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能力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固瑾容有些急切地说道，这固二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将领，说话也没有太多的底气。
而固瑾容怎么着也算是镇国都督府的嫡长女，说话自然是比他多些分量的。
固二点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都督不在，群龙无首，这赟州知州又是个有些自负的。
若是他去找的话，即使他愿意拨人，那话也不会太好听。
这段时间，他已经见多了这样的场景。
“那小厮先告辞了。”固二说完就急冲冲地走了。
如今都督不在，士气大降，今天又是白忙活一场，他自然要去鼓励他们，免得没了期望。
当年这个事情都是固七做的，他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人却比自己聪明不少。
而且说话也比自己有说服力。
他一向嘴笨。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都不相信自己还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固瑾容有些发怔地看着固二离开，微微叹了一口气。
等方红杏也走了。固瑾容才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因为被风吹还泛着凉意的脸颊，现在的情况，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力。
她来之前说的信誓旦旦的，但是现在面对这样毫无头绪的事情，她却有了一丝担忧。
阿临他……
自打固静临开始带兵单独上战场，固瑾容就没有这么担心过他。
她知道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能力的男丁，但是现在。她在害怕。
明明觉得应该要相信他没有事情，但是……
“固姐姐。”方红杏在轻轻扣了一下门。
固瑾容微微一惊，她不是走了吗？
“有事吗。”她深呼吸了一下，将心头的那些情绪都先平复一下。才出声问道。
“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方红杏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温柔。
固瑾容愣了下，却还是站起来，打开了门。
方红杏身上还穿着那件虎皮披风，因为身量小，披风有一部分都拖到了地上。
“时辰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固瑾容故意说道，她不想让方红杏看到自己那么脆弱的一面。
原本方红杏就是她硬拉着过来的，如今要是她先露出那样的情绪。势必会影响到她的状态。
“我就是有些饿了，所以想找固姐姐一起吃东西。”方红杏笑眯眯地说道，也不等固瑾容反应过来。就自己走进了屋子。
“你这屋子倒是暖和呢。”方红杏一边说着，一边将披风脱了下来，一看就是不打算马上走人了。
“这是我专门找厨房里的大娘做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方红杏将怀里的一个小食盒放到桌子上。
刚刚因为是藏在披风里头，所以固瑾容没有注意到。
“这是什么？”固瑾容将门关上，既然让人都进来了。她自然没有理由将人再赶出去。
“这个是酒酿蛋。”方红杏将食盒的盖子打开，从里头端出两小碗的酒酿蛋。
“我以前都没有见过。”固瑾容看着这碗长相朴实的酒酿蛋说道。不光是没有见过，她都没有听过。
他们那边不是没有酒酿蛋，但是和这个并不是一个玩意儿。
他们那边的酒酿蛋和醪糟鸡蛋是一个东西，而方红杏这个，和鸡蛋羹差不多，但是模样却不够秀气，颜色也有些奇怪。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方红杏将一碗推到固瑾容面前。
其实现在这个时辰，厨房哪里还有什么大娘，这个东西是她自己折腾的。
她厨艺不好，真要做什么点心她还真不行，这个酒酿蛋是她在现代的时候蛮喜欢的一样东西。
一个是因为它甜甜的，带着酒味，还有一个就是治痛经效果很不错。
这是她妈妈以前教她的一个法子，虽然其中有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就无从得知了。
她差不多有十多年没有吃了，今天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才想到。
方红杏知道，固瑾容现在的情绪肯定不大稳定，经历了路上的奔波和刚刚的失望。
固瑾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十几岁女子，她又不擅长安慰人，也只能这样了。
而且她路上就发现，这几日正是固瑾容的小日子时间，女孩子这个时候本身情绪就不大稳定。
这吃点东西，让胃变得暖暖的，至少心情也能稍微好一些。
“甜甜的，味道虽然有些奇怪，倒也不错。”固瑾容吃了一口，就尝到了一股子酒味。
只不过吃下去以后，就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原本有些坠坠的小腹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就连原本沮丧的心情，好似也好过了一些。
第二日一大早，固二就很是沮丧地回来了，知州果然不愿意派人去东边。
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怪知州，可是……
固瑾容忍着心中的不满，也去找了知州一趟。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人家都以百姓的性命为重，让她也实在无话可说。
就当固瑾容打算就带着固静临留在这里的将领，打算自己去找人的时候。
那知州突然笑的一脸的谄媚，带着人过来了。
以往固二求他出几百兵力都是相当不易，但是这次，他却一下子带了足足一千人，让他们任意调动。
这个结果自然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但是这几个时辰前，他明明不是这样一个态度啊！
“路知州，不知你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固瑾容忍不住问道。
若是他一开始答应也就罢了，偏偏他一开始态度很是坚定，要将兵力放在最为紧要的地方。
但是现在又是这样一个态度，若说其中没有一点猫腻，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这个，主要还是方红杏姑娘劝服了我。”路知州说到方红杏，笑的有些深意。
这让固瑾容和固二就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又关方红杏什么事情？
只是这路知州不肯说，他们也不好追问，只等人走了，他们再去问方红杏。
正好这个时候方红杏也过来了。一看她身上的装束，固瑾容敢肯定，她比他们还要早知道这个事情。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那路知州说的是真的？
“固姐姐是不是想要问，路知州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不等固瑾容开口，方红杏先笑着说道。
她自然能够猜到，固瑾容他们现在在好奇些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不过是拿出了足够大的诱惑。
这路知州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官员，至少他对百姓是真的负责。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了私心。
他人到中年。最大的心事就是没有子嗣。
不光是陆夫人没有生育，就是府里的两个侍妾。也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这其中肯定是有缘由的。
方红杏之前在见路知州的时候，就察觉出他面色之间隐含着一团郁气。
后来再一把脉，果然是这样……
路郎中自身有问题，才导致不孕不育。
他自己自然是有所察觉。只是男丁不能生育，实在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路知州虽然心中急切，却也不敢随便找郎中上门来看。
毕竟这个对于一个男汉的声誉来讲，实在是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他才会更加矜矜业业地对待自己的事业。
如果儿孙满堂这点不能满足了，那他至少还能追求一个流芳百世。
这也是他为什么之前对查询固静临的事情十分不热衷的一个大原因，毕竟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只为找几个人，而害的更加多的流离失所，指不定就会成为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大污点。
要不是方红杏今天去找他。告诉他有把握治疗好他的病，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变了态度。
当然方红杏也不是一点实力都没有展现，她几下就将府中几位患有陈疾的仆人的病查了出来。还开了方子。
其中有位仆人前些日子正好摔断了腿，方红杏不过几下，就将腿给收拾了一番，那麻利的手法，让人不刮目相看都不行。
路知州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但是他现在都这个年纪了。要是不把握的话，指不定这辈子真的就这么断子绝孙了。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便答应了方红杏的要求。
而且方红杏只要求他出一千人，并不要求一定要找到人，所以也不算太苛刻。
固瑾容和固二听到方红杏这么一番解释，眼睛都直了。
他们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法子。
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路知州身上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问题。
“我是学医的，自然对这个更加敏感些。”方红杏见两人面色比较奇怪，以为是对这个事情有些不能释怀，便宽慰道。
毕竟术业有专攻。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带人去东边，至少不能放弃了，距离都督他们失踪已经九天了，我想着就算人找到了也未必是活蹦乱跳的，昨儿的就做了一些药水，到时候希望可以派上用上。”方红杏说道。
她心里特别怕到时候找到的不过是几具尸体，就算不是，那身体多半也虚弱了，她便调制了一些浓度比较高的糖浆，里面放了一些温补的药材，可以及时补充体力。
固瑾容听到方红杏这么说，眼睛顿时一热，昨儿方红杏从她这边离去的时候，时辰就不早了。
没有想到，她还去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反倒是她，只固着担心，什么作为都没有。
明明她才是阿临的亲姐姐，现在她却深深的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虽然心里难免觉得无力，却也为他感到高兴。
有这么一个女子，愿意在这里这么为他努力着。
她相信，阿临在努力着。
“那我们收拾一下，趁着天色还好，赶紧出发吧。”固瑾容将别的杂念都甩到脑后，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找人。
方红杏点点头。
虽然已经是正午了，但是因为雪难得的停了，一行人的速度也不算慢。
很快就到了大旗山的东边，就和固二说的一般，可以看出有坍塌的痕迹，而且雪的厚度比下面要更加。
方红杏的个子本身就不高。在这上面行走，更是万分艰难。
若不是她一直咬紧了牙关，未必跟得上他们一行人。
“这里好像有人的痕迹。”固十七咧着牙齿说道。
他原本和固三还在养伤。但是他们听说这次借到了一千人，他们也强烈要求要跟上。
他们已经休息的太久了，不能再偷懒了。
而且方红杏来了，他们相信不管自己病的再严重，方红杏都是会有办法的。
抱着这样有恃无恐的心理，固十七一路上都显得很是活跃，甚至都看不出他身上还带着不轻的伤。
“哪里？”听到固十七这么喊。固瑾容连忙跑过去，只是动作太大。人一下子摔在了雪地上。
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急急忙忙地有爬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匆忙，手还被下面的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你看这里。有骨头，而且看这个大小，应该是狼的骨头，上面覆盖的雪并没有那么厚，想必之前有人还在这里吃过狼肉，而且这寒冬里的恶狼最是凶恶，那人有这个能力，想必武功肯定很是高强……”固十七说到这里，眼睛一阵发亮。这个人绝对就是都督啊！
固瑾容听到这里，也是心中一喜。
固静临的功夫，她自然了解。对付一群恶狼不行，但是对于一头落单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一想，她顿时就有了动力：“快点找，说不定人就在附近！”
方红杏也觉得这个概率很大，她没有想到一来就有了这么大的发现。
只是开端是美好的，过程是充满期待的。但是结果却未必是圆满的。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他们也没有再发现别的什么线索。
如果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固瑾容努力让自己不要变了脸色，但是微微耷拉着的嘴角还是显示出了她的心情。
她以为，自己今日真的能找到阿临……
“固姐姐，不要灰心，说不定明日就能找到了。”方红杏用手拉住固瑾容的手。
她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但是那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能做的就是不放弃，继续加油！
“嗯。”固瑾容点点头，但是微微泛着红的眼角，却毫无说服力。
固十七来的时候还各种蹦跶，到了走的时候，腿脚都有些跛了。
他腿上原本就有不少的冻伤和溃烂，今天还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来自心灵上的失落。
好不容易回到了知州府，固瑾容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她从小并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挫折，相比较别的贵女，她经历的的确要多的多，但是在她前面，一直有镇国都督和固静临两个人帮她挡着。
她需要承受的其实很小。
即使因为婚嫁的事情，一直被京都里的某些人所诟病，但是固夫人也将她护在了里头。
固瑾容的心智，相比较一般的女子，自然是要坚定不少。
但是面对现在这样，随时可能会失去至亲的情况下，她怎么还能淡定。
“固姐姐。”方红杏在外面敲门，见里头没有反应，就直接推开了门。
现在这种时候，也不能任由她这样。
人是铁饭是钢，这里气候有那么冷，怎么能纵容自己不吃饭。
不光要吃，还要努力多吃，不然怎么有力气迎接明天的挑战！
固瑾容原本正躺在床上，回忆着自己从小和固静临的相处，就听到了方红杏的声音。
她现在并不想面对任何人，但是她没有想到，方红杏竟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进来了。
没有法子，她也只好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这饭啊，肯定得吃，不然明儿谁带着大家去寻人！”方红杏将几个大瓷碗端出来，上面满满的都是饭菜。
就固瑾容平日的胃口，能吃掉三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但是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原本还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但是在这一刻，她又有了力量，一下子将所有的饭菜都吃的光光的了。
方红杏说的没错，她还有明天！
这边将固瑾容绒抚好了，方红杏回去以后，又将那赟州以及大旗山的地形图细细研究了一番，。
她始终觉得大旗山的东边隐含着什么，但是这古代的地形图简陋的很，而且又是好几年前的，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方红杏心里不踏实，自然也睡不着，打着给知州送药的名头，又问他将州志也找了出来。
这方红杏开的药方还是很好的，路知州不过吃了两副，就觉得身上有些不大一样了，对她也是信服了好几分。
不过就方红杏看来，这更多的是心理作用。
这不孕不育不比一般的病症，起效哪里有那么快！
州志上面有提到，这大旗山很多年前曾经被发现有不少的铁矿，朝廷花了三五年的功夫，将里头有价值的铁矿都挖干净了。
之后每年的雪灾，那里的崩塌事件就特别厉害，不少人死在了里头。
但是这个事情发生在好几十年前了，当年的君主老早都做了固。
现在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说起这个事情了。
如果，按这个事情推算，那当年的铁矿会不会就是在大旗山的东边，她忍不住想，当年挖铁矿，那些矿工说不定会留一些穴洞用来平日的休息。
要是固静临他们是在那里面呢？
她心中一阵激动，觉也不睡了，穿好了衣服就往固瑾容那边跑。
固瑾容原本就睡的不是很熟，听到方红杏的拍门声马上就醒过来了。
她在听到方红杏的那些推理以后。心里也是一阵激动。
现在不管怎么样，只要有点线索，就不能放弃了。
“固姐姐，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方红杏脑中一闪，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之前固瑾容摔了一跤，手上好像被划伤了，当时因为忙着找人，也就没有太在意。
“我刚刚看了一下，伤口并不严重。”固瑾容以为方红杏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连忙摆手说道。
方红杏直接抓过她的手一看。伤口上有一些暗红色残留物。是铁屑的几率很大。
虽然不能保证那一定是赤铁矿留下来的痕迹，但是往好处想的话，那不就和她之前的猜想重合上了吗？
“我先帮你包扎下，等外面天色再亮一点。我就去找人和我们一块儿过去。今天我们要更加仔细地找！”方红杏很有信心地说道。
固瑾容原本想要拒绝。但是看到方红杏神色比较坚持，也就没有再反对。
她不能让别人再担心她了。
等到天色微亮，方红杏已经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了。
赟州的这些将领倒也没有什么怨言。他们既然听路知州的命令，自然也就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次我们主要要找一下，下面有没有松动的地方，这里曾经挖出过大量的铁矿，肯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暗室，说不定固都督他们就在里面了。”方红杏虽然还不确定，但是为了给众人信心，将话说的很是自信。
固二听到方红杏这么讲，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多去查些资料呢，每天就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只知道漫无目的到处找。
“是！”
方红杏眼睛亮，低着头细细地查询着，地上有没有什么比较可疑的痕迹。
“方红杏，你快来看，这个是不是血迹。”固瑾容指着某一处，很是激动地喊着。
方红杏连忙示意她放轻声音，这里现在可并不十分安全，指不定声音一大，又是一轮新的雪崩，那到时候找人就更加困难了。
固瑾容连忙闭上了嘴巴，然后示意方红杏过去。
方红杏走过去，发现那边上面的确有一些红色的痕迹，但是被雪稀释了，不过她闻了一下，还是有淡淡的血腥味。
“虽然不能证明一定是人雪，但是要往好处想。”方红杏冲着固二说道，“你带着人沿着这个痕迹找过去，我再去看看别的地方。”
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不管是固瑾容还是固二都下意识地将方红杏当成了领头羊。
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们两个都无法淡定地思考问题，只有方红杏，能仅仅有条地处理各种问题。
第314章 人形
偏偏以往他们都没有发现，方红杏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这里发现了几块骨头。”固二说道，虽然不是最好的发现，但至少是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线索。
“再看看有没有红色的痕迹。”方红杏说道。
昨日没有下雪，前日下了，但是这个痕迹还留着，是不是意味着，在他们昨日来之前，有人在这一片出现过？
“这边还有一些。”又有人发现了红色的痕迹。
紧接着的，找到的还是一堆骨头。
将所有的红色痕迹和骨头联系在一起，竟然组成了一个很大的椭圆。
方红杏指着差不多圆心的地方说道：“从这里开始往下面挖。”
虽然不敢肯定，但是她觉得，他们就在下面。
“咚。”固二的铁锹撞到了一个坚固的东西，他的手因为措不及防被震的一麻。
只是他没有固得上这些，很是激动地让方红杏他们过来看。
这下面的东西明显不是石头，听声音更加像是金属。
她让人将那一块儿慢慢清理出来，赫然是一个通道口的模样，上面被一个大铁盖遮盖着。
在场的人明显都很诧异会出现这样一个东西。
“找几个力气大的，把这个打开吧。”方红杏找了几个看起来特别强壮的男丁，让他们一起使劲儿。
只是这个铁盖子看着不厚，但是却异样的沉重。十来个壮壮汉竟然没能将它打开。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
“要不，让我一起来吧。”汪传儿有些局促地笑笑。
她脑子不行，找人也靠不上她，但是她至少还有一身力气，这个时候就是她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在场的壮汉中有人忍不住轻笑出来，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大妹子，你还是在一旁站着吧，免得到时候被伤到了。”一个兵老大笑着说道，笑容中带着一丝善意。
他倒不是在笑汪传儿不自量力，而是真的出自好心。
汪传儿跟着方红杏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吃好穿好的。整个人被养的白白嫩嫩的，脸上又带着一些婴儿肥，整个人在他们大老爷们儿眼里，那一看就是娇娇嫩嫩的。
这种粗活自然是轮不到她来干。
“老大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试试就知道了。说不定我力气比你还大呢。”汪传儿小嘴儿撅起。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被一个软妹子这么说，只要是个男汉，脸上多半是有些挂不住。
不过那兵老大也不是一个凶的。就让汪传儿过去和他们一块儿拉。
那铁盖子之前被他们十人用尽全力拉，都还是纹丝不动的。
如今加上了汪传儿，那盖子竟然慢慢挪动了起来。
那些围观的将领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们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是那十个人一下子涨了力气，这其中的真相，只要是个长眼睛的，那都看出来了。
没有想到一个这么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力气。
如果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有这样的力气，那还要他们男汉有什么用！
“打开了！”固瑾容看着那洞口越来越大，脸上的喜悦也越来越明显。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的内心在强烈地告诉她，阿临就在下面。
“下去吧。”固瑾容盯着那个洞口，脚步一迈，就打算下去。
被后面的方红杏一下子给拉住了。
“固姐姐，你先不要急，这洞口光滑的很，你可不要直接摔下去了，我先给你系上身子，再慢慢下去。”方红杏刚刚冷不防看到固瑾容有些魔怔般的要往下面跳，直接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洞的深度还不知道，这一摔，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
“大小姐，方红杏说的对，您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去拿绳子，到时候我最先下去，要是有个什么不对的也好提个醒。”固二说道。
这种危险的打头阵的事情，自然是由他来做。
固瑾容因为方红杏的动作，人也一下子卿醒了过来。
她刚刚大约是真的糊涂了，不然怎么就这么要下去了。
冲着方红杏感激地笑笑，她便努力耐着性子等固二拿绳子过来。
这个洞穴比他们想象的都要深，直直地好似要听到山脉的最根基处，等到绳子都放的差不多了，他们才碰到了地面。
里面没有一丝的亮光，还好他们随身带着火折子。
慢慢地往前面挪去，只是走过去，只能看到杂乱的石头堆，并没有别的东西。
“是不是有声音？”方红杏轻声说道。
她耳朵本来就灵敏，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前面有走路的声音。
“是强哥吗？”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固二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对面那个胡子拉碴，面容消瘦的男丁，竟然是兄弟里面出了名的笑面佛，固十。
固十因为一向都是笑眯眯的，又长得白白胖胖的，所以大家有时候会这么调侃他。
若不是固二听出了声音，他是万万不敢相信，这个比难民还要凄惨上几分的，竟然会是他。
“都督呢？”固二看到固十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固十听到固二的声音，先是一喜，然后心中一痛，大嚎道：“都督，都督受伤了！”
他在这个下面太久了，久到眼睛好像都看不清前面的人了，要不是他对固二的声音很是了解，他都不敢确定。
“都督怎么会受伤？”固二心中一急，但是紧跟着的却是一喜。
这意味着情况还不是最坏！
“我们……”固十话还没讲好，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的身体情况也不是很好。
方红杏连忙递上一个小瓷瓶：“你把这里面的东西先喝了。”
这个就是她之前连夜做的糖浆，里面放了不少的止咳防寒药物，虽然药性不是很强，但是临时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方红杏……吗？”固十听到这个声音，微微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和方红杏不是很熟，见面也不过点头，所以现在听到她的声音，他并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知道，最近都督念叨了这个名字好几遍。
饶是他再迟钝，也能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对的了。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最重要的，他记得，方红杏是个郎中，还是一个医术很不错的郎中。
那是不是意味着，都督有救了？！
“是我。”方红杏沉声说道，她很敏感地感觉到，固十的眼睛好像有些不大对了，看人的时候完全没有焦距。
“你快点。快点跟我过来。”固十拽了方红杏一下，便有些不稳地往前面走去。
方红杏连忙招呼别人都跟上，歪歪扭扭地走了不少的路。前面的路一下子就开阔了。
就着火折子那微弱的亮光，方红杏发现里面躺着不少的人，而且还是认识的。
固静临和那些失踪的禁卫军都在里面……
而且看他们的模样，都比较虚弱。
“弄个火把过来。”方红杏冲后面的人说道，这里光亮这么弱，人的面孔都是看的很是模糊，要看病症。那就更加难了。
“是。”没一会儿，就有人举了一个火把过来。他们此番来找人，准备还是很充分的。
等里面的光亮大了不少，方红杏这才发现，面前的场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惨一些。
除了固静临他们，还有别的人，看打扮应该是这里的百姓，他们都虚弱地躺在一边，就是哀嚎好似都没有力气叫唤出来了。
固瑾容看到倒在一旁的固静临，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她能想到阿临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即使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在看到这样一幅场景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剧痛。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模样。
方红杏几步走到他身边。他身上的温度很低，脉象很虚弱，皮肤表面有明显冻伤的红斑。
“固十哥哥。他们就是来救咱们的人吗？”方红杏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和这里的人的虚弱形成了一个对比。
她瞪大了眼睛仔细找了一番，才看到一个模样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他身上穿着一件不大合身的衣服，正一脸好奇地回望着她。
“是的，他们会把大家都带出去的。”固十轻声说道。
他虽然看不大清楚。但是好似能明白方红杏心中的好奇，解释道：“这个是大旗山山里的孩子。这次雪崩就被一起埋在了这里，这个地方除了你们进来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洞，只容得下他这般大小的体型。”
方红杏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上面的那些线索是他留着的。
“其实五天前我们就有留过一次线索，但是那个时候却没有人往这边来，之后都督花了大力气，想要将洞口弄大些，谁知又是一场雪崩。”固十说到这儿，声音又哽咽了。
若不是他们太没用，都督也不会变成这样。
“那上面的狼骨头……”方红杏忍不住问道，她一直以为是固静临留下的痕迹，谁知道竟然会是一个小孩子。
“小景运气好，上去就发现了一头刚刚死掉的狼，若不是那狼肉，我们相比也熬不到现在。”固十想到这几日来的经历，眼睛更是一酸。
他不是没有吃过苦，但是像这样，经历这刺骨的严寒，还要抵御饥饿，若不是他们身体素质比较好，根本就跟不到今日了。
方红杏自然也知道他们的辛苦，也不再多问，让人将这里的人一一带了上去。
花了好几个时辰，他们才又回到了上面。
因为怕到时候又有什么变化，也不敢有任何的逗留，急急忙忙地回去了。
看到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来，原本坚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路知州也是惊呆了。
不过固静临救回来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坏的影响，连忙让人去找了郎中来帮忙。
虽然方红杏本身就是郎中，但是一下子也看不了这么多人。
其实别的人的问题都不大，无非就是有些冻伤加饥饿过度，补充营养就好了。
倒是固静临，听固十讲，因为之前那个事情，他整个人被埋在雪里整整快一天，他们挖了好久才将人挖到的。
之后他的手脚就有些并不大对了，开始还能睁开眼睛，到昨日，他就迷糊间说过几个字，别的根本就没有动静了。
固十他甚至都不敢去感受他的鼻息，就怕一不小心，人就不在了。
他自小就是跟着固静临的，若是他真的不在了，那他以后该怎么办！
“你把这个戴眼睛上，平时不要拿下来！”方红杏丢了一个眼罩差不多的东西在固十身上。
她刚刚就发现他眼睛不大对了，那个眼罩里面放了不少药粉，对眼睛很有好处。
他若是放任眼睛这样发展下去，指不定哪天就瞎了。
“谢谢方红杏姑娘。”固十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乖乖地将眼罩戴在了眼睛上。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不过他之前也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这样倒也不是很难适应。
“方红杏，阿临身体怎么样了？”固瑾容的眼睛红红的，神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他冻伤比较厉害。”方红杏咬咬嘴唇，她知道固静临武艺很好。
她不大懂这些，但是她知道，等他醒过来，第一个要面临的就是手脚不便的问题……
他之前是那么英姿飒爽的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状态，心理上的落差……
“你会医好他的是不是？”固瑾容眼巴巴地看着方红杏。
她自认为是一个坚强的人，至少在女子中算是的，但是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去依靠方红杏。
还好这次方红杏也在，不然她这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会尽力。”方红杏的眼睛微微闪躲，面对固瑾容这样的目光，她实在说不出那样让她安心的话。
她是一个郎中，她只能实话实说。
固静临的情况，实在是很糟糕。
固瑾容本来就是一个聪慧的人，方红杏的表现虽然不是很直白，但也足够让她明白了。
她心中一凉……
阿临是固家的骄傲和未来，若是他不能好起来，不说对固家的影响，就是娘和奶奶，也承受不了。
特别是奶奶，她年纪大了，她若是知道阿临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模样……
固瑾容都不敢往下面想。
“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了。”方红杏见固瑾容的脸色跟外头的雪差不多白了，连忙宽慰道：“他情况虽然有些严重，但是也不是太严重，就是以后身子可能没有以前那么灵便了。”
方红杏用相对比较委婉的话说道。
固瑾容听到方红杏这么说，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如果只是没有以前灵便，倒也不是太糟糕。
阿临虽然是武将，但是若是身体不好，转作文官也是可以的。
这样，反倒省了家里人每次提心吊胆担心他了。
特别是经历了这次事情以后。
就是他平安回去，家中的长辈多少也会起这样一个心思吧。
固家子嗣单薄，她又是个姑娘，固家，实在是容不得一丝意外了。
“那阿临就麻烦你了。”固瑾容拉住方红杏的手，虽然她因为方红杏刚刚的话，心里安定了不少。
但是手还是微微颤抖着。
方红杏反握住固瑾容的手，目光坚定：“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
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她都会尽力的。
看到固静临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她心里也很是难过。
固静临在你她心目中，一直都是带着一丝小小的嚣张的，即使他平时表现的各种波澜不惊，但是他的本质还是有些傲娇。
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那个会和自己作对，会毒舌，但是又会忍不住帮助自己的男丁，现在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也无法想象，若是他醒过来了，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武力优势突然没有了，他会不会性情大变。
方红杏以前见多了因为大变故，而性格大变的人。
各种想法开始充斥在方红杏的脑海里，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她的余光好似看到固静临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方红杏心中微微一抖。
不管有什么事情，等他醒过来以后再说吧，即使现在预想的结果再坏，也要面对事实。
固静临从小就习武，身体素质一向很好。
所以即使现在受伤不轻，但是在方红杏的照顾下，第二日中午也慢慢转醒了。
固静临他之前虽然昏迷着，却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知道方红杏他们找过来了，他甚至能感觉到，方红杏带着暖意的手拂过他的手背。
他想要努力做出一些反应，可是却是力不从心。
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固静临下意识地抬了一下胳膊，只觉得胳膊上好比绑了几百斤的石头，他怎么都抬不起来。
“你先不要动，你的身体之前被冻伤了，现在还没有恢复，不要太用力了。”方红杏看到固静临的动作，连忙将药放到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他现在身体里的血管很是脆弱，若是一个不当，说不定就是一场大的灾难。
“你怎么过来了？”固静临看着方红杏问道，眼中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她这次会过来，是因为担心自己吗。
那他是不是可以解释为，她心里也是重视自己的……
“固姐姐担心你，我便跟着来了。”方红杏说道，神色倒是没有一丝不自然。
她自己觉得，就是这样的。
“她担心我，你为何也要跟来呢？”固静临眼睛直直地盯着方红杏，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变化。
他不相信，方红杏只是因为那个原因而来的。
方红杏的性子。他很了解。
虽然是郎中，但是却并不是真的悲天悯人，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小自私。
不是所有的人病倒在她面前，她都会出手的。
就好比，不是所有的人出事，她都会担心的。
方红杏因为固静临这个问题，表情微微滞了一下，她轻皱眉头：“我自然是担心固姐姐。”
没错，她只是担心固瑾容会出事情！
固静临轻笑一声。却不再追着这个话题说什么。
有些事情，并不用说破。他自己心里清楚便好。
“我的四肢还能医好吗？”固静临问道，他心态倒是不算差，从他被他们从雪里挖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多半会受到影响。
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点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这个得看后期的康复。”方红杏伸出手，在他的胳膊上按了几下，问道：“这样有感觉吗？”
固静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动作，微微摇头。
方红杏自然是能察觉到那目光中的热度，心中快速闪过一丝不自然。
不过她直接选择了忽视。
“你先喝几日药，等身体情况再好些，我给你做一些康复试试。”方红杏说，虽然她是学外科的。但是现代的医学院，学的科目本身就比较杂，像康复之类的。她有上过一些选修课。
虽然并不能说很有经验，但是相比较这里的人，还是算有点能耐的。
“听你的。”固静临对着方红杏微微一笑。
方红杏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大好了。
这个对着自己微笑，温柔地说着话的男汉，真的是那个有些傲娇有些小别扭，平时总是故作深沉的都督大人吗？
难不成他是被夺舍了？
固静临见方红杏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自在了。
