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明德殿里的大耳刮子
能让人印象深刻的无非是恩怨情仇,只要不跳出三界、不在无形中,都脱不了人之常情这个范畴,即使像李承乾这样贵为一国太子也是一样的。
卢丛壁这个女人名字,李承乾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就是这个女人,改变他的姻缘,也改变了他和关陇世家们的关系,再往大一点说,她用一把小小的匕首改变大唐政局的走向。
自从长孙冲主政内卫府以后,他投入很大的精力的去调查发生那件发生在贞观一朝最大的刺杀案-先太子妃,长孙悦,他唯一的妹妹。为了能查出事情的真像,李承乾也为此提供了诸多的方便,好在黄天不负苦心人,长孙冲从武德殿即将年满离宫的女官身上发现了线索。
当初,她不过是武德殿一个普通宫女,有一天夜晚起夜,看到一个蒙面女人从卢丛壁的屋里出来,这让她感到非常奇怪。于是,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她跟了上去直到那女子在一个偏门与一个男子相见,因为距离太远,天色太黑,所以根本就看不轻人脸,至于叨咕的什么也根本就没法听清。
本来她是想把这样将宫女私通的事上报的,可灭等她想上报就出现了“先太子妃”遇刺的案子,这桩大案彻底让后宫中风声鹤唳,这种时候谁敢找不自在呢,所以就把这个后宫丑闻压在心里。
这次也是敢上了年节,又马上离宫了,所以多喝了两杯,这喝多人嘴上自然也没有把门的了,让有心人听去了后一来二去就传到内卫的耳中。
得知了这条消息后,长孙冲很重视,随即查阅了武德殿宫女的留向后让他大吃了一惊,因为近几年的武德殿的宫女除了病死、入掖庭之外,只有区区五人离宫,而这五人中只有一人成功的嫁入官宦人家,那就是校书郎-岑文昭。
摸到了这就会牵着到岑文本,为了保险起见,长孙冲又一一的将武德殿那时当差的宫人全部筛查了一边,把生病、受罚、和不符合那女官描述的身形的人一一排除后,最后还是锁定在了岑文昭那位如夫人身上。
再加之李承乾早就纷纷过要盯紧这个和吐蕃人来往密切的家伙,长孙冲硬是把心一横,把那位回门探亲的如夫人给绑了。一番刑讯后才得知,她竟然是郑贤妃和岑文昭的传话筒,随后她又把当年受命鼓动卢丛壁行刺“先太子妃”的事交代了一番。
那日,李承乾在太医署外接到了奏本说的就是这事,虽然把火压了下来帮皇帝把面子圆了回来,但也给了李承乾充足的时间来捋一捋事情的始末。
郑丽婉、岑文昭、卢丛壁这一条线,即使没有充足的证据,就可以把李恪和岑文本给拉进来。好啊,挺好,这张网布置的不错,看似没有关系的人这么一弄就都清楚了。
原本,李承乾还敬他岑文本是一代儒士的代表,即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绝不会干出什么下三滥的勾当,可他还是把人看的太好了,想的太简单了,只要能打击东宫,让自己从这里滚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行呢!
这不,闲下来后,李承乾整日的窝在明德殿中,每日召见最勤的就是内卫的几个头头,理由很简单,你岑文本作初一,那咱就得作十五,宰相怎么了,树大招风不知道吗?
老子不信你手下那些人底子就那么干净,到时候一勺把你们都烩了,咱们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作出那样的勾当,那就阎王上门的觉悟。
对于儿子大过年的还在衙门忙,长孙无忌感到很奇怪,这诸国竞技也完了,朝中也没什么大事,他们那个衙门干的活儿又不多,这里里外外的折腾什么啊。
就在长孙无忌不得其解的时候,百骑司统领,淮阳王-李道民来拜年了,一番交谈之后,长孙无忌恍然大悟,来不急送客,连滚带爬的进了马车直奔明德殿而去。
等长孙无忌赶到明德殿的时候,长孙冲、赵节、丘神绩三人正在殿中回话,对于长孙无忌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李承乾感到很奇怪,看了一眼同样的惊讶的长孙冲,李承乾的心里明白了。
“舅舅,你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有什么事?”,为了掩饰尴尬,李承乾特意还端起茶杯饮了两口。
呵呵......,笑着给外甥见了礼后,长孙无忌随后就给了儿子一个大耳刮子,从响声就可以听出来,长孙无忌的手下的有多恨了,还没等李承乾问话,只见他对赵节和丘神绩二人喊了一声滚。
他这么一下可把包括李承乾在内的所有人都搞蒙了,长孙冲又干了什么把他老子弄出这么大气来,摇了摇头后,李承乾对丘神绩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出去了。
“舅舅,现在没有外人了,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再说表哥如今不仅是朝廷的大员,更是当父亲的人了,你这没轻没重的打让他以后在同僚面前怎么作人啊!”
话毕,李承乾从上面走了下来,拉着气鼓鼓的长孙无忌坐了下来,还不紧不慢的给他倒了杯茶,示意自己这个亲娘舅喝点茶,消消气。
“殿下,他今儿能在这挨上老臣一巴掌是他的造化,换成别人,不用别人动手,老臣亲自动手把他埋了。
反了他了,还敢鼓动殿下兴大狱,构陷当朝宰相,今儿要不让他长长记性,明儿还不上天啊!你看什么看,给老夫跪下,你这累君累父的逆子!”
听到长孙无忌这么说,李承乾眯起眼睛来了一句:“舅舅是在那里听的谣言?”
“殿下,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别觉得大唐只有一个内卫,陛下的百骑司和都水监也不是吃闲饭的。.......”,随后,长孙无忌就把李道民的话又学了一边,其实他今天根本就不是为了拜年,而是为皇帝传个话而以,因为事涉东宫和长孙一脉,所以皇帝才让大舅哥出头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要是孤咽不下这口气呢
李承乾是个有脾气的人,执拗起来那是谁的面子都不买,皇帝又不伤了父子之间的和气,事情又是李恪他们不对在先,所以旁敲侧击成了最好的选择。
没错,长孙冲的内卫能收到消息,李道民的百骑司也同样呢,一定是这几天内卫府的动静太大了,而且暗中专项调查的又都是岑文本一系的人,这让鼻子比狗都灵敏的淮阳王察觉到了什么。
都是干这行,他又比长孙冲干的年头多,人脉关系更广,所以很快就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奏给了皇帝。
皇帝陛下的意思很简单,我儿子是为了给你们长孙家的闺女报仇,那这股火儿就得你负责帮着压下去。
再说,李恪是皇子,郑丽婉是贤妃,岑文本是宰相,这三个人要是被扳倒了,那岂不是说皇帝的身边都是奸臣、奸妃,为了打击东宫而刺杀了先太子妃,这将士继玄武门后皇室最大的丑闻。
另外,皇帝也知道长孙悦死的冤,可人死如灯灭,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人和事中,活着人总要向前看,该放下的也得放下,皇室能给长孙家的荣宠已经都给了,不能说因为你们家一个丫头,就搭上皇族的人吧,那到底谁是君,谁是臣呢!
更何况,岑文本多年来对朝廷多有贡献,虽然也了这样的小过,也是瑕不掩瑜,在世家和文人学子中地位极高,他不是东市口砍的那几位能比的,杀了于国无益。
为此皇帝还特意举出魏征这个例子,当年魏征曾不直一次的劝隐太子杀了皇帝以除后患,可皇帝胜利后,却以怀德之心原谅了他委以重任。皇帝不苛求李承乾原谅岑文本,所以希望他能以国家大事为重,不要因个人义气动摇了朝廷的大好局势。
当然了,同样都是儿子,他也不能厚此薄彼了,为了能让李承乾消气,皇帝决定消去李恪的官职,将郑丽婉降为才人,同时以长孙无忌为检校中书令将岑文本的权利分给他一半,这样处理的话里子和面子也就都有了,武德九年那件事刚翻过篇去,他不想在出现一次。
说完了话,长孙无忌死死地盯着外甥,他想知道李承乾的最后决定是什么,皇帝刚强了一辈子,什么和人打过这样的商量,这也就是李承乾,换成其他人别说商量了,敢挑一下眉头也得人头落地。
倒不是长孙无忌无情,不顾女儿的枉死,而是皇帝那份情面于公于私都是应该买的。
稍时,李承乾睁开的眼睛,一脸严肃的说:“舅舅,刺杀太子妃形同谋反,如果孤咽不下这口气,非得办了他们呢,难不成就因为他们父皇还废了孤不成!”
看自己说话不管用,长孙无忌的拧脾气也上来了,站起来后,指着李承乾大声的呵斥道:“李承乾,你十一岁就开始率军出征,外战岷州,争颉利,西灭吐谷浑,在战场上百战余生,死人堆里打滚过活儿,内平民乱,整饬吏治,赈济百姓,兴修水利道路。
老夫本以为你是有史以来最英明的储君,大唐因为有你可再兴盛三代。可万万没想到你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了这大好的局面,不仅辜负陛下和娘娘的期望,更是让老夫寒心,你,你。”
见李承乾不打算放手,长孙无忌随即跪倒在外甥脚下,随即说:“太子殿下,高明,你想想你母亲,想想太子妃和没出生的世子,想想东宫的文武大臣,生在帝王家总会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你要看开一点儿。
陛下已经让步了,这台阶舅舅看也刚好,你就下了吧!悦丫头那孩子也不希望你因她而铸成大错的啊!”
唉,沉思一会儿,李承乾将长孙无忌扶回座位,长长地叹了口气,:“舅舅,你的话孤挺听进去了,此事就此作罢,你可以和父皇有个交代了。”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长孙无忌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别看东宫的实力雄厚,但是和皇帝比起来,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要是李承乾非得和皇帝拧着来,年深日久父子两人的隔阂就会越甚,到时候他最后的下场要么就是被废、要么就是被杀。
而且李承乾麾下文臣武将又都是死心眼,皇帝就算能对付的了他们,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不仅便宜了那些狼子野心的弟弟们不说。更是会让世家的势力再次有抬头之势,他们父子经营了十年赢来的有利局面也会荡然无存,那才是国家的不幸呢!
李承乾沉声说:“表哥,把岑家的那位小妾送回去,然后你再去和岑文昭聊聊天,送他上路吧!”
啊?不是说作罢了吗?怎么还动手,长孙冲抬头看了刚给一个大耳刮子的父亲,还没等提出问题,就被长孙无忌冷脸骂了一声竖子。
“你那脑子是怎么长的,岑文昭和那个小妾狼形鬼谋,最该万死,这样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难道还纵容他们再刺杀谁吗?......”
长孙无忌明白外甥是什么意思,虽然看这皇帝面不能把岑文本怎么样,但东宫和吴王一系的脸已经算正式撕破了,过去的面子也不用在顾了,咱们骑驴看唱本吧。
对于这一点,皇帝也是心知肚明的,这些年他和太子为此花费了不少心思,可人家就是不领情,你又能怎么办,所以无可奈何的皇帝只能听之任之了。
而长孙无忌作为太子三师之一,他的使命就是辅助太子成就帝位,只要不和皇帝拧着来,其他的都好说,贞观朝一过,不用外甥动手,他亲自充任先锋把吴王一党全部撕碎。
哦,明白了原由的长孙冲一边点头,一边揉着肿起来的脸,见他还没动地方,长孙无忌上去就给他一脚,大声骂道:“孽畜,还不赶紧去办差,难道还让为父送你不成?”
