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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从山贼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清霜居士     修仙从山贼开始txt下载     修仙从山贼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新技能get√

    李清崖是个自来熟的个性,虽说出现的有些突兀,但陈秋道和王川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家伙,自然也不会介意跟一个半熟的家伙共进午餐。

    当然,陈秋道的餐具,都是随身携带的……毕竟他有小小的洁癖。

    “上次在试炼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李清崖诚挚地道谢:“还拖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小事,大家同为南瞻弟子,应该互相帮助才对。”王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那次出手,也是山精威胁到自己身上,顺手为之。

    算不上什么大事。

    “托你的福,最后我还是完成了试炼。”李清崖摸了摸脑袋,一脸憨厚的模样:“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最后恐怕也得点燃求救火炬。”

    “那样的话,也进不了丙寅班。”

    王川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丙寅班?”陈秋道忽然提起了几分兴趣:“那看来你天赋不错嘛。”

    “还好,还好。”李清崖打了个哈哈:“不比两位甲子班的天赋异禀啊。”

    陈秋道收回了视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他从小都是在那严肃的爷爷手下长大,谨遵“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吃饭的时候几乎都一言不发。

    王川和李清崖倒是聊了起来。

    言语之中,王川对这长得没什么特点的同学,倒是佩服起来。

    虽说初遇的时候,这家伙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此时谈吐之间,他显露出的姿态和见识,让王川多放了几分心思。

    谦而不卑,能知进退……这可是难得的能力。

    一顿饭下来,李清崖吃的满意,王川也知晓了不少修行异闻,算是尽兴。

    临走前,李清崖轻轻从衣襟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我替别人送的一封信,信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和煦:“两位回到宿舍,再慢慢拆开看吧。”

    迎着陈王两人的目光,他转身离开。

    “会有惊喜的。”

    ……

    “嘿,秋道你收拾好了没?”王川站在浴室外,无奈地等待着冲澡冲了半个时辰的陈秋道:“你怎么忍得住好奇心,跑进去洗了这么久?”

    “没有什么比干净更重要了。”陈秋道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马上好!”

    一盏茶之后,两人坐在宿舍的桌子前,打开了信封。

    “我猜,这封信应该是写给你的。”王川敲打着桌面,看着陈秋道拆开信封:“毕竟我来道院才几天,也没认识什么人。”

    “要不要退后些,避避嫌?”

    陈秋道一面拆,一面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开玩笑,我跟你什么关系,还避嫌?”陈秋道抖了抖信封:“要是情书,我还好在你面前显摆一番呢!”

    王川嘴角抽了抽,心头却有些暖。

    毕竟,眼前这家伙,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

    “给陈秋道。”陈秋道看着信上的字:“诶,确实是写给我的!”

    王川露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我就说吧!”

    “来来来,让我们拆开,看看里边写了啥!”陈秋道把信纸摊开,一行行清丽娟秀的小楷,便映入两人面前。

    “对付王钟的十条忠告?”王川看着当头的几个大字:“我去,谁给你发来这个?”

    陈秋道思忖片刻。

    “刚刚送信那小子,是姓李对吧。”

    “额,对。”王川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了。”陈秋道露出了然的笑容:“还记不记得,那天曹琳梵来我们宿舍,告诉我王钟要挑战我的事?”

    “哦!”王川恍然大悟:“那我也知道了。”

    李清崖……李邀月,这两人的姓氏,可都是同一个。

    被王钟纠缠了那么久,李邀月对于王钟的修为和实力,恐怕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

    整个道院里,最熟悉王钟的人,估计非她莫属。

    若不是李邀月亲自出马,谁能写出这么详细,这么精致的,对付王钟的秘籍?

    “王钟这小子,可想不到这茬。”陈秋道捏着手上的纸,丝毫没有高手风范地研读起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等我把这份攻略研究透了,不把他小子打得屁滚尿流,我陈秋道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王川也露出一副阴恻恻的微笑。

    这份攻略,对于陈秋道来说,无异于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作为朋友,王川现在无比期待,等到试剑大会的那天,看着王钟的狗头被打烂!

    哦不对……他想了想,忽然才发觉。

    自己在试剑大会的时候,也得上场啊!

    “你先研究着,我去复习一下悟道岩上悟出的道术。”他打了个招呼,坐到了床上。

    陈秋道下意识地点点头,整个人的神智,都扑进了这份攻略里。

    他从这份攻略的字里行间,看到了王钟那笨重家伙,全身各处的空门。

    就等着到了那天,狠揍他一顿!

    王川闭上双眼。

    自从突破了练气二重,他体内的灵力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但正是这种突破的快感,让他的神智更加清明。

    仅仅是突破了练气二重,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和反应,都得到了相当的加成,若是对上前一天的自己,那绝对是实力上的碾压……

    练气二重尚且如此,更高境界的家伙看自己,那不是老鹰抓兔子——一抓一个准?

    带着这份恐惧和警惕,他将体内的灵力调动起来,在经脉各处循环一个周天,将今日突破时留下的些许暗伤孕养好,便立刻开始复习今日在悟道岩上领悟的秘术。

    实力弱小的时候,每多一种手段,就多一份保障。

    道术这种神秘而强大的东西,王川绝不会忽略。

    也许是修习了炼体功法的缘故,他在悟道岩上领悟的秘法,并非是御使飞剑火球一类的攻击,而是偏向于防御的道术。

    他意念一动,搭在丹田外的双手,就被金属性的灵力充涨起来,散发着淡淡的金色。

    先前在等待陈秋道洗澡的时候,他也试验了这个道术……金属性的灵力随着意念而动,包裹身上一个巴掌大的部位,获得远比**更强的防御。

    至于有多强……至少他用菜刀割手指的时候,完全没法子割开。

    被灵力包裹的地方,就像是一张熟牛皮,又韧又坚固。

    起名废的他,决定先把这个道术定名为“变硬术”。

    不过,以他现在的灵力储量,一次性使用变硬术,只能转换五个部位,每个部位持续大约两个呼吸的时间。

    前世所学的经济学教会他一个道理,要想增加自己的力量,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个是开源,一个是节流。

    开源是不可能开源的,毕竟灵力储量一时半会没法提升。

    他只能把主意打在节流上。

第十七章 今晚,和我一起睡觉吧

    灵力,或者说元气,至少在王川所能了解的境界里,都是一种有型无质的东西。

    它们从天地间来,从各处大穴关窍汇入体内,成为修行者们求长生和斗术法的能量来源。

    所有的术法,都需要依靠灵力来使用。

    变硬术也不例外。

    实际上,在练气境的斗法过程中,巴掌大小的防御,实际上也没那么必要……毕竟炼气期的境界,大家的灵力都是有限的,每一次的攻击都追求快准狠,打斗之间用拳和用指的,比用巴掌的多多了。

    既然攻击范围没那么大,自然也不需要巴掌那么大一块的防御。

    以节流为指导思想,王川开始研究如何在达成有效防御的同时,节省本就贫瘠的灵力。

    变硬术的宗旨,是用金属性的灵力,形成某种特殊的结构,支撑在王川意念所指处的皮肤和肌肉中,为他阻挡外来力量的冲击。

    因此,在术法的厚度上,王川无法变动。

    毕竟,只用灵力覆盖一层皮……那也形成不了什么有效的防御。

    他要做到的,是将这个术法结构变得紧缩,收拢到更小的范围之内。

    毋须默念口诀,王川这次放慢了术法的进程,将变硬术的法术结构,轻缓地生成。

    果不其然,原本能覆盖一个巴掌大小的变硬术,此刻只覆盖了原先二分之一的范围。

    检查了一下灵力的消耗,王川有些满意。

    这个术法的消耗,正如他想象的那样,是以道术结构的生成大小决定。

    如果是固定的灵力消耗,王川可就白费功夫了。

    解决了覆盖范围的问题,一个新的难题,又摆在了王川的眼前。

    术法的生成就像写字一样,若是纸的面积足够巨大,一气呵成也无不可。

    但若是要在针尖上跳舞,那就很容易造成笔画的覆盖和错乱。

    王川没敢试着用错术法。

    他大概能猜到,被狂暴的灵力撕裂经脉和身体,就是道术结构施展错误的结果,

    因此,越是精细的道术,所需要的意念精细程度和熟练程度,就更加苛刻。

    长出一口气,王川看着窗外微黄的落叶,微微恍神。

    他知道,自己的修行日程上,又得加上一条对道术的练习了。

    ……

    钱晓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小猫,笑得很是灿烂。

    作为钱家这一代的佼佼者,南瞻执法司司长之女……她难得有这样安逸而恬静的时刻。

    “王川那家伙,一向都很准时的才对。”她叼着一根青草,脑后的马尾扎得高高的:“就算今天是周末,又怎么会这么拖延?”

    小猫从湖里缓缓游出。

    随着王川抓了一个月的鲦鱼,现在的小山猫,俨然捕猎专家……就算没有王川或钱晓瑜在一旁看着,它也依旧能取得战果。

    毕竟,它遗传的血脉,给予它强大的潜能。

    “快过来,姐姐给你擦一擦!”钱晓瑜招呼小山猫,轻轻用手抚过小山猫的脊背。

    她的手法轻柔而灵动,隐隐有热气弥漫而出……

    这可不是单纯的擦拭,而是一门熟练得近乎精妙的道术!

    小山猫快活地叫了几声,早已不像初时那般抗拒。

    “王川这家伙,昨天有跟你请假吗?”钱晓瑜帮小猫理顺身上的绒毛,把它抱到怀里:“怎么今天不来了?”

    小猫伸出爪子,轻轻地摆了摆。

    “没请假,也没个别的理由,今天就不来了?”钱晓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要不是我今天待在这里,你可就变成一只落汤猫了!”

    小山猫奶声奶气地撒娇。

    王川和钱晓瑜都是它的大腿,哪个都不能得罪的啦!

    “算了,那我们先走吧,反正今天你也吃饱了。”钱晓瑜看着渐浓的暮色,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真搞不清楚这家伙在想什么。”

    一只毛发黑亮的金雕,从远空扶摇而至,站到了钱晓瑜的身旁。

    被抱在怀里的小猫,不由自主地瑟缩了几下。

    靠得近了,它才看清眼前这只大鸟,究竟是多么恐怖——足足一人多高的身躯,单纯地站着,就已经比高挑的钱晓瑜高出半个头,更别说那看起来就穿金裂石的利喙,和全身隐隐泛紫的护体罡气。

    这分明就是一只筑基期以上的妖兽!

    “大黑,我们走吧。”踮起脚尖,钱晓瑜拍了拍金雕的脑袋,示意它飞向崖边:“不要打小猫的主意,它可不是你的晚餐!”

    金雕不怀好意地盯了小猫一眼,一双筋骨虬结的爪子在山岩上稍一用力,就跳到了半天高,长约丈许的双翼猛地张开,好似在对它耀武扬威。

    小猫把脑袋塞进了钱晓瑜的怀里,像是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没事的啦,大黑是个善良的大鸟,不会吃掉你的。”钱晓瑜实在不会安慰猫,一句话把小山猫吓得魂飞魄散:“今天晚上带你回藏剑峰过夜好吗?”

    小猫瞥了瞥头顶盘旋的金雕,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钱晓瑜嫣然一笑,一跃而起,从山崖上几下起跳,稳稳地落在金雕的脊背上:“今晚我们一起睡觉!”

    瞥了瞥头顶一脸开心的钱晓瑜,小猫无奈地点了点头。

    自己都被虏到了天上,现在拒绝的话,难道还要跳下去吗?虽说王川那家伙跟自己念叨过什么“猫有九命”,但看他那神经兮兮的模样,就知道完全不靠谱。

    自家那老妈整日跟着山鬼大人修行,对兄弟姐妹们完全就采取了放养的状态,一天晚上不回家,她也不会急得上火。

    从钱晓瑜的怀里探出脑袋,小猫望向曾经踏足的山川,美得叫它舍不得眨眼。

    真羡慕啊。虽然说不出话,但坐在金雕的背上,它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对飞翔的向往,虽说这只金雕长得也忒丑了点,但能张开翅膀在天上飞翔,还真是惬意。

    猫怎么就不能飞呢?

    左看右看,它忽然看到了熟悉的道院,还有挤在一起的几个弟子。

    “喵!”它抓了抓钱晓瑜的手臂,示意她看向下方。

    “嗯?”钱晓瑜往下望去。

    在道院外的凉亭里,几个神态各异的家伙,正站在一块。

    在他们的对面,有一位扭头欲走的少年。

    看双方的神色,几近剑拔弩张。

    钱晓瑜把眼睛一眯,方才看清楚那少年的面容。

    那是扛着钓具,在今日姗姗来迟的王川!