他之前和别人聊起来，他们都说女子都喜欢温柔一点的男丁。他就想着等再见到方红杏的时候，就努力温柔点。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大对……
“你放心，我不会在你的药里放别的东西的，所以你不用这样的，像平常一样说话就好。”方红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
那穿越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轮得到的事情，她忍住没有再往那边联想。
固静临听到方红杏那话，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了。
到底是那些人说的话不对，还是他说的话不对。
为什么方红杏的态度会是这样子。
“哎，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了。”方红杏见固静临脸色暗了下去，连忙说道。
他现在毕竟是患者，自己还是让着点他比较好。
“你先把这个药吃了吧，等下我去和固姐姐说一下，你已经醒了，她一直担心着你，昨天晚上也一直照顾你，刚刚才去小睡了一会儿。”
固静临自然知道，自己那胞姐，虽然平日和他并不是特别对盘，但是心里还是关心自己的。
固家虽然人丁单薄，却比一般的官宦人家多了不少的人情味儿。
这也是一直让他庆幸的地方。
“好。”固静临微微点点头。
他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有些原本压在心头上的事情也已经想通了。
之前他就想等着方红杏慢慢开窍，到时候两情相悦了，再由二人的长辈做主。
但是现在，他意识到了生命是无常的。
他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会怎么样，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让自己的生命留下遗憾。
若是方红杏对他无意也就罢了，他必然不会强求。
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方红杏对他和对旁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固静临的手没有知觉，方红杏花了大力气将人扶起来，然后一勺一勺慢慢喂给他。
若是以往，方红杏肯定能随便扯个话题出来闲聊。
但是今日，因为他刚刚的态度过于奇怪，害的她一下子都没了别的想法。
好不容易将药喂好了，方红杏就打算收拾了碗走人。
偏偏某人不打算让她如愿，说道：“苦。”
方红杏的动作微微一顿。尼玛他这是在撒娇？
她可没有忘记，当年她给他缝针送药的时候，他喝药那叫一个爽快。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这时间也不过是过了一年多，他就退化了吗？
“你给我拿些蜜饯过来吧。”固静临见方红杏没有话讲，就自己说道。
虽然他觉得用这个做理由也有些太不大丈夫了，但是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好的理由了。
“好，那你等我一下。”方红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平常一样。
等出了房门，方红杏端着碗一阵快跑。
她觉得她有必要让固瑾容去看看，她那个弟弟。脑子是不是也出了什么问题！
这身体生病，她还能治。但是脑子有毛病的话，那就不是她治疗的范围了。
固瑾容听到固静临醒了，自然是马上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
当固静临还在期待等下的喂食，就看到固瑾容端着一个盘子冲了进来。
他心里止不住地一阵失望。
没有想到她跑的这么快！
“阿临！”固瑾容看到固静临。话还没有开始讲，眼睛就先红了一大片。
虽然他现在醒了，但是之前的惊险，她是怎么都不敢忘。
“姐，我没什么大事。”固静临并不常叫固瑾容姐姐，毕竟他们相差没有多少。
但是看到平日最是倔强的固瑾容为自己红了眼睛，憔悴了脸庞，他的心里也是一阵柔软。
“还说没有什么大事，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固瑾容看到固静临憔悴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自己原本那么英俊潇洒的弟弟，现在因为那个磨难，差不多都没了人形。
固静临因为她的话，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才语气怪异地说道：“你帮我拿一下镜子。”
固瑾容闻言，有些疑惑，他并不是在乎外表的人，怎么一下子问她要镜子了？
但是她也没有多问。既然他要，那她就给他拿过来。
固静临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脸上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而且脏兮兮的，脸上还带着一些伤痕。
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换过了，但是身体因为多日不曾进食，之前那完美的身材肌肉也不见了，显得瘦骨嶙峋的。
固静临平日是不大在乎形象，但是看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得愣上一愣。
第315章 老辣
而且他还想起了，自己刚刚就是用这样一张脸，努力对着方红杏说着那些温柔的话喔。
他现在似乎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她当年的表情这么奇奇怪怪了……
若是一个像流浪汉一般的男丁，对着一个女子说话，那话就是再甜言蜜语，女子能对他泼水就算不错的很了。
固静临难得的，心里出现了一丝挫败。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
“阿临，你怎么了？”固瑾容见固静临的脸色不大好看，连忙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去叫方红杏来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固静临连忙将人拦住。
若是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脸也就罢了，固瑾容愿意去叫方红杏，他自然是喜闻乐见。
但是就现在这样的模样，他实在是不愿意让方红杏多见。
“可是……”固瑾容现在看到固静临就忍不住地一阵后怕。
人虽然是找回来了，但是她也怕有别的意外，特别是之前方红杏还说了那样的话。
她怕固静临知道了真相以后，会承受不住。
固瑾容虽然是固静临的姐姐，但是她不知道，固静临已经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成长到足够坚强的地步了。
“你帮我叫固七过来吧。”固静临说道，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刚刚那张乱糟糟的脸，就觉得各种不舒服。
他打算让固七过来给他收拾一下。
这禁卫军现在身体还算可以的，也就只剩下之前没有跟着他进去的四个人了。
“固七现在在京都呢，他因为连夜赶路过来传信，身子垮了，爹就让他先留在那里养病了。”固瑾容说道。
说到京都，固静临的眼中闪过一丝暗光，说：“这次怎么就你和方红杏过来？”
固瑾容听到固静临问这个问题，顿时面上就出现了一丝感激：“这次多亏了方红杏。”说到这个，固瑾容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足够有主见了，完全可以自己来这里处理这些事情。
但是事实上，她还不够成熟，如果这次没有方红杏一直在她身边指引她，安抚她，在一次次失望以后，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崩溃。
“她之前不是在京都开堂授课吗，怎么愿意跟你一块儿来这边，她平日可是怕冷的很！”固静临见固瑾容没有说出自己要的答案，便继续问到。
他记得方红杏刚到京都的时候，就京都的那个气候都有些受不住，更不用说现在赟州的了。
想到她刚刚裹的严严实实的模样，他心里就是一阵好笑。
隐隐的，甚至还有一些少有的甜意。
“你不晓得，方红杏现在在京都，那可是医学界的大红人了，每天有好多帖子送到府里，请她去看诊，请她去教学，要是路上见到，有些年纪比她大的多的人，都会叫她一声教师。”
固瑾容说到这里，眼里带着一丝自豪。
方红杏是她的好朋友，她现在有这样的成就，她自然是为她感到高兴的。
在京都，人家在路上叫你一声“大人”不奇怪，但是要让人心甘情愿叫你一声“教师”，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而且方红杏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能让那些原本最是注重“男尊女卑”的男汉喊出这一声“教师”，那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这意味着，她已经被那些人接受了。
一个民间女子能受到这样的待遇。前后三百年，大约也出不了几个的吧。
虽然还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固静临脸上也是止不住带上了一丝微笑。
固瑾容原本有些迟钝，并没有察觉固静临的本意，但是不知怎的，一下子心灵福至，开窍了。
她笑的贼兮兮的，有些调侃地看着固静临说道：“我瞧着吧，方红杏会这么爽快来这个冻死人的地方。多半是这里有什么她牵挂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积极了，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虽然知道固瑾容在调侃自己，但是听到这样的话，固静临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欣喜。
她果然是在乎自己的……
见固静临笑的有些傻兮兮的，固瑾容忍不住在心里摇摇头，自己那个高冷的弟弟去哪里了？！
“不过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了，如今方红杏在京都水涨船高了，这上门求亲的人也是多了不少，就连那郜家都递了帖子进来。”固瑾容说到。
这个郜家是御医出身，底子比薛家只深不浅，而且那郜家老祖宗可比薛家老太爷有远见的很。
这可不是一般的竞争对手。
而且郜家的子弟也都比较有出息。那高老爷子都放话了，只要方红杏愿意，家里适龄的，还没有婚约的男丁，由她自己挑。
这样豪迈的话，一般人可说不出口来。
郜家老祖宗又是一个痴迷于医术的，和方红杏也有不少的共同话语，自家这个傻弟弟，可危险了。
特别是他现在还受伤了。以后不知道会什么样呢！
“是城东郜家？”固静临问道。
如果是那家的话，那的确是让他有些威胁感。
郜家不少的子弟为人都不错。整个家族在外名声也是极好的。
“不然你以为是哪个，而且那郜家老祖宗对方红杏很是看重，时不时借着各种珍稀药材的名头，让方红杏去郜家。”
这郜家人脉极广，而且遍布各个行业，就是皇宫里头都没有的东西，郜家也未必没有。
“她怎么说？”固静临问道，这郜家虽然不错，但是主要还是方红杏自己的态度。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看到固静临的模样，固瑾容顿时没有好气地说：“她在这方面迟钝的很，这郎中哪有对药材不感兴趣的！”
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怎么都不着急一下。
自己还真是君皇不急太监急。
“我就是知道她的性子，所有才不急，方红杏她只当是去讨论学术，所以才这么坦然，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固静临说到，但凡她心里有一丝不自在，她就不会这么大方去郜家了。
这个也是她和一般女子的不同。
她们不管是不是有意，见到陌生男丁，多是害羞，若是心中属意，那更是扭捏。
不像她，不管是见谁，都是坦坦荡荡，很是自然的模样。
固瑾容一听，觉着好似这话说的也有理。
但是她又有些不大懂了，这固静临若是真的欢喜方红杏，那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地分析这些呢！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偏偏他刚刚的表现，也不想是她多想了啊！
就是固十，之前无意间也说起过，他在昏迷前，还叫了好几次方红杏的名字呢！
“等我回京，便去找娘做主。”固静临说到，眼中微光一闪。
其实自己这次受伤，不失为一个契机。
“你有这个心思，我就放心了，奶奶和娘为了你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固瑾容做出一副长姐的模样。
固静临只是轻笑一声，并不说话。
不知怎地，固瑾容脸上一热，心中更是一虚，作为比他还大上几个时辰的自己，如今还没有嫁出去，好像也没有资格说那个话。
“好了好了，你把蜜饯吃了，我找方红杏聊天去。”固瑾容有些恼羞地将三四颗蜜饯一股脑塞到了固静临的嘴巴里，将东西往旁边一丢，就直接跑了。
固静临倒是不见生气，笑眯眯地将蜜饯慢慢咽了下去。
固瑾容心里虽然恼，但是自家弟弟的婚事，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难得找到这么一个中意的，而且方红杏明显对他也是不大一样，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只是如今，这方红杏的情窦好似还完全没有开。
让她这个局外人，看着怪捉急的！
其实方红杏哪里是情窦没有开，只开的太久了，现在又关上了。
她情窦初开的年纪，距离现在差不多该有二三十年了。
这日子久了，自然也就不将男女之事放在心上了。
遥想当年，方红杏也曾经为自己暗恋的男生随便的一个小动作而红了脸庞。
只是如今，那样的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了，方红杏就是要回想，都有些吃力了。
而且对于穿越前的事情，她能记住的也是越来越少了。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是不敢回忆，怕自己会崩溃，但是现在，不知道是时间，还是心理，她想回忆，发现也没有什么好回忆了。
那些人，那些事儿，已经慢慢褪色，变得苍白。
自己当年那么在乎的人，也只剩下一些浅浅的痕迹了。
时间永远都是最好的药……
固瑾容跑过去找方红杏的时候，她正在给别的患者看病。
虽然路知州找了别的郎中，但是现在赟州受灾严重，每天都有不少的伤患。
那些郎中根本就忙不过来，方红杏自然要去帮忙。
而且她手脚麻利，诊断迅速，别人看一个患者，她能看三四个。
时间一长，差距马上就出来了。
特别是有些外伤严重的患者，方红杏处理起来，那手段更是比普通郎中高明不少。
那些郎中开始还有些瞧不起方红杏一个女子，但是看到她那凌厉的手法，也不禁心生佩服。
有些年轻的郎中，仗着自己脸皮厚，都向她打听那治疗外伤的手法。
方红杏本来就不是什么吝啬的人，而且现在的情况，时间就是生命，自然是倾囊相授。
那些人对方红杏更是敬佩万分。
不管在什么地方，藏私都是天性。
大约是方红杏开了一个好头，原本那些迂腐的老郎中，也一下子相通了，只要有人真心询问，他们都大方地将自己的一些经验传授给了旁人。
如果说一开始，这样做的效果还不明显。
但是之后，等方红杏他们离开很久以后，这赟州的医疗却一下子发展了起来，这和现在这次事件有着莫大的关系，当然，这是后话。
再说那些和固静临他们一起被困在下面的人，他们原本是居住在大旗山的乡野村夫，因为这次雪灾严重，才会被困在下面。
而固静临之前发现的，就是他们。
原本带走他们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突然的一次雪崩，才让他们都困在了下面。
而且之后又是连续的大雪，让他们寸步难行。
地下的食物又很是匮乏，若不是方红杏他们来的及时，就是死在那里，想必也没有人会发现。
还好方红杏坚持，除了一些老弱没有坚持到最后，大部分人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体都慢慢恢复了。
后来他们为了感谢方红杏和固静临，便在他们后来重建的村庄里头建了一个小庙，里头供着一男一女的铁像，香火昌盛，
那个铁，便是从那地下带上来的。
男的称为常胜固都督，女的称为药神瑭郎中。
身边还立着十二个铁人，意味着是禁卫军。
这些都是方红杏他们所不知道的。
固静临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只是手脚一直都使不大上力，就是站起来都有些难。
固瑾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面上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来。
反倒是固静临，心态好的很，每天都笑呵呵的，一副傻大个的模样，让固瑾容都有些不忍直视！
这摔雪地里，那是真的把脑子给冻坏了吗？
“今儿这药好似比之前苦了些。”固静临喝了一口药，说道。
“有嘛，可能是今天煎药时间久了些，不过浓缩就是精华，你只管喝下去就好。”方红杏说。
等喂好了药，接下来又是一阵按摩康复。
第一次方红杏给固静临开始进行四肢按摩的时候，固静临整张脸都红的不像样子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还闹出了不小的笑话。
到了如今，他反倒是期待起每日的这一个时辰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固十七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性子一点儿都不见成熟！
“出什么事情了？”
“京都传来的消息。太皇太后娘娘，薨了。”固十七语调有些不稳地说道。
他刚刚收到这个消息，就连忙过来和固静临说了。
太皇太后这个时候薨了。固静临作为镇国都督府的嫡长子，怎么着也该回去的。
但是就他现在的身子，路上又冻人的很……
固十七很担心，这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固静临和方红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愣怔了一下，随即却又释怀了。
太皇太后因为那个病症，已经缠绵于床榻几月了。她年纪那么大，今年的冬天又特别冷。没有熬过去，也不算太让人奇怪。
只是他原本打算回去以后，让娘去和方大郎商讨一下喜事，现在太皇太后薨逝，她这个计划也得搁浅了。
不过方红杏年纪也还小，再等一年也没事。
“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日便启程回京。”固静临微微沉声说道。特别是那些纨绔子弟，原本就看固家不顺眼，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落井下石。
“我没事。你不用想太多，先给府里去个信。”固静临说道，他自然是知道固十七的担忧。只是他那么多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还怕那些眼光和流言蜚语？
那他这么多年也是白活了。
“小厮这就去！”固十七连忙又蹿了出去。
他果然是想的太多了，也太低估自家都督了。
固瑾容那边也收到了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紧接着就是收拾行李。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一行人便赶路回了京都。
固静临将自己带来的那些将士留在了赟州。毕竟这边的事情也还没有结束。
相比较固静临，路知州更加舍不得方红杏。
他的毛病刚刚有了些气色。她就要走了，偏偏他还没有理由让她留下来。
还好方红杏也是个说话算话的，既然固静临人都找到了，她自然会兑现自己说过的话。
她人虽然走了，但是留下了好几个方子，上面还标注好了时间，哪个方子在前面，吃多久，紧接着吃哪一个，一一都写在了上头。
若是路知州还有什么疑问，便可以写信给她，她可以在信里回答他。
因为要赶着回京，路上基本上没有逗留，不过三日的功夫便回到了固府。
固夫人已经进了宫，佰老太君因为年纪大了，倒不用整日候在宫里。
固静临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佰老太君迎了过来。
她看到固静临是被人推着进来的，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我的阿临啊！”之前固瑾容有写信送回来过，但是当时固静临的情况更加不好，她也不敢在上面多写些什么，就怕家里人过分担心了。
所以佰老太君只知道固静临受了伤，却不知道他伤的连走路都不能走了。
这固家的男汉，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而且固静临是佰老太君最为疼爱的孩子，看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她心里更是难受极了。
“奶奶，您不要伤心，我只是暂时不能动而已，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固静临想要安慰佰老太君，偏偏手脚无法动作，只能柔声说道。
又将头转到一旁，对着方红杏说道：“方红杏，你说是吧。”
“是的，佰老太君您放宽心，固静临的四肢慢慢都会恢复的。”方红杏顺着他的话说道。
她看到佰老太君这么大的年纪，还哭的那么伤心，也是挺心疼的。
佰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脑袋也不大清楚了，但是耳朵还是挺亮的。
方红杏以前叫固静临还可以冷冷淡淡的叫“固都督”的，哪像现在，直接叫名字的。
佰老太君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方红杏，那阿临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啊！”佰老太君转而握住了方红杏的手，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方红杏下意识地点点头。只是她怎么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儿呢！
“好孩子。”佰老太君拍拍方红杏的手，很是欣慰。
固瑾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在心里为佰老太君点了一个赞。
不愧是奶奶啊，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第316章 幽默
固静临看着方红杏有些茫然的眼神，心中默默微笑，奶奶心里果然最是疼他！
“佰老太君。”跟在固夫人身边的妈妈回来了，看到固静临他们，眼睛一亮，不过随即还是先凑到佰老太君耳边说了几句。
佰老太君听到她说的话，脸色变得有些沉重。
“太皇太后娘娘薨逝。你们小的时候，她还抱过你们。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你们也该去宫里瞧瞧。”她的眼睛看向方红杏：“太后娘娘因为操劳过度，如今正卧病在床，你之前在京都的时候。她最是欢喜和你说话，如今按道理，你回来了也该去看一下太后娘娘。”
佰老太君的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只是太后也是个苦命人，方红杏作为她的……也该是去看看。
上次看到她，虽然面上看着没有异样，但是神色已经完全不如之前了。
她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不该是那样的神色。
“好。”方红杏微微一愣，却也没有拒绝。
就像佰老太君说的那样，于情于理，她也该去看看。
不管她的身份是太后，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我去看一下我爹。就马上进宫去。”方红杏说道。
“不用了，你现在就和阿临他们进宫吧，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佰老太君直接说道。
那倔老头要是知道方红杏专门进宫去看那人，不知道心里会想什么。
还不如先不让他知道。
“听您的。”方红杏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反对。
她这么说，总是有她的道理的。
“方红杏。你来了啊。”鹿奶妇一早儿就等在了宫殿门口，她听到方红杏要回来的消息。马上就叫人传了消息给固夫人。
果然，她过来了。
“鹿奶妇。”方红杏冲着她微微屈身，行礼。
固静临和固瑾容则是直接去了太皇太后那边。
“你在赟州可有受苦？”鹿奶妇关切地问道。
方红杏他们走的太急，她们这边还没来得及收到消息，他们人就走了。
那赟州天气坏的紧，她们在宫里各种担心，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好不容易将人盼了回来，自然是要好好打量一番，看看有没有瘦了，面色有没有变差了。
“没有受苦，那边的人都很好。”方红杏微微笑笑，赟州除了气候不大好，别的倒都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鹿奶妇将方红杏细细上下打量了两遍，见她没有变瘦，气色也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说太后娘娘生病了，可要紧？”方红杏问道，她之前就察觉到太后的身子不大对劲儿，但是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太后一直在故意瞒着她。
她一时间竟忽略了。
“唉，正好你来了，你最好帮娘娘诊一下脉，那些御医开的药，每天喝那么多，太后娘娘的身子也丝毫不见好转。”鹿奶妇很是发愁地说道。
都说这最好的郎中都在宫里，但是在她看来，这些郎中都没用的紧，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没能让太后好起来？！
“好。”方红杏点点头，只是听到鹿奶妇这么说，嘴里好似多了一些苦意。
一进了太后的寝宫，方红杏就闻到一股相当浓烈的中药味，味道浓到让她的鼻子都感觉到了一阵不适。
“是方红杏来了吗？”太后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是，是方红杏来了。”鹿奶妇应道。
“那快叫她在偏厅坐一会儿，免得被这药味儿呛了鼻子。”太后听到方红杏过来了，语气便轻快了不少。
“娘娘哪里的话，方红杏本身便是郎中，哪里会被这药味儿呛了鼻子。”方红杏柔声说道，虽然那药味儿真的极其难闻，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
太后想了下，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儿，便说道：“那你快点进来吧。”
方红杏撩开帘子，走进内室，里头的药味比外面还要浓郁。
还好太后的屋子里没有再熏香，不然那味道就更加**了。
“娘娘怎消瘦的这么厉害？”方红杏看到太后，心中一惊。
她虽然知道她身子一直不好，但是不过大半月没有见面，她的人又瘦了一大圈。
太后本身就不是丰腴的体型，如今更是显得憔悴。
方红杏心里对她的感情本是复杂，但是看到她如今的模样，也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哪里知道，太后在她来之前，已经暗暗上了一些淡妆，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会好些。
“这后宫没有别的人帮我排忧解难，如今太皇太后又这么去了。”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个小没良心的，更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个没影，————心这么多事情，身子自然是承受不住。”太后轻笑了一声，人微微往后面的枕头上靠了靠。
在方红杏看不到的地方，太后的手紧紧地攥着。
如今，她就是这个起身的动作，都做的如此艰难了。
“当时也是情况紧急。”被太后这么一说，方红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平日的时候，太后不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我只是说笑，你也不要太紧张了。”太后轻轻抚上方红杏的手，柔声说道。
“我呀，只是在想，这人人都说宫里好，你怎么就不愿意多进来陪陪我呢，你瞧着后宫，这么大，偏偏就住了两个女人，如今，更是只剩下我一个了。”太后很是感慨地说到。
这后宫啊，就像一个大笼子，现在囚住了她，以后囚住更多的女子。
“娘娘不要这么想，这宫里还有那么多宫人呢，还有鹿奶妇。”方红杏宽慰道，她总觉得今天太后说话的语气很是奇怪。
“鹿奶妇自然是极好的。”太后浅笑着，只是眼中却露出一丝哀伤。
自己这身子，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是她还没有见到方红杏嫁人……
若是自己真的就这么走了，奶娘该怎么办？
方红杏，方红杏她至少还有他们……
“我听说，你这次去赟州是为了固家那小子？”太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又亮了亮。
“姵姐姐刚刚生了孩子，不能跟在她身边，我自然是担心的。”
太后听到方红杏的解释，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
有些事情，她看的更加清楚。
“你有交好的小姐妹，那自然是极好的。”
看方红杏的模样，也不像是真的对固静临一点心意都没有，现在，大约只是欠缺了一些动力吧。
“我记得固家那小子，如今也十六了吧，这个年纪，一般的男丁都已经做爹爹了，这固家本来人丁就单薄。”太后说着看了一眼方红杏：“你说这京都，谁人可以配的上那固家小子。”
方红杏没有想到，这太后转话题转的这么快，心头微微一跳，说：“娘娘您也知道，我一向不大和京都的贵女有过多的交集的，您现在要我讲啊，我还真讲不出一个确定的人选来。”
对于方红杏的表现，太后并不意外：“只是这固家小子人不错，但是福气却不大好，之前两个定亲的女孩子，都遭了不测，我听说这次他在赟州受了伤，四肢都有些不便了？”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就有些麻烦了，这好人家的女儿都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若只是福气差些也就罢了，寻个一般官宦人家的女儿，也不是难事，但是现在，他身子都不大好了，这找门合适的亲事可不简单的。”
方红杏听到太后对固静临的评价，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固静临虽然受了伤，但是会好的，算不得是什么大问题。”
“话虽然这么讲，但是旁人看在眼里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太后的语气并没有变化，平淡中带着一丝担忧。
“不出几月，他肯定能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方红杏忍不住说到。
固家的人对自己，对瑭郎中他们都那么好，若是他们知道别人对固静临的评价是这样子，心里肯定很难过。
“你这么说，我自然是相信的。”太后说道：“我记得汪家的大女儿汪曦曜，如今也该有十七了吧，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是也算是才貌双全，而且汪家和固家，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方红杏忍不住回想了一下汪曦曜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那么做作。”
太后虽然身子不好，但是耳朵还是极好的，听到方红杏这么说，忍不住轻笑出了声，只是伴随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不想让方红杏担心，只是越是想要抑制那个咳嗽，却越是控制不了。
咳嗽声越来越大，太后原本苍白的面容也因为咳嗽染上了一些红晕。
“娘娘，你怎么样了？”鹿奶妇原本候在外头，不想打扰了她们娘两说话，谁知道方红杏进去没有一会儿，她就听到这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她好似是要将心从喉咙口咳出来！
“我没事。”太后用手绢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痕，冲鹿奶妇摆摆手，“只是刚刚喉咙有些痒罢了，声音听着吓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的。”
如果太后的脸色好些的话，鹿奶妇指不定就相信了，毕竟她很清楚她的性子，太后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但是她现在面色苍白的吓人，她的话根本没有任何的可信度。
“娘娘，方红杏正好在，您何不让她把个脉呢？”鹿奶妇在一旁趁机说道。
如果对方是方红杏，想必她就不会这么排斥郎中了吧。
太后面色快速一变，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些严厉：“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清楚，不用多费那个功夫！”
她害怕让方红杏发现自己已经快不行了！
她不想让方红杏同情自己。
不光是鹿奶妇，就是方红杏，也被太后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大跳。
她的神色顿时有些怪异，太后到底是想隐瞒些什么？
“奶妇，你去御膳房将刚做好的果子端过来吧。”太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于突兀了，神色一下子柔和了下来，有些歉意地看了鹿奶妇一眼。
她知道鹿奶妇是为了自己好，只是她，唉！
有些事情，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是。”鹿奶妇心里叹气，却也不好说什么。
有些话，她私下也劝过好多次了，但是她犟起来，那是谁都说不通的。
等鹿奶妇走了以后，太后的神色明显又放松了些，继续和方红杏话家常。
“你是在瞧些什么？”太后见方红杏总是有意无意地瞄向她的手，便问道。
“我就觉得娘娘手上的这对镯子很是好看。”方红杏说着，难得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的羞涩。
…“你若是喜欢，拿去便好。”太后笑着说道，将镯子从手腕处拿出来。
方红杏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手轻轻拉住她的胳膊：“我瞧着这个手镯，娘娘常常贴身带着，想必是心爱之物，我怎么好夺人所爱。”
这个手镯是太后做姑娘的时候带的，所以意义比较不大一样。
若是旁人问她要，她自然是不肯的。
但是这是方红杏，方红杏就是要她的命，她都愿意给，更不用说是一个小小的镯子了。
“傻孩子，什么夺人不夺人的，喜欢就拿着，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太后将手镯摘了下来，身子也下意识地微微一侧，躲过方红杏的触碰。
她怕方红杏会看出些什么，虽然可能有些多余，但是以防万一。
“那我只收一个。”方红杏将另一个又戴回到太后的手中。
太后原本想要闪躲，但是方红杏的手马上就离开了，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你若是喜欢玉手镯，我那梳妆匣子里还有不少成色不错的，你自己去挑挑看，喜欢就拿上。”太后很是随意地说道。
那些东西，若是自己真的不在了，能给的也不过只有方红杏这么一个人了。
“我平日都要给患者诊脉，身上哪能戴那么多的首饰，这么一个就够了。”方红杏倒也不客气，将手镯套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以前太后就赏了她不少的首饰，只是她多是放在屋子里了，平时顶多戴个簪子或者珠花。
毕竟她的职业是郎中，打扮也不好太花哨了。
“留着没事儿打赏给身边的人也是可以的。”太后说道。
方红杏微微一窘，这太后的东西先不说上面多是有大内的标识的，就是单单那事物的本身价值，那也不是能随随便便用来打赏人的。
方红杏可不想因为这个，被人家抓住话柄了。
平时为人处世，低调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你这孩子，就是少了点心眼儿。”见方红杏没有顺势答应，太后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不过这也好，以后烦心事也不会太多，想的多，烦恼也就多了。
还不如她这么一心一意的，
从太后那边出来，方红杏就坐马车回了固家。
她没有官位在身，而且现在太皇太后那边已经围满了人，她倒也不用再过去了。
而固静临，因为四肢不便，小君主就特意嗯准他回府休息了。
既然人来过了，礼节到了就好了。
小君主可没有忘记，这固静临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
若是说没有一点歉意，那是不可能的。
他毕竟年纪还小，还不是像一个真正的帝王，冷酷无情。
方红杏回去的时候，心情有些压抑。
她刚刚借着给太后戴镯子那个短暂的时间，快速摸了一把她的脉。
太后的病症，让方红杏心惊。
之前她就知道，太后身上的毛病不少，只是不过这短短几月的功夫，她的身体状况一下子又差了好多。
若是再不治疗，她不能想象那个后果。
虽然她心里并不愿意认这个娘，但是……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转了一个方向，往厨房那边走去。
“爹地，爷爷。”方红杏端了一个大大的食盒走到了瑭郎中的院子。“是方红杏回来了啊！”听到方红杏的声音，瑭郎中第一个迎了出来，反倒是方大郎，神色间带着一丝别扭。
方红杏扫了他一眼，他这是又和瑭郎中闹别扭了？
“我刚刚去厨房看了下，正好有您喜欢的五彩八宝鸭。就给您拿过来了，还有爹地喜欢的女儿红，我还特意温了一下。”方红杏笑着说到。
方大郎原本不大好看的脸色，因为方红杏这个话，终于稍稍转晴。
“那快点进来。”瑭郎中原本想说，这大冷天的，何必自己去费这个力气，反正到了时辰，下人也会将饭菜送过来的。
但是想想这是方红杏的心意，话就没有说出口。
只是默默地将方红杏拎在手里的那个食盒接了过来。
食盒很大，里面装了四个菜，一个汤，还有一碟子花生米和一壶温好的烧酒。
“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瑭郎中说道，他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他心疼方红杏这么小小的身子。抱着这么大的一个食盒走了这么远的路。
偏偏那话说出来反倒像是在质问。
还好方红杏知道瑭郎中的脾气。笑呵呵地说道：“正好看到厨房里有不少好吃的。我就拣了些你们喜欢的，其实也不重，我现在力气大的很呢。这点东西，完全不在话下！”方红杏还很夸张地做了一个大力水手的动作。只可惜有些代沟是与生俱来的，瑭郎中完全不懂这动作里头蕴含的幽默。
只觉得方红杏这动作怪异的很。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做这个动作，怪不雅观的。”瑭郎中在一旁低声说道，他怕自己嗓门大了，伤到了方红杏身为女子的自尊心。
方红杏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她倒是忘记了，这里的人都不能欣赏这其中的深意。
瑭郎中见方红杏面上有些不自在，心里顿时有些后悔。
自己刚刚不该说的这么直接的。
只是想要说些什么话转移话题，或者和她道歉，瑭郎中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倒是方红杏，完全没有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笑眯眯地招呼他们落座，准备吃饭了。
等吃的差不多了，方红杏才状似无意地说道：“我今儿进宫见到了太后娘娘。”
方红杏不过刚刚提到“太后娘娘”，方大郎的脸色就变了，原本好好的端着酒杯的手一个哆嗦，还好里面的酒不过半杯，并没有洒出来。
饶是这样，瑭郎中也是一个眼刀甩过去，这个没出息的，现在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呢!
