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未来的族长大人
“不用出去买了,我这儿有邮票。”孙卫国接过话题:“我书桌左边抽屉里,有一个牛皮纸信封。大海,你从那里找一张拿过来。”
孙大海跑去拿邮票,孙圆圆本来要跟着,结果被郑子芸指使,去叫醒还在睡懒觉的曹月。
李翠凤过来为他俩沏上了茶,他俩索性不回房间了,就坐在饭堂聊了起来。
“曹叔,你和婶子确定明年去香江定居?”
“是呀,你婶子跟了我以后,就没有回过香江,58年我们也只是到了沙角村。她爸爸71年过世的时候,正闹运动,她想回也回不去。现在一切都好了,政策也允许去了。自从小勇毕业回香江,你婶子虽然没有说,但一直很想回去。她陪了我几十年,现在老了,我也陪陪她。”
孙大海进了饭堂,他把邮票放在曹大厨的面前,然后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
曹大厨揉了揉孙大海的脑袋,在孙大海抗议地目光中,继续说。
“现在改革开放了,只要政策不变,进出香江也方便。我先去打个前站,探探路,看看这资本主义,到底是什么样。要是不好,我们就回来。要是好,你们也去香江玩一玩。我和你婶子,还想让大海和圆圆去那边念书,陪我们老两口呢。”
咦,这倒是一个新的思路。孙大海手托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那小月呢,她跟你们去吗?”
“她才不去呢,她的理想在那里实现不了。”曹大厨说着自己就乐了起来。
“是呀,香江人吃的肉,大部分都是进口的,其中大陆的最多。小月去那里,可发挥不了作用。那您呢,到那以后,是在家休息,还是想干点什么?”
“不知道,去了再说吧,还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呢。反正咱们也不差那点钱。”曹大厨好像想起了什么,继续说:“对了,说到钱,小勇说了几年要还你钱了,这次你可不能再推托了。咱们两家第二代里,你是老大,我们都老了。换成过去,你就是族长,要给小的们立言立行。这钱是借的,以前是赶上十年特殊时期,小勇人和钱都回不来,也不敢回来。现在没有顾及了,这钱你一定要收下。‘子贡赎人’的典故,你不会忘了吧?”曹大厨一脸正色。
孙卫国站了起来,低下头对曹大厨说:“曹叔,我知道错了,多谢您的教诲。”
曹大厨见孙卫国明白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装出一脸茫然的孙大海,对孙卫国说:“孩子也大了,以后,你和小凤有时间,给他们讲讲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有许多都是很有道理的。”
孙卫国点头说是。
装傻的孙大海借机问还钱是怎么回事?
孙卫国就把曹勇去香江前,他家遇到了麻烦,以及爷爷孙承做主,将家里大部分钱都借给曹勇(严格意义上讲,是借给了曹勇外公和舅舅郑子微)的事说了。现在郑家生意兴隆,几次在来信中都提到要还钱,孙卫国没有同意。而且,借钱时借出的是美元和黄金,现在那边不了解大陆的情况,不知道孙家想要什么。所以,如何还钱以及还什么需要两边协商。孙卫国把这后续的事情,也一一向孙大海说明了。
孙大海前世听父母无意中提到过,小勇叔叔还了钱,但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那时的他是真小孩,不管这些,不像现在的他,人小心大。
自从孙大海重生,尤其是上小学以后,他逐渐一点点地表现出成熟和优秀,几个长辈对此都很满意。他是孙卫国唯一的儿子,同时也是孙家的长子长孙,所以,姜秀萍和孙卫国开始培养他,家里有事都会带他参与。
孙大海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现在时机还不到。于是,他想了想,对曹大厨和孙卫国说:“不着急,等小勇叔叔来了,你们再商量也不迟。”
两人认可了孙大海的建议。
这时,院子里传来阵阵喧哗。孙大海出去一看,原来是睡懒觉时,被两只凉手伸进被窝惊醒的曹月,正披头散发地追杀肇事者孙圆圆,而孙圆圆哇哇大叫着,躲在两个奶奶身后。小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孙大海才懒得管这一大一小俩活宝呢。他冲她们俩的方向,煽风点火地叫了声:“加油!”也不知道他给谁加油呢,转身走进房间,去找妈妈李翠凤。
李翠凤正在房间里看稿件,发现孙大海进来后,她头都没有抬,就问孙大海:“怎么不去管管你妹妹?她和你小月姑姑一见面就闹腾。”
“不用管她们,她们就喜欢这样玩。”孙大海可不想干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来找妈妈,是要把李老师说得,关于他可能呼吸道有毛病的猜测,转告了妈妈。
听到了这样的话,李翠凤连忙把稿子放下,看着孙大海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难受还是不舒服?”
“我没有特殊的感觉,只不过跑步的时候,感觉鼻子有点堵。按李老师的话,不是太大的问题。早点去医院看看,让医生处理一下就成。”
“好,那就尽快去医院。你们期末考试结束了,学校那儿应该也没有什么事了。请假看病,学校应该会同意的。明天是周一,我想想……我下午有会。这样吧,咱们明天上午去医院。”李翠凤做事很爽快,雷厉风行。她一边说话,一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通讯录:“这个病,算是什么科的?”
“应该是五官科,或者耳鼻喉科。”前世治疗过的孙大海,对此门清。
李翠凤翻看她的通讯录:“我好像不认识这方面的大夫。我们联系采访,一般接触的都是院长、副院长。你还没有确诊是重病或疑难杂症,现在就找他们,不太合适。对了,我这里有许多医院院办或医政科的联系人和电话,通过他们找大夫比较好。”李翠凤一副要撒开关系网捞鱼的架势。
孙大海明白这是妈妈为他着急,他心里很感动。但是,一个小小的鼻腔息肉摘除术,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吧?
“妈,何必舍近求远呢?您不记得李老师的丈夫,就是首都军区总医院五官科的医生吗?要不然,李老师也不能听了我的呼吸声,就建议我去检查鼻子呀。”
李翠凤自嘲地一笑:“大海,你真是长大了。看,妈遇到问题,都不如你沉着。”
“您是关心则乱。妈,今天表哥他们来吗?”
“今天是他们在春节前最后一次送菜,肯定会到家来的。怎么了?”
“表哥他们一会要是带新鲜的菜来家里。我从中拿一些菜做好了之后,下午送到李老师家去,顺便问问师公,我的病该怎么治。我自己去就成,您不用去。否则,他们不好意思收下东西的。”
李翠凤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呢?”外面传来孙圆圆的叫声。
“我在这儿呢,来了。”孙大海回应着。“妈,那我先出去了。”
“成,你去玩吧。我要抓紧时间,处理好这几篇稿子。”
孙大海刚走出去,孙圆圆穿得厚厚的,像个小球似的,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哥哥,小月姑姑欺负我。”孙圆圆小嘴一撅,开始告状。
“她怎么欺负你了?”孙大海蹲下,把孙圆圆跑歪的毛线帽子戴正。
“她吓唬我,她说今年她在姥爷村里养了青蛙,等秋收以后,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她要把青蛙扔到我脚下。”孙圆圆害怕了吗?孙大海怎么看,都觉得她像一只等着别人把肉包子扔过来的小狗。
“要是小月姑姑真扔青蛙了,那你怎么办呢?”
“把青蛙都抓住呀,哥哥你不是说过,有什么会跳的蛙吗?”
得,孙大海明白了,这就是一头小吃货。
就在这时,小院虚掩的大门被推开了。
第17章 来了好多人
“海子,我来了。”说话间张玉洁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她的哥哥张国政。
“国政哥,你来了。”孙大海对张国政还是很尊重的。
张国政为人忠厚老实,讲义气,比孙大海大4岁,今年9月就要上初中了。他是前世孙大海最好的朋友之一,小时候就帮孙大海和人打群架,被开过瓢。可惜在82年看了电影“少林寺”之后,他辍学离家,去少林寺拜师学艺。少林寺修建在少室山中,在十年特殊时期的破四旧风潮下,少林寺被毁,少室山都整得跟荒山似的了。所以电影“少林寺”只能在嵩山取景后,跑钱塘实拍的。在电影“少林寺”风靡全国以后,在少室山脚下,仿佛一夜间,就出现了无数武术学校,迎接全国各地来的热血青少年。
张国政去的比较早,又能吃苦,所以在一所武校,得到了一个杂工的工作。从此,他白天干活,晚上习武,坚持了下来。
几年后,这家武校……被查封取缔了。
灰溜溜回到首都的张国政,学业没有了,功夫也没有练成,气得张爸爸揍了他好几顿。后来还是张玉洁求到了孙家,
孙大海这才知道他回来了。孙卫国出面了,出钱并开介绍信让张国政学了驾驶,并把他安排在了下属的一家建筑公司当司机,几年后调到小车班,给自己开车。他是孙家最信任的人之一。
“玉洁想出来找你玩,怕家里不让,所以拉我来打掩护。”张国政向他解释自己来的原因。
“没关系的,国政哥。上次我就告诉你了,有空常来玩。我家里人都挺喜欢你的。中午留这一起吃饭吧,我亲自下厨。”
“好呀好呀,我就没打算走。中午吃什么?”张玉洁伸着小脑袋凑了过来。
“还不知道呢,一会我表哥过来送菜,看有什么,再决定吃什么。”孙大海没好气地拨开张玉洁的小脑袋。
“玉洁姐姐,你来了。”孙圆圆跑了过来。
“圆圆,你想没想我?”张玉洁拉住圆圆的手。
“奶奶好!”张国政和出屋的姜秀萍打招呼。
“奶奶好!”张玉洁也赶忙叫人。
“你们来了,先进屋吧,外面凉。”奶奶把小朋友们都让进了自己的屋,然后去隔壁房间找郑子芸聊天去了。
在屋里,张玉洁正在帮孙圆圆编辫子,俩人还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曹月则大呼小叫的,和张国政玩军棋。没错,听到动静的曹月也加了进来。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劝她选师范或幼师专业,学什么动物科学呀!被挤到一边的孙大海无聊地待着。这两组人,一边是8岁和3岁,另一边是28岁和12岁。孙大海鄙视地看着张玉洁和曹月,你俩和比自己小一多半的人,居然都能玩得热火朝天的,你们不知道什么叫代沟吗?
好在这时,家里又有人来了。
李建(大表哥,大舅李大龙的儿子)、李红(大表姐,大舅的女儿)、李月(二表姐,二舅李二龙的女儿)和李亮(二表哥,二舅的儿子),每个人都背着大背篓,一齐出现在小院中,家里顿时忙乱起来。
好在事先知道他们会来,饭堂的炉子(供暖用的)在早饭后,就一直烧着。在乱糟糟的打完招呼后,他们先把背篓放进厨房,交给曹大厨和孙卫国处理,然后进了饭堂。
“就你们四个来的?”李翠凤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问。
“姑,本来我爸也要来的。可昨天我们队在山上的一块地里,发现了野猪蹄子印。今天一大早,我爸和大伯他们,都上山抓野猪去了。所以,就我们几个搭送菜车进城来的。”李月说。在李家的几个孩子中,二表姐李月最活泼外向。
“今年又有野猪了?这些年野猪很少见了。”李翠凤有些奇怪:“小建,怎么没叫你一起上山?你可是壮劳力呀。”
李建脸红了,没有说话。
“绢子姐家说,过年时来家拜年,顺便把他俩的日子定下来。”李红在边上笑着替她哥哥回答:“我爸把他赶进城,叫他买点东西准备着。”
李翠凤愣了一下,笑着说:“一转眼小建也要成家了。你今年满22,刚好可以领证了。绢子多大了?”
“她是我同学,小我半年。”李建脸还是红红的。
“成,中午吃完饭,我带你们去百货大楼。”
两位奶奶端着脸盆走了进来“来来来,先擦把脸,洗洗手。”李家人是李翠凤的娘家人,两边离的又近,一年少说也要见个10次8次的,和孙、曹两家都熟得不能再熟。
刚才在厨房,收拾背篓的曹大厨也进来了。“那两条鱼,很新鲜,你们什么时候捞的?”
李亮边洗手边说:“曹爷爷,那是我和我爸昨天下午捞上来的,没杀,养在桶里。今天早上临出门时,才把它摔晕了带过来的。”
“好,奖励你们,你们说吧,想怎么吃?”
