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最浪漫的事-寻光
双飞燕?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年轻的班主任抬手拂了一下刚漫过耳际的头发。
其实,他最喜欢的是《浣溪沙》。
晏殊的那首尤甚至: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咳咳,想多了。
他现在是主角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给这群学生谈谈刘邦,咳咳,谈谈如何打好接下来的两场乒乓球比赛。
“咳咳。”年轻的班主任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目光滑过颜晓玉和童童,朝其它人看了过去。
呵呵,居然,还未引起那两个小燕子的注意力。
也罢。
年轻的班主任看了看教室朝他行目礼的其它学生,笑了笑。
他一向是最顾全大局的了。
年轻的班主任转身朝讲台走去。
“刘邦之所以能得天下,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全才,什么都会。”
“啊?”“什么意思?”“不是说他很厉害的嘛?”
原本有些安静的教室,瞬间,又沸腾了起来。
童童瞟了一眼凑过来的颜晓玉,朝年轻班主任的背影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
班主任又在故弄玄虚了!
她还是继续涂她的人员名单吧。
这体育成绩平时比较好的,已经列出一半来了。
咦?这名单?呵呵,都是文化科成绩不太好的。
颜晓玉不由得拧了一下眉,往左边撤了撤,朝认真写名单的童童看了又看。
这名单是什么意思?
赵静?方笑笑?田伊伊?孙悦悦?李一风?杨林?万漠?
咦?还在写着呢?赵腾腾?夏页?陈思?
颜晓玉憋了憋嘴,她没有看明白!
四个女生?六个男生?也不配对呀?
抬手想去戳一下童童,忽然发现,一个颜字露了出来。
定定地盯着童童的笔端,看到她的名字“颜晓玉”三个字,赫赫然地出现在纸上。
“……”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听到班主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班主任在干嘛?
颜晓玉顿了一下,抬头循声看了过去。
“刘邦自己并非全才,但贵在会用人,能用人,用能人,所以,他成就了别人,也成就自己,更是成就了大汉。”
切。
颜晓玉睃了一眼班主任,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垂下眼帘来,把视线又重新移到童童面前的人员名单上去了。
这么老的梗,她早就知道了。
比起阿邦,她更喜欢彻彻!
“所以,刘邦曾自道:夫运筹百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度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啥?听着班主任那忽然间冒出来的半古不文的话语,颜晓玉怔了一下,抬头朝教室的前面看了过去。
不能说得简单点嘛?
她都没有听懂,什么夫,什么武,什么也的?
班主任这是老夫子附体了嘛?
童童不由得也怔了一下,停下手中的笔,朝班主任看了过去。
那一眼,刚好看到异于往常的班主任:一脸的深沉,眉眼平顺。
说得真好呀!
可惜,她就听懂了开头,所以,刘邦说。
有风拂过,极轻凉的吹过脸庞。
童童轻笑了一下,抬手理好额前的头发。
那天的后来,班主任解释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最厉害的领导者,比如刘邦,自己本事不算大,文武都不行,也不怎么干活,但是重用的人很厉害。
二流的领导,比如项羽,自己本事很大(力拔山兮气盖势),经常亲自动手干活(冲锋陷阵),却不愿重用有本事的人(如范增),或者根本看不出谁有真本事,所以韩信才跳槽去投奔刘邦。
童童到现在都记得,那天的后来,班主任说得那番话,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负责人)最大的本事只有四个字:知人善任。
她也记得当时,自己的反应,心里咯噔了一下。
莫非,班主任一开始就知道了,她不会打乒乓球?
后来想了想,班主任自然是知道的,她一向最不喜欢上体育课了!!
更别提是球类的运动了,她连跳沙坑都比同学要差一些。
她的体育成绩一向是不太好的。
但是,童童微微地挑了眉,她已经做好准备工作了,她正在罗列人员名单,挑选后备组队的人员呢!
至少在这一点上,她还算是称职的吧。
童童笑了笑,抬手理了理额头的头发,看了一眼斜对面的苏浅浅。
她正微微地扬起头来,朝湛蓝天的天空看了过去,满眼的天真和不谙世事呢。
不像她,童童在心里在微微地轻叹了一声,也朝院子上方那四角的天空看了过去。
也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呢?
那天的后来,班主任看到她本子上的名单,点头笑了笑,丢一下句话便离开了。
那句话是:放心大胆去练吧,一切有我担着呢。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忽然发现,班主任好像变了。
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又或者是,她以前并不了解班主任吧。
以前的她,不喜欢体育课,所以,对班主任这个兼任体育的语文老师,没有什么感情,尽管,她很喜欢语文课,但是,就是折中不起来。
而那天的班会课结束后,她发现,原来,班主任好像真的很像是个好老师呢。
接下来的校园生活,一如往常的轻松,又不似往常的那般无聊。
她和颜晓玉一起,张罗着关于那场和牛小的乒乓球比赛的事。
她悄悄地把备选人员名单放到了抽屉里,先用了一种海选的方式。
所有的同学都轮流去试,看谁对乒乓球比赛感兴趣,结果是,四十几个人,除了颜晓玉和她,其它的人都跃跃欲试。
班主任怎么说的,一个好组织不需要自己会。
最后她们从四十几个人中,选出了二十个人,分成两组分两个阶段进行练习。
一组只负责接球,无论从哪个方向打过来,都必须要接住。
另一组,负责发球,无论怎么发,都必须球打到乒乓球台上。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她发现,全班居然没有一个真正会打乒乓球的。
包括赵静!
但是,大家兴趣很高,都有要赢的心态。
不是说良好的心态是成功的一半嘛?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最后选出来十二人,在对战牛小中,大获全胜。
那十二个人,很不巧的,刚好是她那天在班会课上画下的人员名单。
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的模样,她忽然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那一瞬间,她好像忽然间明白了,所谓的成就别人,原来是这个感觉,真得很好!
那年后来的十一,他们刘小,不出意外的夺回了第一名。
颁奖台上,看着他们在台上领奖的笑颜,童童忽然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望成龙的心境,说得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童童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肩上一沉,扭头看到颜晓玉把头凑了过来,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呢。
喜极而泣!
她轻轻地拍了拍颜晓玉的肩,一滴泪滑了下来。
那些一起走过的岁月,那些课间一遍遍练习的场景,忽然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一群人走了下来,把奖品塞给了她,六副乒乓球拍。
她把球拍还给了她的同学,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而她,也不会打乒乓球拍。
一群人拥着她和颜晓玉往外走,没走出两米,一抬头,看到班主任和李校长站在人群外,正朝他们看了过来。
说好的,他们没空,不会来的呢?
那熟悉的身影,那熟悉的笑颜,那么的明显,像一道光,带着他们寻到希望的明天……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最浪漫的事-雨晴烟晚
“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双燕飞来垂柳院,小阁画帘高卷。”
看着那浮云掠过的天际,苏浅浅忽然想起冯延巳的《清平乐·雨晴烟晚》里的句子来。
那是姐姐最宝贝的线装版的宋词里句子。
词偶尔邂逅,雨亦如此。
你若悲伤,内心就会下雨;你若悲伤到无可自抑,心中便是一片汪洋。
何时得雨洗尘面,雨打在脸上身上,我们于是开始清明,眼睛开始晶莹。
偶尔深呼吸,发现,原来,有时候下雨,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洗一洗。
苏浅浅看着少许积水洼里的晴空的倒影,雨过天晴,只等炊烟升。
不经意地发现,斜对面的那一道目光。
那个想当她姐姐的童童又在看她了!
童童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老拿眼睛瞟她?
莫非,她准备要和她一起,重读四年级了嘛?
苏浅浅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斜对面的童童,顺便瞟了一眼左后方的童帅叔叔。
这一时,又安静下去了,不做声了。
还有李爷爷,怎么忽然间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性格决定,命运嘛?
她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才是最巨大的,不是有孟母三迁和南桔北橘的说法嘛?
苏浅浅轻眨了一下眼睛,垂下眼帘,朝脚下积水的地面看了过去。
就由李爷爷和童叔叔议论好了。
她还是一旁安静地听王叔叔唱歌,然后,等着中午吃饭吧。
嗯?唱歌?
小王叔叔好像有一会没有唱歌了。
苏浅浅扭头朝堂屋门前的小王叔叔的赵奶奶看了过去,两个一切如旧,还在有说有笑的呢!
只是不唱歌了。
莫非,小王叔叔又在接受批评了?
苏浅浅微微地挑了一下眉,也许,是在酝酿下一首歌吧?
“不是,”童帅抬手抹了一把脸,讪笑了一下,“我是想说,性格决定不了一切。”
嗯?苏浅浅闻言怔了一下,扭头朝童帅看了一眼。
童叔叔太不给李爷爷面子了。
咳咳,好像,也有一点道理,莫非,童叔叔也和她的想法一样?
“……”,童童回头朝爸爸看了一眼,太不给李老师面子了。
李老师刚才还说性格决定命运?爸爸就给否定了!
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嘛?
李老师都还没有同意,让她到哪个年级报道呢。
爸爸真是的!
童童朝童帅眨巴了一下眼睛。
“怎么了?我说错了嘛?”童帅抹了抹嘴角,朝童童看了看。
自家闺女看他的眼神,怎么带着一抹嫌弃呢。
他知道自己不学无术,但,那只是曾经,现在的他,可是良民了。
每天都会在童童看书的时候,坐在一旁陪着,看个半小时的书呢,以至于另外两小家伙也有模有样的拿过小凳子,拿着小人书,坐到他旁边,也看起书来了。
展云都说他现在有进步了,懂得以身作则了,给孩子当个榜样了。
童童当时一旁听了,还打趣他说,都说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爸爸现在是准备从良给弟弟和妹妹当个好家长了嘛?
他听了,便一旁笑了起来,轻拍了一下童颜和童年的小脸,快点看书,爸爸现在可是老师了呢。
童颜和童年嘴巴一咧,很乖巧地低下头,一页一页地翻起面前的小人书来。
童童现在怎么又嫌弃他了呢?
童童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了李校长的声音。
“性格决定不了一切?那你以为什么是决定得了一切呢?”
李校长嘴角微扬,朝童帅看了过去。
嘿,这个臭小子,他刚说完性格决定命运,这个臭小子就给他否定了!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臭小子,能出什么高见来。
童童扭头朝李校长看了一眼,又转向了童帅。
老爸到底想闹哪样呀?在李校长面前卖弄嘛?
也和当年的王老师一样了,班门弄斧呢!
“呃。”童帅抬手抓了一下脸,朝童童看了一眼,又朝李校长看了过去,“我觉得吧,环境,孩子们所处的环境还是比较重要的。”
童童不让说,他也得说啦。
自己惹得祸,就是漫天海夸,也要把它圆完呢。
更何况,他这样说可不是胡扯的。
他记得前不久,好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
对于性格,那也环境所造成的,把一个孩子放在狼群里,再聪明再有智慧,十年过去了,也泯然众狼也。
这不是环境的原因嘛?
那书里还提到一个问题,说是关于语言的学习问题,一个孩子普通话说得不标准,那是因为他所处的环境里的人,都在说家乡话。
像他,他就不会说童童的普通话不标准。
因为他自己就一口浓重的刘家村土话。
童帅不经意地挑了挑眉,李校长来到刘家村都快二十年了,可是普通话还是那样的标准。
好像,童帅不由得抬手抹了一把脸,这书上的话果然也不能全信呢。
尽信书等于无书,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除了环境,个人的自律性也是很重要的。”童帅想了想,很认真地朝李校长看了过去,“都说君子慎独的。”
这下没有说错吧?
李校长和赵老师在家里肯定也说普通话的吧?
其实,和慎独有什么关系?
说白了,还是环境的问题。
童帅放下手来,朝李校长笑了笑,眼角余光瞟到一旁童童有些诧异的眼神。
有什么好诧异的呀!
刚才自家闺女的意思,他看明白了。
拍李校长的马屁!
原本眼睛微眯,斜眼盯着童帅的李校长闻言,嘴角微扬,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看吧,童帅笑了起来,朝童童看了过去。
童童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咳咳,她明白了。
爸爸居然懂得拍李校长的马p了。
君子慎独!
