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张大财主
人无癖,无以交,以其无深情也,诸葛逸才学不凡的道士,从书画、棋道、风水之说,一直到行军、布阵之道都可说是一家之谈,有着独特的见解,在前往淅川县的路上,李承乾与他相谈甚欢。
淅川县-食ren案高发地带,诸葛逸有一个世交,当地最大的财主-张万福,听名字就知道是俗不可耐胖胖的暴发户。
但不得不说,李承乾确实猜错了,等他们到达张庄的时候,这个张万福确实一个彬彬有礼且热情好客的文人,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人和人交往时第一印象往往是至关重要的,“穷乡僻壤”能出这么明士怎么能不让人意外呢。
见礼,看茶过后,张万福面露笑容说:“张某竟然能在诸葛兄的引见下与皇家卫率相识,真是三生有幸!秦将军,诸位从长安远道而来,为的就是南阳的百姓,这样,诸位在南阳境内的吃住用度都有张某一人承担,也算张某为家乡的父老尽一份心力,如何!”
张万福口中的秦将军说的当然是李承乾,从蜀相庙出来,用了那么多身手了得的护卫,所以不得不以早已准备好的身份示人-内卫府-游击朗将-秦明。
而张万福作为淅川县最大的豪绅,好好接待下过往的官差自然也是常有的事,这是种人情世故,不管在长安还是在这里都是如此。
“张兄的好意,弟兄们都心领了,可小弟等人来此是奉了朝廷的命令缉查食ren一案,不敢多打扰地方乡绅。今日与诸葛兄一同到此也不过想询问下民情对于案件能否提供一些线索,张兄作为士绅们的领袖,在民间颇有威望,号召力自然不是官府能比的,所以还请张兄帮忙留心一下。”
李承乾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管张万福的热情是否出于真心,他都得提防一二。原因很简单,在大唐,出了严格的宗法制度外,最能限制人的就是豪绅和佃户之间的关系,豪绅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土地,佃户们要想生存下去,就不得不依赖他们,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土皇帝”这一词汇绝对不是什么夸张或者贬低的词汇。
在老百姓眼中,官府是豺狼虎豹,可豪绅却是活阎王,随时可以对他们或者家人的生命予取予夺,所以对他们老百姓不敢有丝毫的欺骗。而李承乾看上的正是这一点,既然这是让人人都忌讳的事,那么就得让他这样的地头蛇才能打听出细节来。
“秦将军如此恪尽职守,真是让张某感动啊,看来南阳百姓这回是有指望了,天空中的乌云终于要散了。要是前两拨官差能有将军一半的勤勉,那南阳地界也不会乱成今天这样!”,话毕,张万福向李承乾和诸葛逸讲述前两拨官差到淅川的所作所为。
张万福说的是州里和隶属于刑部、大理寺的官差,就算他不说,李承乾也知道,这些在长安城中犹如蚂蚁一样的东西,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难免盛气凌人、目空一切,说话、办事处处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从京城来的官差。......
“张兄勿怪,人尚且分三六九等,官自然也毫不例外,这就像到不同的庙去上香,和尚们念的经也是不一样的,我等兄弟受命于东宫,完不成任务就不是丢脸了问题,那就是丢命,为了小命着想当然要格外上心了。张兄,这在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相信对于此案也有独特的见解了。”
听完了李承乾的话,张万福谦虚了几句,随后微微笑道:“秦将军说话真是风趣,确实和那些喜欢做官样文章的人不同。好吧,张谋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淅川县的食ren案子发生在阳春三月,那个时候全县的老百姓都忙着春播的事宜,一年之际在于春嘛,大伙儿一年的吃食都着落在地上,不辛勤的耕耘,那可是要饿肚子的。
可就在大伙儿在地头挥洒汗水的时候,王村东面的地里抛出了一具尸体,不准确是一副骨架,而且还是连骨带残肉的骨架,这可把老实巴交的农民们吓坏了,赶紧报了官府。
县令吴有德到了现场勘查一番后,除了认定那骨架是男性之外,其他的线索一无所有,更为主要的是王村的老老少少是一个不少,那这副“新鲜”的骨架到底是那里来的呢?
正在吴有德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村里一个七旬的老汉颤颤巍巍说,二十多年前,南阳地界出过一个魔王-朱桀,他当年带的军队粮食不够吃,所以就以百姓为食,附近十里八乡几乎都被他抓光了。
像他这样留下来的,都是当年被圈为耕种军粮的农户,否则又怎么会逃过那一劫难呢!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老人在手臂和腿骨的地方发现了牙齿啃咬的痕迹,这和他当年给朱桀运送军粮时,在营中见到的情形一般无二。
那些可怕的军队出了发明各种残忍的吃法外,在训练新兵的时候,还让他们啃食活人,其惨烈的景象让人看了头皮发麻,三伏天也跟调入冰窟窿一般。所以老人一口咬定,一定是那些魔鬼军队的鬼魂又回来了,否则这世间又怎么会有如此凶残的人呢。
对于老头儿的话,村民是深信不疑,可吴有德并没有在意,南阳多山,这里居住的豺狼虎豹多了去了,那年没有被野兽咬死的人。所以这肯定是那个倒霉鬼碰见了也野兽所至,根本就不是什么魔鬼食ren的事,要不然怎么埋的如此浅,一下就抛出来了。
吴有德是个典型的儒家弟子,一直信奉:子不与怪力乱神,这世上那有那么多鬼怪呢,随即不在理会老者的风言风语,直接就把案子定性为野兽袭击致人死命上报了刺史衙门。
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淅川县和附近几个县都出现了类似的案子,也有百姓报案说自己的人口走失的情况,这让刺史杨士林、长史田瓒坐不住了,立即调派差役进行调查取证,太平盛世出现这样的惨案,对上、对下都得有个交代,否则这官儿也就坐不成了。
“张兄,王村的那位老者可还在?”
“在啊,不过,从那以后老头儿就疯疯癫癫了,哎,一定是被吓坏了,造孽啊!”,张万福一脸感慨的回了一句。
对诸葛逸使了个眼神后,李承乾随即笑道:“那张兄方便派人带个路吗?”......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丑鬼县令-吴有德
在张府管家的引领下,李承乾,诸葛逸来到了王村那个所谓“疯言疯语”的老头家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撅在地上和家中的狗互相犬吠,任由一旁的儿子怎么磕头也无动于衷。
之前疯不疯李承乾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和狗非要争当霸王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这还怎么了解情况,赏了他儿子一片金叶子后,李承乾就带人在村子里转了转。
出来后又让管家把诸葛逸送回张府,诸葛逸和张万福是故人,长时间不见面了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这是人情常情,人家是自己请来的,又不是东宫的人,该行的方便那还得行!随后,自己则和内卫不紧不慢了来到的淅川县衙,出示了内卫的腰牌和尚书省的行文后,才见到那位“擅长盖棺定论”的淅川县-吴有德。
这不见不知道,一见还真吓一跳,这家伙不仅瘦弱、矮小,更是长了两磕龅牙和一对招风耳儿,见过丑的,可这么丑的倒是头回看见,不知道还以为在娘胎里发育不全就跑出来了呢!
一番寒暄之后,李承乾示意下面的伍登把案卷放在桌子上,随即淡声问道:“吴县令,这是发生在贵县的所有食人案子的卷宗,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不能和卷宗上一样,一问三不知吧!”
哎,眼见这位奇丑无比的县令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晃着他那三扁四不圆的脑袋说:“秦将军出手够阔绰的啊,金叶子是说赏就赏,吱吱,不亏是皇家卫率,就是比咱这地方官强!”
恩?听他这话,李承乾轻视的目光收了回来,这位县令也不是“传说”的那么无能,自己这刚从王村出来,人家就已经得到信儿了,辖地的风儿收的这么紧,显然不是碌碌无为之辈。特么的,老子这回看走眼了,怕是孤去张府的时候,这家伙也一定知晓了!
“钱是小事,本将不过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而已,比起吴县令的心思缜密,那还差的远呢,不是吗?”,李承乾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吴有德。
“好,刀头舔血,百战余生的人还能怜惜小民百姓,下官佩服!”,话毕,抄起桌子上卷宗讲了起来。
确实,发生第一食人案的时候,他确实没有在意,地方不比京畿之地,死个把人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为了不使百姓恐慌他只能在明面上定性了野兽袭击,暗地里派遣衙役调查西面的大雾山,因为那里去年出来窜进来一股山匪。
可还没等那些山匪有什么举动,这相同性质的案子就接踵而来,弄得吴有德有些措手不及,随即把人都全都撒了下去,得出的结果依然是查无实据,无丝毫线索,所以他就不得不把目光对准了那些报失踪案的各县家属上。
经过他和临近州府一沟通,他发现这些人都是二十多年前从王村迁出去的,这让他感到十分疑惑,同一个村子迁出去的人,又死在同一种手法之下,那是不是意味着此案的根源就在王村呢!
于是,在好奇心的推动下,吴有德在府库犄角旮旯找到了前朝的县志。大业年间,淅川县被南阳王朱桀定为军屯之地,用以保障军粮源源不断。可这些丘八大爷都懒散惯了,他们那里能干得了这活计,吃的了这份辛苦。
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在淅川县的“两脚羊”的身上,既然他们都是食物,都是牲畜,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干的,上报了南阳王-朱桀批准后就在县里抓起了耕田壮丁,为了方便管理他们把全县的男女老幼全部都圈在王村这个地方。
可残忍的朱桀军并不甘心只让他们耕田,他们把年老体弱的分给新兵练胆,女人和孩子圈养起来,或杀之取食,或为淫乐,至于那些男人们则每天饥一顿、饱一顿,忍气吞声的种着粮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武德三年,大唐占领南阳后,这里的剩下的百姓不足五百之数,他们有的在这些年中去世,有的则迁到各村或者临近诸州,留在王村还活着的就只剩下那个说了实话,然后疯疯癫癫的老头儿了。
且不管凶手是何人,他们目的就是为了把当年的王村的人全部灭口呢,虽然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但吴有德也随即向州里和京中来的上差们讲述了这个疑点。可他们确认为这个推论有些扯淡,除了朱桀军谁还会如此的针对王村的百姓呢,一定是巧合罢了。
见到这些“昏官”不拿自己的说的话当回事,那他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所以就选择缄口不言,官场就是那么回事,要想把官儿做的长久,那就别碍着人的眼。
这些人要么是使君面前的人,要么是阁部的好手,个顶个都是“行家里手”,他们哪能把自己这个其貌不扬丑陋不堪的家伙放在眼里。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两拨人都特么石沉大海,这让他心里升起了一丝寒意。
这里面的水挺特么深啊,连朝廷的官差都给灭了,那这案子可就通天了,谁不知道胆敢对官差下手的一律砍头论之,人家这是有恃无恐啊!更何况,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差也算是钦差,按照唐律胆敢袭杀钦差的,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如此祸事出现在他的辖地,他不得不多加小心,别案子没查明白再把自己在撩进去,所以他赶紧把差役又布置在县里的各个角落,仔细注意这里的风吹草动。
听完了吴有德的解释,李承乾点了点头,一个县令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确实不能要求人家太多,这人要是起了杀心,别说是严官了,就算把玉皇大帝请来,也压制不住他们心中的邪火。
“吴县令,对于你的推论,本将以为甚是有理,可朝廷来了两拨差役早就打草惊蛇了,那么你认为本将该如此着手缉查呢!”