“炖鱼。”李亮馋了好久了。
“水煮鱼。”曹月在吃的方面,可从来不会让人的。
“两样都做,这两条鱼都不小,黑鱼做大蒜烧黑鱼,外加鱼头豆腐汤,另一条草鱼做水煮鱼。”
“有黑鱼?多大呀?”孙大海来了兴趣。
“黑鱼大概有十多斤吧,草鱼也有七八斤。”
“太好了,正好我新学了两道菜,今天开练。”孙大海想起了前世的两道小菜。“曹爷爷,我跟您一起收拾鱼去。”
“哥哥,我要看你做新菜。”孙圆圆是个好奇宝宝。
“我帮你。”张玉洁也要来添乱。
“厨房里有火还有刀,滚滚呀,在你长大前,是不能进去的。”
孙大海先拒绝了妹妹的要求,然后对张国政说:“国政哥,你要想能按时吃到午饭,就管住你妹妹。”
在张玉洁愤愤不平中,孙大海和曹大厨走进了厨房,俩人分头开始准备。
“我要草鱼的鱼鳞,黑鱼我来剥皮。”孙大海对拿起草鱼准备收拾的曹大厨说。
孙大海抓着大黑鱼,刮鳞取鳃,开膛清除内脏后,将鱼洗干净,他先剁下鱼头和鱼尾,然后用刀沿着开膛时的刀口,一点一点的把鱼皮和鱼肉分离。
很快,鱼皮被完整地剥了下来。孙大海对自己的手艺表示满意。他烧上一锅水,将鱼皮切成5厘米左右长的丝。水开了,孙大海将鱼皮丝放进笊篱里,下锅焯了半分钟,然后立刻出水,用凉水冲洗,最后放在盆里沥干。
曹大厨已经收拾好草鱼,并把鱼鳞洗干净装在碗里。孙大海用料酒和盐将鱼鳞腌上,然后对曹大厨说:“曹爷爷,我这两菜准备好了,一会您做完菜叫我,我再最后处理。”
孙大海回到饭堂,被张玉洁和孙圆圆拉去玩跳棋。曹月这时候正带着张国政和李家四人打扑克“争上游”。
小院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第18章 1981年的“光盘运动”
孙大海陪她俩玩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进了厨房。
曹大厨正在做菜,煤气灶上两个火眼被占满了。曹大厨手上正翻炒着土豆,另一个火上,炖的鱼在大火收汤。煤气灶旁边,辅助做饭的煤炉,也在工作着。一大锅汤,正在上面熬着。
厨房中水汽蒸腾,浓香扑鼻。
孙大海抽了抽鼻子,努力咽下了口中因嗅觉细胞受到刺激,而分泌出的过多的唾液。他先拿出碗,在里面打了一个鸡蛋,加入两勺面粉和水,洒进盐、五香粉、胡椒粉,想了想,他又点上几滴耗油,然后就用筷子使劲搅拌。最后,孙大海把腌制好的鱼鳞放入盆中,倒入刚刚勾好的芡,使鱼鳞均匀挂上薄芡。
曹大厨正在收尾,锅还没有腾出来。孙大海就去洗了几根香菜,切成段。他拿出装鱼皮的盆,先分出了一碗放在一旁,然后在盆里放入盐、糖、花椒油、米醋、蚝油和香菜,搅拌均匀。
曹大厨一边刷锅,一边问孙大海:“你怎么想到做鱼皮了?我以前吃过,但自己从来没有做过。”
“是这样的,我们班有个同学,家里有亲戚是赫哲族,他对我说过,赫哲族非常喜欢鱼皮,小的鱼皮吃,大的鱼皮可以做鱼皮衣。他的亲戚答应了,以后给他做件鱼皮衣。今天的黑鱼不小,所以我想到拿鱼皮做菜。”孙大海对这样的问题是轻车熟路,随手便送出一只背锅侠,还是龙套级别的,连名字都不用编。
“鱼皮还能做衣服?”进来帮忙端菜的曹月问。
“那是老手艺了,做好的鱼皮衣,防水耐磨,还很漂亮。可惜做起来太繁琐了,现在野生大鱼又少,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搞不好要失传了。”曹大厨不无叹息。
“真想见见鱼皮衣什么样呀。”曹月惋惜地叹了口气,端着菜出去了。
张国政和李建他们几个也来帮忙。厨房一下子人满为患。
曹大厨赶紧撵人:“你们女孩去饭堂收拾桌子,摆碗筷。小建你和小亮去我屋,还有你姑的屋,把煤炉上的蒸锅送饭堂去,小心别烫着。国政你在大海这盯着。”
厨房门口有冒出两个小脑袋,张玉洁拉着孙圆圆也来凑热闹。
“让一让,让一让。”李亮端着热气腾腾的蒸锅,往厨房走,后面是同样端着锅的李建。
张玉洁看了一下,连忙帮他们开打饭堂的门。等两人进去后,张玉洁关上饭堂的门,拉着孙圆圆走到厨房门口,问:“曹爷爷,厨房这么大,干嘛还要在屋里做饭呀,屋里做了饭菜,味道好长时间都散不出去。”看来,她是有切身体会的。
曹大厨笑着说:“咱们今天主食吃米饭,这么多人吃,同时还要做菜,所以只能做水捞饭。我把米饭用大锅煮到半熟,然后分成两锅,拿到房间里的炉子上蒸。这样就不用占火了。”
曹大厨边说边脱下围裙,带她们俩走回饭堂。
孙大海不管他们,自己专心地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孙大海点火做锅,等锅热以后,倒油,开始炸鱼鳞。
裹着白色薄芡的鱼鳞,被孙大海分批下到锅里。出锅时已经变成金黄色,而且卷曲起来,很吸引人。
张国政羡慕地说:“大海呀,你这么小就会做饭了,比我可强多了。”
“我嘴馋,外加曹爷爷又是大厨师,自然就学会做饭了。国政哥,你喜欢什么呢?”
“我……我也不知道。”张国政迷茫地挠了挠头:“我学习成绩一般,自己也不是很愿意学。我想等初中毕业了,学点技术,找个活干。我早点工作,可以让玉洁好好念书,如果她能考上大学就好了。”
“等过完年以后,国政哥你每天早上早起一个小时,跟我一起锻炼身体吧。不管你以后干什么,身体都是最重要的。我来教你打拳,我会太极拳,还会……长拳。”孙大海本想说军体拳的,后来想到,军体拳89年才被军委列入训练大纲,他会的第三套军体拳,出现得更晚。所以改称为长拳。
“好呀,那到时候我跟你学。”张国政心动了。
对于张国政这样的好朋友,孙大海无论如何,也是要努力改变他命运的。不过,现在不能急,要慢慢来。
菜做好了,孙大海将炸好的鱼鳞,与拌好的鱼皮,每个菜都分装成两个盘了,和张国政一起端到了饭堂。
饭堂里的几张桌子,被拼凑成一条长桌,长辈们坐在一端,小辈们坐在另一端。小月姑姑不算,她历来是要扎在孩子堆里的。
孙大海摆好盘,拉着张国政坐了下来。饭桌上所有的菜都分装了两份,在长桌两头各自摆放,这样大家都吃着方便。
今天的午饭,很是丰盛。水煮鱼、大蒜烧黑鱼、酸辣土豆丝,蒜薹炒肉,醋溜白菜、炝拌萝卜皮,再加上孙大海做的凉拌鱼皮和酥炸鱼鳞,最后还有鱼头豆腐汤。
色味俱佳的菜品摆在桌上,浓香四溢,大家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姜秀萍简单说了几句,大家便齐刷刷地开始下筷子。
孙大海帮张国政布菜,他多少还有点腼腆,不如他妹妹放得开。张玉洁可是不管不顾,吃得那叫一个凶猛。其他人都是常来常往的亲戚,吃饭时不会客气。孙圆圆则被妈妈安排在身边,照顾她吃饭。
“大海,你这两菜做得不错。”曹大厨做出了权威鉴定。
“好吃,而且有点粤菜的味道。”郑子芸也在夸奖他。
“郑奶奶,我这俩菜里,都加了一点点您最喜欢的蚝油。我觉得做鱼、羊这样腥气比较大的菜时,加点蚝油,用蚝油自身的腥味,去中和肉里的腥味,这样能去腥提鲜。”
其他长辈也都点了头。就连孙圆圆,也是吃得兴高采烈。看来,凉拌鱼皮的清爽,与酥炸鱼鳞的酥脆,已经征服了他们的味蕾。
李家四人和张家兄妹,平时吃肉不多,所以就着米饭大口的吃鱼,李建爱吃辣的,还从水煮鱼盆中,捞出做菜码的豆芽拌在米饭中。
张玉洁左一口烧黑鱼,右一口水煮鱼,吃得那叫香甜。孙大海赶紧告诉她,水煮鱼用的是草鱼,里面刺多,小心别吃下去扎着。
不一会,轮流再次添饭的他们,就快吃饱了。一个个的放慢了速度,开始品尝别的菜肴。
结果,孙大海做的两道菜,肉眼可见的减少了。曹月甚至要求孙大海,每次她回家时,都要做这两道菜。
除了孙大海的两道菜受到追捧,曹大厨做的黑鱼头豆腐汤,也不知不觉的被喝光了。就连饭量不太的两个奶奶与孙圆圆,每人也都喝了好几碗。孙圆圆的小肚子,被撑得鼓鼓的。
饭桌上,除了开始被争抢得很厉害的两种鱼,略微有一点剩余,其它的菜和汤,全部光盘了。
今天的午餐。宣告圆满结束。
人多力量大,洗碗刷锅,收拾饭堂,大家很快就做完了全部工作。休息了一会后,李翠凤和孙卫国,带着李家兄妹,去百货大楼购物。孙卫国在和他们约好,春节去姥爷家继续玩之后,送走了表哥表姐们。
张玉洁还不想回家,就央求哥哥继续陪她。张国政觉得在这玩得很久了,怕影响孙家人午休,有点犹豫。
孙大海对张国政说:“国政哥,你会骑自行车吗?”
“会,我用我爸爸的车练了好多次了。”
“那太好了。下午,我要出去办点事,不远,就在我们学校边上。我家里有车,你骑车带我去吧。”
孙圆圆这时已经睡眼朦胧了,奶奶叫曹月带着孙圆圆和张玉洁,去她屋里睡午觉。然后让孙大海和张国政在自己屋里休息。
房间里暖暖的,吃饱喝足的两人,躺在软乎乎的床上,身上搭着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就进入了梦乡。
第19章 筒子楼之行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午睡醒来的孙大海,觉得浑身爽利。
孙大海伸了个懒腰,见身边的张国政还在熟睡,便悄悄下了床,穿好外衣和鞋,走出门去。
院子中,两位奶奶坐在阳光下正在小声地说话。孙大海走过去一听,原来她们在商量,准备为孙卫红和曹月这两个老姑娘介绍对象的事。
孙大海听明白了以后,立刻闪人。这种事他可不搀和。
孙大海进了厨房,从柜子中找出上午曹大厨煎过的黑鱼,从中拿出几块,大概有两斤,还有自己特意留出来的鱼皮、鱼鳞,开始忙乎起来。
过了一会,凉拌鱼皮、酥炸鱼鳞和红烧黑鱼块就新鲜出锅了。和中午略有区别,孙大海没做大蒜烧黑鱼,这个菜口味重,他怕李老师家吃不惯,所以就做了家常的红烧黑鱼块。孙大海把菜装进了四个饭盒中(红烧黑鱼块连汤带肉,装了两盒)。
张国政走了进来:“怎么又做上菜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这就走,等我把饭盒装好。”
孙大海跟奶奶说了一声,要奶奶等张玉洁睡醒后告诉她一声,就让张国政骑着孙卫国放在院子里的自行车,自己抱着饭盒坐在后车架上,俩人出发了。
很快,他俩到了学校斜对面的区教育局宿舍楼下。
“国政哥,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出来。”
“你有事就去办,我不急的。”
孙大海拿着饭盒,走进了宿舍楼。
这是去教育局为优秀教师提供的宿舍楼。楼高两层,楼道在中间,两侧是房间。每户都是一个小开间,有暖气,厕所和水房公用。在长长的楼道两端,采光、通风的窗户。楼道中堆满了各家的杂物,显得黑漆漆的。
这,就是七、八十年代有名的建筑——赫鲁晓夫楼,又称“筒子楼”。
孙大海上到二楼,小心地避开的楼道中的障碍物,走到了李老师家门口。
笃笃笃!
