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探秘
“看样子是没有死亡,不过也差不多了。”方红杏说道,又将从账房夫子那边听到的三八消息和瑭郎中说了。
“倒是便宜了那庶子。”瑭郎中略微淡淡地说道。
他对别人的家务事完全没有什么兴趣;若不是讲话的人是方红杏,他根本连听都不要听,更何况还接话。
“嗯。”方红杏点点头,一边趁着瑭郎中不大注意的时候,将手里的两个羊肠套甩的远远的。
“小姐,现在该吃饭啦!”红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丫头,这段时间,说话举动上面倒是自在了不少。
这让方红杏也自在了不少。
“瑭郎中,竟然都到了吃饭的时辰,咱们一块儿过去吧。”方红杏趁机挽上他的胳膊,让他忽略刚刚的那个话题。
瑭郎中现在的注意力的确都被转移到了被方红杏挽着的那个胳膊上,他的手微微的僵着,神色有些喜又有些悲。
喜的是,方红杏愿意亲近他,悲的是,若是没有那年的事情,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叫方红杏“乖孙女儿~”。
等到两人都走远了,水井后头才走出来一个声影,他手指轻轻挑起那两个被丢在角落的羊肠套,神色莫测:“水囊……吗?”
薛醒易还没有想到将羊肠套推销出去的法子,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次来的是一个楚楚可怜的白衣女子,以及她身后的一大群穿着艳丽的女子。
虽说她打扮很是清纯,但是一看她身上的气质,就知道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多谢嗯公那日出手相救。”那白衣女子盈盈下拜道。
若是薛醒易是小地方出来的人,说不定就觉得这女子姿色相当不错,而且和一般的青楼女子相比,多了一些独特的气质。
但是这薛醒易是从京都的薛家出来的,什么样的贵女没有见过。
就她这样的,就是说惺惺作态那都是高估了她。
“嗯。”薛醒易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
在他看来,她们除了衣服的颜色不一样,别的完全没有区别。
“小女子虽然出身低贱,但也不是不懂得知嗯图报的人,嗯公只要有用得上小女子的地方……”那女子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薛醒易,其中包含了各种的深意。
如果是个开窍的,被一个长相不俗的女子这么热烈的看着,指不定那心儿都化了。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一个榆木脑袋。
薛醒易微微思索了一番。
“你们是出身青楼?”他很是直白地问道。
那些女子,特别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子,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
但是又舍不得对薛醒易这样的美男丁露出自己不美好的一面,微微低头,故作忧伤:“小女子只是形势所迫……”
这庆州,自愿去当青楼姑娘的女子只占了极少数,一般都是因为家里穷,孩子多,没有法子,就会把其中比较好看的孩子卖到青楼。
因为在庆州,几乎穷人家。每家每户都是这么干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就是那些小孩子,在自己年幼的时候,多少也会有所感觉到。
只要父母把好的都给你吃了。那就说明,你离被卖已经不远了。
薛醒易身上明显少了一种叫做“同情”的感情,他直接忽略了她说的话。
“既然你想报嗯,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事情,要找你去做。”明明算是有求于人,但是薛醒易这架势,反倒是像人家求着他似得。
“公子请讲?”那女子殷切地看着薛醒易。
这薛醒易虽然是从外面来的,但是看这谈吐和穿衣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
不然她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这么巴巴地过来——就为一个报恩情。
真要说起来,这出药方子的是方大郎,这出力的是禁卫军,真要找嗯人,先找的也该是他们。
这些姑娘不过是看中了薛醒易的身份地位和美貌。这才特意找上门来。
“既然你们都是青楼的姑娘,想必有不少相熟的客人吧。”固静临看着她们,说道。
这样的话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多少是有些失礼,即使说的是事实。
但是偏偏薛醒易的态度这么的理直气壮,好似别人生气,反倒是她们的不是了。
这白衣女子是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你这是在数有多少个吗?”薛醒易见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又见她们都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语出惊人地说道。
这么重口的话,也就他能说的如此的淡然。
那白衣女子就是再淡定,听到这样的话。也无法做到面不改色了。
红着眼睛,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薛醒易道:“公子这是故意折辱小女子?”
薛醒易有些疑惑,自己刚刚那个话有什么地方折辱到她了吗?
难道青楼女子,都不是靠嫖宾吃饭的吗?
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还用上“折辱”这样的词。她们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花心思去折辱的,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
所以他才不喜欢和女子打交道,若是每个女子都和方红杏那么爽快利索,又有共同话语就好了。
再不济也得和汪传儿差不多,虽然蠢了一点,但是不会说这些让人不大明白的话。
“你若是觉得我这话有什么地方折辱到你了,那你便回去吧,免得我等下的话更加折辱了你。”薛醒易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女子。
找上门来的是她们自己,现在说被折辱了的也是她,他倒是不懂,这青楼女子都变得比一般女子都要做作了。
那白衣女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薛醒易,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
之间她微微侧脸和后面的女子换了几个眼色,然后轻轻啜泣了几声:“既然是恩公的事情,再困难,小女子也是愿意去做的,我们虽说只是青楼女子,但是却也是知道报恩怨的。”
她又故意将她们伟大的情操提升了一个高度。
只是她就算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但是听在薛醒易的耳朵里,也跟废话没有什么差距。
“既然如此,那我想要问一下你们,你们的嗯科中可有人得花柳病的?”薛醒易问道,他倒是没有因为那白衣女子的废话多而感到不悦。
在场的青楼女子,在听到薛醒易问的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都白了。
要是嫖宾得了花柳病,那就意味着她们身上也有了。
薛醒易问这样的问题,让她们根本无从回答。
而且那花柳病有一定的潜伏期,她们也不敢保证自己身上一定没有。
当然,她们心里自然是希望一定没有。
见她们目光都有些飘忽,薛醒易轻咳一声:“我看着你们每人面色都还算健康,想必也不会有那个毛病。”
他倒是难得脑子开窍了一下,发现自己问的那个问题有些问题了。
及时用这个比较牵强的话语,将话题扭转了过来。
“我只是想要问问,你们可担心自己的嗯科中,会不会有人得了花柳病,从而连累了你们。”薛醒易难得说出了一句比较温情的话,可惜配上他的语气,神马温情都只是浮云。
“公子,我们自然是怕的。”原本站在身后的一个黄衣女子站了出来。
她虽然容貌不及那白衣女子,但是却也自有一番韵味在其中。
不过对于薛醒易来讲,那自然是完全没有区别了。
“那你们可有想过,改变这样的状况。”薛醒易看了一眼那黄衣女子,继续问道。
“咱们的命轻贱的很,就是想过,也没有法子。”总不能客人要欢好,她们直接拒绝吧。
这样不用花柳病,楼里的奶妇直接将她们乱棍打死了。
楼里面最是重规矩的。
“我这里有一个小东西,说不定可以改变你们这样的境况,你们若是想要试试,就到我这边来领取,以后若是接客,可以让客人用上。”薛醒易说着,指指放在一边的那几个精致的盒子。
女人都是喜欢精致的事物的,她们自然也不能例外。
当她们看到那个雕工精致美丽的盒子,她们都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那白衣女子率先打开了盒子,让她们比较失望的是,里面并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胭脂水粉。
而是几个看起来怪怪的形状俨然相似套子的东东。
第299章 风靡
要说这是叫套子也有些勉强,那用手一摸,滑滑的,让人觉得那么的怪怪的。
“这个是?”那白衣女子有些不解,这个套子要怎么使用呢?
“旁边有使用说明文字。”薛醒易用手指指旁边的一个小册子。
若是相熟的人看见,就会发现这时的薛醒易,相比较平时,透着那么一股子不自然啰。
他虽然事事淡定,但是终究不过是个十多岁的未经初始的少年嚄。
这个时候,多少也会有些尴尬不是。
至于那个小册子,是方红杏根据这里的春~宫——图,专门找人又添加了几个步骤哩。
让人可以一目了然的就知道那羊肠套是如何使用,薛醒易看了一遍,就觉得两颊很是发烫了。
他真的不明白,方红杏到底是从哪里看的,这些有的没的啊。
“呀。”那白衣女子粗粗一看,便羞红了脸颊,将那小册子一把丢在那桌上去了。
这都是些什么,未免也太**了吧。
薛醒易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划过了。
那白衣女子脸上的红晕便慢慢退去了,这青楼出身的女子,谁没有见过几副春宫图,有些甚至连房间里面的屏风,上面画的都是这些玩意儿。
这白衣女子演技如此浮夸,明显就太做作了一些。
就是薛醒易这么迟钝的人,都能看出不对来。
“公子是想让我们把这个去给客人用?”白衣女子的脸色也慢慢静了下来,话语间也没有了之间的娇滴滴。
这样的变化,反而让薛醒易更加舒坦了些喔。
一开始就这样像个正常女子一样说话,多好的啊!
“自然也不会白白让你们做事,如果这个玩意儿推广了,自然是有你们的好处。”后面的是他想起了方红杏之前说的话,有小钱能使鬼推磨,他才会有这么一段话来。
不然就他的性子,多半是叫人家干了白工。
毕竟以往,这些杂碎事情都是身边的书童会解决好的。
那白衣女子原本是打算用报嗯的手段巴住薛醒易,谁知道他是个不吃软的。
既然如此,能挣些别的好处,那也是极好的!
而且,这个事情,对于她们来讲,基本上没有任何的难度。
“听说,那洛家大少爷死了。”方红杏一进药铺,就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她微微怔愣了一下,心里却也没有多少的惊讶。
方红杏一直都知道,他本来就活不长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她就意识到,那之前来过的罗小姐想必今儿也不会过来了。
方红杏因为之前答应过她,今儿还特意带上了羊肠套以及说明书。
“听说那佰家少爷也死了。”路郎中正好进来,听到账房夫子说的那话,便又补充了一句。
“路郎中,你咋知道的啊?”账房夫子以为自己拿到的是第一手资料,正打算和大家分享,没有想到,路郎中竟然还知道别的他不知道的三八。
“今儿一大早过来,路过佰家就听到里面哭的撕心裂肺的,随便问了一下就知道了,听说是突然死掉的,都没有什么征兆。”路郎中眼中也带着一丝可惜,虽然那佰家少爷也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也就花心了点,算不上大奸大恶之人。
这么平白无故地就死了,多少让人有些唏嘘。
“有征兆的。”方红杏突然开口道。
见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她身上,她才幽幽说道:“他之前被洛家大少爷咬过。”
方红杏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佰家少爷是谁,后来脑中灵光一闪,就想了起来。
那佰家少爷应该就是那个之前被洛家大少爷洛冰咬了一口,变成落汤鸡还不忘骚包的白衣男丁。
她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没有用药。
“你怎么知道啊?”路郎中问道,这方红杏不是才来的庆州吗?
“那天我看到洛家大少爷咬的啊,我还给了佰家少爷药,可惜他应该没有当回事吧。”方红杏淡淡地说道。
这人要作死,谁也挡不住啊!
路郎中微微一愣:“刚刚我还听去佰家看诊的郎中说,那佰家大少爷就是的傻货,这治病的药就放在枕头下面。人却这么死了,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没有想到那药竟然是你给的啊!”
路郎中没有说的是,那个郎中当时还说了。给药的人的医术绝对比他们都要高明的多,至少他是开不出那么好的方子来的。
那郎中还是回去以后考虑了很久,才将药方研究透的。
虽然那方子极为少见,但不得不说,那绝对是一个好方子。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被人这么称赞的人,竟然会是方红杏。
事实上,这个人也不是方红杏,应该是方大郎才是。
他当时还想着是哪位大能,有时间一定要去拜访一下。现在知道是方红杏以后,心情比较复杂。
在他看来,方红杏不过是师出名门的一个比较有天赋的小姑娘,但是现在……
事实好像不止如此。
“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傻。”方红杏并不知道路郎中现在心中所想,只是就着之前的那个话题说道。之前就觉得这个人比较骚包,看人的眼神让人有些讨厌,但是也没有想到他智商低成这样。
真把那药当成定情信物了不成?!
“唉,这也都是命。”路郎中微微摇摇头,今天的晨间三八算是暂时结束了。
因为洛家大少爷洛冰和佰家少爷都死了,他们平日里的狐朋狗友都去悼唁了,一时间。这街上好似都冷清了不少。
不过这么一来,这药铺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
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佰家少爷的死因,以为是平日里纵欲过度导致的,不少男汉专门到药铺来配一些增强体质的药,让方红杏他们看了,很是哭笑不得。
而那些平日里和佰家少爷有过什么的女子。都是纷纷来把脉,怕自己也被传染了什么要不得的毛病。
自然都是虚惊一场。
不过因为佰家少爷和洛冰的同时死亡,让庆州一下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恐慌中。
面对死亡,每个人的想象力都很丰富。
而佰家少爷和洛冰都是风月场里的能手,这让人忍不住多想。
趁着这个特殊时期,方红杏比较隐晦地宣传了一下她的羊肠套。
当然她只是将薛醒易给推了出来。
再加上那些青楼女子的宣传,不出半月,这个羊肠套在整个庆州竟然风靡起来了。
方红杏索性将那羊肠套拿到了薛家药铺里面贩卖,反正她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挣小钱,只不过是为了减少花柳病的传播。
她自认为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正好她待在庆州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这些亲切的人,但方红杏还是打算收拾行囊,准备去下一站。
而薛醒易,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的,打算和方红杏他们分开,继续回到他的西北方向。
只不过行礼还没有收拾好,君皇的急诏就过来了。
宣诏薛醒易和方红杏进宫,太皇太后娘娘病危。
方红杏估计自己是顺带上的那个,但是既然被点名了,她也只好回去。
这历练之路,能走到现在,也算是收益颇多。
鹿奶妇帮方红杏收拾着东西,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回到京都,能见到太后,她心里也是有些开心。
但是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慌慌的,这次回京,好像不大会太平。
希望她只是想多了。
汪传儿原本还在忧伤,以后不能每天看到貌美如花的薛醒易了,现在听到他和他们一起回京,顿时就开心了。
平日里就是背书都有劲儿了。
方红杏看着她,也只是好笑。
还好这汪传儿还没有开窍,不然的话,她就该烦恼了。
毕竟要是真的喜欢上薛醒易这样性子的人,受伤那是必然的。
“你可知,太皇太后娘娘的身体,如何了?”薛醒易问道。
这次来传召的申侗笠,之前太后带着小君主微服私访,并没有回宫。只不过是收到了宫里来的急件,才会直接让申侗笠带着圣旨过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说已经陷入了昏迷,君皇和太后娘娘已经先走一步。如今想必应该到了京都啦。”申侗笠说道。
第301章 翻选
等方红杏穿好衣服,胡思乱想着赶到马厩,倩倩老早已停止了哀嚎,正跪坐在地上舔着什么。
方红杏走近一看,这前后不过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它崽都下完了!?
难道它刚刚那声嘶叫,只是为了告诉他们,它要生了吗?!
方红杏私以为,它可能只是想要通知一下方大郎而已。
“恭喜你啦。”方红杏摸摸凌云波的脑袋,它脾气很好地甩甩那根尾巴。
“倩倩生了啊!”方大郎也过来了,想必也是被它之前的动静给引过来的。
倩倩看到方大郎,眼睛一亮,很是殷勤地将原本藏在身子下面的小崽子们都叼了出来亮相。
很是整齐地排在方大郎面前。
方红杏这才知道,这倩倩竟然一口气生了三只哦。
一只是灰色的,一只是灰色中夹杂了白色,还有一只则是白色。
眼色从浓到浅,让人看着倒是有些喜感。
方红杏下意识地看了凌云波一眼,虽然它是当爹爹的,但是说不定也是刚刚才看到自己的孩子。
做驴做成这样的,倩倩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长得倒是挺喜人的。”方大郎瞄了两眼,随口说道:“正好可以叫小灰太白和白加灰。”
倩倩只是依恋地舔舔他的手心。
那副谄媚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它平时是走高冷范儿的。
至于那名字,方红杏觉得还不如她最开始想的呢!
虽然倩倩爱方大郎爱的深沉。但是方大郎对它,顶多就是对家宠的态度。
摸了几下脑袋,当做安慰,就算是了事了。
最可怜的反而是凌云波,明明是它当爹,但是媳妇儿不能亲近,孩子也不能亲近。
也亏得它心大,就固着高兴去了。
方大郎大约是看到自己捡回来不过两三年的驴子都做娘了,自己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还是孤家寡人,顿时有些感慨地说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外祖父。”
方红杏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将方大郎打量了一番,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
“你这是又是受什么刺激了?”方红杏问道。
自从和瑭郎中一起住在了固家,方大郎已经很久没有碰酒了。
也自然不用再每天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了。
不过方红杏一直都觉得,自家爹地的不靠谱,和那酒精。根本没有半文小钱的关系。
“想当年,倩倩进家门的时候,你也有这么高了啊。”方大郎用手在自己腰那边比划了一下。
倩倩进门的时候,方红杏大约是十岁,差不多正好到他的腰间。
当然这也是因为方大郎太不负责,让方红杏常年处于一种营养不良的状态,不然也不会那么矮。
“现在倩倩都生孩子了。”方大郎微微摇头,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一眨眼,十年就过去了。
一眨眼,他们又遇到了!
“这几年,我至少还长了个个子,爹地你自己呢?”方红杏毫不犹豫地反击道:“还是一条老光棍!”
方大郎听到这,脸色微微一变。
却无从反驳。
事实上,方红杏说的是实话。
“方红杏啊,难道你一直想要一个阿娘吗?”方大郎有些疑惑,明明他可以感觉到,方红杏并不大想要一个后娘的啊!
他当年心里还隐隐得意过,果然是父女同心。
“没……”方红杏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连忙摆手。
那样的阿娘,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不想探究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想过着比较平静的生活,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幸福。
至于她,既然现在她已经是别人的娘了,那就继续坐在那个位置吧。
她不想改变什么。
说她胆小也好,懦弱也好,方红杏就是不想面对知道真相以后会发生的各种情况。
“我也是为了你啊,你看以前咱们那个村寨子里的,家里要是有了后娘,能有几个能吃的饱饭的。”方大郎很是语重心长地拍拍方红杏的肩膀。
他也是有很努力地让方红杏健康茁壮地成长呢!
“我就是没有后娘,也没见你让我吃饱饭过。”方红杏很是无语地吐槽到,她到现在都不能理解,自家爹地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在他的“照顾”下,活的很是多姿多彩的。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如果没有那些现代的记忆的话,她现在的性子,指不定歪到哪里去了。
“额……”方大郎一时之间有些接不下去话了。
用手抓抓脑袋,“嘿嘿”了两声,企图就这儿忽悠过去了。
方红杏自然是了解他的,而且她也不是那种抓着一点就不依不饶的人。
她要真的介意的话,反而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
“好了好了,这小崽子也看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咱们都回去吧。”方红杏摆摆手,让之前那个话题随风而去了。
“好好。”方大郎连忙识相地应道。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小的方红杏,踩在小板凳上面,挥舞着大铁铲子在厨房努力做饭的身影。
方大郎心里突然一阵发虚。
做爹做到他这个份上,好像也挺不容易的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当时怎么会觉得那么小的方红杏会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可能是她的眼神,或是她的话……
方大郎已经完全回想不起来当时的感觉了。
不过幸好,方红杏没有因此而怨恨他。
他以后一定好好做好一个好爹爹应该做的,不让她再受任何的委屈。
至于那人,他也不敢再想什么了,有些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境地,要回去是不可能了的。
只能想着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要强大自己,让所有人都不能把他的心爱之物从他那里抢走。
“方红杏啊,你现在都已经过了十四岁的生辰了,是个大姑娘了,你有没有想过嫁什么样的人啊?”方大郎问道,其实他更加想问的是,心中可有什么心仪的对象。
自己这闺女,和一般人的不大一样,旁人可能只想了一个大概,她肯定都已经想到了具体。
只要是她瞧上的男丁,他一定会做一个好爹爹,让他们两成亲。
等他们有了孩子,他给他们养养孩子,生活倒也惬意。
方红杏浑然不觉方大郎已经想的那么深远了,她只是简单地摇摇头:“我还没有打算嫁人。”
她连葵水都还没有来,嫁什么人啊!
方大郎只当是方红杏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表示很了然地点点头。
他当年也是这样的,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人能够配得上自己。
但是在看到淑妧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淑妧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妻子。
方大郎觉得,方红杏现在不想成亲,完全是因为见过的男汉还太少。
他也不想想,这整个京都,像方红杏这般,出过远门,见过这么多男汉的女子,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了。
“听说宫里有不少年轻有为的御医,你有时间也可以和他们切磋一番。”方大郎在一旁出馊主意。
“你觉得那些年轻御医的医术能比得上薛醒易吗?”方红杏反问道。
虽然薛醒易脾气不是很好,但是她也已经适应了,而且他并不歧视女子,光这点,很多男汉都做不到。
方红杏可不想和人家讨论医术上面的问题之前,要先就自己的性别和他们进行几番的争辩。
“可是薛醒易是你的晚辈啊!”方大郎说道,这明摆着就没有戏了啊!
“爹地,你不大适合干这行,你还是喝你的小酒去吧,还是你想让我和瑭郎中去聊聊人生?”方红杏没有好气地说道。
自家这爹地,说风就是雨的。
什么情况都不先去查探明白了,就开始想着怎么做!
方大郎一听到瑭郎中的名字,人先直接一哆嗦,但是又不愿意在方红杏面前显示出他的怯意,故意做出一副很豪迈的老爷们儿形象:“我和瑭郎中有啥好聊的!”
每次不都是他说,他只管点头就好了嘛!