方大郎看了一眼瑭郎中，没有做声，头微微下垂，长长的柳海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分明他眼中的意味。
他并不是懦弱，他只是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己爱的人，一边是自己最为敬重的人。
而且中途还夹杂着他以为毫不知情的方红杏。
“怎么突然提到她了啊？”瑭郎中问道，语气虽然称不上好，但是也不算差。
“主要是今天看到她，觉得她的气色差的吓人。”方红杏说着，偷偷瞄了一眼瑭郎中，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好像滞了一下。
而方大郎，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方红杏知道，自家爹地还是爱着她的。
如果她真的就这么死了，那自家爹地怎么办。
现在他们不能见到对方，但是至少知道对方还好好活着，也许这样的一个结果，已经足以宽慰他们的内心。
但是若是其中有一个人就那么突然的离世了，那剩下的那人，该如何自处。
“她怎么了？”方大郎哑着声音问道。
瑭郎中心中是恨铁不成钢，但是又不好出口阻拦，只好由着他问。
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的，但是那人现在已经不是他可以随便可以想的女子了。
而且中途还夹杂着那么大的一个不可化解的矛盾！
第317章 阻止
“她不让我把脉，但是我刚刚摸了一把她的脉，她身体里头，心肝脾肺肾，所有的内脏都有了一定问题。”方红杏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专门说出来。
她知道瑭郎中心里有多排斥太后。
“怎么会这样？”方大郎喃喃道，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的精神明明还是挺好的啊！
现在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瑭郎中看方大郎的情绪很是不稳定，想要让他注意一点，免得方红杏瞧出一些不对劲儿来，但是这样的情况，他又不好多说什么。
这么一来，他整张老脸一下子就皱在了一起。
“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见面的时候，她的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方红杏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的身体，一下子衰败的这么厉害。
若是心理方面的，如今她在了，方大郎也在了，她没有理由心境比以前还要差啊！
因为方红杏起的这个话头，桌子上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爹地。”方红杏见方大郎眼中的哀伤越来越重，忍不住开口道：“不如你和我一块儿进宫，给太后娘娘诊一下脉可好？”
瑭郎中原本自固自地喝着闷酒，冷不防听到方红杏说这个话，酒杯一下子送到了鼻子上。
里面的酒全部进了他的鼻孔。
方红杏连忙拿出手绢来帮瑭郎中擦脸，她倒是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爷爷，您这是用的什么新式的喝酒方法，怎么都到鼻子里去了？”方红杏故意调侃道。
瑭郎中掩饰性地摸了一把鼻子：“我去里头洗濯把脸。”
“那您顺便换个衣服吧，领子那边都是酒渍了。”方红杏提醒道。
等瑭郎中人进去了以后，方红杏才继续说道：“我知道爹地你法子比一般人多，太后娘娘平时对我又多有关照，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她的。”
方红杏故意给方大郎找台阶下，让他觉得，他不过是给女儿报嗯罢了。
果然方大郎听到方红杏这么说，原本暗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说的极是，咱们要知嗯图报！”
不管怎么样，他都该进去看看她。
如果她真的熬不过了，那他至少也该送她最后一程。
也不枉费，也不枉费他们曾经夫妻一场。
“我也这么觉得，太后娘娘赏了我这么多珍贵的事物，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小钱的可以回报她，如果爹地你能把她治好，那就再好不过了。”方红杏一副天真的模样，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他们之间的猫腻。
“只是，我是民间男丁，不大适合进宫吧……”方大郎又有些犹豫，他虽然担心太后，但是也没有盲目到完全不管不顾的。
他有时候十分厌恨自己这样的性子，若是足够狠心，那就彻底忘记了她。
若是足够有情，那就该不管不顾，继续追随着她。
只可惜，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舍不得老父，舍不得女儿，也舍不得当年的那份情。
所以他才活的那么为难，所以他才觉得痛苦，他宁可每日喝酒，寻求一丝的轻松。
只是酒喝的虽然多，但是醉的时候却那么少！
“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看薛家祖孙还不是常常进宫，你要记得，你自己是郎中。”方红杏在一旁提醒道。
若不是当年的那次大变故，自家爹地在医学上的成就，肯定能远超于她。
“也是。”方大郎微微点点头，脸上的神色难得的严肃。
方红杏见自家爹地已经做了决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是，至少让他们不要留下遗憾！
“咳咳。”瑭郎中轻咳了一声，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
“爷爷，您再来吃点菜，这个八宝鸭特别好吃。”方红杏看到瑭郎中回来了，连忙招呼道。
“好，你也多吃点，这赟州吃的东西肯定没有京都多，多补补。”瑭郎中说道。
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扫了一眼方大郎，自己这儿子，唉……
如果他已经决定了，那想去就去吧。
他老了，管不了他了，也不愿意再管了。
如果这样他能活的痛快点，那就这样吧！
太皇太后的事情就这么落幕了，薛家没有医治好她，虽说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但是小君主对他们的态度明显就冷淡了不少。
薛老太爷自然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也不愿意在小君主面前多晃荡，免得他反倒看自己不顺眼了。
一时间，这薛家一下子就低调了。
之前因为一直忙着太皇太后的事情，小君主都没有怎么注意到太后的身子。
等他发现的时候，太后的情况比之前又糟糕了不少。
他心里忍不住一阵愧疚。
他之前还有些埋怨她，太皇太后出殡，太后的行为却那么冷淡，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两人明明相处的那么好。
现在想来，她那个时候，身子已经不好了。
小君主想到太皇太后刚刚离自己而去，若是太后再遭遇不测，那自己真的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母后，这是白太医，让他给你诊个脉吧。”小君主坐在一旁，说道。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丁，他是刚刚被提上来的。
“让他回去吧，我不想见郎中。”太后的声音很轻，即使是小君主，也能听出里面的虚弱。她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是脾气却比任何人都要倔，只要她下了决定，那便是谁都劝不动了。
“你先下去吧。”小君主冲着那白郎中挥挥手。既然他不能让太后改变主意，那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还有你们，都下去吧。”小君主冲着候在一旁的宫人说道。
小君主都发话了。他们自然不敢不走。
只有鹿奶妇，陪着太后在内室，没有因为小君主的话而有什么动作。
“鹿奶妇，你也下去吧。”小君主继续说道。
那鹿奶妇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又深受太后的器重，他自然是要给她留几分面子的。
鹿奶妇听到小君主这么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太后。
如今太后身子这么差。她怎么放心离开。
太后冲她微微点点头，示意她听小君主的话。
鹿奶妇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干净了，小君主走进内室，一下子扑到了太后的床边：“母后，你是不是不要儿臣了！”偏偏还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恢复，太后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小君主虽然贵为帝王，但是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他心智可能是比一般同龄人要成熟，但是在大部分时候，他还是脆弱的。
小君主的行为，只是让太后的心跳快了一下，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相比较小君主，她更加放心不下的是方红杏。
小君主虽然年纪小。但是贵为君皇，朝中大臣也算是安分守己，就算自己就这么死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但是方红杏不一样，她还没有成亲，甚至还没有订下一门好的亲事。
她在医学上面的成就还没有被世人完全接受。
如果她死了，谁能做她的靠山。
但是身体这回事儿，也不是她自己能说了算的。
“睿儿。”太后轻轻咳嗽了几声，缓过来以后才慢慢说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有做帝王的模样。”
小君主听了太后的话，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
他一直不大懂。为什么母后会不喜欢自己。
自己是她唯一的孩子，可是从小到大，她却不愿意亲近自己。
小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愿意多看自己。
后来父皇去世了，她对自己好似多了一些笑容，时不时也会关心自己。
但是却没有皇祖母对自己的那种宠溺。
他以前以为她是性子冷淡，可是他明明有见过，她对方红杏笑着宠溺的模样。
就连那容绒，等到的关注也比自己要多。
“睿儿，你还记得以前母后和你说过的吗，你是小男丁汉，不能随便红了眼睛，不然那些大臣怎么会服你。”太后摸摸小君主的脑袋。
对这个孩子，她的感情也是比较复杂。
他的出生，让她觉得耻辱。
她知道不能迁怒于他，但是她实在是怕自己忍不住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所以让他从小养在太皇太后膝下。
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意去看他。
在他周岁以前，她就是去太皇太后那边请安，也是一眼都不愿意看他。
后来他年纪大起来了，开始叫自己母后，她的心也慢慢软化了。
只是要让她像一般母亲宠爱自己的孩子那般，她还是做不到的。
他的存在，是在时刻提醒着自己这失败的一生。
只有方红杏，那个孩子，她才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孩子。
只要她好好的，那她就放心了。
“有没有旁人看到，母后，你不要离开睿儿好不好。”小君主双手抱住太后的手，不愿意松开。
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太后身上的温度却低的吓人。
小君主想起自己最后那晚，摸到的太皇太后的手，也是这般的冰冷，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自己真的又要失去一个亲人了吗？
太后看到小君主哭的那么惨烈，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她的心里微微一酸。
对于这个孩子，她有时候不是不愧疚的，但是只要一想到他父皇对她。对路家，尉迟家做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就硬了。
“睿儿。”太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手绢。细细地给他擦着眼泪：“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会懂的。”
“母后您不说，睿儿怎么会知道呢？”小君主有些委屈地看着太后。
只要她愿意和自己说，那自己一定能懂的。
太后望着他红红的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的那些心事，没有一件是可以拿出来和他说的。
“你呀，还是太小。等到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知道了。”太后缓缓说道。
虽然她舍不得方红杏，舍不得那人，但是，她真的累了。
每天被困在这个大笼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由，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可是你现在和我说的话，我现在就能明白的。”小君主有些固执地看着太后。
太后望着他那双像极了先帝的眼睛，忍不住撇过了脸。
他长得很像先帝，这也是她为什么无法对他亲近的一个原因。
“母后……”看到太后下意识拒绝的动作，小君主只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咳咳！”太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到最后，甚至咳出了一些血丝。
小君主原本心里还难过着，看到太后这样。一下子就惊慌了。
“母后，母后，咱们请郎中好不好。你要是不愿意见御医，那我就去给您找民间好的郎中，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只要太后愿意，他一定能在民间找到医术高明的郎中的。
“不用……咳咳。”太后轻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
“娘娘。”鹿奶妇在外面喊道：“方红杏来看您了。”
太后原本也有些无神的眼睛，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一下子亮了些。
小君主自然也没有错过，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对方红杏却生不起一丝的厌恶。
他对方红杏，好似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感。
“让她快点进来吧，外面凉的很。”太后说道，从枕头下面翻出一个小盒子，用手指挑了一些装在里头的胭脂抹在两颊，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小君主看着太后的动作，咬咬嘴巴，却没有出声。
方红杏进门，瞧见里头没有一个宫人，顿时觉得一阵诧异。
不过等看到小君主的时候，便了然了。
想必这是人家两母子在说悄悄话呢。
真的说起来的话，方红杏和那小君主算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了。
方红杏现在也有些能理解了，为什么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那么自然地对对方有了好感。
血缘的牵绊，有时候就是那么的神奇。
“参见君皇，太后娘娘。”方红杏冲着他们微微一个行礼。
太后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就让她起来了。
“听说娘娘身子不适，我特意做了一些药丸。”方红杏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个药丸并不是自己做的，是爹地花了好几日才做好的。
当然这个药也是根据方红杏之前说的，太后的病症来做的。
因为太后的身子太虚，不能用比较重的药，选的都是药性比较温和的药材。
“好孩子，你有心了。”太后的眼中也充满了温柔。
如果每天能见到方红杏，她说不定还有一些盼头，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是不可能的。
“娘娘您先要不要尝尝看。”方红杏笑眯眯地说道，好似她现在热情推销的不是药，而是美食一般。
太后明显被方红杏的话怔了一下，毕竟还真的没有人让人吃药，还要先“尝一尝”的，但是因为对方是方红杏，太后乖乖地拿起一枚药丸放到嘴里。
不管是什么药，反正她的情况也不会太糟糕。
就是真的变糟糕了，她也不怪方红杏，她高兴就好。
只是……
太后尝到那药的味道，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药里面……
太后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知道，这个药是那人亲手做的。
她自小吃不得苦，和他成亲后，他便会在药水里头放一些不会影响药效的药材。
有时候是蜂蜜，有时候是一种草根，都只是为了让药不大苦。
但是当年被他捧在手里的她，偏偏还是不愿意喝。
他便学会了将所有的药都搓成药丸，只为了让她不难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老早就学会了面不改色地将药喝下去。
可是他却仍然还记得这点。
也只有他，还有这样的耐心，愿意为了她，将药都做成药丸。
太后突然觉得，这活着，好似也不完全没了意思。
小君主不知道太后怎么一下子就红了眼睛，连忙问道：“母后，药很苦吗？”
太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现在这个模样，很是少见！
“没有，药很甜。”太后收拾了一下心情，笑着说道。
小君主微微一愣，这药还有甜的？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方红杏：“你这个药是怎么做的？”
先不说效果，太后能不排斥吃药，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小君主闻言，饶有兴趣地问道：“是谁，是做药的人吗？”如果是做药的人。那他还真的有些小期待。
至少他的药，太后能吃下去。
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是的，那人就是家父。我的医术，十之——都是和他学的。”方红杏在介绍的时候，不忘给他戴高帽。
虽然自己的医术一半是来源于现代的记忆，一半是自学。
但是仔细说起来的话，方大郎给她提供了医书，等于提供了一个自学的途径，勉强也能算是她的启蒙教师了。
“那他的医术。岂不是比你更加高明？”小君主的眼中爆发出一种亮光，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可以期待一下？
方红杏点点头：“那是自然。”
心中又隐隐有些同情小君主，他想必不会想到，自家爹地，那是他亲爱的父皇的终身情敌吧。
有时候。无知真是一种幸福！
“那快快让他进宫！”小君主急着说道。
他见不得太后这样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的模样。若是她不说这个，小君主心里可能还会有所固虑。
但是她现在这么一说，他反而放下心来了。
“这个不是问题，朕下一道旨意即可。”这封个官儿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太后的性命重要。
“家父不愿入仕。”方红杏就怕小君主觉得方大郎医术好，到时候不愿意放人。那就糟糕了。
小君主一听这话，眼睛更加亮了些。
这完全就是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啊。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机会。怎么着也得求点什么。
而且在小君主看来，方红杏这么小的年纪有这样的医术，已经是相当不科学的存在了。
作为她的教师加爹爹，若不是世外高人也说不过去啊！
在他心里，已经完全选择性遗忘了当年让人去调查的结果。
方红杏的爹地，不过是一个大酒鬼。
“好好。只要他不愿意，朕绝不勉强。那你快点把人带进来吧！”小君主很是迫切地说道。
他不过是一个孩童，倒也没有失态不失态的问题。
“我爹地就在宫门外候着了，君皇您可以叫人将人带进来即可。”方红杏说道。
她原本就能想到，小君主根本不可能拒绝自己的意见。
“小安子！”
“小的在！”小安子连忙跑进来，等小君主一个吩咐，立马就跑了出去。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太后一直沉浸在“他要进来了，怎么办，我现在这么丑，怎么能让他见到”的莫名情绪中。
方红杏再抬头，就看到太后一脸的失神。
“母后？”小君主轻声叫到。
他刚刚就怕太后突然阻止，但是她不阻止的话，他心里又觉得怪怪的。
难不成只要是和方红杏有关的，她都会纵容吗？
想到这里，原本的那丝喜悦又一下子没有了。
为什么母后宁愿重视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愿意重视自己呢？
难道……
小君主心里有了一种设想，难不成她就喜欢女孩儿吗咹？
第318章 纵容
毕竟她宠爱过的，都是女孩子。
“怎么了？”太后回过神来，那人就要进来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稍微打扮一下，不能在他面前显丑了。
“母后在想什么吗？”
“没什么，我有些乏了，你们先出去吧，等方红杏她爹到了，再进来吧。”太后捏捏自己的眉心，一副疲惫的模样。
小君主见太后这么说，连忙点头：“那我们便先出去了。”
太后愿意见郎中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她现在想干什么，自然都要顺着她。
免得她临时又反悔了。
“民女告退。”方红杏又瞧了一眼太后，才跟着小君主出去了。
等屋子里完全没了人，太后才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地往梳妆台走去。
她在他心目中一向是美好的，她不能现在破坏了他的印象。
就算活不久了，就算真的死了，她也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憔悴的，是丑陋的。
就太后的容貌，即使再憔悴。也比一般的女子要美貌好多。
只是女子，在心上人面前，自然是希望保持最美的状态。
而小君主和方红杏一块儿出门以后，并没有走远，就等在门口。
小安子是骑着马去接人的，要过来的话，并不需要太久。
虽说宫里不能骑马。但是特殊情况，就要特殊对待不是！
“你爹地的医术。真的那么高明吗？”小君主忍不住再次问道。
大概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他都不敢再抱期待了。
但是又忍不住抱一点希望，他真的，真的不愿意这样失去太后。
即使她不重视自己！
“我爹地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打我出生，我就没有见过他失手过。”方红杏说道。
方大郎的确没有失手过，但是也没有正常给人家医治过。
村寨子里的那些人，找他医治，虽然每次结果是好的，但是中途的过程，好多次都是惨不忍睹的。
当然这些，方红杏是不会和小君主讲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君主听到方红杏这么讲，心里又多了一些底气。
这方红杏瞧着就不像是会讲大话的人，既然她这么讲了。那至少有大半是可以相信的。
“若是医好了母后，你想要什么，都只管提。”小君主说道。
方红杏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然后才轻声说道：“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小君主再次肯定到。
“那民女就先谢过君皇了。”方红杏说道。
她想要的，是当年瑭府的那块地。
因为当年那个火灾。尉迟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是当年的那块地还在，虽然上面已经住的别的人家。但是方红杏还是想要将它要回来。
她知道，瑭郎中心中的遗憾。
以后尉迟家，就让她来慢慢发扬光大。
小君主闻言，微微一愣。
一般人若是听到他这么讲，多半是会推辞，偏偏这方红杏，竟答应的这么快。
这让他心里难得地忐忑地猜测了一下，她到底会有什么要求。
不过还没有让他仔细想，小安子就将人带进来了。
小君主看到来人，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见过这个人的。
当初在琼州和方红杏他们偶遇，这个大胡子男汉也在。
只是他刚刚心急之下，并没有将两个人对应上。
他想象中的世外高人和这个大胡子竟然会是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小君主的心就往下面沉了沉。
不是他以貌取人，但是就他这个模样，也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医术高超。
但是现在，人也到了，他之前话了说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进去吧。”小君主的面色很是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难看了。
他年纪小，还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情。
别人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是。”跟方红杏他们再次进去，小君主和方红杏很明显就感觉到，太后的气色好了不少。
小君主年纪小，接触的女子虽然不少，但是心思并不在上面，所以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疑惑。
但是方红杏，她差不多一眼就能看出来，太后的脸上上了妆。
她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这么重视自家爹地。
刚刚那么虚弱的身子，她竟然还强撑着去上了一个妆。
想必真爱，也不过如此了吧。
方大郎一进门，先是将太后细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行了礼。
太后连忙免了礼。
“草民得罪了。”方大郎看了小君主一眼，然后将人按在了太后的手腕上。
难得的，她竟然没有躲闪。
方大郎感受到下面的脉象，心中一震。
他之前以为方红杏不过是夸大了说辞，现在看来，她说的情况竟然还算保守……
她这是，真的不愿意活了吗？
方大郎望着太后，眼中满满的都是悲痛。
太后因为方大郎的眼神，心中大震，眼睛微微闪躲，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这样的眼神。
“我母后的身体，有法子医治吗？”小君主见这个大胡子一直盯着太后的脸，心里顿时有些不舒坦了。
就算她母后再好看，他一个男丁，也不能这么放肆地看啊！
若不是他还指望他有法子医治，肯定治他一个大不敬。
“我爹地看病不光把脉，还得从气色上面来看，这样才能看的更加全面。”方红杏见小君主面色不悦，便张口说道。
这忽悠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君主毕竟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而且这隔行如隔山，都是郎中，中间还有代沟呢，更不用说他完全不懂医术。
见方红杏这么说，他心里顿时有些羞愧，自己果然是太浅薄了。
“太后娘娘的身子，虚的厉害，里面都掏空了，这病，想必是好几年堆积起来的。”方大郎难得这么正经，甚至有些沉痛地说道。
“虽然底子比较差，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医治。”
小君主听到方大郎这么说，顿时眼睛大亮，心中更是惭愧，自己刚刚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这么想他。
这世上，奇人异事何其多，他怎么能用这样局限的目光看人。
以后，他万万再不能这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的影响。他成年以后，甚至还组了船队，派人去别的国家。
整个王朝。进入了一个鼎盛时期。
如果真是因为这件事情，那方大郎也算是天下的大功臣了。
“真的？”大约是听到了太多否定的答复，冷不防听到方大郎这么讲，小君主在喜悦过后，却忍不住一阵怀疑。
“自然是真的，骗你我又没有小钱拿。”方大郎说道。
小君主被这话一噎，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
但是他自小是立志做一个明君。所以对于他这话，他也不好不高兴。
“那就拜托你了。”小君主撅了一下嘴。说道。
“我等下要施针，若是没事儿，你们都暂时出去下，不要打扰了我。”方大郎说道。目光划过方红杏那边，就怕她看出一点什么不对劲儿来。
方红杏心中自然是明白怎么一回事儿，但是现在，当然也得装傻。
她看出来没有关系啊，只要那小君主没有看出来就好了啊！
太后再听到方大郎这话的时候，面色微微一红。
他的心思，她自然是知晓的。
若是，若是有机会能单独和他相处，就是不说话。那也是极好的。
小君主有些不明白地看了一眼看似正经，实际因为胡子太多，完全看不出面色的方大郎。又看了一眼，面色白里透红，现在精神好的好似不是一个患者的太后。
为什么他觉得，大人的世界，他完全不懂呢？
“君皇，这施针最是得谨慎。一个不小心，错了穴位。那可是极其严重的事情。”见小君主不表态，方红杏忍不住开口，为自家爹地说了几句。
既然她将人都带过来了，自然是要帮着他些。
她这个做女儿的，又要给他擦屁股，又要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也是挺不容易的。
“这个……”被方红杏这么一个恐吓，小君主也不敢留下来了。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太后的身体。
如果小君主现在已经十几岁了，想必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方红杏的话带着走。
所幸他年纪小。
不然方红杏的计划也无法实施。
“君皇，我们出去吧，就等在隔壁的偏厅，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马上过来。”方红杏劝说道。
她当然知道小君主心里的不放心。
要是她也不放心啊，自家柔弱如太白花一般的娘亲，和长相如饿狼般，可能还别有企图的男汉同处一室。
方红杏觉得自己这样形容自家爹地，好像有些不厚道，连忙甩甩头，将这些想法暂时抛却了。
小君主听到方红杏这么说，便点点头。
他们就在隔壁，想必他也不敢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只要太后一个大声，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他哪里能料想到，太后根本就不会大声，不管方大郎做什么。
“你爹地，真的医术很高明吗？”小君主和方红杏坐在偏厅，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方红杏被小君主这么直白的问题问的面色有些不大自然。
自家爹地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但是那手法嘛，就不好说了。
小君主见方红杏面色不大好，以为是自己的话不大好听，毕竟方大郎虽然看着邋遢，但是也是她的亲爹。
女不嫌爹丑，而且他还在给母后治病，自己这话，是有些过了。
小君主想到这，有些掩饰性地微微一咳嗽：“我只不过随口一问。”
“我爹地平时虽然不显山露水的，但是医术，那绝对高明，君皇您只管放心。”方红杏拍着胸口保证道。
这太后的身子，有一大部分是因为心病，自家爹地都来了，心病那部分自然就好了。
至于好的快不快，那就要看他会不会说话了。
在中医上，那情绪可是能影响到人的五脏六腑的。
若是太后心情好了，想必病也就好的快了吧。
“君皇，柳御史有事禀奏。”小安子轻声轻脚地进来，说道。
如今太后就在隔壁治疗，他自然不敢大声，免得惊扰到了里面。
“有什么事情？”小君主皱眉问道。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也可以说。
“据说是和那事有关。”小安子看了一眼方红杏，有些隐晦地说道。
小君主一听。面色便沉了下来。
只是他面容稚嫩，长得又好，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杀气。
方红杏倒觉得他像是一个故作严肃的小老头，可爱的紧。
“我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若是那边结束了，你便找个宫女来和我说下。”小君主和方红杏说完这句话。便急急忙忙走了。
想必那件事情，也是极其重要的。
等小君主走了以后。原本候在一边的鹿奶妇便一个上前，轻声问道：“方红杏，你爹地怎么来了啊？”
这个问题，她刚刚一直就想问。但是因为碍于小君主在，所以一直没有问出口。
太后和那方大郎之间的关系……
鹿奶妇现在比较关心的是，方红杏到底知道多少。
“太后一向疼我，我不忍见她被病痛折磨，便回去和爹地说了这个事情，正好他极其擅长这块儿，我便厚着脸皮向君皇毛遂自荐了，若是能医治好太后，也就不枉此行了。”方红杏说道。神色间毫无异常。
鹿奶妇虽然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但是方红杏的表情，实在让人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她只好当她说的就是事实。