踢跑了儿子,长孙无忌转身笑着说:“太子殿下,你的选择是对的,陛下对你的期望依然很高,你的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老臣这就去承庆殿回话去了。”,话毕施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李承乾和独孤妙音正在用膳,内侍总管甘郧疾步走了进来,他此行的目的有两个,第一送帝、后给太子妃的赏赐,第二则就是他们两口子移步丽政殿,与帝后共进晚膳。......
第五百二十八章 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风化案
皇帝赐宴的目的十分明确,李承乾能以国家大局为重,这是他乐见其成的,在父子单独说话的时候,皇帝还隐晦的表示,岑文本等人在贞观一朝还是有他们的价值,将来李承乾用不用,那他就管不着了。
另外,今日一同饮宴的还有襄城公主一家,长孙皇后、独孤妙音和襄城公主正在里面了体己的话,李承乾还赏了萧家两个小外甥一人一枚玉佩算是给他们的压岁钱,然后,父子翁婿三人就在正殿中一边饮酒,一边聊着闲篇。
襄城公主的母亲去的早,她和汝南一样都是长孙皇后拉扯大的,双方的感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每年过节的时候,她总是会带孩子来给外祖母磕头,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唯一不同的是驸马都尉-鸿胪寺卿-萧锐,作为外臣,他是没有资格到后宫来,今儿能到这,说明是皇帝另有旨意的原因,可听说了原因之后,李承乾刚进口的酒直接喷了出来。
这个话还得从在兰陵养老的萧瑀说起,入冬的时候萧瑀的夫人独孤氏去世了,因为都是亲戚的原因,东宫还出了一份很重的奠仪。为了守孝萧锐本来是要辞官的,可今年鸿胪寺的差事要重于每年,所以当时监国的李承乾特意手诏夺情留任。
顺便熬着等待这大限之日,萧瑀这辈子经过好日子了,荣华富贵是一天都没拉下去,跟隋唐两家的皇室又是亲戚,现在又恩养在老家,这小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
老伴儿,老伴儿,这人老了自然是老夫老妻相互扶持着过剩下的日子,夫人去世后,无聊的萧瑀就填上到处遛弯的毛病儿,一来二去的和附近几条街的商家们都混了个脸熟。
有一点老头儿到是和李承乾的看法相同,宫里的饭食做的再好也是样子货,和街面上的吃食比起来,不仅成本高,也没有人家味道做的好。在嘴上抓挠的萧瑀慢慢地就找到一家合他口味的饭馆,同时也和饭馆那性格开朗的老板娘熟识了。
老板娘姓吴,是常州晋陵人,还没等嫁到夫家就成了望门寡,其夫为了让她安心守孝特意把她接到兰陵,并出资为兴建了这家酒楼来打发时间。这二十年来,有不少人贪图吴氏的美色来套近乎的人,既能一亲芳泽,又能得到丰厚的家业,这怎么看都是不赔本的买卖。
可其夫家却不是小门小户,却是江左世族的谢家,虽然吴氏的亡夫是庶房所出,但怎么说也是谢家的所以把那些都小惩大诫的教训了一番,打消了他们的坏主意。
但这回不同,萧瑀是出身南梁皇族,在隋唐两朝都做过高官,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儿子还是鸿胪寺卿,当朝驸马,对于这样的人物用常州那个小地方是治不了了,所以他们就托关系把萧瑀告到了御史台。
吴氏是朝廷表彰过的烈妇,当地官府还为她建了贞洁牌坊,这本来是件很体面的事,可让萧瑀这么一弄,他们谢家的脸面岂不是被扔在地上了随意践踏了。
涉及到朝廷致仕的重臣,马周也不敢马虎对待,亲自进宫请旨后,随即下令将原告、被告统统请到长安来审理。这下好了,从前的宰相,御史大夫,审了一辈子人了,现在要被人所审,这还真是造化弄人,深知老父刚强,不愿受辱的萧锐赶紧带着襄城进宫,想在皇帝那讨个人情。
那吴氏久旷多年,萧瑀还丧原配,日久生情是难免的事,从人情上讲情份属正常可以理解,但人家谢家也占着理,你萧瑀不过是过了气的宰相,有什么大不了,难道高官就可以强占他人之妻了。
“高明啊,萧瑀的为人,朕知道,要是让刀笔吏去审他,依照他那刚强的性子,那是一定要寻短见的。不管怎么说,萧瑀是开国的功臣,于社稷功莫大焉,朕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折辱他。
而且,谢家在江左的名望甚大,家中子弟在地方上为官的不少,世家嘛,最是注重抱团的,出了这样的事难念会造成州府震动。所以,朕思来想去,还是有你出面主持这桩风化案,化解下两家之间的矛盾,毕竟这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
李世民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调解的地方就调解下,一朝宰相因占他人之妻被告上庙堂,这成什么体统了,朝廷丢不起这个人。
另一个目的嘛,就简答了,高明能饶了李恪、岑文本他们已经是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了,不给他找点事做,早晚把这小子憋坏了。
“父皇,儿臣去审当然没有问题,姐夫不是外人,儿臣有什么就说什么了。这事儿是不是有点瞎扯,萧公都多大岁数了,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有那份心,也没那份力吧!还什么百般手段,凌辱孤寡,这是不是有点夸大其词。”
李承乾这倒不是为萧瑀说话,也不是为了卖萧锐的好,以他现在的势力除了皇帝外,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萧瑀一头白发了,眼看就是油尽灯枯了,让他应对那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女人,他作的到吗?还特么百般凌辱,不等他们说的这些花样玩完,老萧早****了。
还有,他们描述的是不是太具体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了什么话,怎么地,他们谢家还有听墙根的毛病啊。实事求是一点儿不好吗?
告状就说告状,整那些乌七八糟干什么,难道皇帝会因为萧瑀强占了一个女人就砍了他吗?更何况,是不是强占还不一定呢,老子就不信萧瑀嚣张到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的程度了,这也太有失他的身份了。
“没错,陛下,太子殿下所言即是,家父伺候您这么多年,他的脾气秉性,您是知道的。您说他是能干出那样事的人吗?”,萧锐赶紧把话接了过去。
看着女婿一脸诚恳的表情,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即说:“时文的为人,朕当然清楚,所以才高明去主审嘛,且先审审看吧!”.......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天诛地灭
身为人臣,除了尽忠王事以外,头一条要学会的就是自保,所以一旦牵扯到天家,只要不是魏征那种记吃不记打的愣头青外,能躲就躲,能三缄其口就绝不言语。
可臣子中也有一些人是躲避不了这样的事,这种人被称为外戚,在贞观一朝的诸位外戚中,最耀眼的一家就是皇后的亲族-长孙一脉。自从秦王府建立的那天起,长孙家就牢牢的绑在皇帝的腰带上。
到了李承乾入主东宫后,他们又被绑在太子的战车上,而且个个都备受荣宠,身局东宫各司的要职。
作为太子的表弟兼妹夫,长孙冲的官儿虽然不如别人大,但不管看其手里内卫,还是太子的面子,谁不是高看他三分,满天能跟他动手的自然也屈指可数。
可今儿就是这么倒霉,让老爹赏了好大一个耳光,没处说理不说,还在下属面前丢尽了面子,这怎么能不让一向傲气的长孙冲憋火呢。
抱着冤有头、债有主的目的,长孙冲带了一队内卫压着那犯妇就来到了校书郎-岑文昭的府上。对于这位驸马爷的到来,岑文昭感到非常的奇怪,东宫和吴王一脉永远都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根本就没有交集,长孙冲给自己拜的那门子年。
再说他是什么品级,自己是什么品级,什么时候上官来给下官来拜年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就在岑文昭疑惑不解的时候,他那个在京兆府备了失踪案的小妾被带了进来,直接就把他满脸的笑容干没了,仿佛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
有道是平时不作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岑文昭和他的夫人干过些什么他自己清楚,现在内卫府的统领带人上门了,那不说明太子已经知道当年的事儿了吗?
想通了原委后,岑文昭磕磕巴巴的问道:“驸,驸马爷,你今天来是复仇的吧!我早就知道会有有这一天了,是株连九族,还是抄家流放,亦或者是剥皮实草!”
看到岑文昭颤颤巍巍的话,长孙冲不由冷冷地一笑,自顾在饭桌边坐了下来,夹了几口菜后,又倒了一杯就酒,美美了喝上了一口。
随后一边把玩手中酒杯,一边阴沉沉的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们决定对舍妹下手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你说的那几样是不是太便宜了。”
“老实说,要是你或者你背后的李恪、岑文本敢对太子下手,不要说本官,就是太子殿下也会高看一眼,视你们为英雄好汉,量刑的时候也会给个痛快。可你们,偏偏就是给脸不要脸,专挑下老弱妇孺招呼,所以今儿付出代价就要大一点了。”
比自己说的还严重,这是要我们岑家到诏狱去吗,一想到这,岑文昭直接瘫坐在地上,无力的问:“驸马爷,给句痛快话吧,到底要把我岑家怎么样?”
“不是要把岑家怎么样,而是你岑文昭一脉怎么样。实话告诉你,吴王还是亲王,岑文本还是宰相,他们都被陛下保下来了,而你和你的一家人则成了泄愤的工具。
看看,成了弃子了吧,你说谁当皇帝给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校书郎还想当宰相吗?”
“你效忠的吴王,敬爱的兄长,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替你说,你说你这是何苦来哉呢!搭上全家老小的命,还特么没落得一个好,你说你是不是活错了!”
听完了长孙冲的话,再看看院子里哀嚎着的一家老小,岑文昭不由泪流满面,是啊,长孙冲说的没错,太极殿的那把椅子说道底都是他们李家的人做,自己跟着掺和什么呢。
就看今日吴王把自己放弃的这么痛快就知道了,就算他当了皇帝,也不会把自己当成功臣,而是杀人灭口。唉,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活了一把年纪怎么就没看清呢,今日倒是让平素看不起的纨绔教育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行了,想那么多干嘛,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嘛,该承担的后果就要坦然的去面对不是。”,话毕,长孙冲向外面的内卫作了个手势,院子里负责看押的内卫就动手,他们的将府中的菜油倒岑家老小的身上,然后一扔火把给他们来了天诛地灭。
看着一家老小在火海中挣扎、嚎叫,眼睛急红了的岑文昭就想上前跟长孙冲玩命,可是非常不幸的是有两个内卫动手比他快了一步,死死地把他按在地上,让其动弹不得。
“长孙冲,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你根本就不是人,是禽兽,是屠夫,你就不怕遭天谴吗?......”,岑文昭一边挣扎着,一边声嘶力竭的喝骂着。
呵呵呵......,“岑文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往日的因,今日的果,你圣贤书读的不少,有那本是教你对妇孺动手的,可你不是还作了吗?