李承乾相信,既然这个吴有德心眼这么多,那他肯定有善后的法子,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等着第三拨人来。就算他不为受害的百姓想,总得为自己的乌纱帽想想把,案子破不了,按律他也是得跟着吃瓜唠的!.......
第六百二十九章 欲盖弥彰
就在内卫府“秦将军”到淅川县的第四天,南阳折冲都尉府就集结了三千府兵赶到了这里,一夜之间打破了这个本来寂静小城的“安宁”。
看着大街上来来回回巡逻的府兵,百姓们都赶到莫名的恐慌,县衙的差役们则向大伙儿解释着,钦差秦将军和吴县尊已经确定食人案的凶手正是城西大雾山的贼寇,现在官府正要派兵去围剿他们,为那些死难的百姓复仇。
这个消息已经传开,让本来被搅得人心慌慌的人心安定不少,有了这么多的军队,又有明确的目标大伙而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到了第五天,这三千南阳府兵在伍登的统领下出发了,随行还有诸葛逸,他是南阳土生土长的,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由他在一旁介绍情况,伍登一行肯定是马到成功的。
又过了七天,南阳的府兵把大雾山的匪徒的头颅都带了回来,挂在城墙上示众,然后吴有德又出了一张安民告示:朝廷已经将食人案的主犯捉拿归案,不日将在城中公开处斩罪魁恶首,以正国法,以安人心。......
好消音永远传的都是最快的,为了感谢钦差和县衙帮他们这些百姓除去了忧患,以张万福为首的士绅特意在城中最大的福满楼宴请了秦将军和吴县令,并集资千贯以犒赏立功的将士们。
这场庆功宴和谐的一塌糊涂,秦将军和吴县令喝的那是人事不省都是被卫士们抬回去的,当然了,士绅们可不认为这是失礼的表现,这说明上差和县令跟咱淅川县的百姓心贴心。......
淅川县-法场,人流涌动,人生鼎沸,来此观刑的百姓纷纷拾起拿着的石头和烂菜叶砸向大雾山的几个匪首,嘴里还操着五花八门的脏话咒骂着他们,没过多久,这些不可一视,凶狠残忍的惯匪们已经头破血流了。
在场的官员们对于这些百姓的过激的举动表示理解,因为今儿到这里来的不仅仅是本县的百姓,更有其他临县被害的家属,现在让人家仍几块石头,骂几句,也是人之常情嘛!
钦差专使-长孙冲、南阳刺史杨士林、长史田瓒坐在监斩台上,不管下面群情激愤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着,从他们面目的表情不难看出来,这几位“大官”对于今天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稍时,首先站出来的是讲话的是钦差长孙冲,他代表朝廷表示了此案的重视,同时已经和南阳的刺史府沟通好,减免枉死者家三年的赋税和劳役,以慰那些屈死百姓的在天之灵。
随后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刺史杨士林手捧着结案劄子,大声宣读的案子发生的始末,已经朝廷做出的相应举措。
这个反常的举动是李承乾特意加上去的,其目的一来是向百姓们证明有朝廷的庇佑,他们可一放心的安居乐业,男耕女织。其二就是宣扬武力,让所有人都明白任何触犯唐律的人,最后的下场都是如此,生命只有一次,请大伙且行且珍惜。
午时三刻一道,刺史杨士林手中的催命的牌子一落地,刽子手那锋利无比的刀,如砍瓜切菜一般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就在下面的百姓争抢着要把这些食人恶魔的尸体碎尸万段的时候,不远处一个阁楼里,李承乾和吴有德二人有说有笑的看着下面的一幕。
“吴县令,本将以为你还得在下面演一会儿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来了,怎么,不怕把戏演砸了?别忘了你可是拿你自己的乌纱帽做的抵押,要是这人杀了,还不能把蛇引出来,那你可是要流放三千里的!”
“我说秦将军,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下官虽然才调任不久,可也是他们父母官,如果不能替他们的家人申冤报仇,即使朝廷不责罚我,这个官儿也没脸再当下去了。”
吴有德的话说的很硬气,按理说他只要把本职的工作做好,就算上面想秋后算账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最多也就官档上记过,训斥几句而已,完全犯不着那自己的官场前途作赌注,在李承乾看来这个相貌丑陋的七品芝麻官儿真挺有良心的。
“吴县令,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心思缜密、见微知著,且处处为民着想,在这当县令真是委屈了。这样吧,等案子结了,本将把你推荐给长孙将军,让他回朝替你说说话,调到长安任职算了。”
别看皇帝把任用官员的权利收的那么紧,但对于长孙冲来说,提拔一个县令,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不管是找太子,还是找他老子长孙无忌,这都是一句话的,所以傍上了这位驸马爷的大腿,那就等于抱上了终身的富贵。
李承乾想看看,这为丑的跟庞统有一比的家伙,见到唾手可得的富贵会不会动心,人嘛,当官无非份两种,要名的,要利的,看着这道选择题他会怎么做吧!
“哎,秦将军,有个县令当下官就知足了,还提什么升迁啊!贞观四年的下官得种的头甲第二名,可主管考试的魏王和萧瑀却说:北伐胜利,正是我朝盛世降临的象征,你这模样站在太极殿,不是让大唐贻笑大方吗?所以几经反转就到这了。开始的时候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现在也都习惯了,别给驸马爷添那个麻烦了!”
哦,听到这李承乾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老四和萧瑀还做个这样的事呢,真是够一说的了。有才学还要有样貌,这选官又不是选女婿,那来这么多规矩,这不是浪费人才,扯淡呢吗?
“知足者常乐,恩,不错,只为清名不为利,人到无求品自高,吴县令的品行胜那些油头不知凡几,真是令我等武夫汗颜啊!”
撇了一眼这位正在感慨的“秦将军”,吴有德有些迷糊,这位爷怎么看也不像普通的武夫,他是翼国公府的子弟?要不然怎么有如此谈吐呢,而且能和诸葛道长谈的那么来。
看到吴有德在出神,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言道:“吴县令,我们来赌个单双,看看你怀疑的那位是单日子动手,还是双日子动手,至于这赌注嘛……”
第六百三十章 哎呀,坐不住了?
读书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好读书,不求甚解,另一种就是每读一本书都要反复的咀嚼,像吃饭一样,务求吃透里面的意义,最后达到举一反三的效果。
毫无疑问,吴有德就是这样的人,通过县志让他等到破获案件的线索,同时也把一个新的谜团摆在他面前。这对于他来说是种抓耳挠腮,食不甘味的折磨,所以在伍登去州里搬兵的时候,他跟着一起去了,其目的就想通过州府的文档把心中的谜团解开。
对于他的大胆猜想,李承乾只能说是超越了人性的限,可这食ren案毕竟不是一般的案件,吴有德的推论让他不得不信。.......
食ren案大功告破,南阳一十二县重归太平,百姓们终于从担惊受怕中缓过来一口气,死者已矣,日子还的过,有人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而伤痛,他们只能把心中那份恐惧和怀念深深埋在心中。处决完大雾山马匪的第三天,刺史杨士林和钦差长孙冲都带上了各自的人马踏上了归程,随着威严赫赫的军队离开,这里的一些都重归于宁静,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王村西面的上坡,一个裹着黑斗篷的人迎风而立,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长长的出了口,随即吩咐身后的汉子:“我已经得到可靠的消息,官府已经把南阳的案子结了,那咱们就得把事办完了,免得夜长梦多。”
“大哥,咱们是不是暂时停一停,阁老的意思是等钦差出了南阳的地界直接干掉他们,要是咱们改变计划砸了差事,那没法交代啊!”
听到汉子这话后,黑斗篷勃然大怒,抓住他的领子,肃声说:“我告诉你,南阳的事现在还是我做主,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你小子要是想反天还差点火候。老子把手头所有的力量都拿出来了,他们的结果注定和前两拨人一样都是在劫难逃。”
“大哥息怒,属下怎敢有悖逆的想法,只是担心干的太大,最后兜不住,把您给露出来,那属下就是万死之罪!阁老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要是让他知道您不按他说的办,私自更改行动,他会不会把您。”
还没等汉子说,黑斗篷用手捏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老子忍了二十年了,每天看着他们活在世上逍遥自在,就恨的牙痒痒,你要还是老子的兄弟,就带着剩余的弟兄把他们都抓过来,让老子把气出了。干完了这票,咱们就南九山中当山大王,不管是官府,还是阁老,到时候都得看咱们的脸说话,懂吗?”
退路,黑斗篷早就想好了,南九山地势崎岖,豺狼虎豹遍地,可谓天险,守在那里就算是有十万兵马也休想攻下来。等自己把人马收回来屯在那里,近可制约南阳官府,远可让那个指手画脚的老家伙不敢再轻视他,形成左右逢源之势,进退自如。要不是他少年时在那流浪过,也发现不了深山之中前朝遗留下的兵营,看来今儿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啊!
哎,叹了口气后,他跟着黑斗篷十多年了,对于他家仇当然一清二楚,人有些时候就是忘恩负义的,你就算对他们再好,关键的时候也会反咬你一口,害无辜人家破人亡,这样的人确实不该活着。
虽然他不太赞成这个时候动手,但又不得不执行命令,随即满口说道:“大哥放心,属下一定办好,剩余的二十八家一口也少不了。”......
“刘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二十年前的帐该还了,而且利息加倍,你的全家都将为你当年犯的错事付出惨重的代价!”
“李愣子,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老大说当年吃那顿肉的时候,你不是叫唤的最欢的吗?怎么,到了还债的时候,你倒是变成窝囊废了!”
“杨风,你知道你为什么断子绝孙吗?就是因为你做的孽太多了,我老大说了,他会亲自照顾你的,来,别怕,跟我们走就是了。”
“吴憨,你特么还真是假憨厚的小人啊,用你妻女还债,是不是太便宜了。也是,你们这样的小人,那么灭绝人性的事都干出来,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在黑斗篷的指令下,伏击内卫和报仇行动采取双管齐下的对策,一同施行,他不想信那些愚蠢的官员们能看透自己的计划。随即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十二县诸多地方又都出现了村民失踪的案件,这又让南阳的上空被雾霾遮掩住,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人心又浮动了起来,甚至出现了举家搬离南阳境的景象。
与此同时,距离南阳境五十的一出峡谷内,一片狼藉,遍地断臂残肢,活下来的内卫和兽营的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抢救伤员。
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之后,李承乾拍了拍吴有德的肩膀,随即说道:“吴县令,一介书生面对这种情况,尚且能如此镇定,真是我等武夫大开眼界啊!”