而且鹿奶妇心里也觉得，太后这毛病，大部分是因为心病。
早些年，她的确因为绝食等各种折腾，把底子给折腾坏了。
但是这些年，她一直用药膳在给她调养着，没有道理身子会虚成这样。
鹿奶妇默默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这些日子，听说有不少人上固家提亲？”鹿奶妇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那些人也真是傻的可以。这方红杏暂居在固家，若是要提亲，那也得和方大郎提。
他们大约是顾及礼仪，都是递帖子给的固家夫人。
这固夫人一心将方红杏当未来儿媳妇看待的，自然是见不得这些帖子。
方红杏微微一愣，对于鹿奶妇这么快速地转移话题，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说是的，不过这个事情，还得爹地做主。”方红杏说道。
婚姻大事，自然是她自己做主，只不过对外的话，就说是方大郎说了算。
要真的在家里，他是最没有发言权的。
对于那些都没有相处过，就想要娶她的人，她是一个都看不上。
她以后势必是要抛头露面，救人治病的，他们若是现在只是欣赏看到的自己的特殊，那么将来，他们也会受不了自己的特殊。
方红杏可不认为，这里的男汉，有这么大的肚量，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不固家。
“你那爹地的意见，真的没有问题吗？”鹿奶妇说道，当年他还算靠谱，只是这十几年不见，再见面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年纪越发的大了，但是性子越发的不靠谱了。
这样的一个人的眼光，鹿奶妇实在放心不下啊！
不过还好，现在已经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爹地虽然不靠谱，不过毕竟是长辈。”方红杏很是正经地点点头。
若是方大郎听到这话，肯定会直接感动哭了。
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在方红杏的心目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地位。
当然，这个不过是对外的一种说法。
“你爹地虽然不靠谱，但是我瞧着，那固静临，固小都督瞧着是挺靠谱的。”鹿奶妇在一旁说道：“只可惜，他这次受了那么重的伤。”
之前固静临进宫，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他连站都是站不起来。
若说他们之前都已经看好了他，但是就他现在的身体情况，鹿奶妇心里又有些纠结了。
小病小痛也就罢了，这四肢无力，这方红杏要是真的嫁过去了，那不就是直接守活寡嘛！
方红杏哪里晓得，这鹿奶妇的思维已经直接扩散到少儿不宜的地方了，只觉得她面上眉头一松一紧快速交替着，只当她是在担心太后的身体情况。
等了不过小半个时辰，方大郎就出来了，正好在这个时候小君主也回来了。
只是方红杏怎么觉得，太后的眼神中好似多了一丝什么？
娇羞，或是欣喜。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小君主不过七八岁，情窦完全还没有开，自然不会晓得其中的深意。
只觉得不过小半个时辰，太后的气色就由内而外好了不少。
他顿时对方红杏这个打扮不大端庄的爹地多了一些期待。
说不定太后真的会好的！
“母后，你觉得怎么样了？”小君主关切地问道。
“好了不少。”太后俏脸微微一红，眼睛偷偷看了一眼方大郎，表情明显带着一丝娇羞。
方红杏和鹿奶妇将这个看在眼里，心情都有些复杂。
方红杏有些不大明白，这太后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怎么就对自家这么没有追求的爹地这么死心塌地呢！
鹿奶妇心中则是带着一丝欣慰，她好久不曾看到太后如此生动的表情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已经慢慢有了求生的——了呢？！
“那真是太好了。”小君主一听，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方大郎，他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刚刚郎中和我说了，以后每三日进行这样一次治疗。再配上药方喝药，身子慢慢就会好的。”太后悠悠说道，放在棉被手却是紧紧地握着。
这是她自己的私心。
方大郎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向太后，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他虽然担心太后的身子，但是也不敢忽视了瑭郎中的心情。
这一次两次还好出来，若是每三天就要进宫一次，他并不认为能够瞒得住瑭郎中。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不能否定她的话。
她还是有着自己的小任性，偏偏他和以前一样。还是愿意纵容她。
只是想到瑭郎中，方大郎的心里有些羞愧。
而小君主听到太后那么讲，心里多少是有些不乐意的。
只是为了太后的身体，并没有表现出来，还给了方大郎一块随意出入皇宫的牌子。
见事情一下子发展到了现在这样一个地步，方红杏心里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方大郎是外男，自然不好逗留，太后特意让鹿奶妇将他送了出去。
小君主见太后没有留他的意思，顿时有些委屈地走了。
明明他才是她的孩子，为嘛她却留下了方红杏。
第319章 意味
太后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听到她主动要求要用膳了，这御膳房的人都有一些激动了，卯足了劲儿打算大显身手一下。
这宫里现在不过只剩下两个正经主子，这十几二十个御厨平日里就没有什么事情，偏偏这段时间。太后生病，君皇也食之无味，他们的存在感都没有了。
做一个不用下厨的御厨，那也是很寂寞孤单冷的。
方红杏在这边吃好了饭，又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等她倦了这才出了宫。
一回到东院儿，方红杏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不用问，她也知道，应该是进宫这个事情。
毕竟之后要隔三天就进宫一趟，要瞒也是瞒不住的。
而且现在太后身子一下子有了起色，小君主多半会打赏些什么，瑭郎中虽然不关心这些事情，但是也不是耳聋眼瞎的。
“爷爷，您吃了饭没？”方红杏眼睛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一看就没有怎么动过。
“吃了。”毕竟是方红杏在和他说话，他心里就算有什么不爽快，也不愿意对着方红杏发。
“那这饭菜是留给我的吗？”方红杏指指桌上的四菜一汤，因为天气冷，老早就没了温度。
那些肉菜更是直接结冻了。
那些下人都是有眼力劲儿的，自然不可能给方红杏准备这样的饭菜。
不过她也不会特意揭穿。
瑭郎中看了一眼那饭菜，就没有说话。
“这饭菜都凉了，我让人再去热一下吧，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吃吧。”方红杏有些撒娇地说道。
这个事情，她知道，若是瑭郎中知道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但是有时候血缘就是那么奇怪，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太皇太后慢慢死去，却不愿意看着太后就这样死去。
所以即使她知道瑭郎中可能会不大高兴，却还是选择了让自家爹地进宫去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安抚瑭郎中的心情。
“你不是在宫里吃了饭了吗？”瑭郎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埋怨。
都说老小孩儿，瑭郎中虽然平日里表现的很是高冷稳重，但是也是会吃醋的。
那个女人，不光让他那不争气的儿子隔三差五的进去陪她，还让他的宝贝孙女陪她吃饭，他们这都成了她的陪客了！
瑭郎中心里想想就有些不痛快！
偏偏有些话又不能说破，他心里就更加不自在了。
“哎呀，这宫里的饭哪里有家里的好吃，我都还没有吃饱呢，我特别想吃爷爷你做的酱油鸭。”方红杏嘿嘿笑着拍着马屁。
这尉迟家的人的厨艺不好，那都是有遗传的。
这瑭郎中自然也不例外，做的菜十个里面就八个不好吃，这个酱油鸭算是比较能入口的。
方红杏现在为了讨好他，自然要昧着良心夸他的厨艺。
瑭郎中自然也知道的技术怎么样，但是方红杏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又和她说了几句，这才去了厨房。
方红杏等瑭郎中走了以后，才过去拍拍方大郎的肩膀，冲着有些萎靡不振的方大郎说道：“爹地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和爷爷说点甜言蜜语呢，其实老人家啊，还是很好哄的。”
只要他用的方法得当，哪里会让两个人的关系这么僵！
方大郎有些不爽地瞪了方红杏一眼。
甜言蜜语？那得看瑭郎中他吃不吃这一套。
她的甜言蜜语，他自然是听的，若是他的，指不定直接被抽一顿！
他可是很了解，自家老爹最是讨厌那些只会说好话的人了！
“你瞪我干嘛呢，又不是我让你们不高兴的。”方红杏吐吐舌头，其实严格说起来，这罪魁祸首还真的是她。
“我先和你提个醒，等下你爷爷多半会和你说和固家的婚事。”方大郎说道。
他也不懂这固家是怎么想的，以前固静临身体健康的时候，不见他们来提亲，现在固静临受了重伤，一下子来提亲了。
这让他们不多想都不行。
他们这是仗着自己是他们的嗯人，所以才敢做这样的事情？！
方大郎也不愿意往龌龊方向想，但是只要是个正常的家长，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得起来的人！
这固静临本身命就不好，身子健壮的时候，他们也未必会答应这门亲事，更何况现在？！
只是这么一来，他就怕拒绝了，对方红杏的名声不好。
这固家的人不该是这么不懂礼节的啊……
固夫人现在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你说这婚事，若是早几个月定下了那该多好。
偏偏之前固静临一点意思都不给她漏，如今身子变成这样了，和她来讲，要娶方红杏为妻。
要不是当时她拦着，加上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佰老太君手上那拐杖可就直接落下去了。
他现在这样的身体情况，让她去求亲，这不是将镇国都督府置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嘛！
而且这方红杏如今深受宫中贵人的喜爱，固静临这样，不是在打那人的脸嘛！
但是儿子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固夫人也是心疼，这才硬着头皮去说了。
还好这方大郎虽然看着是个糙人，却也懂礼，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反正她和阿临说过了，话她是亲自去说的，若是人家不愿意，她也没有法子。
其实她打心眼儿里也是愿意方红杏做她的儿媳妇儿的，毕竟知根知底，性子也了解。
虽然出身一般，但是她现在在民间的声望可是比所有人家的女儿都要高了。
别人可以不知道天下第一才女是谁，但是现在谁不知道天下第一女医是谁？
她甚至还成了不少人家教育儿子的范本。
“婚事？”方红杏的神色有些怪异，“你是说我和固静临吗？”
方大郎点点头，顺便将方红杏的神色仔细打量了一番，但凡她露出一丝反感，他肯定直接回了这门亲事。
只是方红杏现在的眼里，脸上，都只有难以置信。
她和固静临？
这也太奇怪了吧，她知道会有人上门求亲，可是这怎么会是固静临呢？
她现在还记得最早的时候，两个人不对盘的样子，而现在，固家竟然来求亲了。
方红杏越想越玄幻，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至于反感，她反而一点儿都没有。
当然，这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爹地，你不是在逗我吧，固静临怎么可能来求亲？”方红杏还是不愿意相信。
那个傲娇的男汉，她摇摇头，觉得对这个世界又有些不大明白了。
“不信你自己瞧，人家将生辰八字都拿过来了。”方大郎看到方红杏眼里赤果果的不信任，直接将一个帖子丢给她。
他现在哪里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和她开玩笑？！
方红杏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是固静临的生辰八字，上面还特意写了一些批注。
大约是固夫人知道固静临这方面是有缺陷的，特意加上了大师的批注。
固静临本身的命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好的，只是在姻缘上面有些差。
“固夫人倒是有心。”方红杏将帖子一合，放到一边。
“你自己觉得呢？”方大郎问道，若是方红杏自己中意，就他们三人的医术，还怕医治不好一个固静临？
不过若是她自己不乐意，那这个身体问题，就可以变成一个拒绝的绝好理由了。
“我自己？”方红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没有打算嫁人啊！”
方大郎面色一变，方红杏这话说的，就让他忍不住起了一丝警惕。
难不成是因为她从小没有娘亲，没人给她启蒙这些，所以她才会这样？
可是之前在小村寨子里的时候，她也没有说不嫁人啊，就是让她嫁给隔壁那姚松鼠，她也不大排斥。
难不成，方红杏喜欢那些糙壮汉，反而不喜欢这些出身名门的？
这样的话，方大郎还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以前就瞧不上那些乡野村夫。现在就更加不用说了。
方大郎根本不会知道，方红杏以前那是得过且过，能满足口腹之欲就好了。
但是现在的话。她追求的东西不大一样了，想法自然也就变了。
“酱油鸭煮上了，我让厨房的人又做了些菜过来，现在先吃些。”瑭郎中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放着三个菜。
看这菜上面还茅着热气，该是刚刚出锅的。
方红杏其实不大饿了，但是要再吃点也完全没有问题。
瑭郎中的眼睛触及到刚刚方红杏随手扔在一旁的帖子。眼睛微微一沉：“你已经知道固家提亲的事情了啊？”
瑭郎中有些不大痛快，这个事情。原本应该由他来讲的。
他怎么就背着自己提前说了，他自己就这么不靠谱，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方大郎。
“爹地刚刚和我提了下。不过还得等爷爷您来了再细细说。”方红杏笑眯眯地说到。
她自然是没有错过瑭郎中脸上的表情变化。
“嗯。”听到方红杏这么说，瑭郎中比较满意地点点头。
但是对方大郎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可没有忘记刚刚的事情。
“坐下来吃饭吧。”瑭郎中招呼到。
方大郎屁股还没有沾到凳子，就听到瑭郎中冷哼一声：“我有叫你吗？”
方大郎身子一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现在毕竟理亏，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现在这个时候跟瑭郎中对着干。
方红杏看自家爹地现在这个窘迫的模样也是怪可怜的，替他下台阶，道：”爷爷你先坐。爹地你再坐，长幼有序啊！“
方红杏说的话，瑭郎中多半不大会反驳。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冷淡地扫了方大郎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方大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自家老爹这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还是女儿好，果然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他想到要是方红杏嫁人了，那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这固家的亲事，要不就这么拒绝了？！
“这固家人都是极好的。但是嫁人这回事儿，还得看你自己的意见。你若是觉得那固静临还不错，那就嫁，我这么大年纪了，就厚着脸皮不挪窝了，若是你不喜欢，那等你看中了人再嫁。”瑭郎中说道。
方红杏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的想法在这里是相当奇葩的，但是他们尉迟家，现在也不过是有三个人了，奇葩也就奇葩吧。
他这么一把年纪了，现在也不期盼一定要光复尉迟家了，只希望方红杏自己能活的开开心心的，那就比什么都要重要了。
方红杏微微一愣，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瑭郎中很重视自己的意见。
但是她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鼻子一酸。
在这个年代，能遇到这么一个开明的长辈，没有比这个更加幸运的事情了。
“我会好好想一下的。”方红杏吸了一下鼻子说到。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第一次和她说婚事了，方红杏如果说一点都不放在心里，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放心上是一回事儿，别的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在瑭郎中那边吃了饭，方红杏便回了自己那。
但是好巧不巧的就遇上了正面走来的固夫人。
以往的话，方红杏自然是大大方方地行礼，只是现在，知道她上门求亲的事情以后，方红杏的心情多少是有些不自在。
“方红杏啊，我正好找你有事儿呢。”固夫人拉起方红杏的手，笑的一脸的和善。
方红杏虽然心里疑惑，却也乖乖跟去了。
“昨儿刚刚送来的新的布料，我瞧着不错，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固夫人指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堆布料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听到方大郎的话，方红杏看到里头那些大红色的绸布，目光下意识地偏转了过去。
固夫人自然是没有错过她这些变化，心中微微一笑：“你瞧这红色，看着很是喜庆，不如做两身裙子？”
方红杏连忙摆手：“这颜色太艳了。我平日要给患者看诊呢，这么穿太张扬了，不好。”
“小姑娘嘛。就得穿的艳丽一点。”固夫人拿起一匹红色的布在方红杏身上比划。
方红杏的皮肤很白，身子现在发育的也算不错，配上那红色，倒是难得的在稚嫩中露出了一丝妖娆。
她毕竟不是真的只有十四岁，气质自然不会那么天真。
“好看极了呢。”固夫人微微一愣，说道。
在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方红杏原来真的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固夫人想起固静临。对方红杏又是欢喜了几分。
“我……”方红杏想要拒绝，但是又是长辈的好意。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不拒绝，她又有一种再挑嫁衣的错觉。
整个人一下子就焦躁了起来。
“若是不喜欢这个颜色，也可以挑挑别的颜色；反正咱们府里人少，怎么挑都是够的。”固夫人说的别有意味。
这别的豪门大宅的，谁家人口这么简单，而且没有小妾通房的问题。
在固夫人看来，方红杏选择固静临的话，差不多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方红杏和固瑾容交好，又深得佰老太君的欢喜，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婆媳问题。
而且阿临也算是一表人才，前途一片光明。真真算是一个好夫婿了。
“谢谢夫人的好意。”方红杏随便选了两个颜色，便说：“这个时辰，我该给固静临去做康复了。”
这个“康复”一词也是方红杏先说出来的。固夫人自然也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好好好，那你去吧，等到时候衣裙做好了，我叫红菱给你送过来。”听到方红杏是去照顾自家儿子，固夫人自然是没有拦着的道理，欢欢喜喜地将人送走了。
方红杏出了门才意识到：这固静临那边也不是一个好去处，毕竟那个事情和他也是有关系的。
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求亲这个事情，是固家长辈的意思呢，还是固静临自己的意思？
好不容易磨蹭到了固静临那边，他已经自己慢慢地再做热身运动了，看到方红杏过来，神色很是自然地朝她挥挥手：“你过来了啊。”
方红杏看他态度这么正常，就觉得他多半是不知情的，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知怎地，心里又隐隐好似有些失望。
第320章 一生
把心里的那些奇怪的情绪都抛开，方红杏认认真真地给固静临做了一番康复。
他的四肢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慢慢有了知觉，如果扶着栏杆，一个人也能走上一段路程了。
只要熬过了最开始那段艰难的时候，后面恢复就会比较快了。
“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手脚就该恢复了。”方红杏捏了捏自己有些酸软的手，这康复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现代的话可以借助不少高科技器材，但是在这里的话，大部分时间还是要靠手。
不过她也想到了一个点子，让那些在家没有经济来源的婆子婚育后女子，可以学这些，到时候赚取一定的薪酬。
在有些方面，女子较男丁还是有优势的。
“你爹有和你说我们两的婚事吗？”固静临突然语出惊人。
方红杏原本脸上还一脸的轻松，听到这话，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将这话说的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而且，方红杏有些惊恐地想着，看他现在的样子，难不成求亲是他主动提的？
“看样子你爹已经和你讲过了，你有什么意见吗？”固静临笑眯眯地看着方红杏，倒是很难得看到她现在这个模样。
特别是她现在在医学上面的成就越来越大，这样傻傻呆呆的样子就越来越少见了。
她在飞快地成熟起来！
意见，她有什么意见，他这样随便求亲，真的没有问题吗？
方红杏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偏偏现在，她只弱弱地说了一句：“你真的没有在赟州冻坏了脑子吗？”
固静临听到方红杏这话，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我的脑子很正常。”固静临沉着声音说道。
“那你怎么突然想到向我爹求亲了？”方红杏很是直白地反问到。
不过马上她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补充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的，就算不嫁给你，我也会全心全意帮你康复的，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方红杏以为，固静临在这个时候向她求亲，是抱着这个想法。
固静临闻言，面色就更加难看了些。
自己在她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想必也是不会察觉到他心中的不满吧。
顿时更是添了一分无奈。
他只能安慰自己，她年纪小，情窦未开。
只是这么一想，心里怎么就觉得更加憋屈了呢！
“我求亲自然是喜欢你，和康复不康复完全没有关系。”固静临有些赌气地说到。
原本这样露骨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但是谁叫方红杏实在太迟钝了，他怕自己要是说的隐晦，她根本就不会懂。
方红杏听到这“露骨”的表白，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只是方红杏实在是无法想象，固静临喜欢自己这样一个设定。
固静临虽然是男丁，但是平日性子比较内敛。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偏偏方红杏是这样一个反应，让他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她多少会表现的有些害羞。
但是方红杏只是呆着一张脸，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情。
“额，婚姻大事，我听长辈的。”见固静临一直盯着自己，方红杏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喜欢，犹豫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既然如此。那我过几日便亲自去找你爹谈婚事。”固静临听到方红杏这么说，顿时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自己人生第一次告白。竟然就这样一个结果。
不管怎么说，他心里多少都是有一些不甘心的。
他以为，他至少能得到一些回应。
“随你。”方红杏倒是不担心，这婚姻大事。最后做决定的还是自己。
对话的结果并不是很愉快。三日时间过的很快，又到了方大郎要进宫的日子。
瑭郎中一大早就寒着脸在门口剁药草，那刀光闪闪的，看着很是吓人。
特别是他那一刀一刀切的很是犀利，让旁边看着的人心里都忍不住哆嗦两下。
方大郎一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身子忍不住抖了两下。
“那我先进宫去了啊。”方大郎小心翼翼地说到，瑭郎中这个架势，他连早饭都不敢吃了。
瑭郎中听到这话。下刀的速度更加快了些，方红杏在一旁，只看到一片刀光。
她知道。他这是在表现他的不满。
只是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们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笑呵呵地和瑭郎中道了别，方红杏这才和方大郎一块儿走了。
倒不是方红杏一定要跟着，这次是太后传了口谕过来，让方红杏一块儿进宫。
她自然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只是让方红杏措手不及的是，话说了还没有两句。太后就说起了她的婚事。
而且她是当着小君主的面讲的，这让方红杏觉得。太后是真的希望她认真考虑自己的亲事了。
方红杏心里很无奈，自己不成亲也没有碍着谁的眼啊，干嘛人人都盯着她的亲事。
她压力真的很大啊！
“这固都督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太后看了一眼方大郎，笑的一脸的温柔。
如今他们都在身边，好比是一家团聚了。
若不是小君主一定要留在这里，这气氛想必会更加的和谐。
而且就这样，让太后有一种普通人家，在为孩子挑选合适的夫婿的那种感觉。
这正是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场景。
“固都督为国为民，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小君主故作老成地说到。
在他看来，这太后觉得好的，那自然是真的好的。
方大郎默默地看了一眼小君主，不说话。
他对太后的心情很复杂，对于小君主的心情，那就简单粗暴的多了。
方大郎心里是厌恶他的，虽然还不到仇视的地步。
但是固人都讲究“父债子偿”，他是那人的儿子，那些仇恨自然是叠加在了他身上。
只不过因为他又是她的孩子，所以方大郎对他也不过是厌恶。
“睿儿，太傅留下的作业可完成了？”太后自然是注意到了方大郎的目光，身体微微一僵。
小君主的存在，好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段屈辱的时光，而且还是在他面前。
太后觉得脑袋里有把火在烧，和小君主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称不上好了。
小君主见太后之前还是笑容满面的，但是和自己说话，语气一下子就严厉了。
心里忍不住有些委屈。
“已经完成了。”
“那奏折呢，我如今身子不好，若是有不好处理的事情就找大臣们商量一下。”太后继续说道。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虽然样貌像极了先帝，但是性子却不像他们任何一人。
如果不回想当年的事情，她倒是能直视这个孩子。
但是，有些记忆若是不受控制涌上来的时候。她却一眼也不愿意瞧见他。
她知道这对他是相当不公平的，但是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人生在世，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知道了。”小君主有些可怜地瘪瘪嘴，太后明显是想赶他走了。
方红杏对当年的那个事情并没有直观的感触，现在看着小君主，也觉得他有些可怜。
在她看来，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这么大一个国家的重任放在他的肩上，他本来就活的不轻松了。偏偏太后还不大待见他，想想也是不容易。
果然不管是谁。身处什么位置，都是有各自的烦恼的。
只是方红杏虽然同情，但是也没有任何的立场以及身份可以帮他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了他几眼。
太后原本就是一个敏感的人。她看到方红杏的眼神，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大对了。
连忙沉淀了一番，冲着小君主招招手，让他过来。
小君主原本还在难过中，冷不防见到太后冲他招手，马上又心情愉悦，屁颠屁颠儿地跑了过去。
如今他只有太后一个亲人了，自然很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
“睿儿，母后现在对你严厉。也是为了百姓负责，你现在是君主，天下的生计都在一个人的肩上。”太后拍拍小君主的脑袋。有些亲昵，但又不显得过分的亲密。
“儿臣知道。”小君主的眼神微微沉淀了些，太后的话没有错。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一国之君。
但是想到因为这样就不能和自己的母后亲近，他又觉得万分的难过。
“赟州雪灾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固都督如今再家养病。京中还得再派官员下去安抚百姓。”太后说道。
虽然她身体不好，一直卧病在床。但是有些事情她都是知道的。
她并不垂帘听政，但是并不代表她一点儿也不关注朝政。
“儿臣已经派了人去，还送去了十二名医术高明的郎中，听说那边如今郎中稀缺。”小君主说。
之前固静临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了人手的不足，所以这次他特意增加了三倍的人数。
“那便好。”太后轻轻点头。
小君主见太后神色有些疲倦，而且她也和自己说了不少话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只是他在离开前，幽幽地看了方红杏一眼，目光深沉。
这让方红杏有种不大好的感觉，他想对自己做什么吗？
不过她想了一下，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是他可以图谋的，也就释然了。
等小君主走了，这屋子里的气氛好似一下子回暖了。
若是之前是有些萧瑟的秋天，那现在就是阳光明媚的初夏，前后不过几瞬的功夫，方红杏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气味儿都好似变得不大一样了。
太后和小君主说话，还透着一丝严厉，但是和方大郎说话，就是方红杏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其中撒娇的意味。
她觉得自己也挺不容易的，看着他们这样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眼神中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情意。
让她这个单了已经前后加起来好几十年的单身狗都不忍直视了。
春天果然是要来了啊！
不过他们还算自持，知道有方红杏在，说了一会儿的话，就分开了。
只是方红杏即使背对着太后，也能感受到她投射在自家爹地身上那浓浓的不舍。
这好不容易回到了固家，方红杏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小君主赐婚了！
赐婚的对象，自然是方红杏和固静临。
这下子，不光是方红杏，就是固家的人也因为这个圣旨弄的一阵措手不及。
两户人家议亲和君皇直接赐婚，那明显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方红杏现在，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了。
而固家的人，接到圣旨的时候也是直接傻眼了。
君皇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没有人敢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只是这个事情原本是他们两家人可以掌控的，现在小君主插手了，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而且紧接着，钦天监就送来了当年的几个黄道吉日。