呵呵!苏浅浅微微一笑,视线滑过童帅的笑脸,扫过童童露出来的笑颜,又扭头看了一眼乐呵呵的李校长,别过头去。
一阵风迎面吹了过来,吹落几滴檐前雨。
看着那滴落下来的雨滴,苏浅浅微微地笑了起来,若有若无的小酒窝在脸上浮现。
看着那滴落下来的雨滴,苏浅浅微微地笑了起来,若有若无的小酒窝在脸上浮现。
每个季节都能邂逅一场雨,或淅淅沥沥,或烟雨迷蒙……
而她,只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只听只看,只为其洒落。
因为看雨或者听雨,于她而言,于观雨的人而言,都会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漫长感,这种漫长感,会让人多年之后,仍能清晰地记起当时的某些细节。
那滑落的雨,在江南,在她的眼里,总是一种永恒的温柔的存在。
只因,烟雨的江南,雨来得总是那样绵密轻柔的,它都会让人在那么一瞬间,柔情似水。
还有那落雨的夜,一灯如豆,豆花灯影里,在或听或看的时候,在记忆里寻找相同的印迹,心生触动时,便研一滴墨,相当于落在信笺之上。
于是,另一段故事,便又开始了。
就像此刻,她抬头仰望的视线里,雨已停,晴空已微露湛蓝的晴……
第四百九十章 最浪漫的事-对弈
湛蓝的晴空。
晴空下,风吹过,一地斑驳的树影,第一场秋雨便已在院外悄悄地洒落了,而后又在他们的不经意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滑过,留下一片雨洗过的晴空。
看着那浮现的湛蓝晴空,苏浅浅忽然想起那么一句:涧底松摇千尺雨,庭中竹撼一窗秋。
多静谧的雨后初晴图!
只可惜,那诗里描写的夏雨。
而现在时值十一月,正值深秋初冬时。
在十一月的深秋里,在这个安静,苏浅浅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童童,她的到来,似乎要打破她原本的安静生活了。
也许,正如自己的到来一样,也打破了李校长和小睿原本安静的生活了吧。
在深秋的雨后,似乎已找不回当初那份,在夏季雨后清新的空气里怡然行走的心境了。
找不到的还有,曾经一起同行的小伙伴们。
那时她们说,浅浅,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她听了,便开始浅浅的笑,一辈子?
那么长?她和她们才认识二三年而已,能一辈子走下去嘛?况且,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的。
她们一起又能走多久?又能走多远?
就像院里的小伙伴们一样,曾经,她们也以为,甚至是相约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但,最后,在她们六岁的时候,便相继分开了。
三年后的现在,她们到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而她们,也如那些飘落的雨点,在她生命的每个角落,静静地曾陪着她走过了一程,最单纯的时光。
那时,曾以为的永远,如今她们又守在谁的身旁,在人海茫茫里,她们是否也偶尔会想起她?
或者,她们已经不再记得她了吧。
姐姐说,再远都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她想,应该是对的!
就像此刻,她在一个遥远的名叫刘家村的小村庄里,静静地看着院子上方四角的晴空,而姐姐在远远的静云的家里,想必也如她一样,也在抬头仰望那朔漠的晴空吧?
姐姐曾说,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姐姐说,要学会微笑,学会用微笑的力量,去关照周围,去影响周围,直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起一片不落的灿烂。
姐姐还说,眼泪,是为别人的悲伤而流,不为自己而流。
那声音穿过时空来到这样的一个深秋初冬。
苏浅浅仰头,朝院子上方四角的天空看出云。
天空出奇得蓝,一如昨天,她离开姐姐时的样子:蓝得透明,蓝得刺眼,蓝得让人想哭。
一阵风拂面而来,吹到脸上,微凉有棱。
是的,再远也都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呵!
她会做到的,不自卑也不自傲,正如史铁生在地坛里所说的那样,微笑着去弹奏从容的弦乐,去面对挫折,去接受幸福,去品味孤独,去沐浴忧伤,去将生命的一幕幕绝美的风景看透。
透过院子上方四角的天空,去看那渐行渐远的云朵。
她知道,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
“哈哈哈。”
忽然听到李校长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苏浅浅轻眨了一下睛睛,低笑了一下。
“行了,都聊得差不多了。”李校长轻轻的拍了一下腿,站了起来,“童童就和浅浅一起,从四年级开始读起来吧。”
嗯?童童怔了一下,立刻朝李校长看了过去。
“王老师今年还在带着四年级呢,刚好,都熟悉。”李校长笑了笑,朝童童深深地看了一眼。
童童这一脸的懵懂,是什么表情?
之前他说得不够明白,不够清楚嘛?
班长已经人选了,不就是在暗示她,可以从四年级读起了嘛?
唉!
生一场病,对孩子的心理影响还是有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场病,好像也影响到童童的智商了?
大意了!
咦?视线一滑,看到了右边苏浅浅的眼神。
李校长不由得微挑了下眉梢,浅浅这又是什么眼神?
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两眼,连眼睛都没有眨地就又转过头去了。
那院子上方的天空有他好看嘛?咳咳,那头顶的天空会说话嘛?会给她讲道理嘛?会给她烧红烧鱼吃嘛?
李校长右右看了童童和苏浅浅两眼,抬手抹了一下那半白的华发。
莫非,这两个孩子杠上了?他的决定错了?
小女孩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呀!
“好呀。”一旁的童帅一拍大腿,“我看这两个孩子也蛮投缘的。”
投缘?苏浅浅怔了一下,朝斜对面的童童看了过去,刚好迎上童童看过来的目光。
投个毛线缘呀?
她们两个明明就是竞争对手了!
“对呀,”李校长朗声笑了起来,“我也觉得这两个孩子,未来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未来?好朋友?
她没有听错吧?
苏浅浅闻言不由得扭头朝李爷爷看了过去,却看到李校长乐呵呵地看向童帅的侧颜。
李爷爷一定是搞错了。
苏浅浅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朝门边的童帅叔叔看了过去。
搞错的还有童帅叔叔,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和童童投缘的?明明她们两个就是不井水不犯河水。
“童童呀,以后,你要多多照顾一下浅浅,”童帅也跟着站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你是比浅浅大一点,要让着她一点。”
“好。”童童怔了一下,朝苏浅浅看了一眼,又朝李校长看了一眼,轻笑了起来,“我会照顾她的。”
“咳咳。”
苏浅浅一个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张了张嘴,还未来得说话,便听到了李校长的声音。
“嗯,童帅,你这话说对了一半,我赞同也不赞同。”
嗯,关键时候,李爷爷还是向着她的。苏浅浅轻轻地摆弄了一下手里的落叶,随手丢了出去。
也是时候结束这场聊天了。
她才不稀罕童童的照顾呢!
说得好像,她很弱一样!
苏浅浅扭头朝童帅斜了一眼,又朝童童看了过去,微微地扬起了下巴,未来可及,值得一拼。
她要照顾谁,还另一说呢!
“哦,我哪里说错了嘛?”童帅讪笑了一下,抬手抹了一下脸。
“我爸的意思是,在生活上我可以多照顾一下浅浅,”童童抿嘴笑了起来,“毕竟,王老师曾经是我的班主任,至于,学习上嘛。”
哦!苏浅浅微微地颤了一下眼帘,童童很会说话呢,能言善道得很呢。
“嗯,说下去。”李校长习惯性的扬了扬右手,“童童继续说。”
“至于在学习上,没有照顾一说,”童童笑了笑,朝苏浅浅看了过去,“相互帮衬,取长补短才是最好的。”
“对对对,我说得就是这个意思。”童帅抢过话来。
“好,让两个孩子聊聊吧,”李校长朝童帅挥了挥手,“天不早了,你陪我去烧饭去吧。”
童帅:……
烧饭?他不会呀!
“怎么?光吃饭不干活?”李校长把眉一挑。
“怎么会呢。”童帅讪笑了一下,“走走走,我去给您打下手。”
说着,两个大人便一前一后的朝院子东边的厨房走去了。
留下,苏浅浅和童童,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第四百九十一章 最浪漫的事-彩虹
忘记了是听谁说的了。
当一个故事结束了,不用难过,回头去看,其实,那是另一个故事开始了。
二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是,在那最初的两年时光里,她和童童都有所改变,从最初的相看两相厌到最后相约,一起去静云读高中,是开始还是结束?
她无法给出一个像样的答案在此刻。
毕竟,所有的故事都不曾按着预期进行,而生活中,却总有着这样或者是那样的意外,就如她最初的臆想,就如她最开始时心里对童童的缔结……
湛蓝的天宇,浮动的白云,四角的院子,以及院子西侧那依然青绿的青藤长廊,在这一刻都成了永久的定格。
苏浅浅定定地朝童童看了过去,迎上她笑意盈盈地眼眸。
四目相对,良久,不语。
一时间,只有白云在飘动,偶尔有一阵凉风袭来。
童童忽然间低头笑了起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站起身走了过来,朝她伸出手来:“你好,浅浅,很开心,能和你做同学。”
苏浅浅微微地怔了一下,看了看那伸出来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平整,白白细细的,一个就是看不曾在家里干活的孩子。
忽然想起之前的十月,在村外的路口遇到的那个年轻的推车大叔,还有那跟在车后的两三个推车的孩童来,心里不由得轻吁了一下。
看来,童童的爸妈很爱童童的。
“嗯。”苏浅浅抬头朝童童看了一眼,挥了一下手里的落叶,“我手上有水。”
童童这是在向她示好嘛?居然主动来和她搭讪了。
这里可以她的地盘!
虽然,她是初到刘家村的,但是,现在的她,可是王老师很器重的学生呢。
更何况,她们现在是在李爷爷的家里,童童居然反客为主了?
心眼可真够多的。
苏浅浅笑了笑,把视线移开了,手里的落叶不经意间滑落了下去,掉到了脚边积着雨水的泥洼里,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古语有一石击破水中天,浅浅这是,一叶击破水中天呢。”
童童轻笑着退了回去,坐到了小凳子了上,朝那积水上的落叶看了过去。
嗯?苏浅浅微微地怔了一下,扭头朝童童看了一眼。
一石击破水中天??
莫非,童童现在就开始要和她较上劲了?
刚才当着李爷爷的面可不是这么说的呢。看来,她要小心一些了。
“一叶击破水中天?说得真好,”苏浅浅轻笑了一下,不经意地随口问道,“童童,你去年四年级的班主任是王老师嘛?”
“嗯,”童童点了点头,顿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朝苏浅浅看了过去,“我刚才听李老师说,王老师仍带四年级?”
“哦。”苏浅浅应了一声,“嗯。”
大意了!
这可是个劲敌了!
她原本以为,童童会顺着她的话,说一说王老师的情况,说一说童童在去年的情况,结果,人家什么都没有说,又把话抛了回来。
好吧。
那她以后还是专心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了。
反正,她的目标是考第一,帮忙小睿到静云初中部云读书,其它的,无所谓了。
苏浅浅微微地扬了扬唇,朝童童笑了笑,把视线别开了。
不远处堂屋门前的小王叔居然不在了?
只有赵奶奶一个人坐在那里修剪着花枝!!
咳咳,人呢?
“你行不行呀?”一声怒吼从右侧的厨房里传了出来,“油星子都蹦到我的脸上了。”
李爷爷的声音!
什么情况?苏浅浅站了起来,李爷爷在吼谁呀?
她要去看看!
苏浅浅站了起来,往院子里走去。
“等等我。”身后传来童童的声音。
苏浅浅脚下一顿,回头朝童童看了一眼:“你还是在檐前坐着休息吧,你生病才好。”
童童跟过来凑什么热闹?怕她的爸爸被李爷爷教训嘛?
她都不担心!
咳咳,她爸爸可是会烧得一手好菜的!
“我没事,我去看看,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呢。”童童笑了起来,走到苏浅浅的身边,很自然地拉起了苏浅浅的手,“我们一起去看看,小心有水,滑。”
嗯?看着那被拉着自己的白嫩的小手,苏浅浅怔了一下,跟着童童往前走去了。
童童这是很自来熟呀?