“聊聊你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嫁出去啊,是不是你瞧中了谁家的娘子,怕我给你使绊子!”方红杏故意说道,眼睛瞄向一侧。
方大郎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那边看去,果然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老脸,正凉飕飕地看着他。
看样子,聊聊人生是在所难免的了。
“奶妇,你瞧着这次太皇太后的病是什么缘故?”太后坐在梳妆台前,眼睛微微下垂,随意地问道。
既然回了京都,鹿奶妇自然也没有道理再跟在方红杏身边,而是跟着太后回了宫中。
“我瞧着这病情来势汹汹的,一点征兆都没有,会不会是太皇太后的宫里有什么人动了手脚。”鹿奶妇站在她身后,慢慢地帮太后梳理着头发,也很是说道。
她们虽然是主仆,但是更多的时候,更像是亲人。
相比较太皇太后,鹿奶妇现在更加在意的是太后的头发。
虽然已经放轻了不少的力道,但是她随便一梳,还是梳下来一大把的头发。
她怕太后瞧见了感伤,每每这个时候都是将那些发丝悄悄藏在衣袖里。
将掉下来的头发都放在一个香囊里,现在已经有不小的一簇了。
“有什么人能动手脚,让旁人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呢?”太后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
虽说太皇太后是那人的母亲,但是自己在这宫中也亏了她的照拂。
所以对她的感情,比较复杂。
太后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时候觉得这人是罪有应得,但是很多时候,还是觉得她也不容易。
“这法子啊都是人想的,只要能想得到,哪里会做不到。”鹿奶妇柔声说道,只是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厉色。
就好比当年,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毒死了先帝。
但是要真的做起来的话,并不太费力。
她只要抓准了先帝的喜好,就可以了。
人一旦下定了决心要对付一个人,那多少是有些法子的。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爱你的人,而是恨你入骨的人。
鹿奶妇直到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先帝最喜爱的是哪道甜点,爱用的是哪个杯子。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打过太皇太后的主意,在她看来,这路家和尉迟家。罪魁祸首虽然是先帝,但是子不教母之过,她这个做母后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但是淑妧在宫中,少不得要让人照拂,后来先帝驾崩,太后又是个不爱打理事物的,鹿奶妇也就一直没有动手。
没有想到,还有人走到这一步。
只是让她不大明白,若是这太皇太后去了,对旁人有什么好处呢?
“也是。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请郎中,总能有法子的,对了,薛醒易那边有什么说法了吗?”太后问道。
薛醒易毕竟治疗太皇太后有几年了,而且还卓有成效。说不定有些旁人没有的心得。
“他那边也没有什么法子,薛醒易毕竟年纪小,依奴婢看啊,还是请比较德高望重的薛老太爷出马比较好。”鹿奶妇说道。
虽然这薛醒易的天赋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但是他毕竟还年轻,缺乏经验。
“也好,明儿就让人请进宫来。”太后点点头。
“若是当年亲家老太爷……”鹿奶妇说了一个头。声音一下子就没了。
她一时口快,失言了。
“你说的没有错,不要说是老太爷,就是他……”太后喃喃道,说到这里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鹿奶妇连忙给她顺背,又吩咐了小宫女去准备温水和养身丸。
“我的好小姐啊。”鹿奶妇趁着宫里没有旁人在。跪蹲在太后面前,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奶娘你不要太紧张,刚刚就是一时呛了气而已,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太后微微扯出一抹淡笑,安抚道。
“小小姐还没有成亲。你可要好好的,这夫婿人选还要你把关呢。”鹿奶妇摸着太后泛着凉意的手,心中很是难过。
自己这个小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在最美好的年纪嫁给了最爱的男丁,然后生下了两个人的孩子。
但是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个时候戛然而止,家破人亡,被迫承欢生子。
到现在,身体衰败到如此境地。
鹿奶妇只要一想到她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眼泪都止不住要泛上来。
她的小姐,明明是如此善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经受这么多非人的折磨。
“我自是晓得,奶妇你最近可有留意,这京中可有什么合适的青年才俊,如今太皇太后重病在床,宴席必定不能再操办,不过小范围的品诗会倒也无碍。”因为说到了方红杏,太后的精神又好了些,就是面色,也隐隐多了一丝红晕。
“有好几个不错的,不过不少人家府里头事情太多,小小姐性子单纯,又痴迷于医术,选来选去,最后不过选定了十来人。”鹿奶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模样精致的小本子。
太后将小本子翻开,里面是几名男丁的信息。
从长相到身高,到品行都有。
“这个是汪家的孩子?”太后指着某一个人说道。
“是啊,虽说不是嫡长子,但是听说也是个好的。”鹿奶妇说道。
“这汪家不好,那汪曦曜野心太大,不是个安分的,方红杏嫁过去指不定怎么受气呢,而且妯娌之间的关系也太复杂!”太后摇摇头,在这一页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是。”鹿奶妇也跟着点点头。
“怎么薛醒易也在上头?”太后指着又一页说道,“他们两辈分放在那儿呢!”
“这个是我糊涂了,忘记去掉了,我当时以为小小姐和薛醒易有了感情,就想着到时候真拆不散,那也不是没有法子在一起。”鹿奶妇还有一点没有说,主要也是那薛醒易的条件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了,选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写上了他。
“我以前瞧着吧,这京都的男丁,个个都是长得一表人才的,怎么到了如今,瞧着哪个都不顺眼。”太后的手指轻点某一页上面的头像:“这个翰林首辅家的公子,年纪轻轻就是个书呆子。做人倒是实在,但是当家主母却是个厉害的。”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也不行。
“还有这个,模样倒是长得不错。但是听说不过十六的年纪,通房已经收了三四个了,看样子是个不定性的。”
一个个看下去,一个个删下去,看着本子越来越薄。
鹿奶妇忍不住提醒道:“现在可就只有最后两个了啊!”
太后的手微微一怔,却还是继续往下翻去,下一个是申侗笠。
这个男丁和方红杏是熟识,方红杏又对他有嗯,而且人也比较有上进心,家里又没有长辈压着。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极好的。
但是,因为家里没有当家主母,这方红杏若是嫁过去,就要开始打理府中事物。她是欢喜行医的,那样会不会太压抑了她呢。
“其实吧,我觉着,这固小都督是极好的。”鹿奶妇见太后陷入了沉思,便用手翻到了后面的一页。
这最后一页,上面放的就是固静临的画像了。
和之前那些人相比,他也许不是最英俊美貌的。但是即使只是画作,也能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不凡气势。
他和前面那些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而且之前那段时间,鹿奶妇看过他对方红杏的态度就……
如果说那固小都督对方红杏没有半分感情,那鹿奶妇是万万不可相信的。
“你说阿临啊。”太后看到最后那个人的长相,微微显得有些吃惊。
她没有想到,鹿奶妇会把他也列在这上面。
第300章 生产
“哦。”薛醒易遂点点头,眼睛微微下垂。
他之前离开的时候,给太皇太后做了不少巩固的治疗,所以才能专心去历练自己的事。
可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太皇太后的身子怎么会一下子出了问题呢。
这让他有些不能理解。
因为有皇命在身,一行人连夜赶路,方红杏原本以为已经好的差不多的晕车症又被折腾出来了。
一路上吐的稀里哗啦的,看的他们都是万分的心疼。
原本应该是半个月功夫的路程,他们愣是十天就走到了的。
刚到了京都,城门口就已经有接应的人在那边等着了。
将薛醒易接上就直接进了宫。这倒是便宜了方红杏,不然就她现在这么虚弱的状态,别说是看病了,就是站起来都有些困难啊。
因为薛醒易去了宫里,方红杏便跟着固静临回了镇国都督府。
看到了大半年没有见的固家人。方红杏很是怀念。
特别是这次回来,姵芷的肚子都已经鼓的老大了。
也难怪固静临这次外出,没有将古褡勺带上,果然是用心良苦啊!
“哎哟,可怜见的,这孩子怎么这么憔悴。”固夫人一看到方红杏的模样,连忙怜惜地扶住她。
只听说他们被急诏回来。但是没有想到方红杏看起来会这么虚弱,这路上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啊!
“没事,我就是晕车厉害了些。”方红杏捂着胸口,说话说的有些艰难。
下车以后,她人已经缓过来了一些,而且见到了他们。方红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气色较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那快点去休息休息,我叫人给你准备了热水,你先去洗濯洗濯澡,睡个觉。等下起来就好了,还好佰老太君在睡午觉,不然瞧见你这可怜模样,还不心疼死。”固夫人说着,特意嘱咐了身边的妈妈,让她带着方红杏过去。
之前固静临专门跑过去,她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现在看到自家儿子皱着眉头,看着方红杏的模样,她这个做娘的,哪里还会不清楚的。
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她自然比谁都懂。
这静临,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对女孩子上心,那可还是头一回。
固夫人自然也是分外的上心。
而且这方红杏,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好在佰老太君喜欢,又是个自己有能力的,倒也不是配不上他们家。
固夫人也有自己的私心,若是这儿媳妇儿娘家地位不高,这嫁进来,府里的矛盾也要少的多。
她也不用看儿媳妇儿的脸色。
再加上,这方红杏很是受家里人的欢喜,这也是相当难得的。
“麻烦夫人了。”方红杏冲着固夫人微微一笑,配上她蜡黄的脸色,可怜的紧。
“傻孩子。”固夫人拍拍她的手,就叫人将她扶了进去。
等方红杏走了以后,固夫人才似笑非笑地看了固静临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应该和我说一下?”
固静临看了一眼方红杏离开的方向,轻笑道:“我以为娘您应该老早就想到了。”
固夫人闻言,轻睨了固静临一眼,他倒是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是想到了,但是这方红杏未必能想到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可不想参合进去。”固夫人笑眯眯地说道,心满意足地看着固静临的脸色微变。
她生的孩子,她自然是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
敢和她耍小心眼儿,还嫩着呢!
薛醒易进宫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若不是她的气色看起来比较差,薛醒易都有一种错觉,太皇太后只不过是睡着了。
经过一番诊断,薛醒易发现,太皇太后的身子实在糟糕的很。
他记得自己去历练的时候,太皇太后的病情并没有这么严重。
而且现在显示的问题是,太皇太后的身子变成这样,好似不是因为脑疾。
这也让薛醒易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皇祖母的身体如何?”小君主坐在一旁问道,脸上的焦色显而易见。
他在沪州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却得到了皇祖母病重的消息,他一向和皇祖母的关系很是亲近,自然是半刻也不愿意停留。
还好他身边带了亲近之人,将事情交给了他,自己就先和母后回来了。
不过就算回来了,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御医们也是完全束手无策。
甚至连病因都找不出来。
这次太皇太后是突然陷入昏迷的,昏迷前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
小君主下意识地就将希望寄托在了薛醒易身上。
以前太皇太后的病都是由他来看的,这次,希望他也能有法子。
“太皇太后的病因还没有找到,不过微臣定会尽力而为。”这个症状,薛醒易并没有见过,也不敢说什么肯定的话。
“那便交给你了。”小君主忧心忡忡地看着太皇太后的侧面。
不过几月没见,她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好多,这让他心中多了一丝悲凉……
再说方红杏那边,她经过了一天的调整,身体终于恢复了不少。
趁着没有什么事情,她就瞧去找姵芷闲聊。
她随意地拉着姵芷的手,顺便给她把脉,两个人聊给孩子取名叫什么。
“固老大希望这个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方红杏摸摸她隆起的肚子。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他说喜欢女孩儿,但是我想生个儿子。”姵芷说到孩子和古褡勺,连忙满满的都是暖暖的笑容。
“男女都好,只要健康。”方红杏趁机用手感受了一下姵芷的脉搏。
姵芷倒是不在意。由着她把脉,自从她怀孕,几乎每隔三四天,古褡勺就会找郎中给她来瞧瞧,就怕她哪里不舒服。
婆婆也是个好的,姵芷嫁给古褡勺以后,几乎没有什么烦恼。
“你会不会觉得,你这个肚子,太大了些?”方红杏问道,她总觉得脉搏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我娘和婆母都说了,这女人大肚子的月份都不大相同,有些人是开始大的快,有些人是到了七八月份以后才大的快,我估计就是第一种。”姵芷笑着说道。
她开始也惶恐过。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她也就释然了。
想必是她自己想的太多了。
“那就好,我瞧着你脉搏挺强健有力的,想必没有少吃补药吧。”方红杏调侃道,刚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子鸡汤味儿。
姵芷因为怀孕,并没有继续跟在固瑾容身边,所以方红杏还是专门到了古褡勺的家里。才能见到人。
至于古褡勺,因为固静临回来了,他自然是跟随在身边,随时候命了。
“我刚怀上的时候,身子不大好,家里的长辈怕孩子保不住。所以一直让我补着,只是也不知怎地,这喝下去的东西,全部长在了肚子上。”姵芷摸着肚子,笑的有些无奈。
她不过六个月的身孕。这肚子看着,和人家**月的差不多了。
姵芷也只能安慰自己,这孩子大,肯定好养活。
“虽说孩子要补,但是也不能太补了,到时候太大,可不好生。”方红杏担忧道。
现在这个医疗条件,要是生个巨婴,一尸两命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剖腹产,方红杏也不敢轻易动手。
“我也晓得,只是这段日子,我要是不多吃点,老觉得饿的慌。”姵芷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原本并不是那么贪吃的人,但是自从怀了孩子,看到什么都想吃。
家里又都宠着她,只要她想得到,基本上都能吃到。
“平日里有没有多走动走动。”方红杏说。
“我那婆婆管的严,恨不得我每天都躺床上呢。”姵芷说这话,虽然瞧着好像有些埋怨,但是语气中却是欢喜。
这女子出嫁,能遇到一个好婆婆,那绝对是比遇到一个好丈夫要难的多。
自己的,既是婆婆,又是姑母,相比较别人,自然过的要舒坦很多。
“这老人家的话,也不能全听,你现在肚子那么沉,这等到足月,那还了得,现在多走动走动,免得以后生孩子没有力气。”方红杏有些严肃地看着姵芷。
因为她把姵芷当做朋友,才会更加在乎她的身体。
“好,我听你的。”姵芷点头说道,她知道方红杏是不会害她的。
当然那些长辈也是不会害她的,只不过相比较之下,方红杏毕竟是郎中,懂的肯定也比一般人要多些。
“你若是怕你婆母不高兴,你就拿上你的针线活计来找我,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想必她也不会阻拦。”
方红杏现在毕竟是住在固家,也算是他们的老东家了,让姵芷去固家,她自然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而且路也不算远,就算走路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好,那你可是不回薛家了?”姵芷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挪了一下发沉的身子,眼中满满的都是三八之光。
这固十七除了身手灵活,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话多。
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不消一会儿,就全部说出来了,根本不用别人多问。
所以姵芷也有幸知道了,那个三八。
自家那个榆木脑袋的固小都督,对方红杏,好似有些别样的情怀。
当然,这固十七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那话要更加直白的多。
“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得看薛家那边。”方红杏说道,她之前不过是贪图方便,所以直接进了固家。
只不过她在薛家的话,至少还有一个名头在,但是要是住在薛家的话,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了。
方红杏并不是很喜欢那边,所以薛家不主动来问的话,她就打算厚着脸皮在固家住下去。
毕竟自家爹地和瑭郎中也都在这里。
“佰老太君又喜欢你,你要是常住在固家的话,她肯定高兴的很。”姵芷笑着说道,只不过这笑容,在方红杏看来,好像还隐含着一些什么别的。
“我出门的时候,还和她老人家说了,要带你回去瞧瞧,你自从怀了孩子,都多久没有去看她老人家了。”方红杏笑着说道,并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
直觉告诉她,那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有些不大对。
“这话可就冤枉人了,我昨儿还专门去了呢,你可不要转移话题,你瞧着整个固家,佰老太君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要我说啊,你索性直接嫁给大少爷,正好不用搬出去了!”姵芷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看着方红杏说道。
她心里也挺好奇,方红杏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的。
方红杏冷不防姵芷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方红杏仔细想了一下以后,才说道:“我不大喜欢和自己的患者牵扯在一起。”
这固静临说起来,的确是方红杏的患者。
方红杏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却有些不安。
她以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如今被姵芷这么一提,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关于固静临,她最早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有些幼稚,虽然平时做的事情好像都很沉熟稳重。
但是一些小细节上面可以看出来,他还是有些幼稚的地方的。
这些倒不令人讨厌,但是也不是方红杏喜欢的类型。
但是,自从他带着凌云波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以后,好像有些东西不知不觉地改变了……
她对他的看法,好像也没有最初的那么单一了。
他其实身上有很多好的地方……
固静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比薛醒易感性,比申侗笠稳重,比大部分同龄人更加有能力。
这么一想,他在方红杏的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好几分。
方红杏自己也能感受到对他的态度变化,从开始的有些不耐,到现在的隐隐欣赏……
“这话多奇怪啊!”姵芷在一旁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贼笑。
方红杏现在的态度,说明了她并不排斥和固静临放在一起。
相比较最初认识的那个时候,进步可不是一点两点。
照这样的进度,两个人真的要在一块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姵芷对此喜闻乐见。
这固家的人,应该也是这样。
“方红杏啊,你这么说,该不会只是嫌弃大少爷命不好吧……”姵芷故意问道。
“怎么可能,我不大相信那个玩意儿。”方红杏摇摇头,她因为还在纠结着之前的那个问题,并没有发现姵芷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些怪异。
“那就好。”姵芷笑的很有深意。
她就知道,总会那么一个人会出现,不会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只看重大少爷的人。
还好,她出现的不算太晚。
一大清早,方红杏就被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惊醒,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家那头蠢驴的叫声是这么的具有穿透力。
她愣了有那么一瞬间,紧接着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下来。
倩倩这是要生了?!
作为一名兼职兽医,方红杏对这些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她开始一直以为,倩倩会在庆州生崽,她连名字都想好了,大的叫大青,小的叫小青,中途的就叫二青,通俗简单又方便。
偏偏,它愣是没有生,挺着一个大肚子跟着方红杏他们日夜兼程赶回了京都。
在路上的时候,方红杏因为自己的身体缘故都没有精力去关注它,没有想到,这才刚到京都没有三日,它竟然就要生了?
难不成它更加看好大京,二京,三四京,小京这样的名字吗?
第302章 病因
“奶娘。当初你不是也不赞成他吗,毕竟命数这种东西太玄幻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我不愿意拿方红杏去冒这个险。”太后沉吟道。
若是没有那一层关系。她根本不用太犹豫。
“小姐,我们何不再找位得道高僧算上一算呢,有些人是命硬,但是只要搭配的好,这命数就会变得极好,若是小小姐的生辰八字正好能合,那岂不是妙极了哇!”鹿奶妇说道。
若不是感觉到方红杏对固静临也比别人多了一些特殊,鹿奶妇是万万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那就听奶娘你的。”太后微微点点头。
绝美的脸蛋上的红晕慢慢消退,整张脸透着苍白,整个人一下子就显得飘渺了起来。
“小姐,这时辰还早,你要不去休息一下,等睡醒了再想吧。”鹿奶妇的眼中止不住的心疼。
“好,是有些乏了,那高僧的事情,就麻烦奶娘你了。”太后也知道自己最近身子不大好,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奴婢都晓得的。”鹿奶妇扶着太后去软榻上躺着,不过一会儿工夫,她就陷入了睡眠。
只是她睡得极浅,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颤动几下。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她就没有好好安睡过。
每每这个时候,她原本已经沉寂在心底的那丝恨意就会忍不住翻滚上来。
她刚刚有一点没有说,那太皇太后的症状,像极了湘南那边一种少见的蛊术。
只不过她也只是年幼的时候听家中长辈说起过,真实的并没有见过。
而且她不愿意太后再因为这个劳费心神。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方红杏高高兴兴地嫁人,还有就是,希望淑妧,能健康地活到她闭上眼睛。
这是她现在最放不下的两件事情。
太皇太后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薛家甚至为此还开了家族会议。
只要是薛家排的上号的,稍微有些眼熟的都来了。
但是医术最好,以及天赋最高的薛老太爷和薛醒易都束手无策,旁人就更加没有办法了,只能干坐着瞪眼,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什么。
“不如,找小师姑一起回来商量吧。”见众人一直不说话,薛醒易便开口提议道,方红杏虽然年纪小,但是懂的却不少。
之前召开家族会议的时候,虽然有些人想到了方红杏,但是她毕竟不姓薛,也就没有人特意提起,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薛醒易会特意提起她来。
特别是之前他还是和方红杏一同从江南方向赶回京都的,这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薛老太爷就是想到这点,所以才故意不让人叫方红杏回来的。
他就当做没有这号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塞的很。
谁知道,这薛醒易偏偏还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将人给提起来。
在场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薛老太爷身上的气压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免不了有些人在底下暗暗幸灾乐祸,等着薛老太爷怎么处理。
这薛醒易虽然平时很是得薛老太爷的宠,但是之前他擅自改变游历方向已经招了他的厌了,如今又说这样的话……
“她能做什么?!”薛老太爷没有好气地说道,他从来没有将那个小姑娘放到眼里过。
要不是因为太皇太后和太后,他根本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祖父。”薛醒易加重了语气:“小师姑虽然年纪小,但是懂的远远比你知道的要多的多。”若不是那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没有想到,一个如此稚龄的女子竟然会懂的这么多。
他以前虽然没有说瞧不起女子,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以男丁为荣。
如今,他却觉得,任何一个人。不管年纪,性别,身上总有是值得学习的地方。
圣人也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但是祖父却从来不愿意承认这点。
“小师姑小师姑。现在你的眼里除了小师姑,还有我这个祖父没!”薛老太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显然是气急了。
薛醒易差不多是他带着长大的,他从小性子冷,这薛家和他比较亲近的也就只有他这个祖父了。
作为正常人的心理,薛老太爷虽然这把年纪了,但是面对这样的独特对待,心里多少是有些优越感的。
但是现在,却因为方红杏而改变了。
他原本对方红杏就没有多好的印象,如今因为薛醒易。那就更加差了不少。
在场的人看到薛老太爷发火,都纷纷低头,努力做隐形人,就怕一不小心,战火就蔓延到自己身上了。
“祖父。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薛醒易有些不懂地看着薛老太爷。
就因为方红杏是女子,所以才这样被轻视?
