控制？
密闭空间，且各处没有一丝缝隙，至少肉眼看不到，能达到这样的水平，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一人一发手榴弹，朝丧尸群扔过去，效果绝对拔群。
要放在以往，一年生大多会以为这是鬼脑创造的空间，有些部分不合理也很正常，但经历了一年各式各样的考试和社团活动后，几乎没有人会这样认为了。
不寻常的地方，往往意味着有提示藏在其中。
尹天明隐约听到有人提出“生路会不会是一直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的想法，还看到零星几人对是否前往红灯处有些犹豫，待得他们瞅见大部队都选择按照提示音做，便也走上前去。
考试的难度相对较低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很多时候大家都在一块儿想同一条生路，不少人习惯性随大流，真就能顺利通过一次又一次考试。
随大流的风险其实一点也不低。
比如刚入岛时的一年其实有四十个区域，到了期末考试，只剩下三十七个，有三个区域因为某些原因团灭了。
“有始有终啊，你看我们刚入岛那个测试，生路是留在原地，现在期末考试，说不定要搞个首尾呼应！”
尹天明忍不住悄悄瞟了一眼说这话的人，不提别的，这人心态倒是不错。
如果说这次考试没有线索，那么“留在原地”还真有可能是一条生路，但既然有线索，抛开提示去想生路就很不现实。
此时他整个人已经完全进入到“地下”，眼前一片黑暗，但还没来得及担心，便看见了光亮，众人又暴露在空气之中。
接下来，他们走过了闪着绿光的通道，又经过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隔间，再根据指示转进另一条通道，走了足有四十分钟，才完成所谓的“消毒”工作。
趁着语音频道安静了下来，尹天明刚欲问先前想到的那个问题，就听见了上官星洲略带懒散的声音。
“下次行动能给我们配几个手雷吗？没有的话，炸药也行，或者，闪光弹总有吧？”
“我们模拟过手雷对丧尸的伤害试验，除非是正对着面部投掷，否则不仅无法对其造成伤害，还会产生难以预见的化学反应。即使正对着面部，丧尸的视力优越，完全可以在其爆炸前规避。闪光弹同理，而你们手中的武器是经过特殊改造的。”白博士遗憾道。
“真的假的啊……”
“千真万确，不过我们已经在研究更先进的设备了，预计五天后会生产出新一批武器。”白博士又说。
上官星洲掐掉了语音，心想五天后你拿核武器把这里炸了都没人管。
此时，众人乘坐的升降电梯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个面积极大的食堂。
待尹天明等人走出电梯，它又降了下去，陆续接上来三波人，不同位置同样的电梯还有九部，分布在食堂的各个角落。
说是食堂，其实就是间屋子摆了许多张宽大的桌子，上面整齐的放着许多热气腾腾的餐盘。
虽说面积很大，但一眼望过去，将近五百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唉，可算找着你们了。”庄美拉着长孙荏苒跑了过来。
轮回社七人聚齐。
这时，庄美看了眼四周，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声说：“过来下。”
众人虽疑惑，但依然立马凑上前去。
“我们区域在最南边，再往南就没有红岛成员了，丧尸主要集中在你们那边，我们本来想趁机去安放网墙发射器，但是九百多米一来一回心里没底，只在坡顶看了一眼就跑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有好几个丧尸拖着红岛成员往回走。”
“嗯，我也看到了。”长孙荏苒的语气颇为淡漠，她本身也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庄美和长孙荏苒的声音极小，可说的内容却宛如雷响。
“他们死了么？”洪嘉文随即问道。
“看不太清，但是都不动弹了，眼睛闭着，任由丧尸拖行，倒是没缺胳膊少腿。”庄美道。
“这么说……天明你没看错？”王白石望向尹天明。
“你也看见了？”庄美投来确认的眼神。
只见尹天明的手摸上了腰间。
“哥，别转匕首，大家离得近，误伤了不好。”江原连忙按住他。
尹天明略感尴尬，歉意的笑了下，“对，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四十一个人……会不会都被丧尸带走了？”王白石问。
“先前白博士不是说，会有专人处理尸体吗？”江原疑惑道。
“有尸体就会处理尸体，但倘若没有尸体……”尹天明顿了顿，“他那么说也没有任何问题。”
第三百五十一章 扭曲
“假设那些丧尸并不想杀我们，而我们同样没有办法杀死任何一只丧尸，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就可以得到解答。”尹天明继续道。
“什么问题？”苏小雨下意识顺着他问。
“欺骗者是谁。”尹天明指了指耳机。
他所指之人，显然是耳机通向的另一端。
王白石思索片刻，“你怀疑白博士？”只见尹天明点了点头。
洪嘉文微微蹙眉，开口道：“结论你有了，但你忘了前提，那就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你之前说的，丧尸可能是二年生上面。”
“什么？”庄美的脸上写满了惊异，一时没压住自己的声音，本来其他红岛成员就对他们七个人在角落窃窃私语很是好奇，此刻听到一人的惊呼，不由得侧目。
“他们……在干嘛呢？”有人悄悄问同伴。
“不知道，我记得那个洪嘉文是轮回社的。”
“听说轮回社的人都很牛，你说他们该不会是找到生路了吧？”
“这么快？不可能吧，况且生存任务有明确的生路吗……”
“你是不是没认真听过课，所有考试都有两条生路，找到就能百分百通过考试。”另一人嫌弃道。
“那也得能找到啊，你们现在有头绪？”