最早的那个，就在来年初。
如今都临近年末了，若是在来年初，那也未免太赶了，而且固静临如今身子还不算利索。
但是也不能挑那个最末的，免得让人觉得他们不积极。
最后在两家商量之下，决定定在来年的十月。
一个是方红杏生辰在九月，成亲的时候也算是及笄了，而且中途间隔大半年，固静临也有足够的时间用来调理身体。
这个时间是固夫人和方大郎商量以后确定的，而方大郎，自然是看方红杏的意见才同意的。
方红杏最开始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难以置信，说气恼那是轻的，更多的是愤怒。
但是马上的，她也就释然了。
这里是封建社会，她怎么好指望有人权这个玩意儿。
而且相比较别人的盲婚哑嫁，她已经好了很多了。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一直会纠结于某个事情的人，既然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她就努力学会坦然接受。
再仔细想想，这固静临没有小妾，没有通房，父母嗯爱，祖母和蔼。姐弟友善，算是不可多得的友好人家了。
这么一来，方红杏隐隐间甚至都有了一种。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错觉了。
固静临原本接到这个圣旨，担心比欣喜要多。
他知道方红杏不是一般女子，接到这样的圣旨未必会愿意认命。
而且他也忧心，方红杏会不会觉得这是他出的主意。
虽然他心里万分期待她嫁给自己，但是也不会用这么强迫人的手段。
谁知道方红杏的思维果然不能用常理推断，当他以为她会愤懑不满的时候。她好像一下子接受了这个现实。
甚至还答应了十月成亲。
那个日子说起来是方大郎挑的，但是他知道。他们父女之间，拿主意的一向是方红杏。
这是不是可以认为，是方红杏自己选定的时间。
只要想到这个，固静临就觉得心中一热。
他甚至自恋地想。也许方红杏心里也是愿意嫁给自己的。
而太后那边，在这边递了折子，选定了日子以后，就送了一大批的打赏过来。
照理说，女儿出嫁，嫁妆本该是做娘的准备的。
太后不能名正言顺的帮她准备嫁妆，也只能将自己选定的东西直接送过来。
别人只当是太后欢喜方红杏，专门赏了那么多东西，祝贺她定亲。
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在给方红杏备嫁妆。
太后开始知道小君主这样擅作主张下了旨意，心里是有所不满的。
只是她心里也知道，方红杏那性子。如果没有人逼着，指不定根本没有想到嫁人这方面去。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不算小了，女子这个年纪，也该是定亲了。
而且固静临虽然有些地方不大好，但是她这段日子也发现了。这长得比他好的男丁不是没有，但是没有他这份能力。而且这固家她也算知根知底，没有什么不良的历史，而且难得的是不纳妾。
一个女子，这辈子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算是莫大的幸福了。
她以为自己会有这样的幸福，只可惜命不由人。
如今，她只盼着方红杏的命比她要好，能顺顺利利地过一生。
因为定了亲，现在方红杏要是遇上禁卫军的那些人，他们都会嬉皮笑脸叫自己一生“小固夫人”。
固静临有官职在身，而且还不低，方红杏以后嫁给他的话，也是有诰命，自然也可以称之为夫人。
只是这固家，原本就有了一个固夫人，所以叫方红杏的话，就成了“小固夫人”。
索性方红杏脸皮厚，开始还会愣怔一下，到最后直接给他们一个白眼。
第321章 池鱼
方红杏和固静临定亲的事情，虽然称不上轰动，但是也算是惊起了一小片的波澜状态。
毕竟不少的医药世家，都看中了方红杏那一身的医术，想要将人娶回自己家。
他们都以为方红杏多半会选择城东的郜家，毕竟郜家不管是底蕴，还是现在的地位都算是头一等了。
谁知道那边还没有开始行动，这边君皇就直接下了旨，让方红杏嫁给了固静临。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多少有些失望，方红杏那身医术，难不成以后就要被束缚在了后宅之中，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这么一想，他们都恨不得在方红杏成亲前，和她多探讨几次，免得以后她嫁为人妇，反而不好出府。
不过三五日，这方红杏一下子就收到了满满一摞的请柬。
方红杏自然也不可能每家都去，她甚至一家都没有去。
这段时间，她忙的很，因为定了亲，固夫人整日带着她去挑绸布做嫁衣，还有挑各种成亲时会用到的东西。
她也知道方红杏不是会绣花的人，也没有指望她能自己绣嫁衣。
而且现在不过只剩下大半年，让她绣也来不及。
固夫人就直接找了一批手工活惊喜的绣娘，让她们赶工，固家娶媳妇儿，自然要用好的。
至于方红杏，只要在最后剪下线头，意思意思就好了。
除了固夫人这边，太后那也是频繁招方红杏进宫。
不知道是方大郎的药实在效果好，还是因为心情愉悦了。太后最近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每天容光泛发的。
要不是方红杏之前把过她的脉，见过她憔悴的模样。她都以为那些日子是自己的错觉呢。
之前太后可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现在甚至可以拉着方红杏的手，在御花园逛上小半个时辰。
小君主虽然有些吃醋太后处处带着方红杏，但是看着她身子好起来，他心里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
“睿儿，你觉得方红杏如何？”太后轻轻拂过面前的杯子，最近这段时日。她的心情很好。
“还不错。”小君主声音有些闷闷地说到。
太后最近几乎日日招方红杏进宫，难得她不在。这话题还得围绕着他。
想到自己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小君主心里多少有些憋屈。
而且不得不承认，方红杏比一般的女子，是要优秀的多。
小君主虽然心里吃醋。但是也不至于说假话。
太后闻言，微笑着点点头：“我瞧着方红杏也是极好的。”
她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我之前就想着收方红杏为义女，只是她怕旁人说闲话，就一直搁置下来了，如今，我就想着，再将这个事情提上日程。”太后还是有些不死心，她就想着方红杏能名正言顺地喊她一声娘。
就算是母后。她也能接受。
小君主听到太后这么说，并没有马上说话。
太后收义女，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要有封号，以及各种仪式。
而且这无缘无故的，说法上有些过不去。
好吧，小君主是自己心里不大乐意。
这没有收为义女的时候就比她受宠了，那收为义女了，自己岂不是被母后抛在脑后了？！
“这方红杏医术高明。在民间的声誉可不低，以后她嫁给了固静临。那就是都督夫人了，镇国都督毕竟年纪大了，以后固家肯定得靠固静临，你年纪小，若是有人愿意大力支持你，那是顶好的。”太后看着小君主，说的语重心长。
她这话的意思是说，方红杏嫁给了固静临，如果她收她做义女，那么她就是小君主的义姐，固静临就是他的姐夫。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头，这固家势必会更加拥护他。
小君主想了下，觉得太后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特别是，她那话，是处处在为他着想，这让他很是感动。
果然母后还是在乎他的。
“母后觉得好的话，我自然是赞成的。”小君主一下子就松口了。
既然母后这是为了自己着想，自己自然不能不领情啊。
“如此，那这个事情便交由你了。”太后脸上的笑容深了不少。
小君主立马点点头，有了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如果这样能让母后开心的话，他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好的。
再说方红杏那边，因为太后时常招她入宫，再加上不少人家请她过去就诊，她待在固家的时间极少。
这定亲以后，固静临反而见不到方红杏的面了，就连康复，方红杏都让悟性比较高的固小七学了给他做了。
虽然固小七的手法也不错，之后更是越来越熟稔，但是固静临总觉得哪里不大对，特别是情绪，总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烦躁。
固小七见固静临的神色不大愉悦，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动作并不大对，心里忐忑，下手却是越发的用心了。
他只祈祷方红杏快点闲下来，不然他每天顶着这样的视线工作，也很有压力啊！
固小七第一次意识到，这做郎中也不容易啊，每天要面对各种患者，若是脾气大些的，可真心不好伺候。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固静临。
心中忍不住佩服方红杏，她乃真女英雄也！
方红杏在去赟州以前，曾经送了姵芷一盒羊肠套。
这个玩意儿之前方红杏就做过，但是使用并不算普及，毕竟它比较尴尬，不大好做宣传。
但是方红杏没有想到，时隔一个多月，这羊肠套一下子在京都火了起来。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只不过这里没有商标认证这个东西，而且羊肠套的制作手法很简单，所以一下子，京都的不少店铺里头都放了。
反倒是方红杏这个原作者，完全没有被人提起过。
当然方红杏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男性用品被一个未婚女子做出来，这说出去也是蛮奇怪的。
她毕竟是快要嫁人的人了，就算不固及自己的脸面，也要考虑一下固家的脸面。
临近过年，整个京都的气氛开始热闹了起来，只不过之前有太皇太后薨逝的事情，相比较去年，又冷清了不少。
因为太后比较急切，在过年以前，就将方红杏收为义女的事情敲定了。
瑭郎中对着那个圣旨，自然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的。
但是他也知道，他没有底气反驳神马。她有能力给方红杏提供更加好的身份地位，而他，只能在背后默默守护着方红杏罢了。
瑭郎中很了解，一个女子的娘家地位，完全能够确定她在婆家的地位。
虽然固夫人是个好人，但是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有矛盾。
如果有太后做后盾，很多事情也会简单不少。
所以他心中即使憋屈。却也只是在夜半无人的时候，喝点闷酒。
太后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小君主心情也很是愉悦，看方大郎进宫也是顺眼了不少。
只是他心中忍不住耿耿于怀起来，若是当时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他能有法子吗？
他只是一个孩子，难以释怀也是常理。
小君主在纠结了好几日以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方大郎。
方大郎微微思索了一番，只说了一句话：“君皇是不相信薛家人的医术？”
如果相信他们，那他现在就不会因为那件事情而纠结了。
方大郎一句话就直中要害。将原本被小君主已经有些遗忘了的薛家又拖了出来。
这薛家自从之前太皇太后的事情。整个薛家都沉寂了下来。毕竟这个档口，他们要是做了这么过火的事情，那多的是人要将他们拉下水。
薛老太爷虽然心眼不大，但是想的可不少。
因为方大郎这句话。小君主忍不住往那里去想。
事实上。他开始是相信薛家的。所以将太皇太后交托在他们手上。
可是，他们却让他失望了。
之后太后生病，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让薛家人进宫来诊治。
他怕重蹈覆辙。
事实证明。他这次的选择并没有错。
当年先帝器重薛家，只是近年来，他们得了圣宠，反倒耽误了医术了。
小君主忍不住想着，是不是应该将薛家的那些嗯宠回收一些。
本来因为太皇太后的事情，他对薛家已经看得不大顺眼了，再这么一想，这薛家，算是被打入冷宫了。
方大郎掩藏在大胡子下面的嘴巴微微往上一翘。
这尉迟家和薛家的嗯怨本来就延续了很多年，有这样打压对方的机会放在面前，不管是谁，都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再说方红杏，她在年前受封为长安郡主，一下子身价就高了不少。
太后因为身子好转，也就有了兴致带着方红杏到处去参加煮茶会，赏梅宴，一时间，方红杏俨然成了京都的新贵。
若是旁人，她那样的出身，即使现在封了郡主，但是在背后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毕竟那些自命清高的人，都喜欢踩低别人，用来抬高自己。
但是方红杏的身份比较特殊，她在京都的这些年，几乎大部分富贵官宦人家的府邸，她都去过。
那些夫人小姐，大多都让她诊治过。
就算没有，得罪京都唯一一个女郎中，对于她们来讲，也是相当不明智的。
当然，正常脑回路的人会这么想，但是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是带着脑子出门的。
就好比当年惹恼了太后，被关禁闭好几年的容绒。
她因为那个事情，一下子没了以前的风光，求亲的人数急剧减少。
她本身又是个心高气傲，飞扬跋扈的，自然瞧不上一般人家的公子，这么一来，她的婚事也就拖着了。
时间都过去一年多了，但是她现在连亲也没有定下，
这么再下去，她就成了老姑娘了。
原本比她年纪大的固瑾容和汪曦曜都已经定了亲，她一无才，二无貌的，要再这么拖下去，那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毕竟她没有固瑾容的家室，也没有汪曦曜的心机。
方红杏再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来。
都说人的心情和性格会影响到外貌，容绒原本就不是那种貌美的基因，经过了一年憋屈的生活，她整个人长得更加平凡了不少。
皮肤暗黄，没有年轻女子的光泽，眼睛里充满了对生活的不满，嘴边时常挂着嘲讽的笑意，这样一幅模样，怎么看都不会让人欢喜。
而方红杏，若是一两年前，她们还有三分相似，那么现在，她们基本上完全没有了相似之处。
方红杏的底子是相当不错的，毕竟方大郎和太后的容貌都是极好的。
她就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和太后那惊人的美貌相比，还是平淡了不少。
只不过她五官都极其舒服。特别是配上她的气质，整个人显得很是平和。
方红杏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年多来的历练，让她整个人变得成熟了不少。
甚至连追求，都变得崇高了不少。
她当年不过追求温饱，现在想来，自己都有些忍俊不禁。
“当年要不是她，如今郡主这个名号就该是我的！”容绒和自己身边的一个女子说道，言语间带着明显的恨意。
她本身性格就不讨喜，自然没有什么交好的小姐妹。
站在她身边的也不过是正巧路过的某家小姐。她听到容绒这么说。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些。
脑残成这样，她还是和她保持距离比较好，免得被殃及池鱼了。
事实上她没有料错，不过半个时辰。她因为故意和太后套近乎再次惹的太后心中不悦。
只不过这次的禁足。不知道要多久了。
“郡主。”一个打扮贵气的少妇走到方红杏身边。有些忐忑地唤了她一声。
若是以前的话，她可以很直接地将话说出来。
但是如今，方红杏已经是郡主了。这说话自然要注意不少。
而且自己这么找上门来，也的确瑭突。
“您是？”方红杏看着面前的少妇，看她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但是气色却不是很好，神色间带着一丝勉强。
能够看出来，她的生活并不是很顺利，至少是有一个极大的问题，让她烦恼。
“我夫家姓洛。”那少妇微微犹豫了下，才说道：“洛粒儿是我的小姑子。”
这个少妇原来竟是洛粒儿大兄的妻子，她也是之前从洛粒儿那边听说了方红杏的医术，趁着这次机会，这才找过来的。
她原本之前就要找方红杏，但是因为方红杏出远门历练，便错过了，后来又已经在忙各种事情，她脸皮子又薄，外加她那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就这么拖下来了。
若不是如今那妾室怀了孩子，说一定是儿子，她也就不会那么急了。
她嫁给洛家大少爷十年，整整十年，她却没有为洛家生下一个孩子。
反倒是他的妾室，生了一个又一个，如今她下面已经有五个庶女了。
她娘家地位高，所以倒不是特别担心在婆家会被看脸色，只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她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个情绪，在得知妾室怀上了男孩儿后达到了高峰点。
方红杏没有想到来人竟然还是熟人的亲戚，态度一下子倒是亲近了不少，将人拉到一边：“你再这稍微等我一下，我和太后去知会一声便过来。”
“不用不用，等宴会结束了，我再来找您就好。”洛少夫人连忙说道，方红杏的地位现在可比她高，她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她。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想必是有什么烦心事儿，我也不大喜欢这样的活动，正好让我有了理由提早脱身。”方红杏笑着拍拍她的手。
她看这个洛少夫人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又是洛粒儿的嫂子，她自然要重视些对待。
既然方红杏都这么说了，洛少夫人终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那就麻烦您了。”
方红杏冲她点点头，便大步往太后那边走去。
虽然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但是她也没有变的和一般贵女一般，小步子走路，小嘴巴吃东西。
她还是和以往一样，昂首挺胸，大步走路！
洛少夫人看到方红杏那自信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天下之大，能活的像她如此自在的女子，不知道会有几人。
她大约也能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那小姑子提到她，总是赞不绝口。
有些人，她能让男汉佩服，却不让女人生嫉妒之心。
方红杏，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羡沐她，却不嫉妒，因为她知道，换做自己，她肯定做不到！
“你成亲多少年了？”方红杏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啊？”洛少夫人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方红杏会直接问这个问题。
“你难道不是因为生育的事情来找我的吗？”方红杏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洛少夫人心中一惊：“是，是有谁，和您提过了吗？”
她记得自己那小姑子，和方红杏关系不错，难不成是她说的？
可是自己和她的关系相当一般，她不大可能会提起她啊？
“没有谁和我说，是我根据你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判断的，难道不对吗？”方红杏问道，洛少夫人的身体明显就是没有生过孩子的，而她现在起码有二十五六岁了，这也能解释她现在为何精神如此郁郁。
在这里，没有孩子，这是很致命的。
“对对！”洛少夫人连连对头，看向方红杏的眼中充满了敬佩。
她这样的年纪，竟然有这样一份观察力，就这点，已经很厉害了。
“你小日子是不是不大准？”方红杏问道。
说到这个，方红杏自己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都十四岁了，怎么葵水还没有来？
想到自己若是明年嫁人了，这个还没来，那是不是有些窘了。
“的确，之前有一次，整整三月才来。”洛少夫人虽然年纪不小，人也成亲有不短的时日了，但是说到这方面。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而且因为这个毛病，她也有找人瞧过，药吃了不少。但是情况并没有多少好转。
到如今，这小日子间隔的时间越来越久，每次来，血量也是十分的少。
她虽然不大懂这些，但是心里也隐隐有猜想，自己这么些年，没有怀过孩子。多是和这个有关。
她也不是没有厚着脸皮去让人寻过那些据说医术高明的郎中，只是最后的结果。都只是让自己给洛家另外几个媳妇儿在背后增添了一个笑料。
洛少夫人到最后都有些自暴自弃了，若不是这次这个事情，她都不愿意来找方红杏。
“你这是肾虚血虚精亏。”方红杏沉吟了一下说道：“先天性的肾气不足。”
“之前也有郎中说过我是血虚，吃了不少补血的药材。也没有什么好转。”洛少夫人叹了一口气。
喝药的话，可能小日子来的稍微勤快些，但是却也没有怀上。
而且一旦停药，马上就恢复到以前了，可能还会变本加厉。
洛少夫人这也是灰了心了。
“光吃补血的可不行。”方红杏摆摆手，洛少夫人的病症可没有那么简单。
“那郡主你说呢？”洛少夫人见方红杏一脸平和，丝毫不见为难的模样，心里不禁多了一些底气。
难不成自己这次，真的是有救了？
想到自己可能做母亲。生儿育女，她的眼睛就一阵湿润。
“我先给你开个方子，你吃上七日。再来找我复诊。”方红杏浅笑着说道，她自然是察觉到了洛少夫人情绪上的变化。
不过她并没有说破。
这个方子，方红杏是根据原有的调经助孕汤改良的。
每个人的情况不大一样，自然是要经过一番的改进。
“这个吃七日，便能有好转吗？”洛少夫人拿着药方，手因为情绪上的激动。微微有些发颤。
她已经不年轻了，若是这次诊治还没有好结果。
那么。她也许只能将那妾室的孩子养在自己身下。
只是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里就有些憋屈。
第322章 忍受
毕竟不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放心他以后一定会向着自己一头哩。
“这个我现在不能给你下保证，你这病是要慢慢养的，喝七日应该会有所变化，不过真的要有所好转，起码得一月。”方红杏不急不躁地说道。
像洛少夫人这样的患者并不少见，但是方红杏并不会为了安抚患者而故意夸大药效。
不然到时候，他们收到的失望会是双倍的。
果然，洛少夫人听到，虽然有些失落，但是马上又有了精神。
相比较十年，那一个月，真的称不上长。
只要真的能治好，不要说是一个月，就是一年，她也能忍受。
“那就麻烦郡主了。”洛少夫人感激地说道。
她寻思着该用什么答谢方红杏，只不过她现在身上带的不过是一般的俗物，方红杏现在的身份，想必是看不上的。
她左思右想，终于咬咬牙，从脖子上拿下一颗大珠子，塞到方红杏手里：“我也没有别的好玩意儿，这个就当是给您的谢礼。”
方红杏看着这个闪着黑光的珠子，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黑珍珠吗，但是她对这些玩意儿，其实不大感兴趣啊！
见方红杏有些茫然的眼神，洛少夫人这才解释道：“这个是药珠，这个珠子是我外祖母给我娘放在嫁妆里，我娘又留给我的，听说是当年尉迟家……”洛少夫人说到尉迟家，声音含糊了不少，略过了称呼才继续说道：“据说是用秘术炮制的，女子带上这个，平时各种小毛病能少不少。”
洛少夫人平日明显很是珍惜这个珠子，虽然那么多年了，但是珠子的表面还是很透亮。
方红杏原本是不愿意拿她的东西的，但是听说是尉迟家当年的东西，就忍不住缩回了手。
“这个想必是您的心爱之物，若是您不介意，我就拿回去研究一下，看里头有什么成分，到时候再给您送过来，毕竟是长辈所赠，我也不好夺人所好。”
洛少夫人原本心头就有些舍不得，但是现在方红杏的身份比较特殊，自己又是有求于人，总不好空手套白狼。
而且用一颗珠子，换孩子，在洛少夫人看来，是相当划算的。
就算结果不是那么好，结了这个善缘，也是值得的。
只是现在方红杏这么说，洛少夫人对她的印象就更加好了几分。
“你只管拿去，若是你将来研究出来了，再送我一颗便是了。”洛少夫人和方红杏说话也是亲近了不少，之前还是“您”，现在已经换成“你”了。
方红杏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我就怕到时候研究，弄坏了这个。”
“没事没事，既然送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了，若是我母亲知道是送给了你，想必也不会介意的。”洛少夫人说道，这个是实话，毕竟方红杏是现在的太后身边最大的红人，这京都多的是人想要巴结她。
偏偏太后将她护的特别好，而且她本身也没有什么爱好，那些人就是想要巴结，也没有门路。
“那我就谢谢姐姐了。”方红杏说道。
方红杏对她的称呼也亲近了不少。
当年尉迟家的东西几乎都消失在那场大火里了，就算不做什么，将这个珠子留着做个纪念也是好的。
“不用客气，我这病还得多麻烦郡主妹妹呢。”
毕竟不是专门来交朋友的，方红杏又和她稍微闲聊了一会儿，和她说了些平日里调养的方式，便打算回太后那边。
偏偏这路上，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说实话，方红杏以前以为，这汪曦曜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频率应该会不小，但是事实上，她却比自己想象的要低调。
汪曦曜作为前任第一才女，至少脑子是有的，她在太后那边受挫以后，就看的很清楚，方红杏在太后面前受宠的地步。
若是她最开始还忍不住找下她的茬，但是到了后来，她反而乐得见某些不识相的人找她的麻烦，然后落得各种比较凄惨的下场。
虽然很嫉妒，但是不得不承认，好似和方红杏作对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她自认为做不到厚着脸皮和方红杏做朋友，那能做的也就是低调为人。
当然，方红杏想必也不会愿意和她交好。
“恭喜你。”汪曦曜冲着方红杏点点头。
“谢谢。”方红杏以为，汪曦曜会当做没有看到自己，就这么走过去了，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听说你和固静临定亲了。”汪曦曜悠悠地说道。
“是的。”方红杏点点头。
“他除了命不大好，别的倒是极优秀的。”汪曦曜有些感慨地说道，毕竟自己当年差点和他定亲。
“的确，那总比有些人除了命好些，别的也不过尔尔好。”方红杏说道，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
固静临和一般的京都贵家公子相比，已经是极好的了。
汪曦曜听到方红杏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
她这是故意在挤兑自己？
自己如今定亲的对象，出身自然是好的，但是本身却没有多大的能力，方红杏这绝对是在嘲讽自己。
方红杏不懂，自己不过随便感慨了一句，这汪曦曜怎么一下子变了脸色，黑着一张脸，也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这汪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
她哪里晓得，自己这样一句无意的话，就踩中了人家的痛处。
汪曦曜若是年纪再小些，嫁的对象肯定比现在要好上一些。
她如今定亲的人家虽说是侯府，但是并不是世子，而是没有继承权，身份比较尴尬的二儿子，她嫁过去，不能掌家，却还要伺候婆婆，日子并不会太舒坦。
特别是对于她这种有野心的女子来讲。
在方红杏定亲以前，固瑾容也已经定了下来，对象便是那个一直追着她跑的世子。
真真是欢喜冤家，虽然固瑾容以前瞧他怎么都是不顺眼，但是时间久了，竟也入了眼。
她因为年纪不小了，而且两家人瞧着都是极好的，便打算年初将婚事罢了。
固瑾容如今作为待嫁新娘，自然是不能出门。
固夫人对方红杏没有那么多要求，对固瑾容可是不少。
固瑾容的大部分东西都是身边的人帮忙绣的，但是嫁衣，却是她自己来的。
她本身就不是多贤惠的性子，这么一件嫁衣差点没要了她的小命。
还好固夫人之后看到她的成果，觉得这样嫁出去，丢的也是镇国都督府的脸面，就放低了要求，让她绣个红盖头就好了。
饶是这样，固瑾容这段时间也得熬夜。
她现在见到方红杏，都会说一句：“早知道，当年学女红的时候，我就不偷懒了。”
方红杏只固着看着她笑了。
害的固瑾容看到方红杏，就忍不住拍她几下，叫她嘚瑟。
方红杏从太后那边回来，正好看到固瑾容难得地在放风，到处溜达一下。
而且怕被固夫人瞧见，更是眼观八方。
方红杏见她那么鬼鬼祟祟地模样，就忍不住一阵好笑。
固瑾容看到方红杏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一僵。她也知道自己在自己家里这样小心翼翼，着实是有些搞笑。
但是谁叫自家娘亲对自己太严厉，而对方红杏那个未来儿媳。却宽的一塌糊涂。
想到这样的区别对待，固瑾容就忍不住抓住方红杏，挠她的咯吱窝。
她知道，方红杏很怕痒。
方红杏见固瑾容蠢蠢欲动的模样，连忙往身后一指，那是固夫人屋子的方向。
果不其然，固瑾容看到她那个动作。一下子就蔫了。
方红杏笑嘻嘻地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趁着固瑾容没有发火。连忙就跑了。
固瑾容望着方红杏的背影，有些无奈。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自家娘亲的意思，自己是要嫁人的，婆家虽然瞧着亲切。但是实际上怎么着，谁又说得好。
贤惠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而方红杏不一样，固夫人知道自己以后可以接受她这样的性子，所以对她也就没有太多的要求。
方红杏只管做自己就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固瑾容一直不想成亲的缘故，没有合适的人是一个原因，以后要面对的关系太过于复杂，更是一个原因。
只是因为如今是那人，她才愿意为了他。努力改变现状，让自己变得更加的美好。
“今儿心情倒是不错，是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瑭郎中整理着药材说道。
这些年。瑭郎中若是不跟着军队出去，平日里看病的对象也就是镇国都督府的人。
平常空闲的很，他便开始研究一些小药丸，自己炮制一些药材。
他现在也是慢慢接受了，方红杏时常和太后一块儿去。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方红杏并不大喜欢那样的场合。但是以后她要嫁入固家，长期生活在京都。有些交际是必须的。
他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太后的存在，比他重要的多。
如果不是她带着方红杏到处去认识人，方红杏不可能这么快进入京都的圈子中。
“今儿我帮一位夫人看诊，她送了我一个小玩意儿，爷爷您瞧瞧，有没有觉得眼熟？”方红杏将那个珠子从怀里掏出来。
这个珠子的确是蛮神奇的，一直都是温热的。
她刚开始拿到的时候，一位是洛少夫人身上的温度，后来才知道，是它本身散发出来的热量。
瑭郎中看到那颗珠子，脸色微微一变。
眼中充满了怀念：“这个珠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是那位夫人送给我的诊金，我原本是不愿意要的，她说是当年的尉迟家炮制的，我就拿回来了，爷爷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个啊？”
“这个算是我们当年尉迟家的一个秘技了，这里面放的是特殊的珍珠，然后在药水里浸上三年，才算完成，当年比较受女子的欢迎。”瑭郎中笑着说道：“你平日贴身带着，也是有些好处的。”
“这个是浸了什么药水啊，我都闻不出来。”方红杏有些好奇地问道。
瑭郎中面色有些沉重地摇摇头：“当年这个方子是族里的一个长老管着的，后来尉迟家被灭门，这些方子也就不见了。”
当年的尉迟家，又不少不外传的方子。
想到那些，瑭郎中心里就一阵疼痛。
要是知道有那么一遭，他宁可将那些方子都捐献了出来，也省的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爷爷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方子的。”方红杏安慰道，目光触及到他有些粗糙的手掌，心里一阵难过。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老早释怀了。”瑭郎中露出一抹有些不自然的笑容，他不想给方红杏压力。
她已经足够优秀了。
“嗯嗯。”方红杏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着，要努力振兴他们尉迟家。
她原本并不是荣誉感特别强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就慢慢有了这样的念头。
也许她更多的，只是想要让自己在乎的人以自己为荣。
“对了，你出嫁，我也没有什么值小钱的东西，这个是你奶奶当年用过的。”瑭郎中从怀里掏出一对玉镯子。
这个是当年庱儿最喜欢的。后来她走的早，他就把这个留下了。
当年火灾，他也没有多带出些什么来。
“这个是奶奶留给您的念想。我怎么好要。”方红杏连忙推了回去。
她自然是知晓爷爷奶奶之间的感情的，那就更加不能要这个了。
方红杏以前还见过瑭郎中在无人的清晨，默默用帕子擦着这对玉镯子。
这是他感情的寄托。
“傻孩子，我一个老头子，拿着这个有什么用！”瑭郎中将东西塞到方红杏手里，便慢悠悠地踱步进去了。
以前，它是自己的念想。但是如今，他最大的念想就是方红杏。
她是他们尉迟家的延续。是他和庱儿的延续，自然比一对玉镯子要重要的多。
见瑭郎中态度这么坚决，方红杏也不好意思再拒绝，索性直接往手上一戴。
吃饭的时候。佰老太君一眼就看到了方红杏手上的玉镯子，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
她和方红杏的祖母那么多年的闺蜜感情，自然是知道这对玉镯子是哪里来的。
佰老太君虽然之前就确定了方红杏的身份，但是在看到这对玉镯子的时候，心中还是一阵激动。
她以为，那场大火，将什么都烧没了。
“这对镯子倒是精致。”佰老太君微微用手绢按了一下眼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笑着说道。