第十八章 盛情的邀请

    一盏茶之前。

    王川提着钓具,一脚深一脚浅地跑上山来。

    “道院的山路,实在是有够陡峭啊。”他一面抱怨着,一面看着将晚的天色,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今天行气的时候,莫名出了些岔子,他足足花了半天的功夫,才调理回来。

    难得能自己掌握时间,做些手艺的日子,就这么在行气疗伤中渡过,也实在是叫人憋屈。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一些前世才有的手工,或是锻炼一下仿制古董的本事,是王川为数不多的消遣。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修炼。

    那会让人疯掉的。

    “我看你每天这么往山上跑,不累吗?”刚一跨过道院的山门,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王川定住了身形,转头一瞥。

    站在门边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此时的他,倚在门边,一只脚抵在墙壁上,任由长的出格的刘海盖住自己的眼睛。

    王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若不是知晓这是另一个世界,他或许还会期待眼前这家伙,从口袋里扔出一包水泥,再来上一套独属于葬爱家族的舞蹈。

    也许,他以为这样很帅吧。

    “有什么事吗?”尽量掩饰自己声音里的笑意,王川和煦地问道。

    “都说你作息规律,今天我们可等候你多时了。”杀马特少年嗤笑一声:“跟我来吧,别再浪费我大哥的耐心了。”

    他走出几步之后,才发现王川没有跟来。

    “喂,你去哪?”他扭过头,看着走向道院深处的王川:“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被你提醒之后,我才发觉我是个作息规律的人!”王川隔着老远,头也没回:“今天我误了时辰,你那大哥要是有事找我,能不能帮我约个改天的时间?”

    杀马特少年狠狠地锤了墙壁一拳。

    “王川!”他看着王川的背影:“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

    王川拐进走廊里,根本没心情搭理他。

    像这种家伙,他在前世上学的时候,都是绕着走的……那些看了几部社会电影,热情的爱上“义气”这两个字的少年,可不知道法纪为何物。

    不管刚才那少年是哪个班的,跟这群家伙扯上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刚才那少年的意思,他们观察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下次再去捕猎,就把小猫带到甲子班宿舍后的山顶湖泊吧,不仅来回方便,还省下了被人跟踪的风险。

    嗯,到时还得跟钱晓瑜知会一声,不然这女人又要撒泼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落到王川的耳朵里。

    “走得太急,容易绊倒。”一个声音从他身后的走廊传来:“还是说,你在害怕些什么?”

    王川的脚步停驻下来。

    他晋入练气二重,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五感也得到了质的提升。

    这个脚步声原先与他相隔至少三间课室……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以闲庭信步的步频,居然能走到他的身后?

    这是什么修为?

    “用后背对着我,想来王川同学有些高傲啊。”那个声音的主人越发贴近,径直走到了王川的面前:“既然你不肯见我,那我便来见见你。”

    “如何?”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足足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赤足少年,王川的瞳孔缩了缩。

    虽然从未亲自见面,王川也在不同的人口中,知晓了眼前这位少年的各种信息。身具九等土灵根,修为臻至炼气六重,喜欢赤足散发,行为放荡不羁的青年才俊,被誉为最有希望在试剑大会进入甲子班的南瞻弟子。

    丹霞峰,王钟。

    王钟看着眼前肌肉紧绷,手足微曲,占据了最佳发力姿势的少年,眼中隐有着欣赏之色。

    这个在道院弟子间,被传为甲子班最弱的少年,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也对,陈秋道这家伙,就算选跟班,也不会接受一个废物吧。王钟心下思忖片刻,脸上露出了有些刻意的微笑。

    他伸出了右手。

    “乙丑班,王钟。”

    王川迟疑了片刻,伸手跟他握在一起。

    “甲子班,王川。”

    “既然见了面,不如过来这边聊一下,怎么样?”王钟自来熟地搂住他的肩头,脸上的笑容就像所有的带头大哥一般,充满着感染力:“我很早就想跟你认识一下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天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见笑了。”王川一脸应付式的笑容:“我哪里配得上这种称赞?”

    “可别这么说!”王钟找到一个凉亭,招呼着王川坐下:“能在入院试炼中夺得前十的席位,还得以进入甲子班,这一点我可不如你。”

    “运气,都是运气。”王川一脸的谦虚,心中的念头却是疯狂打转。

    眼前这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名为“危险”的气息。

    把自己叫到这凉亭聊天,还俨然一副“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的模样……王钟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你。”王钟打了个响指,两个弟子模样的少年,便将早已泡好的清茶,端到了凉亭之上:“我也不好耽搁你太长的时间,因此有些事情,就长话短说了。”

    “王兄请说。”王川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轻抿一口茶,给足了王钟面子,等待着他的下文。

    王钟轻轻敲了敲桌面,等到那两位少年退下之后,才缓缓开口。

    “虽说你进入了甲子班,但由于入道日迟,你的修为,恐怕远不如同门。”王钟看着王川,双眼里透出的光芒,从原先满满的亲和,换做了**裸的诱惑和野望,就像是统帅雪原的头狼,睥睨天下:“我说的,可有问题?”

    “没错。”王川的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片深邃。

    “半个月之后,我会亲自挑战陈秋道。”王钟也不管他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在这之前,我希望能认识你这个朋友。”

    “陈秋道此人,虽是以知识渊博著称,但性格刚愎自用,行事无所顾忌,多有得罪同门。”他看着王川的眼睛:“我想,你在与他相处的时候,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王川不置可否地抿了一口茶。

    “我挺替你不值的。”王钟摇了摇头:“明明自凭本事,进入道院最优异的甲子班,居然还要被陈秋道这么个家伙役使,实在是明珠暗投。”

    “我与你同姓,乃是本家关系,成为朋友也是顺理成章。”王钟提起茶壶,亲自给王川的杯子里,再斟了一杯茶:“再加上丹霞峰方面的功法和丹药支撑,我想在日后,我们会成为道院里最灿烂的两颗星辰。”

    “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川眼眉低垂,盯着被晚风掀起波澜的茶汤。

    茶汤微动。

    一如他此刻的内心。

第十九章 人走,茶凉

    王钟注视着他的脸庞。

    自幼就在斗争不断的丹霞峰里长大,王钟自诩心机不弱,兼有察言观色之能。

    但这一次,他没能从王川的表情里,看出半点的端倪。

    若是给王川知道他的心思,定会嗤笑几声。

    他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快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纪,这辈子的成长环境,还是那整日喊打喊杀的土匪山寨,若是心思不够通透灵活,早被丢到山涧里喂河鱼了。

    就王钟这点小样,在他面前还不够看的。

    “如何?”还是王钟先憋不住气。

    王川的手伸向茶杯。

    王钟的眼神紧盯住他的双手。

    “容我……拒绝。”王川端起茶杯,放在桌子的中线之后。

    王钟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茫然。

    “你确定吗?”返魂过来,他没有立刻放弃:“要知道,我能给你的东西,可远超过你在甲子班里能获得的。”

    “怎么说呢,如果以我原先的个性,我现在至少应该对你说出一些……嗯,类似于虚以委蛇的话语,至少不会把你当场惹怒。”王川沉吟了片刻,正视着王钟那张不羁的脸庞:“但现在,我把话再说一遍。”

    “容我拒绝。”

    他的声音很清,在无人的静谧院落里,荡漾出很远。

    王钟在另一个院落里候着的小弟们,此刻也自发地围了上来。

    “王川!”那杀马特青年指着王川的脸:“不要做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事情!你以为你进了甲子班,就真是道院魁首了?”

    “若不是仗着运气好些,你以为你能有今天的地位?”

    王川看着几乎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指,眼皮都没动一下。

    “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王钟忽然开口了:“先前我也告诉过你,你的修为在道院里,决计算不上顶尖。”

    “不说甲子班里的那群天才,就连乙丑班,丙寅班的候补们,你也要逊色得多。”

    他站起身,将那杯微凉的茶盏,推过了桌子的中线。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现在就可以给予你破境所需的丹药,助你在短时间内,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他重新坐在王川的对面:“并且,我可以利用我的影响力,帮你挡掉乙丑班里一些不怀好意的挑战。”

    其余三位少年,站在王钟的后面,巍然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川。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戏路,已经过时了。”王川看着眼前的茶盏:“只能说,你们的手段,坚定了我拒绝的决心。”

    “茶已经凉了,干脆就倒掉吧。”王川站起身来,看着对桌的四位少年,扛起身旁的钓竿:“我还有事,就不奉陪各位了。”

    杀马特少年脚步微动,踏步冲拳一气呵成。

    “袁征!”王钟的喝止声晚了一步。

    袁征的拳头,距离王川的后心,只剩三寸。

    王川的右手,也早已翻回身后,等候多时。

    一阵劲风骤然从空中落下,带着沛莫可御的巨力,瞬间将两人隔开。

    王钟抬头,脸色无悲无喜。

    “好久不见,钱晓瑜。”他坐在凉亭的长椅上,拱了拱手。

    “我倒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你。”钱晓瑜的身影从金雕上跳下,怀里的花猫轻轻一跃,窜到了王川的肩头:“怎么?又来玩这种收拢小弟的游戏,当年被送到执法司受责罚的故事,你都忘个精光了?”

    王钟耸了耸肩。

    “我可什么也没做。”他摊开手:“不过是约王川同学来喝个茶,席间起兴想切磋一下罢了,不信你问问王川?”

    钱晓瑜的目光,投到了王川脸上。

    “我作证,是这个杀马特……哦不这个袁征,刚才聊崩了,对我发动了突然袭击。”王川面无表情地举起手:“要不是晓瑜你来得及时,恐怕我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

    王钟的眉角挑了挑。

    不是啊,剧本都不是这么演的啊!他看着王川,眼中透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先前这少年一副讲道义,讲情分的样子,看起来就跟他一样,身上沾满了江湖习气……怎么这么快,就投向了官府的怀抱里?

    让一个女人为你救场,还落井下石,亏你做的出来!

    无论王钟怎么想,王川的证词和钱晓瑜的目证,看起来板上钉钉。

    袁征也同样目瞪口呆。

    “这,我……”他看着钱晓瑜逐渐不善的眼神,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我不是执法司的弟子,没有执法权,你也不用担心我私设刑堂来对付你。”钱晓瑜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刑堂里久久不见天日的刑棍,透着不近人情的味道:“不过,今天的事情,我会上报藏剑峰执法司。”

    “至于你会有什么下场,我大概给你分析一下。”她掰着手指:“第一,是取消你今年试剑大会的挑战资格。”

    “第二,是削减你本月的修行资源,罚到静室禁闭三日,抄写院规百篇。”

    袁征咽了口唾沫,呼吸如扔到岸上的鱼儿一般粗重。

    “如果他们不那么判的话,你告诉我……”钱晓瑜牵着金雕:“那大概率是他们判错了,我去为你申诉一番就好。”

    她转过头,瞥了一眼王川。

    “还不走吗?留在这里等着被他们继续围殴?”

    王川向着王钟等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跟上了钱晓瑜。

    “那女人……果然如传说中一样严肃。”袁征等着他们走远,才低声说道:“老大,我该怎么办?”

    “无妨,执法司岂可偏听一面之词?”王钟将残茶一饮而尽,轻轻抹了抹嘴唇:“她不过是吓吓你,要真上报了,我自会为你解释。”

    “还是老大看得透!”袁征心头的大石落了大半:“若不是这女人出现,我刚才就能把王川那不识抬举的家伙教训一顿!”

    “教训?”王钟摇了摇头:“你要碾压他,恐怕不太容易。”

    “老大怎么这么说?”袁征皱了皱眉:“我虽然天赋不算顶尖,但也是自幼修行,修为臻至炼气四重……怎么也比一个甲子班之耻要强吧。”

    “我看他走路时,身躯轻盈,下盘稳健,修为恐怕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王钟敲了敲茶盏,站起身来:“我原想让你试探他一下,但被钱晓瑜所阻,只能由他去了。”

    袁征有些悻悻然。

    他内心深处,依旧不认为道院盛传的“甲子班之耻”,真有什么实际的战力。

    但既然老大都开了口,自己总不能往死里驳斥吧!