至于本官遭不遭天谴,你是看不到。别急,今年是贞观十一年,吴王和岑文本这昧良心的日子也不会太久,等你先下去找阎王爷报个备,回头团聚的时候一块劳烦他审了也就是了。”
“唉,你看看他们多遭罪了,校书郎去帮他们一下吧,早点死也少遭点罪儿,你说你这人杀的,太不人道了,一会儿京兆尹的来人让他们看见成什么了。
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子在定州求学,你说本官用不用派人去找他呢?”,话毕给压着岑文昭的侍卫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可以放手了,然后拍拍屁股,带着一众内卫大摇大摆的出府了。
长孙冲这叫颠倒黑白,栽赃陷害,今儿院子里人不仅都要死,而且还要让岑文昭承担灭自己一家的罪名,这招真毒啊,东宫一系对自己已经恨之入骨了,用不了一时三刻京兆尹的差役就会因为动静而来。
除了院子的人,自己的血脉只剩那一条,不认的话,那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面对主上放弃,兄长背叛,岑文昭一边哭着,一边用仪刀结果着自己的家人,嘴里还大骂着李恪和岑文本。
稍时,等京兆府的差役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院子烧焦的尸体和坐在地上发呆的岑文昭。.......
第五百三十章 好久不见
校书郎-岑文昭灭了自己一门的案子没用几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大过年的出了这么一桩大案,勾起了百姓们的八卦之心,随后就有不同的版本的岑文昭杀人案流传于市井之中。
对于这种罪大恶极、毫无人性的败类,经中书省呈报后,皇帝当即批红抄没家产,择日斩决。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中书令的岑文本竟然对自己亲弟弟杀人一事讳莫如深,已经好几天都不出来见人了,只是一心找家照顾急出病的母亲。
李承乾已经听人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之后就会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其实换个角度来说,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不,就在前宰相萧瑀因风化案被押解进京后,长安城百姓把目光和注意力又都放在他的身上,快七十岁的老头还搞这个,这还真是金枪不倒翁啊!
消息之所以传的如此快,究其原因还是萧瑀为官时不厚道,处处刁难于人,现在他落难了,人家还不出来可劲儿糟蹋他。当然了,这和百姓们的爱好也有一定的关系,毕竟牵着到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这总比血淋淋的杀人案要好的多吧!
现在要是走在长安城的街面上,如果有人在聚堆扯闲篇,十个得有九个在讨论“七十不老翁戏俏娘”的故事,萧瑀这位前宰相成为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甚至还有官员旁敲侧击的问萧锐,他们家到底有什么秘方能让人这么大岁数还龙精虎猛的,看在同僚的份上,也给上一点儿,这人一上了年纪,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嘛!
至于襄城公主就更别说了,不少贵妇人看着她要么躲着走,要么就打听公公的糗事,无可奈何的她只能称病闭门,并且严令府中的下人嘴上要有个把门的,不要让外人看萧府的笑话。......
大理寺牢房,萧瑀在躺在一把椅子上闭幕眼神,旁边还有点着香炉,牢房中一应的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这些都是襄城公主派人送来,怕公公年纪大了遭不这里面的罪。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在大理寺的牢房中最体面的一个,不,最应该整个大唐的监牢他这一间是最豪华的。大理寺卿戴胄是执法如山,可他不是傻子,皇帝跟萧瑀的私人关系很深,以前他在朝中作那么大,不是照样没把他怎么样。
只要不涉及谋反,别说抢一个小寡妇了,就是他抢上十个八个,也照样还是亲家,该吃吃,该喝喝。没准案子结束了,入宫觐见皇帝还特么能复关复爵呢,息王妃不就是摆在那里的现成的例子,他戴胄又何必作那个恶人呢。
“太子爷,这还没到上谕说的提审时间呢,您这是不是来的有些早了,臣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您这是来考量大理寺的办事效率了。”,戴胄笑呵呵把李承乾迎了进去,他是秦王府出来的老臣,非正式的场合不用多礼也属正常。
接下了披风后,李承乾接过戴胄呈上来茶,抿了一口后,淡笑道:“戴卿,别跟孤来这套,咱们大唐的刑官,有谁能比经验更丰富,还准备,准备啥啊,孤是第一次来你这审案子吗?说吧,是不是萧瑀那倔老头儿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呵呵呵......,“太子爷,您圣明,唉,臣这个大理寺卿不好作,这两天朝中有不少萧瑀的门生来探望,因为案子是陛下亲自过问的,是以臣都一一挡驾了,他们这些人中是有不少的御史啊,您看?”
戴胄的意思,李承乾明白,萧瑀以前是言官的首领,他们门生在京的有不少供职于御史台,大理寺是主管刑名的衙门,磕磕绊绊的事儿太多了,这要是让那些砍头都不怕的御史盯上了,那他这差事还怎么办,弹劾奏本就是淹也把他淹死了。
“行了,孤明白了,你的难处孤会上奏陛下的,也会和马周打个招呼儿,让他劝劝那些想找你茬儿的人。走吧,孤还有见见萧瑀那倔老头呢,岁数这么大了还能惹下风流债,他这辈子真是没白活。”
说道萧瑀的风化案,戴胄这当了二十多年刑官的人也不住的摇头,一边引领,一边和李承乾说着他所听到的消息儿,且不说萧瑀作的孽,临了临了,晚节不保了吧!
稍时,等李承乾和戴胄走到萧瑀牢房门前的时候,老头儿已经熟睡,而且呼噜声还不小。看到他还能睡的这么香,李承乾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才是宰相该有的风度嘛!
打发了戴胄后,李承乾就让恒连把酒菜摆好,随即自己坐了下来,一边品着酒,一边欣赏着萧瑀这“**”的睡姿。许是这酒太香醇了,睡沉了萧瑀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桌子边正在冲他笑的李承乾大吃了一惊。
“老臣萧瑀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好久不见了,萧公,坐吧,孤和你都熟成这个样了,还那么客套干什么呢!”
谢座之后,李承乾就和萧瑀就像是一对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推杯换盏,叙说长安和兰陵这几年发生的趣事,不知道他们关系的,一定会以为萧瑀是东宫的辅臣呢。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后,萧瑀拱手称谢:“太子殿下,老臣过去做了很多对不起殿下的事,今日落难了,殿下能不计前嫌来探望,老臣感激不尽!”,话毕,君臣二人相识一笑,然后一同举起手中的酒杯干尽了杯中的酒。
“萧公客气了,你当年不过是尽人臣之责,各为其主的罢了,现在致仕了,放归山林,那世间的功名利禄、勾心斗角也就与你无关了。
有时候,孤真是羡慕你们,能逍遥于江湖,不像孤一辈子都要被捆在这里。好了,酒喝够了,旧也续够了,孤就回宫了。”
等李承乾离开后,萧瑀坐在桌前发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嘴中喃喃说:“皇太子承乾本是巨鲲之属,翔游于九州之间,可惜生不逢时,龙困浅滩,徒之奈何啊!”........
第五百三十一章 萧瑀的新爸爸
有襄城公主这个姐姐的面子,萧瑀这个已经致仕的老头儿是不该去为难的,可左武卫将军谢映登是他的心腹,是江左谢家的嫡系子弟,说起来都不是外人。
所涉及的事儿又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无非就是面子的问题,所以没必要搞得那么严肃,出于这样的考虑大理寺的正堂中除了必要的官员外,听事的差役都让他哄了出去。
中书令-岑文本、御史大夫-马周、廉政部尚书-窦宽奉旨旁听,看着岑文本一脸老神的坐在下面,李承乾心中不由的冷笑:别着急,你的弟弟只是先走一步而已,皇帝能护得了你们一时,可护不了一世,且等着看吧,哼!
堂下,萧瑀和谢家家主-谢舫,及寡妇吴氏跪在堂下,萧谢两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双方便恶言相加,那是谁也不肯吃亏。
萧瑀说谢家仗着自己是世家豪族,强迫人家守孝,毁坏了吴氏追求幸福的权利,说是欺男霸女那是一点都不为过。况且我大唐律法有明文规定,那就是不限制男女再婚,再嫁,为了的就是达到滋生人丁的目的,谢家上不顾律法,下不体恤实情,这样的世家令人齿冷。
谢舫听了萧瑀的话,说的就更难听了,吴氏说道底是他们谢家的人,守不是守孝是他们谢家的家事,你萧瑀莫说现在不是宰相了,就算是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管人家的家事吗?
从国法来说,萧瑀身为致仕大员,国家功臣,即使不在其位也该为当地士绅树立榜样,上保天恩,下安庶民,这样符合德高望重这四个字。
于私来说,萧瑀号称治世能臣,儒学大家,当知道礼义廉耻,忠厚待人为何物。可你呢,饱思**,整日纠缠已经树立过牌坊的寡妇,这还怎么称得上是道德大儒,像这样的三姓家奴、伪君子、真小人,还有脸对簿公堂,可还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听到谢舫说道“三姓家奴”这四个字,李承乾和在座的一般大臣都笑了出来,没错,从萧瑀的经历来说,他出身南梁、出仕前隋,又委身大唐,卖命的东家可不就换了三家,没干出什么大的政绩不说,这荣华富贵倒是享受了不少。
更为主要的,萧瑀一向自诩道德人家,经常以礼义廉耻教化学子,魏王李泰不就是他教出来的吗?这老家伙什么时候让人抓到过这样的小辫子了,有意思。
咳咳,轻咳两声,提醒了一下众人后,李承乾便问向了一直低着头的谢家寡妇:“谢吴氏,寡居改嫁在大唐并不触犯刑律,可如果是通奸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你老实回答,你和萧瑀的关系到底有没有作出过越礼之事。”
“回太子殿下,小妇人与萧公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本想着与谢家协商一下写下合离书,好聚好散,可无奈谢家死活不同意,非要把小妇人活活耗死,又诬陷我与萧公有不轨之行,小妇人冤啊!