薛老太爷目光接触到薛醒易充满疑惑的眼神,心中的火气更加高涨了些。
他跟着他十余年,却还不懂他在想什么,倒是为了认识一个不过几个月的女子,和他争论。
薛老太爷有了一种摔杯子的冲动。
他现在的怒火已经从“方红杏不懂什么”变成了“你的眼里为什么只有方红杏”。
当然这只是一种正常的长辈对小辈的占有心理。
“祖父,也许您不相信。但是我不得不说,方红杏懂的比我,甚至比在座的大部分叔伯都要多的多。”薛醒易至少没有再浇猛油,说方红杏比薛老太爷也要懂的多。
这样薛老太爷不爆发那才叫怪。
不过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原本默默围观的人,心里都忍不住好奇,那方红杏到底懂些什么。让那么冷面冷心的薛醒易这么高看她。
“好好,既然你这么高看她,我倒是要瞧瞧,她有什么好法子。”薛老太爷重重地摔了一下杯盖,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来人。去固家将方红杏请过来。”
下人瞧着这个架势,头都不敢抬,低着头弱弱地应了声连忙跑了出去。
那下人过去固家请的时候,方红杏正好和佰老太君在闲聊,佰老太君听说是薛家来的人,只微微一抬眼,就差人将那下人留在了门外。
这薛家,前几日怎么不叫人来请,如今都过了五六日了,才想到来固府接人,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这方红杏怎么说也算是那薛老头儿的关门小弟子了,而且又是固家出去的姑娘。
他就这个态度?
“听说薛老头儿也进了宫。”因为被那下人打断了之前的话题,佰老太君索性就换了一个话题。
“大概是太皇太后的情况有什么变化吧。”方红杏说道,不过她也没有听说什么新的消息。
“多半是那糟老头儿也没有法子,这才想到你这儿来。”佰老太君笑着说道。
“佰老太君你太抬举我了,师傅这么多年的经验都没有法子的病,我哪里来的法子啊。”方红杏连忙摆摆手。
当然这是场面话,实际上,以薛老太爷这么顽固不化的脾气,那是绝对不可能来找她帮忙的。
佰老太君也想到了这点,顿时捂着嘴轻笑一声。
他这性子,倒是几十年如一日呢!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人回了,就说我还想再留你多住几天,而且你爹爹也在府中,自然没有什么必要过去。”佰老太君说着冲着身旁的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那妈妈便笑着点头出去了。
方红杏也没有反对,反正她对薛家的人没有多少的情谊在里头。
那头下人战战兢兢地地和薛老太爷回了话,原本已经怒火上心头的薛老太爷一听方红杏竟然拒绝了,顿时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要不是他早年补药吃的多,这个时候指不定一下子就晕厥过去了。
他活了这么大把的岁数,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呢!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他心里更是下定了决心,那样目无尊长的弟子,他就当没有收过好了。
至于薛醒易,以后要多看着点,防着他去找方红杏。
他就不懂了,一个长相普通,性子又粗鲁的女子,怎么就上了薛醒易的心了。
难不成他就好这口?
要不是薛老太爷还要些脸,他真是恨不得马上将薛醒易屋子里头的下人都换成这种类型的。
而薛醒易听说方红杏不过来,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好似忽略了某些事情。
其实他一开始就应该和方红杏一起回的薛家……
薛醒易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难怪他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
第二日一大早,薛醒易打算直接自己去固家,他想要和方红杏商讨一下关于太皇太后的病情。
只是还没有出门,就被人给拦住了。
“醒易少爷啊,你也不要为难老奴了,这是老太爷吩咐的。”拦住薛醒易的是在他院子里干了十几年活的老仆人。
“祖父让你管着我不让我出门?”薛醒易有些茫然,祖父最近这是怎么了,做事都没个缘由。
“老太爷说最近事儿比较多,让少爷您留在自己院子里,他随时会来找您。”那老仆人自然不能说是知道了薛醒易是要去固家以后,才专门拦住他的吧。
老太爷说了,男丁到了一定的年纪,多少会有些逆反心理,你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越是要干什么。
所以他也不敢将实情说出来。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这醒易少爷的思维不能按照一般人来推理。
“那我去找祖父吧。”薛醒易转了一个方向,往薛老太爷的院落走去。
老仆人一听薛醒易是去找薛老太爷,自然是没有理由再阻拦,高高兴兴地将人目送走了。
只是在旁人还没有察觉的时候,薛醒易脚步一转,直接从小院后门直接出了府。
那老仆人大概万万都不会想到,他心目中正直可靠的薛醒易少爷,竟然也是这么一个会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薛醒易倒也不是故意骗他,只不过他想着,在找薛老太爷以前,应该先和方红杏进行一番商讨会更加好。
至于薛老太爷为什么要阻拦他出门,薛醒易只当是之前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这是变相的禁足。
不过他一向不是守规矩的人,这样的事情做起来也是毫无压力。
等到薛老太爷找人来请薛醒易过去,就发现人就这样不见了。
薛老太爷听看后门的仆人说了,薛醒易是出了府,往东大街走,他心里恨得牙痒痒。
这东大街还能有谁,自然是固家!
好你个方红杏,离间了他们祖孙之间的感情还不够,还教会了他撒谎骗人了。
要知道这薛醒易以往虽然话少,但是多是说到做到的。
薛老太爷只觉得这辈子没有见一个女子这么不顺眼过。
而方红杏,原本还在固家笑眯眯地和姵芷说着笑话,谁知鼻子一痒,直接打了两个喷嚏。
“是不是谁在念着你呢!”姵芷笑呵呵地看着方红杏,眼里带着明显的揶揄。
他们这儿的说法,打一个喷嚏,是想,打两个喷嚏,是念。
但是在方红杏的认知中,打两个喷嚏,是表示有人在背后骂你……
姵芷和方红杏正说笑着,就听到下人来通传,说是薛醒易来拜访。
听到这话,姵芷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一些深意。
方红杏倒是直接问道:“可是一个人?”
那下人点头。
方红杏顿时就有些了然,这一个人上门拜访,那多半是要和她讨论有关于医术上面的事情。
她自然是欢迎的。
相比较别的薛家人,薛醒易还是不错的。
“方红杏啊,你现在年纪的年纪可不小了,这时常和薛少爷见面,要是招人非议了怎办?”姵芷问道。
“那就让人说去呗,走自己的路,这么在意别人作甚!”方红杏脸上难得的多了一些嚣张的笑容。
她并没有想过要嫁人,特别是在现在能衣食无忧的情况下。
一个人就能过的很好,何必要变成两个人呢!
就现在这个社会,肯定多的不是一点两点的麻烦。
既然都没有嫁人的打算,那她就更加不用担心别人的看法了。
姵芷看着方红杏脸上的笑容,微微怔愣住了。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姵芷这么清楚地意识到,方红杏和自己不是一类人。
她超脱于世上大部分的女子。
她不懂,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自信。
女子不嫁人,那以后怎么办呢?
“我等下再过来看你。”方红杏冲着姵芷点点头,便跟着下人往前面走去。
“如果你不想嫁人,那小都督怎么办呢?”姵芷在心里喃喃道。
薛醒易在的地方是固家的一处别厅,在方红杏来之前,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你这次来,是要和我说太皇太后的病情吗?”方红杏打开门,让外面的光照进来。
虽然已经是入冬,京都更是已经下过了第一场雪。但是今天天气不错,外面的阳光都透着一丝暖意。
随着阳光照射进来,整个屋子,好像一下子也温暖了起来。
就连原本薛醒易那看着很是清冷的侧面。也好似鲜活了不少。
薛醒易回头,冲着方红杏微微一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你也听说太皇太后的事情了。”原本该是一句疑问的话,偏偏薛醒易就能这么直白地说成陈述句。
“你对她的病情有什么看法?”薛醒易继续说道。
方红杏摇摇头:“我只是听说太皇太后陷入了昏迷,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薛醒易也不意外,示意方红杏过来看。
方红杏走近,这才发现他竟然将太皇太后的病例都一一写在了纸上。
包括脉象,症状,最近的身体状况等等,都写的很详细。
关于宫中那些贵人的身体情况一向是要保密的。偏偏他就是有这个胆子,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饮食方面,有什么异常吗?”方红杏第一个猜想的就是投毒。
不过这个难度可真不小。
薛醒易摇摇头:“太皇太后一向是自制的人,而且自从头疾犯了以后,她吃的越发少了。几乎每天就那么一些,菜色变化也不大。”言外之意就是说,食物中投毒的几率几乎不可能喔。
太皇太后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就连针孔都是没有。
所以这病因,就成了谜了。
第303章 保护
“那你有什么猜想吗?”方红杏问道,她觉得薛醒易不可能一点猜想都没有吧。
薛醒易的神色微微凝重了些,“我怀疑会不会是湘南那边的蛊术。”
只是这方面他完全不擅长,哟而且前朝十分厌恶蛊术,那些人差不多都被赶尽杀绝了。
这时隔几百年,他也不知道如何探知。
方红杏听到薛醒易说到蛊术,神色也变了一变,她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也有这样的说法。
在现代,她就看到过不少书里提到过。只不过她自己没有见识过,只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小师姑你也知道这个?”薛醒易看到方红杏的面色变化,心中一喜。
难不成她知道?
“我只是有听说过,并不清楚。”方红杏微微摇头。
薛醒易的眼中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
“不过你是从哪里得知太皇太后得的是蛊术,因为没有别的症状?”方红杏问道。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宫人们隐瞒了下来?”
毕竟太皇太后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宫人的失误,他们难免会受到惩罚。
人都是自私的,会有隐瞒也不意外。
“应该不会,太皇太后宫中宫女公公,外加奶妇侍卫起码有数十人,再加上巡逻的,不大可能不露出破绽来,而且太皇太后身边的两个老奶妇最是忠心,万万不可能会撒谎。”薛醒易对这点还是比较自信的。
这个年代,对仆人的忠心很是讲究,当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还没有那么脆弱。
“那会不会是忽略了什么?”方红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她总觉得太皇太后的病不是因为蛊术。
那种东西过于玄幻,还不如比较现实地找缘由比较好。
“这个倒是没有细问过,要不你随我进宫?”薛醒易提议道。
被方红杏刚刚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别的线索。
毕竟现在患者不能说话,能问的也就周围的这些人了。
但是他之前一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患者本身。
根本就没有深究这些。
“我毕竟没有传召,还是不去了,不过你可以仔细问问这段时间太皇太后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小事情也好。”方红杏说。
她不像薛醒易,是有家族撑腰的人。
就算最后没有医好,也顶多受点罚,但是她不一样,她完全没有后台,她还怕连累了固家,连累了方大郎瑭郎中。
所以她只能自私,不愿意沾手这样的事情。
也许医治好了以后能够得到无上的荣耀,但是她不是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孤家寡人,她得考虑自己在乎的那些人。
“我让君皇下旨去,如果是为了太皇太后,想必他肯定会答应的。”薛醒易笑着说道,这小君主和太皇太后的感情一向要好,如果是有什么法子能够医治太皇太后,他肯定愿意尝试。
“薛醒易。”方红杏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严肃:“我,并不愿意进宫。”她担心的东西,他不懂。
薛醒易怔怔没有地看着方红杏,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眼中带着明显的失望。
“我以为你和一般的郎中不一样。”
方红杏知道他在失望什么,身为郎中,就该致力于研究各种不明的病症。
但是这是他薛醒易认为的,而方红杏觉得,她一开始是一个普通人,之后才是郎中。
“我从来都是这样子的,只是你之前把我想的太美好了。”方红杏有些冷淡地说道。
像薛醒易这样性子的人,未必能理解她的想法。
但是不理解那有怎么样,她宁可当做不认识他这个人,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底线。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薛醒易站起来,冲着方红杏有些冷淡地说道。
相比较之前的态度,很明显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虽然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看到方红杏这样的态度,却觉得心里更加不舒坦了。
就好比他原本看上一个枕头,但是它精致的外在包着的却是劣质的棉絮,拆开以后,让人万分的失望。
“我就不送了。”方红杏感受到了薛醒易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淡,自然也不会太热情。
“薛师傅,你怎么走了啊?”汪传儿听说薛醒易过来了,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顶了小丫鬟的名儿,专门送茶水过来。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薛醒易一脸寒霜地大步离去。
虽说他平日里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少的,但是汪传儿还是很敏感地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负面情绪。
“方红杏,这薛师傅是怎么了啊?”汪传儿将茶点放到桌子上,有些好奇地看着方红杏。
她以为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那气氛都是挺好的啊!
“谁知道他呢。”方红杏有些无所谓地撇撇嘴,但是不可否认,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为失去这样一个有共同话语的朋友。
“这薛师傅人长得挺好的,就是脾气太大,动不动就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汪传儿小声吐槽道,心中还隐隐担心会不会被已经走远的薛醒易听到。
“对你要是笑呵呵的,你还会听话?”红菱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
她之前听说是薛醒易来了,就想着是不是专门来找方红杏的,说不定是带她回薛家的。
虽然她现在已经是方红杏的丫鬟了,但是待在薛家总比待在固家有归属感,就特意跑了过来。
谁知道只听到汪传儿说这句话。
自家那天神一般的少爷,岂是她可以随便诋毁的。
汪传儿闻言,只是笑着吐吐舌头。
她现在和红菱关系近了,自然不再怕她时不时的冷言冷语了。
方红杏只是看着她们打闹,脑子里却忍不住思索着,这太皇太后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的昏迷。
太皇太后原本就有头风陈疾,若是因为身体别的毛病,诱发了她这个病,导致的昏迷,那也不是不可能……
“奉天承运,君主诏曰,朕听闻镇国都督府瑭郎中医术高明,先召其进宫……”有些阴柔的声音充斥在固府上空。
方红杏有些茫然地看着正在宣旨的柳公公,虽然他说的话的意思很简单,可是为什么她有一种听不懂的感觉。
为什么小君主会召瑭郎中进宫。
为什么他会知道瑭郎中懂医术,甚至医术很是高明的事情。
虽然他们曾经在琼州有遇到过,但是当时瑭郎中并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会医术的事情。
是谁?
到底是谁将这个事情和小君主说了?
难道,是她……
方红杏脑中下意识地就闪过那张绝美的脸蛋,但是下一瞬间,就摇摇头,应该不会是她。
应该,大概不会……吧。
她虽然和那人接触不多,但是想到那天早上她看自家爹地的眼神,方红杏觉得,她应该不是这么冷酷的人。
她对自家爹地,还是有感情在的。
瑭郎中是爹地在意的人,她相信,那人不会和小君主说的。
毕竟一旦被旁人知道了,他要面临的危机那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方红杏姑娘,太后娘娘说了,您若是得空的话,也可以进宫陪她说说话。”小安子笑的有些殷勤。
虽然他是小君主身边的第一太监,但是这小君主毕竟年纪小,太后娘娘看中的人,自然也是懈怠不得的。
方红杏听到他这话,面色更加难看了些。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瑭郎中,他因为一直阴沉着脸,倒也看不出有什么愤怒的情绪。
而自家爹地,现在并没有在这里。
“六公公,不知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这君皇如何得知瑭郎中会医术?”方红杏扬起一抹笑容,好似很是好奇的模样。
小安子倒是不意外,笑着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某位御医和君皇提了一句,你也知道,我们君皇最是孝心,自然是马上就下旨来请人了。”
方红杏听到这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这个事情是那人说的。
就是瑭郎中,在听到小安子这么回答以后,面色好似也没有那么暗沉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瑭郎中是医术,就是君皇都听说了呢。”方红杏捂着脸微微一笑;“只是我听说,这太皇太后娘娘的病症是由我师傅他们在诊治,如今,这是……”
方红杏知道尉迟家和薛家以前是有纠葛的,而且算是世仇了,这瑭郎中就这么出现在宫里……
那当年的事情,方红杏实在是不敢想象。
“虽说你师傅,薛老太爷的医术是顶顶高明的,但是这次太皇太后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棘手,不然君皇也不会……”小安子说着叹了一口气。
这瑭郎中虽说是别人推荐过去的,但是之前都没有听说过,要不是现在太皇太后的情况实在是危机,小君主也不会直接下了旨意。
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会去试一试。
“原来如此,那麻烦六公公在一旁稍作休息,我去换身衣裳,正好和您一起进宫,虽说我的医术上不得什么台面,但是也想去瞧瞧太皇太后,尽自己的一些力气。”方红杏说着,好似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微微垂下头。
如今,她只希望,瑭郎中和薛老太爷不要撞上了。
不然,她觉得整个后宫都要动上一动了。
“那是最好,这瑭郎中,你也准备一下,不要让君皇久等了。”小安子对瑭郎中的态度虽然有些倨傲,但是也不算过分。
虽说瑭郎中不过是固家的一个小郎中,但是他好似和方红杏的关系很是不错。
方红杏又极受太后娘娘的欢喜,作为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太监,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态度才是正确的。
瑭郎中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相比较方红杏,他倒是淡定的很。
等小安子出了门,这佰老太君和镇国都督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们都是知道实情的人。
如今,若是被旁人发觉,这当年的事情,这固家可是逃不了干系啊!
“不用太担心,我如今都变成这副模样了,那薛紫青也未必能认得出我来。”瑭郎中有些自嘲地笑笑。
十一年前,他至少还算有些风度。
如今,他不过是一个糟老头罢了。
他就是自己对着镜子都想象不出自己当年的模样了,更不用说是旁人了。
佰老太君叹了一口气,虽说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但是薛瑭两家的嗯怨那么久了,这薛紫青又是个记仇的。
说他真不记得他的长相了,佰老太君是不大相信的。
只是事到如今,也不能不进宫。
谁能想到小君主的行动力这么强,就是太后那边可能也没有收到消息。
不然,也不会这么措不及防。
难不成,他们固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固家嫂子……”瑭郎中第一次这么叫佰老太君,“当年的事情还是要多谢谢你。”
若不是她,他现在哪里还有命,看到方红杏他们。
“我不过是为了辰妹妹,她至少没有看错人,你只管进宫,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固家都受着。”当年她既然敢做那样的决定,就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天。
瑭郎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方红杏从他们的对话中,差不多能够猜想到当年的事情。
她虽然心中担心等下进宫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
“我先去收拾一下医药箱吧。”瑭郎中说着,和佰老太君微微行了一个礼,就往门外走去。
方红杏也借此先告辞。
瑭郎中的步伐很快,方红杏只身大步跟在后头。
见他马上要走近自己的院落,方红杏开口喊道:“祖父!”
瑭郎中的身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但是很快的,他又大步往前走了起来,步伐较之前,更大更急。
方红杏忍不住小跑跟在后头,声音又加重了些:“爷爷!”
她就不相信,这次她还能当做没有听到。
果然,瑭郎中的步伐这次是真的停了下来。
他面色微沉,转过头来,看着方红杏,问道:“你叫谁爷爷?”
虽然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内心却是各种起伏。
方红杏,她真的知道了?
虽然她之前有说过,知道自己姓瑭,但是毕竟没有说破,他只当她不过随口一说。
但是现在,瑭郎中知道,有些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我叫的是你,你也应该知道,我就是你的孙女。”方红杏仰着脑袋,看着瑭郎中,说的很是肯定。
若不是足够肯定,她自然也不会这样就说出来。
若不是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她也不会就这么说破开。
有时候,大家假装对方不知道,这样可能会更加好啊。
但是,在现在的这样的情况下,方红杏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因为……她要保护他!
第304章 漏嘴
瑭郎中嘴唇微微颤抖着,嘴上却还是不愿意承认:“方红杏,你不要随便乱说,我不是你爷爷。”
要否认这个事实,瑭郎中说的也很是艰难。
明明他就是她的爷爷,明明他就这么渴望,方红杏能叫他一声“爷爷”。
“你明明就是,我爹地已经都告诉我了!”方红杏一点儿都不心虚地将责任全部推到了方大郎身上。
听到方红杏这么说,瑭郎中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他虽然渴望认方红杏这个孙女,但是他更加恼火的是自己那个儿子,这么不管不顾地将事情和方红杏说了。
方红杏还那么小,要是她心里接受不了怎么办?
要是她追究起当年的事情,那又该怎么办!
那孽子,存心是要气死他不成!
见瑭郎中脸上一阵黑一阵红的,方红杏心里默默为自家爹地默哀了一下下。
反正他老坑自己,自己偶尔坑一下爹也没事吧……
“爷爷。”方红杏见瑭郎中这次没有再反对,心中松了一口气,暗暗一阵惊喜。
“你爹地都和你说了什么?”瑭郎中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问道。
如果对方不是方红杏的话,瑭郎中也许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
但是因为对方是他内心最为重视的孙女,所以她说的话,瑭郎中才没有过度的深究。
让方红杏那么简单的就钻了一个空子。
“当年尉迟家和薛家的嗯怨,我也都知道了,还有当年尉迟家的灭门……”方红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瑭郎中的表情。
发现他脸色不是很好,就不再说下去了。
关于自己亲娘的事情,她还是当做不知道吧……
不然真相太让人不知所措了。
“你爹地连这个都和你说了?”瑭郎中觉得自己脑袋上的青筋在不断地抽动着,那孽子,脑袋是被驴踢了吗,难道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这个不能和我说吗?”方红杏用很是无辜茫然加好奇地眼神看着瑭郎中,她原本就长得甜美,这么一来,就显得更是可怜巴巴。
瑭郎中看着她和亡妻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心中一软。
她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重话,也要留到那个孽子身上去。
“没有,只是觉得之前的日子委屈你了。”瑭郎中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下来,语气也是温和了不少。
……
方红杏和瑭郎中又说了几句,顺便商量了一番到时候的应对法子,这才各自回了房间。
虽然没有得出具体什么的操作方法,但是也只能先这么着了。
时间有限,而且毕竟是打着换衣服的幌子出来的,自然不能穿着原来的衣服,得留出时间来换衣服。
只是等她换好衣服出了房门,就看到一身狼狈,满脸哀怨的方大郎。
“爹地,你站在这是作甚?”方红杏拍拍胸口,后退了一步,问道。
冷不防看到这张大胡子脸,她还被吓了一下下。
“你刚刚和瑭郎中说了什么?”方大郎幽幽地说道。
刚刚他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就被瑭郎中拿着竹竿敲着跑了一路。
自从十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这么狼狈地跑了好一会儿,他才知道是因为方红杏的缘故。
虽然方红杏说的那些事情是没有错,但是,这分明就不是他说出去的啊!