    王钟捏住那杯冷茶,举到面前。

    端详片刻之后,他松开手,任由茶盏跌落。

    茶汤碎瓷散落一地,他也没再回头。

    ……

    “为什么不答应他?”走在山路上,钱晓瑜扭头问道。

    王川的脚步顿了顿。

    “你怎么知道,他让我答应什么?”迎着暮光,少年将手背到脑后。

    一脸的玩味。

第二十章 甲子班下,四大天王

    “王钟不是善茬,心胸也没那么开阔。”钱晓瑜脚步不停:“你今天得罪了他,日后要防备着他的报复。”

    “好,我会的。”王川回想起王钟身上,自然散发的危险气息,笑容一时有些发苦。

    先前凭着一口少年意气,直接把他往死里得罪,日后再见,这关系也不可能弥合了。

    接下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至于他要你答应什么,我想很大概率,是想把你拉拢到他的小团体去。”钱晓瑜自然而然地从王川的肩头,抱过小花猫:“他这种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沾染了江湖上的不良习气,自幼就喜欢拉帮结派,对付别人。”

    “你是陈秋道的朋友,他把你拉拢过去,一是能羞辱陈秋道,二是能从你手上,捞到陈秋道的不少信息。”摸着小花猫的脑袋,钱晓瑜的分析干净利落:“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王川嘴角咧了咧。

    还以为是自己这辈子生了副不错的皮囊,吸引了这小娘皮的关注,看自己即将吃瘪,才从天而降美救英雄。

    看来人长的不美,就不要想得太美了。

    “小猫今晚我就带到藏剑峰了,明天再让它跟着上课。”钱晓瑜转过头,一双明澈的眼眸紧盯着王川,似乎在等他答应。

    “不用问我的,它又不是我养的宠物。”王川拍了拍小猫的脑袋:“只要它愿意,我也无权干涉它的决定。”

    钱晓瑜看着小猫,露出一脸从未有过的微笑。

    “你会答应的对吗?”她的眼中闪烁着名为“期待”的情绪。

    小猫看了看王川,又看了看钱晓瑜,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心好了小猫。”王川忽然开口:“这姑娘人不错,你要是想去玩玩的话,就放心地去吧,我们明天再见好了。”

    小猫心下叹了口气。

    这王川,最开始的时候还嫌弃人家一无是处,现在怎么就舔起来了?

    它无奈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打了霜的萝卜,全身窝了下去。

    认命了认命了。

    钱晓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着王川微笑。

    “谢谢你。”她轻轻吹了声口哨,示意金雕飞入空中:“虽说你这家伙行事孟浪了些,但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嘛。”

    “试剑大会还有约莫半个月开启,过两天我教你一套武技,你试着练练,说不定能有些成效。”她脚尖轻点,在一旁的树梢上轻轻借力,跃上金雕脊背。

    王川恍一恍神,与她挥手告别。

    今天是……白色啊。

    ……

    “啧啧啧,王川啊王川,你这下完蛋了。”陈秋道坐在床上,穿着睡衣睡帽,一脸的慵懒:“得罪了王钟这家伙,以后在道院里恐怕生活难过啊。”

    “去去去,怎么说话呢!”王川有些恼羞成怒:“看你的样子,很期待我答应他哦!”

    “那可不!”陈秋道坐起身来,一掌拍到床上:“你就应该假意答应他,然后帮我假传消息,迷惑他的视听,麻痹他的内心,分化他的注意!”

    “然后,在试剑大会那天,你不用承受挑战,我轻松把他解决,岂不美哉!”

    王川没忍住咳嗽起来。

    “看你长的老实憨厚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他指着陈秋道的鼻子:“都做了那么多手准备,还想着背后捅刀子?”

    “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对付这种人,就应该一次性把他教训乖了,以后都不敢来招惹我们。”陈秋道翻了个白眼:“像你这样,放在内部斗争里,是活不过三天的!”

    王川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就应该把你消息标价卖了。”他没好气地坐到床上,准备运气调息:“普通的卖一颗辟谷丹,中等的卖一颗补气丹,最重要的直接卖破境丹!”

    “一通下来,我还有得好赚呢!”

    陈秋道哈哈一笑,脸色却逐渐恢复了平静。

    “不过……你这么做,接下来的试剑大会,就有些难过了。”他摆出一副认真的神情:“就算你炼体有些成就,修为也突破练气二重,但道院里藏龙卧虎,想要全须全尾地渡过试剑大会,还留在甲子班,堪称难事。”

    王川默不作声。

    从今日之事,他知道陈秋道所言非虚。

    那个名为袁征的男人,一拳击出,给人的感觉就像出匣恶虎。拳风之凌厉,甚至隐隐让他的皮肤感到刺痛。

    他在炼体之道上有所成就,但就算是对上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也颇为吃力。

    更不用说道院甲子班之下,声望日隆的“四大天王”。

    “你也听说了四大天王的消息吧。”陈秋道眼神幽幽:“丹霞峰王钟,岭北城谌骏,西樵常庆生,端州苏迎夏。”

    “嗯。”王川闭上双眼,点了点头。

    “我前两天偷偷跑了一趟我爷爷那边,趁他不在,把那帮人的资料翻看了一下。”陈秋道轻屈手指,敲打着床沿:“除了王钟以外,另外三位天王,入学的时候,都是练气五重的修为,比你要高出足足三个小境界。”

    王川松开丹田上的手诀。

    “谢谢。”

    “岭北谌骏,坐拥八等木灵根,自幼修行,臻至练气五重,看这姓氏,跟本宗元都峰有些牵扯……这家伙是个谨慎之辈,据说在试炼时不慎熄了火炬,当即就发送了求救信号。”陈秋道点评道:“绝对是个能进甲子班的天才。”

    王川微微颔首,等待下文。

    “西樵常庆生,听名字就知道是西樵峰的后裔,八等水灵根,是个阴狠的角色。”陈秋道敲击的力度重了些,提醒王川重点关注:“这家伙跟王钟关系不差,估计最后会成为你的对手……如果王钟拜托他的话。”

    王川的眼神凌厉了一瞬,又沉凝下来。

    陈秋道的提醒,他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端州苏迎夏。”陈秋道沉吟了半晌:“实际上,她跟你一样是个新人,不过在进入道院之后,据说有盈月峰的人寻过她,提前将她预定为盈月峰的弟子。”

    “据说,她的灵根甚至突破了九等,达到了仙灵根的层次。”陈秋道声音颇重:“本宗上一个仙灵根的弟子,还要追溯到百年前的大源真人。”

    “她被发掘修道,是从十四岁开始,但进境之快,甚至超越了那些从小修行的诸峰后裔。”陈秋道顿了顿:“如果你遇上她,你一定要速战速决。”

    “因为……”他看着王川的脸,忽然停下了话头。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第二十一章 过犹不及

    “有吗?”王川也觉得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些发烧。

    但他已是练气二重的修行者,辅以炼体之后,整个人的身体强健无比,又没有感染风寒……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你看看。”陈秋道桌子上的铜镜挪了个角度:“真的很红!”

    王川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在这个没有电灯的世界,晚间的照明,就由桌子上的小油灯来提供。昏黄的灯光下,人的皮肤看起来总是有些泛红。

    但镜子里的脸庞,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这是……呃。”王川的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王川!王川!”陈秋道看着仰倒下去的王川:“喂,你怎么了?”

    王川的意识渐趋模糊。

    他摆了摆手,就再也没有知觉。

    ……

    盗洞……黑暗。

    王川猛然醒来,才发现自己呆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呼,呼。”他这才发觉,先前重做的那个有关穿越的噩梦,让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就像是从水里捞出一般。

    刚想起身,胸口处的经脉,就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啊……”饶是意志坚定,王川也依旧没忍住痛叫起来。

    炼体那种在体表的痛苦,他还能吹口气缓缓。

    从体内经脉处传来的疼痛,他可没手去摸摸。

    “别动!”趴在一旁桌子上打盹的陈秋道被王川惊醒,急忙喝止了他的动作:“先别动,赶紧躺好!”

    王川被吓得颤抖了几下,放弃了动作。

    “我这是怎么回事?”他保持着最放松的姿势,双眼凝视着干净的木制天顶:“我记得,我昨晚突然间就晕倒了。”

    “你先别急,我给你把仁术峰的师姐叫来。”陈秋道不管他的好奇,摇了摇不那么清醒的脑袋,步出门口。

    很快,一位长着苹果脸的师姐,快步踏入房中。

    她伸出手,在王川左右手的腕脉上探测了半晌,又将手掌贴在王川的胸口上,细细感知。

    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她的指掌间流动,落入王川的体内,就如同落入池塘的细细春雨

    片刻之后,她收回手,点了点头。

    “身体素质不错,应该没什么大碍。”她看着陈秋道:“估计三天之内,就能恢复如初……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多谢杏子师姐。”陈秋道点了点头。

    “感谢倒不必,只是等他痊愈了,记得提醒他把医药费结一下。”杏子整理了一下衣裙,走出门口,甚至没有搭理王川这个病人一下。

    待得杏子走远了,王川才开口。

    “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微微侧过脑袋,看着一脸怨气的陈秋道,还是忍不住询问:“那师姐又是怎么回事?”

    “杏子师姐是我请过来,专门给你看病的。”陈秋道叹了口气,也没有责怪王川:“她先前正进行着药剂实验,被我打断请出来,看起来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很正常。”

    “另外,我想问问你。”陈秋道眉头一皱:“你最近的练气时间,是不是远远超出了道院规定的上限,甚至还借助周天循环后充盈的灵力,去试图冲破第三重楼?”

    王川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嗯。”

    “我知道,你比你表面看起来,要更加焦急。”陈秋道坐在床边,双手抵着床沿,看向窗外的阴云:“但我跟你说过,道经入门这本书里也明明白白的写了,修道这种东西,他本质上就不是能速成的行当。”

    “境界的枷锁,就像是一条条的寄生虫,将我们的身体给困锁在内。”

    “如果你想一蹴而就,那么很可能会在斩落枷锁的同时,将自己的精气,自己的身体,甚至寿元都给斩落。”陈秋道的眼神里,充满了恐吓的意味:“到了那个时候,你的修行,也就走到头了。”

    王川默不作声,微微地点了点头。

    道经入门中,也详细论述了修行中所谓的“杀三虫”。

    三虫入体已深,若是贸然斩落,恐伤及躯体,损害性命,需以天地元力牵引,渡化其毒性,消解其反抗,方能彻底祛杀。

    反之,则要承受三虫的反噬。

    “也亏得你修行了炼体功法,”陈秋道一拳砸在床上,把床打得吱呀作响:“你知不知道,要是经脉真遭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你的前途命运会怎样?”

    王川“嗯”了一声。

    他清楚,他当然清楚。

    在熟读道经入门之后,他几乎牢记了所有的基础修行知识。

    只是,内心深处的焦虑,以及那点不可忽视的自尊,驱使着他如中世纪的骑士一般,不知疲倦地向第三重楼的壁垒,发起不懈的冲锋。

    直到长枪弯折。

    “不过,先前杏子师姐说了,你的境界,离第三重楼的壁垒,只差一步,想来在试剑大会之前,你也能够突破。”陈秋道紧握的拳头,无奈地松开:“只是,这三天之内,你就老老实实地静坐调息,不要再动摇你的灵力,损伤经脉。”

    王川的脸上,闪过一丝感动。

    “虽然说了很多遍,但还是谢谢你。”他抬起头:“这几个月来,你帮了我很多。”

    陈秋道的眼神闪烁。

    “你知道的。”他低下头:“我的性子天生就凉薄些,说话也口无遮拦,很多人暗地里都对我不喜,觉得我恃才傲物,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

    “正因为如此,他们觉得你是我收的跟班。”他叹了口气:“寻常的家伙,怎么受得了我这臭脾气?”

    王川的手,搭在陈秋道的肩上。

    “我知道的,你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他笑了笑:“虽然有时候嘴巴确实贱了点。”

    “正因为如此,我珍惜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陈秋道也笑了:“无论是曹琳梵,还是你,都是少有的能包容我的角色。”

    “所以,不要老说什么谢不谢的。”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王川想夸张地笑笑,却触动了胸口的伤势,重重地咳嗽起来。

    “王兄,今日怎么躺在了床上?”房间里忽然闯进了一位不速之客:“难道是临近试剑大会,紧张得犯了病吗?”

    陈秋道的面容,霎时就冷了下来。

    “出去。”他从床边站起:“谁让你进来的?”

    “没必要吧,我可是代表老大来慰问他的,你怎么还指手画脚起来了?”袁征摊开双手,把水果提篮放在了病房的桌上:“还是说……你有资格替他处理什么吗?”

    陈秋道眯起眼睛,全身的气势暴涨,压得袁征喘不过气来。

    “好好好。”他踉跄着退后:“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就先行告退。”

    “只是,”他看着王川:“希望王川同学,不要一辈子都缩在别人背后当狗。”

    “我们老大,可依旧当你是本家呢。”

第二十二章 试剑大会,正式开始

    陈秋道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平静。

    “被狗咬了,总不能反咬一口吧。”王川拍了拍他的脊背:“别拉低自己的生命层次。”

    陈秋道向上吐气,把刘海吹得四处乱舞。

    “妈的,下次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把这条狗教训一顿。”他愤愤然看着袁征离开的方向,犹不解气。

    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妖兽不能带进来,所以我把小猫放在外边等了。”钱晓瑜踏入房门:“另外,刚听说袁征在这,我顺便把执法司的弟子带来,现在已经抓回去发落了。”

    王川和陈秋道对视一眼,表情如出一辙的僵硬。

    不愧是道院第一严肃的女人……做事就是雷厉风行啊!