她和她很熟嘛?她刚才只是不想让童童去添乱而已。
更何况,她也只是想去看看热闹的!
莫非,童童误会了,以为自己在关心她?
“你行不行呀?一边去。”
走到厨房门口,又听到了李爷爷的吼声。
“嘿嘿,我这不是有点小激动嘛。”童帅抹了一把脸,“你们两位在旁边盯着,我手抖。”
李校长撇了撇嘴:“手抖?我看你是眼神不行吧?”
说完,又转向了正往灶台里添着小木柴的王俊。
“我说王俊,你行不行呀?你这柴火升得,烟都快要把人熏晕了。”
“啊?”离着灶台两米远,握着小木柴正乐呵呵地盯着童帅看的王俊,立刻朝灶台下面看了过去,“这里有什么烟嘛?只那么一丢丢而已。”
“这还小嘛?”李校长朝灶台下指了指,那冒出来的白烟,“你赵老师升火的时候,只有几缕小青烟,你的全是白烟,呛人。”
“呛人。”童帅重重地重复了一句,“害得我都看不清楚,把油都翻出锅来了。”
“自己睡着不觉还怪床歪。”王俊睃了一眼童帅,比划了一下,挥了挥手,把手里的小木柴朝朝灶台里扔了过去。
“啪。”
那小木柴很不给面子的,落到了灶台前的地面上。
“你睡得着,”童帅斜了一眼王俊,拎了盘子,往后撤了撤,把鱼倒进了锅里,“抓紧吧,这菜都要下锅了。”
“嘿嘿,没试好,再来一次。”
王俊扬了扬手,又比划了一下,朝灶台丢了过去。
“啪!”
那小木柴很不给面子的,落到了灶台前的地面上。
“你想闹哪样?”李校长朝王俊看了过来,“坐过来,烧,你当自己在投篮呢?”
王俊:……
看了一眼童帅,走到灶台前,弯腰把小木柴捡起麻利地丢进了灶台里,又往退回了原地。
“我怕被童帅误伤,鱼没有吃到,脸都没了。”
“你说谁呢?”童帅扬了扬手里的锅铲子,却不经意地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童童和苏浅浅,“咳咳,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室内的另外两个,齐刷刷地朝门口看了过来。
“小天使过来了?”王俊朝苏浅浅挥了挥手里的小木柴,又收了回去,“你们快去院子里玩吧,这里烟大,不适合你们。”
童帅闻言立刻扭头朝王俊看了过去,臭小子,从小就知道讨女生喜欢。
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爹爹了,还特么的,油嘴滑舌的。
那可是他的闺女。
“童童和你浅浅去院子里看风景去吧。”
童帅扬了扬手中的锅铲子,一滴油顺着铲子落了下来,掉到了灶台上。
“你们俩去外面聊天吧,”李校长睃了一眼童帅,斜了一眼王俊,“这里有他们两个就够了,你们去陪赵老师修花也行,这里不适合你们。”
两臭小子,居然想在他面前露风头,还嫩了点。
“好的。”,苏浅浅眨了一下眼睛,环视了一圈室内的三个人,朝童童看了看,“我们走吧。”
这个热闹不凑,是对的。
万一童帅叔叔那铲子上的油蹦到她的脸上,起泡了怎么办?
还有小王叔叔,那投篮技术,哦不,那添柴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
李爷爷站在门口都能投去的。
童童笑了笑:“好。”
两个人手拉着手准备转身的时候,童童又回头说了一句,室内的三个大人立刻手忙脚乱了起来。
那句话是:爸爸,你的铲子上的油快到滑你的手上了。小王叔叔,你的小木柴从灶台里掉出来喽。
“你们两个想闹哪出?要把我的厨房给拆了嘛?”
在李校长的吼声里,童童拉着苏浅浅的手,朝院子里走去了。
院子上方四角的天空外,隐隐地有光亮出现,似是一道夏季雨后的彩虹。
第四百九十二章 最浪漫的事-叶子
“你们两个想闹哪样?”
李校长又吼了一声,朝门外看了一眼,声音瞬间小了一些,“行不行呀,你们?”
谁呀?王俊在做什么呀?又把他连累了!
童俊睃了一眼一米外的王俊,习惯性的想抬手抹一下脸,扬了扬手,发现自己手里还有一个锅铲子,上面的斑斑的油迹,几乎要汇成一个点落了下来。
咳咳,万一滑到自己手上,可不得了。
童俊很安份的把手又放了下去了,看了眼右边的李校长,李校长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想闹哪样?
他只想安静地聊个天而已。
哦,不,专心地做个小厨师而已。
虽然,自己平时在家里也总是烧饭的。
毕竟,之前展云要带童童,后来,又有了童颜和童年,家里烧饭的事,不知道何时便自然而然的由他来承包了。
现在,想来,童帅不由笑了起来。
展云太厉害了!
居然把他一个从小就不进厨房的人,生生地练成了一个上得了厨房,下得了麦场,烧得了小菜,扬得了稻谷的年轻英俊的后生,哦不,多才郎!
嗯,此刻,他要大展身手,让王俊那个臭不要脸的,连锅都烧不好的人,汗颜!
切。王俊把手里的小木柴朝灶台里丢了过去。
咦?进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哪!
终于丢进去了!
还未来得及开心一下,便看到了童帅一脸痴傻的表情,外加朝他斜过来的不屑的目光,不由得哼了一声。
童帅这个愣小子,从小就喜欢傻笑,到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是没有长进!
真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了!
这两人,没有一人是省心的。
一个连锅都烧不好,这都来烧了几次了,还这样笨手笨脚的,光知道吃!
另一个,就知道自夸,说自己是一等一的大厨,现在看来,是一等一的小骗子呀。
唉!幸好,这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学生!
不然,他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摆呀。
难怪,老赵都不愿过来盯一下呢。
李校长微微地挑了挑眉,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透过不算太清楚的窗台往外看了出去。
真是难为老赵了!
堂屋门前的老赵,仍像之前一样,正安然地坐在那里修剪着花枝呢。
李校长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养花可以怡情,刚好可以平复一下,刚才王俊那个臭小子的聒噪所带来的烦躁心情。
李校长轻笑了一下,收回视线,却不经意地瞟到窗外,有云飘过,从院子的上方。
那轻盈的一朵,从眼前掠过,而后,又跟着一朵,大朵的白云,像小时候拿在手里的棉花糖。
多快,一转眼,都十一月了。
一年,快要走完了。
每年的尾声都会给自己一个像样的结尾,去年没有,于是,便只有浑然的走完,年纪越大,越会回忆了。
每一年的冬季,他也会像老赵一样,都会不自觉的算着,滴过几场雨飘过几场雪。
于是,在那样的张望与细看的时间里,那些走远了的人和事,便在这样的雨或雪里一点点的有了打捞的痕迹。
每一年的尾声里,都会有一个像样的开始,今年呢?
李校长不由得轻挑了一下眉,还有五十多天就要结束了。
向左还是右?
李校长朝右边堂屋前的老赵看了过去,刚好看到老赵不经意地往这里瞟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修剪着花枝的模样。
心里不免一阵唏嘘。
今岁多事呀。
那个他最喜欢的学生,忽然间病了。
好在,老赵也不是个计较的。
李校长朝堂屋前的老赵又看了一眼,幸亏是老赵,要是换了别人,估计,要吵翻天了,为了一个学生,把自己的积蓄全搭上去了。
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女。
孙女?
李校长微微地怔了一下,朝左边侧了侧头,看到童童和浅浅坐到院门口的屋檐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个人都笑眯眯的。
唉,孙女都不是自己的,都是别人家的。
也不知道那个混小子,现在找女朋友了嘛?
也不知道他在静云现在混得怎么样了。
一年半个月的,一转眼,都好几年了,也不给他写封信来,也不来看看他们两个老的,快要入土的人了。
藕断丝联的消息,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太混了!
估计还在和他记仇着呢。
其实,他也是个开明民主的爹爹,他又不会天天逼着臭小子找女朋友。
不过,现在要是见了,还要是催催的。
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
李校长朝檐下的苏浅浅的童童看了过去,别人家的孙女都这么大了。
真是心生羡慕呀。
一枚落叶,忽然从眼前滑过。
挡住了他看向窗外的视线。
李校长回了回神,抬头朝不远处西天边的天空看了过去,想起之前和浅浅一起看过的雨后落叶来。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份牵挂。
浅浅如此,他也不例外。
在静云,那个不算太遥远的地方,都有让他们牵挂着的人。
而他们终究也只能牵挂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做得了主的。
浅浅?
李校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谁又能事事如愿了呢。
她忽然间的到来,到底是打破了他心底的那份平静。
但愿,在未来的时间里,她和童童,都可以像现在这样相对而笑,童年认识的伙伴,是最纯真友情。
又一片树叶落了下来,从窗外一滑而过。
李校长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就像未来,像那些落叶一样,不知道会掉到院子的哪个角落。
然而,它们,曾经相伴四季,走过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从萌芽的严冬走到万物复苏的暖春,又从繁花似锦春走到枝繁叶茂的夏天,相伴看过收获的金秋,而如今,也各自奔向不同的角落。
最终仍是回归到了最初的原点。
原点呵?
李校长不由得又挑了一下眉,他的原点在哪里?
“你还能小心一点呀,这油都要溅到我的身上了,我能不后退嘛?”
王俊的声音忽然间传了过来,打断了李校长的神思。
“你火添得太大了,刚才都说了,要小一点小一点,你耳聋听不见呀,以为自己在玩投篮嘛?”
童帅微扬了一下手里的锅铲子,毫不客气的回击着。
“你在熬鱼呀,火太小了,能熬熟嘛?”
王俊朝锅里看了一眼,又顺手丢了根小木柴。
“你……”
童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点油差点飞溅了出来。
第四百九十三章 最浪漫的事-晴空
“行了行了,瞎吵吵什么?”
李校长一旁接过话来,把眉梢一挑,没好气地朝童帅和王俊扫了两眼。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家人的嘛?”
家人?
王俊和童帅怔了一下,彼此对视一眼,相互嫌弃地把视线移开了。
他才没有这样的家人呢。
“做饭,是要带着爱心的,那样,吃饭的人才能感受到满满的爱心。”
李校长轻轻地拍了一下童帅的肩,又睇了一眼王俊。
“像们这样瞎吵吵的,这鱼就熟了也一定难吃得很,让开,我来。”
啊?童帅怔了一下,还有这个说法?
忽然想到,平时,在家里烧饭的时候,展云总是在不远处,有一声没一声的陪着带着孩子们,跟他**,咳咳,说笑!
他瞬间觉得,心情格外的明媚,一天的劳碌都是浮云,此刻眼前的笑靥如花妻,娇嫩的孩子,才是他心里最真实的存在,最幸福的存在。
“让开,我来。”李校长往前站了站,“给我。”
“哦。”童帅恍了恍神,把手里的锅铲子伸了过去。
“嘿,你个臭小子,把锅铲子头递给我干嘛?油落到我衣服上了。”
“啊?递错了,递错了。”童帅连忙收回手,往后面退了退,把锅铲子的柄朝李校长递了过去,讪笑了一下,“一时大意了。”
“大意了?”王俊把眼一睁,“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切。”
你,童帅睃了一眼王俊,不嫌事大呀!
等一会,出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才可以。
这一上午,尽在他面前得瑟了!
“行了,别瞎吵吵了,好好的烧你的锅吧。”李校长接过锅铲子,朝一米半外的王俊睇了一眼,“我看你也是故意的。”
两个混小子,一样的德性!
想来他家里蹭饭,还不想干活!
想得美!
不知道他的处事原则是自已动手,丰衣足食的嘛!
王俊:……
行吧,不和李校长计较了。
毕竟,他不会烧菜,只会吃!
王俊把手里的小木柴朝灶台里又丢了过去,朝童帅斜了一眼。
至于这个童丑的傻大个,根本就是他的对手,不理也罢。
他一上午也出尽风头了。
而童丑?刚想显摆一下就被李校长给怼下去了。
王俊小心地拿了旁边的挑火棒,把灶台里的柴禾又往灶台里面推了推,朝锅里看了一眼,又往后微微的撤了撤。
果然,还是李校长厉害,这小鱼翻来翻去的,也不见半点油星跳出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的。
现在看来,三个男人就是整个舞台呀。
苏浅浅微微的瘪了瘪嘴,看了看三米外的厨房,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眨了一下眼睛,转身往回走去。
童童笑了笑,朝苏浅浅看了过来。
浅浅还真小孩子呀,那三个大人在厨房里能出什么事呢?