自家老爹根本就不听自己的解释。
要不是他腿脚利落,现在可能都被打掉一层皮了。
“你是说我和爷爷吗?”方红杏笑眯眯地看着方大郎说道。
她看他这架势,就知道是被瑭郎中收拾过了。
虽然他是自家爹地,但是看着他挨揍,方红杏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爽感。
“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爷爷,我可没有和你说过!”方大郎黑着一张脸说道。
“我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啊,瑭军师!”方红杏看着方大郎,笑的一脸的高深莫测。
有些事情,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这个真相,她原本并不打算和方大郎说破,但是既然他自己跑过来了,那她也就实话实说了。
他们就错在。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方大郎听到这话,顿时后退两步,脸色都直接变了,声音带着一丝结巴:“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当时明明有进行一番乔装打扮,方红杏怎么可能会认得出来!
他自认为,有没有胡子,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至少年龄上,至少可以相差二十岁!
“我可是你女儿,你觉得你刮掉胡子,我就闻不到你身上那股子酒味了?”方红杏没有好气地说道。
虽然事实上,如果不是提前看过他胡子下面的容貌,方红杏还真的是认不出来。
但是有些事情,有些话可不能这么直白地就说出来。
方大郎闻言。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时他明明已经好久没有喝酒了,没有道理身上还有酒味啊!
他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换了多少遍了。
“你可不要忽悠我。”方大郎半信半疑地看着方红杏。
难不成方红杏的鼻子比狗还要敏锐?
虽说学医的人,平日里药材闻的多了,这鼻子对气味就比较敏感,但是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啊!
“我忽悠你作甚。至于瑭郎中是我爷爷的事情,也的确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方红杏见方大郎一脸的不相信,笑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你晚上特别爱说梦话。”
对于说梦话这点,当事人自己肯定不可能知道。
所以方大郎听到方红杏这么一说,眼中顿时充满了惊疑。
他以前应该没有这个毛病啊!
但是现在……
方大郎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他开始怀疑,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说漏了嘴?
不然。也实在有些难以解释,方红杏会什么会清楚这些。
“你就不要怀疑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呢?”方红杏冲着方大郎“嘿嘿”一笑。
方大郎心中顿时一阵懊悔,他不该睡觉的时候就放松警惕。
他现在算是相信了方红杏的说辞。
“我没有说什么别的奇怪的话吧……”方大郎胆战心惊地看着方红杏问道。
说出这个真相还不算什么,他就怕自己真的说梦话,把她亲娘的身份也说了。那可如何了得!
他哪里知道,方红杏老早将那些事情都猜到了。
“别的奇怪的,比如呢?”方红杏故意问道,她其实知道,方大郎问那个话的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方大郎连连摆手,他觉得方红杏应该不知道,不然她不可能这么平静。
“爹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方红杏问道,“你说你不告诉我瑭郎中就是我爷爷,难不成我亲娘也在我身边?”
方红杏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让方大郎觉得,她不知道那个事情。
“你胡说些什么呢!”听到方红杏这么说,方大郎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些,不过还好他及时控制住了。
“你阿娘十一年前就过世了,这点是肯定的。”方大郎很是使劲儿地点点头,就怕方红杏不相信。
“好吧。”方红杏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我以为阿娘也还在身世。”
“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阿娘能给的,爹地不是照样能给你。”方大郎信誓旦旦地看着方红杏。
“爹地,你确定你这话是摸着良心讲的?”方红杏有些无语地看着方大郎,他就是一个当爹的责任都没有尽到,更不用说是身兼母职了。
要不是她自理能力比较强,现在指不定歪成什么样儿了。
“好了好了,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快点过去吧,不要让人等了。”被方红杏那么一问,方大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只好选择了转移话题。
谁让他发现,这话,自己还真的没法摸着良心讲。
“嗯。”听到方大郎这么讲,方红杏就想到了等下要面临的巨大问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有了。
“不要太担心了,你爷爷,他多少会有些应对的法子的。”方大郎看到方红杏眼中的沉重,安慰道。
自家老爹,这些能耐还是有的。
“好。”方红杏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她会努力保护好他的!
“那就过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方大郎拍拍方红杏的肩膀。
方红杏应了一声。
走到大门口。小安子老早就等在了那边,瑭郎中也已经背着医药箱,站在了一旁。
方红杏冲着他们笑笑,“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小安子倒是不在意,笑着说道:“女子嘛,花些时间打扮是正常的。”
若这人不是方红杏,小安子的态度也不会这么的和善。
这宫中的人,最是擅长看人下碟子。
在众人有些担忧的眼神中,方红杏和瑭郎中上了宫里的马车。
因为外面都是宫里的人,一路无言。
等到了宫中,方红杏和瑭郎中下车,跟着小安子步行。
“六公公,不知我师傅可在宫中?”方红杏问道。她琢磨着,自己可以把人给引出来,只要不要让他看到瑭郎中就好了。
“薛老太爷自然是在宫中,自从太皇太后娘娘凤体违和,他也有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小安子说道。
“师傅现在还在太后娘娘的宫里吗?”方红杏继续问道。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那便宜师傅是一个这个尽责的人!
不过对方是太皇太后,也容不得他怠慢。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往常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的,正好瑭郎中过去,可以商量一下病情。多个人,多个法子。”
“六公公说的是。”方红杏笑的有些勉强。
难不成,他们的见面是不可避免的了?
“好了,太后的寝宫就在前头,你们进去吧,这个时候。君皇该在书房,我得在旁边候着了。”小安子说道,这话隐隐表现出了,他在君皇心目中的地位。
方红杏自然乐得奉承他:“六公公最是得君皇的器重,刚刚实在是麻烦六公公了。”
小安子闻言。心情顿时就好了,笑眯眯地和方红杏告别,离开了。
方红杏见小安子走远了,才压着声音和瑭郎中说道:“我先进去吧,要是他人在,我先将人忽悠走了,你再进去?”
“方红杏,你过来了啊?”鹿奶妇一出来,就看到方红杏有些鬼鬼祟祟地跟瑭郎中在说些什么。
方红杏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等看到来人是鹿奶妇,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奶妇,你怎么在这里?”方红杏问道。
“太后刚刚身子有些不适,便让我将薛老太爷请过去瞧一瞧了。”鹿奶妇往瑭郎中的位置看了一眼。
之前小君主下旨,她们是后来才收到消息的。
太后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问题,便让人连忙将薛老太爷和薛醒易都请了过去,她则等在这里,将情况和他们说。
方红杏听到这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她原本担心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被解决了。
“太后娘娘身子没事吧?”方红杏关心地问道。
一部分是处于礼貌,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她自己心里也有些担心。
她没有忘记,那次无意间碰到的脉象。
虽然感觉不是很确切,但是她总觉得太后的身子不是很好。
“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最近休息不是很好。”听到方红杏关心太后,鹿奶妇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那可要好好调养。”
“我会转告娘娘的,你们赶快进去吧。”鹿奶妇笑着招呼他们进去。
方红杏冲着鹿奶妇微微颔首,便拉着瑭郎中走了进去。
方红杏和瑭郎中走进去,就看到几位老奶妇站在一旁。
她们见他们进来,冲着他们微微颔首,便轻声指引着他们过去。
虽然太后娘娘现在是昏迷状态,但是在里面,也不可大声喧哗。
“太后娘娘一直没有醒来过吗?”方红杏轻声问道。
那老奶妇点点头,神色间带着一丝无奈。
这都快一个月了,若不是一直用珍贵的药材吊着命,太皇太后她……
瑭郎中用手轻轻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面对仇人的娘,瑭郎中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事实上,他只觉得有些悲哀。
“太皇太后娘娘先前是不是犯过病?”瑭郎中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舌暗苔腻,脉沉滑缓,大约是昏迷的久了,身体一下子就衰败了。
“先前是有犯过一次,但是吃了薛家少爷留下来的药,便好了,只是这次,冷不防就这么倒了。”
晚上太皇太后还是好好的,心情还很好,晚膳之后还用了一碗燕窝羹。
谁知道早上去请早的时候,人就昏迷不醒了。
叫了御医过来看,却不知道是什么缘由,配了药也没有用。
如今只能这样吊着,她们这些老人,瞧着太皇天后越来越虚弱,心中更是万分心疼。
瑭郎中垂眼,这个病症,他以前有见过一次。
当初是在军营的时候,一个老炊事兵,原本身子就不好,还爱吃肉,吃肥肉。
某日一下子就倒了。
一检查,是血瘀证。
这病一般是因为年老体衰、气血亏虚、气血阴阳失调,内风或逆乱的气血上冲脑部所致。
平时比较少见,而且医书上并没有具体的记载。
若不是当年他有遇到过相似的患者,他也不会专门去研究。
只是……
现在的情况是。他并不适合出这样的头。
“不知薛家老太爷是如何的诊断。”瑭郎中开口问道。
既然不能出头,他就找一个和别人差不多的说法。
“说是脑疾。”旁边的一个老奶妇说道。
只是她的声音带着一些淡淡的失望,他这么问,言外之意就是说自己没有什么看法。
看样子。也是没有办法了。
“草民也是这样的看法,太皇太后这次是由于之前陈疾突发,导致气血上冲所致。”瑭郎中低着头说道。
让人有种卑微的感觉。
“那你有什么法子吗?”那老奶妇问道。
如今太后身子不适,君皇忙于国事,后宫又没有别的女人,也只有她们守在一旁了。
“恕草民才疏学浅,如此病症,实在是无从下手。”瑭郎中微微俯下身说道。
方红杏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瑭郎中,他竟然这么直白地说自己不会?!
这样的举动,未免也太出人意外了。
而且就他刚刚的模样。方红杏以为,他是有一点想法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回了君皇。”那老奶妇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不算意外。
最近至少有十余名郎中说这样的话了。
这听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草民惶恐。”
“这君皇日理万机。想必也没有时间来接见你了,你就自己出宫去吧。”既然没有什么作用,那些老奶妇对瑭郎中的态度也就冷淡了许多。
找了小宫女,就打算将人送出宫去了。
早知道,这宫外的郎中,也是没有多大的本事。
“我去送送瑭郎中吧。”方红杏见他们要将他送出去,连忙上前说道。
“那你便去吧。”老奶妇对方红杏明显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不过这方红杏毕竟是太后的心头好,所以她们对她自然也是比较客气。
“爷爷,你刚刚是不是看出什么苗头来了?”方红杏轻声问一句道。
瑭郎中看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才轻声说道:“太皇太后的,那是血瘀证。”
方红杏先是一愣,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这是脑出血。
一般都是因为高血压的缘故引起的。
第305章 淡定
方红杏想起之前给太皇太后看病的时候有了解到。她平日比较喜欢甜食,虽然身材不算过于丰腴,但是这个年纪,得高血压的概率可不小。
因为中医上没有高血压这个说法,所以之前方红杏也没有太在意。
如今想来。应该是那天太皇太后因为心情比较好,多吃了一些甜食,过分饱食,这才引发的脑出血。
“那您可是有什么法子?”方红杏问道。
她自然是了解,他为什么要推脱,急着出宫。
“等我回固家,我将方子交予你。”瑭郎中轻声说道,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虽然不屑于攀附他们,但是,如果能胜于那薛家,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瑭郎中本身并不大愿意救治太皇太后,毕竟他们中间还夹杂着一段血海深仇。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分的人。
罪魁祸首是先帝,这太皇太后顶多是帮凶,这治和不治,都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若是医治好了她,能够给方红杏谋取足够大的福利,他倒也不会吝啬。
毕竟这个病症,即使治好了,那后遗症也不小。
而且,因为太皇太后昏迷的时间过于长久,身子内部都败坏了,就算救回来了,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其实,您若是不想救治,也没有关系。”方红杏轻声说道。
她猜到了当年的事情,如果瑭郎中不愿意救治,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瑭郎中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方红杏会说这样的话。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郎中,还是要以救治患者为本分。”瑭郎中说。
他并不希望方红杏过于执着于当年的事情。
他自己的确是无法释怀,但是他不想方红杏因为那些事情,被蒙蔽了眼睛。
作为长辈,他只希望方红杏能开开心心地长大。
“我觉得,我们先是人。后是郎中,做人自然是要敢爱敢恨,这和做郎中并不冲突。”方红杏看着瑭郎中,说的很是认真。
这就是她的为人处世。
她从来不觉得。做了郎中,就要什么人都救治。
郎中也是有喜怒哀乐的,郎中也是人,人就有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便随你的意愿。”瑭郎中说道,对于方红杏说的,他明明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大对,但是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反驳。
“您先回去,我等下就回来。”方红杏微微拉拉瑭郎中的衣袖,带着一种小女儿的撒娇。
看到方红杏如此。瑭郎中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顿时只觉得,只要是方红杏说的,那必然是正确的。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瑭郎中嘱咐了几句,便跟着等在一旁的宫人出了宫。
等方红杏回去。薛家祖孙正好回来。
方红杏暗自庆幸,还好瑭郎中已经回去了,不然就真的撞上了。
薛醒易看到方红杏,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并没有忘记之前的事情。
“你不是说不愿意进宫吗?”薛醒易见方红杏若无其事地走近,忍不住开口道。
明明是她的错,他却更加沉不住气。
他本不是这样的人!
“太后娘娘召我进宫的。”方红杏显得很是无辜。言外之意就是说,这不是她自己的本意。
薛醒易冷哼一声。
薛老太爷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一阵胆战心惊。
自家这孙子,难不成真的对方红杏有意?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方红杏,你打算何时回薛家?”薛老太爷摆出一副做长辈的架势。有些居高临下地问道。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方红杏拒绝回薛家的事情。
他倒是要看看,当着他的面,她打算怎么回答。
不过薛老太爷明显太高估自己在方红杏心目中的地位了,即使他是方红杏名义上的师傅。但是她也未必会给他什么面子。
“我想在爹地身边。”方红杏直接说道,很是直白地拒绝了薛老太爷的话。
她根本就不想回薛家。
薛家根本就没有真心待她的人,她在那边生活也不自由,她又没有病,当然不会自己去找不痛快!
薛老太爷听到方红杏这么说,整张老脸顿时就不是那么好看了,轻哼一声,就不再看方红杏了。
真是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刚刚去了太后那边,他才不会专门问她这个事情。
偏偏她还是个不识相的!
“师傅那么多弟子,少我一个应该也不少吧。”方红杏故意笑眯眯地说道。
薛老太爷自然是不少她那么一个弟子,但是他身居高位久了,一般只有他拒绝别人,哪有别人拒绝他的。
方红杏刚刚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到了薛老太爷的底线。
“既然你不愿意回来,那便不用回来了。”薛老太爷冷着声音说道。
既然她不愿意回薛家,那就永远不要回去了,也省的他老觉得不顺眼。
“既然师傅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红杏脸上的笑容更加欢快了些。
别人要是被自己的师傅这么说,说不定就要哭了,毕竟这差不多是被逐出了师门一般。
但是谁叫方红杏本身就不稀罕,这样根本就是求之不得。
薛老太爷听到方红杏这么说,顿时脸色就更加难看上了几分。
他和薛醒易,不愧是祖孙,现在的表情也是十分的相似。
方红杏一个人,几句话就让薛家两祖孙不痛快了,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方红杏将薛家两祖孙都弄的不痛快了,拍拍屁股,直接闪人了。
既然她是太后召进来的,现在没有她什么事情了,自然就可以走人了。
至于那太皇太后,方红杏还是刚刚的想法,若是瑭郎中心里的确想要救治,那就救治。
不然的话,就这样吧。
就当年的嗯怨,他们尉迟家人并没有这个义务去救这个人。
等方红杏跑远了,薛老太爷才寒着脸带着薛醒易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你现在知道她的为人了吧。”薛老太爷沉着声音说道。
不尊重师长,小小年纪,性子就这么狂傲,身为女子,更是不懂得三从四德。
如果是他薛家的人,他都不好意思承认!
“嗯。”薛醒易有些敷衍地轻轻应了一声,脑袋微微下垂,他在想,方红杏到这里来是因为什么?
虽然方红杏说的是,太后召她入宫,但是她却出现在太皇太后的寝宫,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她心里也是希望来看一下的。
当初她那么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也不过是一时的嘴硬?
薛醒易觉得,其实方红杏也是嘴硬心软。
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处,好似舒坦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帮她找到了一个好的理由,还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你不要不放在心上,我活那么大把的年纪,见过的女子可比你多的多,她这样的,小小年纪,如此嚣张,注定是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薛老太爷眼中带着一丝不屑。
虽然现在宫中的贵人好似比较欢喜她,但是这贵人的嗯宠最是多变。
现在你可能得宠,但是第二天你可能就失宠了。
真正有保障的,还是一身的医术。
在薛老太爷看来。方红杏无非就是投机取巧。
仗着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和宫中的贵人套近乎。
“祖父,方红杏她是你的弟子,她的成就和薛家。是息息相关的。”薛醒易看着薛老太爷,说道。
在外人看来,方红杏毕竟是薛家的弟子,她如果有什么成就,那也是薛家的光荣,若是她得罪了人,那薛家也会被连累。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知道,为什么他会看不透呢!
或者说是,不愿意看透。
薛醒易他不会理解。薛老太爷心中的想法。
他不是看不透那么简单的道理,他是故意忽略了这点。
在他从小的教育中,女子就该是主持家务的,方红杏这样突兀的出现,已经有些推翻了薛老太爷以往的认知。
而且方红杏表现出来的对医术上面的天赋。让薛老太爷隐隐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受挫,要验证自己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女子,是做不得什么大事的!
但是,偏偏方红杏却没有如他的愿,这让薛老太爷心中更是不舒坦。
长此以往,他的心态上面就有些扭曲了。
明明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他却是恨不得见她落水。
即使这可能对他本身造成一定的伤害。
“那又如何。我们薛家这么大的家业,可不是靠她一个女子成就的。”薛老太爷很是无所谓地说道。
薛家那么多年的家底,都是一代一代的人积累上去的,可不是一个女子就能改变的。
他却不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这么不盼着方红杏好。若是方红杏真的惹出什么事情来,那第一个跟着倒霉的绝对是薛家。
毕竟在旁人看来,除了方大郎这个亲爹,和她关系最近的就是他这个便宜师傅了。
薛醒易怔怔地看着薛老太爷,第一次。他绝对面前的这个老人显得有些陌生。
从小,他就是在薛老太爷的教导下长大的。
在他心目中,薛老太爷就是他学习的对象,是他赶超的目标。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改变了。
“好了,你也不要老想着她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太皇太后的病情。”薛老太爷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薛醒易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也跟了进去。
薛老太爷之前就知道,今天会有别的郎中会过来,他便随口问了一句:“刚刚那个郎中,可有下什么诊断?”
虽然觉得对方能医治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是他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下。
“瑭郎中说是血瘀证。”旁边的老奶妇说道。
这薛老太爷和薛醒易毕竟是医治太皇太后最久,也是最有可能医治好太皇太后人,所以她们的态度较别人,也是亲切了不少。
“血瘀证?”薛老太爷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
这个病症,他之前并未听说过。
而且,让他更加在意的是,那个郎中,姓瑭。
京都姓瑭的人不少,但是姓瑭的,又懂医术的,那着实可不多。
而且这郎中的圈子本来就不大,他忍不住要多想。
只是当年,尉迟家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他摇摇头,自己果然是想的太多。
“那郎中可有写什么方子?”薛老太爷继续问道。
老奶妇摇摇头。
“那郎中说是没法子,就走了,亏得君皇这么重视他,亲自下的旨意。”那老奶妇说起这个事情,还有些忿忿不平。
若是有些本事也就算了,偏偏是个连方子都开不了的人。
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说是没有法子吗?”薛老太爷免不了一番深思。
之前的那些郎中,不管怎么着,多少也是会留下一个方子,但是这个,却是直接说不会。
这样反而让他有了一丝欣赏,至少知道不胡乱开方子,也免得病患抱希望。
“这个郎中是哪里请来的啊?”薛老太爷虽然知道进来会来郎中,却是不知道他的来历。
因为他没有留方子,他忍不住就起了好奇心。
特别是他的诊断。还是自己不了解的名称,这让他就更加在意了。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要去拜访一下那人,听听他的看法。
“听说是从镇国都督府请来的。”老奶妇说道。她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只不过无意间有听到了一些。
镇国都督府?
薛老太爷忍不住想到了方红杏,她也是从那边出来的,想到对方和方红杏来自一个地方,他顿时觉得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连个方子都没有留下,想必是真的没有什么实力吧。
反倒是薛醒易,他之前就又见过瑭郎中。
虽然没有看他治过患者,但是他之前有见他整理药材,那熟稔的手法,肯定不是一般人。
而且他对刚刚说的那个病症名字也很在意。等下若是出了宫,必然是要去拜访一番的。
说不定能有一些新的发现。
“太皇太后娘娘刚刚可有什么变化?”薛老太爷将瑭郎中的事情抛到脑后,转而问起了太皇太后的病情。
虽然他们不过离开一小会儿。
“还是老样子,一直没有变化。”那老奶妇说着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气。
薛老太爷眉头微微皱起来。
这个问题,着实很棘手。
再说方红杏那边啦,她到了太后寝宫门口,才有些迟钝反应过来,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哟。
若是像最初的时候一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可能还是开开心心的。
但是一旦将事情都看透了,她面对太后的时候,心情就忍不住地复杂了。
任谁遇到她这样的情况。心情都没有办法淡定吧!?