呵呵......,勉强笑了几句后,吴有德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秦将军,下官这那里是镇定自若啊,这分明是两条腿不听使唤了!你看,这双腿重的都抬不起来。”,说完,抬手袍子,敲了敲颤抖的腿给李承乾看。
李承乾听了摆了摆手:“吴县令,本将见识过不少的文官临阵尿裤子的,你比他们强多了,就说吏部尚书唐俭吧,当年阴山大战被救出来的时候,那就是尿怂了,还是本将把袍子解下来给他遮丑的呢!再说了,那老头年纪大了,要是真把下面冻坏了,那可是罪过了。”
李承乾的话,身边的伍登和李晦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现场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吴有德也只能尴尬的跟着笑笑,这些武夫的胆子实在太大了,竟然敢拿当朝重臣打趣,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后面听取了斥候的汇报的长孙冲也走了过来,面色阴寒说:“看来他们不仅想干掉咱们,更是想把案子做瓷实了,这是后面传来的消息!”,话毕,长孙冲把斥候带来的情报递给了李承乾。
“驸马爷,这还不好吗?反正他们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那咱们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把他们一锅端了的机会。你说是不是,吴县令!”,李承乾笑眯眯把头扭向了吴有德!......
第六百三十一章 起因!
事出反常即为妖,留探子在幸存者家周围观察的事吴有德知道,可他实在没有想到面前这不到几百人的内卫竟然能有如此战力。
尤其是那位名不见经传的“秦将军”,一对亮银锏耍的那叫一个漂亮,长锏进功,短锏防身,由此看见他定是出身翼国公府无疑了,天下人谁不知道这秦琼的成名绝技。
根据探子的回报,那些被劫持的百姓都被押到了临川县城外十五里的一处别苑中,这个别苑据说是三年前一个刘姓客商盖起来的,因为位置比较偏,又没什么人住,所以县府排查的时候并没有把那里列入排查对象。
对于这个疏忽,吴有德甚为自责,是以回到县衙后,他就把三班衙役都召集了起来,全部都交给了要去的围剿的伍登,并再三嘱托,尽可能把那些百姓都救出来,不要让他们在步前者的后尘了。
县衙正堂,长孙冲、“秦明”、吴有德三人正在稳坐钓鱼台似的的喝茶,同时讨论着今晚的行动,“收官之战”,不能亲临的确是遗憾,可没办法。他们总得为长孙冲这位钦差正使,皇帝的东床驸马保驾护航不是!
就在三人百无聊赖的时候,一群黑衣大汉提着明晃晃的刀子冲进了大堂,十几个留下的护卫纷纷抽出兵器,将长孙冲三人护在了后面,面色紧张的与来者对峙着。
看到他们没动手,长孙冲在后面高声喝道:“既然都来了,还当什么缩头乌龟,露个相吧!就算是要死本官也不能当个糊涂鬼吧!”
啪啪啪......,就在长孙冲的话音落后,一个十分儒雅的中年男子,披着黑斗篷走了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县最大的豪绅-张万福。
“几位官差老爷,没有想到吧,你们机关算进,把手头上所有的力量都派出了,可是扑的却是一个空庄子,结果弄得府衙空虚,让我钻了个空子,这真是造化弄人啊!”,话毕,张万福自顾的坐下来,自来熟般的自斟自饮起来。
“张兄,真没有想到幕后真凶竟然你,这也难怪,谁能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张大善人竟然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之举呢!来都来了,那能否请张兄赐教同而为人,为何要这么做!”,李承乾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长锏触地,短锏放在腿上,淡笑问道。
哈哈哈......,“秦将军,你这人精明强干,而且还将我派去伏击的人全部干掉,确实是难得人才,可你错就错在跟了以为蠢笨的上司,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好,看在咱们相交时友善的份上,我今儿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话毕,张万福的喝了一口茶,长长的叹了口气,面带回忆之色,慢声慢语的讲了起来。事情的起因还以是在武德四年,那年唐将杨士林和田瓒击败了背信弃义,降而复反的食ren魔王朱粲,将南阳一地划归为唐土,南阳王奔走洛阳投靠王世充,被朱桀煎迫甚深的百姓缓过来一口气。
唐军入境后,立刻发出了安民告示,减租减息,有百姓来归者皆复其位,分起田,这让南阳在战乱中活下的百姓甚为感激,人心也就跟着安定了下来。南阳复归后,因为朱桀暴政外逃的百姓也都起了返回本乡的心思,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在外讨生活不易,落叶归根才是正道,所以逃到附近州府的人也纷纷成群结队的踏上了反乡的归途。
历朝历代逃荒都是以一村或者一乡人为团体的迁徙,很少有单独的家庭独立逃荒的,原因很简单,人无伤虎心,虎有上人意,人心都是不可靠的,同乡的人一起走不仅可以互相帮扶,还能起到安全保险的作用,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乡俗。
这是个好事,也是正事,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不管是男女老幼都做了充足的准备,从乡间小路或者是山间向着南阳进发。有人会问,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走蜿蜒崎岖的小路呢。
那是因为其他的地方当时还不是唐境,那里的反王是不会允许自己辖地的百姓去给敌人纳赋交粮,所以在大路上纷纷设立路卡,这也逼得的那些百姓不得不铤而走险的穿梭于山林之间。王村的人自然也不例外,自从朱桀来了之后,他们就举家南逃了,收到消息后也跟着启程,踏上了反乡之路,张万福和他母亲也是其中的一员。
连年的战乱,田园荒芜,再加上反王和贪官们层层剥削,这让大伙手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所以他们携带的粮食是很有限的。大山之中山路崎岖,再加上妇孺老幼行动迟缓,所以数量不多的粮食很快就耗光了。
返乡的队伍中开始出现病死、饿死的状况,大家每天都会埋藏一些相熟的亲朋乡党,兔死狐悲之感充斥在整治队伍中。这时候,队伍中的猎手起到救命的作用,他们利用自己的技能捕获动物,取得肉食给大家,同时也获得了队伍中的话语权。
可肉食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让人人都吃饱,看着孩子、老人饿的快不行了,一些女人不得不放下廉耻用身体去换一些吃的,以求让自己的家人活下去。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眼看就要饿死了,那里还顾得的上脸面,那些有老婆的汉子,也纷纷默认了自己的妻子这样的行为。
张万福那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多少东西都是不够吃的,他的母亲为了让他活下来,不绝了张家的香火,也就不得不放下大家闺秀的架子,舔着脸去求那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猎户。
得到了甜头的猎户自然不希望这种好日子结束的太早,所以以他们互相通气,每日只打回很少一部分的肉食,谁长的漂亮,谁能把他们伺候舒服了,谁便能获得吃食让自己和家人活下来。
大伙不敢得罪猎户,可那些得到食物的老孺妇孺就堂而皇之的成了他们的目标,饿急了的人,自然什么腌臜事都不忌讳,不管平时有多熟,下起手来却一点都不客气,一场人性扭曲的惨事,就发生在那片迁徙的林子当中。.......
第六百三十二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人性之恶的说法古以有之,李承乾能想到的最早的说法就是荀子说的那话:凡人有所一同。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
这是一种唯心的说法,但不得不说,人性之恶确实是这世上最难搞懂的学问。少年时,李纲在东宫讲学的时候,有一部分课程专门是研究人心的,因为老头儿一辈子见过的糟心事儿太多了,所以不得不让关门弟子多学着点,少走一些弯路。
可张万福的故事其实还没有讲完,因为人一旦饿昏了头,那下限绝对是他们这些锦衣玉食的人想象不到,可以说疯狂,或者用张万福的译称“人兽”。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况且还是饥寒交迫的男子汉,他们的妻女受人凌辱不说,换回来的却只有那可怜兮兮的一点食物,从老人、孩子手里能抢多少东西,根本就填不满他们那欲壑难填的肚子,所以另寻他法来解决吃饭的问题就迫在眉睫问题。
在迁徙队伍中猎户们当然是首要的选择,可他们的警惕性高,身上又敏捷,就算是大家这些饿的半死的软脚虾一起上,也未必是人家对手。所以他们就不得不找一个时间差,在他们警惕性最低,体力最低的时候动手。
每天傍晚,猎户们都会在享受完的时候,分发食物给女人们,那时也正是他们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商量一番后,大家一致决定在此时动手。如此一来,既可以血洗大伙被绿的耻辱,更是吃几顿饱饭,两全其美,一举双得。
稍时,等着猎户们一边淫笑着,一边像给狗仍骨头般赏赐食物的时候,藏在草丛中的汉子们动手了,他们突然一拥而上,用削尖的树枝,不停向猎户们的身体招呼着,倾斜着他们的怒火,同时这一举动也把那些女人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瘫在地上不停的嘶喊着。
汉子们是得手了,可他们却比猎户们更加过分,不但白玩女人,分给大伙儿的吃食也越来越少,是以,饿死的人越来越多了。“坐吃山空”说的就是这些目无余子的汉子们,等把抢来的东西吃完了,他们又陷入的绝望当中,毕竟他们没有猎户手里的本事,在这茫茫大山中抓不到什么东西。
于是,恶从胆边生、不甘心饿死的他们,把目光又瞄向了队伍中的老弱妇孺,既然那些反王的军队可以把人为食,那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呢!赶着月黑风高的时候,他们就把队尾的几个人解决了,一番收拾后,美美地吃了一顿。
回过头来想想,除非把所有人都杀人,要不然大伙儿做的事肯定是藏不住的,所以商量一番之后,他们决定把大伙全都脱下水。
翌日一早,他们就在队伍中烧起了一口大锅,然后把昨夜剩下的来的“肉”一股脑的放了进去,没过一会儿,肉香就在林子中飘散出来,看的大伙儿是直咽口水。
可就是饥肠辘辘,大伙也不会主动吃人,毕竟人不是都是畜牲,他们也都有底线,不会泯灭人性至此。见大伙不为所动,汉子们边威胁道:顺我者昌,逆我者忘,吃了肉,就是一家人,可以一起走出去,反而不吃就敌人,那就得变成粮食。从今以后立下规矩,凡是走不动的,生病的,那就是食物,这都是命,谁都不要埋怨。
砍翻了几个天良未泯的男人后,大伙在他们威胁下也都从了,一边吃着,一边哭着,因为他们知道从吃下人肉的那一刻,他们就不是人了,已经沦为禽兽一般的存在。
于是,在慢慢路途中,汉子们从背着杀人,变化到了明目张胆,看谁不顺眼,就那拿谁开刀,张万福的母亲也因为不堪他们的凌辱变成了锅中的肉。同时他们还变态的要求张万福等半大的孩子,不仅要吃生母的肉,更是要去强暴其他弱小的妇人,以达到控制他们的目的。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他们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王村,其队伍也从出发时的八百人锐减到了三百余人,可以说是一步一泪,大伙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谁也不愿意再提及此事。
而张万福因为不甘心母亲惨死,所以趁着村中人在官府的组织下分土地和口粮的时候,趁乱跑了出去,一件逃跑,一路乞讨,可他就是不愿意去死,因为他知道母亲还等着他报仇呢,所以就是再苦再难也得活下来。
直到张万福遇到了以为贵人,在他的照应下,张万福从跟班做起,苦苦熬了十年才混出人样来。本来他是想杀掉那些家伙报仇,可随之一想太便宜他们了,凭什么他们可以享受人生,子孙绕膝,自己母亲就得埋骨丛林呢,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能行,所以就有南阳发生的案子。
张万福当然知道在这太平盛世,死了这么多人,官府难念会查到头上来,所以他以重金收买了一批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来帮他清扫这些障碍,前两拨官差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干掉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为母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使做的再过分,也多少值得人同情,乱世之中,人如刍狗,李承乾相信这不是偶然案件,在那乱哄哄的年代,有多少人是死在人性之恶手里的呢。
就在大家沉吟之际,李承乾突然掷出手中长锏,给张万福身边的护卫来了个透心凉,与此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对面,把短锏搭在张万福的肩膀上,扭转了大堂里不利的局面。
“张兄,不好意思,即使在情感上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国法依然是国法,就像你说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也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看着李承乾挂着笑意的脸,张万福微微一笑,然后淡淡地回道:“秦将军,身手真是不错,可是你还太年轻了,不知道什么加江湖险恶。不信?你可以回过头看看嘛!”