最多把菜做得难吃一点,把厨房搞得脏一点而已,更何况,还有赵老师在呢。
童童扭头朝不远处堂屋门前的赵老师看了过去,刚好迎上赵老师朝她们看过来的目光,还是那样的慈祥、和蔼可亲。
朝她们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兀自剪起面前的花枝来了。
童童眨了一下眼睛,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走过来的苏浅浅,她低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这个浅浅,她以后也要小心才好。
但是,浅浅是李老师的孙女呀,马上又是同学了,就听爸爸的,学习上较量一下,生活上关照一下好了。
更何况,浅浅总不会她和一样在这里读完小学,再读初中的吧?、
童童朝五米米外的厨房看了过去,听爸爸说,李老师的家本来是在静云的。
也许,明年或者后天,浅浅就要离开了。
算了吧,童童抬手拢了一下头发,李老师和赵老师都那么帮她了,把她当亲孙女一样对待,现在真正的亲孙女过来了,她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既然浅浅那么好强,那她就像当年的颜晓玉一样好了,做个第二吧。
反正,浅浅也不会久留在这里。
王老师之前怎么说的,成就别人,顺便成就自己。
那她就不考满分好了,少得一两分,也不会s。
不经意地抬头,朝院子上方四角的天空看了过去,满眼的湛蓝的晴空,轻飘飘的云朵,从眼前滑过。
她的心里顿觉一片蔚蓝。
童童看着苏浅浅走了过来,坐到了斜对面的小凳子上,想到刚才的厨房里的吼声,不由得笑了笑。
浅浅还是太小了,那么关心李老师。
她还是安静地坐在这里看看风景好了。
对于王俊叔叔,她不太清楚,但是,对于自己家老爸的手艺,她还是信得过的。
从小就吃爸爸烧得饭。
童童微微地笑了起来,朝厨房那里又瞟了一眼,转向了斜对面的苏浅浅:“没事的,李老师在呢。”
谁说有事了?
苏浅浅朝童童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没有做声,她就是觉得两个人闲坐得无聊而已。
她和童童又不熟!
她就只想过去看看热闹而已,却不想,本无热闹可看。
苏浅浅低头看一眼脚边的落叶,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三四片了。
忽然想起清晨和李爷爷在路边的谈话来了。
当李爷爷忽然间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么执著而又神圣的站在她的面前,撑着一把伞,眼里眉间带着一片坚定的信念,那一瞬间,便把岁末的初冬映得火红火红。
她的心里瞬间温暖了起来。
那种“冷雨敲窗被未湿”的凄凉刹那间消失了,刚才那看着“繁花落尽落叶残秋”的悲凉掠过心头的濡湿心情,便在那一刻走远了。
希望就不远处,而,路,就在脚下。
一片叶,也能挥洒出自己的豪迈,更何况,是她呢?
那一瞬间,她开始明白,即使是一片滑落的残叶,也应当闪烁一丝纯纯的希冀呵,那她还有什么理由轻易抛弃,她惊醒的信念和对梦想的执著追求呢?
苏浅浅朝那热火朝天的厨房又看了一眼。
李爷爷真是大家呢,上得了厨房,进得了课堂,拿得起锅铲,扬得起教鞭。
李爷爷的手艺,她是信得过的,好在李爷爷亲自上场了,不然,那十来条小鱼,可真是要被暴殄天物了。
有风吹过,三五片叶,自树间滑落,落在她向不远处张望的视线,落在她有脚边。
时间,便在那一片片不经意间滑落的叶里,缓缓地流淌而去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最浪漫的事-世上最懂我的
有风吹过,带着暮春初夏的暖意。
满架的蔷薇叶,随风扬起,不经意地的一片,忽然间的飞出,轻飘飘地随风飞舞,落到了苏浅浅的肩上。
犹如一只绿色的蝴蝶,悄然地栖在她的肩头,凝然不动。
苏浅浅伸手轻轻地将它捡拾,捏在了手里。
远处,西天边那轮纤细的上弦月,依然明亮静好。
香云落衣袂,一月留余香。
苏浅浅微微地颤了一下眼帘。
她又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个深秋初冬了,那个老早的十一月呵。
那次不经意地向前奔走的自己,那个满蓄梦想的期待来春花开的十一月,热情洋溢的水滴花开的五月,还有那一年蓄势待发的未央之冬。
昨天的她与现在,似乎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而她却很真切地体会到了,信念的走失和自以为执著地追求,最终带来的心痛。
再远,都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呵。
可是,她却再也不找到说这话的人了。
那个多年前的十一月,那个带着梦想和执著的十一月,却总是在她的记忆里不经意地出现。
她以为,有些人,会一直陪着她,走完小学,走到初中,走完她的学生生涯,一直走下去,走到天长地久,走到世界的尽头。
然而,总是这样那样的意外的人出现,也总是会有一些让你措手不及的事出现,打乱了你所有节奏。
而你,却无能为力,只有被动的接收!
在那些意外的人里,刘家村的同学,便是其中的人。
就像童童的出现,纯属意外的出现在她童年的时光里,却不曾想,一直陪她走到了现在。
而最初她希望陪着她走过未来的人,却永远的不在了。
苏浅浅看着手中捏着的那片蔷薇叶,据说,蔷薇的花语是爱的思念。
姐姐在那边,过得还好嘛?
之所以留在了静云,或者说,之所以选择了读静云师大,便是因了这大片的蔷薇。
这片蔷薇陪着她走完了整个的中学时代,也因为,这片蔷薇,是姐姐曾陪她一起来看过的,那时,她们都还年幼。
那时,她回到家里,那时,她才六岁,而如今,看花的人里,却没有了姐姐的身影。
而这里,却成了她怀念姐姐的理由之一。
每一季的蔷薇花开,她都会来到,静静地坐上很久,然后,在妈妈的陪伴下,一起转身,往家里走。
渐渐的,有些记忆开始模糊。而有些记忆却格外的清晰了起来。
例如,那个忽然出现的童童,六年的光阴流转,她已经快把她忘记了,而她却在静云师大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像一个天使一般的飘落到她的面前,轻轻地唤了一声:浅浅。
那一刻,她回头,怔住了。
“我是童童,我曾经给你写过信的。只是……”
所有的记忆瞬间鲜活了起来,那曾经走远的刘家村小学,那曾经真实存在的同学们,还有疼爱她的李爷爷和赵奶奶。
还有,她最初带着好奇要去看的那个清秀的男生。
她都忘记了。
因为姐姐的离开,所有的故事,便都没有可以再说下去的理由。
她,有一万理由后悔,却只有一个理由,好好的陪伴在爸妈的身边,代替姐姐陪伴着他们,走完下半生。
“你不记得我了嘛?”衣裙飘飘的童童敛眉低笑,“我们曾相约,一起读高中的,我到了云凌中学,才知道,你说的是静云一中。”
相约?苏浅浅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是呀,多年前的约定,那时,她们还在遥远的刘家村小学里……
那年的十一月之后,她们同班了。
在后来的一年里,她们彼此微笑,也相互较量,但是,更多的时候,童童会主动来找她,拉着她从窗前走过,去教室前面的空地上一起跳绳或者是丢沙包。
那时,她便会不自觉地朝三年级的教室里看一眼,看到小睿或低着头看书,或者,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刚上迎上她看过去的目光。
时间,便在那样的窗前和视线里滑过了。
寒假到来的时候,她未能回到静云,未能回到姐姐的身边。
因为,姐姐来信了,姐姐在信里说,希望利用这短暂的二十天,好好的体会一下刘家村的年味,也许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看了便微笑,便点头同意。
她也知道,姐姐其实,是希望她可以留下来陪伴李爷爷和赵奶奶这一对孤独的老人的吧。
也许这也是爸爸当初的意思吧。
而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童童在寒假前还约了她,说过年的时候一起去镇上看灯会,看杂耍。
她当时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也滑过一丝失望,可能去不了。
但是比起灯会和杂耍,回去看姐姐更重要。
现在看来,姐姐还是很懂她的。
只是,她自己却不曾想到,姐姐最初的意思。
那个寒假,她过得很开心,她惊喜地发现,看灯会的人里也有小睿和来来,看杂耍的人群里,也同样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再后来,李爷爷告诉她说,她的寒假成绩在镇上,排名,已经排进前五名了。
童童是第七名。
她把她的喜悦写进了信里,一同寄给姐姐,分享这一点点的小成就,心里是满满的对未来的期待。
在信的最后,她问姐姐,是不是可以告诉小睿,静云附中招生的事了。
三月中旬,大地回春的时候,姐姐回信了,说可以。坚定小目标,一步步的完成。
在那个信里,还有一个贴着邮票的空的信封,姐姐说,信封给你准备好了,内容自己写。对了,你最喜欢的那个深蓝色的沙漏,也寄给你了。
她看了,便开始微笑,便开始流泪,在心底的深处,不管隔了多远的时空,最懂她的人,依然是姐姐。
四月,木棉花开的季节,她将信和沙漏拜托小王叔叔送到了来来的家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她看到小睿拆开信时的强按着的激动,也看到了那放在桌角的深蓝色的精美的沙漏。
她便开始想象,未来的岁月里,他们一起相处的情形。
她微笑着转身离开,童童在不远处朝她招手,六个月的时间,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而一切,似乎,又不是了从前。
她和童童依然是彼此微笑,但是不再相互计较了。
因为,她知道了关于童童的故事,原来和她一样,也是个被命运宠爱却又抛弃过的人。
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让她接受了那个纯真自然,而又有着小小的智慧的童童。
后来,她便告诉了童童,关于她的一个小秘密。
一年后,她要回静云附中读书的。
童童笑了起来,笑着问道:这算是她们之间的约定嘛?
苏浅浅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是怔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起来,笑着说:是的,相约静云,一起读中学。
一晃,都多少年过去?
童童还记得,而她,却忘记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最浪漫的事-记忆的味道
原来,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的一生便会因你而有所改变。
只是,你却忘记了告诉我,你离开后,我应该怎么办?
苏浅浅抬手按了一下眼角,指尖滑过一片温凉。
明明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她却负重走了九年。
转眼之间,已过,九年。
九年,这世界好像并什么样的变化。
她,依然是那个敛眉低首的女子,喜欢浅浅微微地笑,在熟悉的城市里生活,看着天上云卷云舒,看庭前花开花谢。
也依然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多年前的旧事,也总是会不经意的自心底滑落一片温凉。
九年,其实不过是岁月长河里的小小一粒。
她所生活的城市,四季依然会按时更替,在亭台轩榭的青山绿水间,也会飘落几场雨,淋淋沥沥,很绵密亦或很大,雨里的青墙绿瓦,街头巷道,安静无语,雨天里的女子依然临窗远眺,聆听雨滴窗棂的清脆,亦或品念雨里或深或浅的期许和落寞。
九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全都不一样了。
陌生而熟悉的城市,却让她找不到最初的渴望。
找不到的还有值得走回的记忆。
姐姐离开后的那年秋天,他们搬家了,搬到了静云师大的隔壁。
那个曾经住了六年,不,四年不到的家,没了。
所有关于姐姐的记忆,便也随之消失了。
爸爸说,有些人,有些事,曾让你感受到人世间的幸福,感到生命的价值,就足够了。
爸爸说,之所卖了那个家,只希望,能摆脱姐姐离开的痛苦,重新的生活,你还我们,我们也还有你。
她听了,便点头,便黯然,便微笑。
转过身,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多希望,可以再回到从前,哪怕用她生命的四分之三去换回,她也愿意。
她更希望,五年级的那夏天,离开的人是她,而不是姐姐。
然而,她真实的存在着,姐姐却永远的离开了。
看着苏浅浅的侧颜,刘睿宣心里一惊,他又看到一颗流星从浅浅的脸庞滑过。
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原来,那信不是表姐寄来的;原来,那个精美的沙漏也不是表姐给他的。原来,那份最初的梦想,是浅浅给他的。原来,那个好脸红的喜欢浅笑的女孩一直在陪着自己,原来……
只是,表姐到哪里去了?