第306章 优势
“方红杏来了啊。”鹿奶妇远远的都看见了方红杏,冲着她挥手,又朝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快去御膳房,将那刚做好的百花芙蓉糕,蜜汁杏脯都端过来,还有一直炖着的燕窝。差不多也可以拿过来了。”
“是。”那小宫女急急忙忙地下去了。
里头太后听到鹿奶妇的声音,连忙轻声对着身边的奶妇道:“将我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拿过来。”
她要再补点胭脂,面色气色不那么好看。
“是,娘娘。”那奶妇说话间,便拿了胭脂盒过来。在太后脸上浅浅地添了一层。
“这么一点,够了吗?”太后拿起身边的小镜子,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好像还是太苍白了。
“再添上一些吧。”她不想让方红杏看到一丝异样来。
“娘娘,您现在就很美丽了。”旁边的奶妇打趣道:“这鱼儿看了,怕是也要羞的沉下去了。”
太后娘娘一听,还想说什么,却见方红杏已经跟着鹿奶妇进来了,连忙将胭脂盒往身后一塞。
笑盈盈地从软榻上坐了些起来,冲着方红杏轻轻挥手:“方红杏来了暗暗,快点过来,让哀家瞧瞧。”
虽说她一直有关注方红杏的动态,但是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不短的时日了,她自然是想念的紧。
“参见太后娘娘。”方红杏掩下自己眼中的别扭,冲着太后微微行礼。
“不用多礼,快坐这边。”太后自然舍不得方红杏行礼,连忙起身,将她拉到身边来。
她好似又长高了些,手软软的,凉凉的。
“这天气日渐转凉,你可不能贪了凉。”太后一边说着,一边让宫人去取了她的披风来。
方红杏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阵不自在。
虽然她知道太后对自己的好是处于真心,但是她却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前儿下头送上来几对儿金丝祥云绣花鞋,我瞧着大小正好适合你,今儿你正好在,可以试试。”太后将披风给方红杏披上,拉着方红杏的说,笑眯眯地说道。
鹿奶妇在太后说之前,就已经将那些鞋子都拿了过来。
都是刚做好的鞋子,不说做工,就是那款式,都是最近京都最为流行的。
上面绣的,都是现在京都的贵女,最为喜欢的花样,用的丝线,都是最为少见珍贵的。
虽然太后刚说的是下头送上来的,实际上是她专门吩咐下去,刚刚做起来的。
不然就她的年纪,可穿不得样式这么年轻的绣花鞋。
而且她现在毕竟处在这个位置上,平时说话打扮更是要稳重,粉色,桃色这样的鞋子,自然是不会穿的。
“我瞧着,这个颜色是极好的。”鹿奶妇从中拿出一双嫩黄色的,样子很是清新,上面银线缠绕,穿在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身上,更是显得俏皮生动。
“这鞋子,未免太花哨了……”方红杏看了一眼,上面绣了不少的图案,若是她的心理年龄再小上十几岁,说不定就会喜欢。
“哪里花哨了,这京都的贵女,最是喜欢这种了。”鹿奶妇在一旁说道,她可是专门去打听过的。
方红杏闻言,忍不住看了太后一眼。
其实这绣鞋,是专门为她做的吧……
只是她越是这样对她好,她心里就越是不自在。
如果她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冷言冷语,她说不定还能好受些,这样就能很直接地讨厌她。
偏偏她处处要对自己好,而且还总是用那种爱怜的眼神看着自己。
方红杏自认为不是外貌协会的,但是太后这样的容貌,她想心硬都有些难。
“这色配娘娘倒是极好的。”方红杏说着,用手指了指一双暗红色的鞋子,上面用金银线绣了富贵的牡丹花,显得很是大气。
“方红杏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太后听到方红杏那么说,直接将那双鞋子拿了过来。笑着说:“我看着也十分的欢喜。”
她原本对这个颜色并没有特殊的喜爱。只因为方红杏的这句话,她瞧着这个鞋子,自然是万分的中意。
“我瞧着也是极好,娘娘您何不试试?”鹿奶妇见太后有些跃跃欲试。却又不好表现出来的模样。直接给了她一个台阶。让她可以顺势下来。
太后一听,眼睛果然一亮,笑着说道:“那我便试试。”
因为是方红杏挑选的,所以她才是这么感兴趣。
“正好。”鹿奶妇伺候太后将鞋子换上,太后的脚不大,但也不小,不过因为修长,显得很是好看。
虽然还穿了袜子,但是也能看出脚的形状很是美好。
“那就这样穿着吧。”太后将原本的鞋子往旁边轻轻一踢,就打算直接不要了。
鹿奶妇瞧见她那个小动作,只是捂着嘴,轻轻笑着。
“方红杏不如试试这一双?”太后听方红杏说,那个嫩黄色太花哨了,就选了一个青草绿的,上面绣着精致的小花,相比较那双嫩黄色的,这双显得更加普通些。
但是这个布瞧着普通,实际一点儿也不普通,是很是难得的云缎,摸起来很是柔滑。
虽然一眼瞧着和一般的绸缎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手感上面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出来。这一年一共不过几十匹的产量,普通人家便是连见都是没有见过。
一般权贵人家得了,多是用来给小孩子做贴身的衣物,哪有用来做鞋子这么浪费的。
“好。”方红杏看了一眼,这个绿色的算是最为普通的一双了,便点点头。
太后见方红杏点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
鹿奶妇瞧着她们之间相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
方红杏的脚比太后的脚要小上一些,毕竟年纪还小,穿上那青草绿的绣鞋,稍微走了两步,大小正好。
太后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红杏这个年纪,脚还在长,她虽然之前有观察过方红杏的脚的大小,专门吩咐工匠按照这个大小做的鞋子。
但是也怕隔了一段时间再穿,大小就不对了。
“我穿着颜色就显得轻佻了,你这个年纪穿正好,还有这桃色,粉色,嫩黄色,你记得都带上,自己若是不喜欢,就送给交好的小姐妹,我记得固家那小丫头,年纪和你差不多。”太后笑着说道。
若是方红杏一直养在她身边,她就能从小给她打扮。
现在的话,有些事情虽然不能做的光明正大,但是能做到现在这样,太后心里也很是欣喜了。
相比较早些时候,现在已经是无上的幸福了。
“多谢娘娘。”方红杏连忙道谢。
“你不用这么拘谨。”太后轻轻拍拍方红杏的手,闲聊起来。
“刚刚瑭郎中给太皇太后诊了一下脉,不知道情况如何?”
若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方红杏刚进来,太后先问的应该是太皇太后的情况,偏偏她一开始却是让方红杏先挑鞋子。
这让方红杏也有些弄不明白了,太后对太皇太后的感情,到底是哪样的。
“瑭郎中说,没有医治的法子。”方红杏说道,她自然不会将其中的隐情说出来。
“这样啊……”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遗憾。
若是那人都这么说了,那想必是真的没有法子了吧。
虽说心里有些难过,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听说娘娘身子也有所不适,不知是哪里不舒服?”方红杏趁着太后正握着她的手。微微一个扭动,就握住了太后的手腕。
“我不过是睡眠不佳罢了。”察觉到方红杏的动作,太后身子一僵,将手往后面一缩。
方红杏原本就没有用多少的力道,这么一来,自然是脱离了她的手腕。
虽然不过短短的一瞬间,但是方红杏还是察觉出了不少的问题。
太后的心脉很虚,五脏六腑似乎都在衰竭的状态。
明明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那脉象,好似五六十的老人。
这让她不多想都不行。
“娘娘今年来。身子虚的很厉害?”方红杏忍不住问道。
她觉得自己不该起这个头。但是嘴巴却比心里的想法快上一步。
太后听到方红杏这么说,心中一惊,连忙笑道:“你瞧我哪里像身子不好的人,不过是这几年睡眠不是很好。所以有些不大舒服罢了。”
她毕竟不是学医的。一下子能想到的。也不过只有这么苍白的一个借口。
若只是睡眠不好,心脉怎么会受损的这么厉害。
不过她睡眠不好,也的确不是假的。
“这睡眠不好。问题可大可小,不知娘娘平日里可有熏香的习惯?”方红杏问道。
“我不大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太后轻轻捂了一下嘴巴。
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不喜欢这些玩意儿,毕竟是女子,多少是有些喜欢的。
特别是还在尉迟家的时候,他会用各种药材给自己调制各种香料,就为了哄她开心。
后来到了宫里,她的熏香中被人下了药,差点就没了命。
从此以后,她就不用熏香了。
倒不是说她怕死,只是不愿意用自己的死,成全了别人的————。
“我这里有个方子,用这些药材制成的熏香,可以改善睡眠。”方红杏说。
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该管这样的闲事。
但是她的嘴巴却是快于理智,她只能安慰自己,刚刚才收了人家的鞋子,这样就当做礼尚往来。
“我去拿纸笔。”鹿奶妇在旁边听着,立马主动将纸笔拿了过来。
这别人开的方子,太后未必会听。
但是这是方红杏写的,就算是她心里再不喜欢这个东西,也会乖乖听话的。
以往若是别的郎中开了什么药,太后都是很随意,有时候心情好才会喝上两口,所以身子一直不见好。
如今,若是方红杏愿意帮她好好调养的话……
鹿奶妇想到这,心中忍不住起了一些期盼。
“娘娘,要不您让方红杏瞧瞧,我瞧着方红杏的医术是极好的。”鹿奶妇说着,很是期待地看着太后。
太后闻言,却是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赞同地扫了鹿奶妇一眼。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能让方红杏知道。
“奶妇你这是糊涂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失眠症,哪里需要细看。”
鹿奶妇闻言,心中一痛,她是打定了主意,由着身子这样破败下去。
她怎么不想想,她走了,自己是痛快了,那留下来的人呢?!
若是方红杏将来知道真相,心情会如何!
“虽说只是失眠症,但也不是小毛病,太后娘娘何不让民女瞧上一瞧。”方红杏说着,微微一顿:“还是说,娘娘不相信民女的医术?”
“你的医术,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我最是不耐看病诊脉,你给我开个安神的方子就好。”太后笑的有些勉强,左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右手手腕。
她已经很久没有让人诊脉了,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
能在自己的身子完全败坏前,找到方红杏,她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不管还能活多久,她都不会再觉得遗憾!
在太后娘娘的寝宫又坐了一会儿,吃完了鹿奶妇准备的糕点,方红杏抱着从太后那边拿来的一大堆的东西,在鹿奶妇的护送下就这么出了宫。
回到了固家,一下了马车,方红杏就将东西随手往汪传儿身上一放,自己则跑去找瑭郎中了。
关于太皇太后那个病的治疗方法,她心里也有些好奇。
现在回来了,她自然要好好去问上一问。
瑭郎中好似一早儿就知道方红杏会过来,一看到她,也不多说什么,用手示意她闻闻放在桌上的那包药材。
方红杏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还是乖乖拿了起来。
里面有半夏,茯苓,陈皮等药材的味道。
“你再看看这个,认识吗?”瑭郎中说着,递给方红杏一个小药丸。
方红杏先闻了一下,又根据它的颜色,质地,眼睛突然大亮,笑着说道:“这个是苏合香丸?”
这个苏合香是一种树的树脂,并不多见,药材当中用到的也比较少。
方红杏以前只有在医书里面看到过一次,这还是现实当中第一次接触。
瑭郎中满意地点点头。
方红杏能认出来,瑭郎中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却是惊喜。
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懂的多。
“你可知它有什么用途?”瑭郎中问道。
方红杏微微沉吟了一番,然后才说道:“我之前只在医书上面看到过一次,若是太皇太后的确是血瘀证,那倒是用的上,只是这东西计量把握比较难,稍微多了,多肺部的影响可不小。”
用比较现代的话讲,这个苏合香是用来抗凝血的。
“不错,所以还要配上别的药材。”瑭郎中说着又指指之前那包让方红杏闻过的药材包,“你刚刚已经闻过了,不知道有什么想法?”
方红杏将刚刚闻到的气味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又一一对应上药材名,以及它们各自的作用。
理顺了以后,她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极好的辛温开窍,豁痰熄风的方子。
那苏合香丸用来辛温开窍,之后的半夏,茯苓,陈皮,竹茹燥湿化痰,菖蒲,胆南星豁痰熄风,枳实降气以利风痰下行;天麻、钩藤平肝熄风;赤芍、水蛭活血逐瘀。
方红杏将心里想到的和瑭郎中说了一遍,见他脸上表情很是柔和,隐隐中带着一丝满意,她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瑭郎中毕竟学医那么多年,在开方上面,自然是比她有经验的多。
若是说优势,方红杏更多的只是有创新精神罢了。
“只是那黄芪、川芎不知是何用意?”方红杏想起还有那两味被自己忽略的药材。
“太皇太后面白肢凉,阳虚症状突出,所以又加了黄芪、川芎以益气活血。”瑭郎中摸着胡子说道。
这个方子是他自己慢慢研究取得,方红杏能根据那药材,将这其中的药理都梳理清楚,已经很是难得。
特别是她现在的年纪放在这里,更是不容易。
瑭郎中对她自然是万分满意。
当年就是方大郎年轻的时候,也未必会有这样的造诣和功底。
第307章 冬天
“这个方子,我现在便交予你,用或者不用,全看你自己。”瑭郎中说。
他并不想再去皇宫,自己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漏洞,他不能让当年的那些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不管怎么样,他势必要低调做人。
但是方红杏不一样,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选择。
若是治好了太皇太后,对于方红杏来讲,肯定是有不小的好处,只是他心里要说一点儿都不介怀,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若是不医治,那又和身为郎中应该悬壶济世的理念有所冲突。
就是他自己遇到这样的问题,他都要纠结上一番。
方红杏现在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心智都未必成熟,不知道她又会有什么样的选择。
“好。”方红杏点点头,并不说用或者不用。
其实她倒不是太纠结,船到桥头自然直。
“既然你爹地已经将你的身世和你说了,那有些东西我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虽然我自己也学艺不精,但是尉迟家的有些东西,还是能教给你的。”瑭郎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这个本子很薄,而且上面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封面已经残缺不齐了。
看这个厚度,顶多不过十几二十页。
“这个是我们尉迟家的秘技,如今我将它教给你,虽说没有指望靠它光复我们尉迟家,但是也希望你能用她救治更加多的人。”瑭郎中在说这个话的时候,神色间带着一丝疲倦。
当年的尉迟家,光是弟子就有千百人,不管是哪里,说起医药世家,谁人不提尉迟家。
而如今,整个尉迟家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他和方大郎还是见不得光的,整个尉迟家,竟然得靠一个小姑娘……
“方红杏知道。”方红杏很是郑重地接过那个本子,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努力的。
努力重振尉迟家。
虽然她只是一个外来者,但是她对方大郎,对瑭郎中都是有很深厚的感情在里面的。
在方红杏看来,她就是瑭杏,瑭杏就是她。
这十几年来,已经让她完全融合进了这个世界。
而方大郎和瑭郎中,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你方红杏,和你说了多少事情?”瑭郎中犹豫了一下,问道。
虽然刚刚那逆子死活不承认自己说漏了嘴,但是他还是更加相信方红杏的说辞。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她知道多少。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只有那事……
“差不多都知道了。”方红杏咬咬嘴唇说道。
她不过自己猜到了一部分,但是具体的,她并不清楚,还是得从他们这边获得。
“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瑭郎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方红杏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瑭郎中一眼,马上又低下了头。
她怕他看出什么不对来。
“我们尉迟家,到现在为止,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经历了两个朝代,你看过薛家的那个药史,想必也知道,最早的时候,薛瑭两家师出一门,只不过后来有了分歧,就分开了。”瑭郎中很是感慨地说道。
“在这之前,尉迟家都要压薛家一头,虽然人人都知晓尉迟家和薛家,但是真要说起来,这尉迟家还是要超越薛家一些的,至少薛家的方子不过三百多个,而尉迟家保存的药方却有五百多个,虽然十一年前的那次大火,已经全部毁于一旦了。”
说到这里,瑭郎中的眼中就闪过一丝心痛。
那些药方,若是留下来,对百姓来讲,是多么大的一个宝藏。
偏偏为了那人的一己之私,全部毁了。
他从十一年前就想着将当年尉迟家的方子修复出来,只是他毕竟精力有限,到现在也不过找回了两百多个,还有大半,没有弄好。
方红杏听到这里,心里也闪过一丝肉痛,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那些药方都是前人留下来,让后人受惠的。
偏偏有些人就自私的很……
“当年尉迟家被灭门的缘由,对外是说,尉迟家窝藏了外族逆贼,但是实际上……”瑭郎中停下了话头。
“你只要知道,这绝对是污蔑。”
瑭郎中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深恶痛绝。
尉迟家一向最是忠诚,一旦起了战事,尉迟家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而且他们最是懂得收敛,什么都不争。
偏偏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不光是要了他们的性命,也夺走了他们的骄傲。
这是瑭郎中最为不能容忍的。
那些为了这个天下,呕心沥血的尉迟家先人,若是知道这样一个结果,怕是也安息不了。
“我知道。”方红杏很是慎重地点点头。
她自然是知晓那个缘由,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年的尉迟家,竟然是被扣了这样一个罪名。
若是说她之前还有一些犹豫,那么现在,她已经坚定了想法。
那个方子是个好方子,好方子自然也要用在好的人身上。
“你虽然姓瑭,但是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和人说,免得被人深究。”瑭郎中神色有些苍凉。
明明是身为骄傲的尉迟家人,却不能对外承认。
还有什么比这个让人觉得更加的悲痛。
“不。”方红杏拒绝道:“我姓瑭,那么我就要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我是瑭杏,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方红杏说的很是坚定,不管怎么样,她都以自己是尉迟家人而感到自豪。
别人深究起来那又如何,她没有什么把柄可以让他们抓的,当年的事情,但凡是个明白人,就知道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她这不是逞一时的意气,她也是有考虑过的。
尉迟家的事情,已经随着先帝的驾崩慢慢消散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畏畏缩缩做人!
瑭郎中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他这么大的年纪的人了,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有勇气。
看到方红杏散发着坚定意志的小脸,瑭郎中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好,好,你说的对极了!”瑭郎中看着方红杏连连点头。
尉迟家有这样的一个后人,将来有望了!
京都的那些人,消息最是灵通,方红杏之前回到了京都,倒是没有什么人专门来找她。
只有之前和她有些交情,亦或是被她医治过的人家递过帖子。
但是昨儿她一进了宫里,又领了不少的赏赐,不过第二日,就有不少请帖送了进来。
方红杏自然是不大乐意参加这些活动,偏偏有些人好似吃准了她,请帖中写明了是邀请她就看诊。
她平日也没有什么事情,又是出诊,也就不拒绝了。
方红杏想的很通,若是到时候不自在了,提前回来就是了。
瑭郎中他们也是乐得她多和同龄人一块多玩耍,多聊些女孩子感兴趣的话题。
他们毕竟是男丁,有时候也不大了解女孩子喜欢什么。
以往这种场合,方红杏必然是跟着固瑾容一块儿的。
但是固瑾容最近被广南侯家的小侯爷追的直接跑路路了,方红杏这次回来都没有见到人。
听说那广南侯一家是最近刚刚搬回来的,那小侯爷在街上对固瑾容一见钟情,第二日直接找人上门求亲。
固瑾容最是瞧不上那些纨绔,又懒得应付,索性直接跑了。
固夫人又是惯着孩子的,也就随她去了。
方红杏估计等姵芷要生孩子了,她也该回来了。
只是这么一来,方红杏就得一个人去参加那些宴会。
方红杏开始以为,看病只是一个借口,没有想到,这到了地方,还真是看病。
虽说有些意外,但是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相比较和那些贵女们聊一些胭脂水粉,哪家儿郎长得帅的话题,她还是更加喜欢给人看病开药。
不过几日的功夫,方红杏已经去了好几户人家。
那些贵夫人找方红杏来。看的多数都是比较**的疾病。
虽说她们出身高贵,但是面对疾病,却和一般人一样,心焦不安。
特别是有些病症。不能让旁人知道,而方红杏的存在,好似一个很好的台阶。
不过两个月,方红杏在京都的婚育后女子圈子里,就有了极好的名声。
当然,这么一来,想着给她做媒的人也就不少了。
方红杏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在太后面前很是受宠,她们自然也十分看重这点,给方红杏说的人家也都是极好的。
只是这方红杏上头没有能做主的女性长辈。方大郎那边直接大手一挥,方红杏自己喜欢就好。
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子自己说了算的。
可是他偏偏又不管事儿。那些人真是空有合适的人选,却找不到人来说。
到后来没了法子,只好说到了固夫人那边。
固夫人原本就看好方红杏做自家的儿媳,看人家这撬墙角都撬到自己面前来,就是再软糯的性子也不能忍。
几句话就将人都打发走了。
而且因为这个事情,她又对着固静临几番暗示,若真的对人有意。那可要早点把握住,不然媳妇儿可就是人家的了!