第六百三十三章 最不愿看到的背叛!
哎,等张万福的话说完,李承乾在心里中长长地叹了口气,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身后发生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吴有德把手中的匕首架在了被敲晕的长孙冲脖子上。
卧底干到吴有德这份上,也算是独树一帜了,无间道啊,玩的是挺好。本来李承乾是打算案子了结后提拔他的,让他到大理寺去任职,充分发挥他在探案反面的才华,可现在看来还是想多了,人家早把将来想清楚了,难怪对升迁不上心呢!
叹了一口气,李承乾放下了手中的短锏,同时又挥了挥手,让堂中那十几个侍卫都到一边去,不能让人误会,搭上长孙冲的性命,要不然回京之后没法跟自己那宝贝妹妹交代。
“秦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吴某这些年见的狗官不知道有多少了,可如将军这般允文允武的确实真是少见,所以心中难免起了惜材之心,要是将军愿意倒戈的话,那我们来说真是如虎添翼了。
你看看,我手上这位哪哪儿都不如你,可就是因为生的好,所以就坐在将军的头上,你就那么甘心伺候他这样的纨绔子弟吗?
常言道,杀人、放火、被招安,等咱们的实力壮大了,到时候还可以当更大的官儿嘛!将军切不可因为一时的意气,耽误自己的性命啊!”,吴有德一边用匕首对长孙冲指指点点,一边笑着劝李承乾投降。
老实说,这个意思是他和张万福老早就商量好的,如果伏击失败,那就把人引入彀中,慢慢消化,而且最好能劝降这位秦将军,他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去经营手下的那些喽喽,趁早摆托那老家伙的控制。
听了他的话,李承乾淡淡地笑了,这可他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招揽之语,要说不意外那还真是假的,但要是让这俩货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扇自己大耳刮子,策反到东宫去了,那特么不是缺心眼儿吗?
见李承乾不说话,张万福把话接了过来:“秦将军,虽然你用的是秦家锏法,可和嫡系这个还是比不了的,看看人家秦怀玉早就是正三品大将军了,而你能只不过是个郎将而已,用的着那么拼吗?”
“哎呀,二位还真是深情厚意,为秦某着想的如此之多,还真是废了心思!不过,秦某有一言,不知道二位原因听否!”
听到二人说请赐教后,李承乾背着手在大堂里走了起来,开始将他对此案的想法。
前隋大业年间,南阳王朱桀在起兵之初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吸引了一批荆襄名士,这其中就包括张万福、吴有德、已经那个落入他们手中的诸葛逸的父亲。
可朱桀这南阳王还没当稳当,就起了称帝之心,于是在某个“奇人”的建议下采取了食ren练胆和补粮之法,以求快速的扩展实力和地盘。这些投靠的文士们见规劝不了朱桀,便知败亡之日不远,随即便让家眷迁出南阳境地,以求保全香火不至于断绝。张万福说的王村返乡之旅不假,可他唯独漏说一个人,那就是和他一同逃出去的吴有德。
至于那个贵人嘛,不难猜,正是朝廷钦犯-柳述。在他的运作之下,给张万福钱财安置家业、地皮,又想把吴有德弄回来当县令,其目的就是瞄上了这里的铁矿石,以求让这里成为他们的兵器补给之地。
可他们二人都是苦大仇深之辈,在家乡看着这些仇人们好好的活着,享受太平日子,那里能咽下去这口气,所以便定下了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策,通过那老头儿的话把朱桀当年的旧事拿出来做掩护,从而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那天去王村的时候,李承乾确实认为他疯了,可当他看到儿子接过金叶子时,脸上露出了贪婪的表情,这让他心中顿生疑虑,怀疑这是谁授意眼给自己看的,所以暗中留人观察了一下。果不其然,在李承乾走了之后,那疯老头就好了,不仅自己会洗漱了,更是吵着让儿媳妇给他炒两个鸡蛋。
是以,从那一刻起,李承乾就对张万福和诸葛逸都起了疑心,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管中窥豹,不按照人家的意愿走下去,永远不可能摸清事情的真像。
到了县衙后,又碰上奇葩县令吴有德,这家伙不仅长的丑,更是对案件的侦破的工作有着独特的见解,这让李承乾颇为意外,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的原因,所以碰上这么一个干吏。
可当他提出“引蛇出动”的计划时,李承乾又感到一丝疑虑,既然他能发现这么多线索,那为什么不献计给杨士林呢。这家伙虽然有些好大喜功,但碰上这样的线索,那是一定不会放过的,毕竟朝廷在上面逼着呢!
这位吴县令却稳坐钓鱼台,丝毫没有讨好上司的意思,反而等着第三批查案的前来,然后献计给他,这是不是说明人家注意的就是查案的钦差呢!
虽然有疑虑,但李承乾对吴有德确实起了爱才之心,所以就抛砖引玉向接着举荐之意来试探他一下,可结果呢,这家伙以魏王和萧瑀为借口搪塞了他,这让李承乾心中有了六分疑虑。
原因很简单,当官谁不知道,东宫一系要想提拔谁,除了皇帝外,他们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只要有能力,有功绩,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吴有德态度只能说命一个问题,他不爱名,不爱利,之所以如此那就是另有所图。
返程的时候,李承乾只是略微客套了一下,吴有德就屁颠颠的跟了过来,这让李承乾的疑心病又犯了,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人家是因为士大夫的矜持,所以不好意思要官儿。
就在吴有德把长孙冲敲晕之前,李承乾还在心里怪自己疑心病和皇帝一样重,待会办了张万福,还得和吴有德好好聊聊,不得不说,他是真心欣赏这位县令。
“吴县令,张兄,你们说这案情,本将分析对吗?”
看着李承乾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张万福和吴有德二人相识一眼后哈哈大笑起来,张万福指着李承乾说:“秦将军,你最好认清现在的形势,不觉得自己有些事后诸葛亮吗?”.......
第六百三十四章 反转,再反转
张万福和吴有德都承认“秦将军”猜的一点都不错,可时也势也,现在处于优势的是他们,不管案件推敲的有多么准确,却也逃脱不出他们的手心,所以二人把这当成了一个笑话来听。
随后,李承乾向他们询问了诸葛逸的下落,谁知道这两个家伙,竟然把这书生弄去庄子观看打剐活人去了,他们父辈都有一个同样的梦想,现在这老小子知道真像后竟然装出了假清高,这让他们心里十分不舒服,所以必学把这个发小拖下水,将来给他们当狗头军师使用。
“好,好,好,想必以诸葛道长对于二位的通情达理,一定破口大骂了吧!”,话毕,李承乾自顾坐下来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
“秦将军,你不是他那种腐儒,所以还是就坡下驴吧,不要做无畏的牺牲,有这位驸马爷在手,那就等于顶了一道护身符,这天底下那里是咱们兄弟去不得的!”
就在张万福志得意满,以胜利者的口吻说话的时候,李承乾把手中的茶杯一砸,刹时间百名顶盔贯甲的兽营士兵,直接就把张万福的手下缴了械,衙门内的形势立刻逆转过来了,这让张万福二人有些措手不及。
李晦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瞟了一眼晕过去的长孙冲后,对李承乾拱了拱手:“将军,外面都打扫干净了,您看这些杂碎该怎么办!”
“他,他不是去别苑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不是什么难事,易容之术而已,这点江湖手段要是没有,那我们怎么敢趟你的龙潭虎穴呢!”,在李承乾的示意下,李晦面带讥笑的看着吴有德。
捡起了短锏之后,李承乾从袖子拿出一个帕子,一边擦着,一边说:“二位勿怪,我这个人呢,少年从军,历经的大小战阵无数,所以也就养成对什么事起了疑心,就一定留一手的习惯。如果自己的判断正确,则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目标,小心使得万年船啊,没这点心机,早特么死八百回了。”
没错,李承乾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毛病儿是从皇帝身上学的,这年头,最不稳妥的办法就是人心,对于什么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去看待才能活的长久,否则就会阴沟里翻船,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
“既然你们是柳述手下的喽喽,那最好把他的那点杂碎都掏出来,否则定是要尝尝内卫的厉害的!”,出来混,那就一定知道自己归那个衙门处理,柳述既然把他当做对手,那就一定会告诉他们落在内卫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相比于吴有德的慌张,张万福要镇定的多了,心中掐算了一下时辰后,微微一笑,然后回了一句:“秦将军,话说的不要太绝对,岂不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乎,你以为我和有德就没有后招吗?”
随后,张万福耐心的向李承乾解释了什么叫人性之贪,为官者要么贪名,要么逐利,他张万福在名上帮不了这些当官的,可这利却大有文章可做。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只要有官爱财,那就是好办多了,无非是多少而已,这就是生意之道。
没等张万福的话说完,衙门口涌进来了大批的府兵,随着府兵一同来的,是南阳府长史田瓒和折冲都尉韩雍,他们看到长孙冲昏迷不醒后,看都没看李承乾,直接就摆起了上官架子,张牙舞爪的发号施令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是国家政务之所,是你们这些地痞流氓耍无赖的地方吗?那个谁,你把这些闯入官府的匪徒都抓到大牢去,听候处置。”
话间,田赞又把头转向吴有德:“吴县令,你的辖区还有这么多案子没有结,要不是有内卫的兄弟的帮忙,你这官儿还有脸当吗?好了,不要解释,本官自会上本参你的。......”
“特么的,都愣着干什么,把那些兵器都收走啊,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谁攻击县衙造反了呢!对了,顺便再把尸体也清理一下,臭烘烘的像什么样子,本将最讨厌杂乱了,你们不知道吗?”