浅浅为什么会用了表姐的名字?
刘睿宣的心里有好多个问号冒了出来,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了嘛?
浅浅说的永远是什么意思?
时间好像忽然间的静止,并快速的倒带,他又想起了那个扎着两个几乎要翘上天去的羊角辫的小女孩子,抬手戳了戳了他的额头。
那么清楚的记忆呵,为什么忽然间的不见了呢?
“表姐,她去了哪里?”刘睿宣最终还是没忍住地问了出来。
那么生龙活虎的表姐,怎么会忽然间的离开?
他不信!
有风吹过,捎过阵阵蔷薇的花香,也吹落了一两片绿绿的蔷薇叶,吹过他的面前,掉落在苏浅浅的肩上。
刘睿宣定定地看着那枚绿叶,伸出去的手,在苏浅浅回眸的那一瞬间,僵在了半空中。
“在那里。”苏浅浅扬手指了指西边的天空。
一弯纤细的上弦月,定定地落挂在西天边。
在那里?刘睿宣怔了一下,朝西天边看了过去,那明亮纤细的月呵,正冷冷地看着他!
心里忽然间一凉,莫名的心塞,压得他忽然间喘不过气来。
“原因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空空洞洞的,像拖曳着千百次的回声。
原因?
苏浅浅颤了颤眼帘,低下头来,眼底滑过一片温凉。
曾经,她也那样,原因呢?为什么?她只是离开了一个学期而已,姐姐怎么病重了呢……
九年前的那个夏天,她迟了半个月回到静云。
为的是,她要等到成绩的排名,然而,当她捧着镇里第一,静云一市七县,前百名的成绩回到静云时,姐姐却没有来接她。
“姐姐呢?”她问前来接来的爸爸,“姐姐说好来接我的呀。”
爸爸微微一笑:“姐姐来不了,我们先回家吧。”
“为什么?”苏浅浅脱口而出,柳眉不由得拧了起来,“姐姐怎么样了?”
“回家吧,回家再说。”
欧阳悠远伸手接过苏浅浅的背包,牵着她的手往车站外走去。
苏浅浅的心里不由得怔了起来,以往,爸爸都不会牵她的手的。
“走了。”欧阳悠远回头朝苏浅浅看了看,嘴角微扬了一下,“车在外面等我们。”
车?苏浅浅眨了一下眼睛,反手拉住了爸爸的手,任由爸爸牵着她往前走。
心里却莫名的七上八下起来。
走出车站的时候,苏浅浅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很醒目地停在了马路的对面。
半摇下来的窗户里露出一个眉眼普通的中年男子的笑脸,看到他们后,走下车来,打开了后门。
哪里来的车?苏浅浅有些困惑地朝爸爸看了过去。
爸爸一向都是走路去上班的。
半年不见,居然有车了?还有了一个司机了?
“浅浅,坐进去吧。”那眉眼普通的中年男子,朝她笑了笑。
苏浅浅怔了怔,朝那个中年男子看了过去。
那个大叔喊她什么?
她好像从来都不曾见过他的呢?
“不记得我了嘛?”那个眉眼普通的中年男子轻笑了起来,“也对,我也有一年多没有见你站在窗口张望了。”
啊?苏浅浅柳眉打微皱了一下,她只是离开半年而已。
莫非,这个大叔把她当成姐姐了?
好吧,不解释,她喜欢像姐姐的感觉。
苏浅浅嘴角微扬,朝那个中年男子笑了笑,抬头朝爸爸看了过去。
欧阳悠远松开了苏浅浅的手:“进去吧。”
“嗯。”苏浅浅应声,压下疑惑,坐到了车里。
爸爸也跟着坐了进来,轻轻地关上了车门。
那个眉眼普通的中年男子,回头朝她一笑:“坐好喽,要出发了。”
苏浅浅微微一笑:“好的。”
车子启动了,驶入车水马龙的街道。
车子行了一段路程,苏浅浅忽然发现,街道两旁的景色有些陌生,这不是回家的路。
第四百九十六章 最浪漫的事-两生花
哪一种等待,会让你离开?
站在这里,
等时光回来。
眼睛沾满了尘埃。
哪一种回答穿过了人海,
两个人,从此不会再分开?
哪一种等待会让你明白?
你和我的两种人生
就像一朵花,在开
你的那朵,还未来得及绽放
而我的人生,却没有尽头
抬头,只看见,你我共同的天空
如果,会有两种不同的人生
我会选择站在你的目光中
不是,独自远行。
川流不自息的人海
却找不到你曾出现的身影
转过身,
流下
想念你的泪花
那些曾留在心里的话
等未来,再微笑着回答……
昏昏然中一下子走出了七月。
春眠不晓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后,来到喧闹的八月。
小升初结束了,在李爷爷笑声里和童童的祝福声里,与夏季相继而去了。
成绩单上的每个成绩都让她微笑与流泪,都出乎意料的惊喜。
她的手在颤抖,在那个明光明媚的午后,在李校长喜极而泣的目光里,在赵奶奶慈祥的笑容里,她踏上了回静云的路。
想告诉姐姐,她的榜样工程结束了,她如愿的凭自己的实力以刘家村学生的身份考进了静云一中附中。
她只想尽快见到姐姐,与她分享,这天大的喜讯。
然而,她,却再也见不到那个最懂她的人了。
一别半年,再见,已是不见,已是天上人间……
八月如期到来,大片大片的绿意充塞在她看向窗外的视线里。
满眼的绿色在风中招摇,而苏浅浅的世界里却没有生机了,一片苍白与灰蒙。
爸爸说,姐姐是在三个月前,病情忽然恶化,离开的时候,很安然,没有太痛苦。
爸爸说那话的时候,她几乎是是崩溃了。
怎么可能呢?
爸爸一定是在骗她的!
明明寒假离开的时候,姐姐还告诉她说,等到秋天到来的时候,姐姐会陪着她一起去读静云一中附中的。
姐姐说那话的时候,明明气色很好的,看着也不像病情加剧的人呢。
苏浅浅抬起眼帘,朝爸爸吼了过去:“这不是真的,是不是,姐姐到哪那里去了,你告诉我呀,我要去看她。”
平生第一次,她冲爸爸发了火。
她不相信姐姐会离开的。
更何况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她在那个遥远的刘家村小学里,和童童她们一起,开心地玩耍。
她还在四月花开的时候,兴致盎然地给姐姐写了信,她在信里写道,请姐姐等着她,她一定带着好消息回家的。
不久,便收到了姐姐的回信。
信封依然是她最喜的粉色的,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体了,那是她一直练不会的吵着要跟姐姐学习的瘦金体。
姐姐的回信,依然是那样的简短凝练。
姐姐在信里说:我相信你会做到的,浅浅是最棒的。等你荣归静云,我去车站接你。
那一封轻飘飘的信呵,里面是裁下来的晴空。
捧着那信,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她的心情一如窗外的晴空,湛蓝明媚。
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瞥,她又看到那个清秀白晰的男生,从几米外的冬青旁走过。
苏浅浅不由得浅笑了起来。
她深信,这一人一信,给她带来巨大的力量。
她一定,要让小睿走出刘家村,和她一起,陪在姐姐的身边。
童童凑了过来,你在笑什么?
没有什么。苏浅浅笑了笑,把手里淡蓝色信纸放到了粉色的信封里,折好,放到了书包里。
拿起桌角的书本,合上书,竟是书香香心。
而如今,所有的过往,瞬间都成了齑粉。
那红彤彤的录取通知单、那记忆里的清秀白晰的男生,都成了一种惩罚。
是谁说的,人生其实都是一种交换。
如果他们的存在要用姐姐的离开而交换,那她宁愿统统扔掉,只为换得姐姐的再次回来。
苏浅浅撕碎了那红彤彤的录取通单,狠狠地将它掷出窗外,连着关于刘家村小学的全部记忆一起,丢出了窗外。
爸爸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
那熟悉的粉红色的信封呵!
那熟悉得瘦金体的字迹呵!
苏浅浅的泪水抑不住的滑落了下来,成串成串地滴落在粉红色的信封上,打湿了上面的字迹,她连忙抬手去抹,却发现,越抹,那字迹越模糊。
“浅浅!”爸爸低声唤了一声,把她搂在了怀里。
第一次依偎在爸爸的怀里,眼泪迷蒙她的了视线,打湿了爸爸雪白的衬衫。
“姐姐不在了,爸爸没有骗你,你要好好的,你还有我和妈妈呢。”爸爸声音有些厚重的在耳边响起。
心里是阵阵的酸楚在翻腾。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下一秒钟,眼前一黑,头重脚了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一个世纪,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是头顶那一方,熟悉的粉红的墙,墙上有着她和姐姐的被放大的照片。
那照片,是她和姐姐在静云师大的校院里拍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粉色的蔷薇花。
苏浅浅眨了眨眼睛,她怎么了?
怎么在自己的房间里了,爸爸呢?
爸爸当时说,带着她一起去接妈妈下班的。
妈妈呢?
姐姐呢?
环顾了一下室内,虚掩的门,看不清外景的情形。
扭头朝窗外看了过去,透过淡粉色的窗帘依然能看到外面,阳光晴好。
窗外的阳光并不像电影中那样顿时黯淡下去,依旧是晴空万里,满天都是眩目的蓝色。
以至于,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姐姐依然在隔壁的房间里,安静地坐在飘窗前,正翻着那本,她最喜欢的宋词呢。
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走过去,再看一看那熟悉的笑脸。
推开那隔壁房间的门,空无一人,她再也找不到姐姐的身影了。
“浅浅。”
有人在呼唤她。
回头,看到爸爸站到了身后。
“来吃点粥吧,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
苏浅浅怔了怔,有些不确信地朝爸爸看了又看,她明明只是哭了下而已,一天都已经过去了。
不,她明明只是离开了五六个月而已,怎么一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呢。
“妈妈呢?”苏浅浅朝客厅里看了过去。
忽然想起,从车站到家,已经三天了,她居然没有见到妈妈。
她很清楚地看到,在她问完那句话后,爸爸脸上的神情窒了一下,轻笑了下:“妈妈在房间里休息,昨天一直在照顾你,她有点累了。”
苏浅浅若有所思地眨了一下眼睛,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爸爸的意思她明白,妈妈也难过,她现在不能去打扰她。
那么爸爸呢?
苏浅浅扭头朝爸爸看了过去,看到她回头,原本凝重的脸上,硬挤出了一抹笑意。
她连忙转回头来,她忘记了。
其实,最难过的是爸爸妈妈!
姐姐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呀!
她多希望,此刻,离去的是她,留下来的是姐姐呵……
第四百九十七章 最浪漫的事-痛
“浅浅。”
爸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浅浅脚下一顿,吸了吸鼻子,没有回头,怕自己眼中的泪会让爸爸更难受。
“这是姐姐留给你的信,你看了嘛?”
欧阳悠远看着苏浅浅那微微颤抖的肩膀,眼角微微地有些濡湿,眨了眨眼,抬手按了按。
“信?”
苏浅浅低呼一声,转过身来,看到了爸爸手中那熟悉的粉红色,那熟悉的瘦金体的字迹,眼圈不由得一热,眨了两眼,忍着没有掉落下来。
姐姐写给她的信呢!
“嗯。”欧阳悠远应了一声,把信递了过来,“这次不要再丢掉了。”
“不会了。”
苏浅浅抬起湿润的眼帘,朝爸爸看了一眼,低头,把信接了过来。
那是姐姐写给她的信呵!
她怎么会舍得丢掉呢?
在微微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那信封上有些模糊的字迹,忽然想起,这是前天爸爸递给她的信,后来,她哭了,再后来……
她就没有印象了,等醒来,便到了现在。
她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封信了,这封被丢掉的信。
捧着姐姐留下的厚厚的信,苏浅浅的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爸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爸爸说:“你这样难过,是姐姐最不愿意看到的,你还有我们,我们会陪你慢慢长大的。”
苏浅浅别过头去,瞬间,泪流满面。
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她好像又看到了姐姐。
一如往常的模样,坐在飘窗前,正翻着那本最爱的《宋词》,看到她后,抬起头来,朝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手,朝她招了招手:浅浅,过来。
姐姐还在!