“哪位?”屋里传来了李老师的声音
“李老师,我是孙大海呀。”
“大海?”李老师打开了房门。
“李老师,下午好。”孙大海很有礼貌地献上了微笑。
“来,快进来。”李老师让进了孙大海。
孙大海走进房间。
房间很是方正,有十多平方,门对面就是窗户。房间里左右摆着一大一小两张床,一侧是煤气灶和煤气罐。,另一侧则是一张堆满书的书桌,两个人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好奇地看着他。
孙大海连忙一鞠躬,嘴里叫着“师公好,姐姐好。”
两个人都笑了。
师公站起来:“你好!‘师公’这个称谓,现在很少听到了。我姓周,你叫我周叔叔或者周大夫吧。”
“那我叫您周叔叔吧。”孙大海打蛇随棍上,开始套近乎。
“大海,你怎么来了?”李老师问。
“我表哥捞了鱼,上午送到我家。我试着做了几个菜,送来给您尝尝。您看,还是热乎的呢。”说着。孙大海把手中的饭盒,放在书桌上。
“谢谢你,你有心了。可我不能收你的东西呀。”李老师拒腐蚀永不沾,是个好同志。
“李老师,这是自家人打上来野生鱼,不花钱的。再说,这还是您的学生我,亲手做的,您怎么也要尝尝呀。”
孙大海打开饭盒,给李老师一家三口展示。“您看,这两盒是红烧黑鱼块,连汤带水的,没有多少肉。这是酥炸鱼鳞,那盒是凉拌鱼皮,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我是贪嘴,所以学着做出来,吃着玩的。”
“你还真会做饭呀。怪不得考试时,你说带张玉洁吃好的。”
“是么,我不记得了。”李老师记性可真好,孙大海自己都不记得了。“张玉洁也去吃了,现在撑得走不动路,和我妹在家睡觉呢。”
“这是鱼皮?看着麻飕飕的。鱼皮、鱼鳞也能吃?”周姐姐问。
“这是黑鱼的鱼皮,黑鱼身上是黑白纹,所以看起来麻飕飕的。不光鱼皮、鱼鳞能吃,其实只要会处理,鱼眼、鱼鳃、鱼骨都可以吃的。”
孙大海停顿了一下,开始带动话题:“姐姐你一会尝尝,真挺好吃的,我家人都觉得好吃。周叔叔是医生,这鱼皮和鱼鳞,应该是有营养的吧?”
周叔叔点头表示同意。
李老师看了丈夫和女儿对此的态度,对孙大海说:“那好吧,这次我就收下了。谢谢你,不过,下不为例。”
说着话,李老师转向周叔叔:“对了,老周,我以前听这孩子呼吸声不太正常,问他说是检查过,鼻腔有息肉,你给他看看?”
“成,等我给他检查一下。”周叔叔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额镜戴上,叫孙大海坐下,然后打开桌上的台灯,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
“应该就是息肉,你们学校放假了吗?”周叔叔问。
“还没放假呢,不过已经考完试了,下周六放假。他怎么样?严重吗?”李老师关心地问。
“不是很严重,只不过为了防止它继续发展,如果发现了,一般情况就会做掉。你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的,那天李老师对我说完,我就告诉我妈妈了。我妈妈说随时都可以带我去做手术。”
“那成,明天吧,你叫你家人陪你去总院,到眼科找我,我再给你用仪器检查一下,没问题就住院做手术。别害怕,非常小的手术,住院3、4天就可以出院了。”
“眼科?”
“我们原来都是叫五官科,去年刚分了科,分成了眼科和耳鼻喉科。明天我帮你找耳鼻喉科的人看。你放心好了,都是过去一起工作的同事。还有,你明天早上别吃饭喝水,要抽血化验的。”
“谢谢周叔叔,那我和我妈明天去医院找您。李老师、周叔叔,还有姐姐,那我先走了。再见!“
张国政骑车带着孙大海回到家。
午睡的人都起来了。在小院里,曹月和张玉洁在比赛跳绳,拉拉队长兼队员孙圆圆同学,在旁边加油。
曹大厨也在院子里练功。这间院子里有棵香椿树,是曹大厨在73年栽下的,现在有小半米粗了。他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养生法子,用后背撞树。
孙大海一进院子,就听到“碰,碰,碰……”有节奏的撞击声。看着那香椿树,随着胖胖的曹大厨地撞击,一颤一颤的,孙大海都为之心疼。至于说,后背撞树能起到什么养生功效?算了,他开心就好~!
孙卫国俩口子也刚到家,他们带侄子侄女们买完东西,送他们上公交车后回来了。市区里有公交车路过钱家川村附近,最近的公交车站离村里2里路,非常方便的。
第20章 初识黄老
首都的冬天,到了下午五点以后,天就黑了下来。张家兄妹也玩尽兴了,准备告辞回去。孙圆圆不干了,哭着要玉洁姐姐陪她吃完饭再走,因为明天是星期一,她又要被关禁闭一个礼拜了——孙圆圆语。
无奈下孙大海上前抱住妹妹安抚,并使眼色叫张家兄妹偷偷溜走。谁知道张玉洁立刻叛变,她开开心心地留下来,准备吃晚饭。已经走到门口了张国政,讪讪的又走了回来。
孙大海气得捏了圆圆的小胖脸一下,对张国政说了句“妹奴!”,并狠狠地瞪了张玉洁一眼。“有本事,从明天起,你和滚滚一起进幼儿园算了。”孙大海满怀恶意地期待着。
晚饭的菜不多,曹大厨把中午剩下的水煮鱼和大蒜烧黑鱼热了,新做了个凉拌拉皮,肉馅炒雪里红,还有一盘由孙大海提供秘方,两位奶奶亲手炮制的朝鲜辣白菜,主食是馒头。重头戏是经典粤菜,生滚黑鱼片粥,郑子芸指导,曹大厨制作。
晚饭比较简单。这是孙大海认为的,而张家兄妹却不同意。看他俩狼吞虎咽的样子,难道换人了?中午吃撑的不是他们?
熙熙攘攘的一天结束了。
晚饭后,张家兄妹走了。真实情况是,张国政强行把已经玩疯了,仍然不愿走的张玉洁拉走了。难道想在这里过夜?孙大海对八岁女性的想法,表示严重的不理解。
曹月也走了,因为明天一早学校有活动,宁愿晚上赶路,也不愿意早起的她,回学校去了。
孙大海在晚上睡觉前,才告诉家人,明天去医院的事。在被轮流数落了38分钟后,大家做出如下决定:一、李翠凤带孙大海一早去医院看病,办理住院手续,完成以后可以离开;二、姜秀萍早上送孙圆圆去幼儿园,然后与李翠凤在医院会合;三、曹大厨和孙卫国,明天暂时各自上班工作,随时留意电话;四、郑子芸做总预备队,暂定在家中留守策应,根据情况随机应变;五、根据大夫的医嘱和手术时间,家中再协商制定术后值班人员的排班计划。
以上决定,在当事人“我是病人,又不是犯人!”的大声抗议中,被全体通过了。
1981年1月19日,星期一,上午10点,首都军区总医院,住院部,耳鼻喉科病区,双人病房
身穿小号病号服的孙大海,无聊地躺在病床上。
一早就到了医院的孙大海,在周叔叔的安排下,一路顺利地进行了鼻腔检查,住进病房,并在病房内完成血、尿等术前常规化验。如果化验结果没有问题,根据手术室时间安排,耳鼻喉科金副主任将在明天上午8点,针对患者孙大海,进行鼻腔息肉摘除术。
7点半到达医院,9点就已经完成术前全部工作的孙大海,在李翠凤女士的亲切陪同下,前往医院职工食堂用膳。一碗鸡蛋西红柿挂面下肚,让早起空腹来检查的孙大海很是满意。在用周叔叔给的内部职工饭票买单后,8岁的孙大海,撵走了还把自己当成7岁小孩的李翠凤,以及赶来会合的姜秀萍,自己回到了病房。
这是带卫生间的双人病房。
周叔叔绝没有为孙大海以权谋私。虽然他认识这里每一名医护人员,但他只是隔壁眼科的副主任。虽然这是不对外,只对部队连级干部的病房,但别忘了,孙大海不仅是军人家属,还是烈士家属呢。虽说隔了一辈,不被国家承认。最关键的是,孙大海住这间病房并不是免费的,他是要和普通6人病房、8人病房,交纳同样多的床位费。
这是医院的明文规定,所有住在军人病房的病人,床位费都是这个价钱。只不过别人是部队干部,在军区总医院住院看病,费用走内部划账,不走现金。而孙大海则需要老老实实地去住院处,排队交纳住院押金。至于说等他康复出院后,费用分别由父母单位按比例报销多少之类的事,对于不差钱的孙大海,就不关心了。
而医院为什么会有这样奇葩的规定?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前来探望他的周叔叔,解释了其中的原因。
首都军区总医院原来是纯粹的部队医院。后来改革,同时面向军人和群众提供医疗服务。因此就是两套收费系统并行。医院为了财务清晰准确,采取统一计价,分别结算的方式,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漏洞,使得孙大海在得到照顾的情况下,交费住进了只计价,不交费的军人病房。
“好无聊呀!”在周叔叔走后,孙大海一个人在病房中无所事事。无聊之下,他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好像有动静。
孙大海睁开了眼,发现病房里多了几个人。
高护士长和负责这间病房的王护士正在为另外一张床换床上用品,一个身穿中山装,左手提一个装有脸盘、饭盒等住院用品的网兜,右手拿着公文包的青年男子,站在一边等候。
“小朋友,对不起,吵醒你了。”一个响亮却带有浓重鼻音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孙大海转头一看,一个身材瘦削,头发斑白的老者,正在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
“没有关系的,爷爷,我是没事做才睡觉的。”孙大海坐了起来。
“黄老,床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休息了,我一会把病号服给您送过来。”高护士长恭敬地对老人说。
“好,谢谢你,护士长。”黄老很客气。
护士长和王护士出去了,中山装青年把住院用品码放进老人的柜子里。
这时,金副主任和另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黄老,您看,住这里是不是有点简陋呀?”金主任问。
“黄老,您说不住高干病房,不住单间,那是您高风亮节。可这里还有其他病人,会不会影响到您的休息?您看,是不是换个房间?”中山装中年开口劝黄老。
首都军区总医院有专门的高干病区,在医院的后院,有一排实行封闭管理的平房,是由军人守卫,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换成一个人住的双人间,那和单间有什么区别吗?”黄老笑呵呵地说。“我就是个在十年特殊时期被划为走资派,现在接受组织重新调查的老人。你们不用对我特殊照顾。”
“我噻,这是来了一尊大神呀!”旁听的孙大海被惊住了。
前世的他,在李老师提示后并没有在意。直到83年夏天,他因为扁桃体经常发炎导致高烧,准备利用暑假在医院做手术时,才发现鼻腔息肉,并在摘除扁桃体的同时,摘除了鼻腔息肉。
孙大海现在的生活轨迹,已经和前世出现了区别,他慢慢地开始了不同以往的人生历程。
8岁的小学生孙大海,和71岁的?曾经的老干部、走资派,现在正在走平反调查程序的?黄老,这一老一少,于1981年1月19日下午,在首都军区总医院的军人病房中,相识了。
第21章 “养成”游戏
“这怎么能算特殊照顾呢?黄老,对您的审查已经顺利结束了,现在等其他几个组结束审查后,组织上会统一为您几位宣布平反呢。要不然,现在陪您看病的就会是审查小组,而不是我们机关事务管理局。”中年干部笑着对黄老透露了一些情况。
“再说,您为革命事业奉献了大半生,还蒙受不白之冤,受到多年不公正的待遇,现在终于要平反昭雪了。我们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工作,就是为您和其他领导,提供各种生活上的保障,解除你们的后顾之忧。疾病的防治,那更是我们的工作重点。”中山装中年一看就是干部,官话说得那叫一个熟练,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系统、什么级别的。
“我又没有什么大毛病,鼻炎也有几十年了,都习惯了。小金主任不是说,我现在只需要吃药和输液就可以吗?”
金副主任点了点头:“您的慢性鼻炎,现在没有必要进行手术治疗。您在我们医院,采用保守治疗,有一两个疗程就足够了。在做治疗的同时,顺便还可以为您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要我说,开点药我回家吃就成了,没有必要住院,浪费国家宝贵的医疗资源。”
“黄老,您老可别这样想。现在国家改革开放,实际工作中有千头万绪,需要您这样有经验的老同志来把关。等组织上的工作安排下来,您恐怕又要投入到繁杂的工作中了。”中年干部劝说黄老。
“是呀,黄老。您现在有时间,咱们就尽量抓紧调理身体。等您恢复工作以后,恐怕都抽不出一个完整疗程所需要的时间了。”金副主任也帮腔。
“那就这样吧,我和这位小朋友住在这病房就可以,还能有人陪我说说话。小金主任,请尽量在过年前结束治疗,让我出院吧。”
过了一会,黄老换好病号服,开始输液。在他强烈的要求下,计划轮流陪同的两名干部,答应每天早晚两次探望黄老,并带给他每天的报纸后,离开了医院。
在输液的同时,黄老和孙大海随意闲聊起来。黄老为人和蔼可亲,哪怕交谈的对象只是个8岁的孩子——即便这个孩子,表现出具有10岁孩子的智商和阅历,他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黄老见多识广,随口讲出几段典故和笑话,就让曲意迎合的孙大海拍手叫好。而黄老也在问孙大海,让他以8岁小学生的角度,谈谈在学习和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困难与问题。
在聊天的过程中,俩人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互相接纳了彼此。
王护士进来,为黄老换液体并测量了血压、心跳,等她去出后,孙大海发现黄老有些困倦,便请黄老先小睡一会,醒来再聊。
黄老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精力不济。他接受了孙大海的好意,闭目休息。
这时的孙大海,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刚才孙大海听黄老说,他原先在农业部工作,心中便暗暗猜测,以黄老的年龄、谈吐举止,以及众人对他的态度,估计他以前最少也是农业部的实职局级干部,甚至有可能是部级。
“这黄老人看起来很不错,要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和他搞好关系,把他培养成我的专用背锅侠呢?”孙大海脑洞大开。“人年纪大了,经验、阅历丰富,又是曾经的领导,眼界也开阔得很,对我来说,真是最好的背锅人选。以后我要有什么不合时宜的言谈举止,都可以用‘黄老说过的,黄老教过我,黄老有这意思……’等等借口来掩饰。”
孙大海越想越得意。只听过明星养成,奴隶养成,美少女养成,哥要玩得却是背锅侠养成,真够别出心裁的。想着想着,他带着得意地笑容……睡着了。
孙大海一觉醒来,已然华灯初上。
黄老靠着棉被,半躺半坐,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看报纸。
“黄爷爷,您怎么不多睡会?”