不理会田瓒和韩雍这两个不知死的货,李承乾看着张万福说:“老实说,地方官爱财这么毛病儿,还真是让人头疼,就拿他们俩来说把,与獒犬有什么区别呢,真是丢了朝廷的脸面啊!”
呵呵......,“秦将军,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什么忠君爱民,什么礼义廉耻,比起金灿灿的金子来,那就是狗屁不通。我敞开的供应了他们金子,所以不管我作什么都是无罪,朝廷回头只会以为你们和前两拨人一样失踪了,或者败露了拿这位驸马爷顶缸,谁又能把咱怎么样呢!”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说自作聪明都是抬举你们了,特么的,都怀疑到你俩头上了,本将还不派人把你们和南阳官员之间的那点猫腻差清楚,你特么这不是自大,是看不起内卫啊!”,话毕,李承乾摆了摆手,田赞和韩雍就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伍登和称心这俩活宝。
见到这种情况,张万福的再也坐不住了,面前的这位在自己面前连玩了两手,这不是明摆着玩自己吗?而原以为获救了兴高采烈的吴有德也瘫坐在地上,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这下死孩子掉井,彻底没特么指望了。
“秦将军,你的机谋,权变显然不是一个小小郎将能有了,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可这糊涂鬼咱不能当,能透露下你的真实身份吗?”
张万福的话说完,那边一直装晕的长孙冲站了起来,掸了掸自己的袍子,又转身踹了踹吴有德,边踹边说:“表弟,我的太子爷,你这大尾巴狼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哥们睡一觉都醒了,你咋还有耐心和他扯闲篇呢?”
对于长孙冲这样的斯文败类,李承乾只能笑着指了指他,然后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的本容,眯着丹凤眼笑道:“自我介绍下,孤姓李,名承乾,不知道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第六百三十五章 假的,全是假
张万福和吴有德的口供很重要,但李承乾毫不担心,内卫要是现成的鸡蛋壳都剥不下来,那他要干的就简单可,揍长孙冲就行,所以他的主要精力都转放在造假上。
这个计划,李承乾在从长安出发前就想好了,柳述是人精不假,他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利用人皮面具搞出点事来,给国家造成不少的麻烦,这个法子也是痛并思痛中总结来的,那就是一切保持“原样”。
柳述的“假人”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的使用是因为他不掌握国家机器,怕见光,可李承乾的情况却与他大大地相反,所以这次唱主角戏的就是兽营-前营郎将-称心。
李承乾给他任务既简单,又繁巨,那就是把张万福、吴有德一党的“脸”都做出来,等长孙冲的那边把牛黄狗宝都挖出来,那直接对接就可以了。
做“假脸”是称心的拿手好戏,也是他的爱好,可数量如此巨大,要求如此之高的活计,他还是第一次接到,所以不得不用现学现卖的法子,挑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同袍一起来干,整整用了七天时间才来交差。
临川县衙-大院,“张万福、吴有德”等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侍立在中院里,称心拿着一个本子,不停的介绍着李承乾不熟悉的“小头目”。
还别说张万福等人经营的这小势力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县令到捕快,从豪绅到家丁,从开采铁矿的小头目到走私运输,一条龙服务,凡是能用的上的位置,全都安排好了人。
被营救出来的诸葛逸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惊骇之意溢于言表,假的,全是假的,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李代桃僵的法子,更加让他吃惊的是这一切都出自他熟悉的“秦将军”,谁能把他和一国储君联系到一起呢,张万福他们输的不冤啊!
“殿下,这连天弟兄们都在研究他们的经历,有些地方还不是很熟悉,但末将保证,三天,再有三天时间,他们都可以适应各自的岗位。”,称心掐着他那公鸭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恩,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李承乾拍了拍称心的肩膀,随即言道:“活儿干的不错,孤很满意,你的心愿准了,回去就把事儿办了吧!”
称心是个阉人所以注定是没有后代的,而他又自幼是被人卖来买去,就想找宗亲收养也是不可能的。
在兽营没人瞧不起他身体上的缺陷,这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大老爷们了。
对于他来说,没老婆可以,因为用不上,可没儿子确实不行,混了一辈子总得有个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吧,所以他就把注意打到了鄠县的阵亡将士遗孤上,打算在那里过继一个继承香火。
按照常理说,这样的小事是不用上报的,他自己就能办,而且在长安也有府邸,自己领回家去养就行了。
可他是个残废,继子跟着自己将来难免会遭人白眼,所以他就厚着脸皮求太子给个恩典,以君父的身份见证下这段父子关系,如此也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末将,末将谢殿下隆恩,此生肝脑涂地,誓死以报!”,话毕,称心立刻拜俯于地,磕了三个响头。他的感情是真实的,要是没有面前这位太子,亦或者他和鲁王是同一类人,那他称心的人生注定是个悲剧,注定活得不像一个人。现在他不仅是个有尊严的人了,跟有了名正言顺的儿子,再造之恩如此之深,怎么让人不动感情呢!
“好了,起来吧,孤还是那句话,只要把差事办好了,除了婆娘、孩子不能给,孤什么都可以给你们!”,虚扶了他一下,李承乾就招呼着诸葛逸进了内堂。......
在内堂用茶的这一会儿,诸葛逸显得十分紧张,过去两人之间那“布衣之交”轻松愉快的一去不返,李承乾理解,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呢,诸葛逸是道士,即使是出家人,对于世俗的等级制度也是不能免俗的。
挥毫泼墨,写下“难得糊涂”这四个字后,李承乾对诸葛逸招了招手,随即笑道:“道长,是不是觉得孤弄那么多假人,且把案件的真实情况压下来有些费解!”
活的人是假的,交出去示众的那些死人也都精心的打扮过,南阳的官场原封不动,甚至连告示和结案的抵报都是假的,这的确不符合常理,光明正大办案子,为什么悄无声息的平了呢。
诸葛逸虽然心中的疑虑很多,但诸葛逸却不敢问,即使他是出家人,那也是听过太子的威名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还是按耐下了自己的强烈的好奇了。
不过,太子既然主动提出来,那他自然是要洗耳恭听,随即恭声回了一句:“请殿下赐教!”
呵呵呵......,“道长不必如此拘礼,你和孤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能看出来,孤不是那种端着架子的人。你看这四个字,难得糊涂,其实知不知晓真像对于百姓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就是改朝换代对于他们来说那都不叫一个人。
因为他们清楚,人的命,天注定,他们想生存下去,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谁能给他们提供安定的生活环境,他们就拥护谁,对于这一点,陛下和孤都是清楚的。”
“南阳一案不比寻常,朝廷花了这么大的本钱,当然也不是为了这个毛贼,所以放长线,调大鱼是上上之策。
昨儿,孤让侍卫把卷宗拿给你,就是想让你知道,南阳的事仅仅是个开头,那个幕后黑手才是问题的源头,不抓到他,南阳的事就会在其他州府重演。
张万福的口供你也看了,当年朱桀的练兵之法就是他献的计策,令尊等人之所以抱憾而终也是因为他。所以孤想请先生帮一个忙,同时也算替令尊报那一箭之仇,怎么样!”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有七情六欲,这和身份无关,拿诸葛逸来说吧,他要是不在乎他的父亲,讲起当年的事不会动那么多感情,佛还有三分脾气呢,君臣父子的大义是唐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诸葛逸是道士,不是神仙,为父报仇的事,他一定感兴趣。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李承乾便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和张万福一样,他也希望诸葛逸“下水”,既然唱戏就要唱全套,主角、配角,甚至吹打班子都得配起了,否则怎么这个圈是画不圆的,下面的计划也没办法进行。
.......,听到太子的计划后,诸葛逸首先是惊喜,继而是惊诧,他很难想象这个年轻储君心机如此之深,到底是出身帝王之家,由此就可以看出来,天家不仅富贵,更是会培养子弟,要不然他面前这位怎么解释呢,还能是妖孽不是!
“太子殿下,贫道也是大唐的臣民,能为国家出力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可弄这么多假货真的行吗?假的毕竟是假的,装的再像也有穿帮的一天,那头要是来人识破了怎么办!”
对于诸葛逸的担心,李承乾会心一笑,随即答道:“先生不用担心,南九山是他们最终的据点,那里已经被咱们掌握了,南阳案的主要犯人都会被安顿在那里的地牢,刑讯的好手也会随同留下了,先生有什么想问的随时都可以。”......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上官仪摊事了!
解决完南阳的事,按照原本的计划李承乾是要赶到申州与李道兴汇合的,可接到长孙无忌的传讯后,他不得不把手书一封把许敬宗调了过来,随即下令收拾行囊返京,空城计唱不下去了。
长孙无忌的信中内容很棘手,上官仪等二十二位大小臣工同时被抓,一家老小也都一同随着下狱,罪名十分可笑-秽乱宫闱,这不扯淡吗?且不说外臣根本进不去后宫,可就算是能进,他们也没那胆子。
原因长孙无忌说的很模糊,毕竟涉及皇家秘事,实在有诸多不便之处,所以请李承乾抓紧回京详谈。不急不行啊,被抓的这些人都是皇帝的亲自简拔的,是国家的栋梁之才,这要是都杀了,那是多大的损失啊!
回到东宫的第一件事,李承乾就火急火燎的把长孙无忌、窦宽、刘树义三人叫到麟德殿,能让皇帝如此震怒,那肯定是有真凭实据的,要不然不会对他自己的嫡系下这么重的手。
看着被牵连入狱那长长地名单,李承乾不停的皱眉头,张亮是真会办事,这特么是要株连九族的节奏啊!
“舅舅,不要讳莫如深了,从到到尾给孤说清楚了,这到底是回事?”,李承乾把手里的名单往桌子一甩,面色冷峻的盯着长孙无忌。
要知道这些文臣平时可都是仁人君子,能臣干吏,让他这么一折腾不死也成残废了,虽然不是东宫的人,可也都是社稷之臣,他也心疼啊!