这句话。让在座的人的实现都放在了方红杏身上。
就连年幼的固小宝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方红杏。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知道了方红杏会是他以后的嫂嫂。
固小宝以前也有听说过有人在背后说自家哥哥讨不到媳妇儿，怪可怜的。
所以对于好不容易订下来的方红杏。他很是巴结，就怕人不高兴就跑了。
这样他那个天神一般的哥哥又要在背后被人家说可怜了。
当然旁人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当方红杏的人缘好。
这固家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儿都欢喜她，也难怪都求了君皇下旨赐婚。
那些不知情的人，可不觉得君皇会无缘无故赐婚，最大的可能就是固家去求来的。
“我也觉得很好看。”方红杏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这个是瑭郎中给我的。”
固夫人虽然有些知道瑭郎中的身份。但是却不知道方红杏和他之间的关系。
她只当是方红杏入了那脾气怪异的老人的眼，所以才会收到这个玉镯子。
固夫人有时候也觉得神奇，这方红杏要说比较特殊的地方，那也就是一身的医术，可是这佰老太君，瑭郎中，甚至太后，怎么就都一眼瞧中了她？
她哪里能够想到，这其中让人难以置信的人物关系。
“自从你来了，瑭郎中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固夫人笑着说道。
固夫人对瑭郎中的态度，像是对一位不大熟稔的长辈。
照顾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关系却不亲近。
不过只因为佰老太君的话，她能做到这样，也已经是很不错了。
“瑭郎中人是极好的，我当他是祖父一般。”方红杏想到一个人在东院儿吃饭的瑭郎中，心里又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还好，方大郎陪着他。
自家老爹，有时候还是挺好的。
“那你以后好好孝敬他。”固夫人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佰老太君这么一句话。
她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佰老太君一眼，她怎么会想到这么说？
但是她一向敬重佰老太君，便顺着她说道：“母亲说的极是。”
方红杏笑眯眯地点头：“那是自然。”
佰老太君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些年，她对辰妹妹一直心怀愧疚，她没有保护好她在乎的人。
所幸，如今他们祖孙三人也算是团聚了，以后她若是到了地下，也好交代了。
“娘，您尝尝这个？”固夫人笑着指着一个盘子，只是再回头，就看到佰老太君闭着眼睛，缓缓往下倒去……
“娘！”固夫人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佰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脑子有时候也不大清楚，但是身子还是可以的，这样冷不防地到下去，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还好方红杏本身就是郎中，先给佰老太君塞了一颗保命丹，这才让人抬到了床上。
方红杏检查了一番，脉象倒是平和，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开了方子，就让下人去抓药了。
不过她还有些不放心，又让人专门将瑭郎中也请了来，又诊脉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一样，大家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因为这个事情，方红杏又专门配了一些平日养生用的药丸给佰老太君，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便是过年了，因为方红杏如今身份比较特殊，往年可以在固家过年，现在得进宫去和太后一起。
小君主之前心里还有些嫉妒方红杏，后来见的次数多了，他心里对方红杏也多了几分欢喜。
有些时候，血缘就是一种这么奇怪的东西。
过了年，紧接着就是固瑾容的婚礼。
之前方红杏有参加过姵芷的婚礼，但是姵芷和固瑾容的身份毕竟有不小的差距，而且固家只有一个女儿，光是那嫁妆，就是一百多抬，羡煞了旁人。固静临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倒是没有人敢和他开玩笑。
经过这段时间的康复。他已经可以自己慢慢走路了，不借助任何的外力。
因为忙着过年，洛少夫人也没有来找方红杏。不过方红杏还惦记着她，期间专门去了一趟洛家。
她之前用的方子是当归二小钱，白芍三小钱，川芎一小钱，熟地，香附各二小钱，莵丝子。香茅各三小钱，附片二小钱。龟甲三小钱，小梅花鹿角片二小钱，紫河车三小钱，茺蔚子二小钱。淫羊藿三小钱，炙甘草一小钱。
一共开了七剂，每日一剂，正好喝七天。
方红杏七日后去洛家，洛少夫人看到方红杏，还有些诧异。
其实她喝了药，情况并不算太好，虽然不觉寒冷了，但是便干。而且脸上还生了痤疮，这是以前都没有情况。
但是这方红杏不同于旁的郎中，她就算心中有什么抱怨的话。也不好说出来，毕竟当初是她自己选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她没有一到时间就去找方红杏，反而是方红杏专门登门。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你怎么过来了，这天儿这么冷，早知道我该叫马车去接你的。”洛少夫人说道。
“我瞧着这日子差不多到了。就先过来了。”方红杏说话间将洛少夫人的脸色细细打量了一番。
她自然是将这其中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道：“自己之前那方子。温热太过，有伤阴分。”
果然一把脉，脉细数，舌倒是正常。
“那七日的药吃到今日就结束了，这是新的方子，你再吃上十四日。”方红杏快速写下一个方子。
当归二小钱，白芍三小钱，丹皮二小钱，熟地，香附各二小钱，莵丝子，女贞子，肉苁蓉，龟甲，金银花各三小钱，川连一小钱，紫花地丁三小钱生甘草一小钱。
这个方子是在原本方子的基础上改进的。
她看到洛少夫人的身体情况，就知道她现在心中肯定就不少的想法。
便解释道：“你之前吃的那个方子，温热太过，郁热内生，我现在开的这个方子，正是用来滋肾养血，佐清郁热。”…
洛少夫人看过的郎中也不算少，而且方红杏说的话很是直白，她自然也能理解。
便点点头。
方红杏留下方子，又闲坐了一小会儿便告辞了。
洛家倒是热情邀请她用膳，不过方红杏婉拒了。
若是洛粒儿在，有个熟人，吃个饭倒也罢了，现在就算了。
洛粒儿如今因为怀孕，正在汪家养胎中，就是之前固瑾容成亲，她都没有出现。
等新年的余韵过去了，方红杏收到了不少的请柬，不少是请她过去诊脉的。
方红杏挑了几个，只是那些人用心不纯。
虽说是诊脉，只是多少会带上一些别的意味。
他们知道方红杏如今得宠，都想要巴结她。
这样用身体情况做借口，也是少见的。
第323章 巴结
这毕竟不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放心他以后一定会向着自己哪。
“这个我现在不能给你下保证，你这病是要慢慢养的，喝七日应该会有所变化，不过真的要有所好转，起码得一月。”方红杏不急不躁地说道。
像洛少夫人这样的患者并不少见，但是方红杏并不会为了安抚患者而故意夸大药效。
不然到时候，他们收到的失望会是双倍的。
果然，洛少夫人听到，虽然有些失落，但是马上又有了精神。
相比较十年，那一个月，真的称不上长。
只要真的能治好，不要说是一个月，就是一年，她也能忍受。
“那就麻烦郡主了。”洛少夫人感激地说道。
她寻思着该用什么答谢方红杏，只不过她现在身上带的不过是一般的俗物，方红杏现在的身份，想必是看不上的。
她左思右想，终于咬咬牙，从脖子上拿下一颗大珠子，塞到方红杏手里：“我也没有别的好玩意儿，这个就当是给您的谢礼。”
方红杏看着这个闪着黑光的珠子，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黑珍珠吗，但是她对这些玩意儿，其实不大感兴趣啊！
见方红杏有些茫然的眼神，洛少夫人这才解释道：“这个是药珠，这个珠子是我外祖母给我娘放在嫁妆里，我娘又留给我的，听说是当年尉迟家……”洛少夫人说到尉迟家，声音含糊了不少，略过了称呼才继续说道：“据说是用秘术炮制的，女子带上这个，平时各种小毛病能少不少。”
洛少夫人平日明显很是珍惜这个珠子，虽然那么多年了，但是珠子的表面还是很透亮。
方红杏原本是不愿意拿她的东西的，但是听说是尉迟家当年的东西，就忍不住缩回了手。
“这个想必是您的心爱之物，若是您不介意，我就拿回去研究一下，看里头有什么成分，到时候再给您送过来，毕竟是长辈所赠，我也不好夺人所好。”
洛少夫人原本心头就有些舍不得，但是现在方红杏的身份比较特殊，自己又是有求于人，总不好空手套白狼。
而且用一颗珠子，换孩子，在洛少夫人看来，是相当划算的。
就算结果不是那么好，结了这个善缘，也是值得的。
只是现在方红杏这么说，洛少夫人对她的印象就更加好了几分。
“你只管拿去，若是你将来研究出来了，再送我一颗便是了。”洛少夫人和方红杏说话也是亲近了不少，之前还是“您”，现在已经换成“你”了。
方红杏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我就怕到时候研究，弄坏了这个。”
“没事没事，既然送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了，若是我母亲知道是送给了你，想必也不会介意的。”洛少夫人说道，这个是实话，毕竟方红杏是现在的太后身边最大的红人，这京都多的是人想要巴结她。
偏偏太后将她护的特别好，而且她本身也没有什么爱好，那些人就是想要巴结，也没有门路。
“那我就谢谢姐姐了。”方红杏说道。
方红杏对她的称呼也亲近了不少。
当年尉迟家的东西几乎都消失在那场大火里了，就算不做什么，将这个珠子留着做个纪念也是好的。
“不用客气，我这病还得多麻烦郡主妹妹呢。”
毕竟不是专门来交朋友的，方红杏又和她稍微闲聊了一会儿，和她说了些平日里调养的方式，便打算回太后那边。
偏偏这路上，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说实话，方红杏以前以为，这汪曦曜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频率应该会不小，但是事实上，她却比自己想象的要低调。
汪曦曜作为前任第一才女，至少脑子是有的，她在太后那边受挫以后，就看的很清楚，方红杏在太后面前受宠的地步。
若是她最开始还忍不住找下她的茬，但是到了后来，她反而乐得见某些不识相的人找她的麻烦，然后落得各种比较凄惨的下场。
虽然很嫉妒，但是不得不承认，好似和方红杏作对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她自认为做不到厚着脸皮和方红杏做朋友，那能做的也就是低调为人。
当然，方红杏想必也不会愿意和她交好。
“恭喜你。”汪曦曜冲着方红杏点点头。
“谢谢。”方红杏以为，汪曦曜会当做没有看到自己，就这么走过去了，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听说你和固静临定亲了。”汪曦曜悠悠地说道。
“是的。”方红杏点点头。
“他除了命不大好，别的倒是极优秀的。”汪曦曜有些感慨地说道，毕竟自己当年差点和他定亲。
“的确，那总比有些人除了命好些，别的也不过尔尔好。”方红杏说道，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
固静临和一般的京都贵家公子相比，已经是极好的了。
汪曦曜听到方红杏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
她这是故意在挤兑自己？
自己如今定亲的对象，出身自然是好的，但是本身却没有多大的能力，方红杏这绝对是在嘲讽自己。
方红杏不懂，自己不过随便感慨了一句，这汪曦曜怎么一下子变了脸色，黑着一张脸，也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这汪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
她哪里晓得，自己这样一句无意的话，就踩中了人家的痛处。
汪曦曜若是年纪再小些，嫁的对象肯定比现在要好上一些。
她如今定亲的人家虽说是侯府，但是并不是世子，而是没有继承权，身份比较尴尬的二儿子，她嫁过去，不能掌家，却还要伺候婆婆，日子并不会太舒坦。
特别是对于她这种有野心的女子来讲。
在方红杏定亲以前，固瑾容也已经定了下来，对象便是那个一直追着她跑的世子。
真真是欢喜冤家，虽然固瑾容以前瞧他怎么都是不顺眼，但是时间久了，竟也入了眼。
她因为年纪不小了，而且两家人瞧着都是极好的，便打算年初将婚事罢了。
固瑾容如今作为待嫁新娘，自然是不能出门。
固夫人对方红杏没有那么多要求，对固瑾容可是不少。
固瑾容的大部分东西都是身边的人帮忙绣的，但是嫁衣，却是她自己来的。
她本身就不是多贤惠的性子，这么一件嫁衣差点没要了她的小命。
还好固夫人之后看到她的成果，觉得这样嫁出去，丢的也是镇国都督府的脸面，就放低了要求，让她绣个红盖头就好了。
饶是这样，固瑾容这段时间也得熬夜。
她现在见到方红杏，都会说一句：“早知道，当年学女红的时候，我就不偷懒了。”
方红杏只固着看着她笑了。
害的固瑾容看到方红杏，就忍不住拍她几下，叫她嘚瑟。
方红杏从太后那边回来，正好看到固瑾容难得地在放风，到处溜达一下。
而且怕被固夫人瞧见，更是眼观八方。
方红杏见她那么鬼鬼祟祟地模样，就忍不住一阵好笑。
固瑾容看到方红杏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一僵。她也知道自己在自己家里这样小心翼翼，着实是有些搞笑。
但是谁叫自家娘亲对自己太严厉，而对方红杏那个未来儿媳。却宽的一塌糊涂。
想到这样的区别对待，固瑾容就忍不住抓住方红杏，挠她的咯吱窝。
她知道，方红杏很怕痒。
方红杏见固瑾容蠢蠢欲动的模样，连忙往身后一指，那是固夫人屋子的方向。
果不其然，固瑾容看到她那个动作。一下子就蔫了。
方红杏笑嘻嘻地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趁着固瑾容没有发火。连忙就跑了。
固瑾容望着方红杏的背影，有些无奈。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自家娘亲的意思，自己是要嫁人的，婆家虽然瞧着亲切。但是实际上怎么着，谁又说得好。
贤惠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而方红杏不一样，固夫人知道自己以后可以接受她这样的性子，所以对她也就没有太多的要求。
方红杏只管做自己就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固瑾容一直不想成亲的缘故，没有合适的人是一个原因，以后要面对的关系太过于复杂，更是一个原因。
只是因为如今是那人，她才愿意为了他。努力改变现状，让自己变得更加的美好。
“今儿心情倒是不错，是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瑭郎中整理着药材说道。
这些年。瑭郎中若是不跟着军队出去，平日里看病的对象也就是镇国都督府的人。
平常空闲的很，他便开始研究一些小药丸，自己炮制一些药材。
他现在也是慢慢接受了，方红杏时常和太后一块儿去。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方红杏并不大喜欢那样的场合。但是以后她要嫁入固家，长期生活在京都。有些交际是必须的。
他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太后的存在，比他重要的多。
如果不是她带着方红杏到处去认识人，方红杏不可能这么快进入京都的圈子中。
“今儿我帮一位夫人看诊，她送了我一个小玩意儿，爷爷您瞧瞧，有没有觉得眼熟？”方红杏将那个珠子从怀里掏出来。
这个珠子的确是蛮神奇的，一直都是温热的。
她刚开始拿到的时候，一位是洛少夫人身上的温度，后来才知道，是它本身散发出来的热量。
瑭郎中看到那颗珠子，脸色都微微一变。
眼中充满了怀念：“这个珠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是那位夫人送给我的诊金，我原本是不愿意要的，她说是当年的尉迟家炮制的，我就拿回来了，爷爷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个啊？”
“这个算是我们当年尉迟家的一个秘技了，这里面放的是特殊的珍珠，然后在药水里浸上三年，才算完成，当年比较受女子的欢迎。”瑭郎中笑着说道：“你平日贴身带着，也是有些好处的。”
“这个是浸了什么药水啊，我都闻不出来。”方红杏有些好奇地问道。
瑭郎中面色有些沉重地摇摇头：“当年这个方子是族里的一个长老管着的，后来尉迟家被灭门，这些方子也就不见了。”
当年的尉迟家，又不少不外传的方子。
想到那些，瑭郎中心里就一阵疼痛。
要是知道有那么一遭，他宁可将那些方子都捐献了出来，也省的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爷爷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方子的。”方红杏安慰道，目光触及到他有些粗糙的手掌，心里一阵难过。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老早释怀了。”瑭郎中露出一抹有些不自然的笑容，他不想给方红杏压力。
她已经足够优秀了。
“嗯嗯。”方红杏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着，要努力振兴他们尉迟家。
她原本并不是荣誉感特别强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就慢慢有了这样的念头。
也许她更多的，只是想要让自己在乎的人以自己为荣。
“对了，你出嫁，我也没有什么值小钱的东西，这个是你奶奶当年用过的。”瑭郎中从怀里掏出一对玉镯子。
这个是当年庱儿最喜欢的。后来她走的早，他就把这个留下了。
当年火灾，他也没有多带出些什么来。
“这个是奶奶留给您的念想。我怎么好要。”方红杏连忙推了回去。
她自然是知晓爷爷奶奶之间的感情的，那就更加不能要这个了。
方红杏以前还见过瑭郎中在无人的清晨，默默用帕子擦着这对玉镯子。
这是他感情的寄托。
“傻孩子，我一个老头子，拿着这个有什么用！”瑭郎中将东西塞到方红杏手里，便慢悠悠地踱步进去了。
以前，它是自己的念想。但是如今，他最大的念想就是方红杏。
她是他们尉迟家的延续。是他和庱儿的延续，自然比一对玉镯子要重要的多。
见瑭郎中态度这么坚决，方红杏也不好意思再拒绝，索性直接往手上一戴。
吃饭的时候。佰老太君一眼就看到了方红杏手上的玉镯子，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
她和方红杏的祖母那么多年的闺蜜感情，自然是知道这对玉镯子是哪里来的。
佰老太君虽然之前就确定了方红杏的身份，但是在看到这对玉镯子的时候，心中还是一阵激动。
她以为，那场大火，将什么都烧没了。
“这对镯子倒是精致。”佰老太君微微用手绢按了一下眼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笑着说道。
这句话。让在座的人的实现都放在了方红杏身上。
就连年幼的固小宝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方红杏。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知道了方红杏会是他以后的嫂嫂。
固小宝以前也有听说过有人在背后说自家哥哥讨不到媳妇儿，怪可怜的。
所以对于好不容易订下来的方红杏。他很是巴结，就怕人不高兴就跑了。
这样他那个天神一般的哥哥又要在背后被人家说可怜了。
当然旁人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当方红杏的人缘好。
这固家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儿都欢喜她，也难怪都求了君皇下旨赐婚。
那些不知情的人，可不觉得君皇会无缘无故赐婚，最大的可能就是固家去求来的。
“我也觉得很好看。”方红杏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这个是瑭郎中给我的。”
固夫人虽然有些知道瑭郎中的身份。但是却不知道方红杏和他之间的关系。
她只当是方红杏入了那脾气怪异的老人的眼，所以才会收到这个玉镯子。
固夫人有时候也觉得神奇，这方红杏要说比较特殊的地方，那也就是一身的医术，可是这佰老太君，瑭郎中，甚至太后，怎么就都一眼瞧中了她？
她哪里能够想到，这其中让人难以置信的人物关系。
“自从你来了，瑭郎中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固夫人笑着说道。
固夫人对瑭郎中的态度，像是对一位不大熟稔的长辈。
照顾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关系却不亲近。
不过只因为佰老太君的话，她能做到这样，也已经是很不错了。
“瑭郎中人是极好的，我当他是祖父一般。”方红杏想到一个人在东院儿吃饭的瑭郎中，心里又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还好，方大郎陪着他。
自家老爹，有时候还是挺好的。
“那你以后好好孝敬他。”固夫人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佰老太君这么一句话。
她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佰老太君一眼，她怎么会想到这么说？
但是她一向敬重佰老太君，便顺着她说道：“母亲说的极是。”
方红杏笑眯眯地点头：“那是自然。”
佰老太君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些年，她对辰妹妹一直心怀愧疚，她没有保护好她在乎的人。
所幸，如今他们祖孙三人也算是团聚了，以后她若是到了地下，也好交代了。
“娘，您尝尝这个？”固夫人笑着指着一个盘子，只是再回头，就看到佰老太君闭着眼睛，缓缓往下倒去……
“娘！”固夫人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佰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脑子有时候也不大清楚，但是身子还是可以的，这样冷不防地到下去，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还好方红杏本身就是郎中，先给佰老太君塞了一颗保命丹，这才让人抬到了床上。
方红杏检查了一番，脉象倒是平和，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开了方子，就让下人去抓药了。
不过她还有些不放心，又让人专门将瑭郎中也请了来，又诊脉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一样，大家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因为这个事情，方红杏又专门配了一些平日养生用的药丸给佰老太君，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便是过年了，因为方红杏如今身份比较特殊，往年可以在固家过年，现在得进宫去和太后一起。
小君主之前心里还有些嫉妒方红杏，后来见的次数多了，他心里对方红杏也多了几分欢喜。
有些时候，血缘就是一种这么奇怪的东西。
过了年，紧接着就是固瑾容的婚礼。
之前方红杏有参加过姵芷的婚礼，但是姵芷和固瑾容的身份毕竟有不小的差距，而且固家只有一个女儿，光是那嫁妆，就是一百多抬，羡煞了旁人。固静临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倒是没有人敢和他开玩笑。
经过这段时间的康复。他已经可以自己慢慢走路了，不借助任何的外力。
因为忙着过年，洛少夫人也没有来找方红杏。不过方红杏还惦记着她，期间专门去了一趟洛家。
她之前用的方子是当归二小钱，白芍三小钱，川芎一小钱，熟地，香附各二小钱，莵丝子。香茅各三小钱，附片二小钱。龟甲三小钱，小梅花鹿角片二小钱，紫河车三小钱，茺蔚子二小钱。淫羊藿三小钱，炙甘草一小钱。
一共开了七剂，每日一剂，正好喝七天。
方红杏七日后去洛家，洛少夫人看到方红杏，还有些诧异。
其实她喝了药，情况并不算太好，虽然不觉寒冷了，但是便干。而且脸上还生了痤疮，这是以前都没有情况。
但是这方红杏不同于旁的郎中，她就算心中有什么抱怨的话。也不好说出来，毕竟当初是她自己选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她没有一到时间就去找方红杏，反而是方红杏专门登门。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你怎么过来了，这天儿这么冷，早知道我该叫马车去接你的。”洛少夫人说道。
“我瞧着这日子差不多到了。就先过来了。”方红杏说话间将洛少夫人的脸色细细打量了一番。
她自然是将这其中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道：“自己之前那方子。温热太过，有伤阴分。”
果然一把脉，脉细数，舌倒是正常。
“那七日的药吃到今日就结束了，这是新的方子，你再吃上十四日。”方红杏快速写下一个方子。
当归二小钱，白芍三小钱，丹皮二小钱，熟地，香附各二小钱，莵丝子，女贞子，肉苁蓉，龟甲，金银花各三小钱，川连一小钱，紫花地丁三小钱生甘草一小钱。
这个方子是在原本方子的基础上改进的。
她看到洛少夫人的身体情况，就知道她现在心中肯定就不少的想法。
便解释道：“你之前吃的那个方子，温热太过，郁热内生，我现在开的这个方子，正是用来滋肾养血，佐清郁热。”…
洛少夫人看过的郎中也不算少，而且方红杏说的话很是直白，她自然也能理解。
便点点头。
方红杏留下方子，又闲坐了一小会儿便告辞了。
洛家倒是热情邀请她用膳，不过方红杏婉拒了。
若是洛粒儿在，有个熟人，吃个饭倒也罢了，现在就算了。
洛粒儿如今因为怀孕，正在汪家养胎中，就是之前固瑾容成亲，她都没有出现。
等新年的余韵过去了，方红杏收到了不少的请柬，不少是请她过去诊脉的。
方红杏挑了几个，只是那些人用心不纯。
虽说是诊脉，只是多少会带上一些别的意味。
他们知道方红杏如今得宠，都想要巴结她。
不过这样用身体情况做借口，却是少见的。
第324章 重视
方红杏去了几趟便厌烦了，后面的索性就都不去了。
只是这么一来，她的生活便单调了。
还好固静临想的周到，专门让人先去调查一番，这才让方红杏去出诊。
这么一来，那样的情况倒是少见了不少。
那些人就算真的有心巴结方红杏，但也没有之前的人做的直接，方红杏直接略过倒也轻松。
很快的，那十四日也到了。
这次是洛少夫人自己主动到了固家。
她脸上的痤疮消了不少，神色也比较精神。
“我前几日来葵水了。”洛少夫人的眼中带着喜意，距离上一次，中途才隔了一个月，这是相当难得的。
而且那血量较以往多了不少。
方红杏笑着给她把了脉，脉细，舌暗淡。
如今应当是阴阳双补为好。
方红杏又留了一个新的方子，当归二小钱，白芍三小钱，川芎一小钱，熟地，香附各二小钱，丹参，莵丝子，香茅，龟甲，小梅花鹿角胶，山萸肉各三小钱，炙甘草一小钱，肉苁蓉三小钱。
一共七剂，一日一剂。
这个又是在之前那个方子上，稍作了改动。
因为有了好转，这次洛少夫人是欢天喜地地拿着方子回去的。
七日以后，又在原本的方子上。加了紫河车，茺蔚子，吃了十四剂。
三个月以后。方红杏就收到一个好消息。
洛少夫人有喜了。
洛少夫人成亲十年，从未有出，这个是整个京都的人都晓得的。
他们虽然当面不说什么，但是背后各种说辞都有。
有些心慈一点的，同情她几句，有些心恶的，更是各种冷嘲热讽。
这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可比不能下单的母鸡要没用的多。
不过不管怎么样，方红杏这边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那些嫁了人。但凡三个月内没有怀上的，纷纷都来找方红杏了。
有些更是婆母直接给方红杏下的请柬。
这让方红杏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专门治不孕不育的。
而且有些时候，女人生不下孩子。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问题。
不过这种话，她也只有在心里暗暗吐槽一下。
还好如今她身份比较高，一般人家的邀请拒绝了也不会得罪人。
不过有些权贵，就是方红杏也不好拒绝。
当然这些里头的弯弯，都是方红杏专门请教过固夫人的。
她就怕自己无意之间得罪了某些人。
虽然不怕人家明面上的报复，但是使些绊子，也是挺膈应人的。
“郡主，薛家来人了。”红菱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
她是薛家指给方红杏的丫鬟，如今方红杏和薛家关系僵硬。她多少有些尴尬。
只是若是让她自己选择，她必然是会选择站在方红杏这边。
方红杏微怔，这个姓。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她的耳边了。
自从之前太皇太后去世，薛家一下子就沉寂了下去。
就是之后参加一些小的宴会，方红杏也没有见过薛家的女子。
没有想到，如今他们竟然出现了。
“你知道是谁吗？”方红杏回过神来问道。
对于红菱，她原本还是有些戒心的，至少她心里更加信任的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汪传儿。
但是日子久了。方红杏也慢慢放下了最初的那些成见。
只要红菱自己愿意，那她永远就是她这边的人。
“是老爷身边的荃叔。”红菱说道。
她生活在薛家十来年。里面的人自然都是认识的。
“这个荃叔是老爷以前的药童。”红菱补充到。
这薛家每个男丁，从幼童时期就会有一个药童，他们一起长大。
这个药童和他们的关系可不一般。
红菱这么说，就是在和方红杏说，这个荃叔的身份在薛家也不一般。
这薛家虽然大事是薛老太爷做主，但是对外的话，当家做主的还是薛老爷。
“你有问，是什么事情吗？”方红杏的眉头微微皱起，她不明白，薛家的人怎么会找过来。
毕竟当时她在薛家，和薛老太爷闹的那么不愉快，薛醒易如今对自己也是冷冷淡淡的。
这让她有些很是不解。
难不成薛家也有不孕不育的婚育后女子，所以专门找到她来？
毕竟如今这个时候，方红杏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他没有说，只说请郡主你过去一聚。”红菱放低了一些声音。
直觉告诉她，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对方毕竟是养了自己那么多年的薛家，这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来。
方红杏微微沉吟了一下，便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就回他，我明儿一早，便登门拜访。”
若说起来，方红杏也算是师出薛家，但是她用了“登门拜访”，足以见她对薛家，的确是没有一分感情的。
就算以前还有一些，也全部被薛老太爷消耗完了。
红菱张张嘴，想说按照以往的经历，这次去的话，多半也不会愉快，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方红杏，她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
“我这就去回话。”红菱应道，便出去了。
方红杏看着她的背影，这丫头，心眼儿还是挺好的。
方红杏自然是说到做到，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红菱，汪传儿一起去了薛家。
大约是现在方红杏的身份不一样了，以往都是方红杏自己过去找人，如今，她一到门口，就发现薛家的人已经候着了。
方红杏难得的，升起了一种“难怪大家要争名夺利”的感慨。
“恭迎郡主大驾。”薛老爷冲着方红杏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
虽然以前她只不过是他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小辈，但是如今，就是薛老太爷也得和她行礼。
“师兄你多礼了。”方红杏冲他微微点头。
虽然她自己没有打心眼儿里承认薛家，但是在外人看来，她就是薛家出来的弟子。
“应该的应该的。”薛老爷连连点头，将方红杏迎了进去。
如今先不说方红杏的身份摆在这里，这次，本来就是他有求于人，姿态自然要放低一点。
他虽然是薛老太爷生的，但是性子和他并不同。
薛老太爷刚愎自用，很是自以为是，而薛老爷为人处世却相当圆滑。
当然他也有极大的缺点，他在医学上并没有多少真心。
相比较救世济人，他更加喜欢玩弄权术。
只可惜，条件受限。
以前的话，薛家也算是相当受宠的，在豪门大家面前，也算是有几分底气。
但是如今，薛家被新帝冷落。以往官位高低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如今，因为薛老太爷不过正四品。在旁人面前，这薛家一下子就没了底气。
而且因为那个事情，薛家的年轻子弟，在外不受重视也就罢了，有时候还会被恶意欺压一番。
薛家这么多年来，何曾受过这样的打压。
只是如今新帝怒气未消，太后那边不经传召。根本就见不到人，薛老爷这才将主意放到了方红杏身上。
他自然也知晓。方红杏和薛家的关系，远不如外人知道的亲密。
但是怎么说也算是一条路子。
先是一番客套话，等方红杏的面上有些不耐烦了，薛老爷才将最终的目的说了出来。
“郡主。你也知道，之前因为太皇太后的事情，这薛家遭了君皇的厌，京都的人呐，都是捧高踩低的。”薛老爷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方红杏闻言，只是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对薛家的人有没有被踩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方红杏忍不住又看了薛老太爷一眼，您倒是讲重点啊！