    “怎么,听说经脉受了伤,今天连课业都无法进行?”她把一瓶丹药放到了桌上:“这是藏剑峰专门给挨了刑棍的家伙,准备的丹药,看在你抓了袁征痛脚的份上,给你带了一瓶。”

    “谢……谢谢。”王川愣了愣,想要坐起来致谢。

    “看你的样子,伤得不轻,就不要勉强着爬起来了,耽误了课业,师兄师姐们可不会放过你。”钱晓瑜从袖子里扔出一卷太上感应篇:“今天你们两个都没上课吧,拿去看看,明早还我。”

    “哦对了,你这几天看起来,应该没力气带猫了吧。”她眉眼间的寒气清减了些:“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带着它的。”

    王川的眼角抽了抽。

    这件事情……你恐怕是乐意之至吧!

    “多的也不说了,祝你早日康复。”

    说这话时,钱晓瑜不太熟练地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留下陈秋道和王川面面相觑。

    “不是,王川……你什么时候跟这女人这么熟悉了?”陈秋道扯过王川的衣服:“喂喂,她刚刚笑了啊!”

    王川仰起头,一脸的疑惑。

    “怎么,她以前不笑的吗?”

    “不是说不笑,她这个人性子孤僻,当年在我们这一大群后裔之中,就是独来独往的家伙。”陈秋道好一会才缓过来:“只有在我们违背门规,又或是干了坏事的时候,她才会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对我们露出上位者一般的微笑。”

    “而在这之后,我们会迎来长辈们的暴揍,或是别的惩罚。”

    王川回想起第一次在山顶湖泊,见到她时的模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小猫太可爱,吸引了钱晓瑜的注意……她恐怕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是悄悄离去吧。

    “兄弟,要是今天这一幕传出去,我在诸峰里也是头一号了。”陈秋道摇着王川的手臂:“第一次!第一次能在她的微笑之下,全身而退啊!”

    “痛痛痛!”王川被扯到了伤处:“你快放手!”

    钱晓瑜不知什么时候又走进了房间。

    她面无表情地抄起课本,在门框上敲了敲,翩然离去。

    陈秋道的笑容僵硬在半空。

    “完了啊!”

    他的声音响彻空空落落的医士楼。

    惊起满山雀。

    ……

    时隔三月,灯塔峰的广场上,再度聚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一座横竖各十丈的巨大擂台,不知何时拔地而起,占据了广场最中心的位置,汇聚了道院弟子们炽热的目光。

    而在广场的周围,酷似现代体育场的阶梯式架椅,也围着这方方正正的擂台,环了个半圆。一群身着劲装的少年,早已候在擂台前的大鼓下。

    当日任务堂放下任务,募集试剑大会的鼓手,并给出了丰厚的贡献点报酬。

    一个又能出风头,又能赚贡献点的简单任务,可是罕见至极的。

    能站在这的,当日都几乎抢破了脑袋。

    手握两只鲜红的鼓槌,他们的心中,已经点燃了熊熊的火焰,只等着足足期待了三个月的盛会……

    正式开始。

    “顾宗主当真是学究天人。”曹行知从灯塔峰的后院里走出,身旁是老神在在的陈玄易:“不仅在修道一途上,走出前人未有之路,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也是涉猎广泛。你说让我们两个,去设计这样庞大的擂台演武场,我们也没那个本事啊!”

    陈玄易扭过头,看着曹行知那张略显浮夸的脸。

    “拜托,老曹。”他扬了扬脑袋:“今天的演武,可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主持,十二峰上,可是足足来了七个峰的长老。”

    “好歹正式点,我们两个,也算是外门的脸面了。”

    曹行知的笑脸一滞,随后叹了口气。

    “老陈,你还真是……太无趣了。”

    陈玄易浑不在意,脸上仍旧是那副雍容而威严的模样。

    走出灯塔峰的大殿内堂,他微笑着与各峰前来观礼的长老们点头致意,便和曹行知一同,坐在了长老席的最右边。

    虽说今日的大会仍由他们两位主持,但他们可不是今日的主角。

    今日席上最尊贵的人物,还是来自南旭峰的龙英仙子。

    仅就顾望乡关门弟子的名头,她也压过了在场所有的长老。

    毋庸置疑。

    着一身浅色道袍,她微笑着坐在长老席的中心,饶有兴味地看着那群兴奋的弟子,慵懒地托着腮,倚在椅背上,似乎想起了那些年的青春岁月。

    虽是驻颜有术,如二三十岁的美少妇,但她的真实年龄,已是古稀有余。

    在擂台的后方,同样筑起了阶梯式的座椅。只不过,这一排的座椅,只形成了一个窄小的半圆,与另外那一半观战席的座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所有的弟子,都不会忽略那窄小的半圆。

    那是因为,坐在这窄小半圆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整个道院的佼佼者,能以甲子之名称雄的天之骄子们。

    当然,消息灵通的人,也会看着那半圆的边沿上,面无表情的王川。

    当初不知从哪传出的消息,那位清秀的少年,乃是甲子班中最为羸弱之人……而在各个有关系的强力人物证明下,甲子班之耻的称号,早已流传而出。

    一传十,十传百,也从未见本人展现实力的弟子们,逐渐相信了这个流言。

    他们只恨修为不够,不能冲上台去,把那少年给斩于马下,进而成为道院中最耀眼的佼佼者们的一员。

    试剑大会的笔试,在昨日就已结束,陈玄易和曹行知一人一套,将冗长的流程走完,已是日上三竿。

    “接下来,请挑战者们进场!”陈玄易在宣读完长老会的祝福,以及试剑大会的规矩之后,终于引入了众弟子们最为期待的环节。

    不用提醒,弟子们的掌声和呼喝声,已经响彻了整片山川。

    在后场等候多时的三十位挑战者,跨过阶梯式座椅的顶部,由两条入口鱼贯而入。

    他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却向人群挥手。

    弟子们的掌声和呼喊声,一浪胜过一浪。

    最终,挑战者们汇聚于擂台前方,一字排开,留给观战席的弟子们坚实的背影。

    鼓手们狠狠地挥动着手上的鼓槌,好似自己也站到了擂台之上,与甲子班的精英们搏杀。

    静谧了一年的灯塔峰,终是迎来了它最热烈的时候。

    看着那一排背影,道院的众弟子们,将自己所有的期望,都寄托于他们的身上。

    那群高高在上的甲子班精英,距离他们实在太远。

    但这些挑战者们,可是从自己身边被选拔出去,真实而鲜活的同伴。

    他们,就代表着甲子班外,道院的所有弟子。

    弟子们给不了挑战者们什么支持,只能给予他们最热烈的掌声,和最热情最真诚的鼓劲呼喊。

    甲子班的少年们,感受到那一阵充满了敌意的声浪。

    坐在正中央,双手交叠于下巴上的曹琳梵,忽然喃喃出声。

    “以一班,战一院吗?”

    陈玄易等着那一阵阵的声浪,渐渐歇息。

    “下面我宣布。”听着这少年们的怒吼,他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少年的热血。

    “试剑大会,正式开始!”

第二十三章 闭门造车孙绍山

    王川的脸上无悲无喜。

    他看着那三十位挑战者,双手环抱在胸前,就像在看戏一般。

    “对于四大天王,还有其余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进入甲子班的各峰后裔来说,甲子班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是一个荣誉,一个面子工程。”陈秋道坐在他身旁,声音细若蚊蚋,却依然清晰地让他听见,也不知是什么特殊的功夫。

    “所以,你需要戒备的,应该是那几位来自各大城的后起之秀。”

    王川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拍了拍陈秋道的肩头:“倒是你,还得小心一点。”

    陈秋道低下头,发出一阵压抑的怪笑。

    “我现在很期待他上来挑战我。”他捂住嘴巴,不想破坏这静谧而庄严的气氛:“对不起,我平时不会这么失态的。”

    “但现在,我真的很期待。”

    “他那被揍成狗头的模样。”

    陈玄易轻轻咳嗽两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那么,有哪一位弟子,愿意做第一位上前挑战的勇敢者?”他望向众挑战者:“总要有个开头的,不是吗?”

    王钟的眼神,凝视着陈秋道。

    他感受着身边的气氛,身上的气息逐渐凝实。

    忽的,一个脚步落地的声音,将他的动作打断了。

    “总得有人来当第一个的,既然没人愿意喝头啖汤,那就让我来喝好了。”带着浓重口音的少年,从人群中出列。

    王钟的眼神,瞥到了少年脸上。

    不是乙丑班,也不是丙寅班,甚至不是排名前十的班级……而是来自丁亥班的一位黑马少年,来自电卫城的孙绍山。

    见他器宇轩昂,气息凝实,想来修为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几乎所有弟子都屏住呼吸,紧紧地盯住了他。

    作为第一个出战的勇士,他值得拥有万众瞩目的待遇。

    他的目光,从左到右梭巡,最终定格在甲子班坐席的最右端。

    所有弟子的注意,也都顺着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位于最右端的坐席。

    一看清坐在最右端的人影,就已经有弟子在心中暗暗叫骂了。

    无他,坐在最右端的甲子班弟子,不是别人,正是被戏称为“甲子班之耻”的王川。

    “他也真落得下面子。”有弟子嘟哝着:“练气四五重的修为,去挑战这么一个名不副实的家伙,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嘛。”另一个弟子满脸嫉妒:“我上我也行啊!”

    “不过,这么打来,也有好处。”站在他们身旁的弟子若有所思:“甲子班的精英们,毕竟是积威深重,将那王川打掉,也算是灭煞他们的威风!”

    两个弟子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么深。

    “看看吧。”这位来自乙亥班的少年,有些自得。

    孙绍山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位少年座位前的名牌。

    “我要挑战的是……陈秋道。”

    一片寂静之下,他的声音传出很远。

    陈秋道左右摆了摆头,然后指着自己。

    “你要挑战我?”

    “没错!”孙绍山紧盯着他,眼神坚定而富有斗志:“我要挑战你!”

    陈玄易轻轻敲了敲身旁的小钟。

    “根据试剑大会的规则,每人只能有一次挑战的机会,每个甲子班的成员,也只能被挑战一次。”陈玄易重申了一遍规则:“你确定要挑战陈秋道吗?”

    孙绍山重重地点了点头。

    “落子无悔,我已经决定好了,要挑战他!”

    陈玄易面无表情地敲了敲小钟。

    鼓手们愣了片刻,鼓声再度在山间隆隆作响。

    所有的弟子们,几乎都惊掉了下巴。

    “这……”先前那位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弟子,此刻感觉脸上一阵火烧:“他要挑战的,居然不是那位甲子班之耻?”

    “太扯了吧!他不知道那是谁吗?”

    孙绍山看不到弟子们惊诧的目光,只是一跃而上,轻巧地落在了擂台上。

    陈秋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上擂台。

    两人四目相对。

    “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挑战我吗?”陈秋道站在他身前,将擦汗的手绢收入袖中,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位少年:“虽说应该立刻开打的,但我有点好奇。”

    “你不会介意回答我吧。”

    “你真想听?”孙绍山的表情有些古怪:“有点,不太好意思吧。”

    “说吧,我问都问了,不听的话总觉得不够完整。”陈秋道耸了耸肩:“你但说无妨。”

    “那……那好吧。”孙绍山露出一口白牙:“其实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意过你了。”

    “从知道有试剑大会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刻苦修行,为了今天的一战努力。”他露出一副回忆的模样:“并且,我还时常‘途经’甲子班,去观察你们班里的弟子,并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你身上。”

    “我看你似乎有些洁癖,身上总会带着手帕,时常拂拭,不惹尘埃。”孙绍山看着陈秋道的袖子:“恕我直言,我觉得……”

    “你这样子,像个娘们。”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站在擂台上的两个人,才能听得清楚。

    “还有别的吗?”陈秋道抬起头。

    “没了。”孙绍山被他漠然的眼神盯住,忽然间生出了极大的警兆。

    “那么,现在开打,你没有意见吧。”陈秋道撸起袖子,缓缓问道。

    孙绍山摆出一副正经的起手式。

    “没问题!”

    陈秋道的身形忽然就摇晃起来。

    他原先离着孙绍山,还有约莫丈许的距离,但在这一摇一摆之间,竟是无声无息地贴近了孙绍山的身体。

    孙绍山没料到陈秋道竟如此迅速,一时间只能将手向下一格。

    这是他整场场比斗,做出的第一个动作。

    也是最后一个。

    一阵沉闷的碰撞声,从陈秋道与孙绍山相交之处响起。猛烈的劲风,将两人的衣袍都鼓荡开来,像是两枚被吹胀的气球,在擂台的中央一阵摇曳。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住了两人交手之处。

    陈秋道向后倒退了两步,轻轻将手收回丹田之处。

    “忘记跟你说了,我这人比较小心眼。”他收回劲力,对着如石雕般一动不动的孙绍山,屈指轻弹:“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反感。”

    “所以很抱歉,没给你留面子。”

    孙绍山的身体,如玉柱倾颓,砸在木制的擂台上,发出轰隆巨响。

    “下次再见。”陈秋道看都没看他一眼,掉头就走。

    场间一片寂静,就连原本为孙绍山加油鼓劲的弟子们,也都瞪大了双眼。

    只有极少数人看清了陈秋道的动作。

    “陈秋道修为本就高于孙绍山。”王钟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的袁征:“再加之孙绍山好像说了一些,让陈秋道怒火中烧的话语,逼得他毫不留手。”

    “一式蛮熊撼树,一式横肘中炮。”他接着分析道:“一眨眼的功夫,他足足使出了两招狠手。”

    “孙绍山能全身而退,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袁征看着那缓缓坐回位置上,一脸阴骘的陈秋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先前自己被带到藏剑峰,还是老大亲自上山说理,把自己放了出来,并保住了试剑大会上的挑战资格。

    但,现在他有些后悔上台了。

    若是等会也碰上像陈秋道这样的强者……自己还能活着下场吗?