事到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小妇人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小妇人是望门寡,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如果不信可以请人一验。”
都说女人一点被情爱迷了眼,那就跟疯子无异,谢家的作法在大唐来说无过,也无错,只是有些不通情达理罢了。唐律中说的明白,寡妇想再嫁必须征得夫家的同意,如今谢家不同意,那就只有把事闹大,让天下都知道谢家强迫人家守孝的事。
萧瑀在朝廷的人脉广,只要把事情闹大了,即使是皇帝看在他往日辛劳的份上也得成全他。这个妇人是开的是酒楼,算得上是一个场面上的人,每天靠的就是察言观色来讨生活的。
今日她伶牙俐齿的话想必是二人早就商量好的了,名声什么不重要了,只要能在一起就行了。李承乾看了看一脸不在乎的萧瑀,又看了看正在骂吴氏不要脸的谢舫,这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成全萧瑀容易,可让谢家又满意就难了,随即让对下面的侍候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把吴氏带下去,让大理寺的女差给验一下,只要不越男女大防就不算通奸,充其量也就是互相爱慕,这事也就好办了。
稍时,下面的差役又把吴氏带了回来,随即又禀告其乃处子的验查结果,听到这个结果后,萧瑀拂了花白的胡子瞪了谢舫一眼,意思好像是再说,怎么样,老子是谦谦君子吧,从不做那蝇营狗苟的事,气的谢舫差点背过气去。
沉思片刻之后,李承乾沉声说:“谢家主,有道士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萧瑀和谢吴氏没有越轨之事,又两情相悦,孤看还是成全为好。”
还没等谢舫说出拒绝的话,李承乾便抬手打断了他,继续说:“你先不要忙着拒绝,孤也不会让你们谢家白吃亏。这样,在长安城找个道观让谢吴氏出家,如此她也就不是谢家的人了。
一年半载之后,你们谢家再把人赎买出来,认个干亲,然后再让萧瑀依着规矩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娶回去。这样一来,你们谢家的名声不仅保全了,更是绕得兰陵萧氏的家主作女婿,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在常州那个地方,萧氏和谢氏一直都是顶着的世家,谁也不让着谁,现在萧瑀相中了人家的小寡妇那就得付出点代价,让谢氏在人前赚足了颜面,只要面子的事解决了,那一个女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太子殿下,老臣,老臣不服,按照殿下的判的,岂不是他们谢氏成了我爹,那老臣的颜面怎么办,今后还怎么出来见人,不行,老臣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听到萧瑀说不同意,一旁的谢舫火了,老子还没说什么,你却来了个倒打一耙,这不荒唐吗?随即肃声说:“你不同意,老夫还不同意呢,让你这么个老不死的成了我们谢氏的女婿,老子还怕烧包呢,呸!”
啪啪啪,敲了三下惊堂木后,李承乾的脸上浮现出了不悦之色,随即指了指萧瑀:“孤给你两个选择,要婆娘,还是要面子,要婆娘就认岳丈,不然就让谢家把人领回去。”
特么的,那顿酒,孤白请你喝了,想要人还不愿意付出代价,这天底下那有那么便宜的事,世家大族之家的事,在老子这当然是关系越乱越好,你们不乱,皇帝和老子能睡安稳吗?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后,萧瑀低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老臣认,老臣认。”.......
第五百三十二章 相得益彰
在众臣工眼中太子这个人是个好说话的,不管是坐朝监国,还平时理政,只要出现的纰漏不大,太子都装作没看见,给与大家充足的时间去改正。
对于这一点,身为中书令的岑文本身有体会,中书省和东宫之间往来的文牍很多,白纸黑字间难免有不少漏洞,可一直的相关无事,这次弟弟事败被出首,皇帝又把中书省的权利一分为二,这不能不说是对自己的一个警告。
值得庆幸的有两点,第一是皇帝对吴王和自己还有三分情义,第二是把弟弟老早的从世家关系网中摘出来,如果所有的事都一股脑儿的暴露在皇帝面前,那就是菩萨显灵也保不住他们。
按道理说,今儿在大理寺的旁听的众官以自己这位中书省的宰相为首,太子在审理、结案的时候首先要询问意见的应该是自己,可直到结束太子也没问上一句,乾纲独断就了解这桩风化案,这让岑文本感到十分没有面子。
当然了,太子也没有问窦宽和马周,他们俩一个是东宫的心腹,一个与太子交好,在这方面不会挑理,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这让本就没有面子的岑文本更是如坐针毡。
翌日,承庆殿,皇帝对李承乾能如此快的处理萧氏和谢氏之间的纠葛非常满意,虽然江左世族的势力大不如前,不能再左右国家社稷,但瘦死骆驼比马大,朝廷将来还是能用的着他们的,所以特意叮嘱了李承乾一番,然后才召见萧瑀。
在隋唐两朝,当权者基本都是血缘亲戚,这和去年限制世家通婚是一个道理,李世民在登基之前还受了萧瑀不少恩惠,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萧瑀在朝时办了那么错事,还没有杀他原因。
现在他致仕了,赋闲在老家,虽有小过,但于大节上无错,所以李世民也愿意让太子在审案子的时候网开一面,博得一个善待功臣的美名。
“时文啊,这几年你去朝在外,每逢国事不决的时候,朕总是会想起你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嘛!要不是你这次在兰陵出了风月之事,咱们君臣二人还不知道什么年月能再见呢!”
皇帝脸上的笑容很真诚,言语中也颇多顾念往日之请,这让萧瑀十分感动,萧氏因为他的原因这名声在长安已经烂大街了,皇帝还能如此顾念旧情,足见他当年的选择是多么正确。
一想到这里,萧瑀在阶下拱手回话:“陛下,人老多情,臣虽远在兰陵,但心中也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您。这几年大唐在陛下的治理下国力日强,岁稔年丰,老臣看了这心里真是高兴啊!”
在相位的时候,萧瑀是不明白“识时务”这三个字为何意,从九岁封新安郡王到入唐为宋国公,萧瑀一生仕途坦荡,顺风顺水,从来都没有受过一丝磨难,所有事都是水到渠成的。
再加之和李渊父子的渊源、私交甚深,别人不好说的、不敢说的,到了他这都不成问题,所以积年累月也就养成嚣张跋扈的性格。
可经过了这几年的致仕生活,也让萧瑀体会了一下什么是世态炎凉,什么是小人嘴脸,那些往日里见了他跟见到亲爹一样的家伙如今态度也变了,权位这东西还真是让人折腰的利器啊。
可他年纪大了,仕途之心也就淡了,没有了往日那种争强好胜的锐力,这有些事能过且过吧!
“时文,昨日太子给朕上了一份本章,奏本的内容说你年老多病、来日无多,请朕看在你往日辛劳颇多的份上,恢复你宋国公的爵位。并将你另外两个儿子全部调回京,晋萧锴为虞部郎中,萧钺为礼部郎中。
让卿一家得以团聚,享受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刚才朕已经批了,着太子去中书省传旨了,今后无事的时候,时常进宫来陪朕说说吧!”
有些人情是顺水的,李承乾是如此,皇帝也是如此,父子二人这么作当然不仅是为了一个老而无用萧瑀,更是在用行动告诉朝中的文武臣工,只要安心的为李家尽忠,为朝廷作事,李唐皇族是不会亏待每一个人。
“老臣萧瑀谢过陛下隆恩,陛下对老臣的恩典啊,老臣就是粉身碎骨也是报答不了,陛下。”,说着说着,萧瑀浑浊的双目渐渐湿润,俯身在地,对皇帝连连施礼。
“好了,时文,咱们君臣情谊深重、相知甚深,说那么多客套话干什么呢,来,快起来吧!”,李世民笑着抚了抚手,示意萧瑀不用多礼,起身坐回去回话就好。
放下心中的包袱后,萧瑀和皇帝聊地更加尽兴了,二人一起回忆了创业时期的峥嵘岁月,从晋阳起兵到鏖战关中,从西征薛氏父子到平定郑夏诸王,从登基伊始到北伐突厥,这期间艰苦不是亲历着是不会理解到底是有难的。
君臣二人一高兴就聊了一下午,晚膳的时候,李世民特意吩咐准备了丰盛御宴来款待萧瑀,用膳的时候聊的都是家长里短,说这说着就扯到了李承乾和他那几位兄弟的身上。
近几年,朝廷和诸皇子之间反生的事,萧瑀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再加上临来时萧锐的提醒,萧瑀当然明白皇帝因何为难。
思索了片刻,在心中权衡一番后,萧瑀拱手言道:“陛下,身为天家子孙,有那个能对大位不动心呢,诸皇子对东宫的不满与陛下如何行事并无关联,不管您将来把大位传给谁,得不到的心里都会不舒服,所以您大可不必为此忧怀。”
“说句犯忌讳的话,老臣过去特别看好魏王,因为他智礼而良善,是在太平盛世里皇室子弟中的标范,是治世所需的良才美玉。
可那日在大理寺监牢中,与太子把酒一番后,老臣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大唐立国仅仅二十余年,尽管收复了人心,可思念前朝或者想从中牟利者并不少,相信陛下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在选择储君的时候,一定要选择一位可以压得住这文武臣工和百万大军的皇子,一来巩固宗室,二来震慑诸邪,太子承乾允文允武,又是宗室首嗣,虽然性格执拗一些,但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想必在贞观元年陛下立气为太子时,心中所想也是这般想的,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历练,在朝中的威望甚深,老臣对于陛下深谋远虑那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在李世民的印象中,萧瑀说好话的时候很少,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专挑人的缺点说事,现在他对高明的评价如此之高,那说明当初的选择的是正确的。至于说其他的皇子嘛,也如他说的一般,得过且过吧,毕竟江山平稳的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时文,你说的对极了,高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执拗,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这让朕时而头疼,也不知道他是随了谁了!”
“陛下,这个老臣知道,陛下在做秦王的时候就是如此,当年虎牢关大战的时候,人人都说要避其锋芒,可唯独陛下对此不以为然。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要是没有陛下执拗的性子,怎么会有我大唐今天的基业呢!”......