苏浅浅心中一喜,跑了过去。
她就知道,姐姐不会离开的。
爸爸是骗她的。
姐姐怎么会舍得离她而去的呢?
她们还有长长的一生,要一起度过的呢。
“浅浅,你去哪里。”
欧阳悠远怔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拉到了踏上飘窗的苏浅浅。
“我要去找姐姐,姐姐在喊我呢。”苏浅浅声无波澜的说道,拉开了窗户,“姐姐在朝我招手呢,我要过去。她在等着我呢。”
“浅浅!”欧阳悠远奋力一拉,把苏浅浅拉了回来,“姐姐已经不在了。”
“姐姐在喊我,爸爸你看。”苏浅浅指了指窗外,“姐姐在朝我挥手呢,她要我快点过去呢。”
“浅浅。”欧阳悠远鼻子一酸,搂住了苏浅浅,“爸爸知道你难过,但是,姐姐真的不在了,爸爸妈妈已经失姐姐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姐姐在,姐姐她还在……”浅浅的声音开始呜咽了起来。
姐姐怎么会不在了嘛?
她明明就看到姐姐在飘窗前看书的,还朝她招手的,她走过来,姐姐便又远了一点,站到了窗外的,她只想离姐姐近一点,再近一点而已。
苏浅浅抬手抹了一下脸,她把爸爸的衣服又弄湿了。
前天是,今天又是。
苏浅浅眨了眨眼睛,朝窗外看了过去,窗外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明晃晃的阳光下,院子里的青藤长廊格外的浓郁,看着有些相似,像极了李爷爷家的那几株。
而那长廊前的藤椅边,那个看书的身影,明明就是姐姐呀。
“爸爸,你看,姐姐在那里,在长廊下的藤椅前呢,”苏浅浅依在欧阳悠远的手臂上,向窗外看了过去,“爸爸,你看,姐姐又在朝我笑了。”
欧阳悠远轻闭了一下眼帘,在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朝窗外看了过去,窗外的阳光很耀眼,阳光下,青藤边,空空的藤椅,还有秋千,在风中轻轻地摇着。
他知道浅浅很依赖姐姐。
他更知道姐姐也更喜欢这个妹妹。
因为她们本就是亲姐妹!
只是,他没有想到,妹妹会依赖姐姐,依赖到这种程度!
欧阳悠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婴儿期失恃,幼儿期失孤,八岁不到,他便成了孤儿,现在又中年丧女。
倘若不是偶到汪老师,还有后来的李老师,那么,他也许……
欧阳悠远轻轻地拍了一下苏浅浅,他对不起这个孩子呀。
但是,多年前的往事,由不得他呀,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希望和期待,他不能辜负了他们,更何况,唉……
欧阳悠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经意地看到门口驻足的妻——苏幻儿。
欧阳悠远张了张嘴:“……”
苏幻儿微微地摇了摇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双肩微颤地依偎在欧阳悠远怀的苏浅浅,又朝欧阳修远看了一眼。
欧阳悠远轻轻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苏浅浅的肩:“浅浅……”
苏浅浅吸了吸鼻子,微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做声。
好累。
好想睡一会。
“浅浅。”苏幻儿轻轻地唤了一声,走了过来,挡在了窗前,看到苏浅浅有些迷糊的表情,“浅浅?”
“嗯。”苏浅浅应了一声,抬了一下眼帘,朝苏幻儿看了看,“妈……”
“浅浅,浅浅。”苏幻儿拍了拍苏浅浅,“浅浅!
欧阳悠远闻言,低下头来,看到苏浅浅歪在他的胳膊上,心里一惊,忙示意苏幻儿去探一下鼻息。
“还好。”苏幻儿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拿掉了苏浅浅手里的信,声音有些微弱,“睡着了。”
“欧阳悠远朝苏幻儿深深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抱起了苏浅浅,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幻儿,我们,搬家吧?”
苏幻儿怔了怔,颤了颤眼帘,点了点头:“好。”
“嗯。”欧阳悠远应了一声,抱着苏浅浅走了出去。
环顾着房间,苏幻儿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大女儿已经离开了,他们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女儿了。
留在这里,只会徒增悲伤。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告诉自己,那一天迟到会到来,然而,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依然无法接受。
现在,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来告诉馥浅已经离开了,但,她总是房间的每一处都能寻到馥浅的影像,只是一伸手,她便消失了。
也总是午夜梦回,心痛到难以自拔。
更何况,是浅浅呢?
有着血缘的亲姐妹呢?
浅浅才十一岁呢,若不离开,她又如何能走出这悲伤的天地,开始新的生活呢?
思念是一种惩罚呵!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最浪漫的事-念
思念是一种惩罚?
听苏浅浅那幽婉的声音,刘睿宣不经意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种惩罚与他而言,来得太早,却也来得太迟。
这忽然间的告白,不,迟了十来年的告别,来得太晚了。
却依然让人痛彻心扉,就像那年的七月。
痛到无法呼吸。
很想假装不经意,而每一根神经都在提醒着他,那希望破碎后的绝望。
是,这种惩罚,是那深埋于心底,最不可触的痛!
刘睿宣朝西天边的那一轮纤细的月看了又看。
那月,他已看了很久了。
久到他甚至都快忘记了,最初,是因为什么而开始喜欢那弯纤细的月的,又因为什么而总喜欢把自己当成那缺角的月亮了。
原来,他和那月,竟了这般的牵连呵!
看着那纤细明亮缓缓下移,已落挂在林梢的月,刘睿宣微微地舒了一口气。
原本舒缓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起来。
微微地侧过头,朝近旁的苏浅浅看了过去,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苏浅浅怔了一下,朝刘睿宣看了一眼,又别过头去。
后来?没有了后来!
等她归来,姐姐早已不在!
一阵风掠过,捎过一片蔷薇的清香。
在那样的香气里,刘睿宣垂下眼帘。
忽然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又多嘴了!
这还用问嘛?
自然是没有后来了。
刚才浅浅都已经说过了,那年的秋天,他们便搬家了,搬到了静云师大的隔壁了。
哪里还有后来呢?
表姐不了,所有关于表姐的故事,便也都慢慢地在心里被隐埋。
就像那年的他,那时的他,那个四年初暑假的他,听到同学们的议论,满心的欢喜,以为,希望就在不远处。
以为,自己也会像那个从窗外走过的女生一样,也会被幸运女神眷顾:一年后的七月,也会收到来自静云一中附属初中部的红彤彤的录取通知。
却不曾想到,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收获的。
也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按着自己的预想而发展的。
他一直都不曾有表姐的消息,他曾天真的以为,表姐那是在等一年后,由他们来兑现约定。
不曾想,表姐,已经不在了。
原来,不是他食言了。
食言的人是表姐。
哦,不,食言的是,刘睿宣轻眨了一下眼睛,朝苏浅浅看了过去。
又惊见一道流星划过苏浅浅的面庞。
心里又是一惊。
这个给了他希望,又让他被惩罚,心痛了好多年的女生,能理解他当初的心情嘛?
那个藏在心底不愿也不敢提及的秘密,竟然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刘睿宣定定地朝苏浅浅看了过去。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看到,原本离他们似近若远的洛妍,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一幕,刘睿宣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以为的幸福天堂,还未来得及开启,瞬间,便又跌到万丈深渊,就像那年的七月的夏天。
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现在的出现,再次打破了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平静的生活,又是因为什么?
“小睿,”苏浅浅朝天边的那弯纤细的月看了过去,“你是想问那封的内容,还有,我为什么改名叫欧阳馥浅了嘛?”
刘睿宣闻言,怔了怔。
他只顾着心堵得慌了,忘记了刚才心里的一连串的问号了。
他很想知道,但是,现在的他,还有权利知道嘛?
刘睿宣眨了一下眼帘,一刹那间,有些恍神。
浅浅刚才又称他“小睿”了!
“因为那封信。”苏浅浅轻幽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姐写的那封信。”
“信?”刘睿宣怔了一下。
那个两次被丢掉的厚厚的信?
那信里可曾提到过他?
在表姐的心里,他是否曾经存在过?
是的。”苏浅浅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因为那封信。”
如果没有那封信,若许,她一直都只会羡慕姐姐,也会有着更深的遗憾。
而那封信的存在,却让她对爸爸妈妈更加的感激,在感激之余,也更加的难过:这个世界她最亲的那个人,也离她而去了。
苏幻儿坐了下来,打量起这个馥浅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
每一处都留有馥浅的影像,虽然,她已经把馥浅的所有物品都收集起来打包,按照馥浅的心愿捐给了她一直在资助的小朋友。
但是,这房间里,她仍然清晰得记得,桌角的左边是馥浅的照片,右边是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中间,是一排排整齐的书。
桌上是馥浅最喜欢的“蜻蜓惹荷”图,那是馥浅六岁那年自己画的画……
所有馥浅的记忆,都是那么的清晰,一件件一桩桩。那记忆清晰得,就像十一年前,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她一样,馥浅睁开眼睛,朝她看了过来。
那天后,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母亲。
从此,她有了两个女儿。
而如今,一个女儿已经离开了,另一个,却一直悲伤过度。
苏幻儿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朝窗外看了过去。
忽间怔了一下,楼下院子里的青藤长廊下,馥浅正朝她笑着呢。
“馥浅。”苏幻儿低呼了一声,拉开了窗户。
下一秒,发现,自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回头,看到欧阳悠远那张熟悉的脸。
“幻儿,你也幻觉了嘛?”欧阳悠远将苏幻儿拥到怀里,眼泪顺着她的发丝滑了下来,“我们搬家吧。”
是幻觉嘛?苏幻儿怔了一下,朝窗外看了过去,藤椅旁空无一人。
明明刚才她看到了馥浅了,怎么一下不见呢?
“可是,馥浅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孤单的……”
苏幻儿忽然间有些迟疑了,忽然头顶一凉,心里一颤。
是谁说的,人在流血的时候不会流泪的。是谁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的。
面前的这个男人,那么的温润,那么的从容,那么的出类拔萃。
而,命运对他却是那样的不公平。
他背负了太多的苦难,也背负了太多人的希冀。从童年到现在,陪着他一路走来,她以为,两个孩子的到来,是他们幸福的开始,会让他们以后的路稍微好一些,至少,会有一个心灵可归的港湾。
却不想……这就所谓的命运多舛嘛?
她不信!也心有不甘。
她的欧阳馥浅呵!
两行热泪顺着苏幻儿的脸颊流了下来,打湿了欧阳悠远雪白的衬衫。
“唉!”欧阳悠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理着苏幻儿的发髻,顺手抹掉眼角滑落的泪,“不会的,我们一直都陪着馥浅,她是个通透的孩子,这也是她的心愿哪。”
苏幻儿抬起头,朝欧阳悠远看了过去,却看到他正在看向别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到了那封被苏浅浅落下的厚厚的粉红色的信封……
第四百九十九章 最浪漫的事-愿
“浅浅:
写下这两个字,感觉像是在称呼自己。
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清亮的眼眸,拿过你我的照片,才发现,眉目之间,我们是如此的肖像,连微笑的弧度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你的发际有着好看的美人尖。
而我,却没有。
也许,这是最初婴儿期你我,相辨的最直接区别吧?
我那样猜想着,但是,妈妈却说不是,她说刚出生的婴儿都是毛绒绒的,看不出发际线的。
我听了,便笑,笑着问妈妈,那她是如何认出我和你的呢?