    王钟没再搭理袁征,一步踏出。

    他不能再等待……毕竟父亲给出的选择题,只剩下了唯一的答案。

    在众人尚未从震惊中恢复时,他向着陈玄易拱了拱手。

    “乙丑班弟子王钟,今日要挑战的是……”

    “甲子班,王川!”

第二十四章 失落的洞天

    他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嗓音,而是任由这挑战的宣言,随风荡漾开去,落到每一位观战弟子的耳朵里。

    丹霞峰嫡系,四大天王之首,乙丑班隐约的话事人,王钟。

    他挑战的,不是现今的道院首席曹琳梵,也不是与他素有旧怨的钱晓瑜,更不是各峰上来的天才弟子们。

    他挑战的是,在道院内部被称为甲子班之耻的。

    千岛城,王川。

    场间的气氛,从原先被压抑的死寂,化作了另一种沉默。

    这……这算什么啊。弟子们的心中,似乎都压抑着一团火焰。

    隐隐有甲子班下第一人,有资格向曹琳梵直接发起挑战的王钟,最终挑战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臭鱼烂虾?

    袁征的嘴巴开阖了几下。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出手指在耳朵里掏了掏。

    “每个人只有一次挑战机会,你确定要挑战王川吗?”陈玄易手中的小锤迟迟没有敲落:“乙丑班王钟,你确定吗?”

    王钟抬起头,看着远处枯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的王川。

    “是的,我确定。”

    陈玄易的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实际上,就在先前,他的内心深处,也并不希望王钟对上陈秋道。见孙绍山那个闭门造车的家伙,像个愣头青一样被陈秋道揍个半死,他心中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丹霞峰的家伙们,战斗起来,都是一群疯狗。

    就算是对自己的孙子,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也不愿意在陈秋道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彻底开罪于丹霞峰王家。

    那对于陈秋道的成长,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他望向看台上,那缓缓站起的王川,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天来,陈玄易也关注过王川的行踪。王川整日在山顶,陪着那小猫钓鱼捕猎,只要稍微有心的人,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时在道院里,拒绝王潮生的时候,他并非是凭一时之热血。

    自从在灯塔峰顶,见着那只小猫咪之后,陈玄易就有过隐隐的猜想……那南瞻仙宗地位超然的四大护法之一,在宗门内牧养山精的山鬼大人,不就养了一只大山猫做宠物?

    当日所见的山猫虽小,但以陈玄易的修为,自然能看清它蕴藏的血脉潜能。

    这与山鬼大人的那只宠物,明显同出一源。

    而更令他在意的,是那小猫身上带着的那一道威压。

    即使是以金丹期的修为,他也只能隐隐窥见那道针对着山精们的威压……修为比他稍逊一筹的曹行知,甚至根本没看出那只小猫的跟脚。

    虽说在王川进入道院这几个月来,山鬼声息全无,继续陷入沉睡之中,但谁知道,当日得了她助力的王川,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陈玄易可不敢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去给王潮生开后门。

    这几位护法的地位,在南瞻内部,要比各峰的峰主,都要高上半级……原因有二,一是他们的修为奇高,甚至已经突破了化神,进入炼虚,乃是当世有数的大修行者。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们乃是顾宗主手下,真正的嫡系亲信。

    南瞻十二峰,在三百年前,还是各有各头的势力……若非顾望乡横空出世,创立南瞻仙宗,恐怕到了今日,他们也不可能在此聚首,成为一个宗门的联合体。

    顾望乡征服十二峰背后的势力时,也并非是单枪匹马。

    他手下的这四大护法,当年也是代他之手,行使过一番血腥的杀戮之事。

    毕竟,这个以力为尊的世界里,手擎杀器,才能真正地站立在天地间。

    即使十二峰权力迭代,旧世家陨落,新世家上位,也依旧没有任何人,敢去质疑这几位护法的权威。

    今日,王川与王钟一战,背后的牵扯,恐怕会超出自己的想象!

    心念电转,不过一瞬。

    陈玄易心中即使念头再多,也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小锤。

    钟锤相交,清脆的声音,彻底打碎了弟子们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

    甲子班之下,最强的男人,即将要跟“名动全院”的甲子班之耻,展开决斗。

    这样的对决,看起来就跟荒谬派的喜剧一般。

    ……

    “还有三天,我们携带的维天石,就要用完了。”王牧石坐在仙舟的会议厅之内:“也该是时候,向各位弟子发下信号,让他们回归地面了吧。”

    维天石,乃是维持洞天类秘境,开启和运转的能量来源。

    “是时候了。”常运隆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枚血色的水晶。

    他手中灵气一荡,一团细小的火焰,也就将水晶燃尽。

    不剩半点残渣。

    “我们南瞻这些年的资源,也还真是越发丰富……在顾宗主的研究下,岭南和荆楚地界值得开发的矿产,都被他找了个遍。”王牧石看着那枚水晶生成的烟气:“放在以前,我们哪舍得用伴生血发晶来做传讯工具?”

    伴生血发晶,乃是自然血煞,不染尘埃,至少可以用来打造一枚金丹期的强力符篆……但在他们的手中,这只是一枚用来传信,保证弟子们安全的一次性用品罢了。

    “顾宗主……那可是生生从五大派的夹缝间,建立了仙宗的男人,无论是修为还是手段,都是当世最上等的人物。”常运隆深以为然地点头:“若不是他统一了岭南与荆楚这块蛮荒之地,我们恐怕也只能被神朝奴役吧。”

    “报!”会议厅外,忽然传来了惊呼声。

    两位长老皱了皱眉头。

    “进来。”王牧石的声音很冷静:“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执事弟子,扶着一位遍体鳞伤的少年,走进了会议厅内。

    “这是怎么回事?”常运隆同样神情严肃:“怎么会受到如此重伤?”

    一面说话,他的手上闪过几丝水蓝色的光华,缠在了那受伤少年的躯体上,化作莹白的冰晶,封住了他的伤口,以免流血过多。

    那位受伤的弟子的眼里闪过一道感激的光芒,表情却泫然欲泣。

    “弟子,弟子是侥幸逃出秘境的。”他内伤也颇重,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有些含糊不清:“在先前,那重檐秘境之内,忽然发生了崩塌与毁裂。”

    “那些原本牢不可破的楼阁,还有街道,忽然就崩碎开来,逐渐只剩下一片黑色。”

    常运隆和王牧石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

    这重檐秘境,乃是八百年前炼虚境强者重檐真人死后,留下的内洞天。

    南瞻仙宗当年开发边荒的时候,发现了这还不曾朽坏的内洞天,自有强者降临,将这内洞天炼制成了秘境,按当初的设想,至少还能再维持上千年之久。

    这……怎么就开始破碎了?

    “我借助家传的符甲,勉强在通道口破灭之前,逃了出来,而剩下的同学们,应该都聚集到了未曾破灭的洞天中央。”这位修为已至练气八重的弟子,紧咬牙关,将最后的情报吐露出来,方才晕倒:“他们,他们还在等待救援。”

    常运隆的拍了拍腰间的葫芦,一枚两寸高的弹丸从中弹出,迎风便长,不多时便化作一柄寒光凛凛的三尺青锋。

    秘境之地,距离仙宗本部,足有七千里的距离,仙舟回航已经赶不及了。

    “牧石,你先留在这,继续观察情况,顺便让杂役弟子们去周边看看,是不是有影响秘境的阵法或天材地宝出世。”他脸色凝重,阴沉得紧:“我现在立刻回转仙宗,请求支援,再把备用的维天石都带过来。”

    他跃上飞剑,化作一道水色流光,数个呼吸便消失在天际。

    王牧石点了点头。

    这秘境洞天之宽阔,足有方圆百里。几乎所有练气七重以上的四年级弟子,此刻都被困在其中,进行着道院年终考。

    若是真全数失陷……仙宗恐怕会面临极严重的损失。

    无论是脸面,还是人才。

第二十五章 悍不畏死

    王川缓缓从看台上走下。

    王钟步步于方擂下登台。

    两人的步伐不徐不疾,台上台下这短短的距离,在他们的脚下,走出了一种长途跋涉的风尘之感。

    无论是道院的众弟子,还是王川在甲子班的同学,都免不了将目光投向擂台。

    两位“本家”终于停下了脚步,隔着不到一丈的距离,目光交错。

    “好久不见。”王钟主动打了声招呼:“先前听说你身体有恙,我特意让袁征去看看你,只不过你们好似不怎么欢迎他。”

    “我可不是爱狗人士。”王川微笑道:“你知道我养的是猫。”

    “既然不爱狗,那为什么要替人当狗呢?”王钟满脸的不解:“我至今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你能在陈秋道手下,待得那么久。”

    “还是说,他给了你什么不能拒绝的好处?”

    王川轻轻叹了口气。

    “喜欢养狗的家伙,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把别人当狗看,我能理解。”他解开自己用以御寒的外衣,轻轻丢在擂台上,迎着腊月的寒风,身体竟是连一丝颤抖都不见:“不把人当人看,你又怎么能理解人的感情?”

    “感情?”王钟的脸上,终是透出了嘲讽之色:“感情这种东西,能值几个钱?”

    “我以前觉得,你像是个行走江湖的带头大哥。”王川反唇相讥:“但现在我才知道,你不是什么带头大哥,只是一个孤独的可怜人。”

    “一个真正的领导者,他对自己的兄弟,对自己的下属,应该抱有一股超越利益的精神和感情,才能真正让他们心悦诚服。”他看着王钟,眼中透出一股怜悯:“而在你的眼中,所有的人,都不过是你前进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或者说,是一条狗。”

    “顺服自己心意的好狗,可以留在身边,心情好的时候,就投喂几块好肉,遇上弱者的时候,还可以让放狗咬人。”

    “不服自己的恶狗,则是坚决要铲除的对象,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王川看着他的脸,想从其中找出哪怕一丝愧疚的情绪:“将身边之人全数视为手下的猎狗,以自我为中心的毛病,算是到了极点。”

    “几近魔道!”

    王钟忽然笑了。

    “修行之道,须先顺心意,后能前行。”他看着王川,眼中仍有淡淡的欣赏:“你实力虽然不如我,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话语很有煽动力,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动摇我的心意,你是做不到的。”他的面庞逐渐变冷:“要么归顺,要么失败”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选择的机会。”

    “你应该感激我的耐性。”

    王川看着王钟那张脸,忽然就笑了起来。

    “图穷匕见了吗?”他摇了摇头:“你能熟读顺心意的经文,却忘了‘大道须守正而行’,还能狡辩到几时?”

    “大自在与大不韪,从来都只有一线之隔。”王川双手抱拳:“王钟,请吧!”

    王钟深吸一口气,两道气流从口鼻中漫卷而出,隐有龙蛇之相。

    “陈秋道对付孙绍山,只用了两招。”他低下头,大片的眼白暴露出来,正如王川的形容一般,像极了原野中择人而噬的野狼。

    “我想要解决你,一招也足够了。”他紧握双拳,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从擂台上蔓延出去,甚至让台下的鼓手都感到一阵气闷:“但我绝不会一招就让你倒下。”

    “我要在擂台上,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品尝失败和痛苦的难熬滋味。”

    “然后,你就会知道,你先前触怒我的行为,究竟是多么的愚蠢。”

    王川的双眼中,隐有辉光亮起。

    开启了望气之术,他对王钟的气势,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眼前的王钟,周身萦绕着土黄色的气场,辐射范围甚至超过了这个擂台。

    虽然不能直接杀伤人畜,但那股强势的威压,却能极大地削弱对手的反抗能力。

    王钟的修为,跟陈秋道一样,都已经到达了炼气六重的极致,只差将劲力修行到混元一体的地步,就能突破练气七重,踏破练气境的第二道大门槛。

    按照陈秋道的说法,炼气六重的修行者全力施为,一拳击出的威力,足以开碑裂石,两千斤重的宝鼎,也能勉力扛起。

    这种杀伤力,放在王川前世的世界,就算在怪胎辈出的拳坛中,也能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

    而王川的修为,只有区区练气三重。

    他尝试过自己的力量极限……八百斤的石锁,他也需拼尽全力,方能举起。

    就算当时需要用血气滋润**,完成炼体的突破,不能全力施为,王钟的体能,也依旧是他难以望其项背的。

    一重天有一重天的风景,这句道经中的笔记,是真实不虚的。

    但王川没有后退。

    他今天既然没有认输,站到了这张擂台上,就绝不会再后退一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王川很清楚,在这以心修道的世界,一颗坚定而没有破绽的心灵,对于修行者之间的战斗,究竟有多大的作用。

    运起炼体特有的呼吸法,他胸腹间的肌肉缓缓运动,每一条肌肉的纤维,都在享受着充裕灵力的滋润,散发着坚韧而富有爆发力的意味。

    王钟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的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如一枚出膛的火炮,径直砸到了王川的面门之前,狰狞的面容,放大的五官,那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风压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皮吹得荡漾开去,半开的唇下,是血红色的颤抖牙龈。

    凶恶如地府夜叉。

    陈秋道的身体,瞬间坐直了。

    “王钟这家伙,一开始就动用了丹霞峰的绝技,还没有丝毫留手。”他的身体有些僵硬,看着两人鼓荡而起的衣衫:“他这是想闹出人命吗!”