“大海,你醒了?我上了年纪,精神头儿不足,却也没有那么多觉了。倒是你,睡得可真香。”
“没吵着您吧,我鼻子里长了息肉,睡觉时爱打呼噜。不过,等明天做完手术就会好的。”
孙大海跳下床,在病房里活动着身体。
“没有关系,这些年我在干校,我们十多个人一个大通铺,每天都要听呼噜声,闻汗臭味、脚臭味,早就习惯了。这些天回到首都,一个人住,突然间没有了那些声音和味道,还真不适应呢。”黄老真不愧是革命老前辈,这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真是杠杠的。
“黄爷爷,您的家人呢?”
聊了许多,黄老一直没有提家人的事,孙大海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黄老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我的妻子和儿子,在解放前就牺牲了。解放后,组织上关心我,给我介绍了个老伴,可惜她也几年前病故了。”
“对不起,黄爷爷。是我不好,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黄老的声音有些低沉。
“黄爷爷,您看什么呢,那么认真?”孙大海连忙使出分散注意力**,想把黄老从低落的情绪中拉出来。
“哦,这是篇介绍徽安省小岗村去年发展的文章。他们搞的包产到户,去年的成绩比前年还要好。你还小,这些事情你不懂的。”
“这我知道呀。”孙大海说:“我姥爷家就是首都农村的,他们很关心这件事,一直盼望着首都早点开始搞承包呢。”
“哦?你和我说说情况。”说到黄老所关心的事,他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
“去年春节,我爸妈带我回姥爷家过年。听他们聊天时说的。因为我妈妈在报社工作,所以连他们公社的领导,都特地跑来向妈妈打听呢。”
“他们主要打听什么呢?”黄爷爷很认真。
“主要是问承包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违反不违反政策?还有收获以后,除了按合同上交国家和集体的,剩下的自己家里是不是真能留下?”
黄老想了想,又问:“你姥爷家,愿意承包吗?”
“当然愿意了。举个例子吧,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每户口粮定量。我姥爷家劳动力多,人又老实,每天生产大队安排的工作都能认真完成,可越卖力气,自己的消耗越大,就越吃不饱饭。而队里有些人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他们消耗小,吃的自然少,就能吃饱饭。我姥爷他们那还算好的,听说有的公社更过分,干部家里的人,不用出工,就工分照得,口粮照领。黄爷爷,您说这样对吗?”
黄老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平均主义是要不得的。还有什么?”
孙大海眼珠一转,问:“黄爷爷,你以后是要回农业部工作?”
“我的工作,组织上现在还没有做出具体安排。我之前是农业部的,平反后恢复工作,很有可能是先回农业部。我的年龄大了,恢复工作只是一个执念,即使组织上不安排,我也会主动提出退居二线,发挥余热的。”
“这样呀,那等你治好了病,我带您去我姥爷那,您以普通人的身份,亲眼看看,亲耳听听,不是更好吗?”
第22章 黄爷爷还真成了黄“爷爷”
医院的晚餐时间到了。
送餐车到了门口,王护士帮俩人打了饭,端了进来。
孙大海看了看自己饭盒里的菜,叹了口气:“好清谈呀,中午就是这样,不下饭呀。”
王护士笑着说:“你明天要手术了,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吃口味太重的饭菜。”
“我们的小朋友提意见了?”金副主任走了进来。
“黄老。”金副主任先和黄老打了招呼,然后对孙大海说:“明天上午手术,你不要订早饭了。不用怕,这是个小手术,很快就能做完,中午你应该可以吃饭了,但最好订点面条或粥这样好消化的食物。小王,你明天早上提醒他,禁食禁水。”
“黄老,您感觉怎么样?”金副主任转向黄老。
“都挺好的,谢谢你。”
“今天先输液,从明天起,我给您开了鼻腔雾化,每天做两次,再加上口服药和输液。您看可以吗?”
“你是大夫,你决定吧。”
“那好,就先这样治疗。您有什么需要,请随时找我。”
……
吃过晚饭,一老一小两人继续聊天。可能是两人没有吃舒服的缘故,他俩的话题,从医院的饭菜开始了。
“医院饭菜清谈,是有道理的。许多病人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们吃多油,多盐和多糖的食物,像得了高血压、糖尿病的人,尤其是心、脑血管有问题的人,更是要小心饮食。”
“黄爷爷,副食本上有定量的,普通人吃不到太多的油、盐和糖吧?”
“因为现在国家的产品还不丰富,以后随着经济体制改革,各种产品的产量,肯定会大大的增加,限制也会逐渐取消。但许多地方,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这是由于地区环境所造成的。其中有些习惯,其实并不好。比如沿海或河、湖附近居住的人,习惯腌制鱼虾,或把水产做酱。还有些炎热潮湿的地方,做腊肉、腊火腿,山区的猎户,习惯将吃不了的猎物,风干或熏制。还有全国各地都有的各种咸菜、泡菜。这些食物偶尔吃些没有问题,长期吃就对身体有损害了。甚至有的地方,在香油坊每年出油的日子,全村要吃“三香面”,就是香油和面,香油煮面,香油拌面,这吃下去对人能有什么好?对肠胃刺激太大了,许多人吃完都会拉稀。”
“黄爷爷,那是为什么呢?”
“要我说,说到底,那还是物产不够丰富造成的。人们为了不浪费食物,所以被迫采用各种可行的方法来处理,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山区的猎户,打到一头鹿,他会怎么办呢?他会把鹿的皮、骨和角茸留下,处理后卖给行脚商人或进城换钱。鹿肉全村一起吃,因为无法储存,肉很快就会腐烂变质的,如果有足够的盐和香料,还可以腌制,不足的话,只能风干或熏烤。再如果是夏季、雨季,那一天后,肉就不成了,只能丢掉。”
“那海边的渔民,经常说‘臭鱼烂虾,下饭冤家’,也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要我说,应该是‘臭鱼烂虾,索命冤家’才对。海边人吃惯了,可能还不明显,内陆人去吃一次试试,上吐下泻都是轻的。”
“那黄爷爷您最喜欢吃什么呢?”
“我祖籍北河,从小跟随家人在首都长大,要说吃东西,我最喜欢鲁菜和东北菜。记得刚解放的那年,我们部队在广州休整,一待就是大半年,那里物产丰富,可我们指挥部的厨师水平不高,大锅菜没问题,但小炒就不成了。还是到下面部队检查工作时,才吃到过几回真正的美味,本想把那个厨师调到师部来,可惜人家转业了。”
“什么情况?”曹大厨刚走进来,听到了黄老后面说得话。他迫不及待地发问了:“请问,您是哪位?我们部队当时就是广州休整。”
“我姓黄,当年是二野四军团15军的副参谋长,你是?”黄老有些激动了。
曹大厨听到黄老的话,立刻立正,向黄老敬礼,并激动地说:“黄参谋长,我是原15军44师1团后勤处处长曹大厨,当时有接待任务时,都是我来掌勺。”
听到曹大厨的话,黄老激动之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孙大海赶忙上前扶住黄老,黄老的手背上,还带着输液的针头呢。
曹大厨走上两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黄老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好,好。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遇到老战友。我记得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很有特点。当时就连秦军长他们,都夸奖你的手艺,还打趣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你们团长是小孙吧,他说你的名字就是叫“曹大厨”,所以我们对你的名字,都印象深刻。”
曹大厨指了指孙大海,“黄参谋长,他就是孙承团长的孙子。”
黄老惊讶地张大了嘴,孙大海也被这戏剧性的巧合,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黄爷爷真的是黄“爷爷”呀。
黄老转头看着孙大海,急切地问:“大海,你是孙承的孙子?你爷爷呢?现在怎么样?”
孙大海神色一黯,说道:“我爷爷在64年因公殉职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不得不说,孙大海两世为人,却从未见过爷爷,这是他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黄老愣住了。
“小孙,他才多大,就……”
“他是在危房抢修中牺牲的,被追封为烈士。首长,他没有辱没咱们二野军人的名声。他是好样的。”曹大厨说到孙承,语气悲伤却又铿锵有力。
黄老沉默了一会,他拍了拍孙大海的肩膀,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孩子,以后,你就叫我‘爷爷’吧。”
孙大海明白黄老的意思,他叫了声“爷爷”,眼圈一红,流出了泪水。
曹大厨挽扶着黄老,让他坐在床上,陪着黄老,谈起彼此后来的经历。
说起来,黄老还是曹月的学长呢。1929年,黄老进了国立北平大学农学院——即华夏农业大学的前身,就读农学专业。在校期间,他受进步青年的影响,加入了党组织。毕业后,他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志一起,辗转前往中央根据地,投身革命,并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解放后,他遵照组织的要求,离开部队,前往农业部工作,十年特殊时期前,他已经是农业部的副部长了。
在黄老和曹大厨交流的时候,机关事务管理局的那两位同志,也来看望黄老了。他见黄老他们正在忆往昔峥嵘岁月,也不打扰,就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在后来他们随意闲聊的时候,也适时地参与了谈论。
在谈古论今中,时间过得飞快。
王护士走进病房,她很委婉地把人都撵走了。
病房清静下来,黄老和孙大海今天在情绪上都有很大的波动,两人互道晚安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
第23章 你们开心就好
早上,孙大海还想拉着早起的黄爷爷去锻炼,结果自己却被王护士给堵了回来,只好临时中断坚持了一年的晨练,躺在床上耗时间。
黄爷爷遛弯回来,遇到全体出动的孙、曹两家人,他们一起回到病房。曹大厨把黄爷爷正式介绍给全家人。寒暄过后,黄爷爷吃着曹大厨特意为他做的早饭。而此时的孙大海,则听着家人对他的叮嘱。
“你们对我有什么好说的?我进手术间后,只负责躺着。”饥肠辘辘的孙大海,只能无奈地望着天花板。
还好,没过多久,王护士就在家人关切的眼神中,把他送进手术室。
……
不到一小时,孙大海已经被手术推车送回了病房。与前世有所不同,这次孙大海没有被全麻,而是用了局部麻醉。
金副主任在仔细研究了孙大海病灶的位置和大小后,认为采用局部麻醉就可以,全身麻醉对小孩还是有不良影响的。
手术过程中,孙大海着实酸爽了一把。鼻孔里被下家伙,真的是很不舒服。好在金副主任经验丰富,很快就完成了手术。
术后的孙大海,脑袋晕晕的,既有麻醉药的后遗症,也有鼻孔被塞住的不适应。在妈妈的照顾下,在姜秀萍、曹大厨、孙卫国与黄老交流的话语声中,孙大海又睡了过去。
昏天昏地的,孙大海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下午了。
孙大海轻轻晃了晃头,感觉术后的不适几乎没有了。郑子芸奶奶坐在床边的板凳上,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
孙大海想坐起来,手一动,发现自己手上插着针头,正在输液。他歪了歪头,看见黄老戴着面罩,正在做雾化。
发现孙大海醒了,郑子芸连忙小声地问他哪里不舒服。
“现在最难受的是肚子,我饿呀。”孙大海强烈要求进食。
满满一保温桶的皮蛋瘦肉粥进了肚子,孙大海被撑得美滋滋的。
在郑奶奶的保护下,孙大海尝试下地行走。没有问题,除了呼吸不通畅外,孙大海感觉非常好。他自己上了趟厕所,又溜达到护士站转了一圈,然后被郑奶奶缉拿回病房。
“作什么作,躺下,睡觉。”言简意赅的郑奶奶,是惹不起的。惹怒了她,她能用粤语数落你几小时,还让你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孙大海乖乖地滚回床上,本想和黄爷爷继续聊天的,但看到黄爷爷脸上的面罩,算了,还是继续睡觉吧。
家里人多的一个特点,就是你猜不到,一会身边又换成谁了。当孙大海再次醒来时,郑子芸变成了姜秀萍
黄爷爷雾化已经做完了,正和奶奶说话。
孙大海竖起耳朵一听,原来他们以前就认识。姜奶奶在回首都工作前,一直在部队的宣传队工作,总是跟指挥部在一起。听他们聊起过去那些曾经熟悉的人与可歌可泣的故事,孙大海仿佛回到了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过去。
病房里又开始了人来人往。顶替奶奶到医院值班的李翠凤,刚刚送走前来看望的周叔叔,又迎来了送饭的曹大厨。
曹大厨已经和黄老说好,在医院期间每天的饭,曹大厨全包了。他特意跑去找金副主任打听清楚,孙大海术后与黄老治疗期间,饮食的忌讳。
今天曹大厨带来的晚饭是蚂蚁上树和白菜豆腐汤,主食是花卷。因为孙大海刚做完手术,所以晚饭他只能继续喝粥。
看他们吃得香甜,喝了一天粥的孙大海,只能继续水饱。所以,在晚餐后他们聊天时,孙大海不停地跑卫生间。
第二天一大早,上班途中绕路过来的孙卫国,给他们带来了热汤面,还把家里的象棋拿了过来。
这下可好了,孙大海和黄老下了一天的棋。两人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玩得是不亦乐乎。
直到傍晚,值班的护士前来为孙大海换药时,才出了个小问题。护士扫了一眼棋盘,然后笑着说:“黄老,你俩玩什么呢?怎么象都过了河了?”