固静临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太大的表示。
“太皇太后还没有醒过来。”佰老太君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人都昏迷这么久了,这关,想必是抗不过去了。
“嗯。”方红杏抱着怀里的暖炉,随口应道。
这薛家。最近的情况可不大好,薛老太爷一直在宫里没有出来,薛醒易自然也在,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薛家现在可是人心惶惶。
到了现在,太皇太后可都是由薛家人在负责,若是她一不小心去了,那薛家之前所拥有的嗯宠,可未必还会有。
嗯宠不在倒也不算大问题,就怕还有吃上一罪。
小君主和太皇太后的感情很深,太皇太后若是有什么意外,第一个被迁怒的就是薛家了。
“这个冬天特别冷。”佰老太君往外面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对啊,去年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冷,最近大家都不乐意出门了。”方红杏有些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前些日子还有人找她去看病,但是这段时日,老是下雪,她也就空闲下来了。
“最近太后好像一直没有召你进宫。”佰老太君手指微微敲击着桌面道。
太后的来历她是清楚的,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她自然也是知晓的。
开始她只当方红杏和辰妹妹长得像。
但是之后各种迹象都表明了,她的确就是辰妹妹的后人。
她虽然年纪大了,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但是有些事情,还能能看得透的。
也难怪瑭郎中愿意和她亲近。
血脉关系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想必她有事情吧。”方红杏不甚在意地把玩着怀里的暖炉。
她多少有些在掩饰自己的心情,方红杏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她内心排斥和太后亲近,但是有时候却又忍不住想到她。
这样的心情,她自己也有些理不清。
“太后性子极好,你若是愿意和她亲近,便多和她相处相处。”佰老太君说道。
毕竟是有那样的关系在其中,不管怎么样,太后都不会害了她。
“太后娘娘毕竟是宫中的贵人,相处起来颇是拘谨。”方红杏说道,她也知道太后不会害她。
但是她还是觉得和太后相处,有些别扭。
自从知道了真相以后。
大约是关系不同了,有些心态也发生了转变,心情自然也就不同了。
佰老太君只是微微叹气,也不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说的太破,就不好了。
她大约也猜不到,方红杏已经将事情都猜到了。
“那赟州如今害了灾,阿临去了也有小半月了,不知情况如何了。”佰老太君见方红杏对太后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便索性换了一个话题。
太后毕竟身份放在那边,也不是她们能随便议论的。
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反而遭了罪。
“固都督,吉人自有天相。”方红杏想起昨日收到的信函。固静临还托人给她送来了赟州特有的药材,想必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的事情。
“听说阿临专门让人给你带了信件,可有说什么情况?”佰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方红杏。
他果然是长大了啊,知道喜欢女孩子了。
方红杏微微一愣。听佰老太君这话的意思,好似他只给自己带了信件……
“他说赟州的雪下的极大,河流都结了很厚的冰,那边物资比较匮乏,不过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方红杏将信里的内容说给佰老太君听。
虽然固静临还有在信里提到那赟州的雪景,说有机会可以带她过去看。
不过方红杏只当是朋友之间的客气话,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哪里晓得,这已经是固静临能讲的,尺度最为大的情话了。
至少就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讲的话,这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谁叫方红杏的脑神经过于粗大。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这次赟州雪灾,朝廷只拨了十万担粮食过去……”佰老太君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
虽然固静临这次也在赟州,但是这贪官的胆子可大的很,他不过带了几百的近卫,哪里能管得全面。
“佰老太君是怕那些官员会层层贪污?”方红杏问道。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时代。都不少见。
“若是以往倒也还好,但是这次……”佰老太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就怕阿临吃亏。”
一般地方,若是有朝廷派过去的京官在,多半会收敛一些。
但是那赟州,民风很是彪悍,而且如今情况比较特殊。就怕有些人,要小钱不要命。
佰老太君现在就怕会杠上!
“看他信中所写,想必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方红杏宽慰道。
那固静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能力还是挺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也希望,只是这京都今年就比往年冷上不少。那赟州原本就寒气重,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佰老太君心中担忧。
她以往不是那种会时时刻刻牵挂着孩子的长辈,但是不知怎地,这次她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她怕会出什么事情!
特别是最近几日,她早上起床。眼皮子跳的很是厉害。
都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她这次偏偏跳的都是左眼啊。
“佰老太君若是不放心,不如找人去探探,我们先筹集一些粮食,顺便可以带过去。”方红杏见佰老太君眉眼间带着愁绪,便提议道。
她原本还不觉得,但是被佰老太君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不大对劲儿。
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那就照你说的。”佰老太君说着,又让旁人的下人找了固夫人,这些事情,还是要她插手,毕竟现在这镇国都督府,是由她在管理。
固夫人见方红杏是在关心固静临的事情,笑的很有深意。
手脚很是利索,让人去些了请帖,将那些贵女夫人都请到府上来。
这固家虽然不穷,但是一下子也拿不出几十万担的粮食来,那些高门女眷们,平日里都享福享惯了,也该让她们出点力了。
她们出小钱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百姓们都记住了她们的美名,她们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
而且这次筹粮还有方红杏的份儿,不少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比往常又多捐了不少。
固夫人瞧着这架势,看方红杏自然是越看越顺眼。
自己那儿子的眼光,当真是不错!
“方红杏,最近几日,我总觉得肚子下坠的厉害,你说我这肚子是不是大的过分了些?”
不知怎地,方红杏做梦突然梦到姵芷正托着肚子和她说话。
她突然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忽略了一个什么事情!
“方红杏,方红杏!”方红杏正打算继续睡下,明天去找姵芷的时候,她的房门就被敲的直响。
听声音,应该是固十七。
这次赟州之行,固静临带走了禁卫军除了固十七和古褡勺以外的所有人。
第308章 血脉
“有什么事情吗?”这大半夜的,固十七又是男丁,会这么来敲她的房门,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方红杏一边快速套上外衫,一边连忙去开门。
“大嫂要生了,你快点跟我去看看。”固十七口中的大嫂,自然是姵芷。
古褡勺这个时候正在产房外头焦急地等着,他特意跑过来找方红杏。
“不是还不到日子吗?”方红杏算了一下时间,才八个月多些,还有一个多月才到足月。
但是她也发现了,最近姵芷的状态不是很好,怀孕对于她来讲,负担有些重了。
特别是她的肚子较一般的孕妇要大上不少。
“接生太婆来了吗?”方红杏问道,她毕竟不是妇产科的,生孩子这种事情可能还不如这里的接生太婆更加有经验。
“接生太婆一早儿就进去了,可是孩子一直下不来,老大也是慌了,这才让我来找你。”不然这生孩子的事情,也不会来找方红杏这个未婚女子。
“我和你过去看看。”方红杏将鞋子穿好,果断地说到。
她一直都觉得姵芷的脉象有些奇怪,但是一直没有太在意。
刚刚突然做梦梦到了她,方红杏这才意识到,姵芷这次怀的。可能不是一个孩子。
而且以前她也说过,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在打架一般。
若是只有一个孩子,必然不可能会是这样。
但是偏偏当时方红杏没有太在意,古褡勺和姵芷两家。祖上都没有生双胞胎的先例,她就没有往这边想。
现在想来,自己过来是太疏忽了。
方红杏心里有些自责。
在现代,那生孩子都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更不用说是现在了。
如果真的是双胞胎,那危险就更加不用说了。
“往这边走,我打着灯,你小心不要摔了。”固十七在一旁叮嘱到,看方红杏紧紧地跟着他的步伐,脚步也大了起来。
他刚刚不过是在产房外头站了一小会儿。就被姵芷的喊叫声吓坏了。
他知道生孩子不容易,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的可怕。
古褡勺家和镇国都督府并不算远,毕竟一家子都是为镇国都督家服务的。
不过屋子大小自然是不能比。
方红杏一进门,就听到了一声尖叫声。
她听出来,这是姵芷的声音。
“你怎么将方红杏小姐带过来了!”古褡勺的娘看到方红杏。顿时有些责怪地看了固十七一眼。
在她看来,方红杏也算是她的半个主子了。
自己儿媳妇儿生孩子,哪有劳烦她的道理。
而且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看着惊险,但是每个女人都是要经历的。
这倒不是古褡勺的娘不疼姵芷,主要也是她自己是过来人,没有将生孩子当回事儿!
“固妈妈。我来瞧瞧姵芷。”方红杏笑着说到,眼睛却忍不住往内室看去。
“方红杏小姐,你还没有出嫁,这产房可不好进去。”固妈妈瞧出她的意思,连忙将人拦住。
她是固夫人身边的亲近之人,自然知道固夫人心里所想。
这方红杏以后指不定就是府里的少夫人了。怎么能让她进产房。
这未婚女子进产房是相当不吉利的事情,她可不能让方红杏就这么进去了。
“固妈妈,我是郎中,不用计较这些。”方红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有说服力。
但是耳边听着姵芷的呼痛声,方红杏也有些不淡定了。
“话可不能这么讲。”固妈妈将人一拦。很是严肃地看着方红杏说道:“而且产房里有京都作为有名的接生太婆候着呢,不会出问题的,女人啊,都是要经历这个的,等到第二胎的时候就会轻松不少了。”
固妈妈怕方红杏不相信,还不忘拿自己做例子:“我当年生老大的时候,他个子太大,我可是疼了三天三夜才把他生下来的,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固妈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红杏若是再强行进去,就有些不识相了。
但是她现在也不愿意走开,便跟着她等在了门外。
“方红杏来了吗?”古褡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看到方红杏,他就想将人拉到产房去。
现在这个时候,他都完全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事情了,他现在只知道,自己的妻子正在里面受苦。
他想缓解她的痛苦,他想要找人去解救她。
他现在能够求助的,只有方红杏了。
“老大,你这是在干嘛!”固妈妈一把将古褡勺的手拍掉。
先不说方红杏还是未婚女子,这样拉拉扯扯的有碍风化,她以后说不定就是他的主母。
他这样的行径,要是被有心人记下了,可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古褡勺因为固妈妈的动作,微微楞了下,也意识到了自己拉方红杏的动作实在不大好。
“失礼了。”
方红杏倒是觉得没什么,能这么挂心自己的妻子,古褡勺还是很好的。
毕竟这个年代,女子多数是不被重视的,像他们这样有感情再成亲的,更是少数。
“没事。”方红杏摆摆手。
固妈妈有些怪罪地斜了古褡勺一眼:“这芷儿产子,大家都担心,但是也不能没有分寸。”
古褡勺低着头不说话。
固妈妈也心疼儿子儿媳,声音放柔了不少:“这女人啊,谁都得经历这一关,这看着虽然惊险。但是大家不都熬过来了,而且芷儿是个坚强的孩子,你要相信她。”
古褡勺点点头,只是脸上还带着极为少见的惶恐。
他从来没有见过。哭的这么凄惨的姵芷。
那一瞬间,他甚至在想,这次生了孩子,下次就不生了。
他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一次。
“固妈妈,这产房我不大适合进去,您能不能进去问下那接生太婆,姵芷肚子里,是一个,还是两个孩子。”方红杏在一旁说道。
这原本稍微有些稳定下来的场面一下子又混乱了起来。
“你说什么,芷儿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古褡勺好不容易有些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来。
这生一个孩子都是一场极大的考验,更不用说是双生子了,那是相当的危险。
固静临和固瑾容也是双生子,当年固夫人为了生他们,一条命差点就去了。
当时还是尉迟家的人送来了一颗保命丹。这才将命保住了。
只是也是伤了生子,所以十几年后才有了固家的小少爷。
现在姵芷身边,不过只有两个接生太婆,虽然都是极有经验的老人,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未必能有法子。
而且如今尉迟家老早没了,那保命丹更加不用说。
固妈妈脸上也一下子有了惊慌。
“方红杏小姐。你怎么突然会说这个?”毕竟之前郎中检查,也没有谁说过,姵芷怀的是双生子。
虽然她肚子是比一般人大,但是和怀两个的比,又好像小了不少。
固妈妈也是想着自己当年一口气剩下了差不多九斤重的古褡勺,就以为姵芷的情况和她差不多。
偏偏方红杏现在这么一说。她越想越是有那个可能!
“我之前就觉得姵芷的脉象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现在想来是因为怀的双生子,而且她的肚子较一般人来讲,实在是大的太多了。她平日里也常在走动,若是只有一个孩子,不该有这么大的肚子。”方红杏说。
“这可如何是好。”固妈妈搓着手左右走了两步,便大步走进了产房。
产房里,姵芷正咬着牙齿努力使劲儿,旁边那两个接生太婆都忙碌着。
她们脸上也茅了不少的汗,如今这个天气,说明这里面的情况,不大好啊!
“王阿婆,我们家媳妇儿如何?”固妈妈走过去问道。
那王阿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神色有些凝重:“这都快三五个时辰了,天都快亮了,孩子脑袋也隐隐能看到了,可就是下不来。”
固妈妈听到这话,面色也是极其难看。
“那您给瞧瞧,这肚子里是一个,还是两个。”固妈妈问道。
那王阿婆一听,心中一惊,她原本是看在镇国都督府的面儿上才专门过来的,要是早知道是双生子,她可不愿意过来。
毕竟双生子过于惊险,要是有什么意外,受损的可是她的名声。
她在京都有这样的名声,也是不容易的。
但是现在人都来了,她只能盼着孩子好生一点。
总不能半路逃跑了,那以后哪里还会有人敢找她去接生。
王阿婆用手在姵芷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摸了几把,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的确是双生子。”
这么一来,在场的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第一次生孩子就是双生子,而且那两孩子,胎位不是很重,这要平安生下来,可是一项大工程。
“王阿婆,我家媳妇儿就交给你了,要是母子平安,到时候肯定给您呢包个大红包。”固妈妈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那王阿婆听到这话,却没有往日的欣喜,她现在只求着中途不要出什么意外。
要是可以,她宁可不要那份红包。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是见过这家的儿子的,长得那么结实那么黑,她就怕要是一个不对劲儿,自己直接被他给撕了。
“我尽力而为吧。”
固妈妈听到王阿婆这话,心一下子就往下沉了。
这些接生太婆平日里最是会说些讨喜的话,如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情况的确不大好。
这下子,她也不敢出去了,她要在一旁看着,免得中途出什么事情。
“啊!”姵芷又是一阵叫痛声,她觉得自己已经痛的快没有感觉了。
偏偏每当她觉得快麻木的时候,又是一阵强烈的阵痛。
“芷儿。”固妈妈连忙走到她身边,尽量安抚道:“孩子快出来了,你加把劲儿,马上就过去了。”
姵芷整个人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头发,面孔全部湿的一塌糊涂。
她虽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听到固妈妈这么说,她还是努力地使着劲儿。
这是她和古褡勺的第一个孩子,她一定会把他安全生下来的。
固妈妈看到姵芷这么艰难的模样,都不敢和她说,肚子里的是两个孩子,而不是一个,她怕姵芷的心理压力太大,反而不好。
“娘。孩子,孩子有出来了吗?”姵芷觉得自己身上的能量在快速地流失着,眼皮子也不住地往下掉。
虽然很疼,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昏睡过去。
是不是这样就不会疼了。
“芷儿,孩子快出来了,你不要睡着。”固妈妈看到姵芷的模样,心中大惊,用手使劲儿捏了一把姵芷的手。
姵芷听到固妈妈的话,微微又清醒了些。
“娘,我好累。”她小时候陪着固瑾容练武。也不是没有流过血。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芷儿,你再坚持一下,都看到孩子的头了。”固妈妈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但是怕姵芷瞧见。硬是忍住了。
“固家妈妈。”另一个接生太婆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姵芷。原本白里透红的脸,现在已经比外面的雪还要白了。
“怎么了?”固妈妈心中不安。
“这羊水都快干了,要是孩子再不下来。这大人孩子都危险。”那接生太婆放小了声音说道。
其实她现在就算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姵芷也未必会听得到。
“这,这可怎么办。”固妈妈让人过来和姵芷说话,自己则跟那接生太婆到一旁去说话。
“现在就要看你了,要保大还是保小。”那接生太婆对着固妈妈一阵挤眉弄眼:“现在肚子里可是有两个啊。”
她言外之意,就是说用姵芷一个,换两个孩子,其实还是划算的。
“而且,她现在生孩子,伤了身子,以后的话,未必还怀得上。”那接生太婆放低了声音,细着嗓子说到。
这固妈妈若是一般的婆母,说不定就听了她的话。
但是这姵芷不光是她的儿媳妇儿,还是她的外甥女,她看着她长大,固妈妈怎么忍心看着她这么年轻就没了性命。
“我去和我儿子商量下。”
“好好,那可得快点,若是晚了,那大人孩子可是一个都保不住。”那接生太婆叮嘱道。
这样的抉择的确比较难,不过在她看来,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保孩子。
这媳妇儿没了,还能再娶。
而且看这家人的条件,也不怕讨不到媳妇儿。
虽然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娘子年纪轻轻就走了比较可惜,但是谁叫这都是命呢!
固妈妈看着这接生太婆的嘴脸,心中一阵厌烦,但是却也不能做什么,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娘,芷儿怎么样了?”古褡勺看到固妈妈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若不是男丁不能进产房,他真是恨不得自己陪在她身边。
她一向胆子小,他刚刚听着她呼痛的声音,心疼的要命。
等她生了孩子,他一定会加倍对她好的。
“老大,你媳妇儿肚子里的确有两个孩子,只是胎位不正……”
固妈妈的话不用说完,古褡勺就明白了过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一下子握住固妈妈的手:“娘,孩子虽然重要,但是芷儿才是最重要的。”
他就怕固妈妈因为孩子,要牺牲姵芷。
毕竟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那接生太婆说了,若是保大,以后芷儿,可能不能生孩子了。”固妈妈的心情也很是沉重,这儿媳妇儿重要,孙子也很重要啊。
固家的血脉不能在这里断了哟,不然她不就成了一个罪人了吗?!
第309章 等级
“就算是没有孩子,我也要芷儿。”古褡勺说着就要往里头走,他要自己和她们说,他要保大,他要他的芷儿。
至于孩子,他有好多战友留下来的孩子,他可以去领养几个回来。
就当做自己的孩子。
“老大。”固妈妈想要抓住古褡勺,但是又觉得不忍心,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固老大。”方红杏听到他们的对话,就知道现在情况已经到了相当糟糕的地步。
她出声道:“你先不要急,你若是相信我,现在先去我屋子里,帮我把我的药箱拿过来,我进去看看。”
古褡勺因为方红杏的话,微微一顿,但是他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看向固妈妈,他怕她还拦着。
“我不拦,我不拦还不成嘛!”固妈妈跺了一下脚,这人命关天的时候。她就算再迂腐,也知道变通了。
以后若是坏了那方红杏小姐的命理,就拿她这条老命去抵好了。
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算亏了。
“我现在先进去看一下,固妈妈你帮我去准备一些东西吧。”方红杏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一说了出来。
固妈妈虽然不大懂为什么需要这些,但还是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
方红杏一进产房,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那接生太婆听到动静,以为是固妈妈有了答案,谁知却只看到一个小姑娘进来。
不用看方红杏的打扮,就她的面相。也不像是嫁过人的。
她将人一拦:“你是哪家的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以为方红杏是趁着外头没有人,偷偷跑进来的。
“我是来给姵芷接生的,您老就先歇一旁吧。”方红杏对这个接生太婆可没有什么好态度,看她的脸。就觉得不是一个好人。透着一股子狡诈小人的感觉。
那接生太婆虽然比不上王阿婆在京都的名声。但是在这一块儿也算是小有名气。
接生婆本来就不多,像她这样的更是吃香。
一般人家里肯定都要生孩子,所以平时大家看到她。虽然不喜欢她的性子,但是对她还是很尊敬的。
毕竟生孩子这样重大的事情,谁也不敢随便得罪接生太婆。
她现在冷不防听到方红杏这样一个小姑娘就敢这样对她说话,整张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你是哪家的孩子,难道家里的长辈没有和你说过产房不能进吗?”
“我是郎中,既然你们不能保住大人和孩子,那就让我来。”方红杏朝一旁的几个帮忙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她平时来过好几次,和姵芷的关系也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她现在的身份可不一般,这京都的贵女夫人,谁不给她一点面子。
她们自然愿意卖方红杏这个面子。
几个平时干粗活的婆子,朝那接生太婆稍微行了一个礼,便说道:“柳接生太婆,你要不先到外头去休息休息。”
那柳接生太婆一看这架势,顿时面色变得很是难看。
她开始以为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现在看到这些人都这样,顿时就恼了。
既然她们要拿产妇的命开玩笑,那她也管不着了。
重重的哼了一声,就打开门走了。
那王阿婆原本还在那边让姵芷用劲儿,现在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她见柳接生太婆被气走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虽然那柳接生太婆为人比较势力,但是能力还是不错的。
她们现在把人给赶走了,是想干什么!