    王川的反应速度,远没有王钟迅速。

    但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防御。

    冷静到极致的眼神,紧紧地锁定着王钟的左胸。

    他的右手早已紧握成拳,大拇指从两根手指的间隙中伸出,恍若玄武探首。

    一阵远比陈孙二人比拼时,更震撼的响声,从擂台上响起。

    钱晓瑜的身躯不自觉的前倾。

    那一阵骨骼交错的声音,实在是太过震撼,听起来完全不像一场比试,而是一场生死决斗!

    交击只在一瞬,王川的身影如同装满了水泥的破麻袋,向后倒飞出去,把擂台的支柱撞得震颤起来。

    王钟却依旧站在原地,身躯挺得笔直。

    道院的弟子们,被这近乎神明的一击,彻底摄住了心神。

    擂台宽十丈,王川只是在场心挨了一击,就飞出了半个场子,现在也没能抬起头。

    这场比试,就这样结束了吗?

    李清崖坐在看台上,狠狠地吞了口唾沫。

    “王川……”他看着瘫坐在支柱下的王川,脸上写满了担心:“你这次,真摊上大事了。”

    站在场心的王钟抬起手,在自己的左肋上摸了一把。

    他咳嗽了两声,将手掌放到了眼前。

    弟子们都是修行之人,眼神分外锐利,即使隔着数十丈,也看清了王钟的手心。

    入眼,是触目惊心的血红。

第二十六章 拳拳到肉

    “你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嘛。”王钟的眸子里,倒映着手中的血色。

    他看着支柱下瘫坐的王川,长长地出了口气。

    “用了某种道术,强化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借助我的力量,反噬于我吗?”

    王川僵直的腿,缓缓蜷缩起来。

    他伸出左手,撑着自己的大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在冬日的朔风中,他单薄的身形随风摆动,像是乡野中支起的稻草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抬起头,嘴角渗出一抹鲜血:“当然,说了你也不懂。”

    王钟眯起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前这个消瘦的少年,带着一种蔑视般的骄傲。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来自异界的灵魂,正站在先贤的肩膀上,狠狠地嘲弄着他。

    “真遗憾啊。”王川摸了摸自己软软垂落的右手:“如果先前你使出了全力,那么现在应该会迎来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吧……毕竟,就算是你,也没办法扛住自己的全力一击。”

    王钟咧开嘴,大片血红的牙龈,暴露在空中,看起来有些恶心。

    “想跟我两败俱伤?”他迈开步子,走到了王川的面前:“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我看你面无血色,胸腹间隐隐凹陷,就算再勇武,又能剩下多少战力?”

    “单单是站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吧。”

    王川的左手,并起两指,直戳王钟的面门。

    一阵骨骼的扭曲声,在擂台中心响起。

    王钟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王川的两根手指。

    他的眼神里,尽是冷色。

    “都伤成这副模样了,还想反抗吗?”

    道院的弟子们,屏住了呼吸。

    他们能听到,在清风之间,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陈秋道的双拳紧握,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王钟!”他从看台上站起来:“你这是要折辱同门吗?”

    王钟缓缓偏过头,看着满面怒容的陈秋道,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他看着陈秋道,微微耸了耸肩,满脸无辜的表情:“我只提两个问题。”

    “第一,站在台上的王川,有说要认输吗?”

    陈秋道的表情一滞。

    “第二,主持大会的院长,有宣布停止吗?”

    陈秋道只能沉默。

    “如果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那么我劝你尽快闭嘴。”他转过头,盯着王川冷汗直流,却依旧漠然的脸庞:“因为我们的比试,还在继续。”

    “若是执意干扰,我会申请将你驱逐出场。”

    “明白吗?”

    陈秋道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没能想出半句反驳的话。

    道理,确实没站在他这边。

    “看到了吗?你最大的靠山,现在根本帮不到你。”王钟足足比王川高出半个头,此时站得近了,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先前我捏断了你的指节,你应该很痛苦吧。”

    “为什么不认输呢?”

    他松开手,任由王川的手指在风中颤抖着落下,脸上满是逗弄玩物的表情。

    场上的王川,除了在先前给了他少许的意外,大部分时间,都只配成为他的玩物。

    这是炼气六重的修为,带给他的绝对自信。

    王川的脸上,似乎戴着一副面具。

    自从开始交手,他的目光,就始终没有半点感情。

    像是一具无情的战斗机器。

    钱晓瑜的眉头,不知不觉已经紧皱起来。

    她看着王川缓缓退后,时不时出手的,注定徒劳的试探武技,喃喃道。

    “为什么,不用我教你的那招呢?”

    王钟的身形,始终坠在王川身前三尺之内,不即不离。王川时不时的出手,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头残废的老狗,徒劳无功的挥爪。

    只需要轻轻拨弄两下,这些绵软无力的拳脚,就会增添上一处伤痕。

    王川越是出手,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浓厚。

    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耐打的玩物了?

    “不肯认输吗?”李清崖出身盈月峰,自然能看出王川渐趋无力的拳脚。

    看台上,像他这般冷静的家伙,已经没几个了。

    道院的弟子们,都在为王钟欢呼。

    为王川喝倒彩。

    在他们的眼中,王钟就是他们的化身,站在擂台上,对甲子班的精英们,进行着无情的殴打。

    合理合法的,折辱一个甲子班的成员……这会令道院多少普通少年感到疯狂?

    那寄存在他们的基因里,潜藏了无数年的争斗因子,被王钟那拳拳到肉的攻击,彻底勾动起来,化作撕裂了嗓子的欢呼和喝彩。

    “打倒他!打倒这个甲子班之耻!”不知是谁第一个站起来,整个道院的弟子,都纷纷站起,发出铺天盖地的倒彩声:“这样弱小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继续在擂台上站着?”

    陈秋道愤然的眼神,扫视着那群弟子。

    他很想说些什么,但在那铺天盖地的声浪之下,他的声音像是汇入大海的水滴,瞬息间就会被淹没。

    在上千名弟子的呼喊之下,即使是炼气六重的天才,也无能为力。

    擂台上的王川,眼神依旧无悲无喜。

    他那宽大的袖子,已经染上了血色。

    他精密计算后的出手,王钟随手就能破开。

    但王钟无情砸落的拳头,他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架住。

    这还是王钟留手的缘故。

    他动作太快太急,大脑的供血跟不上,眼前的视线渐趋模糊。

    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烧。

    “现在,想要认输吗?”王钟戏谑地看着脚步踉跄的他,手中的拳头再一次砸落,将他的肩膀生生砸歪下来。

    王川的口中,喷出一口淤血。

    “打倒他!打倒他!”弟子们看着摇摇晃晃的王川,挥舞的双手更加热情,呼喊的声浪也渐趋高涨。

    那摇摇晃晃的家伙,快点倒下来!

    王川的耳朵,已经听不清这群弟子的倒彩声。

    他只是一昧地抬起手,耸起肩,提起膝,摆动跨……

    凡是能用来格挡的地方,他一个没有放过。

    只是,王钟的拳头,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坚硬。

    而他已经遍体鳞伤。

    王钟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眼前这清瘦的少年,缓慢但坚定地出手格挡,笑容玩味。

    王川的出手,越来越慢。

    他的拳脚,对着空处,一昧地格挡着不存在的拳头。

    “你的意识,已经模糊到去抵挡空气了吗?”

    弟子们看着跳舞一般的王川,发出了阵阵的爆笑声。

    “倒下去!”王钟那群小弟带头呼喝:“倒下去!”

    陈秋道目眦欲裂,紧盯着乙丑班那群桀骜不驯的少年。

    王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好了,玩乐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他一步步贴近后退的王川,右手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在空中发出一阵阵的爆鸣声。

    仅仅是捏拳,就有如此威力,若是真打在人的身上……李清崖的眉头已经皱成一团。

    钱晓瑜的眼神分外阴沉。

    玩弄同门……简直不可饶恕。

    可无论他们再怎么着急,也始终是在场下。

    台上的生死与胜负,他们根本无法左右。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钟那裹挟着风声的拳头,砸到王川的胸口。

    王川的右拳,缓慢地抬起,似乎还想再格挡一下。

    但看起来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的他,又如何能知晓王钟的拳路,究竟落在何处?

    拳与拳交错经过,就像是两趟奔驰的列车错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声。

    王钟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王川伸出格挡的拳头,是右拳。

    可他的右臂,不是在一开始,就已经被自己废了吗?

    两道撞击声,近乎同时响起。

    王川的身体仰倒在擂台上。

    王钟依旧站着。

    “赢了?”王钟的小弟们,挥舞的手臂渐渐停下。

    他们在等待,在等待陈玄易最后的宣判。

    到那时,迎接王钟的,会是一个史无前例的盛大欢呼!

第二十七章 幕落,剑来

    “藏剑峰的探龙手……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王钟看着仰躺在地,双眼大睁的王川,口中的话音艰涩而模糊。

    “那自然是前几天啊。”王川躺在擂台上,仰头望天,时不时吸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彻底脱离了战斗状态,变回了平常那个会喊痛,会贫嘴的王川。

    而不是冷酷无情的战斗机器。

    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体损毁程度,就算意志再坚定,也没法战斗了。

    那晕染在全身上下,如点点红梅的血迹,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我出这一拳吗?”王钟的头颅渐渐低垂下来:“你是怎么知道,我会用这招来终结你的?”

    “以你的脾性,如果不能在最后漂漂亮亮地使出这一拳,将我彻底击败,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没有意义了吧。”王川的眸子愈发晶亮:“丹霞峰的旭日王拳,果然是威力无匹。”

    “只可惜,你现在只是练气境界,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发挥这一招的真实威力。”

    “想用出这一招,无论是蓄力还是出手,都要去捕捉空中那玄而又玄的道法轨迹,从而导致了出手速度的缓慢。”

    王钟口鼻中,鲜血道道渗出。

    先前王川那一式探龙手,伤了他的心肺脉络,此时神智渐渐模糊,自然无法再抑制那沸腾的鲜血,自然淌出。

    “看来,你已经把我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啊。”王钟品尝着口中的腥甜,整个人狠狠地砸落台面。

    “那是……自然。”王川的身体,被王钟倒下的震动,砸得摇晃了两下。

    “因为那封信……我也看过啊。”

    在弟子们惊骇的目光下。

    王钟,再没有爬起来。

    乙丑班那高举着双手的少年们,手臂忽然僵直起来。

    似乎有千钧的重担,压在了他们的双手上,不然怎么会觉得如此沉重?

    李清崖的双眼瞪得滚圆。

    先前,他只看到台上的两人,用极快的速度对了一拳。

    他与那些欢呼雀跃的弟子们不同,始终对王川抱着一种近乎无理的信念。

    那挥舞着短刀,随手斩灭山精的少年,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倒下。

    但他也从未想过,王川居然真的能将王钟打倒。

    原本渐次而起的欢呼声,渐渐小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那些随大流欢呼的弟子,早已被醒神的家伙们喊停。

    王钟的身体,就倒在王川身边。

    他毫无声息地趴在那处,口鼻间的鲜血却是已经停止了渗出。

    王川对着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算用上了道术,用上了计谋,用上了钱晓瑜教授的武技,他的杀伤力,也依旧是太低了些……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敢于全力施为,不用担心真打出人命来。

    他翻过身,用双臂支起身子,瘫软在地的双腿,终还是站了起来。

    倚在支柱上,他仿佛用尽了力气。

    “现在,可以宣布我获胜了吗?”他看着那一字排开的长老们,面上满是疲惫:“我想,他一时半会是站不起来了。”

    “可以,趁着我还没倒下,宣布我胜利了吗?”