“啊?象不能过河吗?”黄老茫然地看着孙大海,孙大海也是疑惑不解。看着这一老一小俩棒槌,护士笑得前仰后合的。
当天晚上,黄老叫曹大厨把象棋拿了回去。从此以后,黄老和孙大海这一对臭棋篓子,就再也没有提过下象棋的事了。
孙大海术后的第三天早上,王护士上班了。她给孙大海换药时,很惊讶的发现,孙大海手术创口基本已经愈合了。王护士找来了金副主任,他也感到惊讶。不过,痊愈得快总归是好事,金副主任只当是小孩恢复能力强,也没有深究。因此,孙大海也更加相信,自己重生后的身体能力,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在医院的军人病房中,每到中午以后,总是会热闹非凡。因为,小鸭子?张玉洁,带着她的小伙伴们出现了。
期末考试结束的学校,这几天更象是在放羊。每天上午到校,老师讲讲试题,再组织同学们打扫一下学校的卫生,就放学了。
张玉洁不知道孙大海要做手术的事情。周一没有看到孙大海,她没有在意。周二还没有看到,张玉洁着急了,放学后跑去孙大海家中,知道了情况。这不,才第三天,她就组织人马杀过来了。
孙大海刚磨破嘴皮,才说服家里人,不用随时在医院陪他,结果张玉洁却来了。并且她还宣布,要每天来医院。小伙伴们也纷纷响应。
“你们这是要把医院,当成游乐园吗?好想回到几十年后呀,那时能有几个家长,敢放小学一年纪的孩子,自己坐公交车,跑到远处去玩?”孙大海在心里吐槽。
为了不影响黄老的治疗和休息,在每天中午黄老午睡,以及做下午雾化的时候,孙大海就带着小伙伴们,到医院旁边的家属院里去玩。这个家属院里面。住的全是医院的医护人员及其家属,比较安全。一旁正在施工的一栋家属楼,其中有一间,就是未来周叔叔和李老师的新家。
很快他们的队伍就扩大了。医院家属院的同龄小朋友们,看到他们玩得开心,在家里也待不住了,纷纷出门加入他们的行列。
无意间就成为首都军区总医院孩子王的病号?孙大海,心里那个苦呀。这难道这就是我重生回来,取得的第一个成就?
回到病房的孙大海发现,黄老和张玉洁他们还挺对眼的,一老一群小,说说笑笑的,玩得还挺热闹。一个老小孩,一群真小孩,难道也有共同语言?8岁身体里装着40多岁灵魂的孙大海,表示不理解。
“你们开心就好~!”孙大海默默地祝福着他们。
第24章 老政委
周五早上,金副主任查房时,认为孙大海的术后恢复非常理想。孙大海赶紧申请出院,这几天把他憋坏了,虽然和黄老天南地北,几乎无话不谈,俩人的关系日渐亲密,已经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但在医院里,孙大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且,在昨天晚上,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中山装中年代表组织,正式通知黄老,今天一早派车接黄老去大内,宣读中纪委对他的调查结果,并接受中组部领导面谈。孙大海估计,黄老平反复出在即,即使新的工作安排没有下来,但他的行政级别必然是要恢复的。以黄老副部级的身份,这间普通军人病房,肯定不能再让黄老继续住了,与其自己一个人住在病房,还不如出院回家呢。
金副主任同意孙大海出院,因为明天早上还要最后换一次药,所以给孙大海开了明天的出院单。
“明天是24号,学校要开学期总结与寒假安全宣传大会。也就是说,我小学一年级第一学期就要结束了,那我要不要去学校庆祝一下?算了吧,还不够折腾的。”孙大海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中。
到了中午,姜秀萍来给他送饭,直到吃完午饭,奶奶走了,黄老也没有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孙大海有些心神不宁。
下午2点多,红光满面的黄老总算被送回来了。等送他的人告辞离开,孙大海赶忙凑了过去。
“爷爷,去了这么久呀,我真的有点担心了。”
“大海呀,你担心什么?还能进了大内再把我抓起来不成?要抓的话,从这里抓多方便。”心情大好的黄老,对孙大海开起了玩笑。
“我不是为您担心嘛。您的事,怎么样了?”
“我们今天去的几个人,经中纪委调查,已经被宣布彻底平反了。随后,中组部的首长也宣布,恢复我们几个人的级别和待遇,暂定回原单位,具体工作,由中组部和原单位协商安排。”兴奋的黄老,也忍不住将喜讯与孙大海分享。
“太好了,爷爷。刚才我真的很着急。一看都这时间了,您还没有回来……不过,大内里面还管您午饭了?”
“那里面有食堂的。我以前在里面开会,或向首长汇报工作,到了饭点,在里面吃过几次饭。”
“大内里吃的好吗?”
“就是普通的家常小菜,厨师手艺很好,但因为首长们年龄都不小了,所以口味以清淡为主,你是吃不惯的。”
黄老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今天不是统一安排午饭的。我和中组部领导谈话后,本来应该回来了。结果工作人员告诉我,老政委要和我谈话,并安排我和他一起吃午饭。”
“老政委?”孙大海想了想,用询问的黄老,用手指指了指天。
黄老笑着点了点头。
孙大海倒吸一口凉气。“我这个爷爷认的,牛大发了,可惜我以后不想从政,否则这就是通天梯呀。”
“爷爷,您和太宗聊什么了?需要保密的,您不用告诉我。”
“你这孩子还知道什么是保密?其实也没说什么,太宗是我的老首长了,我们这批接受调查准备平反的干部,名单都是太宗敲定的。现在平反了,太宗关心一下我的工作、生活情况。”
“那他老人家安排您以后的工作了吗?”
“还没有。咱爷俩前几天不是聊过这个话题了吗?你建议我,年纪大了,不要再过多参与政府工作,而是退居二线,以顾问的形式,为年富力强的年轻一代让路,并做好‘扶上马,送一程’的工作。我把这建议对老政委说了,看得出来,他非常高兴,夸我思想觉悟高,不贪恋权位,并且说我的想法,帮他扩展了思路。我趁机提议,由我们农业部开始,做个试点。我们部里,也有好几个年纪大了的领导同志,先后被平反了。以我们几个局级以上,但年龄过线的干部,组成一个顾问小组,为部里开展的工作,提供帮助。他说他和其他首长协商一下,尽快把试点落实下来。呵呵,我这是占了你的功劳呀。”黄老慈爱地看着孙大海。
“我说有什么用?没人理会的。这话就得是您说才成。关键是您的想法,是真心希望国家能够更好,所以才会放弃自己应得的位置,转头帮助年轻一代。太宗他老人家高瞻远瞩,统筹全局,肯定也发现了问题。所以您的建议,正好赶在点上。”孙大海撇了撇嘴,这建议肯定没错,不然怎么会在明年年底,成立了一个著名的老年俱乐部——中顾委呢。
“你说得对。不过大海,你怎么会提前想到这个问题呢?”
“我妈妈在报社工作,我识字以后就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这几天认识了您,知道了您的情况,结合报纸上的新闻,就有了这个想法。”孙大海在组织措词,这个问题他解释清楚了,以后在黄老这里,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您看,中央这几年一直在拨乱反正,许多像您一样,在十年特殊时期遭受迫害,被下放的领导,陆续平反,回到工作岗位。但是,66年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多年了,当年四五十岁的领导,现在的年龄,大多都过了线。包括您在内,十多年没有在领导岗位上,没有从事相关工作,恐怕一时也无法开展工作。咱爷俩投缘,您已经年过古稀了。我更希望您能索性全退下来,安享晚年,我陪您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这样不是更好吗?可再想想,现在国家各个部门里,有许多人都是在特殊时期,通过不正当途径成为领导的,今后国家肯定要清理这些人,这样就出现了断层,需要您这样的老领导,用自己的经验,帮助年轻人尽快成长起来。我们实验小学就有这样的例子,以前退休的老师,成为学校的顾问,会不定时的回到学校,和年轻老师座谈,传授经验。所以,我就想,您也做顾问算了。”
“好孩子,你的想法是对的。”黄老点头认可了孙大海的说辞。
“爷爷,我明天就要办出院了。您现在又是官了,还住在这里治病吗?”
“我回来其实是想看看你。如果你明天出院,我明天就换到高干病房去。不是我贪图享受,这是国家的规定。我们这个级别的干部,身体状况是需要保密的,不能住在普通病区。而且,明天起,配给我的司机和秘书就要到位,我去高干病区也会方便点。”
“您都有司机和秘书了?是农业部的人?”
“不是部里的,我现在是住院治疗期间,由机关事务管理局临时安排人员为我提供服务。等到下周,中组部到部里宣布对我的任命以后,才会由部里安排秘书和司机的,这是程序。”
第25章 吾当一日三省吾身
周六上午,孙大海出院了。
在出院前,孙大海陪着黄老换了病房,顺便认认道,因为以后,他还要来给黄老送午饭呢。黄老不愿意麻烦他们,本来说不用再送饭了。结果在孙大海强烈反对下,折中为每天只送午饭。
姜秀萍来接他出院,顺便把给黄老的午饭带了过来。在和医生护士挥手告别以后,孙大海离开医院,回到了家。
还是家里舒服呀!