“咱们一年这么多人，怕啥。”那人用手半遮着嘴，用更小的音量说道，“实在不行，就跟着他们走。”
“这个办法好。”旁边的人直竖大拇指。
此时，尹天明等人也找了张空桌子落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个任务战线拉的相对较长，能多补充体力就尽量补充，而且还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安稳睡觉。
餐盘里的是简单的家常菜，两菜两荤，还有西红柿蛋花汤，味道相当不错，饭量也足。
众人边吃边思考，刚才尹天明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庄美和长孙荏苒，短时间内他们也无法去验证了，只能先等待探索城市。
三次机会，越晚越好……
尹天明在心中默念着两个已知的线索。
如果把它们联系起来，再加上之前分析过的内容，侧面说明每一次行动，应该都有生路出现？而在第三次行动中找到的生路，是最完美的。
在行动中寻找生路？
尹天明终于找到了他无法反驳疑点。
和丧尸对抗或许不是死路，而是生路？
怎么个生法？
二年生……
只差一点就能连在一起了，究竟差了什么。
不知不觉，尹天明将食物吃了个七七八八，他抬头看了眼周围，身体忽然一震。
啪——
他的手掌重击桌面，把一桌子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但他本人似乎浑然不觉，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某处。
“怎么了？”王白石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除了身后边吃边讨论考试的红岛成员，什么都没看到。
只见尹天明又猛眨了几下眼睛，还用手狠搓了一把，人微微前倾，好像是想看得更清楚些。
所有人的身体像弹簧一样被陡然拉伸，又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扭曲成了各种古怪形状，就算他再冷静，也着实被惊到了。
待他想要仔细看，却又发现一切都恢复了原貌，仅是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用手揉一揉便什么也没有了。
是幻觉？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因为和幻觉有关的任务，只有恶魔纪元和岛中别墅这两个hell级，而且幻觉在其中还都不是主导因素。
而在红岛进出深夜鬼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已经快要忘自己的这个能力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视线突然模糊了一下？”尹天明的眼神中闪过一瞬的迷茫。
几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眼花了。
可过往的事实告诉他，每次都是真的，他真的看到了一些东西。
只是那画面总是一闪而过，可能也就维持了一次眨眼的时间。
“怎么个模糊法？”王白石连忙问道。
他和苏小雨都知道尹天明有一些“特质”，只是除了那次社团联合活动，好像并没有再用到过。
尹天明深吸一口气，描述了刚才所见。
还没等众人发问，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恐的呼喊，伴随着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直觉告诉他们，应当是餐盘。
所有人皆是望向声音的来源，发现有个男生双手抱头，站在不远处。
“啊！什么？！”
又是尖锐的一声，这次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本来很多人就处于一种想放松但又不得不打起十二警惕的状态下，此时被这二人接连莫名其妙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惶恐。
接下来一分钟，跟连锁反应似的，竟又有好多人发出惊呼，甚至有人前一秒还在抱怨其他人太过神经质，后一秒自己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还打翻了餐盘。
也有很多人安然的坐着，并非他们没有遭遇什么事，只是反应不大。
忽然，洪嘉文重咳了一声。
“我看到了。”
紧接着是苏小雨、庄美、王白石、长孙荏苒。
他们都经历了方才尹天明描述的事情！
“什么？你们都看到了什么？”江原一脸懵逼。
“人体扭曲，然后视线模糊，再恢复正常，你没看到？”庄美问。
“没啊……”江原见其他人都神色严峻，不由得挠了挠头。
“再等等，可能是时间问题。”王白石说。
尹天明此时也感到非常疑惑，但他并非疑惑江原，而是疑惑这竟然是个集体事件。
这意味着什么，线索？提示？
一时间食堂热闹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刚才的经历。
等了有十分钟，从第五分钟开始就不再有人发出怪叫了，然而江原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情况啊……”所有人都遭遇了同一件事，而他没有经历，这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对了，可以问问白博士，看他怎么说。”王白石道。
哪知他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众人就听到耳机里响起了白博士的声音。
“非常抱歉，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