    陈玄易手中的锤子,不知不觉间竟捏出了汗水。

    他看着擂台上一动不动的王钟,以及勉力站着的王川,手中的锤子终是落下。

    钟声响起。

    比试结束。

    王钟趴在地上,耳边传来的,是一阵阵惶惶之音。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父亲那严肃的容颜,丹霞峰那高峻的峰峦。

    当日,站在仙鹤的脊背上,他敢于鄙视十二峰之下,所有的山峰。

    但今天他才明白,当他从那座高峻的峰峦上走下时,那些不起眼的小山峰,居然也是这般的险峻,这般的高耸。

    一队医士走上前来,将躺在擂台上的他扛到担架上,缓缓抬走。

    荡漾之中,他好似回到了童年的摇篮。

    那时的他,还没有背负着诸多的信念,没有沾染上各种的恶习。

    亲近天地,松静自然。

    也许,那个家伙说得没错……他的脑海中,忽然闪回过王川的面容。

    自己的道,或许真的……

    走歪了。

    王川站在擂台上,看着那肃静得像是死了爹娘的道院看台,拒绝了一旁医士的担架,也没有选择走下擂台。

    看台上的人们,也正凝视着他。

    凝视着这个,被人戏称为“甲子班之耻”的男人。

    他的眼神扫过乙丑班。

    王钟的那群小弟们,没有一个敢于正视他的目光。

    他没有继续看着他们,而是自然地巡视过去,从左到右,将那些弟子们的表情,统统梳理了一遍。

    惊骇和质疑,是那群弟子们,最主流的表情。

    只是,在他的目光扫视时,没有一个人敢于跟他对视。

    除了等在下方,被选出的二十八位挑战者。

    “你们,都很期待这我输了这场比试,对吗?”他看着众人,缓缓伸出右拳。

    “可惜,没能让你们如愿。”

    一根中指从拳头里缓缓升起。

    “这是我胜利后,送给各位的礼物。”他把中指比过头顶。

    “希望大家喜欢。”

    说完,他放下那只伤痕累累的右手,缓步走下擂台。

    陈秋道早已候在下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王川。

    “你这家伙……还是那么逞能。”他看着面如金纸,胸膛剧烈起伏的王川:“拖得越久,伤势越重,你难道不清楚吗?”

    “王钟这家伙,虽然太过霸道,但他说的一句话,我也同样认同。”王川眼神幽幽。

    “既然那群弟子们,想看我失败出丑的样子,我自然不会让他们舒心。”

    “不然,我这口心气,始终是顺不下来。”

    陈秋道搀扶着他,把他送上医士们的担架。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正式的甲子班成员了,对吧?”王川扭过头,看着跟在一旁的陈秋道:“打败了四大天王之首,我也不再是什么甲子班之耻了,对吧?”

    陈秋道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你绝不是什么耻辱。现在的你,是甲子班内逆袭的黑马,是让整个道院吃瘪的强者。”他注视着王川的眸子,一种名为热血的光芒,从两人的眸子里闪过:“从今天开始,再不会有人敢于小觑你。”

    “那我就放心了。”王川的双手,搭在担架的被子上:“记得等会帮我,把丢在擂台上那件冬衣捡回来……我就那一件好看些的冬衣。”

    “还有,帮我跟钱晓瑜说声谢谢,顺便拜托她帮我照顾小猫。”

    “我可能,得休息一段时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秋道默默地点头。

    “嗯,一定会的。”他扭过头,看着那半圆上,重新欢呼起来的少年少女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天王进场了。

    不过,无论是哪位天王进场,跟他们都没有了关系。

    对于他们来说,试剑大会已经彻底结束了。

    朔风拂过山岗,带来岭南地区特有的湿冷味道。

    阴云漫卷,天色转瞬数变。

    有一剑西来。

第二十八章 提剑斩长空

    抱着长剑的男子,枯坐在议事厅的二把交椅上。

    他是这十年中,唯一苏醒的值守峰主。

    藏剑峰,钱庆之。

    飞剑从常运隆的手中落下,化作一枚小小的跳丸,收进了葫芦里。

    解除了水蓝色的遁光,他一跃而下,落在南旭峰上,身后是万里云海,不见一峰。

    南瞻仙宗,从来只有一个议事厅。

    那就是南旭峰顶,琼玉洞天。

    当常运隆步入议事厅时,整个厅堂已坐满了人。

    除了那张巨大的,看起来就很舒服的躺椅。

    “发送最高级别的警兆信息,我想常长老,需要给我们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钱庆之怀抱长锋,虽然坐姿慵懒,但就连头发丝里,都透着一股正气凛然的味道:“各位长老们,可都是很忙的。”

    常运隆抬起眼眉。

    “重檐洞天,正在崩溃。”他手中升起水蓝色的光芒,抹了抹脸上沾染的赶路风尘:“道院四年级的精英弟子们,只有一个人从中逃脱,这个理由,够不够?”

    钱庆之的身子,瞬间就坐直了。

    “天机峰有人在吗?”他瞥了眼属于天机峰的座位:“速去调来一批维天石,还有关于重檐洞天的资料和钥匙。”

    一位窈窕的女子站起身来,向长老们道个万福,便化作一道遁光。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来聊聊,为什么重檐洞天,会在这个时候崩溃。”钱庆之身体前倾,将手托住下巴。

    他表面一副青年模样,但在场诸人,没人知晓他的真实年纪。

    即使同为长老,钱庆之的辈分,至少要比在场的这些人们,高上数辈。

    “我们过去,不是调查过重檐真人的跟脚吗?”常运隆虽是风尘仆仆,但也并非一股脑地赶路:“他在世时,乃是墨家的执法长老。”

    “你的推测看起来很有根据,请继续。”钱庆之伸手示意。

    “墨家虽然在五百年前,因逆反神朝,被彻底除名……但这世间,却一直还能听到这个宗门的名字。”常运隆眉眼间闪过一道晦暗的光芒:“我个人怀疑,这一次重檐洞天的崩溃,跟墨家的余脉有关。”

    钱庆之敲打着桌面。

    “有什么证据吗?”

    “我与王牧石长老,一直保持着联系。”常运隆扬了扬手中的传讯符篆:“他在两个时辰之前,给我发来了一道讯息。”

    “在重檐洞天的七十里外,有人见过不属于南瞻,也没有门派标志的仙舟。”

    所有的长老,都盯住了常运隆。

    “非常好,但为什么是墨家,而不是北境魔门,西域密宗?”钱庆之问道。

    “因为那艘仙舟,非常特别。”常运隆说道:“据那处城池的执事所说,那艘仙舟并非以寻常的灵力核心驱动。”

    “它运转灵力的方式,比较类似于……”

    “机关。”

    钱庆之鼓起手掌。

    “非常好,常长老,你出色的将情报送回了宗门,我会在功劳簿上为你记下一笔。”他站起身来:“那么,那座洞天的损毁程度,现在能容纳什么境界的修士进入?”

    “据我所知,在那种损毁的程度下,就算携带维天石和钥匙,最高也只能容许练气六品的修行者进入。”常运隆应道:“那座洞天的损毁程度,实在是太严重了。”

    钱庆之捏住了下巴。

    “练气六品……六品。”他似乎在做一个利益的权衡,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常运隆抬头道:“宗门内部,不是也牧养了不少的杂役弟子吗?派遣他们去执行任务,应该是可行的。”

    钱庆之摇了摇头。

    “常长老,恕我不能同意你的意见。”他看着常运隆:“墨家余脉拼着得罪我们的决心,也要损毁这座洞天,你想想他们的动机,会是什么?”

    “这……”常运隆被难住了。

    “以我多年执法司的经验,我想他们的理由,无非有三个。”钱庆之举起三根手指,就像是要发誓一般。

    常运隆不由自主地点头。

    “第一,这个洞天对他们来说,有某种纪念价值,不能继续留在我们的手上。”他掰下一根手指:“这个理由的可能性是最小的。”

    “因为,他们大可在平时找个时候,来毁灭这个洞天。”

    “得罪神州六大派之一的我们,对于墨家的余脉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众长老纷纷点头。

    “第二个猜想,是南瞻在某个时候,与墨家余脉结怨。”钱庆之继续分析:“以至于他们甚至要毁灭我们的新生代,来对我们进行打击报复。”

    “但这个可能,也不太成立。”

    “要想对我们进行打击报复,他们大可直接将整个洞天毁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弟子们留下一线生机。”

    坐席间有人发问。

    “那么,第三个猜想是?”

    钱庆之将桌上的长剑,背到了身后。

    “第三个猜想,可能性是最大的。”他将座椅推回桌子底下,缓缓走向琼玉洞天之外:“这片洞天秘境之中,隐藏了我们过去从未发现的秘宝,而且需要借助我们那群弟子的力量……又或者是性命,灵魂,精血什么的,才能从中取出。”

    长老们的脊背都是一凉。

    在神朝统一修行路,宣布正邪之别前,修行界之中,有不少伤天害理的邪法存在……而吸取修行者性命炼制的秘宝,在那时也不占少数。

    重檐真人是八百年前的老人。

    在他那个年代,神朝还没有到达势力的顶峰,修行界依旧混乱不堪。

    以他的实力和背景,留下某些邪兵魔器,并不是毫无可能。

    “对墨家余脉的动机分析,到此结束。”钱庆之打了个哈欠,把长剑扛到肩上,轻轻转过头:“每座山峰,给我出动至少一位金丹,三位筑基巅峰修士。”

    “南瞻沉寂已久,天下恐怕都忘了,当年这第六门派,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着满脸正气,却叫嚣着杀戮的钱庆之,长老们都是一愣。

    “你们每一个人都得给我记住,南瞻的地位,是鲜血和杀戮铸就的。”钱庆之看着有些不适应的众人,轻轻敲打着剑脊,发出一阵清脆的颤声:“只会修长生法,在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生存下去的资格。”

    “为何我们南瞻要求每位弟子,都要持剑而行?”

    “那是因为,想守住自己的道,必须要依靠手中的刀剑。”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在场唯一一位外门的长老。

    “我印象中,在炼气六重以下,还有些气力,能顶上用处的,就只有道院这一届的甲子班了吧。”他看着那位外门的长老,吩咐道:“去准备一艘速度快些的仙舟,在试剑大会结束之后,给他们三天的修整时间。”

    “三天之后,让他们坐上仙舟,飞往重檐洞天。”

    外门的长老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伸手制止。

    “四年级那群废物,就连被人下了套都不清楚,我对此感到失望。”他看着外门长老,身上那股凌厉的剑意,逐渐散开,将空气间细小的灰尘,也给绞杀成更为细碎的粒子:“如果这一届的甲子班,同样如此脓包。”

    “那么存在与否,对于宗门来说,并不重要。”

    外门长老在钱庆之的剑意之下,竟是没能升起丝毫的反驳之心。

    “晚辈……这就去办。”

    钱庆之轻轻一笑,走出琼玉洞天。

    他吹了声口哨,将手中的长剑出鞘。

    无边的云海,在他一剑之下,骤然下沉了数百丈,压落了其余诸峰的峰顶。

    剑锋所向。

    是看不见尽头的鸿沟。

第二十九章 杀戒大开

    王川坐在窗边的位置上,脸上还贴着一块纱布,看起来病恹恹的。

    只是,在这个只有一扇窗户的座舱里,没有任何人叫他让出这个位置。

    整个道院的人,都信奉着那个道理。

    天大地大,大不过你的拳头。

    即使四大天王的其他三位,都顺利进入了甲子班,也没人愿意在这个即将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去得罪这个悍不畏死的家伙。

    “准备好了吗?”陈秋道坐在他的身旁:“这次,据说是藏剑峰的峰主,调动的我们。”

    “动就动吧,反正我也好得差不多了。”王川轻轻把脸上那块纱布撕下,留下稍微有些粉红色的新鲜疤痕。

    作为修行者,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因此破相。

    这点小伤痕,用不了几天,就会自动愈合。

    “对了,还得谢谢你。”他敲了敲前边那张椅子:“要不是你那瓶丹药,我恐怕得缺席这一次的任务。”

    “你缺席了是好事。”钱晓瑜头也没回:“这次的任务,本来就不简单。”

    “或者说,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陈秋道眼神一凝。

    “给说说呗。”他看着钱晓瑜的背影:“不然我们也不清楚啊。”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总之,这次重檐洞天的崩溃,并非是自然原因。”钱晓瑜捧着手中的洞天秘境详解,还在翻看着:“就算有峰主带队,我们也不能保证,在洞天之中百分百安全。”

    “百分百……是什么东西?”陈秋道愣了愣。

    “那是跟我学的,我们那边的方言。”王川开口了:“相当于十成十的意思。”

    陈秋道挠了挠头。

    “你们那的方言,还真有意思啊。”

    王川哈哈一笑,没有解释。

    千岛城那地界,可没有这种方言……百分百这种听起来,就带着严谨科学气息的词语,当然是来自于现代社会。

    仙舟骤然下降,穿过厚厚的云海,落在了一片近乎原始的密林之中。

    “一代宗师,居然就长眠于此处,无祀无安。”钱晓瑜转过头,把洞天秘境详解,递给身后这两人:“重点看看前三章,穿越洞天和保证安全,分辨方向。”

    “谢谢。”王川接过书卷,摆到两人中间,迅速的翻看起来。

    修行对于人体的开发,并不仅仅限于四肢和躯干……以练气三重巅峰的修为,王川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和洞察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阅读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比前世天天啃书的时候,要更加轻松。

    仙舟的灵力核心缓缓沉寂下来,那环绕在仙舟旁的虹光,也自然消散。一道宽阔而平稳的舷梯,从仙舟的边沿垂落。

    钱庆之早已候在舷梯下,向着甲子班的众人招手。

    “各位,”待得众人下得地面:“你们此刻,本该好好地呆在道院中,听课修行。”

    “但是,由于疑似墨家余脉的插手,你们师兄师姐的试炼,被迫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他拍了拍腰间的长剑:“各位的剑都带好了吗?”