哎,叹了一口气,长孙无忌拱了拱手:“殿下息怒,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很复杂,且暂息雷霆之火,老臣慢慢说给你听!”,长孙无忌心里明白,自己的外甥爱才,不管是皇帝的人,还是东宫的人,只要对国家有益的人,他都不舍的折损。
看到李承乾点头,长孙无忌便娓娓道来,起因还得从太武皇帝的嫔妃薛婕妤说起,李渊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是丽正殿的常客,而且无所出的她特别喜爱李治。李治开蒙的时候,长孙皇后还特意让他给薛婕妤行了拜师礼,以此慰藉她无子的没落之心。
太武皇帝在大安宫驾崩后,一向佛的薛婕妤提出了皈依佛门的想法,所以长孙皇后特意再宫中为她建造鹤林寺以供修行,参禅理佛。上个月是她五十整寿,皇后命李治去给她坐寿,因为知道他喜欢诗词、字画,所以李治请晋王师-上官仪等人帮忙写了一些。
忠、孝在这个时代肯定是没挑的,只要和这两个沾边的事总是没错的,诸臣也都愿意帮小李治这个忙。可问题恰恰就出现这里,作为晋王师,上官仪自然要以帮弟子把这个场面唱好所以就跟着觐见行礼、帮忙品鉴,可谁也没想到,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就有了书信往来。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呢,读书读傻了的上官仪也不知道遮掩,竟然把信随手摆在桌子上,正好让过府楚恒看到了,这个伪君子偷了信,回头就跑到魏征那告了一状。魏征的脾气谁都知道,别管信的内容是什么,也别管是不是被人当枪使,和后宫嫔妃通信就属于秽乱宫闱,他就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一本就参到了皇帝那里。
有信为物证,可谓人赃并获,上官仪这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再加上楚恒这一邪乎,所以给薛婕妤写词的大臣一律牵连了进去,甚至连年纪幼小的李治在一些儒家大臣的眼里也成了拉皮条的,参他的本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气的皇后只能把他禁足在新建的王府之中。......
“书信和那些字画呢,你们看过了吗?”,李承乾敲着案子问道。
“哎,殿下,你别说了,臣是想替他们说说话所以就提了出来,可楚恒却说,此等涉及皇家清誉的事,非人臣所敢听,非人臣所敢问,刑部办案也应以重刑,让他们自己誊写口供后,立即封存上呈为好。”
窦宽叹了口气,一边揉着发胀的额头一边说,显得十分苦恼。不让听,不让问,可着劲儿的动刑,那特么还审啥啊,直接弄死得了呗,这不明摆着要命不够,还想让人家身败名裂吗?谁要是过问,就是逾越,就是窥测天家密事,统统可以定性为居心不良,罪在当死。
“殿下,陛下这会也是投鼠忌器,有玄武门的事在先,对于先帝的事,尤其还是这种关乎他名誉的事,他能不讳莫如深,剜肉疗疮嘛。......”,刘树义赶紧补了一句,他们都知道李承乾在南阳忙的要务,可事情已经被架到臣子不能过问的程度了,不让太子回来还能怎么办呢!
“楚恒不是老四的人吗?把事做的这么难堪,老四就不管吗?”,李承乾首先怀疑的李泰,谁知道是不是那小胖子又犯什么病了。
“殿下,这次还真不能怪魏王,他求稳还来不急,哪儿干这种得罪诸臣的事。而且早在案发之前他们之间就闹翻了,听说是因为致休的事,他埋怨魏王不帮忙!
案发后,得了专办的职务,这酷吏的面目就露出来,要是没张亮拦着,估计人都让他弄死了。特么的,老家伙想当官想疯了,咬住就不松口啊!”,在窦宽看来这就是管教不严的错,东宫臣子升降,致仕的人多了,也没见谁成他这样,干嘛,想学张汤啊!
“行,没人敢管,孤去管,没人敢听,那孤去听,不能让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且不管上官仪怎么样,那些被牵连的臣子必须得放出来,孤去紫宸殿说。”
李承乾这话音刚落,尚宫女官陆芸走了进来,恭声言道:“殿下,鹤林寺来报薛婕妤自缢身亡了。”
啪,气的李承乾随手就把手中的茶盏摔碎了,一个五十岁的老人,被人起哄和二十多臣子有染,这种屈辱平常妇人尚且不能忍受,更何况是身份高贵的先帝嫔妃呢!这都怪楚恒那老不死,太损了,就算你看到了,单独密奏还不行吗?拉上了魏征帮腔,那还不逼死人就特么怪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鬼哭狼嚎的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从紫宸殿出来后,李承乾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坐着车架就过来,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啊。这可把张亮吓了一跳,太子封宫养病多日,一出来就顶到自己来,都怪楚恒这反骨仔不好,完了,他还不借机整自己。
发昏当不了死,先陪着笑脸接驾吧,反正后面有魏王撑腰,太子多少得估计一点吧!“臣-张亮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了,臣自会去麟德殿受命,怎可到这肮脏不堪的刑狱来呢,要是惊到贵体,那臣就是万死难恕其罪了!”
对于张亮的客气,李承乾却不以为意,只是冷了冷地回了一句:“郧国公多虑了,孤也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这点阵仗还惊不了。不过,你郧国公确实越来越出息了,堂堂的刑部尚书,参知政事的大员,一个小小的楚恒就能在你的一亩三分地炮制文字狱,孤看你这官儿是越当越回去了!”
“殿下,殿下,您听臣解释啊!”,张亮的话说完了,李承乾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冷哼一声,拂袖自顾的走了进去。......
在张亮的引领下,李承乾来到的关押上官仪一案所羁押官员的牢区,不来的话绝对想不到,这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大臣造的更长安市面的乞丐差不多,简直是斯文扫地。
而且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可谓是伤痕累累,所谓刑不上大夫成了一句空话,莫须有成为酷吏手中的快刀,整个监区和阿鼻地狱没什么区别,文字狱害人不浅啊!那个姓朱的儒生搞事情的时候,李承乾都因为忌讳文字狱带来的严重后果,只是草草的收场了,可没有想到还是发生了。
“太子殿下,臣只是写了两首祝寿的诗,其他什么都没干啊,秽乱春宫,调戏先帝嫔妃,这,这完全就是子虚乌有啊!”
“太子殿下,臣是秦王府的旧臣,自武德年间就在陛下身边供职,臣对陛下,对大唐忠心耿耿啊,怎么做出这么悖逆君臣之道的事!楚恒那酷吏,非要臣招认,臣没做过怎么任呢!”
“殿下,臣是巢王的女婿不假,可这婚是陛下在贞观初赐的,如此怎么能说臣心怀悖逆造反之心,臣冤啊,您看他们把臣的手筋都跳断了,就是逼臣招供啊!”,薛元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
“殿下,老臣年纪大了,又是一介儒生,是至圣先师的弟子,又鳏夫多年,怎么会干出这么腌臜的事呢!不过,老臣也不想再辩解了,请殿下看在老臣在东宫给殿下讲过经学的份上,给个痛快吧,老臣在九泉之下也感谢殿下的恩德。”,话毕,陆德明拖着佝偻的腰给李承乾磕了个头。
听完了他们的哭诉后,李承乾先是把他们放了出来,让医者给他们治了治伤,又弄了一些吃食给他们,看着这些他们狼吞虎咽、大口朵颐,有的甚至因吃的太急差点噎死,李承乾的心里酸酸的。
“郧国公,作为刑部尚书,你说说他们有罪吗?凭什么就认为写了点祝寿的辞赋就是包藏祸心,秽乱宫闱!往年先帝和陛下的嫔妃过生辰,孤也会写点东西,甚至空闲的时候还亲自把礼物送过去,那是不是孤也秽乱宫闱了,是不是也可以把东宫上下都投到刑部大牢中审问一下,你这个主审官说说,什么时候去查抄东宫啊!”
李承乾的话字字珠心,听得张亮冷汗直冒,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刚想解释就被太子抬手打断了:“东宫还掌握六率四府数万大军,既然莫须有运用的这么好,那你是不是给孤再扣上一个起兵造反的罪名呢!”
“殿下,天地良心啊,臣平时些许跋扈,仗着陛下的宠信放浪形骸,可却不敢诬陷殿下,离间天家父子。再说,他们的伤都是楚恒弄的,他打着人臣之礼,不该窥视皇家秘事的的由头,把臣这个主官架空了,臣真是冤枉的啊!”
老四管不了部下说委屈,你张亮被架空也说委屈,冤,你们都冤,那特么就孤活该了呗!越想,李承乾的气就越大,随即掏出皇帝的令牌,指着张亮厉声说:“去,把他们卷宗,物证都那来,孤要在这里现场办公,有没有罪,今天必须见分晓!”
是是是,接过令牌之后,张亮也顾不得重臣的风范,连衣服上的灰都来不急拍,如丧家之犬般跑了出去。他当然不是被李承乾的三言两语吓跑的,而是因为太子还要去关押家眷的女监区,那里可是让楚恒搞的乌烟瘴气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八个字那都是往轻了说。
依着他对太子的了解,大动肝火是难免的,好不容易把自己摘出去,他可不想把自己在添进去,在刑部收拾卷宗的同时他还派人给魏王李泰送了个信儿,楚恒虽然和魏王闹掰了。可太子会不会借题发挥呢,借着这些大臣现成的嘴,直接把他再丢回封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大臣的哀求下,李承乾来到的女监区,按照法度没有落实罪名之前,对于这些女眷还是要以礼待之,吃穿用地都是不能少的,其目的就是限制她们的行动,以求不销毁证据,转移赃物,或者串供。
目的是好的,而起一直以来执行的也还不错,可李承乾一道门口就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因为女监区的女差都聚聚在门外吃喝闲扯,好像这里不是监区,是特么西市的野茶馆呢!这特么不扯淡吗?且不说有没有来劫狱,就说有那个妇人想不开,自杀了,这责任谁负!
看到太子黑着脸,长孙冲上前几步,将阁单拍在桌子上,肃声说:“狗奴才,朝廷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还不头前带路,太子爷要探望一下犯官的家属。”
恩?令人惊奇的事反生了,这些女差只是一脸惊恐的磕头,口称万死,却谁也不敢出头给李承乾带路,这让李承乾的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看来那些大臣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人间最恶莫过于此
长孙冲干了十多年刑官,他当然知道监狱里的猫腻有多少,可没想到楚恒那老不死的胆敢越那条红线,所以不用太子说话,直接抓过一个女差,上去两脚把人踹老实了,让她赶紧拿着钥匙带路。
首先是孩童的监区,所关者皆为十岁以下的男女童子,对于他们朝廷是有优待条律的,一日两餐,七日一换洗,毕竟他们还是人情不通的孩子,是没有罪过的,这是一条极为人性的法律。
可进了监区,李承乾的双眉就拧成了个疙瘩,这里根本就不是看管孩童的地方,这里分明就是宰杀牲畜的屠宰场,不,或者说屠宰孩童之所更为贴切。
有的孩子双目之间鲜血淋漓,只能靠着他们的耳朵听着声音,一脸麻木的追寻着脚步声的来源。有的孩子则是缺胳膊、或者短腿的,看到来人后,只能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路都走不稳。更有甚者,头被一个个铁箍捆着,不停的在地上打滚,其喊叫之声听了让心悸。
眼前这一幕让李承乾想起了武周朝的周兴、来俊臣等酷吏,煎迫百官以为刍狗,仅仅是为了谄媚君王和满足自己变态的**,楚恒有取死之道。
看到太子在揉鼻子,长孙冲的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表弟起了杀心了,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诏狱够可怕了吧,可始终保留着底线,老家伙对孩子都下这么重的手,真是丧尽天良啊,难道他就没有儿女,不知道将心比心吗?
“谁给你们的胆子给孩子上刑而且还花样白出,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你们也是妇人,要是你们的孩子也受到这样的刑法,你们怎么想?”