第五百三十三章 礼待谢氏的真正目的
汉高祖刘邦在他登基称帝的第十一年曾发布求贤诏,只要有本事就都可以来投我,我能富贵之。由此可见,一个国家要想真正的富强,人才是多么重要。
说道选吏,那就不是得不说掌握着教育资源的世家,因为垄断的关系,朝廷不得不从他们中挑选官吏,即使有了科举制度也是一样。毕竟这不是种地,多少得懂得一些治国安邦的道理吧,总不能让目不识丁的人来充任各级官员,真要那样还不乱套了。
而说道天下世族,在目前来说最弱的一枝就要说到江左世族了,自东晋以后,宋齐梁陈四朝皆是偏安一隅的小朝廷,丝毫无进取之心一统天下,所以也就有了江左世族无功臣这一说法。
当然了,这种不思进取政治体制也是他们刻意营造的结果,宋齐梁陈四朝皇室中只有陈氏不是士族。四朝之建立政权及治国施政,也无不倚重士族、优借士族。宋以后虽然已不是“王与马共天下”,世家大族与皇室共安的局面,但四朝之建立同样要依赖士族的支持。
四朝在夺取皇位时,都曾有一批亲信谋臣和武将为其出谋划策、冲锋陷阵,而这些人虽不出于第一流高门,但仍属于次门士族。如刘裕之有刘穆之、徐羡之、檀道济、沈林子等。萧道成之有崔祖思、刘善明、王敬则、垣崇祖等。萧衍之有沈约、范云、王茂、曹景宗等。
所以自东晋到南陈灭亡前,江左世族整整狂欢了五个朝代,一直到杨广率军南征平灭陈叔宝才结束了这种特殊的政治体系。大业年间,先后割据江南的萧铣、杜伏威、李子通、林士弘、辅公祏等人都是江左世族推出来的代理人,其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他们在战乱时期的利益不受到侵害。
大唐立国以后,他们见李家在中原频频得手,势力一天天的做大,所以就暗中派人来朝表示臣服,李孝恭平南的时候,战事进展的如此之顺利,除了他和李靖的军事才能外,江左世族也是出力颇多的。
东宫-明德殿,李承乾和两位白发的老翁有说有笑的聊着,这两位老头儿一位是谢氏的家主谢舫和道长谢弘。李承乾和谢弘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在终南山请谢映登的时候,这个老头儿就是当事人之一,对于这个慈眉善面的老道士,李承乾印象好极了。
这次皇帝派遣太子调解萧、谢两家之间的争端本就天大的恩惠,现在事情圆满解决了,不来道谢可就太失礼了。朝廷有严格的觐见制度,长安也不是江南,没有熟人引荐进东宫的事想也不要想。
本来,谢舫是想找本家侄子谢映登的,他是东宫的心腹,自贞观初就跟随他太子身边效力了,这些年也立下颇多的功劳,在太子那面子绝对是有的。可不巧的很,谢映登移驻松州,眼下并不在长安,无奈之下才找了和太子有一面之缘的谢弘。
“谢家主,对于江左世族,陛下是十分看重的,他呢,国事繁重,没法亲自接见你们,所以特意命孤转达他对江左世族的关心。武德初,诸族对朝廷的贡献,李家是不会忘的,陛下这次特旨三十名七品以下官员告身给诸族,就是为了酬劳你们的往日之功。”
听到李承乾说三十名官员的告身,谢舫赶紧起身施礼,恭声说:“谢,陛下,殿下的隆恩,江左各族永远都忠于朝廷,忠于陛下。”
呵呵.......,“谢家主免礼,不要客气,你们对陛下的忠心,孤会转奏陛下的。”,话毕,李承乾又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说:“说起来孤与你们谢家还有一定的渊源,贞观元年孤初掌六率,手下缺少能征善战之将训练军队,就是因为得到了谢科才算真正的解决了问题。而且谢弘道长一直都是孤尊重的前辈高人,所以这次主持风化案,孤不得不让你们化干戈为玉帛。”
“是是是,太子殿下恩情,我们谢氏上下都敏感五内,等老夫南归一定将朝廷的恩典传之于江南各地,让诸州百姓都能体会到陛下和殿下的一片诚挚的爱民之心。”
谢氏在世家中只能算是二流,和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是比不了的,在朝的官员,除了谢映登之外,其他的都是州官县吏,想要飞黄腾达就得找一颗大树靠着好乘凉,而有了谢映登,东宫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谢弘道长来长安一次不容易,孤已经奏请陛下赐下三十张谱牒,让道长的可以多收一点徒弟学习黄老之学,另外你年纪大了,多点人替映登照顾你也是好的,就算是孤为他尽了一番心意。”
还没等谢弘道谢,李承乾便抬手打断了他,然后继续说:“谢家自晋以来,人才辈出,地杰人灵,是江东世族的领袖,朝廷给些恩典也是应该的。这些年朝廷都在经营北方,一是为了快速的恢复国家的元气,二来是应对强敌。现在朝廷富裕了,再也不能厚此薄比了,所以接下的日子,对于江南诸州的开发也成了朝廷施政的重点。”
“你们世居江南,对那里的风土人情、明间风物了熟于胸,开发江南是离不开江左世族出力的,您老回去后,告诉诸族的子弟,朝廷的大门永远为他们展开,让他们放心出仕,我李家和宋齐梁陈是大不一样的。
另外,杭州水师和工业区商队在江南多有往来,你们在当地,要多多鼓励百姓生产,以身作则,创造出更过的利润。只有老百姓的腰包鼓了,咱们才能想着往好了奔不是!”
让江左世族出来为官是皇帝意思,他的解释很简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让五姓七望、关陇世族有个对手,只要朝廷控制大局的时候才游刃有余,天子的宝座才更家安稳。
而扶持江左世族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用皇帝的话说,让你对手们永远都要有一个强劲的对手,只有他们不断的消耗,才能让这个国家更加稳定,才能让那些被他们世代盘剥的百姓有好日子过。........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大明宫
贞观十一年,二月初一,今天是钦天监给出的好日子,在中书省、礼部、殿中省操持下举行了盛大的移宫典礼,也就是说从今日开始,大唐帝国的决策中心,已经由崇仁坊西移至龙首原。
大明宫选址在长安城宫城东北侧的龙首原上,利用天然地势修筑宫殿,形成一座相对独立的城堡。宫城的南部呈长方形,北部呈南宽北窄的梯形。宫城外的东西两侧分别驻有“北衙禁军”,宫城之内驻扎的则是清一色的“玄甲军”。
整个宫域可分为前朝和内庭两部分,前朝以朝会为主,内庭以居住和宴游为主。丹凤门是大明宫的正门南门,门前是宽达一百尺的丹凤门大街,丹凤门以北依次是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蓬莱殿、含凉殿、玄武殿等组成的南北中轴线,宫内的其他建筑,也大都沿着这条轴线分布。
大明宫很大程度沿袭了太极宫的建筑布局模式,即:前朝后寝,中轴对称,三大殿制度,多重宫墙防卫体系,庭院布局。含元殿是举行重大庆典和朝会之所,也称“外朝”。
含元殿正北是宣政殿,为皇帝临朝听政之所,称为“中朝”。紫宸殿则是常日听朝而视事”的地方,群臣在这里朝见皇帝,其功能比照太极宫的承庆殿。.......
最值的一提的位于大明宫的西北部的麟德殿,这是整个大明宫内规模最大的别殿,也是整个建筑中组合最复杂的大建筑群。按照原本的规划为宫廷宴会、观看乐舞表演、会见来使的活动之用,所以其富丽堂皇程度一点都不输于三大殿。
可一个月前,皇帝看过之后却是大动了肝火,为什么呢,因为一旁的东宫和麟德殿简直就没法比,虽然太子对宫殿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可你们也太敷衍了事,一切照搬太极宫的旧制就把事了,这特么是对付谁呢!
所以震怒之下的皇帝下旨,将东宫和麟德殿进行改建合二为一,麟德殿将作为太子日后听政之所,两处宫殿的工程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否则工部自尚书以下全部罢官夺爵,流放三千里。
皇帝的震怒当然不仅仅是宫殿大小的,这其中也有对李承乾的补偿之意,毕竟不能总让老实人吃亏不是。
看到皇帝下了强项令,门下省侍中魏征进言:工部的官员是依照朝廷的原制所建,唯一的不是就是没有请示皇帝和太子对新东宫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不满意的话可以重修,犯不着为难这么多人。
麟德殿的规制是按照天子的规制建造的,现在让太子住进去,这不是说国家出现了两位君主了吗?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帝这么做是容易引起乱子的。
原以为皇帝就像从前一样采纳自己的谏言,收回前诏,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皇帝这回不仅没听他的,甚至还对他喝斥了一番,其理由充分的程度让魏征也哑口无言。
皇帝这样说:太子少小从军、入朝辅政,于社稷多有功焉,且严于律己,生活极为简朴,餐不过四菜,衣不过换洗之用,卿等为何如此苛刻、薄待我儿,难道我朝的储君就是臣子们以弹劾为己扬名的工具吗?
况且,历朝历代嫡位之争就是削弱国家实力的关键因素,朕当年作过,可不想自己的子孙也落得如此的下场,所以宜早让太子荣宠于内外,在无形中消弭诸王心中之不可为言之事,这是国家长治久安之计。
你魏征常常自诩忠臣、直臣,为什么就见不得天家安宁呢,难道说你也和当年一样,站到那位皇子的身边,所以才有此一说的吗?
最后一点,父子之情乃人之伦常,朕虽然是天子,可也是父亲,太子多年来一直住着陈旧的东宫,不曾添加过一砖一瓦,朕看了心里难受,这老子疼儿子也有错了。
被皇帝损了这么一通诛心之语,魏征只能掩面而退,还说什么啊,皇帝已经在国家传承和宗室稳定的角度详细的叙说了太子居于麟德殿的必要性。况且皇帝说的也没错,人家盖新房,分个房子,你们这些外人瞎掺和什么啊,什么加天家无私事,那也是得分情况不是。
看着魏征羞臊的背影,坐在紫宸殿的李世民冷哼一声,喃喃地说:“老匹夫,和朕斗,你还差着火候呢!”,就在皇帝因为都败了魏征而怡然自得的时候,看到殿门外正在往里进的李承乾,赶紧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些进来。
“高明,新宫看过了吧,怎么样,满意吗?”,李世民瘫坐在龙椅上,脸上挂着笑意,懒洋洋的问着。
“回父皇,满意是满意,就是有些不习惯。”,别看李承乾贵为一国储君,可一直以来住的宫殿都是二手房,以太极宫中的东宫来说,有唐以来先有建成,后有皇帝,到了他手以后,已经是有多年屋龄的老房了。
那个时候国家财政困难,朝廷上下都在节衣缩食,那有多余钱财放在修缮宫殿这种事的身上,后来,虽说李承乾手里并不缺钱,但因为怕麻烦,再加上住久了习惯了,所以也就对付了。
哈哈哈......,皇帝笑着做了起来,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说:“高明啊,朕是发现了,你小子不仅是抠更是没有享福的命。要是朕不下旨修建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明宫,你小子估计八辈子也住不上这样的宫殿,大唐是上国、天朝,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的。”
高明是个好儿子,做事谨慎,东宫的财力繁巨,但他都花在国计民生上,这也是他的放纵不管的原因。更为主要的是孝心,四时八节对各宫的供奉甚多,从来都不吝啬,这在诸皇子中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而对于他自己,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抠搜的不像话,北伐胜利那会儿,李世民视察回朝诸军的时候,就曾在六率的军营中见到这孩子捧着个大碗的面条在朵颐,看得他是抹了一把眼泪,所以说现在迁了新宫,必须得让这孩子享受一点好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李世民的后手
搬迁了新宫自然就会有一套新的戍卫制度,大明宫的禁军成分比照太极宫要简单多了,全部由玄甲军这一皇帝贴身的卫队充任,而李承乾东宫则规制为一千人的六率负责。
一下子冒出来这多成建制的玄甲军,这还真吓了李承乾一跳,别看他是太子,参与军国政事多年,但对于这支充满传奇色彩的军队的兵员编制却十分的模糊,平时也只能看到少数的人在太极宫戍卫,整个朝廷知道内情的官员也不过一手之数。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戍守宫禁的将领的任用,翟长孙还是万年不变的大统领,副统领从郑仁泰一人增加到了三位,分别是济北郡王-李瑊、汉阳郡王-李瓌,李瑊和李瓌是李孝恭的同胞弟弟,原来分别在始州、宜州出任刺史,他们都是因为新宫特意抽调上来的。
对于皇帝的这个任命,李承乾有些不解,不管是宗室之中,还诸卫的大将军,比他们能力强的,功劳大的,那是一抓一大吧,为什么偏偏挑上他们呢。
这两人统军最多也就是中人之资,以前在军中的时候没立过什么大功劳,一直都是打顺风仗的选手,让他们戍卫大明宫这么重要的地方,是不是有点才不配位啊。
对于儿子提出的这个问题,李世民给的回答是:“大唐立国不久,功臣和世家占据着大量的官位,掌握着大把的权力,宗室的力量相对薄弱,这不是长久之道,所以提拔一些宗室偏支来巩固皇权是必要的。
你给朕记住,在大唐善待功臣是对的,可还牢牢地记住一点,这天下除了李姓不能变外,其他的什么都是可以变的。”
为了让李承乾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李世民带着他来到了大明宫内的玄甲军驻地,看着场中正在挥洒汗水操练的军队,李世民满意的坐在露天的帅位上欣赏着。
随后向李承乾详细的讲述了这些兵员,按照寻常的规制,入选玄甲军的都是各卫中的健者,他们都在原有的军中立下一定的军功,能入选玄甲军也算是皇帝对于基层将士们的褒奖。
可面前的这支却大不一样,除了原有的规制外,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父、祖两辈都是天策府或者秦王府将校士卒的子孙,是皇帝的旧部,在最大的限度上保证了忠诚。
更让李承乾吃惊的还在后面,为了培养他们学习兵书战策,皇帝特意划拨了一批学士在军中执教,随后又让李孝恭、李道宗二人亲自教授他们领兵御战,争驰千里的法门。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帮唐军培养出更多终于皇室的将领,就像皇帝刚才所说的,将帅可废,江山不能倾覆。
李承乾不惊讶皇帝的狠辣,像他这样在尸山血河中滚出来的君主,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能完全相信。让他惊讶的是皇帝这种超前的军事目光,今儿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大唐版的军事学院啊。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想要保持军队的战力的一个主要条件就是治学,李承乾以前不是没有想过办一所军官学院,可他的身份太敏感了,提出来不仅会得罪军中诸将,更会让皇帝认为自己有谋逆之心,这太得不偿失了。
看着李承乾一脸惊讶的盯着自己看,李世民的心里满意极了,在他众多的儿子中,唯一个有帅才的只有高明一人,至于李恪、李佑这样的不过是偏僻之将的天资,根本不能体会到他的高瞻远瞩。
皇帝需要找人倾诉他的得意之作吗?当然需要了,所以今儿除了教诲之意外,皇帝最要的目的就是炫耀,自古以来能有多少帝王像自己是无敌的军事统帅呢。
虽然皇帝的自恋让李承乾有些无奈,但他不得不承认像李世民这样卓越的统帅确实不多,图谋长安,西定薛秦,克复太原,北定刘宋,围攻洛阳,剪灭窦氏,“天策上将”的名头,那是通过一场场血战中搏杀出来的,绝对真才实学。
“父皇,您这一手,儿臣真是意料未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了这些火种,我唐军的勇武之风将永不坠落,国家社稷的根基也将永不动摇。儿臣掌军的年头也不少了,但说道这高瞻远瞩的目光,把握军力的脉搏,和父皇比起来还是差之千里啊!”