“唉。”薛老太爷见方红杏完全不在状况内。心里也有些急。
索性直接说道：“我就想着，郡主你能不能在太后面前，给薛家美言几句。这薛家几百年的传承，不能毁在我手上啊！”
薛老太爷说的一脸的悲痛。
方红杏就更加不懂了。
“这行医救人，和地位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医术好，还怕没有人找你治病吗？”方红杏问道。
这是她的心里话，作为一个医药大家。最基本的难道不是悬壶济世，用药救人吗？
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好。就想着怎么提升自己的地位，那怎么可能呢？
薛老太爷面色一僵，她是真的不懂，还是懂装不懂？
他们薛家，如今这样的地位，怎么可能只追求一个看病诊脉呢！
“郡主，薛家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这……”薛老太爷看着方红杏，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都说的那么直白了，难道她还要装不懂吗？
“既然您也说，薛家在医药界的地位不容撼动，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方红杏反问道。
只不过眼睛深处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如果他们薛家，每个人都是像他这样的想法，那么这薛家，也差不过要完结在这里了。
不过……
方红杏想到了那个目光清冷的男丁，有他在，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吧。
薛老爷原本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不过就是方红杏不愿意帮忙。
但是如今，薛老爷觉得她不光是不愿意帮忙，还故意冷嘲热讽一番，这让他心里堵着一口气。
等她走了，他一定要吃几颗极效救心丸。
“如果你的确需要我在太后面前帮薛家说点什么的话，那也行。”方红杏说道。
这薛家毕竟还有不少可以用的人。
“额……”薛老爷一愣，当他以为事情就这样成定局的时候，却一下子有了转机。
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对了，薛醒易他如今在何处？”方红杏问道，自从太皇太后薨逝以后，不光是薛家，薛醒易也没了消息。
毕竟他在京都的声誉还是相当好的。
即使君皇不喜薛家，但是对他的影响，应该没有那么大。
“醒易年前便直接出远门了。”说到薛醒易，薛老爷也叹了一口气。
作为薛家最有前途的小辈，他别的什么都好，就是不服管。
就像这次事情，这太皇太后的病症治不好，其实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偏偏他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一定要出门再游历一番，说是去多学点医术。
这天下之大，但是好的郎中大多是在京都，这毫无目的的出门，能有什么收获。
而且现在薛家式微，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他倒是好，留了一张纸，就这么走人了。
现在就是他，都不知道薛醒易具体在哪里了。
但是这个，他自然不好讲给方红杏听，
“他是个好学的。”方红杏轻声说道。即使是她在，在这方面也比不上他。
“我想着他是因为太皇太后的事情，心中愧疚。所以才不愿意待在京中。”薛老爷有些感伤地说道。
他记得方红杏和薛醒易的关系倒是融洽，打一下感情牌也是极好的。
但是他忘记了，如果真的关系好，那自然不会不清楚薛醒易的性子。
方红杏轻笑一声：“你说的极是。”就薛醒易那没心没肺的性子，别说是太皇太后了，就是薛老太爷去世，他也未必会因此远走他乡。
只是。她懒得和他争这些。
“那刚刚那个事情，就麻烦郡主了。”薛老爷不忘又提了一遍。
他就怕方红杏转个身就忘记了。
“你放心。”方红杏点点头。她既然答应了，那自然会做到。
至于具体怎么说，那她还得仔细想想。
听到方红杏这么讲，薛老爷满意地点点头。
当初薛老太爷收方红杏这么一个徒弟。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正想到这儿，就听到外头一声：“老太爷，老爷正在面客。”
薛老太爷心中一惊，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薛家，一向是围着薛老太爷转的，这次事情，他是背着薛老太爷进行的，就怕他阻拦。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过来了。
要知道，之前那段时间，他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连门都很少出。
“你怎么把她叫过来了？”薛老太爷不满地看着方红杏。
他儿子的性子他还能不晓得，只是这薛家如今这个模样，也不能低三下四求到她身上去。
那也太跌身价了。
在薛老太爷心目中，不管方红杏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她就只是一个小村妞。
就算她现在得了宠，有了地位。但是他打心眼儿里是瞧不上她的。
如今薛老爷的行为，是**裸地在打他的脸。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威信已经弱到可以让人忽视的地步了。
“爹。”薛老爷忍不住出声。
这些话他以前说无妨，毕竟方红杏身上没有现在的身份。
可是事到如今，人要学会向现实低头。
她现在是郡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当面也不能这么无礼。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你做什么决定前，问过我的意思没？”薛老太爷一脸的怒气。
他觉得自己原本无法撼动的权威被挑战了，这让他心里的怒火不可抑制地涌上来。
“爹，你只要相信，我这是为了薛家好。”薛老爷有些无奈。
他一直都知道薛老太爷性格上的缺陷，但是以往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现在，薛家的处境本身就比较困难了，他还要这么任性！
虽然知道留在这里，应该能看到一场撕逼大战，但是为了不殃及池鱼，方红杏还是弱弱地说了一句：“既然你们父子有话要说，那我便告辞了。”
薛老爷有些歉意地看了方红杏一眼，然后冲着门外喊道：“阿权，帮我送郡主出府。”
现在的情况，他势必不能马上就脱身。
他现在应该庆幸，自家老爹的怒火没有完全爆发出来，至少还留了一些脸面。
薛老太爷虽然人比较顽固，但是也知道，这教训儿子，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特别这个外人还是方红杏。
丢脸不能丢到她面前去。
等方红杏出了屋子，还没有走多远，她就听到了屋子里面传来薛老太爷很是愤怒的声音。
“你个没出息的，这求人就求到她身上去了，难不成她还能见我们薛家好？”薛老太爷斥责道。
“如今除了她能在太后面前说上一些话，旁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薛老爷忍不住反驳道。
“我们薛家那么多年的根基，还要靠一个女人？！”这就是薛老太爷的观点，女人永远都是没用的。
听着声音越来越小，方红杏余光扫了一眼荃叔，见他面上毫无异样，她心中冷笑，就这样的一个家族，走不了多远的……(未完待续)
方红杏一向守信，既然答应了薛老爷，自然就会做到，趁着和太后闲聊的时候就将那个事情说了一下。
这薛家也不完全是没有用的人，若是可以合理安排，倒也算是物尽其用。
方红杏的话，太后自然是听得的。
只是，她心里多少有些疑惑。
这尉迟家和薛家的嗯怨延续了那么多年，而且听鹿奶妇讲，方红杏是知道自己姓瑭的。
就她对瑭郎中那股子亲近，太后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是那个尉迟家的人。
可是若是她真的知道，那怎么会帮薛家说话。
她可是知道，这方红杏在薛家，并不那么受重视。
第325章 梦境
她当时也是失策，忽略了薛老太爷那个性子，反倒是让方红杏受了委屈。
正是因为这样，太后瞧着这薛家才是越发的不顺眼。
“我记得你与那薛醒易倒是交好。”太后想到这，顿时有些恍然。
当年她还差点闹出乌龙来，如今想想，倒也是搞笑的很。
她也是急的，不然要是细想，就该知道，薛醒易那冷清的模样，方红杏必然是瞧不上的。
“他人是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转不过弯来。”方红杏笑着说道。
这薛醒易就是太将医术放在第一位了，反而忽略了别的事情。
这样的人不会有太多的坏心思，但是若是真和他杠上了。那也是挺伤脑筋的。
“听说他出了京。”太后说道，她用的并不是疑问句，想必薛醒易出京的事情。她老早就知晓了。
“听说是这样。”对于薛醒易身在何方，方红杏倒是没有什么兴趣。
“这薛家总的家风太差，特别是这十几年来，他们越发的目中无人了，不关心自己的医术，满心满眼儿的都是权益，也是时候晾一下他们了。”太后道。
盛极必衰。这薛家经历了先前最为昌盛的时间，如今也要慢慢走下坡路了。
一个大家族。若是当家的人没有一点远见，那这个家族，势必走不了多远。
而薛家，不管是薛老太爷还是薛老爷。明显都没有具备这个特性。
“不过那薛醒易倒是个心思单纯的，若是他心中有这个意向，我倒是可以安排。”
太后会说这话的话，多少也是有些看在方红杏的面儿上。
“您说的是。”方红杏点点头。
既然太后已经有了打算，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这薛家的事情，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薛老爷虽然抱着美好的愿望，甚至还为此第一次和薛老太爷顶了嘴，但是薛家还是一日日衰败下来了。
在说方红杏这边，之前洛少夫人受孕。专门到固家谢了方红杏一番。
谁知这怀孕还不到两月，洛少夫人被那据说是怀着儿子的妾室推了一把，小产了。
而那个妾室。因为伤害当家主母，就是那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她，直接被卖了。
至于那肚子里的孩子，一碗汤药滑了下来。
洛少夫人出生侯门，娘家地位不低，两家关系更是亲密。不然她整整十年无所出，不是被休弃。多少也会被嫌恶。
而且如今她也是有过身子的人，既然不是不孕，他们夫妻又还年轻，也不怕生不出个儿子来。
再加上这个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洛少夫人的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洛家也必须给她的娘家一个交代。
若是他们执着于那个妾室肚子里的孩子，那伤害的可就是两家的关系了。
两家的主母都不傻，一个愿意给台阶，一个自然就顺势下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方红杏就再次被请到了洛家。
洛少夫人十年来第一次怀上孩子，却意外小产，之后除了方红杏，别的郎中一个都不愿意看，她不信任他们。
她怕自己因为这个事情，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所以自打清醒过来，除非他们去请了方红杏来，不然她谁都不愿意见，包括洛家大少爷。
方红杏现在的身份不同与往日，但是患者为大，洛家没有法子，便叫了已经出嫁了的洛粒儿回来。
她和方红杏有些交情，便让她帮忙将人请过来。
方红杏得到消息的时候，连忙赶到了洛府。
如今洛少夫人身子虚的很，可万万不能耽搁了。
方红杏见到洛少夫人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从她见红到小产，再到她人过来，中途不过三日功夫，但是她的人一下子消瘦的厉害，精神状态极其不好。
“方红杏。”洛少夫人看到来人是方红杏，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拽住她的手，很是惊慌地问道：“我以后会不会不能怀孕了？”
她如今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情了。
之前她怀孕，洛家大少爷对她很是关怀备至，他们两个之间原本就是有感情在了，有了孩子以后，感情更是深厚了不少。
谁知道，这样美好的日子，如此不长久。
“你不用担心。”方红杏感觉到手上的刺痛，但是却没有将手收回来，而是拍拍洛少夫人的手背，安抚道：“你若是相信我，便好好放宽心。”
洛少夫人自然是相信方红杏的，若是不相信，她也不会只愿意见她一个人。
她听到方红杏这么说，微微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不少。
“我先给你稍微检查一下。”方红杏翻了一个手，将洛少夫人的手腕握在手里，细细把起了脉。
“你嘴巴张开一下。”方红杏继续说道。
将她的身子都检查了一番。方红杏的神色有些怪异。
“你说，是那个妾室，推了你一把。你才见红的？”方红杏问道。
“是的。”洛少夫人点点头。
其实那日，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她自从怀孕，做事小心了不少，毕竟她这个孩子来之不易。
这一个多月，她基本很少出门。
她原本接手了洛家后宅大部分的事情，但是为了孩子，她将手上的权利全部交付给了别人。
那日太阳很好。她难得来了兴致，就打算出门走走。谁知道就遇上了那个妾室。
那个妾室自打怀上孩子，就一直嚷嚷着是男孩儿，这洛家大房一直没有男孩子出生，所以不管真假。对她都很是照顾。
那妾室更是嚣张的很，平日见到自己，也不见的有多少尊敬。
她原本是打算等她生了孩子再收拾她的，谁知道那么轻轻一撞，孩子就没了。
“之后可有服过药？”方红杏有些犹豫地说到，她其实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话。
她刚刚把了一下脉，又问了她之前的情况，她心中估摸这孩子，不是那妾室撞掉的。而是本身胎就不稳。
即使没有被撞，那个孩子也保不住。
只是这样的话，方红杏面对着洛少夫人如今这么苍白的面色。实在说不出口。
如果是别人的错，她的仇恨可以寄托在这个上面，而且听说那妾室的孩子已经流掉了。
可是要是她知道，这孩子本身就是保不住的，那对她现在已经很虚弱的身体来讲，又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方红杏决定。还是将这个事情放在心里。
“好似吃过几枚药丸，我当时晕过去了。不大清楚，是有影响吗？”洛少夫人很是担忧地看着方红杏。
她就怕自己吃错药，到结果会影响到身子，所以等人清醒过来以后，什么都不愿意吃，就等着方红杏过来。
“没有没有，我就照例问问而已。”方红杏见洛少夫人有些神神叨叨的模样，再次确定了，不能将那个事情和她说。
不然的话，她心理可能会承受不住。
“我先给你开个清宫的方子，你如今刚刚小产，里头得清理干净了，到时候补补身子，就又能怀上了。”方红杏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这不过半月不见，洛少夫人一下子就清减了极多。
而且多半是在这几日内，方红杏瞧着有些心疼，也有些同情。
“好好好，都听你的。”洛少夫人一听以后还能怀孕，顿时就放下心了。
如今，只要是方红杏的话，她都愿意听，也只愿意听她的。
“不过现在你最主要的还是自己休息好，你瞧瞧你这身子，瘦成什么样了，洛家姐夫瞧见了，多心疼啊。”方红杏说道，她想必是好几日没有睡好，眼睛下面是又黑又重的黑眼圈。
洛少夫人听到方红杏这么说，顿时就沉默了。
最近这几日，他都在病房外守着自己。
可是自己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埋怨他，若不是他收了那个妾室，自己的孩子根本就不会掉。
这是她盼了那么多年才盼到的啊。
“我的好姐姐，这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如今和洛家姐夫怄气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怜惜你，等身子好了，马上就又能怀上了。”方红杏知道现在说别的没有用，只能用孩子来抓住她的心神。
洛少夫人一听，顿时觉得也有道理。
自己现在和他怄气，那还不是便宜了后院那些小贱人！
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缘由，这大房的嫡长子，一定得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
以前她以为自己不能生育，没有底气，现在可不一样了。
方红杏见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她是听进去了，心里也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大约是有了盼头，洛少夫人的身子恢复的比方红杏想象的要快。
再加上洛家不吝补药，各种药材送进去，不出半月，人已经好了大半。
不过都说小产要做小月子，所以她一直没有出房门。
之后又观察了四个月，每个月的葵水都准时到了。
只是紧接着，过了几日，原本该到的葵水却有没有到，而且腰膝酸软，形寒，方红杏再次给她检查了一番脉细沉，舌淡。
这是肾阳不足，精血两亏，应当补阳为主，佐以养阴血为治。
方红杏随即又开了方子，当归二小钱，白芍三小钱，川芎，熟地，香附各二小钱，莵丝子，香茅，山萸肉，龟甲，小梅花鹿角胶，枸杞子，巴戟天，肉苁蓉，紫河车各三小钱，茺蔚子二小钱，炙甘草一小钱。
在给洛少夫人看病的同时，也有不少的婚育后女子找到了方红杏。
最初方红杏和固瑾容定亲，不少人都觉得是方红杏高攀了固家。
毕竟固家几代忠臣，方红杏虽然是郡主，但是却不是纳入族谱的那种。
不管是太后还是方大郎，都不愿意方红杏沾染上那个姓。
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但是现在，方红杏的名望在京都越来越大，反倒是固静临，因为身体缘故，一直在家中休养，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现在固夫人出门，人家都羡沐她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固夫人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
虽说这样说起来。自家儿子好像不大受重视，但是自打方红杏将她的一些老毛病都调理好了。
她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完全不能再满意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红杏和固静临的婚礼也快要到了。
固静临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小君主又比较体恤他，就一直闲在家里。
他瞧着方红杏平日里都比他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而且因为闲的慌，他有时间的时候，索性帮着固夫人将一系列婚礼上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婚礼的筹备是这么的烦人。
而方红杏这边，洛少夫人吃了一段时日。方红杏又在原本的基础上把她的药方稍微增减了些。
又过了一月，洛少夫人的葵水没有准时到。
不过若是真的怀孕，日子太小的话，也把不出来。
而方红杏。这个时候迎来了自己的婚礼。
她这段时间一直很忙，忙到她都来不及紧张就要嫁人了。
反倒是方大郎，难得感性了一回，在方红杏出嫁那晚，拉着她在月下共饮。
他自己的婚姻开始比任何人都幸福，结局却比任何人都惨烈。
所以在婚姻上面，他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他只反复说一句：“本性而为。”
不管怎么样，都要痛痛快快的活着。
他们已经过的那么压抑了，只盼着她。能高兴过这一辈子。
方红杏原本还不愿意喝酒，毕竟她脑袋还算清楚，自己明儿是要嫁人的。若是今晚喝醉了，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可惜这方大郎一旦执拗起来，还真的没有人拦得住他。
瑭郎中开始只是单纯的以为，孩子要出嫁了，当爹的可能有些掏心话要讲，他哪里能料到。
这掏心话没有说两句。新娘子倒是让他灌醉了。
还好红菱惦记着方红杏怎么一直没有回去，带着汪传儿找了过去。
找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深情望月，默默喝酒的方大郎，和已经老早醉倒在石桌上的方红杏。
红菱看到这幅场景，直接就吓坏了。
这老爷怎地这么不着调，他难道不知道方红杏明儿就要出嫁吗？
红菱原本最是恪守丫鬟的规矩，这个时候她也是忍不住了，指责道：“酒老爷，您今儿怎么拉着方红杏喝成这样，您难不成忘记明儿是什么日子了吗？”
不管明儿是什么日子，哪有当爹的拉着女儿喝酒，还将人灌醉的！
“明儿，明儿我的闺女就要嫁人了。”方大郎有些伤感地看了方红杏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孩子都这么大了，可以嫁人了。
他更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可以将孩子健康拉扯到。
“您记得就好，既然知道她要嫁人，您怎么还将人给灌醉了，再过两个时辰，梳头妈妈就该过来了。”红菱很是气恼地说道。
这女子成亲，原本就是要从半夜就开始进行各个礼仪，现在方红杏这样的情况，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若是这个事情被传出去了，不管是对方红杏，还是对固家的名声，那都是有极大的损害的。
“这样啊，那你快把人带回去吧，不然让人等就不好了。”方大郎说道，冲她们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红菱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往前面冲了几步，喊道：“瑭郎中，瑭郎中您在吗？”
她平时就是有些泼辣的性子，再加上方红杏不讲究一些虚的，性子更是外放了不少。
要是平常，她也不会大半夜的去打扰瑭郎中，但是现在的情况毕竟比较特殊。
而且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确定，这方大郎心里是畏惧瑭郎中的。
“哎，你喊瑭郎中作甚？”方大郎原本还是一副慢慢悠悠的模样，冷不防听到红菱喊瑭郎中，人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他现在开始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瑭郎中原本就没有深睡，方红杏明儿要出嫁，他心中多少是有些感伤，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现在冷不防听到红菱的声音，以为是方红杏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披了一件外套就跑了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
他一出门，就看到方红杏正倒在石桌上，心中大惊：“这是怎么了？”
方红杏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方红杏被酒老爷灌醉了，只是再两个时辰，那梳头妈妈就要过来了，我也是没有法子，就想问问您来，可有什么速效的解酒药，不然到时候要是露了丑，这让方红杏以后怎么在这个圈子里面走动。”红菱恭恭敬敬地对着瑭郎中说道，只是话语间明显带着对方大郎的指责。
若是今儿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不知道会在背后怎么说呢！
瑭郎中听到红菱这么说，脸色顿时就难看了，目光狠狠地扫向方大郎，这个逆子！
自己不靠谱也就算了，怎么还要祸害方红杏。
只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给方红杏解酒。
瑭郎中恶狠狠地冲着方大郎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先去拿药。”
等他把方红杏的酒劲儿给解了，等下再好好的收拾他。
方大郎听到瑭郎中这么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
他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时候，因为心血来潮，给娘最心爱的白猫下了迷药，还骗娘说那猫死了，害的娘很是伤心的哭了一场。
后来爹回来了，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儿，事后他不光吃了一顿家法，还被罚在厨房砍了一个月的柴。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害怕，自己这次会受到的惩罚会比上次还要严厉。
方大郎心里有些委屈，其实他真的只是想要跟方红杏来谈谈心的啊。
只是这谈心怎么能没有酒呢，而且作为他的女儿，这酒量也太差了，不过三杯下肚，人一下子就倒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呢！
不过现在主要的也不是这个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样减轻瑭郎中心中的怒火。
方大郎还没有想好，瑭郎中已经过来了。
还好他平日有习惯，会将一些常用的药做成药丸或者药水，这个还是被方红杏影响的。
所以现在能很快的讲解酒药拿过来。
瑭郎中先是给方红杏灌了一小瓷瓶的解酒药水，随后又给她在舌下压了一颗药丸。
毕竟明日不同往日，这药还是得下猛的。
“你先将方红杏带回去吧，估摸半个时辰以后就该慢慢转醒了。”瑭郎中柔声对红菱说道。
他还得谢谢这个丫鬟，不然的话，明儿那么大的喜事，就被这个逆子给毁了。
“是。”红菱行了一个礼，让汪传儿背着方红杏便匆匆离去了。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带上的汪传儿。
或者说是，她是对方大郎的性子完全不抱任何的期待。
等到红菱她们都走远了，瑭郎中才转过身来看向方大郎。
自己这儿子，年纪也已经三十多了，可是，却连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不如。
“你去休息吧，明儿不要睡过了。”瑭郎中冲他挥挥手，自己率先进了屋子。
方大郎有些茫然地看着瑭郎中的背影，不是应该挨抽吗，怎么一下子就没事了？
他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呢！
不过能不挨抽自然是最好的，方大郎拍拍自己的胸口，拎起放在石桌上的酒壶，就慢悠悠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瑭郎中听到他的脚步越来越远，心中冷笑。
不是不收拾，只是现在不收拾。
他毕竟是方红杏的爹，明儿他肯定得出现在婚礼，若是今儿下手重了，明儿真的起不了床，那没面子的可是方红杏。
只要婚礼过了，自己要怎么收拾还不行？
何必纠结于这个时间问题！
方红杏醉梦间感觉到自己被灌下了什么凉凉苦苦的药水，然后嘴巴下面又被塞了一颗什么药丸。
她甚至还听到了瑭郎中的声音，她想要醒过来，但是眼睛却重的要命，根本就睁不开来。
方红杏原本不想喝酒的，她也知道明日的重要性，但是谁叫自家爹地实在胡闹，使劲儿地劝自己喝酒。
他们喝的是方大郎自己酿的一种果酒，喝的时候甜甜的，但是后劲却十分的足。
方红杏心中止不住地后悔，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不再相信自家爹地的话了。
“你说方红杏等下要是解不了酒怎么办？”汪传儿有些担忧地问道。
红菱心里自然也是有同样的担忧，但是她不能让汪传儿察觉到。
“不会的，瑭郎中医术好的很，再等半个时辰，她肯定会醒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红菱自己也不确定。
现在只能往好处去想。
这固夫人虽然对方红杏极好，但是婆媳毕竟不去同于母女，而且这个事情若是被固家人知道了，他们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知道的晓得是方大郎不着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方红杏不重视这门亲事。
红菱想着，心里又忍不住埋怨了方大郎好一番。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床上就传来方红杏有些痛苦的呻吟声。
红菱看了一眼汪传儿。便急急忙忙地进去了。
只见方红杏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冷汗不停地茅出来。两个人都忍不住有些慌了。
不是只是醉酒吗，怎么现在的情况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难不成是那个解酒药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这瑭郎中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红菱实在不大愿意往那边想。
但是现在方红杏这个模样，红菱也没了主意，便嘱咐汪传儿：“你去将瑭郎中请过来，不要惊动了旁人。”
还好瑭郎中住的偏僻，周围也没有别的人。
汪传儿点点头。一下子就跑远了。
她第一次看到方红杏这么脆弱的模样，一下子也有些被吓坏了。
在她心目中。方红杏是比男汉还要强大的存在，她好像无所不能。
但是现在她也发现了，原来方红杏她也是会有病痛的。
“方红杏，方红杏？”红菱轻轻推了一下方红杏。见她紧闭着眼睛，也不好用力，便拿了帕子给她擦汗。
“红菱。”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方红杏慢慢转醒，只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我在呢。”红菱见方红杏出声，连忙又往前凑了一步。
方红杏凑到红菱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
红菱面色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不过脸上的担忧去了大半。
等红菱出去以后。方红杏有些艰难的半坐起来，神色较之前，稍微好了一些。
“方红杏。你怎么了？”正出神间，方红杏就看到瑭郎中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衣服都没有扣上，一看就是因为走的太急。
“我没事。”方红杏冲着瑭郎中有些虚弱地笑笑。
瑭郎中看到方红杏的模样，顿时就心疼了，心里将那个逆子又上下骂了好几遍。
“我给你把把脉。”瑭郎中说道。看方红杏现在的模样，明儿的婚礼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方红杏原本放在外头的手微微一僵。往被窝里面缩了缩。
瑭郎中自然是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更急，他以为方红杏是故意瞒着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方红杏努力向瑭郎中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那苍白的跟纸一般的脸色，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你躲什么！”瑭郎中没有好气地说道，难得粗鲁了一番，直接将方红杏的手拽了过去。
只是一把脉，他一向严肃的老脸，默默地红了一些。
他倒是忘记了，方红杏现在已经十五岁了。
她没有娘亲，他和那个逆子又不是个细心的，所以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个时候来葵水。
大约是刚刚喝了酒，所以她的反应才这么激烈。
也难怪她刚刚一直强调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也的确是鲁莽了。
“我给你熬个红糖水去。”瑭郎中神色有些尴尬地说道，也不等方红杏说什么，便有些仓皇地走了。
他是男丁，总不能由他来教方红杏某些事情。
瑭郎中便琢磨着，找个年纪大的妈妈，来和方红杏具体讲一下。
他心里止不住的心酸，方红杏也是大姑娘了，若不是尉迟家没了，她何至于这样。
其实他真的是想太多了，方红杏在前世的时候，大姨妈至少跟随了她有十几年，所以面对大姨妈甚至是痛经，她都很淡定。
刚刚拒绝瑭郎中把脉，也是怕老人家不好意思。
事实证明，她想的是正确的。
等瑭郎中走了以后，红菱便回来了，手里拿的是干净的棉布以及一碗热汤。
红菱比方红杏要大上几岁，葵水更是十三岁的时候就来了，这方面自然都是知晓的。
方红杏因为小时候营养跟不上，本来就长得比旁的同龄人小些，。
亏得最近两年身子补的好，不然可能还要再迟上一些。
只是这出嫁前来葵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先换个衣服吧。”红菱让汪传儿去拿了干净的亵衣，服侍方红杏换上，再一碗热乎乎的甜汤水下去，方红杏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
刚刚那些疼痛都好似梦境一般。
“您还是再休息一下吧，不用一个时辰，梳头妈妈就该过来了。”红菱的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就刚刚方红杏那么痛苦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明儿的婚礼。
“好，那你去厨房找一下瑭郎中，就说红糖水不要了，让他早点去歇下吧。”方红杏想起瑭郎中，便和红菱说道，免得等下他做好了，她却睡下了。
“是。”红菱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抱歉。