妈妈笑着说,母亲自然是有母亲的办法。
我不信。
再三的追问,妈妈说了一个秘密。
你的眼睛是内双的,而我是外双的。
虽然,我不承认,明明我们两个的眼睛都一样,明亮清澈,大而有神。
但是,妈妈执意那样说,好像是真的一样。
我后来想了又想,就算妈妈是对的。
毕竟,我还是能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你,不用看发际线,也不用看眼睛是否内外双。
只因为,你苏浅浅是我欧阳馥浅唯一的也是至亲的亲妹妹。
所以,浅浅,请你不要怀疑,抛开心中的顾虑,过好以后的每一天,这个世上,你并不孤单,你还有我,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还有爸爸和妈妈。
这是我的第一个心愿,希望我唯一的妹妹,可以重新认识自己,你虽然来迟了,但是,你依然是我们家里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当然,我也知道,说得容易,做到很难。
其实,你不用羡慕我,一直生活在爸妈的身边。
那是因为,我从出生便被检测到先天有疾,值得庆幸的是,你是健康的。
所以,其实,你才是被羡慕的那一个。
你可以肆意的挥洒、任意的跑掉、健康地过完你以后未来长长的人生路。
而我,也许,撑不到这个夏天了。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就已到了另一个世界了。
到了另一个世界,我原想去找我们的亲生母亲问一声,为什么,最初生下我们,便立刻丢掉了我们。
当提笔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忽然开始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既然一开始就不曾相识,又何必再去强求呢。
她自然也她的苦衷吧。
所以,我想说的第二件事是,浅浅,请不用再对爸爸妈妈生疏了,从最初我们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是我们的恩人,是我们真正的双亲。
因为收养了我们,而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
想必,他们也是经过一番挣扎的吧。
爸爸妈妈以为我不知道,这个秘密。
而我却知道了。
还记得你读三年级时的那个夏天,我忽然的晕倒的事嘛?
那天在医院里,需要输血,那时我才知道,爸爸是a型血,妈妈是o型,而我和你,却是b型血。
现在的你,也学过自然知识了,应该知道,我和你,都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
但是,他们对我们的爱,却丝毫不比亲生爸妈差。
不,确切地说,我们的爸妈就只有他们,没有其它人。
在我们最初出生的那一刻起,一切便有了定型。
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说我们和爸妈长得很像,我像爸爸多一点,你像妈妈多一点。
其实,这也正是前期他们会收差我们的原因吧。
妈妈说,她和爸爸最初在医院里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忽然朝她咧嘴笑了。
妈妈那一刻莫名的眼角就湿了,指着我们两个说,这两个孩子,她要了,她们在对她笑呢。
护士一脸的诧异,对妈妈说,您怕不是看走眼了吧,刚出生的孩子哪里会笑呢。至少也要有百天吧。
妈妈却坚持地说,我们朝她笑了。
也许,那就是最初所说的眼缘吧。
为了记住,不走散,所以,我们两个都被取名为:浅浅。
一个随了爸爸的姓欧阳馥浅,一个随了妈妈地姓苏浅浅。
据说,那是妈妈的阿姨,爸爸的老师为我们取的,翻了《说文解字》和《辞海》。
据说那两位也是极有学问的人。
我最初听到时,差点笑疼了肚子。
这么简单的两个名字:欧阳馥浅和苏浅浅。
还值得去翻什么《说文解字》和《辞海》呢。
后来,自己去翻了一下,才明白,它们的含义。
苏轼有词云:秋露重,真珠落袖沾余馥。
馥浅,看似矛盾,实则说之满而溢,人要知足方能常乐。
都说名如其人,这个名字,似乎就已注定了,这短暂人生的写照。
此刻,提笔写信的我,心里没有难过,也没有痛苦。
惟有感激上苍,让我们两姐妹一直在一起,不曾真正的分开。
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愧疚对于你,我唯一的妹妹。
倘若不是因为,我先天有疾,那么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你也不会被送到孤儿院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院长是妈妈最好的姐妹。
却不想却也因此,你的性格也随了你的名字:浅浅。
至于浅浅的意义,想必,你也从李爷爷那里知晓了吧,不需要我来解释了吧。
所以,我的第二个心愿是,不管我在不在,请你一定要好好的陪在爸爸妈妈的身边,他们的上半生,我们没能参与,下半生,请你一定要替我奉陪到底。
他们为了我们两个,付出了太多。
想必不久后,我的离开,也会让他们痛苦。
庆幸,我还有你,他们也还有你!
至于我,也化成天边最亮的那个——弯月亮。
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是的,我不会做那颗最亮的星,因为月朗星稀。
我要做那天上最亮的月亮,这样,你一抬头,从初一至月底都可以看到我,清晨或是黄昏,弯月或是满月,我都一直陪着你。
浅浅,你正年幼(说得好像自己很大一样,其实和你一样),年幼的心,不要背负年老的思绪。
我只是长长人生中的一个片段,留下的只有回首时的记忆,往后的大部分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还有,那个遥远的小男生。
你可以借用我的名字,去带他一起飞翔。
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
从此,苏浅浅是我,你是欧阳馥浅。
不能改变,但,你可以追求,也可以放弃。生活,本就需要追求与放弃。
而我却更希望,你可以坚持下去,为了那个小小的梦想,带着他们一起走出刘家村,走到静云,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所以,浅浅,我的第三个心愿,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爱自已,爱爸妈,爱身边值得热爱的人,那些远远的朋友,还有近近的朋友。
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欧阳馥浅
xx年xx月xx日于家中”
第五百章 最浪漫的事-没有说完的故事
天边那轮纤细的上弦月,缓缓地往下又坠落了许多。
苏浅浅微微地闭上了眼,一滴轻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隔着那么久远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依然心塞,也依然悲伤到不能自抑。
有风掠过,带过一阵袭人的清香。
轻轻地睁开眼,看着满架的蔷薇在眼前摇曳出一片芳芬,心里却悲伤成河。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依稀送来一阵听不甚清的歌:
“只用一部电影的时长/总结逝去的时光/我们曾经痴狂/却不得不散场。
隔着一整片星空遥望/年少在眼前跌宕/那月光所在的方向/是有你的地方……”
是谁在唱歌?
苏浅浅轻压了一下太阳穴,指尖滑过眼角,循声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丁香路与蔷薇路的路口,走过一个裙裾飘飘的女子,走过的还有她幽婉的歌声,那歌声里唱道:
一起疯过的昨天/奔跑着,多不顾一切/一起看璀璨的星空/做着梦那时年少不懂伤痛……
年少不懂伤痛?
苏浅浅不经意地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扯,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年少不识愁滋味?其实,只是因为未到真痛处而已。
是谁说的,时间可以熨平一切,可以治疗那些曾经的过往的伤痛?她以前不信,现在,更不信,时隔多年,回想起来,依然是锥心般的痛。
痛到,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最初的五年级毕业后的那个八月。
所有的一切,自那个八月开始,却都没有了延续下去的理由和借口。
至于,姐姐在信里所说的,三个心愿。
她前两个愿望,她会用尽一生的时光去完成。
而对于第三个,对于。
苏浅浅微微地侧头朝右后方的刘睿宣看了过去。
白色的衬衫,微长的头发,额前一缕,在微风中轻轻地扬起,露出俊朗的侧颜,正看西天边的弯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是一转眼的时间,他们都长大了。
又似是心灵跋涉了很久,负重前行了多年,已麻木沧桑,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亦不记得那曾经的少年,走过谁的眼前,经过谁的窗前了。
“要记得/记得那故事/诉说我们曾经也相识/就算现在各散天涯被岁月吞噬……”
不远不近的,那明亮又带着点幽婉的声音传了过来。
曾经的相识?
苏浅浅朝刘睿宣看了一眼,朝路口看了过去,那个裙裾飘扬的女生,停了下来,背向而立,只留给她一个随风飞扬的背影。
曾经的相识?
身侧的这个男生,不曾认识她。
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不曾有她的影像,有的,只有姐姐。
这也是为何,姐姐的第三个心愿,她做不到,也完成不了的原因。
对她而言,身侧的这个男生,是只属于姐姐的,在曾经,她的心里,她一直那样认为。
而如今,她更清楚地明白,这个男生,心里也只有他的表姐。
而她,就像过眼的云烟,哦不,是不曾看到的天边流云,随风即逝,不曾留下点滴的痕迹。
此刻的她,无意,也无心,去计较。
就像最初,她无意的那次奔走,并不是因为小睿是她的谁。而是,因为,小睿是姐姐的那个谁。
而那所有的一切,却都在那个五年级的夏天,随着姐姐的离去,而远去了。
那些故事,也没有再说下去的理由了。
她是,也只能是苏浅浅,永远都成不了欧阳馥浅!
“那没说完的故事/藏着最动人的解释/遗憾成了最美的情诗/只有没说完的故事/藏着最想念的影子……”
有风掠过,那清香的风里,送过几句凄美的歌词。
苏浅浅不由得低头颔首,那没有说完的故事呵。
遗憾成了最美的情诗?
不,那没有说完的故事,让遗憾成了她心里最深深的痛。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早些回来,陪在姐姐的身边,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那年八月,还有那随之而来的秋天,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大脑一片空白,似是混沌未开。
她忽然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要如何才可以而对,一个人的世界。
搬家后,呆在那陌生的房间里,她一眼看到了隔壁那满架浓绿地蔷薇叶,才知道,原来,爸妈带她搬到了静云师大的隔壁。
妈妈说,那样,工作闲暇之际,便可以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可以看到窗前的她。
苏浅浅听了,便开始微笑,便开始点头。
停了片刻,妈妈对她说,若是想散心,可以到静云师大的校园里去走走,看看大学生的生活。
苏浅浅应了一声,点点头。
整个的八月,她哪里都不想去,也没有去。
坐在那不太高的窗户前,从三楼的阳台看出去,那满眼的绿色在风中起起伏伏,偶尔有人那绿色的叶前走过,从一端消失,又从另一端显现。
恍若经过了一个自我隐匿,而后,离开,走出满眼的绿。
时间便在那样的一现一隐中逝去了,原本清澈的眼眸失去了光彩,心里的那份最初的波澜起伏却了在满眼的绿里,渐渐地熨成一汪幽静的湖,漾不出一丝涟漪。
八月接近尾声的时候,她想了又想,她要去看姐姐。
她清楚得那天,那是个周末,阳光出奇的好,炙烤着地面,比过往的任何一个夏天都要热,她和爸妈一起坐在那个眉眼普通的中年男子开的黑色的轿车里,驶向静云的西南方向。
大片大片的绿意冲击着视线,一条二十余米宽的河绕草坪而去,那河水清澈,映出头顶的的蓝天,在微微的风里,漾出一圈圈的涟漪,河边清翠的水草,便随着轻摆了起来。
开阔、开净,平坦。
苏浅浅心里原本的阴霾和顾虑,瞬间,消退了一些。
往前走,便看到在那宽大的草坪间,那方方格格地排列整齐的一个个的区域,一字的排开去,看不清有往后有多少,往左又有多少。
他们在第五排,第六个石碑前停住了。
那熟悉的眉眼,眼里眉间蓄着浅浅的笑意,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呵。
姐姐!
苏浅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姐姐正从那黑白分明的照片上,看着她笑呢。
一阵热风从面前划过。
苏浅浅忽然想起来,姐姐的照片,还有她和姐姐曾经合照的旧照,好像一张都没有了。
她在书角的高高立起的影集在她回家后的第四天,发现,不见了。
她找了好久,没有找到。
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发呆,想了好久,才明白,定然是爸妈收起来了。
关于姐姐的最后一点念想,都不曾留给她了。
从此,她连睹物思人的权利都没有了。
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回忆,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地感受着姐姐与她的距离,就算走到生命的尽头,就算只能回忆,姐姐在她的心里也不会消逝……
不远不近的歌声又传了过来,打断了苏浅浅短暂的回忆。
“请记得/我们的故事/镌刻在灵魂深处的伤/耳边响起我们曾经最爱的歌/那些没说完的故事/藏着最思念的影子……”
第五百零一章 最浪漫的事——当我想你的时候
“请记得/我们的故事/镌刻在灵魂深处的伤/耳边响起我们曾经最爱的歌/那些没说完的故事/藏着最思念的影子……”
苏浅浅微微地眨了一下眼,按下心里汪洋般的排山倒海般的思念,朝不远处的那个长发飘飘,裙袂飘飘的背影看了又看。
是谁,在唱歌?