听到了儿子的赞扬之词,李世民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随即说道:“高明,朕这些经验都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你年纪还小,再历练些年头,朕相信你将是宗室中带兵最能者。
苏定方、韩威的奏本朕看过了,松州一线吐蕃军队调动异常,战事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朕打算让李道宗辅助你提领西线诸道,御敌于国门之外。
另外一点是金齿、望、芒、濮子等部蠢蠢欲动,那里是新附之地,其心未服,一旦西线开战,必然反叛,你去之后便宜行事,那里已经是大唐的土地了,朕寸土不让。”
军功这东西在大唐绝对是最值钱的东西,皇帝麾下的能领兵出战的武将太多了,可他并不算启用他们,为什么呢?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让别人在军中占据威望,最后和李靖一样尾大不掉,还不如让自己的儿子去建功。李承乾在军事上的天赋极高,又是国家的储君,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诺,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御敌于国门之外,定使那松赞干布不敢东顾。”,老实说,李承乾还真没奢望能赶上这场战役,皇帝今天还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他明白,除了栽培他在军事上的能力外,皇帝还有愧疚之意,可不管怎么说,能捞着仗打总是好的。
恩,点了点头后,李世民指了指校场中的玄甲军,沉声说:“你出征之日,朕将划拨一千名玄甲军随你出征,充任中军卫士贴身保护你,有他们在,你的安全也会多上三分保障,朕和你母后的也会放心的多。”.......
第五百三十六章 皇宫中的失踪人口案
移宫的事不仅涉及到前朝,更涉及到后宫的嫔妃,因为太子妃身子不便的原因,长孙皇后并没有着急搬离,新宫殿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孙子重要啊。
本来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就在人人都在为乔迁新宫高兴的时候,内侍省不省心的给皇后添了一把堵。
既然搬迁新宫,那现有宫女和宦官的数量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所以皇后决定把掖庭中一些小过、小错的宫女、太监统统赦免,让他们戴罪立功。
这样做的好处有一点,一是节省了开支,不用重新招募,劳民伤财,二来,与有罪者更始,也算是作了一桩功德,算是为自己的小孙子祈福了。
如此,内侍省在皇后的诏命下开始清点掖庭和各宫闲置的宫人,这不查还好,一查就露了窃,各宫竟然都有宫女不明白的失踪,而且是常年累月的少。
平时报上来的时候,长孙皇后总认为是下面的人在惩治犯事的奴婢,或者是一时想不开跳了井,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常见的,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
可现在一统计,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失踪了这么多人,这里面要没有猫腻就怪了,是宫人买通了什么私自出逃了,还有人搞什么阴谋诡计杀人灭口了,这都是有可能,所以长孙皇后下了严令,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查清事情的原委,否则负责宫务的执事一律严惩不贷。......
安排完了独孤妙音移宫后,李承乾就赶到了丽政殿,恭请母后起驾。可走到殿内就听到长孙皇后在里面厉声数落着各宫司和殿中省的人,吓得这些奴才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实说,她们心里也是有委屈的,自从上次皇后严令不得随意打杀犯宫规的宫人、太监,她们就手上就注意多了,能不打也就不打了。而且这次奉命调查,她们也是花了大力气的,可除了几个是打击报复的小案子外,其他的都查不到了,她们能有什么办法。
“查不出来,本宫看你们是舒服的日子过多了,忘了自己的本分了吧!你们每日在下面办差就真的没有听到一丝风言风语吗?什么叫侍主以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搞不明白,本宫还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待长孙皇后的话音一落,地上跪着这些人纷纷俯身于地,不停的扣头,可求饶的话却一句都不敢说,长孙皇后的脾气是不求饶的话能轻罚就轻罚,可要是一推六二五的话,那二话不说,一律重处,既然查不出什么来,那挨罚是挨罚是应该的,说多无益。
“母后,什么事让您发了这么大的火啊,这伤了身子可怎么办,您说,是那个不长眼的惹您动怒了,儿臣为您料理她们。”,李承乾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把长孙扶回了座位。
看到儿子来了,长孙皇后这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随即对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退下去,然后叹了一口气,接过李承乾呈过来进了一口,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高明,这戒备森严的皇宫里竟然出现了丢失宫女的事,而且还查无实据,你说奇不奇怪?今儿丢的是宫女,那明儿是不是就要丢嫔妃了,不严厉一点,下面这些当差的就不多个心眼儿!......”
长孙皇后嘴上说的是挺厉害的,对于那些执事还是要处置一番的,可同时她也明白这些随她多年的女官、内侍在这上面是不敢糊弄自己的。查不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算刑部、大理寺也不能说件件案子都能破的吧,更何况她们这些外行人呢!
恩?还有这样的事?自古以来宫闱之事都是错综复杂的,毕竟住着这么多女人,是非要是不多,那特么真是奇怪了。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皇宫之中女人何止三千,聚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那得多闹腾。
可长孙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对嫔妃、宫女、内侍的掌控非比寻常,这么一来宫女失踪的事就不是后宫纠纷,而是另有原因,这可真是邪门了。
“母后,此事确实蹊跷,不可放任不管,但您移宫的事不能再耽误了,毕竟这是讲究日子的。妙音那里儿臣已经安排好了,大明宫那里繁琐的事很多,需要您去主持大局呢。反正宫妃都迁走了,儿臣出入其中也没有什么忌讳,这里的事就交给儿臣来料理好了。”
恩,听了李承乾的建议后,长孙皇后点了点头,要是换成平时李承乾出入后宫那绝对是不合规矩的,可现在嫔妃们都乐乐呵呵的迁去新宫了,太极宫里剩下的也都是奴才,所以这男女、人伦大防也就不重要了。
可这毕竟查的是女人家的事,长孙皇后思索了片刻后随即答道:“交给你也行,可女人家的事,你查起来不是很方便,这样,本宫让襄城、长乐进宫辅助你,有她们在你也不用束手束脚了。”
按宫规,皇后没有精力去处理的事,那就要轮到太子妃去办,可独孤妙音现在身子沉,这种时候也只有交给公主去办。但由于案件久远,又涉及到了这么多人命,由儿子来压场子办,那自然也是极好的。
看到母后点头了,李承乾随即召来外面侍候的女官和恒连,随即吩咐道:“传谕,銮驾仪仗准备起驾大明宫,安排人去接襄城、长乐两位公主进宫。”
话间,李承乾又来到桌子边写下一份急章,交到恒连手上,叮嘱说:“你马上去大明宫面呈陛下,得到授权后立即把郑仁泰带来见孤。”
就这样,皇后的銮驾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太极宫向着大明宫的方向行去,被皇后训斥的女官和宦官们也长长地出了口一气。看来有了太子殿下的劝谏,娘娘的气终于消了,本来距离自己屁股很近的板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李承乾写的那份急章内容除了宫女失踪案的事由外,要的就是太极宫的兵权,封闭六宫清查不是一件小事,没有皇帝的允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可不这么作,怎么能搞清楚真像到底是什么呢?........
第五百三十七章 姐妹当差
李世民是个行事果决的人,这一点不仅体现在行军打仗上,更是体现在他坐朝理政这十一年间中的点点滴滴中。接到李承乾的急章后,皇帝勃然大怒,太极宫是什么地方,那里不仅是自己的理政、就寝之所。更是大唐帝国的象征,现在竟然有人在朕的家里搞这样的事,那天子的颜面何在。
随即,皇帝立刻写下一份圣旨和节制太极宫军队的兵符交给恒连,并让其转告李承乾务必于最短的时间破获此案,连睡觉的地方都不安稳了,这不是扯淡吗?
当日下午,东宫-明德殿,李承乾端坐在主位上,御阶的两侧侍立着长乐、襄城两位公主,再往下就是以郑仁泰为首的太极宫诸将和各宫司的女官低首恭听着太子的训示。
“不要说母后听了此事生气,就算是孤也是异常的气愤,看看你们平时这差事办的,真是够丢人的了。这丢钱、丢物,说你们一时没有察觉,孤可以理解,天家富贵,这宫里的好物件多,一时少了点什么也属于正常。可这大活人没了,你们随便编个理由就上报了,怎么想的啊!”