李承乾嗔怒的看着女差,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儒生陆德明宁愿一死也不辩解了,看到他们是从办案的差役口中得知了孩子的境遇,亦或者就是当着他们的面干的。
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后,女差赶紧说道:“太子殿下,这不管卑职等人的事,这都是楚使君的公子-楚岭干的,自从这些人收监以来,我们只是负责送饭,其他时间不被允许进入监区,否则就是窥测天家之罪,卑职等毫无办法啊。”
呵呵.....,冷冷地笑了两声后,李承乾面带不屑言道:“迫于无奈,毫无办法,没有干系,张亮调教出来的人真是有一套,干啥啥不行,推诿第一名,孤真是长见识了。楚岭,一不是刑部官员,二不是专职钦差,一介膏腴子弟凭什么在国家刑狱重地发号施令。”
李承乾的话说完,长孙冲把话接了过来:“就是,男人进这里都必须在阁部备案,然后拿单子才能进来,连太子尚且遵守,他算什么东西,更不要说发号施令了,说单子是那个混蛋给他开的。”
“他,他并无阁单,报给张尚书他也置若罔闻,所以,所以,卑职等人也就,就不在生事了!殿下要是不信,可以去南区看看,他每日都带着爪牙来此,淫,不,审问,审问案情。”,女差颤颤巍巍的回着话。
听到这,长孙冲一个箭步,照着那女差的胸口就踹了一脚,直接就把人踢出老远,指着她怒吼道:“贱人,头前带路,否则顷刻之间让你全家人头落地。”,在没有女差陪同下直接进入监区,只要是男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特么的,看来今天的事善了是不行了。
“哈哈哈,贱人,贱人,爷儿今就让你知道下什么是男人,省得你到死都不知道什么闺房之乐,怎么样,舒服吧!”
“特么的,贱人,你哭什么哭,早晚都是充教坊司的货色,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应该说些感谢的话才是。”
“不要指着谁能来救你们,没人臣子敢过问皇家秘辛,所以还是把大爷伺候好了,没准爷儿一心软,还能保你一命也说不准呢,不是吗?”
“少爷,和她们说那些干什么,平时连看咱们一眼都懒得看,现在还不是成了胯下的玩物,贱人就是贱人,给脸不要脸的人用不着说那些道理。”
还没进门,李承乾就听到了男人的淫笑和女人的哀求之声,一脚踹大门之后,就看到一队妇人带着镣铐跪在地上哭泣,另一边几个男子正在凌辱几个女人,楚恒之子-楚岭亦在其列。
与此同时,角落里还有刚刚被砍断手脚的妇人在哀嚎着,几个拴着铁链的獒犬正在啃食她们的断肢,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啦,随手抽出长孙冲的佩剑,李承乾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几个人汉子挑了。然后把楚岭踩在脚下,直接用刀煽去了他的男根,又把四肢的筋尽数挑断。
不顾楚岭的哀嚎,李承乾肃声说:“长孙冲,把楚岭收监,再派遣内卫把楚恒一家老小全都给孤抓过来,孤要他知道什么叫天理昭昭,什么叫作茧自缚!特么的,这个丧心病狂的老家伙该死!”
话毕,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楚恒凌辱的那女子的身上,可李承乾怎么也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把头扭了过来,双眼无神,一脸麻木的问道:你也要上我吗?
此话一出,李承乾的眼睛顿时一热,因为他认得此女,她是陆德明少子之妻-宗室之女-李霞,其父、兄三人皆随他西征,阵亡于东谷口战役。
李承乾没法回答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转身言道:“上官仪一案,所有牵连老弱妇孺,即刻起解除羁押,移送太医署诊治,务再死伤一人,所有耗费皆由东宫负责,去办吧!”
话毕,李承乾自顾向外走去,刚出监牢,就碰上了呼哧带喘的小胖子李泰,拱手行礼道:“臣弟见过大哥,大哥深夜审案幸亏了,小弟特意备下了一桌薄酒为大哥驱寒,咱们。”
李泰的话还没有说话,李承乾直接就赏了他一耳光,这可把小胖子打蒙了,张着嘴刚要问为什么,只听李承乾厉声说道:“青雀,想当主子就得有驭奴的本事,奴大欺主就是你无能了,既然你管不了你的奴才,那孤替你管。”......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一个都跑不了
刑部大堂,扇完李泰的嘴巴,李承乾便在大堂中查阅了所有的的卷宗,然后下令连夜提审上官仪,既然他是案件源头,那结果自然也要从这里开始,有始有终一惯是他为人处事的方式。
杀人很简单,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间的事,可他不想这么干,他必须得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与此同时告诫那些三缄其口的朝臣,不要畏首畏尾的,只要跟紧皇帝和他的脚步,富贵不会有终止的一天。
“游韶,孤希望你解释一下,楚恒从你府中盗出来的这收淫诗。”,扬了扬手中的诗后,李承乾将诗递给了李晦,这首诗是楚恒指正上官仪的有利证据,只要把这诗说清楚了,才能洗清他的清白,才能更有力,更直观的推翻楚恒一些指控。
还没等上官仪说话,大堂外疾步走进来几个人,他们正是在中书、尚书省当值的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和岑文本四人,见礼之后,李承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坐,然后又把目光放到的上官仪的身上,他相信上官仪不是那种无视君臣纲常的人。
这首淫诗的全貌是:芳晨丽日应我心,珠帘翠帐倚玉人。蔡女菱歌移锦步,燕姬春望上官郎。新妆漏影浮轻扇,冶袖飘香入鼻腔。未减**荆台下,自比凌波洛浦游。
全诗都是通篇都透漏着“不要脸”这三个字,自己又是他独有的上官体宫廷诗,这是个死证,除非上官仪能证明这首诗不是他写的,否则就是李承乾再相信他也没用。
“回殿下,这首诗可是说是臣写的,也可以说不是臣写的。殿下要想让臣自证清白那就要冒着证据销毁的风险,不知道殿下肯否?”
“游韶,楚恒那句非臣下所敢听,非臣下所敢问,在孤这就是屁话,孤既然给你机会,那就不怕担风险。换句话说,不管你有没有罪,孤随时都可以杀了你或者你的全家。在大唐,只有陛下和孤有这个权力,其他人嘛,你大可以不屑一顾!”
李承乾的话很狂妄,也很大胆,他这话不仅是说给上官仪听得,也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没看李泰和张亮头往后稍了一步吗?岑文本更是搭了个脑袋,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掩饰尴尬。
不过,这话正好符合了上官仪现在的心境,要过了一个盛水的盆子后,上官仪又往带着诗的信上撒上了一点水,然后就开始用指甲在上面扣字,一边小心翼翼的扣字,还一边叨咕着楚恒的手艺真是不错,就是可惜用错了地方。
忙活了一会儿,李晦又轻轻平铺在案子上,上眼一看,李承乾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没看错了,上官仪的确是冤枉的,而且正是这一首被当做指控上官仪的证据,现在却成了楚恒的催命符。
这首咏画障经过了这个字的变化后,立刻就变得清新、高雅起来,不亏是皇帝看重的才子,这文笔真是不错,点了点头后,李承乾把房杜等人都招呼过来,让他们重新欣赏这首诗。
诗曰:芳晨丽日桃花浦,珠帘翠帐凤凰楼。蔡女菱歌移锦缆,燕姬春望上琼钩。新妆漏影浮轻扇,冶袖飘香入浅流。未减行雨荆台下,自比凌波洛浦游。
就在诸人欣赏诗词的时候,上官仪开始说话了:“殿下,诸位相爷,正如你们所看到的,这首诗是楚恒后贴上去,其目的就是串改诗意。众所周知,楚恒在贞观初的时候当过京兆尹,现在年纪大了要致仕了,心中不服,所以炮制这桩案件。
为了使自己的功劳再大一些,受赏更多一些,大行酷吏之法,让人互相攀咬,以至于国家刑狱重所成为了炼狱。下官代表那些被牵连的大臣,请殿下和诸相上呈阙下,严惩楚恒及其爪牙。”,话毕,上官仪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俯身余地,长揖不起。
有道是看破不说破,李承乾心里明白大家伙的心里早就清楚上官仪和那些官员都是冤枉,可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所以他也是轻声说:“诸位,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孤判他们无罪,你们没意见吧!”
看到诸臣点头,李承乾举起皇帝赐下的金牌,随即高声言道:“奉圣谕,即刻开释上官仪一案所有官员、家眷,恩赏三年俸禄,并由中书省、尚书省共同草招恢复其官职、名誉。
其次,着即缉拿楚恒、爪牙及其家眷,抄没其房产、田亩等一切财产,此案着尚书右仆射-房玄龄为主审,大理寺卿戴胄、少卿孙伏伽为副,限时十天结案。”
“诺,臣等谨遵训谕,着即照办!”,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则立刻起身领命,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楚恒这条老疯狗终于得到了自己应有的下场,报应不爽啊!
原本以为就这样完了,可他们都没有想到,李承乾接了又把目光看向了张亮:“郧国公,记得上次孤说过,刑部,不行,这本是一个警告,可现在看来你依然没什么进步。楚恒官不过四品,佚不过两千石,竟然能把你这位刑部尚书玩弄与鼓掌之中,这个尚书你还有脸干吗?”
刑部是国家最高的司法部门,要的就是那种刚直不阿,不避斧钺的忠直之臣,才能将保证三法司在它的引领下维护好纲常法纪,可残酷的现实摆在这里呢,张亮明显不适合这个位置。
对于张亮的无能,李承乾早就看不惯了,可因为他是皇帝的心腹,所以即使不满,他也都忍着。这个秦王府的旧将,属于那种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玩意,干啥啥不行,整人第一名的选手,这回为了规避嫌疑甚至连权力都交出去了,这么没有担当的官儿要他还有什么用。
张亮刚想说话,李承乾便抬手拦住了他,继续说:“面子,孤已经给你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掂量着办!别不服气,孤明着告诉你,孤不仅要弹劾你,就连魏征等进言严办的官员,孤也照参不误!”,话毕,冷哼一声,李承乾拂袖而去。......
第六百四十章 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大明宫-丹凤门前,早朝还没上,文武百官都躬身侍立在两侧,宫门前跪着楚恒父子及其爪牙,妇孺等一百八十余口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谁能想到在朝中威风了一个多月,连宰相们都得退避三舍的楚恒,今儿从老到小一个没露都码齐整了,到这扎堆了呢!