“你是王阿婆吧,我是方红杏,刚刚听固妈妈说,你们打算让他们选大还是选小。”方红杏对王阿婆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在努力给姵芷按摩,相比较那个柳接生太婆,也算是负责了。
“这羊水破了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孩子在里头情况也是比较危险。”那王阿婆看了一眼姵芷,声音放轻了不少。
对于王阿婆这样的举动,方红杏还是很赞成的。
“我虽然没有嫁过人,但是我从小学医,而且主攻婚育后女子这一块儿,您若是相信我,就让我来试一试。”方红杏说到。
虽然她擅长的是外科,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能忽悠就忽悠。
王阿婆常年出入富贵人家,给她们接生,对方红杏也有所耳闻,听说太后娘娘对她也是相当的看重。
虽然她年纪小,但是她也不敢小看。
“如果你能有法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若是等下不成功,那么责任,就在于方红杏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为自己着想。
“那就请您在一旁协助我一下。”方红杏冲着她点点头,她不管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只要能救姵芷,那都是好的。;
“也好。”王阿婆想着自己现在也不可能完全推脱掉责任,既然方红杏这么说了,她也就答应了。
而且这方红杏的名声在这里,她也想着能稍微讨点近乎,以后说不定能找上帮帮忙。
当然,她心中也好奇,她有什么法子能够救人。
方红杏冲她微微一点头,
她快步走到姵芷身边,姵芷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大大的眼睛睁着,里面却毫无焦距和神采。
方红杏看着一阵心疼。
“姵姐姐。”方红杏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姵芷听到声音,眼睛微微往方红杏这边转过来了些,声音中带着一些明显的嘶哑:“是方红杏。”
她还能认出方红杏来,说明情况还不是最糟糕。
“对,是我,我等下要帮你把孩子拿出来,可能和旁人生孩子有些不一样,你只管放松,都交给我。”方红杏柔声说道。
姵芷点点头,眼睛中多了一丝光亮。
她相信方红杏的医术。
这个时候,正好古褡勺和固妈妈都将东西送了进来,汪传儿大约是听到了动静,也赶了过来。
方红杏看到她,直接朝她一挥手,让她进来。
她原本就想着让汪传儿多学一些,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
也可以看看,她适不适合相对而言比较血腥的西医。
“等下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要大惊小怪的,要是有人晕了,你就让人抬到一边去。”方红杏说道。
汪传儿听到方红杏这么说,心脏顿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怎么觉得方红杏这么说怪吓人的。
她到底是打算做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嘱咐。
简单地消了一下毒,在众人不解的神色中,她默默把姵芷身上的棉被全部拿掉。
那些下人和王阿婆倒是没有一个人出声。
方红杏拿出那套薛醒易送给她的银针。这是薛家的九刺**会用到的九根银针,她虽然不是第一次用,但是却是第一次在这么重要的手术中使用。
她快速在姵芷身上的几个穴位上插了进去,如果不是因为姵芷怀着孩子。她会选择用麻药。
“她怎么了?”王阿婆看到姵芷闭上了眼睛,一下子就惊慌了,她刚刚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她先昏睡过去,没有问题的。”方红杏冷静地开口。
然后在众人有些惊恐的神色中拿出一把还闪着银光的小刀,调整了位置,顺着姵芷的肚子划了下去。
还没有等血流出来,已经有几个下人尖叫着晕了过去。
这王阿婆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虽然老脸吓的煞白,但是却没有晕过去。
她哆嗦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让她难以理解的是。这么重的一刀下去,姵芷竟然没有反应。
她下意识地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她还活着。
如果说那一刀,王阿婆还能勉强承受的话,那之后方红杏将刀口划拉开。伸手往里面讨的时候,她就再也忍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汪传儿谨记着方红杏的话,要是有人晕了,就把人拖一边去。
但是她一看,这整个屋子,就她和方红杏站着了。
其他的人,都晕完了。
“不用管她们,你过来些。”方红杏看到汪传儿的神色还算淡定,心里多了一丝满意。
她学中医不算太有天赋,但是西医的话,倒是可以,至少胆子不错。
这汪传儿毕竟是服役圈出来的人。而且天生的脑神经粗大,自然不会太害怕。
而外面,古褡勺和固妈妈两人盯着这个门,开始焦躁不安。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除了一开始传来了几阵尖叫声和重物掉地上的声音。后面基本上就没有了别的声音。
这让等在外口的人,心里更加没有了底。
“要不,我进去看看?”固妈妈人往前面迈了一步,但是又不敢真的进去。
刚刚方红杏说了,在她没有出来之前,不要开门。
她虽然不懂这其中的含义,但是刚刚方红杏的神色那么的严肃,让她不敢不慎重。
“婶子,咱们还是再等等吧。”固十七在一旁劝道。
他毕竟是局外人,现在还算镇定。
虽然也是焦虑,但是比不上古褡勺这个当事人。
古褡勺现在也是恨不得往里面冲进去,但是他没有忘记方红杏的话。
他见证过方红杏的医术,他愿意相信她。
“哇,哇!”这边正来回踱步中,里头突然传出了婴儿的哭叫声。
“生了,生了!”这下倒是固十七最为激动,等了那么久,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固妈妈脸上稍微放松了些,但是却也没有完全放下心了。
孩子虽然生了,那姵芷呢,她还好吗?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又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叫声,只不过这次声音较之前的,小了不少。
听这声音,就知道身体状况不如之前的那个。
固妈妈眼中免不了多了一丝担忧。
在说屋子里头,汪传儿看着方红杏手下飞动,快速的穿针引线,一时间都忘记了眨眼睛。
这人的肚子,就这么被缝上了。
那动一下的话,里面的肠子会不会掉出来啊!
汪传儿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心里有些怕怕的。
“不要光看着了,把线给我剪了。”方红杏看汪传儿愣在原地,顿时没好气地说道。
她心也太大了,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开小差。
汪传儿连忙凑过去剪线。
方红杏将姵芷身上又稍微收拾了一下,这才和汪传儿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古褡勺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也不看孩子,直接往姵芷躺着的床上跑去,方红杏想说话都来不及。
“固妈妈,是两个胖小子。”方红杏将自己手中的孩子递给她:“这个是老二,身子稍微弱一些,不过也挺健康的。”
姵芷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而且她肚子没有人家怀双生子的大,也是因为羊水不是很多。
两个孩子倒是都长得不错,特别是老大,那胖胳膊胖腿的。一看就是吸收了不少的营养。
固妈妈看看大孙子再看看小孙子,眉眼间顿时多了一些欣喜。
不过还没说话,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哭嚎声。
固妈妈面色一变:“芷儿她怎么样了?”
该不会是……
方红杏往里头瞧了一眼,看到古褡勺那个大个子正趴在姵芷的床边哭,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是太累了,辛苦了那么久,就睡过去了,固老大也真是的,哭之前难道不会探一下鼻息吗?”
固妈妈闻言,顿时也觉得自家儿子真是蠢的可以。
有些不忍直视。她就索性逗起了孙儿。
固十七开始听到古褡勺的哭声,还觉得难过,听到方红杏那么一说,顿时就乐了,跳蹿着进去,冲着古褡勺说了几句。
虽然方红杏离的比较远,但是也看到古褡勺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方红杏虽然觉得好笑,但是笑过以后心里又觉得一阵感动。
古褡勺这样一个铮铮的铁壮汉,却会为了自己的妻子落泪,方红杏突然羡沐起了姵芷。
她甚至有了一种想法,若是能嫁一个这样在乎自己的人,定是极好的。
但是她自己更加清楚。这样的感情,可遇而不可求。
不知怎地,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她突然想到了某个也姓固的男汉。
他现在还好吗?
“方红杏,谢谢你。”古褡勺又看了姵芷好几眼,这才走出来和方红杏道谢。
只不过因为刚刚哭过。所以眼睛有些红红的。
“不用谢我,虽然现在孩子生下来了,但是姵姐姐可还没有脱离危险呢,我去开几个方子,你到时候让她喝了。还有最近一个月,尽量不要下床,就是如厕,最好也在床上。”方红杏叮嘱道。
之前的那个环境毕竟不是无菌的,而且人又那么多,所以她最为担心的就是感染。
当即就开了几个方子以防意外。
古褡勺听到方红杏这么说,神色又紧张了起来,连连点头应着。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只管说。”古褡勺就怕自己有什么地方疏忽了,现在只要是方红杏说的,他都要遵守。
“别的我到时候再细细和你说,不过有一点我得和你说,姵芷这两个孩子,我是剖腹取出来的,这个手法很伤元气,将来至少五年以内,你都不要再让她怀上了,不然到时候我可未必救得了她。”方红杏神色很是严肃地说道。
她就怕他们顺其自然要孩子,若是自然生产也就罢了,这剖腹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听到方红杏说是剖腹取子,在场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前朝的一位妃子,当年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小皇子,便是剖腹取子,只是那妃子取出了孩子就死了。
那孩子因为月份太小,又一路颠簸,也早早夭折了。
虽然可惜,但是这个故事也这么流传下来了。
他们没有想到,方红杏竟然会剖腹取子,而且做母亲的竟然还能存活下来。
这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而那柳接生太婆,原本还想在外头看方红杏的笑话,谁知道她真的成功了。
顿时面色有些难看地灰溜溜地走了。
就是那喜小钱也没有拿。
姵芷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她醒过来就觉得肚子空空的,好像里面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她先是一惊,紧接着才想到,自己之前在生孩子,只是怎么就昏睡过去了,孩子呢?
“芷儿,你醒了啊。”古褡勺进来,就看到姵芷睁开了眼睛,心中一喜。
开始见她一直没有清醒,他还有些担心。
现在她醒过来了,而且看神色,也不算萎靡,他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孩子呢?”她摸着肚子问道,为什么自己的肚子上缠着厚厚的一层布,而且还透着一股子疼痛。
“孩子娘看着呢,你先好好休息。”古褡勺那张笨嘴,也就只会说这样的话。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姵芷问道。
她想起来了,当时方红杏进来了,然后自己就晕过去了。
想到方红杏,姵芷心里就有了一些安稳,她在的话,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她之前想起自己生孩子的时候的事情,以及那些接生太婆背着自己和婆母说话的样子,她都以为孩子出什么事情了。
姵芷当时虽然脑袋已经因为疼痛变得不大清醒,但是还是有所察觉的。
而且她知道古褡勺是不会骗人的,既然他这么说,那孩子至少是平安的。
“是两个男孩儿,辛苦你了。”古褡勺将手里的碗放到一旁,用手轻轻碰碰姵芷的脸,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情。
“两个?”姵芷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两个?
“对啊,之前大家都没有发现,你肚子里有两个孩子,所以肚子才会那么大,多亏了有方红杏。”古褡勺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还一阵后怕。
他一直都知道女子产子不容易,但是他从来不知道会这么的艰难。
他不想姵芷以后再受这样的苦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也算是有后了,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多亏了她。”姵芷想起方红杏在她昏睡前说的话。
她也知道生双生子是多么的艰难,幸好有她。不然她怕自己都熬不过去。
姵芷现在似乎也能想到之前那接生太婆背着她是在和婆母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保大还是保小。
她知道婆母没有放弃自己。在知道有两个孙子的时候,她庆幸自己没有嫁错人家。
“你现在身子比较虚,先喝点鱼汤,娘专门帮你炖的。”古褡勺按照方红杏说的。在姵芷的背下面垫上毯子。帮她微微侧一下身子。免得肚子上的伤口难受。
“嗯。”姵芷眼中微微含着泪,说道。
一方面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一方面也是对亲人朋友给自己的关心的感动。
等姵芷喝完了鱼汤。古褡勺便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她身边,让她瞧上一瞧。
姵芷看着两个孩子,眼泪更是忍不住。
之前生孩子的时候只觉得疼的恨不得死去,但是现在看到孩子,她只觉得,活着真好。
有疼惜自己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孩子,她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再说方红杏,她半夜跑到这里来,又费了极大的心神做了手术,现在正在屋子里睡的昏天暗地的。
她完全不知道,因为她昨天那一个举动,整个京都的医药界都被震动了。
剖腹取子,不是没有人想过。
但是成功的几乎没有,特别是取子的时候,产妇要承受的痛楚。
即使后来有人也将麻醉用在了剖腹产上面,但是产妇却没有几个能熬过来的。
就算熬到了孩子出生,没过几天,或是高烧,或是大出血就死掉了。
这样的事例多了,就没有人敢尝试了。
他们没有想到,方红杏这样小小的年纪,竟然敢下这样的手!
而且因为那些接生太婆用词很是夸张,现在方红杏在那些人的心目中已经不是郎中的模样,完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女变态形象。
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娃子,竟然能这么淡定的给一个熟悉的姐妹下刀子,这不是女变态,那是什么。
那些婆子的嘴巴又碎,不过半日的功夫,大街小巷就传遍了这个事情。
要是方红杏现在出门,肯定能看到别人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
剖腹取子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讲还是很陌生很可怕的一个存在。
而那些医术界的老学究们则是开始蠢蠢欲动,若不是方红杏是女子,他们肯定直接上门来了。
他们对于她的手法很是好奇,偏偏那些婆子都只看到方红杏一刀下去,人齐刷刷地全晕了。
倒是有一个说的眉飞色舞的,但是一看就是胡诌的。
他们现在就在看,若是那产妇也就是姵芷七日之内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就要找方红杏探讨探讨学术了。
因为担心姵芷的身子恢复,方红杏就打算在古褡勺家里住一段时间。
固妈妈自然是求之不得,将家中最好的一个屋子收拾出来,给她住,还专门把旁边的屋子留给了汪传儿,免得方红杏没有人伺候。
等到七日以后,姵芷的情况好了不少,人也能慢慢下床了,方红杏就收拾收拾东西,留下几个药方,打算回去了。
毕竟这个是别人家里,方红杏虽然和姵芷关系好,但是每天看着固妈妈对自己各种照顾,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
在她看来,固妈妈就跟长辈一般,但是偏偏在固妈妈眼里,她是半个主子。
她等级观念又相当重,方红杏说了好多次都还是没有用。
第310章 怠慢
等方红杏带着汪传儿背着药箱一出门,就感觉有不少视线在她身边徘徊。
方红杏的感官本来就比较敏锐。虽然那些人都状似无意的模样,但是她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了。
就是平日里比较迟钝的汪传儿,都感觉到气氛好像有些不大对。
因为她们之前一直没有出门,自然是不清楚这京都现在的各种传言
“方红杏啊,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路上的人有些奇怪啊?”汪传儿小声问道,特别是那些男丁,原本走路都是目不斜视的,如今就是走过了,还要回头看一眼。
是她们身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可是她刚刚也看过了。没有啊!
“先回府再说。”方红杏说道。
她察觉到这些。第一个感觉就是,是不是固家出事了,不然人家干吗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只是,这也有些说不过去啊!
“请问是方红杏姑娘吗?”一个家仆打扮的男丁拦住了方红杏。
方红杏将人打量了一番。虽然衣服朴素。但是干净。而且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一看就是家教比较好的人家出来的下人。
“你是?”方红杏道。
“我是城东郜家的仆人,我家老爷想要和您探讨一下医术。”那人对着方红杏恭恭敬敬地说道。
方红杏虽然在京都的时间不算短。但是她平时并不常出门,就是出门,也多是参加贵女夫人之间的宴席。
至于城东郜家,她完全没有听说过。
那仆人见方红杏一脸的茫然,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我家老爷喜好医术,听说小姐您先前剖腹取子的手法很是厉害,所以特意向请您过去聊上一聊。”
这仆人说话倒是实在,也没有拐外抹角的。
方红杏对他倒是不反感。
“多谢你家老爷抬爱,只不过我离家已经多日……”
那仆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方红杏没有直接拒绝,连忙递上一张请柬:“这是请柬,您若是有空,随时可以过来,或是让人传个话,小的让马车来接您。”
这郜家对方红杏倒是客气的很。
“好,那我就先收下了,代我向你家老爷问个好。”方红杏冲他点点头。
仆人这么有礼貌,想必家主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方红杏并不反感将剖腹产推广出去,如果这个手法能救更多的产妇,那便是极好的。
那人见方红杏答应了,笑着冲她行了一个礼便走了。
那些原本在暗自围观的人,看方红杏这么好说话的就答应,顿时心中懊悔不已。
早知道的话,他们就先上了,这下好了,她已经答应了别人,他们回去该怎么交差。
要知道,自打三天前传出消息,那产妇已经可以慢慢下床,那些老爷子们都要疯狂了,纷纷叫人守在了门口,只要方红杏一出来,第一时间就要将人请回家。
他们不过观察了一下,就让人抢了些。
这回去,都不知道怎么交代了。
轻则叱骂一顿,重则板子伺候。
那些人想到这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方红杏原本就在关注着这些人,看到他们脸上的变化,心里就有些明白了。
想来,这些人都是对那剖腹产感兴趣的。
她心中一动,若是能将西医的手术,就着这个事情慢慢推广出去,那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想到这,她清了清嗓子,凑到汪传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汪传儿神色有些茫然,明显没有明白方红杏的动机。
不过她还是按照方红杏的吩咐,说道:“方红杏,你真的请那些郎中过来,和他们探讨那剖腹取子的手法啊。”
虽然汪传儿的演技差的可以,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没有什么真实感情,但是至少话让别人听到了,也让人家听进去了,那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那是自然,这医术本就是该多多商讨,才能更加进步,若是有人感兴趣,只管往固家递帖子就好。”方红杏笑着说道。
那些人听到方红杏的话,顿时就欢喜起来,纷纷跑回家告诉家主去了。
方红杏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
也许,这是一个转机……
她并不追求名流千史,但是她希望,自己的医术,自己的知识,可以救得更加多的人!
不过半日的功夫,方红杏就收到了不下二十份的请柬,她随便翻了一下,倒是没有意外,其中没有薛家人的身影。
他们最是自得,哪里看的到别人的长处。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瑭郎中拿着这些请柬问道,刚刚方红杏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跟他们讲这个事情。
“就是我之前用那个剖腹取子的手法,那些郎中大约是起了好奇心。”方红杏笑着说道。
瑭郎中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独门的手法,自然不能人人都知晓。
这也算是方红杏的立身之本,但是看她现在这样的架势,是打算教授给旁人?
若是教给自己的弟子,至交,瑭郎中倒是没有话说,但是这样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瑭郎中毕竟还是现在这里人的想法,自然不能理解方红杏心里想的。
就好比最早的时候,他还不确定方红杏是不是他的孙女,即使长相相似,他给的也不过是尉迟家当年比较好的医学笔记,而非最为核心的。
古代人对血脉的在乎,远远超过现代人。
“爷爷。”方红杏自然注意到了瑭郎中面色的变化,撒娇道:“我们作为郎中,最希望的不是能医好更多的人吗,这女子产子本就不易,若是能让大家都学会这个法子,不是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瑭郎中听到方红杏说这话,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她能有这样的心自然是极好的。
他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反倒不如她有觉悟!
只是,他想着她,还是有些心疼。
“你觉得好,便好。”
作为一个孙女控,瑭郎中自然是方红杏觉得什么好,那就是真的好。
方红杏闻言,脸上的笑容便又深了些。
她虽然是白白将方法和他们说。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要回报的。
方红杏倒是不在乎收到多少金小钱上面的报酬,而是要和他们签署一份合约。
免得有些人得了法子,随便滥用。
“你打算在哪里弄这个玩意儿?”方大郎看了几个请柬,将它们随便丢在一边。
都是些文绉绉的话语。无非就是想来见识他闺女的手艺。
“若是固夫人不介意的话,我想在固家找一个偏厅就好。”方红杏说道,固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不行,她也可以找一个客栈。
“这固夫人大约不会介意,不过这人来人往的,想必也不大好。”瑭郎中摸着胡子说道。
固家人自然是极好的,但是也不能因为他们好,就麻烦他们。
“爷爷说的是,那我明儿出去找一个客栈。包上一天,这费用,自然让他们来参加的人付就好。”方红杏笑的贼兮兮的,看这些请柬的质量,就知道那些人家境肯定是非富即贵。哪里会在意这些小小钱。
瑭郎中也跟着方红杏笑。
自从戳破了那层关系,瑭郎中觉得生活都美好了。
听着方红杏软软地叫自己“爷爷”,他心里都能美得茅泡,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以前只觉得就算不揭穿那个事情,自己在暗处关心她也是一样的,但是现在才发现,这人年纪大了。果然还是希望承欢膝下的,不管是谁。
这边欢歌一片,但是薛家,完全可以称得上愁云惨淡。
薛老太爷和薛醒易还在宫里,虽然他们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太皇太后,但是却没有法子阻止她继续衰弱下去。
太皇太后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又经历了长时间的昏迷,整个人跟脱了水一般。
躺在床上,一眼望过去就跟七八十岁的老妪一般。
而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奶妇也从最早的殷切,到了如今了麻木。
“薛大人,还是没有法子吗?”小君主下了朝就过来。看到太皇太后现在的模样,更是一阵心疼。
薛老太爷最近被问的也有些麻木了,摇摇头,不说话。
小君主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前太后就有和他讲过,生离死别,最是常态。
他从最早的不能接受,到现在慢慢地能够接受了。
而且他当年也曾经亲身经历过先帝的驾崩。
虽然太后和先帝的关系很是僵硬,但是不得不说,先帝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孩子还是很疼爱的。
小君主当时年幼,并不十分清楚死的真正含义。
太皇太后,算是第一次让他这样直面了死亡。
“最近这段时日,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也有不少时日没有回去了,今日便先回去吧,明日再过来。”小君主冲他们挥挥手,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疲倦。
“是。”薛老太爷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说道。
等出了太皇太后的寝宫,他才沉这声对薛醒易说道:“看来君皇是对太皇太后失去信心了。”
虽然小君主不大会真的责罚他们,但是这薛家的嗯宠,必然会受到影响。
他好不容易等到尉迟家被灭了,薛家独大,他是万万不会让薛家被旁人超过的。
“老太爷和少爷回来了!”他们一到门口,守门的下人马上就喊着跑进去通报了。
薛家的一些子弟连忙出来迎接,看到薛老太爷,更是一把将人扶住。
在宫里待了这么些时日,薛老太爷也苍老了不少。
毕竟他年纪大了,想方子又极其费心神,人一下子就憔悴了。
“爹。”薛长宁扶住薛老太爷,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前些日子,方红杏她剖腹取子成功了。”
在医药界,这算是最近这段时间最大的新闻了。
之前自然是太皇太后的病情,只不过拖的太久,一般人都知道希望渺茫了。
他们现在最多也不过是在等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了。
薛老太爷原本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听到这句话,面色更加沉了些。
“你和我到书房,将事情和我具体说一下。”
薛长宁看着薛老太爷甩了手,大步往前走去,心里顿时有些无奈。
他一直都知道薛老太爷不喜欢方红杏,他倒是觉得那小姑娘挺聪慧可人的,比家里那些只知道争宠耍心机的女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不过这薛家是薛老太爷在做主,有些话他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也只是在心里想而已。
他原本想着,这方红杏毕竟算是薛家的弟子,她有那么厉害的一向技能,若是愿意为薛家所用的话,那对薛家的声誉必然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但是看刚刚薛老太爷的脸色,想必也不大会赞同吧。
到了书房,薛老太爷和薛醒易坐着,反倒是薛长宁站在一旁。
这薛家,每个人的地位都是要看薛老太爷对他的态度来决定的。
薛长宁的医术在“长”字辈虽然也算是佼佼者,但是他不善言辞,并不是很得薛老太爷的欢喜。
不过这薛家,最得他欢喜的,也就只有一个薛醒易。
“你说吧,那人怎么又折腾出这个玩意儿?”薛老太爷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因为之前闹的不愉快,薛老太爷现在连提方红杏的名字都不愿意提了,觉得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事情是这样的,固家大小姐不是有个贴身近侍吗……”薛长宁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当然那个剖腹取子的具体步骤,他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真正的,还得明天。
因为薛老太爷不在,再加上这薛家人都是极会看他脸色过活的,虽然这剖腹取子现在在医药界传的风风火火的。
但是没有薛老太爷的点头,他们也不敢擅自递上请柬。
而且方红杏说起来也算是薛家的弟子,这薛家人还要专门递请柬的话,被人知道,那未免也太没有面子了。
“她那是运气好!”薛老太爷神色间带着一丝不赞同。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们还真以为她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不过是运气好,所以才保住了母子。
“听说她明日要将这门技术教给别人。”薛长宁见薛老太爷面色不虞,便小心斟酌着说道。
最近几年,这老爷子的脾气也是越发的大了。
“她倒是有胆子!”薛老太爷没好气地说道,眼中带着明显的鄙夷。
他自然是瞧不上方红杏的那些歪门邪道的。
倒是薛醒易,听到这里,起了兴趣:“是在哪里?”