这年头宫里的宫婢命如草芥,不要说在皇族眼中,就算在殿内的这些女官和内官的眼里也是一样的。与其费劲巴拉去查治下丢的那一两个宫女是怎么丢的,还不如找个由头报上去,失足、重病、发往掖庭等等,反正编一个理由的时间总少过查找的时间,久而久之成了常例。
可谁也没想到,皇后竟然在移宫的时候重新盘查各宫和掖庭,一下子把她们办差时的疏忽彻底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掖庭宫的几名女官,她们的缺口是宫里最大,听到太子的口气不善,腿肚子已经打哆嗦了。
“好了,事情已经出了责怪你们也于事无补,再说这些宫女也不是你们弄丢的,所以孤就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每人罚一年的俸禄,积极的配合两位公主清查各宫的所有可以人员,再敢出现纰漏,自己扒了官服去掖庭刷马桶吧!”
话间,李承乾把头扭向了郑仁泰等人,沉声继续说:“父皇赐下的圣旨和兵符,你们刚才都看过了,从即日开始到案件破获之日,太极宫内所有的禁军都由孤一体节制。
传孤的诏令,从现在开始关闭太极宫内所有的宫门,没有孤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或外出。另外郑将军,你即刻拨出两千精兵,一半随同两位公主盘查各宫,一半有你亲自统领到太极殿前待命。”
诺,待李承乾的话音落后,包括襄城、长乐两位公主在内的所有人都应声称是,随即缓缓地退出了明德殿,李承乾的决策虽然是笨办法,但却是行之有效的,竭泽而渔嘛。一边清查宫内当差的,一边搜查各宫,双管齐下,不管那个查到线索,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襄城和长乐的分工很明确,襄城公主喜静负责点验核查各宫的宫女、太监,看看是否跟丢失宫女有关,而长乐公主性子欢脱,这搜查各宫,破门盗洞的活计,她当然是当然不让的。
丽政殿,襄城公主冷着脸吩咐各宫司,所有宦官、宫女一律由各宫汇同禁军一体盘查,凡是查出触犯宫规,或者经历可疑者一律羁押,但有一丝反抗拘捕,一律就地格杀。
听到一向温婉的襄城公主话语间充满了杀气,所有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太子在身后撑腰就是不一样,这平时回宫大气都不敢喘的公主如今也盛气凌人了,这还真是身靠大树好乘凉啊。
唉,平时因为距离帝后、各宫的主子们比较近,所以不管是她们这些当内官的,还是普通的宫人、宦官从来都没给过禁军们好脸子看,起过不少的冲突,积怨甚深,现在让小的们落在他们的手里,这份苦头可有的吃了。
就在各宫主事忧心的同时,长乐公主-李丽质开始了她大刀破斧的搜观察工作,对于她的横冲直撞连后面跟着的侍卫也连连咋舌,你这那是搜查可疑之处,分明就是抄家好不好。她和内卫府的那位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动起来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谁也挡不住啊。
查了三处宫殿还是没有查出什么猫腻,手里捧着不知道从那顺来的仪刀的李丽质开始挠头了,这都翻了个底朝天了,愣是什么都找到,这不行啊,大哥那可以等着回话呢。
看了看快要落下去的日头,李丽质思索了片刻,掖庭丢的人最多,而且那里平时是最不引人注意的,问题会不会出在那里。
更为主要的,自己以前一直听说那里时常会发生诡异的事,今儿带着这么多兵,要是不去一解心中之惑,那可就太浪费这次机会了。
想到这里,李丽质对身边的女侍卫吩咐道:“行了,这里也没什么查的了,告诉外面的士兵,全部转向掖庭宫,和那里的守卫一起挨间挨房的搜查,里里外外的给本宫打扫一番,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殿下,这时辰不早了,您该用膳了,再说那些士卒们也忙了一小天了,水米都没粘牙,这精神头儿早就没了,您看是不是明儿个再查!”,贴身的女官香云小心意义的提醒着。
呵呵......,瞄了女官一眼后,李丽质的嘴角微微上扬,明儿她是等不了的,大姐那的盘查明日恐怕就完事了,宫人、内侍也会返回各宫,这不是给她们销毁罪证的机会吗?
所以她必须夜以继日的把活干出来,和长孙冲成亲这么久了,她多少还是耳濡目染过一些处理案件的法门,找证据当然是越早越好。
“让御膳房给他们准备一顿好吃食,让他们吃饱吃好,再告诉将士们连夜给本公主把活儿干出来,每人赏钱一贯,谁发现可疑之处,赏百贯。”,话毕,过足了将军瘾的李丽质拔腿向掖庭宫的方向走去,心中不由地想着,希望重赏之下能够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吧!
第五百三十八章 密道?
鬼精鬼精的李丽质带着侍卫折腾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日头放亮,发现的也只是些鸡毛蒜皮的玩意,对于破获失踪宫女案,那是一点作用不起。就在李丽质打算收兵,歇息半天再查的时候,一名小校乐颠颠的跑了过来。
原来,他们在一处废弃的院子里发现一处藏于假山之中的暗道,一探之后发现其蜿蜒曲折,一时间不能窥测全貌,为了怕公主着急所以草草的退了回来禀告。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丽质是喜上眉梢,心中的雾霾一扫而光,连忙让校尉带着自己去看看这难得“趣事”,站在假山下看了一会儿,李丽质随即让侍卫去太极宫同时太子,让大哥来决断该怎么办。
本来按照李丽质的脾气,这样好玩的事儿,她肯定是要亲自下去看一看的,可现在不同了,自己已经当了母亲,心智成熟了不少,玩归玩,该规避的风险还是要规避的。
就在李丽质所派来的侍卫禀报时,李承乾和郑仁泰在太极宫的一处干杂活宦官居住的偏房地板下也发现同样的地道。
恩?皇宫中有地道的事自己怎么不知道,而且这一发现还是两处,太极宫和掖庭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可这条地道又是谁挖掘的呢?
带着这些疑问,李承乾随即下令,抓捕杂活儿宦官和掖庭所有的宦官,宫人,移交百骑司统领-淮阳王李道民,同时由长乐、襄城两位公主继续主持排查内宫当差的奴才们,最后派遣两队禁军从两个档口进去仔细排查。
忙完了这些后,李承乾又召来了长孙无忌,在承庆殿内说一说这里的面蹊跷,在他的印象中,有唐以来,不管是太武皇帝还是自己的父皇都没有修缮过这样密道。这么一说那就前隋无异,可修这东西干什么呢,皇宫大内又不像勋贵人家一样有太多的秘密不可示人,谁敢来窥探秘密呢。
换个角度来说,为了逃生之用,可这也是最不现实的,都特么打到皇宫了,说明江山已经倾覆了,跑到那特么能活命,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有几个像刘禅命那么好命的。
最可疑的,也是最要命的,大唐立国已经二十年了,竟然还特么没有发现这里,任由宦官太监们暗中使用,这不就是说李唐皇室这二十年来是坐在火药桶上嘛!
用屁股想也知道掖庭宫和太极宫这两处的密道是连着的,一旦让有心人利用上了,随时随地可以给皇帝或者自己来个“斩首行动”,朝廷随时有倾覆之危,太特么扯淡了。
李承乾、长孙无忌这两位原本对太极宫无比熟悉人,现在又以十分陌生的态度讨论这座已经被占领了二十年的前朝皇宫。说实在的,还真是得感谢这宗宫女失踪案件,要不然谁会想到皇宫之下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呢。
稍时,负责勘探两宫密道的校尉回来了,而他们的探查的结果却是骇人听闻,更是让他们这两位经历过生死之人彻底都坐不住了。
原来,在太极宫一侧的密道中,侍卫们在里面发现了大量的士卒的骷髅和满地杂乱的兵器,从他们骷髅上残存的服饰可以看出来都是大唐的禁军,另一个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就是太极宫的腰牌。
而掖庭宫那边更是花花,进去的侍卫在里面发现了不少女尸和炼丹用的炉、鼎,不知道是那个混蛋竟然在里面用人来炼丹,人油罐子那是满地都是,侍卫们出来以后连特么隔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挥退了两名校尉,李承乾将手中把玩的腰牌交到了长孙无忌手中后,沉声说:“舅舅,武德九年太极宫的守卫部队消失一直都是个迷,父皇一直都以为他们都是王知远,不,应该说是柳述以宫变胁迫他们叛逃了,现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们都是被人灭口了。”
李渊就是再无能,也是开国的皇帝,他身边的侍卫,那肯定都是骁勇无比的猛士,能一次性干掉这么多人,那是不是说明当年秦王府一脉中有人借平定宫乱的之机,为自己真正的主子掩盖事实,杀人灭口,这真是人顿生疑虑!
而且既然人家早就发现这个密道,那么说来一直相安无事就一定是时机未到的原因,难怪那个柳述大言不惭让人给自己传话好戏才刚刚开始。
那时候,李承乾打心里认为他不过跳梁小丑临死前的蹦跶,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人家也不是无的放矢啊!
“殿下,太极宫的东西两侧分别为东宫与掖庭宫,如今掖庭和太极宫之间出现了这样防务上的漏洞,老臣以为应立即上奏陛下,然后酌情处置。
同时暗中调查武德九年,参与扫荡宫廷的秦王府所有文臣武将,当年咱们能买通了常何,那么谁保证秦王府的人不被收买呢,是不是当年事起仓促就漏下呢!”
长孙无忌说的没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能保证谁一定是忠心的呢,无论大唐这个王朝多么强大,终究是处于人治之下,人心,永远是最让人难以琢磨的东西。
毕竟没有多少人像尉迟敬德一样,不仅言词拒绝了建成的拉拢,甚至不怕顾猜忌的危险告诉了皇帝,如此想来他能脱颖而出成为南衙大都督也是有原因的。
“殿下,不仅如此,有了岑文昭事为例,说明吴王和郑妃多年前就是同盟了,外面的守着那位是郑妃的叔父,这样的人不得不防,否则难免生起肘腋之患,祸起萧墙。贞观初,老臣任左武侯大将军的时候有一些旧部,他们现在就有人在太极宫当差,老臣下去后叮嘱他们一下,盯紧郑仁泰,你看?”
听了长孙无忌的叮嘱后,李承乾点了点,虽然名分早定,但这天下现在终归不是自己的。
历史上就有太多了例子,在最紧要的关头功亏一篑,郑仁泰是玄甲军的将领,皇帝的心腹这不错,可他也是外戚,不说为了李恪怎么样,人家郑妃毕竟有李昂,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那个时候”反戈一击呢。.......