在她的记忆里,不曾有这样的歌声出现。
那个不远不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和你看着同一片落日/渲染着相同心事/让余晖当信使/洒落我的思念/一直天真直到永恒/彼此心底刻下的名字/就算走到时间尽头也不会消逝……”
苏浅浅不由得把头别向了另一边,思念在心底泛滥。
同一片落日,相同的心事,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姐姐,你还记得嘛?
看着西天边那弯纤细明亮的月,一行清泪无声地从脸庞滑落……
是谁在唱歌?
刘睿宣扭头朝不远处看了过去。
歌声很美,词亦很美,曲调也很美,美得令人窒息。
远远近近的路上寥寥无人,背向而立的身影很醒目的映入眼帘:长风在身后飞舞成一面旗帜,裙裾随风而起,扬成出程的帆船。
那人是谁?
那个白衣飘飘的女生是谁?
听着那明亮而又忧伤的歌,他的心底如潮涌,思念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打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是的,他又想起了她。
你还好嘛,我的表姐?
刘睿宣颤了颤眼帘,朝天空的一角看了过去。
往事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闪现:那个老早的七月,那个扎着羊角辫,忽然到来的女孩,那个有着明亮笑容的女孩,那个会打架喜欢戳他额头的女孩呵!
那个教会了他如何克服坏习的女孩,那个让他懂得有目标有追求要好好学习的女孩,那个说好了,长大要让他娶她的女孩呵。
怎么忽然间,就不见了呢?
还有那个温暖的四月,那封忽然间到来的书信,载满了他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那只精美的蓝色沙漏,那个值得期待并让他因此而执著的付出三年的约定呵。
那温暖的画面,怎么忽然间,就变了主角了呢?
画面在切换,思念在心里蔓延……
他忽然间有些恍忽然了,自己心里那个深深浅浅,醒着梦着念着的人,到底是谁了。
恍若一场梦,醒来,一切,都不复了从前。
听着那不远不近的歌,往事涌上心头,刹那间他泪如雨下:
自你离开以后,从此就丢了温柔,等待着你被遗忘的约定,心路漫长;一眼能看到的未来,瞬间,模糊一片。你曾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却在十年前,早已离开,永不再见。
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泪,至少心底还留有一丝安慰,断线的风筝也总有落归地面的那一天,只要自己不断的寻找,总能拉回。
拉回的还有,你曾许下的诺言。
等待一个温暖的春天,等待一个约定的夏,等你来给我安慰。
可你,却飞得那么远。
视线开始渐渐模糊,婆娑的泪眼里,头顶的星子开始闪烁,变得黯淡。
这一场忽然到来的生命告别呵!
他的幸福还未来得及开始,便要从.asxs.对结束说再见。
跋涉许久的心灵,拧出一片海。
心无着落时,总想将它放牧到远方。着陆的心,地角天涯,总在近旁。而他与表姐,只是约定食言的瞬间,便已是天上人间。
一阵微风掠过,吹落挂在脸上的泪珠。
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阵风了,苏浅浅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光,又看了一眼那落挂在西天边的纤细明亮的月,微微地侧过身,朝一侧的刘睿宣看了过去。
看到他脸上一片的晶亮,闪烁着泪光,心里不由得一怔。
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发现,确有泪光闪过。
苏浅浅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朝天边的那弯纤细的月又看了一眼。
是自己高估了他的承受力了。
或许,自己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错误的暮春。
想起最初的相识,苏浅浅心里忽然犹豫了一下,今天的这场相识,或许,真的又是一个错误了。
小睿开始并未认出她来。
也许他的心底,那些伤痛已经慢慢隐去了,就像那个多年前的七月一样,她悄然的到了刘家村,目睹了他的伤心一样,那些伤痛,在她的心底也慢慢隐藏,不敢翻阅。
以至于,两年前在静云的学校门口,听到有人在喊“刘睿宣”。
听到那三个字时,她的怔住了,好熟悉的名字呵!
回头,看到一个温润的男生,迎面走了过来,走过来的还有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
那女生抬手朝那个温润的男生捶了一拳,娇嗔道:“让你等我一下的,走得这么快。”
那个温润的男生笑了起来,笑着朝那女生看了一眼,一脸的宠溺:“我这不是停下来了嘛?”
“呵!”那个女生哼了两声,不经意地朝她看了眼,伸手挽住了那温润男生的手臂,“走吧,我饿了。”
“好。”那个温润的男生应了一声,抬手刮了一下那个女生的鼻子,往前走去了。
刘睿宣?
看着那温润的男生和俊俏的女生从面前走过,苏浅浅在心里默默地把那个名字,重复了一遍。
真好。
回头,朝渐渐走远的两个人看了过去。
心里有一种别样情愫缓缓地升了起来。
小睿最终还是到了静云,可是,姐姐,却不在了,陪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姐姐。
一阵风吹了过来,拉回了苏浅浅的回忆。
不远处那唱歌的背影,不知道何时已在了。
苏浅浅微微地笑了一下,太多的人和事总是在不经意出现,又总在不经意间消失呵。
只是,眼前的人,她忽然间的出现,又忽然间的消失,对他来说,也算是一场意外吧?
“后来。”苏浅浅轻轻地说了一声,朝刘睿宣看了看,“一年后,我又去过一次刘家村。”
什么?浅浅在他说话嘛?
泪眼婆娑中,刘睿宣好像看到苏浅浅转身朝他看了过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怎么就流泪了呢,他以前当前表姐的面也没有流过泪的,可是在浅浅的面前,他却总是一再的落泪。
他可以,抬手抹泪嘛?
模糊的视线里,刘睿宣好像看到苏浅浅朝他走了过来。
浅浅看到他掉泪了?心里一个恍忽,还未来得及缓过神,便觉脸上一片温凉。
浅浅在给他拭泪?
刘睿宣心里一怔,眼睛一眨,一滴泪便落了下来。
苏浅浅看着手背上的那片晶莹,轻眨了一眼帘,心里闪过一片微凉,手里的一方丝绢轻轻的拭去了刘睿宣脸上的泪光。
“你小学毕业的那一年七月,我去刘家村看过你。”
什么?刘睿宣心里一惊,定定地朝苏浅浅看了过去……
第五百零二章 最浪漫的事-不说话
“你小学毕业的那一年七月,我去刘家村看过你。”
看着刘睿宣那丝毫不掩惊讶的脸庞,苏浅浅哑然失笑,收回了手,又重复了一遍。
忽然间想起多年前那个九月,阳光走过的清秀白皙的少年来了。
那时的岁月多美好。
那少年从阳光下走来,她静静地倚在教室的走廊前,静静地看。
只可惜,他们都回不去了。
“你……”
刘睿宣的话咽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只觉得心里忽如其来的酸楚。
那个伤心的七月,浅浅居然到过,而他,却不曾知晓。
他记得,只有那天的未做完的菜饼,还有来来一旁的张望,还有田静静那张不甚讨人喜欢的脸。
还有张老师一直沉默的脸。
记得还有那天的如水的凉月。
他不记得,眼前的女生,就像他不曾记得,她一直陪了他两年一样。
为什么,他没有记得呢?
一场美丽却致使的错误呵!
“我……”刘睿宣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
苏浅浅轻搓了一下手里的那一方丝帕,小心的折好准备放回衣裙的口袋里,却被刘睿宣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苏浅浅瞟了一眼那伸过来的手,朝刘睿宣看了过去。
“丝帕……”刘睿宣有些激动了起来,盯着苏浅浅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苏浅浅怔了一下,轻拍了一下刘睿宣的手,把那一方丝帕塞到了他的手里,微微一笑:“你喜欢,那就留下吧。”
“你知道我说得不是丝帕。”刘睿宣握住了丝帕,也握住了苏浅浅未来得及抽回的手。
苏浅浅浅笑了起来,看了一眼那被拉着的左手,抬起右手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那是什么?”
是自己这些年越发的得像姐姐了嘛?
“我说得是你。”刘睿宣深深地看着苏浅浅,“没有两个人是言行举止一样,兴趣爱好也一样的。模仿不来的。”
“所以呢?”苏浅浅尝试想抽回被握住的手,却未能抽回,遂抬起眼帘朝刘睿宣看了过去。
小睿现在很喜欢动手动脚了?
“你在骗我,对不对?根本就没有两个人,苏浅浅就是你,你就是欧阳馥浅,就是那个很早之前的表姐。”
刘睿宣声音忽然间低沉了下去,原本温润的嗓音,压低得近乎带着一丝呜咽了。
苏浅浅在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她又何尝不希望,此刻站在小睿面前的是姐姐,而她,可以一旁静静地看,就多年前的那个九月一样。
然而,她终究不是姐姐。
即使用了姐姐的名字,在她的心里,她仍然只是苏浅浅。
那个一直跟在姐姐后面的小跟班!
“你看。”苏浅浅抬起右手,在自己的头顶和刘睿宣的面前比划了一下,“这个是不会做假的。”
刘睿宣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不及自己肩高的人,心里怔了又怔。
身高是不会假的。
在他最初的记忆里,表姐是比他高许多的,那时表姐说,她开学要读三年级了,她现在是班里最高的,有一米六二了。
而眼前的浅浅,他目测过好几次了,最多充其量也只能一六六。
“也许,你后期吃得少了,减肥影响了呢?”刘睿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反正,他就是不相信,他的表姐没有了。
噗嗤”一声,苏浅浅被逗笑了,“小睿,其实……”
“其实,你在演戏。”刘睿宣抢过话来,“我就知道,你在骗我的吧,我差点都相信了。”
“……”苏浅浅怔了一下,旋即把头别向另一边,轻笑了一下,“好吧,你不信就算了。”
信或不信,事实便已如此。
过去,她未能陪小睿一起走过;现在,只是了了多年前的一桩心事,为了自己的曾经的一点私心;未来,她也不会陪小睿共度余生的。
随他吧。
“我就知道,我是对的。”刘睿宣眼角忽然一热,握紧了苏浅浅的手,“不管过去,如何,未来,还有长长的一生要一起走。”
“……”苏浅浅瞬间转头,朝刘睿宣看了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刘睿宣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向苏浅浅,一字一顿的说道,“余生,我会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你……”苏浅浅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刘睿宣拥到了怀里。
苏浅浅怔了一怔,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了。
其实,在最初的开始,她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的。
特别是,两年前的偶遇,那之后,她以为,自己像以前一样平静,一个平静地过完余下的校园时光,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不太熟悉的身影,在视线可及处出现。
许是无意,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在某一天的午后,当她无意中一瞥,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已渐渐的身影的了,他的身边跟着那个,最初在校园门口见到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笑着说:“刘睿宣,你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要独立了,我最多还能护着你半年,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她清楚地看到那个被喊作“刘睿宣”的男生,冲那个女生笑了笑,抬脚径直走开了。
苏浅浅不经意地视线转向了别处,眼角余光却依然看到他正从不远处朝她慢慢走近。
慢慢走近的还有那个女生。
“哥,”那女生忽然间拉住了刘睿宣,“你还在想着浅浅姐嘛?”
苏浅浅心里怔了一下,低下头来,假装不经意地翻着面前的的书本,屏气听着他们的不远不远的对话。
原来,那个女生是刘秀呵。
一转眼,他们都长大了。
都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了。
而她,却仿佛并没有改变多少,唯一改变的,只是,她像姐姐一样,留起了长发。
而如今,已是长发及腰。
“……”刘睿宣脚下一顿,颤了颤眼帘,朝刘秀看了过去,没有说话。
一时间,只有微风拂过。
“哥,浅浅姐,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你联系,你还要守着那个约定守到什么时候?”刘秀顿了顿,“或者她早已有男朋友了吧。”
苏浅浅不由得扭头看了过去。
“男朋友哪是那么容易找的。”刘睿宣哼一声,朝不远处的前方看了一眼,“别说了,走吧。”
苏浅浅下意识地别过头来,心底滑过一丝疑虑。
小睿要找的不应该是女朋友嘛?
等到脚步声走近又走远后,她忽然间明白过来,小睿说得是秀秀所说的浅浅的男朋友!
苏浅浅不由得低头笑了笑,笑着朝左边那渐渐走远的身影看了过去。
也许,她应该找个机会,替姐姐澄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