孙大海正打算着吃完午饭,美美地睡上一觉,结果计划流产了。参加完学校活动的张玉洁,趾高气扬地领着小伙伴们,前来看望刚刚出院的孙大海了。之后没多久,梁莹莹和梁晶晶姐妹,以及张国政,也都来了。
得,什么也别想了。苦命的孙大海,只好亲自下厨做饭,伺候这群少爷小姐们。
孙大海拿了钱和肉票,叫张国政去副食店买肉,自己动手和面。剩下的人也别闲着。洗香菜、削萝卜、打酱、剥蒜,大家被孙大海支使得团团转。
很快,热腾腾的炸酱就新鲜出锅了。人多,锅小,所以只能分批吃面。饭后收拾完,大家开始屋里屋外一通乱玩,什么扑克牌、跳棋、皮球、沙包,更气人的是,张玉洁居然随身带来了皮筋,拉着王欢和梁晶晶玩了起来。
今天开始放寒假了,大家都尽情地发泄着。两个奶奶也不管他们,只是在一边笑着看他们玩。
下午4点多,孙大海把他们都赶走了,一会天黑下来,他们家里该着急了。
晚饭的时候,全家都到齐了。曹大厨今年年底退休,现在正培养副手准备接他的班,所以晚上也正常下班回家,不用等饭店关门。在吃饭前,孙卫国宣布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在沪城上学的孙卫红来信,下周回家;另一个是已经两年失去联系的孙卫民,终于来信了,他说已经随部队撤到四川,休整三个月后,便可以回家了。
这事没人提,孙大海都忘了。
1979年年初,孙大海重生回来的整整一年前,孙卫民突然来信,说部队可能要执行任务,根据保密条例,今后一段时间,会执行信息缄默,无法通信,要家里不用为他担心。家里一开始不觉得什么,因为军校毕业的孙卫民,那时已经是营长了,他们经常有拉练或其它什么活动时,不能发消息回来。
他们没有想到,接到孙卫民来信后不久,在2月14日,中央向全国公开下达了准备开始自卫还击作战的通知,并下令全军进入一级战备。
家人这才知道孙卫民来信的原因,不过此时,战争已经爆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盼望孙卫民吉人天相,在杀敌立功的同时,能全须全影的回来。
在3月16日,我军胜利回师后,孙卫民还是没有消息,家人着急了,四下打听消息。后来,姜秀萍通过她从前的一位战友,联系到她现为首都军区军官的儿子,请他帮忙分析了一下情况,得到了一个比较权威的解读。战争双方正在前线对峙,而孙卫民此时没有消息,并不是坏事,很可能他的部队不是第一批次上战场的。其他人从各个方面得到的消息,也征实了这个说法。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重生的孙大海,当然知道孙卫民此时的情况,他不仅没有危险,反而多次立功,部队轮换撤下来后,还因此升官了。所以孙大海自然是毫不在意。直到今天,孙卫国说到孙卫民的来信时,他才想起,自己的叔叔在此之前,对家人来讲,还一直是身处险境,生死未卜呢。
当夜,躺在床上的孙大海在心里反思自己。重生后的他,在对家人的态度上,关心不够,有些懈怠。就拿叔叔这件事来说,因为自己知道结果,所以平时就能不管不顾吗?还有上大学的姑姑,姥爷、姥姥他们……
我知道情况,但别人并不知道我知道,他们看我,会不会以为我是天性凉薄的人呢?再联想到自己对小伙伴们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还隐约有种凌驾于人上的感觉,像张玉洁,她一辈子就是这样一个迷迷糊糊、大大咧咧的女孩,但她一直是自己的小跟班、小迷妹。我现在对她的态度,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孙大海细思极恐,出了一身冷汗。我可不想变成一个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我重生回来,是要和家人朋友,一起快快乐乐享受生活的。我要改变自己现在对生活的态度,不能因熟悉而漠然,要将激情投入到生活中来。
……
第二天,在饭堂吃早饭的时候,家人隐约感觉,晨练回来的孙大海,似乎有了什么不同。
早饭结束,在带领孙圆圆骚扰了睡懒觉的曹月后,他们兄妹俩为了躲避曹月的追杀,跑出了院子。
孙大海和妹妹去了邻居梁晶晶家。昨天梁晶晶说她家腌的腊八蒜已经绿了,她爸爸叫孙大海去拿一罐(用空的玻璃罐头瓶存放),还说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他和孙圆圆。现在正好有空,孙大海便带着妹妹去了。
梁叔叔两口子都是铁路上的职工。梁叔叔是火车司机,梁阿姨是乘务员。两人结婚有了大女儿梁莹莹后,就不能两人都去跟车了。于是现在梁阿姨在首都火车站做售票员。
可能是因为自己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吧,梁叔叔很喜欢孙大海,出车回来,经常给他带点地方特产,这在当时可是很珍贵的礼物。
兄妹俩到了梁家,也没有空手,孙大海从家里拿了一罐自家腌制的泡菜。和梁叔叔梁阿姨打过招呼后,就被一脸神秘的梁家姐妹拉到一边。地下放着一个脸盆,里面有四只小乌龟。
孙圆圆欢呼一声,冲上去就抓起了一只。小乌龟吓得立刻缩进了壳里。
梁莹莹在一边为孙家兄妹做科普:“这叫草龟,也叫金钱龟,是我爸爸的朋友送的,这种龟个不大,很温顺,很好养的。我爸说了,咱们四个人,一人一只。我和晶晶是姐姐,所以你们俩先挑吧。”
孙大海看了看,这可怎么挑呀?四只小乌龟,长得都差不多,大小也一样,都是壳长4、5公分。你们真以为重生者是全能的?
算了,选择权交给了孙圆圆。小姑娘接过了这个光荣和艰巨的任务,愁眉苦脸地看了半天,最后一闭眼,随手抓了两只。
孙圆圆一刻也待不住了,她生怕小乌龟离开水会难受。孙大海只好谢过了梁叔叔,拿着梁晶晶递过来的腊八蒜,就跟着妹妹,匆匆跑回了家。
一进院子,正在院子里转悠的曹月,看见他俩,马上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孙圆圆大叫一声“停”,伸出手,让曹月看到手里的小乌龟。这时的孙圆圆,鼻孔朝天,一脸的骄傲。
曹月立刻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她和孙圆圆躲在一边,小声地嘀咕着。她对孙圆圆一会怒目威胁,一会低声哀求,那表情丰富的,足以当上影后。
前世的一幕又将重现。孙大海今生的乌龟抚养权,再次被小月姑姑无情地剥夺了。而好心的妹妹,则允许可怜的孙大海,和自己共同抚养另一只乌龟。
果不其然,带着一脸气愤和无奈的孙圆圆,噘着嘴,交出了一只乌龟,曹月接过去,大呼小叫地找盆去了。
孙圆圆低头走到孙大海身边,小声地解释,敌人太强大,自己无法抗拒。同时保证和哥哥分享养龟的乐趣。
孙大海满脸的委屈,心里却在想,是不是在自己今后的生活中,应该更多地出现一点变数呢?
第26章 胖婶威武
孙大海走进厨房,取出一只碗,倒入冷热水,调成温水。然后再拿出一个盆,把木耳、黄花菜和香菇冲洗干净后,用温水泡上。
孙大海进屋拿了些钱和肉票,然后走到院子里,对着曹月的屋子大声说:“滚滚,我要出去一趟,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孙圆圆的小脑袋从屋里露了出来。“哥哥,你去做什么?”
“去副食店买肉,你去吗?”
“只去副食店呀……我还是在家和小乌龟玩吧。哥哥你要去别的地方,我就跟你走。”
孙大海自己去了副食店,这会买肉的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他了。卖肉的胖婶一看是孙大海,就问:“大海,听说你住院了?什么病呀?治好了没有?”
“谢谢您,我已经全好了,就是鼻子里长了息肉,这不刚考完试有时间嘛,我就去医院切除了。”
“今天你想要买什么?还是肉馅?”
“这次我不要肉馅了,我要买两斤五花肉。”
胖婶一听,弯腰从肉案下面拎出一条用油纸包好的肉,打开后随手一刀切成两条,然后把其中一条放在秤上。孙大海一看,是一条红白相间、五花三层的顶级好肉。
“哇!”排在孙大海后面准备买肉的人,都惊讶地叫出声来。
一个老头打趣胖婶:“小胖子呀,我说平时怎么看不到好肉呢,原来都被你们分了呀。”
事关职业操守,胖婶不干了。
她双手叉腰,冲着老头就开喷:“好你个王老头,居然这么说我!好肉每天就这几块,都是街坊邻居的,你说给谁不给谁?人家大海,是小学生,是祖国未来的花朵,这会他刚做完手术出院,你们说,这块好肉该不该给他?人家的家里人,要么是大学生,要么是国家大干部,每次来我这买肉,从不挑三拣四的。再说说你,王老头,前些年你儿媳妇生完孩子,奶少。那几个月,每次你来买肉,我不是把最肥的猪蹄和肘子留给你?去年,你续弦,求到我这,我联系好了,让我家那口子,骑车三十多里路,去屠宰场给你买新鲜的腰子……”
王老头臊得满脸通红,对着胖婶不住地作揖,求她嘴下留情。
胖婶vs王老头,k.o,胖婶完胜。
靠实力碾压获胜的胖婶得意洋洋,她扫了一眼秤,“2斤,去开票吧。”胖婶说着话,把肉用绳捆好,放在一边。
孙大海刚才也看了秤,这条肉三斤都打不住。孙大海去交了三斤的钱和肉票,然后把开好的小票递给胖婶,拿到了肉。
胖婶随意看了下小票,愣住了。“大海,这……”
“谢谢您,胖婶。我先回去了。”孙大海笑着打断了胖婶的话,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带走了一条五花肉。
回到家,曹大厨正在厨房准备午饭。曹月和孙圆圆也在门口看着。孙大海进了厨房,把外套脱下,递给孙圆圆,叫她帮着把衣服放屋里去。他一边洗手,一边问:“小月姑姑,你在这等什么呢?”
“等我爸切土豆,好去喂乌龟。可惜现在是冬天,没有虫子,也不好搞到小鱼小虾。”曹月是学动物的,虽然没有养过乌龟,但知道乌龟爱吃的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孙大海解开捆肉的绳子,用刀切下一条,大概有半斤多,然后把剩下的肉,交给了曹大厨。
“这肉不错。”曹大厨可是真正的行家。“在副食店里还能买到这样的肉?”
“胖婶留下的,听说我刚出院,所以卖了一半给我。”孙大海拿出个土豆,一边削皮,一边和曹大厨说:“家里肉票又快没了,一会要跟我爸说,得赶紧去买。这快过年了,恐怕市面上的肉票都不好买到。”
说话间,孙大海突然一顿,笑着说:“我都糊涂了!小月姑姑,乌龟吃土豆皮就可以呀,比吃土豆强。”
“哥哥,土豆皮好吃吗?我没有吃过。”放好衣服回来的孙圆圆在问。
“咱们人不爱吃土豆皮,动物却爱吃,像乌龟、兔子还有小鸡小鸭子都吃的。”专业人士曹月,刚才也忘了这茬儿。不过,脸皮比较厚的她,毫不难为情的给孙圆圆做上了科普。同时,她接过孙大海递过来的两条土豆皮,带着孙圆圆回屋喂乌龟去了。
曹大厨小声对孙大海说:“有个专门在各个村里收购,然后去我们饭店卖的二道贩子,昨天偷偷对我说,他在村里定好了一头十月龄的猪,有300斤,约好周二上午杀,处理完下午就送进城,问我要不要。咱们当然要了。我和饭店几个人商量后,把猪分了。他们不舍得花钱买太多,所以,这猪有一半都是我的。今年春节,咱家猪肉就不缺了。”
“太好了,不然咱家肉总不够吃。过几天再去黑市,买点牛羊肉和鱼虾,这年就能过舒服了。”
“你今天给你黄爷爷做什么?我看你泡的干货了,准备做木樨肉?”
“我准备做打卤面。黄爷爷转到高干病房,估计小炒会很多,我做个家常的面条,给他换换口味。我在家只做卤,面条让医院食堂煮,要不然带过去,那还能吃吗?”
“成,你弄吧,反正黄老和咱家的口味很接近。”
“曹爷爷,中午我就不在家吃了。黄爷爷叫我陪他一起吃,一会我问问圆圆跟不跟我去。这个卤我做出咱家里吃的量了,您再做个素的卤,就够了。”
卤,做好了。木耳、黄花菜、香菇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混在一起,加入高汤和淀粉后,变得又香又浓的汤汁中,还飘着片片的鸡蛋花,看着就叫人胃口大开。
孙大海装了满满的一个保温桶,就前往医院送饭。和哥哥去医院这么好玩的事,孙圆圆小朋友怎么能错过呢?于是,孙大海又多了个小尾巴。
高干病区就是不一样。孙大海和妹妹,在病区门口被盘查了好几分钟,后来在黄老临时秘书的陪同下,登记后进入了病房。
黄老的新病房是个一厅三室带卫生间的大套间,除了黄老的病房外,还有会客厅、书房和随员房,他的临时秘书就住在里面。难怪黄爷爷说,住在高干病区,更方便。他的临时司机没有在,因为黄老现在是在住院,所以就让司机回去,需要用车时再打电话找他。
房间里电话、电视、书桌、宽大的沙发,应有尽有。孙大海暗自咂舌,好奢华呀。昨天他跟黄老转病房时,只送到病区门口,没有进来。今天是第一次看见高干病房的样子。
走进卧室,孙大海对正在输液看报的黄老介绍:“爷爷,我来了。这就是我的妹妹孙圆圆。”
孙圆圆也十分乖巧的对黄老说“爷爷好。”
看到孙圆圆,黄老果然开心了。他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对孙圆圆说:“孩子,过来坐。我听你哥哥说起你好多次了,今天总算见到你了,幼儿园放了假是吧?”