第五百三十九章 疯狂的太监
天子跟疯子之间的区别只有一线之间,每个领域有所成就者无一不是偏执狂。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样的人把百分之二百的注意力都放在感兴趣的方面,为了能作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这样的人,在大唐那也可以说是笔笔皆是,拿朝中的这些官员们来说吧,他们就在因为不同的爱好在不同领域名头,手艺让人看了叹为观止。
李靖的弟弟李客师,当将军二流,可说到养鸟,那真是天下一绝,听长孙冲说,这家伙可以听懂小鸟说话,听起来虽然有些扯淡,但从这一方面可以看出来他对于各类鸟类的了解超过对兵法的领悟。
工部左侍郎姜行本,是天下闻名的能工巧匠,其锻造铁器和木制品的技艺绝对称得上一绝,李承乾就亲眼看到他用一把小刀将一块烂木头雕琢成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化腐朽为神奇。
还有这家伙锻造横刀的与其他人大大的不同,原因嘛,不得而知,反正李承乾的佩刀就是他亲自打造的,吹毛刃断,削铜剁铁,堪称出门远行,杀人越货必备之物。
礼部尚书褚遂良的“侍书”在书法一道上可是说是独树一帜,朝廷每有需要题字立碑的时候,皇帝总会第一时间想到他,慈云寺外的那碑文就是出于他的手笔。
而且,这家伙和皇帝一样,对于二王的书法已经痴迷到一定的程度,谁都知道皇帝喜欢二王的真迹,所以拍马屁的人有很多,可就是因为褚遂良指出了几幅赝品后,就再也没人敢轻易的来邀功了。
上面的这些人爱好都是好的,不仅能陶冶情操,更是能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显示自己的才能,对于这样爱好,就算是皇帝也得大力的支持。
可太极宫和掖庭宫审出来的四个老太监,他们的喜好,那可太奇异了,不,或者说心里扭曲到一定的程度了。这几个混蛋就是那些宫女失踪的罪魁祸首,侍卫们在掖庭发现的那些大卸八块的女尸就是他们的“得意之作”。
至于他们这么作的原因就更荒唐了,这些老脸皱得跟鸡皮一样的家伙用宫女的尸体来炼丹,为的就是让那割掉几十年的玩意能再长出来,临了作个全乎的男人。
当然了,这个方法也不是他们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来源于宫中一卷汉代的书简,上面说:极阴极阳也,这女人本就属阴,用处子为药引炼丹服下,对于他们的属阴的身体,七七四十九轮之后,福源深厚者长生不老,福源浅陋者重塑经脉,断肢重生。
这么荒唐的理由,负责审讯的李道民当然是要驳斥一番,可没有想到,他当当一届郡王,竟然让这些不阴不阳的宦官给上了一课,弄得他这个审讯的人倒是哑口无言了。
他们说:人年幼的时候,老牙一颗颗的脱落,新牙再整整齐齐的长出来,这是什么道理呢!再有,这身上的肉割掉了,破口了,时间久了就会重新的长出来,这又是什么道理。都是自己身上的骨血,为什么它们可以修复,下面的玩意就不行呢?
再说长安城地面上还有八十老翁长新牙和黑发的呢,这不就是人家养生有道,要是自己能把这丹炼好,即使不能长生不老,再当一回真男人总是不能问题的吧!
好强大的理由啊,反正长孙无忌听到后直接就喷了出来,弄得李道民一脸都是茶水,一脸幽怨看着这位连累自己失仪的国舅爷。能有什么办法,有些时候杀人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也这么荒唐。
唯一复杂的地方就是他们偶然间发现了密道的事,利用这个密道为掩护以太极宫为中心,四处寻机捕获宫女,然后在送到掖庭宫下面去处理,所以从武德末到现在他们才频频得手,不为人所察觉。
对于这种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心里扭曲,作出极端之事危及他人性命的事,李承乾见的多了,这种人往往都自尊心特强,他们害怕被人看不起,越是怕被人看不起其行为往往就越极端。
这些宦官因为身体残缺的原因平时的时候就被朝臣、士兵和宫女们鄙夷,只要能解决身上的问题,不要说杀人炼丹了,就是特么生吞活剥把活人当饭吃也不是问题啊。
长叹一口气后,李承乾面色沉重的说:“又是长生,孤真是想不明这么荒谬的说法为什么能忽悠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前仆后继呢。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道家计算岁数是以三十天为一年,这么说来,满天下人岂不都是百岁的老人了。看看,又是因为道家秘典害出了人命吧!”
“那年,孤带着翟长孙斩杀那些欺瞒父皇会连长生丹的家伙时,从道教到满朝的朱紫,那个心里不是跳脚的骂孤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自己炼不出来就是福源不至的原因,跟那些道士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看看,孤作的有错吗?追本溯源,没有那些牛鼻子出来骗,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非,那些宫女也不会枉死不是!”
呵呵......,听到外甥的牢骚话,长孙无忌不由的笑了笑,虽然他也喜欢修道,但绝不贪恋长生。自古以来,炼丹求长生的人上至天子,下至显贵,那个吃了不蹬腿玩完,吹灯拔蜡的。
他长孙无忌位极人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一辈子享受了别人八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东西,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之所以发笑是因为李承乾实在是胆大包天,历朝历代有那个太子敢阻挠皇帝长生的,这可是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可他不仅干了,还让皇帝欣然接受,这对父子俩还真是古往今来的头一份。
“太子殿下,填补密道上引发的防务漏洞不难,死些宫女再招也就是了,更加不是问题。
可宦官胡为就不能不管了,今儿还仅仅是杀人炼丹,明儿呢,会不会和汉朝一样祸乱朝纲呢?
老臣以为解决这个问题是当务之急,应该刻不容缓的采取遏制的手段,防微杜渐,扼杀灾祸于萌芽之间。”
“舅舅,你说的太对了,在这上面咱们俩可是想到一块去了。”........
第五百四十章 再断一次太监的根儿
说道宦官这一职业,可谓是由来已久,此项制度不仅是对男人们无情的摧残,更是伴随着君主制度一步步成为历代皇朝不可或缺的一种政治制度。
早在周朝的时候,这种制度就存在了,《周礼》中对带有各种职衔的宦官的人数、职掌已有明确记载。那时候的宦官人数上并不多,仅仅是家臣的一部分,主要担负看守宫门、传达命令、侍奉起居等杂役,地位低贱。
但由于宦官侍君侧,容易得到君王的宠信,能在君王施政的时候起到某些影响,久而久之就成了官场上一股强大的力量。春秋战国时,就有齐竖刁、宋伊戾等个别宦官开始挤入干政者的行列,参与政治活动,左右朝政的大局。
秦朝宦官赵高就不用多说了吧,他竟然能以一介阉宦成为丞相,“指鹿为马”这四个字足以说明其势力庞大到了什么程度,甚至可以随意的策动废立,如此可见宦官的势力的壮大后,对于国家社稷来说是有多么大危害。
到了汉朝,宦官可以担任中书谒者令、中常侍均等这些拥有丞相之实权的官职,皇宫的内官职属全部由宦官担任,宦官可以和廷臣同样享有俸禄、食邑、食租。从此宦官正式有了自己的权力体系,成为一种特殊的、干预国家政治的势力。
有了赵高这个宦官祖宗为先例,汉和帝以后,幼帝频更,母后临朝,导致外戚、宦官轮流执政。在长期的权力斗争中,宦官集团得胜,出现五人同日封侯,十常侍势力遍于各州郡,禁军亦为其把持的局面。
魏晋以后,虽然接受前代的教训,对宦官干政均有严格限制,但都由于缺少行之有效的监督,又属于是皇帝的家奴,所以那些律令法度也终成了一纸空文。
到了大唐立国以后,为了防止宦官干政,出现东汉那种可以随意行废立天子之举,内侍省的官员的构成有宦官、女官、朝臣三部分人组成,互相监督、互相制衡,短时间来看,这种三权分立的制衡情况效果还是不错的。
可就是如此严苛的限制,内宫的宦官还是可以做到正四品上的官职,对于这样的品级,不要说长孙无忌有意见,就算是那些每日在太极宫站班臣子更是义愤填膺。
要知道在大唐,宰相才是正三品,宦官就可以做到四品,他们这些辛辛苦苦为君主分忧,为百姓谋福利的,混一辈子还赶不上一个太监,换成谁心里能平衡啊。
长孙无忌的想法很简单,光限制不行,还得压制其品级,最好压制到六品以下,秦汉的前例摆在那里呢,不把这个群体地位压制到永无抬头之日,这个瘤子早晚都是会要命的。
皇帝这个人性格坚毅,雄才大略,以一柄长槊夺得天下,就算是赵高复生,在他手里也翻不出浪花来,其结果也只有死路一条。宦官们都是看人下菜的主儿,碰上这样的主子,自然不敢放肆,只能压着心中的**,陪着小心伺候着。
而李承乾,和他父皇一样都是不会轻易受人摆布的,对权力控制欲极强,他将来坐了天子,要是敢有宦官或者朝臣在他手下兴风作浪,那一死是便宜的,关中那几县的皮场庙就是他们最终的下场。弄急了这位小爷,他敢在太极宫前盖上一所,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看,什么是天家尊严不可侵犯。
说道这,话又绕回来了,人都寿数都是有限的,他们这皇帝总有当到头儿的一天,谁能保证以后的天子也能想他们俩一样允文允武,上马征伐,下马安民呢。
正所谓富贵不过三代,三代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所以提早为子孙解决这个问题,就可以在最大限度上规避风险,这个道理,长孙无忌相信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是明白的。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斩草不除根,始终就是个隐患,武德九年的时候,舅舅不是以此为由劝说父皇斩杀建成五子的吗?怎么,年纪大了,心软了,舍不得下重手了。”,李承乾饶有兴趣地看着长孙无忌。
听到外甥在打趣他,长孙无忌无奈地摇摇头,他啊,这张嘴真是不饶人,要是换成其他臣子听到他这番话,那还不得吓晕过去。不过,他长孙无忌是个例外,他相信皇帝父子的心里都清楚他这么作到底都是为了谁。
“殿下,不是老臣心软,而是你的心太硬了,这皇宫中宦官有几千人,还能因为几个人犯错的缘故一锅都烩了?陛下是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作的。”
看到长孙无忌理解错了,李承乾呵呵的笑了两声,这那跟那啊,就算是自己想改变这种制度,也不能一口气把人杀了,那得多不讲理啊。更何况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忠心侍主,勤于王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舅舅,你误会了,孤的意思是削苹果般处理此事,最终彻底取缔这一制度,这样一来可以解决后顾之忧,更是能滋生人丁,两全其美嘛!”
“哦,请殿下赐教!”
李承乾的想法很简单,以现今的宦官数量为基准,从明年开始,皇宫不在引进新的宦官,并命令不得擅自阉割,有违者流放三千里。因为宦官空出来的位置,一律选取健妇充任,即使有些体力活儿,凭着她们健硕的身体也是可以胜任的。
另外,逐年的开始淘汰年老、多病,不堪使用的宦官,裁剪下来的一律送到长安附近的恩养庄好生过活,算是不枉他们为皇室尽忠这一辈子。
最后再说到品级,现有宦官的品级、待遇不变,更替的女健妇以正六品上为封顶,服役到一定的年限后,许以诰命,放归于乡,如此代替现有宦官制度。
听完了李承乾的高招后,长孙无忌沉思了一会儿,按照太子所说既不伤了现有宦官的心,使皇家不至于落得背信弃义的名声,又可以把祸患消弭于行,的确是两全其美之法。
“太子殿下,办法是好,不过,这条谏言还是老臣去和陛下说的好,你的年纪不小了,有些事还是避讳一点的好。”
李承乾当然明白舅舅是什么意思,果然是七窍玲珑心,这么短的时间就权衡出了利弊、得失,有这样的舅舅兼臣子在身边,他可以轻松多了。
于是,笑着点点头后,随即答道:“有舅舅出马那自然是极好的,孤深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