在皇帝的示意下,李承乾从丹凤门上从来下来,随即对房玄龄招了招手,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宣读上官仪一案中楚恒这个罪魁恶首的所作所为。
没错,除了少数臣子外,大多数人都低眉弄言的默不作声,连交头接耳的兴趣都没有,全部都选择了漠视。他们心里明白,皇帝和李承乾心里也都清楚,楚恒这次之所以能泛起这么大的浪花,就是因为抓住了大伙不敢舍不得一身剐,自扫门前雪的弱点。
这是人心一种离散的表现,所以皇帝认为必须把动静搞大点,让他们都警醒一下,保富贵没问题。可也不能什么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君臣纲常何在。这案子又是法不责众的事,所以他在批复李承乾弹劾奏章的时候,“特意”加罪一等,这也是为什么魏征等人改穿绯袍的原因。
从队首变到了后面,魏征,张亮等人的心路历程,李承乾一点都不在乎,家家杨柳堪系码,处处有路通长安,这个国家没谁都照样转。有才是可贵,可无德或者过分冷漠,那对于国家来说只要坏处,没有好处,这样的官员,用与不用,那就显得无所谓了。
现在不是贞观初,国家内忧外患,皇帝和自己都得打一下、摸一下的用着,大不见,小不见的能过的就过了,不将就别的,就为了他们能让百姓多吃上几顿饱饭。
以魏征为例子,是,他是个耿直的谏官,也是忠臣,可过分严苛,屁大点事都上钢上线,小题大做,要是只针对皇帝和自己也就罢了,能逆龙鳞直面主上的官员不多,他们爷俩都是想做明君的,忍忍也就过去了。
魏征是怕得罪楚恒吗?怕窥测天家秘事吗?不是,他都敢敢指着皇帝和自己骂昏君,还有什么人是他不敢得罪的,之所以三缄其口,就是因为他没有普通人同情心。楚恒把事闹的这么大,少不了他推波助澜的功劳,可李承乾想不明白的是,皇帝既然如此的忌惮他,那为什么不就坡下驴呢,这太引人深思了?
等房玄龄那宣读完,李承乾才从思绪中走了出来,随即上前走到楚恒的面前,淡淡地说:“楚恒,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是老四门下的人,当年疏通关内道路的时候,孤就会以便宜行事的由头砍了你的脑袋!青雀这个人是糊涂,可他在你的事上却没有办错,你这个人,能耐不大,野心不小,和的卢马一样都是妨人妨主的角色,致仕有什么不好的,萧瑀过得差吗?”
房玄龄审理的案件的卷宗,李承乾都仔细的看过了,楚恒的目的就为了阙下邀宠,以求紫袍加身,荣宠于人前,所以才不惜以众同僚的身家性命来染红自己的官袍,利益熏心至此,也不算他白长了一头白发,人老成精嘛!
可他怎么都觉得有些多余,楚恒不是傻子,他应该能明白自己和房杜等人之间的差距,就算他弄出了天大的案子,宰相位子对他来说也是痴心妄想,所以退下去是定局,多点功劳少点功劳又能怎么样呢!
年少的时候,李承乾对权力就是个很上心的人,对于什么都好奇,不管什么事都想插上一杠子,可随着年纪、阅历的增长,他反而和那些老吏一样不想知道那么多了。楚恒在官场混了一辈子,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吧!
“太子殿下,您出身高贵,一出生就是天潢贵胄,而且位在圣人嫡长子,权力这种东西您自然是不在乎了!可罪臣不一样,罪臣被您废黜那几年,就是因为失去了权柄,连自己的婆娘都看不起我,其他人就更不好说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其中的滋味您不会知道的。......”
楚恒想整上官仪不是一天两天了,整日看着这个后生小辈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这心里说不恨,那绝对是假的。可惜啊,这家伙不管是在皇帝,还是东宫那都有面子,楚恒好几次设计都没把他怎么样。
这次过府看到那份书信也纯属偶然,所以恶从胆边生的楚恒一不做、二不休的就做了。自古以来的臣子想要邀宠的方法有很多,大家都在逢君之恶,酷吏也未必不能讨皇帝这位马上天子的喜欢。
“你说的对,出身不同,选择自然不同,案子现在已经审结了,孤就问你,杀你全家服与不服?”,李承乾挑着眉头问了一句。
“成王败寇,罪臣赢得起,也输得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是罪臣成事了,那他们也跟着享福,那么今日败落了,结伴而行也是自然之理!”
啪啪啪,听了楚恒话,李承乾连击了三下手掌,人能自私如此也不容易,楚恒他遇到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皇帝说的对,隔三差五的不杀只鸡给这些大臣看看他们就永远心里都没数。
“楚恒,端端硬气的很,好,孤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儿子,在这次的案件中所犯下的罪过不是一死能了之的。可你们的无耻,孤还是学不来,尤其是对那些老弱妇孺的手段,哎,丧尽天良都是褒义词了。
思来想去后,孤想出了一个法子,你帮着参谋一下,看看孤的注意怎么样,毕竟你们都是行家里手嘛!
这样,贵府和爪牙的家中的男女老幼,一律处以腰斩,你们几个则凌迟处死。孤倒是要看看,你们在面对自己亲人死于这种残酷的刑罚之下,会不会为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莫名呢!”,话毕,李承乾瞟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楚岭,对楚恒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瞧瞧到底生养了个什么样的货色。
就在李承乾返身上城门的同时,在孙伏伽的指令下,差役们一个一个压着楚家的人走上铡刀前,在她们因为恐惧而哭泣的同时,怕是想不到因为他们楚家有多少人为此落下终身难以泯灭的耻辱。......
第六百四十一章 结束代表着新的开始
老百姓常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官场上讲究和光同尘,这都是在提醒人们事情做的不要太过了,否则日后的路不好走,落难的时候也没人愿意出手帮你。
楚恒这么明显的例子摆在那呢,还特么不如刘文静当年,竟然没有一个同僚愿意为他一家收尸,由此可见这人情的薄厚和平时待人、处事的关系有多大,让人看了不由觉得唏嘘。
可话又说回来,被权力迷昏了双眼的楚恒绝对已经达到了生人勿进的程度,文字狱是酷吏们“一展所长”的领域,李承乾相信这会官员们应该长记性了,知道滥刑的危害,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再作壁上观了。
丹凤门前的事毕后,皇帝在含元殿举行了朝会,首先出班的是房玄龄,代表尚书省对上官仪一案的牵涉的官员和家眷情况做了详尽的说明,有多少人可以康复、复位,有多少人落下终身的残疾,还有多少人在解除羁押后伤重不治或不耻其辱自杀的。
在众臣的窃窃私语中,老房叨咕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把事说完,尤其是在老房说道那些妇孺在刑部的大牢的遭遇后,不少臣子或痛心疾首,或义愤填膺。李承乾相信他们的感情是真的,毕竟官场的上的争斗祸不该及妻儿,都是有家有小的,换谁对此都心有余悸,所以皇帝和他并不埋怨大伙作壁上观。
“高明,你说说吧,朕有些乏了。”,李世民面色不善的对儿子招了招手。
皇帝的意思,他当然明白,昨儿看了卷宗后发了好大一顿火儿,要不是小兕子伶俐懂事,他和房玄龄就得充当受气包了,为此李承乾还奖励了小丫头一支品相极好的白玉凤步摇。
领旨称诺之后,李承乾从阶上走到最后一阶台阶坐了下来,一边转着手中的扳指一边说:“诸位,孤做专使亲自去刑部的大牢中看了,孩童如刍狗,妇人如娼妓,佛说八寒地狱的痛苦各不相同,众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字在那里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这就是文字狱带来的后果。孤在这里不是埋怨诸位,只是想让卿等明白,大狱不可兴,良心不能灭,守正持中,心底无私,为官自然也就宠辱不惊了。......”
皇帝是不能做恶人的,所以这个恶人只能由他这个当儿子的来做,李承乾毫不客气的点出朝臣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能做到他们今天的这位位置,每个都有自己能耐,都有自己功绩,武将搏命,文臣熬心,谁都不容易。
今日的容贵荣华来之不易,侍君以诚成了一句空话,为了身价性命着想,他们不得不昧着良心看着那些无辜的妇人和孩童受罪。因为大伙不知道皇帝的内心是怎么想,也不敢窥测帝心,谁也不敢保证这是不是出自上意的一场政治清洗,这也就是为什么楚恒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儿,能在朝中横行这一个多月的原因,利用的就是君臣之间的那点隔阂。
楚恒之子楚岭,在长安的纨绔圈里算什么东西,嘛都不是,连独孤睿都可以把他捏的死死的,平时在圈里就是端茶倒水,逢人弯腰的货色。可就是因为其父得了那么一点权柄,就彻底的改变他的怯懦、自卑的性格,变成了一直嗜血、残酷的疯狗,成为楚恒最得力的爪牙,为虎作伥如此也算是“出息”了。
现在,该杀的杀了,该抚恤的抚恤了,该降爵的降爵了,人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在面上可以说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但代价是惨重的,除了那些官员和他们的家眷来,皇室还搭上了一个太妃,这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该死的中庸之道害的,所以他今天必学把这事说清楚了。
“诸卿,历朝历代的官员无不奉承中庸之道,久久而之就成了为官的准则,用以此法确实可以常保富贵,使之历朝君王皆可,使之我父子则不可,望诸卿深以自省,勿负陛下的期许。”,话毕,李承乾起身对皇帝行了一礼,示意他的话讲完了。
点了点头后,李世民轻咳了一声,随即沉声说:“太子说的话甚和朕意,功高盖主这词不适用于大唐,只要诸卿的功劳到了,区区千户封邑又算的聊什么,五千户,一万户,朕都舍得给你,不要怕功劳太大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朕还要代着你们雄图万里,将大唐的版图无限扩大,让太阳所照耀的大地上,只剩下一种语言!”
听到皇帝的豪言壮语后,在房杜二人带领下诸臣行了个大礼,然后高声呼唤,皇帝万岁,大唐万年,场面和谐的那是一塌糊涂,弄得李承乾有一种错觉,好像今儿在含元殿举行了的时常庆典一样,要知道丹凤门的血可还没干呢!
随后兴致上来的皇帝,一改方才的疲倦之色,兴致勃勃的任命高士濂、刘洎为侍中、戴胄为刑部尚书、孙伏伽为大理寺卿,对门下省和三法司的官员做出了调整,由此可见皇帝对于刑狱的重视。......
散朝后,刚出含元殿,李承乾就被杜如晦拉倒一旁,还没等他问为什么,老杜便低声说:“殿下,是不是觉得陛下把魏征的路给堵死了?”
恩?听到这话后,李承乾饶有兴趣的点了点:“杜相,刘洎的能耐好像不够格当宰相吧!既然这里面有故事,那请杜相赐教这里面的玄机!”
对于小胖子身边的刘洎,李承乾没什么好印象,他相信皇帝也知道他有多少斤量,可为什么还会让出任侍中,原本李承乾打算回去问问长孙无忌,可没有想到被杜如晦拦下了。
“殿下,尚书省坐坐吧,玄龄已经去领旨了,咱们回去就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了。”,杜如晦卖了个官司,对李承乾做了请的手势,脸上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听了这话,李承乾心中的疑虑就更重了,这里面玄机看来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而且事关重大,要不然杜如晦也不会如此的谨慎了。得,既然他们奉旨要和自己挑破这层窗户纸了,那咱就听听,刘洎以何功添任宰相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