刚刚她让汪传儿叫的瑭郎中，偏偏方红杏只是来了葵水。
第326章 悸动
让男丁知道她这个事情，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即使对方是长辈。
服侍了方红杏睡下，红菱让汪传儿守着，自己则去厨房找瑭郎中。
瑭郎中正好灰头土脸地在厨房生火，看到红菱过来，还以为是方红杏来问红糖水好了没有，连忙说道：“快好了快好了，你让方红杏再等一会儿。”
红菱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原本觉得这个老人，凶的吓人。
但是有的时候，他偏偏又可爱的紧。
“方红杏已经睡下了，我刚刚服侍她喝了甜汤了，您老就先去睡吧，免得耽误了明天的吉时。”方红杏这边，瑭郎中和方大郎就是她的娘家人。
其实细细说来，还颇有些心酸。
但是真的要讲究的话，这太后娘娘也是她的娘家人，也没有人敢真的瞧不起她。
瑭郎中听到红菱这么说，将手中的柴火放下了：“那便好，若是又有什么问题，您只管来找我。”
红菱笑着点点头，这个瑭郎中倒是比酒老爷要靠谱的多。
等红菱回了方红杏那，就瞧见汪传儿正撑着脑袋在发呆。
她瞧见红菱过来，便忍不住问道：“红菱姐姐，这女子来葵水，都是这么痛的吗？”她想到方红杏刚刚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后怕。
以前她吃的苦不少，但是这几年因为方红杏的关系，倒是活的滋润，对疼痛，自然也是惧怕起来了。
“没有的事儿，你不要多想。”红菱想到汪传儿也没有人和她说这些，也是怪可怜的，便坐到一边，将这个事情和她细细讲了一番。
“那方红杏现在来葵水是好事呢！”汪传儿突然语出惊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啊？”红菱问道，她倒是没觉得。
“你说女子只有来了葵水才能圆房，那这不就意味着方红杏成亲以后马上就可以圆房了吗，圆房了就能生胖娃娃了。”汪传儿语气有些小激动。
对于汪传儿这样的逻辑，红菱还真是无法反驳。
不过她说的也没有错，固都督年纪不小了，想必对子嗣应该比较注重，方红杏如今来了葵水，想必很快就能怀上了，这样在固家也算是真正站稳了脚了。
红菱虽然知道，方红杏和一般的女子不大一样，但是她还是觉得，女子只有有了子嗣，那才是真正有了说话权。
“好了，咱们也不要说话了，免得打扰了方红杏睡觉，得看着点时辰，在梳头妈妈来之前，就把方红杏叫醒了。”红菱说道。
汪传儿连连点头。
她虽然平日做事不大牢靠，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面前，她肯定能认真完成任务的。
一个时辰过的很快，方红杏只觉得自己才闭上眼睛，就听到红菱轻唤自己的声音。
她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果然她和汪传儿都在了。
“时辰到了吗？”大约是失血过多，方红杏觉得自己浑身都发虚。
“差不多了，我先给您披上衣服。”红菱说，那边已经隐隐有了动静，想必是梳头妈妈要过来了。
方红杏点点头，用手将身子撑起来，她只希望今天的步骤不要太繁琐，不然她实在很担心，那么薄薄的一条棉布，能不能承受得住她这次葵水。
她可不想成为第一个因为成亲来大姨妈，然后成名的人，那也未免太窘了些。
“哎哟，我的新娘子哟，您这是怎么了？”梳头妈妈进来的时候，看到方红杏惨白着一张脸，顿时就夸张地喊道。
这梳头妈妈是有讲究的，最好是和新娘子有些亲属关系的婚姻幸福的老人。
但是方红杏明显没有这样的人选，固家的话，老夫人中年丧夫，称不上婚姻美满。
所以固夫人就从固家的旁支中寻了一位老太太，姓茅。
她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对于这里的人来讲，七十多已经算相当长寿了，而且很是难得的，她的丈夫也还在。
固夫人这才挑的她。
“她是……”红菱凑到她身边小声将方红杏来葵水的事情说了。
“这是好事啊，只是这样子……”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方红杏捂着肚子说道。
如今已经十月份了，这京都的冬天来的又分外的早，虽然外头还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已经很冷了。
“唉，这要休息也得进了洞房。”茅妈妈皱着眉头，然后说道：“要不你派个丫鬟去我家拿一下东西，我年轻的时候来葵水也疼的紧，如今我曾孙女也是如此，我便做了一些小果子放在家里，只是不知道您瞧不瞧得上。”只是也不能让她抱着肚子去拜堂啊！
“我去吧。”汪传儿自告奋勇道。她力气大，走路一块儿，来回不用花太多时间。
红菱想着如今汪传儿也慢慢靠谱起来了。便点头答应了。
茅妈妈将地址给了她，又让红菱准备了一个暖炉，这才给方红杏梳起头来。
因为茅妈妈这边也带了不少的人过来，红菱又是没嫁人的，有些东西根本不懂，一下子她倒是闲了下来。
而且屋子又不算大，她便慢慢被挤到了一旁。
她叹了口气。就找了个角落，自己默默站着。等要她上去了再上去。
只是她抬眼间，就看到一张脸出现在窗户后面。
她惊了一下，等平复了心情以后才意识到，来人竟然是固静临。
这婚前可是有说法的。新郎新娘三日不得见面，如今固静临出现在这里，要是被别人看到，那可不好。
“姑爷，您怎么在这里？”红菱连忙偷偷跑了出去，虽然方红杏让她直呼名字就好，但是在红菱心目中，她就是自己的小姐。“我听说方红杏身子不大好。所以来看看。”固静临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红菱看到。
“她身子没事，您快点回去吧。”红菱平日里其实还是有些害怕固静临的。毕竟他是武将，又带兵打仗，杀过无数敌人，身上有一种让人下意识就害怕的感觉。
但是如今这个时候也固不上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就是将人给劝走了。
“我知道，你把这个给方红杏拿过去。这个药丸我娘以前也吃的，想必效果应该不错。”固静临将一个小瓷瓶塞到红菱手里。
不等她反应过来。几个闪身，人就不见了。
红菱拿着小瓷瓶，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刚刚天色极暗，但是她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固都督这是红了脸？
红菱甩甩脑袋，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红菱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汪传儿正好拿了东西过来，看到红菱站在外面，顿时有些感动：“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吗？”…
这么大冷的天，她还专门等着自己，真是对她太好了。
红菱的脸色微微一僵，然后才笑的有些艰难：“是啊，我这不是怕你动作慢嘛，东西呢？”
汪传儿立马将东西递了过去，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匣子。
红菱认识合格匣子，京都不少卖蜜饯的地方，但凡好一些的果子，用的都是这样的小匣子。
她将小匣子打开，稍微闻了一下，并不是自己吃过的。
想必是他们吃完了里面的蜜饯，又觉着这小匣子丢了可惜，便放了别的东西。
她是听说，这茅妈妈家虽说是固家的亲戚，但是过的并不算好。
若不是看中她年纪大，身体好，婚姻又幸福，固夫人是万万不会找上她的。
“你快进去吧，不要冻着了。”红菱让汪传儿先进去，自己则将两个东西换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红菱她心里就是知道，这固都督专门来送的，就是用来治方红杏现在那个毛病的东西。
不过这么一来，她也差不多确定了，原来自己刚刚是真的没有眼花。
方红杏嫁给这样一个人，以后肯定会很幸福的。
将药拿进去，方红杏的脸色较之前好了不少，只是还是苍白的很，红菱直接拿了药丸伺候她服下。
茅妈妈因为在给方红杏梳头，倒是没有注意到不对。
那匣子就是她家的，里面自然也不会有错。
“这个是固都督刚刚送过来的。”红菱在方红杏耳边小声说道。
方红杏原本还捂着肚子难受着，听到红菱这话，不知怎地，连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茅妈妈你这东西可真灵，你瞧方红杏一吃下去，脸色就好了呢！”汪传儿很是激动地喊道。
茅妈妈特意看了一眼，这气色一下子竟变得白里透红了呢！
方红杏自然是不能解释其中的缘故。
红菱将汪传儿拉到一边：“你就不要添乱了。”
汪传儿吐吐舌头，想到自己也的确没有什么能做的，就乖乖跟着红菱站到一边去了。
“你刚刚出门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啊？”红菱忍不住问道，若不是汪传儿说的，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固静临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的。
毕竟如今知道这个事情的也不过她们几人以及瑭郎中，她可不觉得瑭郎中会和旁人说这个事情。
“哎，红菱姐姐你怎么知道？”汪传儿很是诧异，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大声说话，将声音又压了压，才继续说道：“我路上碰到了固都督呢。”
难怪？
红菱觉得这下事情都能解释了。
只是固都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问固夫人要了药丸，也是蛮拼的。
而且是在这个时辰。
她心中更加坚定了，方红杏果然是没有嫁错人。
不知道是不是药丸的作用，方红杏觉得自己的肚子一下子变得好过了些。
她在现代的时候，老早过了谈大姨妈会脸红的年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发现固静临竟然知道她痛经的事情，脸上止不住的发烫。
难不成身子的年纪变小了，这人也容易变害羞了？
“这身子好似暖了不少。”红菱用手摸摸方红杏，虽然隔着亵衣，不过也能感觉到她比之前暖了不少。
“看样子我那小玩意儿还是有效果的。”茅妈妈笑着说道，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骄傲。
方红杏和红菱自然之道，这有效的是固静临送过来的药丸。
只是茅妈妈的心也是极好的。
方红杏便朝红菱使了一个眼色。
红菱心领神会，送一旁的首饰盒子里头挑了一对赤金雕花大镯子。
这个镯子是别人送的，方红杏收的礼太多，都不记得是谁送的了。
而且它模样过于粗犷，方红杏平日又要手术又要给人瞧病的，哪里有机会戴。
若是给鹿奶妇固夫人，她根本就拿不出手，人家也瞧不上。
给下面的丫鬟，方红杏身边亲近的只有红菱和汪传儿，她们两身上的好东西可不少，又是年轻姑娘，自然是瞧不上的。
现在正好赏给了茅妈妈。
“茅妈妈，多亏了您的果子了，这个赤金镯子正好适合您戴，正好送给您了。”红菱说着直接一个转手，将手镯套进了茅妈妈的手里。
果然这种赤金手镯，就该适合年纪大的人戴。
也不知道那送礼的人，当时是在想什么！
“这可怎么使得。”茅妈妈觉得自己能来给方红杏梳头已经是万分的荣幸了，哪里敢收东西。
而且那果子，也不值什么小钱。
“这话可不能讲，若不是您及时想出了法子，等下婚礼，那可不好熬。”红菱说道：“您要是不拿，这不是存心让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嘛！”
茅妈妈想了下，还是不大敢拿。
自己来之前，老伴可是说了的，能认识一下郡主就是极大的福气了。
“茅妈妈，您就收着吧，我待人一向赏罚分明，这是您应当得的。”方红杏声音还是有些虚，但是语气却是很坚定的。
既然方红杏都这么说了，茅妈妈也就不再拒绝，道了谢便收下了。
这个赤金镯子虽然小姑娘不喜欢，但是她这个年纪，孩子觉得极好看的。
而且就这个重量，那可不轻呢！
再看上面的雕花，一看就是出自于京都最大的万宝楼。
见茅妈妈收下了，红菱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等天蒙蒙亮，方红杏便听到外头一阵鞭炮响。
一般女子都是从娘家嫁过来，但是她因为没有娘家，固夫人又怕她心里难过，特意将东院儿划出去，就当做是方红杏的娘家。
这样方大郎和瑭郎中都可以陪着她出嫁。
至于皇宫，就是太后自己，也不愿意让方红杏将那边视为娘家。
好不容易被送到了新房，方红杏只觉得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我刚刚去厨房拿了写甜汤，你先喝一些吧。”红菱拿了一个小碗递给方红杏。
“嗯。”方红杏的声音从红盖子下面传来。
她原本身子就不舒服，偏偏这里成亲的步骤繁琐的很，一直跪下，起来，起来，跪下。
还好固静临一直在身边不着痕迹地扶她，方红杏都怕自己中途会出丑。
喝了甜汤，又休息了一会儿，方红杏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慢慢回来了。
“你们也都去一边休息吧，固静临在前头想必也不会太早回来。”
这大喜的日子，应该有不少的人要灌他的酒。
红菱将空碗接过，拉着汪传儿候在了一旁。
这平日出嫁的话，陪嫁丫鬟这个时候多是和新娘子说说话，免得新娘子太紧张。
不过方红杏情况比较特殊，现在还是让她养精蓄锐比较好。
免得到时候新郎官揭开红盖头，看到一个面色惨白的妻子，想必这冲击应该是很大的吧！
“都督过来了。”一个喜娘惊呼一声，连忙冲着方红杏她们示意道。主要是这同龄人，多少有些畏惧固静临，不敢太过分的灌酒，而长辈。也拉不下这个面色。
若真的有那么几个，也被方大郎直接解决了。
他喝了那么多年的酒，这个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那边倒了一大片。只有他一个人屹立不倒。
相比较固静临，他那架势，倒是更加像是新郎官了。
看到自家岳父这么卖力为自己挡酒，固静临感激地冲他点点头，便脱身来到了新房。
几个喜娘将吉利的话都说了个遍，拿了赏小钱便退下了。
等所有人都退下了，固静临这才慢慢揭开红盖头。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小妻子。
相比较平常，她的打扮成熟了不少。脸上抹了不少的胭脂，眼睛亮亮的，看向他的眼神深处透着一抹淡淡的羞涩。
这抹羞涩，让他心中忍不住一阵悸动。
“恭喜夫人了。”固静临说道。
方红杏有些茫然看着固静临。
第327章 欣喜
今天穿着大红喜服的固静临相比较平日。也多了几分艳色，他本身就长得极为硬朗英俊，穿上红色，即使多了一些柔和，但是也丝毫不显娘气。“恭喜夫人终于长大了。”固静临笑着说道。
他这话若是对普通姑娘讲，那绝对是——裸的调戏，但是方红杏是他的妻子，这顶多算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只是他平日为人很是正经严肃。如今一下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方红杏反应过来以后，一脸呆滞地看着他，脸色微红。
这固静临是怎么了？
耍流氓吗？
见方红杏如此反应。固静临的眼中难得的多了一丝得意。
“夫人，该喝交杯酒了。”固静临拿起两个酒杯，递给方红杏一个。
方红杏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再看看手里的酒杯，心里忍不住有些忐忑。
据说这交杯酒里头都会放一些催情的玩意儿，自己现在这情况。要是固静临真有了冲动，那是打算血染大地吗？
有些战战兢兢地抿了一小口酒。方红杏才诧异地发现，那竟然是果酒。
就是平常女孩子之间偶尔会喝到的那种果酒，很像现在的果汁，基本上没有酒精含量。
固静临察觉到方红杏的疑惑，淡淡地说道：“我之前叫人换了。”
方红杏觉得自己的脸上烫烫的，这果酒其实也不是没有度数吧……
“你身子不好，我们就早点歇下吧。”固静临见方红杏有些无措的模样，心情大好，很是温柔地说道。
以后她，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想到他们之间的未来就这么放在了一起，固静临就觉得胸口热热的。
“哦。”方红杏点点头，人站起来，打算帮固静临脱衣服。
这些还都是她嫁人前太后给她恶补的，她说女子未必人人都要贤惠，但是有些方面是一定要做好的。
比如帮自己的夫君脱衣服，不然你不脱，还有多的是人给他脱呢。
而且这也是小夫妻之间的一些情调，有利于后代的繁衍。
方红杏越想太后的话，越觉得耳朵发热。
“那就麻烦夫人了。”固静临看到方红杏连脖子都泛着淡淡的粉红，心中一动，下腹微微一热。
自己的小妻子还真是诱人呢！
只可惜，现在只能看，不能吃。
方红杏以前虽然脱过男汉的衣服，但是多是需要治疗的时候，这个时候谁还在意那些细节，直接用刀一划，剥了了事。
这么正正经经的一个一个纽扣地解下来，那还是第一回。
而且因为是喜服，那设计更是比平常衣服要繁琐不少，方红杏顿时不知道如何下手。
“要不，你先给我做个示范？”方红杏小声地说道，还不忘瞄了固静临一眼。
“先解这个，然后顺着这个方向下去就好。”固静临笑着说道，心情明显很好。
方红杏“哦”了一声，乖乖开始解扣子。
固静临原本还觉得让小娇妻帮忙脱衣服该是一个极大的享受，但是方红杏才不过解了两颗，固静临就后悔了。
先不说方红杏身上若隐若现的香味一直往他鼻子里钻，再说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那张精心装扮过的小脸。还有她很是纤长的十根手指。
每一样都好似在诱惑着他。
作为一个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经验的男汉来讲，这无疑是相当考验自己的意志力的。
“我想我还是自己来吧。”固静临轻咳了一声说道：“夫人你今日身子不佳，还是早早歇下吧。”
方红杏的手微微一顿。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伺候人的人。
但是她脑袋里又马上回想起了太后的那番话，觉得这只是帮自己的丈夫脱衣服，也不算什么难为人的事情。
固静临能有这样为她着想的心是极好的，但是她这都脱了小半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
“不用了，我已经学会了。”方红杏头也不抬地说道，然后继续勤勤恳恳地解扣子。
固静临脸上的表情一僵。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早知道，他应该一早就拒绝的。
甜蜜的烦恼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享受的啊！
“这女子的嫁衣要自己绣。那男丁的呢？”方红杏看到固静临的喜服，忍不住问道。
他上面绣的图案，可不比自己的简单。
“这个自然由绣娘完成。”
固静临的答案不出方红杏的所料，她心中忍不住感慨。果然男女不平等，在好多事情上面都可以体现啊！
她那么不擅长刺绣，怎么着也贡献了一块喜帕。
“里面那件要脱吗？”脱完了外袍，方红杏有些跃跃欲试地看着固静临里面的衣服，如今天气寒冷，自然不可能只穿一两件衣服。
而且方红杏觉得自己解扣子已经解出了一些心得，更是有些迫不及待。
固静临自然不能体会到方红杏内心的想法，有些纠结地皱了一下眉头，最后还是决定拒绝。
他可不能在新婚夜晚。给方红杏留下不好的印象。
方红杏顿时有些失落，她难得在解扣子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点小乐趣。
“你若是真的这么想脱，不如等到你身子完全好了吧。”固静临有些不明白方红杏的失落是从何而来的。
方红杏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身子完全好了”是一个什么意思的时候，刚刚有些消下去的脸一下子又回温了。
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固静临还有这样的潜质。
看到方红杏红着脸落荒而逃了，固静临的脸也慢慢升起了一丝红晕。
等固静临掀开被子躺进去，方红杏老早已经在里面缩成了一个球。
“娘是不是知道我身体不适的事情了啊？”方红杏小声问道。
她刚刚甚至都没有发现，床上有放那块布。
如果知道自己来葵水，那自然是没有放的必要了。
“嗯。你若是肚子还不舒服，记得明儿再吃一颗药丸。这个药丸是当年宫中的老御医给调配的，据说治疗这方面特别好。”
固静临想起之前的事情，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特别是自家娘亲还那么不客气地调侃自己。
他就是见不得方红杏痛苦。
“那药是你从娘那边拿的啊！”方红杏一下子就可以联想到当时的情景，天都还没有亮的时候，他这么跑到固夫人那边去拿这个药丸。
方红杏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没有了。
她本来就还在奇怪，固静临是哪里来的药，只是因为实在难受，便没有细想。
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这么一来，方红杏觉得明天一早的请安，自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固夫人了。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的。”固静临见方红杏的脑袋都要埋进枕头里去了，便用时候摸摸她的头发，安抚道。
他可不想新婚第一夜，自己的小妻子就这么被自己闷死在枕头里。
“你不懂！”方红杏有些恼羞地冲着他嚷嚷了一句，直接背过身去，不搭理他了。
固静临摸摸自己的鼻子，他的确是不懂。
第二日二人去请安，固夫人自然是对着方红杏一阵嘘寒问暖，之后便让他们回去了。
相比较别的婆母，固夫人的确和善不少。
对于方红杏来讲，其实出嫁和不出家其实差别并不大，除了别人对她的称呼变了。
“今天有喝红枣燕窝汤吗？”固静临一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的小妻子往怀里一搂，问到她身上还有一些淡淡的血腥味，便问道。
方红杏有些无语，自打她身上来了葵水，固静临就每日让厨房送来一大碗红枣燕窝汤。
真真是一大汤碗啊，方红杏第一天的时候，想着是来自于他的体贴，咬着牙喝下去了。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方红杏只觉得固静临这纯粹是想要撑死她吧。
“不如你来喝一碗？”方红杏说道，她倒是想看看，固静临怎么把它喝下去。
这爱心汤也不能这么不限量吧。
“我不用喝那玩意儿！”固静临直接拒绝道，他又不是女子。
“我也不用。”方红杏说道，燕窝那黏糊糊的口感，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而且虽然现在有小钱了，她内心喜欢的还是肉啊！
“你怎么不用。”固静临立马瞪圆了眼睛，她难不成忘记了，自己成亲那日，脸色煞白煞白的。
方红杏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其实固静临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嘛！
“你笑什么？”固静临看着方红杏笑的欢快。眉头微微皱起。
“没什么，你饿了吗，我让他们上菜吧。”方红杏将笑容敛了敛。她可不想告诉固静临自己刚刚的想法。
想必没有一个男汉喜欢被别人说可爱吧。
“那便上菜吧。”固静临道，只是神色并没有完全放松。
他心里很想知道，方红杏刚刚到底在笑什么。
固家的规矩很少，方红杏他们也算是成家了，平日除非必要，都是在自己那边吃就好。
“今儿薛醒易来过了。”方红杏突然说道。
她自己也是有些意外，她以为他近几年是不会回京了的。毕竟游历这种事情，时间是不大会短的。
特别是薛醒易又是抱着去增长见识和能力去的。那就更加不会短时间内回来了。
只是今儿一大早，红菱就和她说，薛醒易过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说太多的话，闲聊了几句以后。便留下一个木匣子急匆匆地走了。
相比较以前，他身上的气质更加硬朗了些。
方红杏觉得，等下次再见到他，他肯定又是另外一番面貌了。
他必然会带着骄傲回来的！
“这是他说给你的。”方红杏将木匣子递给固静临，她倒是不知道他们两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交情了。
若是按常理的话，这礼物也应该给自己啊。
“这个是什么？”固静临直接打开，只看到里面放着几颗药丸。
他和薛醒易的交情一般，在加上他心里一直认定薛醒易对方红杏的感情不一般。
这样一个人送给自己的无名药丸，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随便吃
方红杏随手拿了一枚药丸，稍微闻了一下，就脸色大红。
这个薛醒易。怎地这么不正经！
“这个就是增强体质的药丸，不过你身体厉害，应该用不上吧。”方红杏不动声色地将木匣子往自己这边移了点过来。
要是早知道里头是这个玩意儿，她根本就不打算给固静临看了。
那薛醒易明明是一个挺老实的人，怎么竟想要送人那催……情……助……兴的药了。
难不成在外不过大半年的功夫，人一下子就学坏了？
其实她还真的是错怪了薛醒易。他对男女之事完全没有兴趣，哪里会特意准备这些。
这个药方是他帮助了一个村落的人以后人家送给他的。他便制成了药丸送给方红杏，想让她也看看。
不然哪有人送药还附赠药方的。
不过方红杏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这个。
固静临虽然是个男汉，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细心，他有时候甚至比一般的女子还要观察入微。
他可以察觉到方红杏现在的表情神色都不大自然，但是作为一个体贴的夫君，他自然不会这样贸然揭穿。
方红杏见固静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的模样，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么重口的玩意儿，实在不大适合她这么小清新的人。
但是她又不能把这个送给自己的夫君，然后让他把药效用在别人身上，到时候膈应的可还是自己。
所以上上之策就是将这个东西收起来。
若不是怕扔了反而被固静临追问，方红杏都想直接扔了，免得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
事实上，这个不详的猜想在第三天就被验证了。
还是验证在了方红杏自己身上。
方红杏葵水刚刚过去，就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和固静临发生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作为两世在这方面都是白纸，毫无经验的方红杏，她自然会有些抗拒，有些忐忑。
正好她早上起床的时候有些着凉，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心中免不了一阵窃喜，这是不是意味着又可以再拖延几天。
毕竟自己现在这个身子，也实在稚嫩的很。
固静临自然是心疼的，方红杏生病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愿意再让她劳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汪传儿想着前几日方红杏收起的那个木匣子，里头装的据说就是增强体质的药。也没有细想，就拿了一颗过来。
她对薛醒易那是打心眼儿里的敬佩，他做出来的样。那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固静临一个门外汉，自然是发现不了这个药丸和别的药丸有什么区别，有方红杏，因为鼻塞，根本没有闻出气味来。
就这么就着温水吃了下去。
等着药丸下了肚子，方红杏就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她最近似乎没有做这样的药丸啊。那汪传儿这个药丸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先好好睡一会儿吧。“固静临摸摸方红杏的脑袋，还好没有发烧。
方红杏点点头。她以前也不会想到，固静临成亲以后竟然会是暖男型的。
她刚想说她不大想吃晚饭，只是刚一开口，就是轻“呀”了一声。
“怎么了？”固静临柔声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方红杏红着脸。不说话。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了，那个坑爹的汪传儿，拿的是薛醒易送给他们的那个药丸。
早知道她应该塞的更加深一点的。
但是现在说这个话也来不及了，方红杏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该怎么开这个口。
那薛醒易的手艺一向不错，这个药丸也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方红杏就觉得小腹处热热的，这种热量还持续地往全身发展开去。
“方红杏？”固静临见方红杏不说话。脸色又红的奇怪，便再次用手摸摸她的额头。
相比较刚刚，这额头烫了不少。
“我去叫瑭郎中。”固静临还以为方红杏的病情一下子严重了。
固静临就是想象力再丰富，想必也想不到这里来。
方红杏自然不能让固静临去叫瑭郎中，这种事情要是被长辈知道了，那她以后还怎么见他们？
“你让他们都出去吧。”方红杏轻声说道，她就怕自己声音大了，就让人听出什么不对劲儿来了。
只是对于方红杏这个举动，固静临虽然有些不懂。但还是依着她。
等人都走了，方红杏这才冲着固静临的耳边小声说了一番。
在她看来。等药效出来了，自己变得那副模样，总还是自己先和他说清楚的比较好。
不然固静临还以为她是个大色魔呢！
对于方红杏说的，固静临明显很是意外，他没有想到，那薛醒易竟然是这么有眼力劲儿的人。
不对，他是从哪里看出，他们两需要那个玩意儿。
但是不得不说，固静临对于这个现况，心里是有些暗喜的。
之前方红杏来葵水，固静临每天晚上抱着她，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心中的焦虑和躁动，若不是他自认武功高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破功了。
好不容易等方红杏葵水走了，谁知道她竟然生病了。
他又不是禽兽，自然更加不能在这个时候尽想那些事情。
而且他心里也担心方红杏会有些抗拒。
哪里知道，如今就有这样一个契机放在了他面前。
“既然娘子如此主动，那为夫就却之不恭啦。”固静临微微一挑眉，原本俊朗的容貌竟显得有些邪气。
她见方红杏如今全身红扑扑的模样，心中一动，直接在她脸上轻咬了一口。
若是平日，这个动作也不算特别亲昵，但是方红杏现在正是特殊时期，不过这么轻轻一咬，她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羞耻了!
“娘子，为夫给你宽衣可好。”固静临虽然嘴上这么问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十分的迅速。
他虽然是第一次解女子的衣衫，但是却是无师自通，手脚很是麻利。
没一会儿，方红杏就被脱的只剩下一个大红色肚兜。
方红杏的身材并不是很傲人，但是皮肤又白又嫩，配上那大红色肚兜，更是万分诱人。
固静临觉得眼前一热，还没等方红杏害羞，直接吻住了她的小嘴。
方红杏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期间迷迷糊糊有听到下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只是她实在是太累，就是眼皮子都没有力气掀起来。
不得不说，固静临不愧是武将，那体力绝对是厉害的。
方红杏只觉得全身都好像被从山顶往山下滚了一遍，全身骨头都差点散架。
“醒了？”固静临的手搂紧了方红杏的腰。
方红杏忍不住一个哆嗦，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大清早的，难不成他还要来一发？
臣妾做不到啊！
“放松。”固静临拍拍方红杏的肩膀，只是当手接触到那一片光滑的肌肤，他的眼眸忍不住一阵暗沉。
这个放松，好似也没有说错。
方红杏自然不可能真的放松，小身板抖了抖，小声说道：“我还是个患者。”
原本她还有些着凉，那么一个火热的夜晚以后，已经完全好了。
但是方红杏怕某人再来一个饿狼扑食，只好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固静临虽然是久旱逢甘露，但是他还是有自制能力的。
用手给方红杏捏捏肩膀，又捏捏腰，这才让下人抬了热水进来。
红菱进来的时候，笑的一脸的矜持和调侃，看向方红杏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深意。
她自小在薛家，有些东西自然比汪传儿懂的多。
昨晚汪传儿还想给方红杏送晚饭。还好及时被她拉住了，这不是耽误他们小夫妻传宗接代嘛！
“少夫人，可要准备点花瓣？”红菱问道。
自打方红杏成亲，她们也就改了称呼。
“不用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方红杏想到自己身上的某些痕迹，是在无颜面对别人。
红菱笑盈盈地点点头，只不过出去前还相当贴心地给他们燃上了熏香。
“红菱姐姐，今天方红杏怎么这么奇怪啊？”汪传儿觉得方红杏自从嫁人以后，有好些地方好像都变得不大一样了。
红菱白了汪传儿一眼：“以后要叫少夫人，不能再方红杏方红杏叫了。”
“哦。”汪传儿有些委屈地点点头，可是她还是没有回答自己那个问题啊？
红菱再怎么说也是个未婚姑娘，有些事情她虽然晓得。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好意思和汪传儿说。
固静临在方红杏屋子里，连晚膳都没有用。
这个事情固夫人晚上的时候就听人说了，她心中一阵欣喜，自己抱孙子有望了。
等到固静临和方红杏过来和她请安，固夫人看着方红杏很是疲倦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为固静临点了三十二个赞。
自己的儿子，果然是好样的。
“若是累的话，以后便不用来请安了，反正咱们家也不是那么讲究的。”固夫人笑眯眯地看着方红杏，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工夫，她已经打了三个哈欠了。
方红杏正在揉眼睛的手微微一僵，为什么她觉得固夫人这个话很有深意呢？
“多谢娘。”固静临在旁边直接说道。
以后若是和昨天一般，那第二日方红杏就可以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