“是呀,爷爷。幼儿园太坏了,总关住我,不许我回家。不过,幼儿园的阿姨对我们可好了,教我们唱歌、跳舞、做游戏。”
“圆圆你会唱什么歌呀?给爷爷唱一首吧。”
“好呀。”孙圆圆可不怯场。她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演唱: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
第27章 亲手扼杀姑姑的初恋
周一的下午,孙大海从医院回到家时,见到了分别11个月的姑姑孙卫红。
孙卫红刚下火车,到家没有多久。满脸疲惫的她,强打精神,和两位奶奶说话。
看到孙大海回来了,孙卫红很是开心。她把孙大海抱在怀里,揉他的头。
孙大海的家人,相互间的关系,都非常好。他打小就和姑姑最亲。孙卫红去年春节过后,离开家上学,因为暑假学校有活动,所以年中没有回来。她时隔近一年才看到孙大海,感觉非常亲热。
她打开行李,从中取出她从沪城买给孙大海的礼物:一件的确良白衬衣,一个印有孙悟空的塑料多功能铅笔盒,还有一包离开沪城人人必带的礼物——大白兔奶糖。
孙大海真心诚意地感谢了姑姑。这些东西对于重生的孙大海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正常的8岁孩子,对这三样礼物,谁不眼馋呢!姑姑孙卫红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找家人要过钱。这几样不菲礼物,她要攒好久的生活补贴,才能买下来。
姑姑和曹月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插队,但她俩的性格正好相反。姑姑眉清目秀、知书达理,性子也是文静、温柔,俨然是一个传统的大家闺秀;而曹月却是热情好动、豪爽泼辣,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东北大妞。每当想起她俩在一起的样子,孙大海就会想起,他前世看过的辫子戏“还珠公主”中,那两个女主——小鸟和小花。
姑姑很疲惫,这个年代从沪市到首都的火车,即便是特快列车,单程也要跑19个小时,并且姑姑这样的普通大学生,还只能坐硬座。以姑姑的脾气,肯定不会找关系买卧铺票。那只能自己受罪熬着吧。
奶奶心疼她,就把准备帮忙做家务活的她,赶到房间去休息了。
奶奶替她收拾行李。姑姑只带了一大一小两只包,里面大部分都准备是送亲友的礼物。她自己的东西,就有几件换洗的内衣,还有两本杂志——《大众电影》和《诗刊》。这是姑姑借的,因为这两本杂志,日期都是去年的,封面上还盖有“旦复大学馆藏”的红戳子。
看到这两本杂志,孙大海想起前世发生的事,心里有些不淡定了。
姑姑和曹月都是53年出生的,今年28岁了,俩人还都没有谈过恋爱。一来是为了响应国家晚婚晚育的号召,二来是在1977年,她俩通过高考上了大学。那几届的大学生,大部分是都被十年特殊时期耽误的那一代人。他们进入大学以后,分外珍惜学习机会,想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因此,他们在学校发愤图强,像海绵一样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在这样的校园氛围下,几乎没有人会像以后的大学生那样,把谈恋爱当成大学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因为她们是19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入学时间是1978年3月,所以俩人毕业时间是一年后,也就是1982年3月。她们的工作将由国家统一分配。因为她们这届毕业生,是在中断了十多年后,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大学毕业生,如同肉骨头,被扔进了饥饿的流浪狗群中,其抢手的程度,足以羡慕死99年扩招以后,那些毕业即失业的大学生们。
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
面对众多供选择的工作单位,姑姑犹豫再三,和家人也商量了好多次。这是发生在前世的事,当时8岁的原装普通小孩?孙大海,没有参与的权利。也许是受到嫂子李翠凤工作的影响,姑姑最终选择了复刊3年的《沪文学》杂志社,担任财务科副科长。
人在异乡,刚步入社会,并且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姑姑,在工作的第二年,开始了一段极其失败的初恋。
她初恋的对象,是一个所谓的“诗人”,其实就是一个沪市的文学混混。杂志社曾发表过那人的一篇读后感节选。从此他就以诗人、作家自居,经常拿一些莫名其妙、不着四六的文字,号称朦胧诗,到杂志社要求修改并发表。
姑姑爱上了他,并在他的哀求下,节衣缩食,把每月工资的大部分都交给他,用以支付他参加各种文学座谈会、研讨会,以及所谓的“文学沙龙”的花销。
一年后,那人在一次聚会中,被盯住他们很久的公安人员,连锅端了。在经过审讯、调查后,法院以“流氓罪”和“诈骗罪”,判处他10年有期徒刑。那人不服,提出上诉,结果赶上了“83严打”,直接被送进了靶场。
姑姑的初恋,宣告结束。为此,她还受到公安人员的调查。姑姑好一段时间郁郁寡欢,一直到了85年,她32岁时,在家人的关心,与同事异样的眼光下,才匆匆找了一个大她10岁的鳏夫嫁了。婚后他们的感情生活,平淡之极,虽然不能说婚姻失败,但也绝谈不上什么幸福,只能说俩人凑合着过下去了。
重生回来的孙大海,当然要改变这个爱他、关心他的姑姑的命运。
孙大海也有些头疼,自己才8岁,人微言轻,说话不受重视。许多事都要他引导、借势,假手于他人才能完成。好在不用太急,孙大海要仔细思考,设计出一个好的方式,通过某个点的变化,来改变姑姑原有的生活轨迹。
……
出门饺子,回家面。
晚饭很简单,首都炸酱面,外加几盘小凉菜。
尽管休息了两个小时,坐在饭堂里的姑姑,脸上仍旧挂着疲劳。对于身体素质一般,平时好静不好动的她来说,19个小时的硬座,无疑像是一种刑罚。她至少要缓上两天,才能恢复过来。家里人都了解她的情况,所以晚饭就是家常的面条小菜,让姑姑舒舒服服地吃完,好好休息。
要是换了小月姑姑,估计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
不过,要是想从首都出发,却是非常方便。您要坐火车?没有问题,来,关门,放梁叔叔梁阿姨……硬卧?软卧?您说话……
晚饭才刚开始,大家正在和姑姑聊天,一个人大呼小叫的从外面冲进来。
曹月背着她的行李,从学校杀出,回家陪她的好姐姐来了。
真的是姐姐,姑姑孙卫红比年底出生的曹月大半年,俩人正好跨开了入学年龄。到了上学的时候,曹月哭闹着,非要和孙卫红一起上学。
原本计划,孙、曹两家适龄的孩子,都去首都第一实验小学上学。但因为实验小学是国家级重点小学,管理得非常严格。曹月年龄不到,要想和孙卫红一起上学,还要搭人情求人。再者说,实验小学离当时家里住的西皇城根老宅比较远,俩小女孩每天上下学,会很辛苦的。所以姐妹俩就近上了市重点皇城根小学。而爸爸孙卫国,二叔孙卫民以及小勇叔叔,都是孙大海在实验小学的校友。这就是家里有人,在教育局当领导的优势。
咦!小月姑姑……小勇叔叔……
胡思乱想中的孙大海,突然从中找到了新的思路,来帮助姑姑,改变命运。
第28章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今日照我还
1981年1月28日,星期三,下午,离家18年的曹勇,乘飞机抵达首都机场。并跟随前来接机的孙卫国、曹月和孙大海,回到了他们在和平门,临时居住了十几年的院子。
院子里,身穿新衣的曹大厨,心神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时抬头看向大门。姜秀萍和李翠凤则扶着郑子芸,不住安慰她说:“他们很快就到了,你别着急。”孙卫红带着特意被接回家孙圆圆,早早的就跑到胡同口等候去了。
院子外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曹大厨不再走动,他站直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住大门。
门,开了。
孙圆圆抢先跑了进来。她大声叫着:“小勇叔叔回来了,小勇叔叔回来了!”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激动的。
听到孙圆圆的叫声,曹大厨长出了一口气,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晕眩。好在孙圆圆这时跑了过来,抱住他的手,他才借此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孙卫国、孙卫红手里拎着包,在前面引路,并将大门完全打开。一个身穿西装,外套大衣,带着眼镜的斯文男子,一手拉着曹月,另一手拉着孙大海,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曹大厨没有说话,他嘴唇微微颤抖,眼圈红润,站在院子中央。郑子芸和姜秀萍早已泪流满面,被李翠凤搀扶着站在侧边。
曹勇放开拉着妹妹和孙大海的手,他抢上几步,到了距离曹大厨三四步的位置,“扑通”一下,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爸爸,我回来了。儿子不孝,父母健在,却离家18年。今天,儿子回来了,愿从此膝前尽孝,侍奉两老。”一开始,他还言语清晰,说到后面,已是哽咽难言。
曹勇说完,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放在一边,然后对着曹大厨,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等曹勇磕完头,曹大厨用颤抖的声音说:“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郑子芸这时,已经扑上去抱住了儿子,号啕大哭起来。
曹大厨走上一步,想扶起妻子和儿子,却是双手无力。
曹勇伸手抱住曹大厨,另一只手抱住妈妈郑子芸,早已忍耐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看着曹勇长大的姜秀萍和李翠凤,也已经热泪盈眶。
故作坚强的曹月,梗着脖子,使劲睁大眼睛,看着墙角,却被失声痛哭的孙卫红紧紧抱住,一下子,自己的眼泪就喷涌出来。
……
过来好大一会儿,大家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下来。
曹大厨干咳一声,故作威严地说:“好了,一家人久别重逢,是高兴的事,哭什么哭呀。”
曹大厨刚说完,却感觉衣袖被人拽住。他低头一看,孙圆圆正举着自己的手绢,嘴里还说:“曹爷爷,你的脸上,还有眼泪呢,给你擦擦。幼儿园阿姨说过,爱哭不是好孩子。”
院子里伤心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孙卫国开始张罗:“曹叔,小勇远道回来,先让他擦把脸,喝口水,休息一会。你们一家人,也好好聊聊。”
曹大厨点了点头,说:“成,但先办一件事。嫂子,您把哥的照片,请出来。子芸,你去把香拿来。”
他亲手搬了一张方桌,摆在院子中间,然后将姜秀萍请出的孙承遗像摆在桌上,并拿出瓜果、点心,摆盘。郑子芸也取出了香和香炉。
曹勇连忙脱去大衣,先和姜秀萍和李翠凤见过礼,而后在孙卫国的带领下,去厨房净手。
随后,曹勇跪拜在孙承像前,他回想了孙叔叔生前的点点滴滴,然后诚心诚意地奉上三柱香,并在心中默念,孙叔对自己和曹家的恩情莫敢或忘;愿孙叔在天之灵安息;愿曹、孙两家世代友好……曹勇的额头,再一次重重地落在地上。
姜秀萍和孙卫国,带着孙大海,在供桌一旁,以家属身份,替先人向曹勇还礼。
祭奠过后,大家动手收拾好院子,然后都进了饭堂。没有办法,在这院子里,违章建筑?饭堂才是面积最大的房间。现在两家人老少加起来有十口,其他屋都坐不下的。
郑子芸为儿子端上自己亲手做的糖水荷包蛋,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的这个习俗。不过,谁会在意呢?大家看到的,不是一碗荷包蛋,而是碗里都装不下的那浓浓的爱子之心。
曹勇将荷包蛋连汤带水,大口吞下。然后抱着孙圆圆,和大家互相说起自他离家后,发生的各种事情。首都的家里与曹勇在香江发生的重要事情,双方都通过从未间断的书信往来,早已知晓。(感谢负责中转工作的偷渡惯犯三舅姥爷,和后来接替他工作的舅舅与表哥。)但书信中写事情,多少会有些交代不清,现在人都在一起,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大人在聊着,孙圆圆左瞅瞅,右瞧瞧,很是开心。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天真地问:“小勇叔叔,婶子怎么没有来?她也被关禁闭了吗?”
听到这话的郑子芸也想到这个事,她立刻打断正要说话的儿子,急切地问:“对呀,我问你,我的儿媳妇呢?你信中不是说,她要和你一起回来吗?怎么没有来?是她不喜欢大陆,还是你们闹矛盾了?”