    众弟子将长剑擎过头顶。

    这是南瞻特有的,在出征之前的宣誓仪式。

    “很好。”钱庆之拍了拍手。

    一群杂役弟子,从他身后涌出,给甲子班每人派发了一条项链,以及一块符盘。

    “要拿好这两样东西。”钱庆之的手中,一块银色的石头抛起又落下:“不然的话……”

    “会死的。”

    众弟子都是一凛。

    生死这件事情,在钱庆之的口中,仿佛儿戏。

    “相信在上仙舟之前,已经有长老给你们详细讲解了这次的任务,但在此我还是要重申一遍,你们的职责。”钱庆之很满意于弟子们的凛然:“首先,你们手中的这根项链上,系着一枚维天石。”

    “维天石的作用,是帮助你们穿越洞天壁障。”他一脸的随意:“并且保证你们的身体,不会被两界之间的乱流,直接撕碎。”

    “你们手上的维天石,能够完成五次传送,每一次的传送,只能送一个人。”

    “多了的话,你们出来的时候,可能会少条胳膊腿,又或者是少个脑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不要同时传送两个人。”

    众弟子又是一颤。

    这个峰主的话,实在是有些……渗人。

    “你们进去之后,会消耗一次传送的机会。”钱庆之接着说:“在秘境中的师兄师姐,目前还有七十四个,你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把他们先传送出来。”

    “因为被墨家余脉炮制过的秘境,现在只能容纳炼气六重及以下的修行者,在其中自由行动。”他敲了敲长剑,示意弟子们注意:“他们多在里边待一秒钟,这个秘境的损毁程度,就会加重一分。”

    “如果不想一锅熟,建议你们先到秘境中心,找到他们,然后用咒印把他们传送出来。”

    弟子们纷纷点头。

    说得这么恐怖,由不得他们不重视啊!

    “那么,把师兄师姐们传送出来之后呢?”钱晓瑜开口了:“我们还有什么别的任务吗?”

    “当然有。”钱庆之看着这位,与自己眉眼间有些神似的女孩,嘴角的笑容温柔了些:“根据我们的推测,墨家余脉之所以要趁着你们师兄师姐试炼的时候,捣毁这个秘境,跟其中隐藏的秘宝,有些关系。”

    “你们手上的符盘,是帮助你们确定同门位置,以及寻找秘宝的工具。”

    “把你们的师兄师姐传送出来以后,你们三两成组也好,单枪匹马也好。”他的笑容变得阴沉下来:“尽量给我找到那件秘宝。”

    “你们手上的维天石,在三天之内,能维持作用,所以三天之后,无论有没有找到,你们都会被事先设定好的咒印,自动传送出来。”

    “然后。”钱庆之笑了笑:“我们会把这个秘境彻底捣毁。”

    “不管怎么说,不能给墨家那群家伙占到半点便宜,明白吗?”

    弟子们纷纷点头。

    “原本呢,这个秘境的入口,在那边。”钱庆之指了指一个小小的坟茔:“我们南瞻借了别人重檐真人的内洞天做秘境,也得给别人立个坟茔嘛。”

    “但现在,那个通道已经坏了,所以你们要进去的话,不能通过常规的方式。”他从古朴的剑鞘中,将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擎出,轻轻拄在地面上:“如果你们有谁想要一起进入秘境的,麻烦现在先握住彼此的手。”

    陈秋道一手拉过曹琳梵,一手扯过王川。

    王川却牵住了钱晓瑜的手。

    钱晓瑜颤了颤,却没有别的动作。

    虽然看起来很凶……但钱晓瑜的小手,还是如寻常的女孩一般,温润而软熟。

    陈秋道脸色古怪地瞥了王川一眼。

    王川笑着点点头。

    “都准备好了吗?”钱庆之看着完成分流的众人,拄在地上的长剑,开始动作。

    他眯了眯眼睛,一股狂暴得近乎天地之威的金属性灵力,从他的身上鼓荡开去,化作一道噬人的风暴,直冲天际。

    这原始的密林中,无数古木向下倾颓,好似向他的力量表示跪服。

    长剑从地表缓缓升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

    黑暗而深邃的裂缝,出现在他的剑痕下。

    “一路顺风,我亲爱的弟子们。”他横剑于手,在竖挑之后,接了一道横斩。

    宽阔的十字裂缝,出现在这片天地间,展现出令人恐惧的引力。

    甲子班诸弟子,没有一个人能抵御这样的引力。

    他们全数被风暴卷起,落入那幽深的黑色之中。

    “哦对了。”钱庆之的头发被风暴吹得胡乱飞舞,身子却结结实实地钉在原地,像是一株根须虬结的老松:“如果遇到墨家弟子对你们进攻。”

    “我允许你们破戒。”

    “把他们……都杀掉。”

第三十章 借汝人头报师门

    “你还要抓到什么时候,才肯把手放开?”钱晓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但细细听来,总有一丝羞意。

    “呃……对不起。”王川像是被烫到一般,急忙松开手。

    他转身环顾,才发现自己降落的,乃是一片集市般的地界……支起的小茶摊,路旁翻滚的小餐车,无一处不显示着这块地头的身份。

    “陈秋道呢?”他愣了愣:“曹琳梵呢?”

    另外一块地界,陈秋道抛着手中的项链,嘿嘿一笑。

    “你怎么在最后关头放手了?”曹琳梵抖了抖身上的烟尘:“不是说好了一起上吗?”

    “你这家伙,就不能学学察言观色吗?”陈秋道的眉头一皱,随即拍了拍曹琳梵的肩膀:“你见过钱晓瑜这女人,这么温顺的样子吗?”

    曹琳梵露出了回忆的表情。

    “似乎,确实没见过这样的钱晓瑜。”

    “那就对了啊!”陈秋道刚想说话,一只形似啄木鸟的黑影,就向着他们袭击过来。

    曹琳梵的长剑瞬间出鞘,锐利的寒光擦过陈秋道的鬓间。

    干脆利落的穿透声,从陈秋道的身后传来。

    “很危险的小玩意。”陈秋道反手从曹琳梵的剑上取下了这只小鸟:“不是**……反倒是某种木料搭配上机械制作而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墨家曾经大批出产过这种小玩意。”

    “主要的用途,是刺探和骚扰。”

    “说得很好。”一个扎着双马尾,一身红裳的少女,从转角后走出:“不愧是南瞻仙宗的弟子,见识果然广博。”

    “只是不知道,在这广博的见识之下,有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呢?”

    陈秋道的长剑,缓缓出鞘。

    冷冽的光芒,恰如他此刻冷峻的面庞。

    “机关术固然是件好东西。”他抽出长剑,轻巧地舞出一抹剑花:“但你我相隔不过数尺,你的机关,又能撑住我几剑?”

    少女掩着红唇,轻笑起来。

    “是个很有自信的小哥哥呢。”她的肩头,不知何时窜上了两只机械鸟:“希望等会被人家打倒在地的时候,不要哭鼻子哦!”

    “琳梵,我们似乎被一个小女生嘲讽了。”陈秋道扭过头:“该怎么办?”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向来都不是很介意。”曹琳梵耸了耸肩,踏前一步,与陈秋道站在了同一条直线上:“怎么办?”

    “办她就是了!”

    两只机械鸟从少女的肩膀上跳起,带着呼啸的风声,扑向陈曹二人。

    两人齐齐踏前一步,手中的长剑似是开天之斧,重重劈落。

    气势之盛,如日月同辉。

    ……

    “你没见过集市吗?”看着左顾右盼的钱晓瑜,王川很容易从她的脸上窥见好奇的味道。

    “我十六岁前,从没离开过南瞻仙宗。”钱晓瑜下意识收回了探出的视线,淡淡地说。

    王川哑然失笑。

    “那么,这是你第一次离开仙宗地界了?”

    钱晓瑜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真是可惜了。”王川摇了摇头:“那你这十几年,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呢?”

    “这些阴冷杂乱的地方,有什么值得经历的吗?”钱晓瑜看着空无一人的集市,皱了皱眉。

    “不不不,这片地方,只是因为没人居住,才显得特别的阴冷。”王川指着茶摊:“你看,像这样的小棚子底下,一般会有很多老大爷,坐在这喝茶聊天。”

    “讨论道术吗?”钱晓瑜问道。

    “不,他们不是修行者,只会去讨论日常生活中,比较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自家那孙子在公学里的成绩,谁家的媳妇娶得温柔又贤惠,随身的鸟儿或狗子多么乖巧。”

    “这种讨论,有必要吗?”钱晓瑜闭上眼睛,似乎再想象着这样的场景。

    “对于正在修道的我们来说,这样的闲聊,或许是没什么必要的。”王川随手抽了张椅子,招呼钱晓瑜坐下:“但对于这些已经步入人生尽头,即将登仙而去的老人们,这种讨论就像是夕阳投下的一点点温暖。”

    “不是很暖,但没有它的话,可能会郁闷而死吧。”

    钱晓瑜乖乖地坐下,看着王川在茶摊后的翻箱倒柜。

    “虽然不是很懂,但你听你说的,有点意思。”

    王川低头笑笑。

    在过去,山寨与外界也并非是毫无联系……至少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得隐姓埋名,带上一批银两,到千岛城里采购一批生活用品。

    毕竟,一座山寨男女老少数百人,总不可能样样东西都指着来往的商队。

    某些生活必需品,他们也得进城去采购。

    王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随着他们一同进入千岛城。

    有个孩子跟着,也能消减城卫军的戒心。

    “不对……”王川的手,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钱晓瑜看着忽然僵硬下来的王川:“你发现什么了?”

    王川从壁柜里,掏出了一罐茶叶。

    “这地方,本应该是洞天秘境,是重檐真人的内洞天所化……就算他怀念自己成长的地方,特意将自己的内洞天塑造成这样,也绝不可能在这留下一罐打开的茶叶。”

    钱晓瑜走了过来,轻轻从陶罐中掏出一把茶叶。

    “很新鲜的味道,绝不会是洞天虚影所化。”她把茶叶放到了桌子上,看着茶摊之外的街道。

    “没错,这可不是什么洞天虚影。”一道粗壮的身影走到了店门前。

    王川的目光,注视着店门前粗壮的身影。

    除去包裹在身上的机关铠甲,眼前这个男人,不过五尺高矮……与稚童无异。

    但那一丛粗豪的胡子,微微发皱的皮肤,看起来至少也有三十岁左右了。

    “你是谁?”钱晓瑜的眼睛一瞬变得明亮起来:“你身上的气息,并非来自南瞻仙宗的练气之法。”

    “我当然不是南瞻仙宗的弟子。”机关铠甲内,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笑了:“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取走你们这些南瞻弟子的性命。”

    “你把师兄师姐们怎么了?”钱晓瑜的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快说!”

    “你们那群师兄师姐……算算时间,应该落入少主的手里了吧。”身负机关铠甲的男人耸了耸肩:“就算他们的阵法没有被破,那也撑不了多久了。”

    一道剑光将阴暗的茶摊照亮。

    钱晓瑜的长剑从地上挑起,斜斩向上。

    恍若天女战神。

    “不错,有点水准,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太慢了。”看着那逼至身前的剑光,男人的手一把伸出。

    剑光戛然而止。

    “区区炼气期的剑术,怎么能威胁到身负机关铠甲的我呢?”男人的手多施了几分力道,钱晓瑜那精钢所制的长剑,便断成两截。

    钱晓瑜骤然后退,手中长剑只剩半截。

    “他的修为与我相仿,都是练气六重上下。”钱晓瑜紧盯着店门,却是在跟王川解释:“但那副机关铠甲,极大地增幅了他的力量。”

    “说得很对。”那男人笑了笑:“差点忘了自报家门了。”

    他踏步走入店内,沿途的桌椅台凳,如纸糊一般被无情踏扁。

    钱晓瑜手中长剑前倾。

    王川眼神闪烁。

    “墨家程泽渠,今日奉师门之命。”男人将茶摊的出口封住,方才拱起手。

    “来取二位的人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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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了十六年的土匪窝,被人一窝端了,还有一群会修仙的家伙想要对我下手,该怎么办?在线等,十万火急!(已完本百万字老书,百日不断更,可放心追更,细细品尝。)修仙从山贼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仙从山贼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仙从山贼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