孙圆圆的话,也提醒了别人。大家齐唰唰地看着曹勇,等他的回答。
曹勇幸福地笑了,他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媳妇丽萨,中文名叫任家丽,被医生确诊,已经怀孕两个多了。”
不等大家追问,曹勇继续说:“上周,我们已经订好了回首都的机票。我们俩在家正商量,准备带什么礼物回来的时候,她突然干呕起来,看起来很严重。我就赶紧开车送她去了医院,在检查后,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不过,可能是到了年底,她工作比较忙的原因,医生说,她身体有点虚弱,需要卧床静养几天,而且现在是胎儿容易流产的阶段,不建议长途飞行。所以,我回来之前,把她送回她父母家休养去了。她还要我向爸爸妈妈道歉,说这次不能回来,陪二老过年了。”
原来如此,孙大海抢先向小勇叔叔,以及曹大厨夫妇道喜。曹大厨老怀弥慰,欣喜若狂,笑得合不拢嘴。
当天晚上,孙、曹两家齐聚,在华北楼饭庄二楼的包厢中,为归家游子曹勇,接风洗尘。当然,钱是要付的,曹大厨不屑占这点便宜。
酒不醉人人自醉。
晚饭时,双喜临门的曹大厨夫妇,不多时已然微醺,回家后很快就幸福地入睡了。
孙卫国、李翠凤和曹月,在饭堂里忙乎,帮着拼桌,铺被褥,调煤炉。今后几天,曹勇每晚将睡在这里。这不,从下午起,特意安放在饭堂的煤炉,把饭堂里变得暖暖和和的。孙大海自告奋勇,请求陪叔叔一起住,获得了大家地批准和一致表扬。
第29章 一笔收益20倍的投资
曹月晚饭的时候,心里高兴,也喝了两杯酒,现在已经开始打瓢了。她想陪哥哥说说话,被曹勇劝走,回房睡觉去了。孙卫红带着睡眼朦胧的孙圆圆,和她一起回去的,晚上孙卫红还要照顾她俩。孙圆圆回家住的时候,都是在孙卫红、曹月她们屋睡觉的。
孙卫国本想离开,叫曹勇早点休息,结果却被曹勇留住,谈起了那笔借款的事。
“秀萍婶子、卫国哥、嫂子,凭借着孙叔生前借给我的那笔钱,我舅舅的印刷厂,度过难关,现在已经发展起来了。在我来之前,我舅舅根据现在厂子的情况,提了几种还钱方式的建议,我转述一下,你们看看哪种合适,如果您认为都不好,咱们再商量。”
姜秀萍说:“我都这岁数了,还管这些呀?你和你哥商量吧,现在家里他做主。不过,小勇,你不用太在意那笔钱,你孙叔给你的时候,就是当给你家的救命钱。我们都没有想着你能还。我先回屋了,你们聊。”说完,就回屋了。李翠凤也和曹勇笑着说,这事有当家的在,女人是不管的。说完也走了,饭堂里就剩下孙卫国、曹勇和孙大海。
“我妈刚才说的话,也是我的意思。小勇,你以前写信来说想还钱,我一直说不急,就是怕你为了还上钱,你家的厂子又周转不开了。”孙卫国不是很在意那笔钱。
“其实,当年我到了香江,姥爷和舅舅取出了那笔钱,买下王老的股份后,还有不少富裕。他们又买进了一些设备,把厂子的生产水平提高了。厂子后来发展的也是越来越好,在香江都是小有名气的。舅舅当时还说,照那样发展下去,五年之内就能还上钱。谁知道几年后大陆乱起来了,各种运动不断,我们在香江,摸不清大陆的情况,当时大陆和香江也中断了往来。那钱也就一直留在了厂子的账上。在68年、69年房产低迷时,有新商铺和楼盘低价开盘,我舅舅就和我商量,准备用这钱投资楼市。”
旁听的孙大海,顿时来了兴趣:“投了吗?那些房子呢?已经出手了还是留着呢?”
孙卫国虽然是搞建筑的,但不懂市场化的地产运作,就静静地听着。
“还在手里呢。当时买得很便宜,平均每平方米才六七百港币,现在都快上万了。涨了十多倍。我舅舅买的时候,怕赔钱,所以买的都是30到50平方米的小户型,结果发现,就是这样的户型,现在涨得最快,也最好卖。这些年,我舅舅把这些房子都租了出去,每年光租金就进账不少呢。”
曹勇喝了口水,接着说下去。
“这两年,得知大陆又恢复正常了,我们一直在打听。直到去年有认识的朋友,顺利地往返于大陆,而且你们来信也,说国家政策变了,我可以安全回来了。我才开始做准备回家。去年年底的时候,我舅舅请了会计师事务所,对厂子和投资的那几十套商铺、住宅,做了资产评估,现在这些资产价值5000万港币,换成美元有800万左右。按照当年姥爷和舅舅商量的,你家的那笔钱,对厂子来说,是救命的钱。如果厂子有盈利了,就不能按借钱算,要按投资算。现在估了一下,那比钱占总资产的一半,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你要全部转现提走的话,我舅舅应该还你家400万美元。”
“哇,发了!”孙大海前世只知道小勇叔叔还给家里一大笔钱,从此家里很有钱,却不知道会有这么多钱。
“什么?这么多?”而孙卫国,则是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钱。“当时我爸不就是给你了十万美元吗?”
“存单上是十万美元,但还有五十多年的利息,我姥爷在银行取出时已经是34万美元。真要算起来,当时这钱是占大股的,不过,这些年我舅舅也在苦心经营,使这笔钱不断升值。他也应该额外得到一些股份,所以,这笔钱最终占50%的股份,我认为是比较合理的。”
“这……这也太多了吧。”孙卫国嘟囔着。
他已经彻底晕菜了。在工作中,孙卫国经手审批的钱,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都有,但没有想到自己家能有几百万,还是美元。孙卫国两眼发直,已然没有焦点。
“没出息的爸爸。没见过钱呀!”孙大海在心里鄙视了一下懵逼中的孙卫国,决定自己亲自出马,安排好这笔钱。
“小勇叔叔,不用管我爸,您接着说。”
“是这样的,因为现在香江楼市非常火爆,我舅舅建议,投资的房产最好不动,长期持有,这样可以保留37.5%的股份,和100万美元现金;还一种选择,可以适当少买掉一点房产,多点现金,可以是25%的股份和200万美元的现金。”
“都可以,小勇,你和舅舅说,他怎么方便就怎么样。”回过神来的孙卫国,开始大放厥词。
“等等,我想一想。”孙大海赶紧打断孙卫国的话。他知道郑子微舅舅完全是好意。但是,作为重生者,孙大海可是知道这几年香江地产趋势的。
“小勇叔叔,您刚才转述舅爷建议的两种选择,都是先认为楼市还会继续上涨,才做出的选择。是吧?”
“是呀,最近这一个月,房屋价格每平方米就又涨了一百多港币呢。现在我好几个同事,都准备贷款,投资楼市呢。”
“小勇叔叔,我最近认了一个爷爷,是我爷爷和曹爷爷他俩以前部队的老首长,咱们家里人都见过他。他现在是农业部的副部长,经常去大内开会,和首长们交谈。他能知道许多咱们不知道的事,对吧?”
曹勇点头称是。副部长,这已经是国家高级官员了,曹勇不禁肃然起敬。
其实,这是孙大海在吹牛皮。对黄老的任命,中组部将在后天,也就是星期五才会去农业部宣布。现在的黄老,只是享受副部级待遇。不过,不把背锅侠吹厉害些,怎么能镇住别人,使其接受孙大海的引导呢。
孙大海四下张望了一圈,故作玄虚地小声说:“我听他和别的领导打电话的时候说,今天年底或者明年年初,中央要和布瑞腾开始关于香江未来归属的谈判。中央是下定决心,要在97年租约期满后,收回香江,为此不惜一战。黄爷爷在电话里说,这种谈判很可能要持续一年或者好几年。谈判期间,在别有用心的人的宣传误导下,香江很可能人心不稳,会出现股市、楼市的投资被抛售撤离,日常生活用品包括农副产品遭到抢购,物价上涨等等情况。农业部和其他部门要做好准备,储备物资,随时准备出手,稳定香江的物价,为谈判工作保驾护航。”
曹勇想了想,和孙卫国对视了一眼,俩人都缓缓地点了点头。
孙大海得意地笑了。
第30章 又说漏嘴了
“我回来前,在香江的一些高层次聚会上,也听到了有关于谈判的一些说法。”曹勇说。
“明年,距离香江租约到期还剩下15年,很有可能双方先谈判,确定各自的立场和底线,然后看是接着谈,还是准备打。”孙卫国也认同了孙大海的话。
孙大海见两人都认可了自己的话,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这背锅侠的档次一高,权威性立马就提高了许多。这要是自己随便扯出个同学家长来,恐怕他俩没那么容易相信。
既然大前提他们已经认可,那后面就简单了,可以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
“那要是这样,黄爷爷说的,关于香江股市、楼市会被抛售,是什么意思呢?我不太懂,是舅爷判断的,会继续涨吗?”8岁的孙大海,可以有十几岁孩子的智商,但不能有二十几岁青年的分析能力。所以,他习惯性地开始装傻。
孙卫国是计划经济体制下长大的,不明白在自由经济中,市场预期变化所造成的联动效应,所以看着曹勇。
曹勇认真地想了想,说道:“非常合理的分析。大海说的,这一系列的发展变化,我虽然不是学经济的,但从各个方面看,都无法反驳,香江未来的楼市和股市,也非常可能会出现,这位黄老先生判断的下跌。厉害呀,做大领导的,就是不一样。”
孙大海赶紧为自己的行为打补丁:“爸爸、小勇叔叔,你们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呀,也别去找黄爷爷问,我这可是违反了保密原则的。”
“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说的。不过,大海呀,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爸爸担心孙大海以后会犯错误。
“其实仔细想想,这里面没有什么保密内容,全是从公开信息中,就能分析理解的。大海,放心好了,我们会把这件事情,烂在心里的。”没事了,小勇叔叔也这样说了。
“小勇叔叔,那如果楼市下跌,舅爷买的房子,要怎么办呢?”孙大海开始暗暗地引导曹勇。
“我明天去给舅舅打电话,叫他准备把房产分批出手,争取在谈判消息披露前出空。哎,可惜了,我本来和舅舅都商量好了,准备年底买两套房子,我和丽萨住一套,再给爸爸妈妈留一套,等明年他们来香江,就有自己的房子住了。”
“按你刚才说的,谈判结束后,房价是不是又要涨了?你等谈判结束前,再买房子,不就可以了吗?”孙卫国脑子也很好使。
“是的,到时候再买房子,既可以买到低点,又规避了风险。那明年他们到香江的时候,我只能先租房子给他们住了。”
“你舅舅手里的房子要是多的话,留一套位置好,不容易赔钱的房子,让曹叔他俩先住,不就完了?”孙卫国此时很聪明。
孙大海赶紧问了一句:“舅爷那有能开饭馆的店面吗?曹爷爷去了香江,要是闲不住,估计还要自己开饭馆呢。”
“我知道了,明天问舅舅。大海,你知道哪里能打电话到香江吗?”
“大点的邮局就可以打电话。但是小勇叔叔,我觉得我还是带你去电报大楼去打电话吧,那里打电话的房间多,不用排很长时间的队,”
“成,听你的。卫国哥,那笔钱准备好以后,是汇回首都吗?那股份你想保留多少呢?”
孙卫国不懂这些东西,一时不知道如何选择。
孙大海提示孙卫国:“爸爸,小姑就是学财务的,明天你问问她,看她知道不知道如何处理好这笔钱。另外,小勇叔叔,我听黄爷爷说,现在国家对外商投资尤其是香江的投资,能给许多优惠政策,是吗?”
“是的,政府给的优惠力度很大。只是现在香江那里的商人,害怕大陆政策会变,所以不敢来投资。”
“您说我家的钱,在舅爷厂子里,占一半股份,另一半是都是舅爷的?”
“不全是,舅爷占40%,还有10%是姥爷遗嘱中留给我妈妈的,只不过她还没有到香江,无法签字领取,目前是挂在我的名字下代管。舅爷管理的资产,现在是有两部分:郑记印刷厂估值为约为200万美元,房产投资目前大概有600万美元,其中商铺不多,也就值100万美元吧。”
“舅爷的厂子怎么样?”
“还不错,生意和利润都比较稳定。只不过香江就那么大,大的客户都有固定的上下线,一般插不进去,没有太多的发展机会。不过,这间厂子是老爷和舅舅一生的心血,他们一直希望能够把厂子发展壮大。这次我回大陆,舅舅还叮嘱我,多留意,看看有什么机会。”
“成,我明白了。这样吧,明天上午,我和黄爷爷约好,去医院陪他。我顺便打听一下政策,并把咱家的情况,简单和他说说,看他有什么好的建议。下午我回来,再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你们。小勇叔叔,明天您先别急着给舅爷打电话,咱们都商量清楚了,再对他说。”
“大海说的有道理。小勇今天你睡个懒觉,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上午你陪曹叔他们说说话。我争取下午请假,早点回来,咱们全家一起再谈。”
……
清晨,孙大海没有惊动熟睡的曹勇,悄悄地起床晨练。等他回来时,家中有的人已经起床了。令孙大海惊讶的是,孙圆圆居然也起来了。她穿着小棉袄,正蹲在厨房的水泥池边漱口。
孙大海去奶奶屋里取了钱和粮票,出来和奶奶与曹大厨说了声,叫他们煮上小米粥,自己就去胡同里的粮店买早点。在他的身后,自然跟着洗漱完毕的孙圆圆这个小尾巴。
1981年,城市里的人要想吃早点,除了自己家做,只有粮店和几家经营早点的国营饭馆有的卖,或者去各单位的食堂吃。这个年代,有执照的私人饭馆极少,像后世那样满大街的私人早点摊位,是不存在的。
粮店的早点生意很好,每天早上从6点多开始卖,一直卖到9点,随时都在排队。
孙大海和妹妹站在队伍中,不断地和周围的人打招呼,排队买早点的人,路过粮店去上班的人,基本上都是邻居,只有关系远近不同而已。
孙大海抽出空,问孙圆圆:“滚滚,你今天早上怎么起的早了呀?”
孙圆圆小嘴一撅,委屈地说:“小月姑姑早上说渴,姑姑起来帮她倒水,把我吵醒,怎么也睡不着了,我就跟着姑姑一起起床了。”
“可怜的滚滚,”孙大海随口安慰妹妹:“再坚持几个月,你就会有自己的房间了。”
“是我一个人的房间吗?”妹妹高兴地问。
坏了,孙大海一捂嘴,又说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