虽然他之前也和方红杏闹了不愉快,但是他对自己不懂的知识还是会好奇。
“你问这个作甚!”薛老太爷没好气地白了薛醒易一眼。
他之前还当他是醒悟了,和方红杏那个野丫头开始保持距离了。
如今怎么又要往上凑了!
“没什么。”薛醒易微微摇摇头。
他知道最近薛老太爷的心情不是很好,便也不再火上浇油了,到时候自己私下里再问就是了。
薛老太爷见薛醒易服软,面色稍微好看了些。
“你去和那人说,不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丢了我们薛家的脸面。”薛老太爷说道:“毕竟这京都的人,都晓得她是我薛紫青的弟子。”
薛长宁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之前听说因为这个事情,不少老怪物都专门递了请柬。
这薛家虽然底子大,但是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只是这自家老太爷的话,他也不敢真的反驳。
他只是心里觉得可惜,若是能把握住方红杏,薛家必然还能再上一个高度!
方红杏原本打算随便找个档次高一点的酒楼客栈,偏偏那城东的高老爷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中午的时候就打发了人过来,说是有别院可以专门用来她讲学。
既然人家那么热情,方红杏也就不客气了,让人带了几句道谢的话以及一小瓷瓶的养生丸。
这个养生丸是方红杏和瑭郎中,方大郎一起做的,在以前养生丸的基础上又做了一些改进。
虽说登不上什么大场面,但是平时用来送人还是极好的。
到了第二日,方红杏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别院还是吓了一跳。
倒不是说那个别院有多么的豪华,而是里面随处可见的都是药草,甚至还有不少平日很是少见的。
这里面就这么大咧咧地让它随便长着。
方红杏一路走过来,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到时候心疼都来不及。
“是方红杏郎中啊!”刚进了堂屋,方红杏就看到一个打扮周正的中年男丁站在门口,笑着和她打招呼。
“您是高老爷?”方红杏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根据刚刚一路上看过来的情形,她总觉得高老爷的打扮应该还要再自在些。
“那是我祖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就有些不大好了,所以特意让我在这里等着您。”虽然他年纪比方红杏要大的多,甚至可能比方大郎也要大上几分,但是他和方红杏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尊敬。
这是被他爷爷看重的人,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哦。
“您客气了。”方红杏连忙推辞道,对方毕竟是长辈,她哪里好意思受这个敬语呢。
第311章 亲近
“我祖父就在里头,您先进去吧。”那中年男丁见方红杏微红着脸,也就不再坚持了。
难得这么一个小姑娘被自家的老祖宗这么看重。他心里都有些好奇了。
只可惜他不过是一个商人,对医药都不大感兴趣,也不大懂。
“好。”
方红杏想着。这中年男丁自己称呼的话,最起码也得叫伯父。那他的祖父,自己应该称之为什么?
而且就年纪叠加的话,最起码得有八十出头了吧……
这里的人虽然早婚早育,但是五世同堂也是比较少见的。
毕竟这里的医疗条件过于简陋,平均寿命不过六十不到。
超过七十,就算是长寿了。
等见到坐在主位上的老人,方红杏不得不感慨一下他那头秀发。
虽然已经全部花白了,但是很是顺滑。发质不用说,一定是极好的。
让人很有冲动去摸一把。
再加上他长长的白胡子,整个人像极了以前电视里常出现的老寿星。
当然模样没有那么憨就是了。
高老爷看方红杏先是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己头发,然后又转到了自己的胡子上,他顿时有些不解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
“你就是方红杏吧。”高老爷笑眯眯地看着方红杏,虽然不大懂她刚刚的举动,不过他年纪大了,看到年轻有为的孩子,自然是欢喜和欣赏的。
“是。”方红杏点点头。乖乖地行了一个礼。
“我前些日子听说你剖腹取子成功了,就专门让人去请了你来,你该不会觉得瑭突吧。”高老爷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一种温柔和沧桑。
他说话说的很是缓慢。语气也很是温和,让方红杏有一种是在和自己长辈说话的感觉。
“不会,我还要感谢您腾出院子来呢。”大约是高老爷的态度,方红杏的神色较之前也轻松了不少。
“这个不过是小事,我呀,别的不多,就是屋子多,你要是喜欢,这个屋子就给你吧。反正平日也没有什么人住。”高老爷笑呵呵地说道,只是这话。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若是对方是一个中年男丁,方红杏可能还会想对方是不是想包养自己神马的。但是面对这样一个老祖宗性的人物,方红杏心里只有一个感受:“土豪!”
先不说这个别院所处的位置和大小,就里面这些药材,都是价值不菲,偏偏他刚刚的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包子买多了,要不给你一个?”
方红杏第一次这么赤果果地感受到了贫富差距。
倒也不是说方红杏没有见过世面,毕竟她出入皇宫的次数也不少。
但是,对于一个郎中,金银珠宝的魅力有时候还真的比不上一棵珍贵的草药。
这个也是方红杏慢慢感受到的。
在她吃不饱饭的时候,自然还是觉得金银珠宝重要。
人在能解决温饱问题以后,追求的东西自然更加不俗一点。
“呵呵,您老客气了,无功不受禄。”方红杏连忙拒绝,她可不敢随便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也不算是无功不受禄,你愿意将那剖腹取子的法子教给那些郎中,造福百姓,就是最大的功德了。”高老爷看着方红杏,眼中带着赞许。
从他昨日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对方红杏充满了好奇。
为此他还专门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她之前的事情,没有想到一个平常的村女,竟然会有这样的胸襟。
高老爷摸着良心自问,自己在她那个年纪,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肚量。
人人都有一点私心。
他哪里知道,这是所受的教育不同。
“这个方红杏实在是不敢当。”被高老爷这么一夸,方红杏的脸都有些泛红。
她原本自己倒没有觉得什么,只觉得能多救一个人算一个,教会的人越多,以后生孩子的死亡率就会越少。
这个在她看来,是很正常的思维。
但是现在被他这么一夸,她都觉得不大好意思了。
“你是个好孩子,你若是不愿意收下这个庄子也没事,这是我的一个扳指,你只要拿着这个,以后去标有‘洪鍀’字样的店铺里,都不用花小钱,想要什么,也只管提。”
看到方红杏态度这么谦虚,高老爷是越看她越顺眼。
少年得志,多少有些自傲,比如那薛醒易。
但是偏偏她还如一般少女,带着一丝羞涩,却有着一般少女没有的大气。
他活了那么大把的年纪,自然知道,她以后的成就必然是不可估量的。
即使她只是一个女子。
方红杏其实并不明白这个扳指所包含的深意,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洪鍀”乃是全天下最为大的连锁牌子。
横跨酒楼,医药,粮食各个行业。
而且“洪鍀”的当家人是郜家人,郜家当年也是宫中的红人,只不过后来无心做官才退了下来。
但是因为身份比较特殊,所以不管是谁,都会给他们留几分薄面。
就好比之前,方红杏出来的时候,郜家的下人一上前,别人家的仆人下意识都住了脚步。
郜家人为人低调,但是却不是好欺负的。
“那谢谢高老爷了。”方红杏有些茫然地接过了那枚扳指。
高老爷人很清瘦,不过手指关节比较粗大,他戴在食指上的扳指,正好适合方红杏的大拇指。
“老祖宗,你也来了啊!”这个时候,有别人进来了。
他看到高老爷顿时一脸惊喜,这高老爷辈分可比他们高多了,平日里根本就不出门,他们开始以为这郜家不过是借了一个别院给方红杏,没有想到,这高老爷竟然会出现。
这高老爷不管对于谁,那可都是老祖宗的辈分了。
“是杨家小子啊。”对于旁人,高老爷的态度就有些冷淡了,冲着他淡淡地一个点头。
那杨郎中也不觉得尴尬,笑眯眯地又说了一些客套话。
这京都里,各个圈子里关系都是错综复杂,郜家盘根极深,和京都不少世家都有联姻。
要真的认真计较起来,就是薛老太爷出现在这里,那也得规规矩矩地叫高老爷一声:“表舅”。
而这杨郎中,辈分就更加小了,所以才叫高老爷一声“老祖宗”。
杨郎中没有说几句话,陆续的,别的人也都到了。
原本定的时辰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本来就是抱着好奇心来的,自然都是按捺不住提前到。
他们虽然之前都打听到方红杏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但是在看到她本人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诧异。
也亏得方红杏这一两年来,营养跟上了,身子也开始发育,不然完全就跟个黄毛丫头一般,更加没有信服力了。
那些老郎中们虽然心里诧异,但是面上还是对着方红杏一通夸奖,无外乎就是那些话。
方红杏笑眯眯地都应下了。
只是这一抬头,就看到薛醒易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薛家并没有递请柬给她。
不过她马上也就释怀了,这薛醒易若是想要进来,还真的不大会有人拦他。
不管什么时候,外貌的优势都是存在的。
薛醒易因为之前方红杏拒绝去宫里看太皇太后的事情,心里一直对她有所芥蒂。
在他心目中,方红杏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像知己,有时候又像是师长,总会教给他之前都没有涉猎过的知识。
所以他对方红杏,都是比别人高看好几分的。
偏偏她之前的行为,让薛醒易觉得她贪生怕死,没有一点做郎中的担当,所以才会不欢而散。
就当他这么给她定位的时候,偏偏她又弄了这么一出,这让他真的不懂了,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也来了啊。”方红杏冲他点点头,她还以为他不愿意见自己了呢!
“嗯。”薛醒易脸上的表情难得带上了一丝别扭。
好像两个人原本在冷战,偏偏他一下子先示弱了。
这样的经历他也是第一次有,有些奇怪,又有些新奇。
“既然来了便去坐下吧,等下不若你给我做个助手?”方红杏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因为看到薛醒易的表情,一下子多了笑容。
其实他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自己怎么说都是成年人了,干嘛和他计较!
薛醒易一愣,点点头。
人差不多到齐了,就有下人跑到高老爷那边说:“屋子已经准备好了。”
高老爷示意他去和方红杏说。
方红杏点点头。
她清清喉咙说道:“大家到这边,想必都是对剖腹取子好奇,我本不是吝啬之人,自然愿意教授给大家,造福百姓,只是我想要大家在学之前,做一个保证。”
见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方红杏才继续说道:“首先,我希望你们保证,不会用这个,牟取额外的利益,当然我知道在场的都是有节操的人,只不过防不住之后的事情。”
方红杏见众人的脸上并不见反感,微微笑道:“还有一个,就是若非必要,不要滥用这个手法。”
在现代,就有很多医院。贪图方便以及更多的费用,让不少可以顺产的产妇剖腹产。
现代医疗技术发达,后遗症倒也不是那么严重。但是这里,可就说不好了……
这就和方红杏最初的意愿相反了。
“我知道,在场的郎中都是仁心仁术的,方红杏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就再做一回小人,特意准备了一个布帛,大家若是赞同我之前的说法。便在布帛上面签上名字,盖上章。这份东西,就由最德高望重的高老爷保管,这样大家也不用担心有些人来利用这个。”方红杏回头,冲着坐在首位的高老爷笑了一下。
虽然之前方红杏有简单和高老爷提了一下。但是具体的,也是现在才知道。
他倒是没有想到,方红杏小小年纪,竟然会想的那么长远。
她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女娃,说这样的话已经是有些狂妄自大了,所以她将他放在了前头。
他活了那么大的年纪,这点威望还是有的。
所以在场的人,就算开始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一个是对剖腹取子的好奇。一个是对他的信任,都纷纷点了头。
倒也没有负面情绪的产生。
方红杏看他们纷纷去签字了,心里算是比较放心了。
这里的人还是比较重视信用和声望的。一旦答应了,特别还是留下了证据的,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应该不会随便去打破。
薛醒易看了方红杏一眼,她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成熟不少。
如果是他,他不吝于将自己的医术教给有缘人。但是,却懒得和这么多人打交道。
他出身大家。有些事情看的很透。
对人,他一直都抱着一种不信任。
他不懂,方红杏怎么就愿意相信他们……
等所有人都签上了名字,方红杏才让人移步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里,方红杏让人准备了一只快要临产的母猪。
因为原本就是肉猪,方红杏事先给它灌下了适当的麻药。
然后在众人各种复杂的眼神下,将剖腹产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直到她剪完最后一根线头,在场才有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方红杏的这种手法,刷新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认知。
“大概步骤就是这样,你们若是没有看清楚,到时候可以单独来问我。”方红杏慢慢松了一口气,刚刚聚精会神地做这个手术。
虽然对象只是一头猪,但是她也要尽量将手术做到完美。
“方红杏郎中,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看到那头母猪已经慢慢退去麻药,开始哼唧起来,在场的那些郎中都震惊。
之前不过是听说,现在亲眼所见,对他们的冲击还是很大。
那些郎中,原本称呼方红杏,多是直呼姓名,但是现在,大家都不约而同承认了她郎中的身份。
“我年幼的时候曾经好奇研究过人体的结构,所以才会想到这样的法子。”方红杏简单地说道,其实就算她不说,大家也不会奇怪,这是她的秘密。
他们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也没有指望她真的回答。
“这线放在肚子里头,不会有事情吗?”有郎中问道。
这次方红杏用的是普通的黑线,所以在母猪白白的肚皮上面显得特别突兀。
方红杏轻轻摸摸那母猪的肚子,笑着说道:“女子可能会比较在意自己的身体外貌,所以可以用羊肠线,身体可以吸收。”
方红杏说的这个,又是他们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的。
方红杏的存在,好似就是为了验证他们以前是多么的孤陋寡闻。
“刚刚我特意叫人给你们都准备了一身长袍,那是因为,做这个手术,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要注意,那就是清洁。”方红杏原本想要用“消毒”这个词语,但是怕他们不能接受,便临时换了一个词。
他们开始还不大懂“手术”是什么意思,但是马上都领悟过来了。
只觉得这个称呼,很是贴切。
“这注意清洁,是怎么个注意法?”马上有郎中紧跟着问道。
难得方红杏在,他们自然要将自己好奇的事情,都一一问个遍。
以后可未必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首先,主刀的郎中,身上的衣服必然要是清洁的,当然做助手的人也不例外,其次,这个手一定要经过多次洗濯刷。”方红杏伸出自己的手来,现在并没有橡胶手套,方红杏自认为也没有这个能耐,能做的也只有多洗濯手几遍。
那些老郎中纷纷伸出手来,以往他们这个手都是用来开方的,现在若是真的要让他们拿刀,还真有不小的难度。
在场的大部分老郎中心里都有些遗憾,早知道应该让家中的有为子弟过来学习。
他们老胳膊老腿的,学的也未必能用。
而且也不能回去教授,毕竟自己也就看过一遍。
这薛家人才是真的聪明啊,让薛家最有前途的小辈过来。
对于方红杏的出身,他们多少也有些了解,据说是薛老太爷的弟子。
不过这薛老太爷的性子,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老古董还能不知道,他最是瞧不上女子。
想来这方红杏在薛家也是过的不大如意,所以这庄子还是高老爷借的。
不然的话,就薛家的能力,一个庄子还拿不出来用?!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方红杏的眼神中,欣赏却又带着怜惜。
这样一个有能力的小辈,放在哪儿能不出头呢!
“这剖腹取子要注意的也就这些,如果你们还有想到什么也可以问我。”方红杏说。
她看着一群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们听的一脸的聚精会神,多少有些欣慰。
自己在大学的时候上这些课,下面还多的是玩手机的学生呢!
“方红杏郎中,这剖腹取子是个体力活,老头子我今年都六十了,我能不能让我的孙儿来和你学?”一个小老头出声到。
他说出了在场大部分郎中的心声。
这剖腹取子虽然好,但是也耐不住他们有心无力啊!
看方红杏年纪轻轻,刚刚做这么一个手术,脸上都有不少汗。
他们这把年纪,肯定不成。
但是他们又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学习的机会,所以才会厚着脸皮说道。
方红杏闻言,微微一愣,她倒是忽略了这点。
在现代,那些主任医师,年纪都不小了,五六十岁还上手术台的更是多的是。
但是她忘记了,这现代的五六十岁,和这里的五六十岁可不一样。
这里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只要身上没有点病痛,已经算是万幸了。
“自然可以。”方红杏笑道:“你们每人可以带上一两个弟子,到时候我再找个日子。”
“那就麻烦方红杏郎中了。”那些郎中纷纷说道,看着方红杏更加是越看越顺眼。
既然这医术上头的事情已经说的差不多了,那些性子比较活泼的小老头,顿时就扯到别处去了:“方红杏郎中,你现在定亲了没,我有了外孙,今年正好十五。”
言外之意是想给他们做媒。
这话若是对一般女子来讲自然是瑭突,但是方红杏不是一般的女子。
只是她现在对这事没有太大的兴趣,或者说是对那些人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婚姻大事,自然是听长辈的。”
那些人一听,顿时就更加满意了。
原本想着,方红杏医术如此之好,又是女子,这性子会不会有些离经叛道。
如今看来,也还是极好的。
那些老郎中不禁开始想着,自己底下有那些比较出息的小辈还没有定亲的。
这样的女子,自然要明媒正娶的。
就连坐在一旁的高老爷,也忍不住思索着,方红杏这么好的人,自己下面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配的上她呢!
方红杏看没人再提牵红线的事情,还以为他们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她哪里知道,那些老郎中私下都打算有大动作了。
方红杏在最后离开的时候,顺便又提到了薛家的“九刺**”。
她之前用在姵芷身上的是这个手法,但是这个怎么说也是薛家的绝技,自己都还是薛醒易偷偷教的。
她虽然不那么喜欢薛家的人,但是节操还是有一点的,自然不能将人家用来安身立命的东西交给别人。
不过也不要太小瞧了别的郎中,他们行医那么多年,多少是有一些旁人没有的技能的。
就好比她刚刚说了那话,虽然有些人因为这个问题而烦恼,但是大部分郎中却没有当回事儿。
等那些郎中都走了,方红杏收拾了一下东西,也打算回去了。
薛醒易一直等在旁边,这个时候才出声道:“你真的打算不回薛家了吗?”
虽然他平时不大关心这些事情,但是并不代表他人就傻。
有些东西,他看的比别人更加透彻。
自家祖父的态度,方红杏的态度,以及薛家那些人的话……
无不昭示出了这一点。
“想必你也知道,这薛家并没有人是真的欢迎我。”方红杏语气冷淡,并不会因为这个事情感到难过。
不是自己在意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他们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薛醒易因为方红杏这么直白的话,微微楞了下。
她说的并没有错。
薛家那些人都是看老爷子的眼色过活的。方红杏之前虽然是太皇太后送进来的,他们对她恭敬但是却丝毫不亲近。
就算是那些平日里最为八面玲珑的夫人们,对她说话都是虚的很吧。
第312章 雪灾
这不过是因为,老爷子不喜欢方红杏。
他们怕得罪了太皇太后,但是更怕得罪了老爷子。
毕竟老爷子才关乎他们最为切身的利益。
他一直以为方红杏并没有关心那些,没有想到,她也是看的明白。
“我知道你不是迂腐的人,也不会和我说什么大道理。”方红杏将薛醒易的话头先截住,不管薛醒易会不会说一些大道理,她都不想听。
她又不是小孩子。那些话她还不知道?!
薛醒易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是你一个未婚女子,这样住在固家也不是正经事。”
若是有些亲属关系。也就罢了。
这样非亲非故的,以后若是谈婚论嫁,多少会有些不大好的言论。
方红杏知道薛醒易是好心,眉眼间也柔和了不少:“没关系的。”
先不说她没有太大的意愿嫁人。即使有,连这点事情都要介意的人,她是万万瞧不上的。
薛醒易有深深地看了一眼方红杏,这才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方红杏是他们薛家自己将她推开了。
若是以后后悔,也是他们的事情了。
接下来几天,那些之前学了剖腹取子的郎中都纷纷往固家送礼物。
方红杏知道,他们为的是什么事,东西若不是太贵重,她也就收下了。
因为姵芷的事情,她想着小两口要避孕,就将之前的羊肠套又翻了出来。
这京都的各种作坊工人更加多。她提出一系列的要求,不过几日,他们就将成品送了过来。
她便寻了个好看的木匣子,装上去探望姵芷了。
姵芷还在做月子,这里做月子本身就不能下床,要不是方红杏之前叮嘱过。要稍微活动下,她可能这一个月都得躺床上了。
方红杏过去的时候。古褡勺正有些笨拙地抱着两个孩子,在和她说话。
他们看到方红杏过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深了不少。
“我先把孩子交给娘。”古褡勺冲着方红杏点点头,便抱着孩子出去了。
方红杏扫了一眼,孩子过了这么几天,又白胖了不少,看样子他们都照顾的很好。
“你最近身子可好?”方红杏坐到床沿,用手握住姵芷的手,很是自然地把了一下脉。
脉象已经平稳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
不过这个现象是正常的。
“一直在喝药,身子骨倒是强了不少,身上也不大疼了。”姵芷笑着说道。
若不是方红杏,她现在说不定已经不再这里了。
虽然因为吃药的关系,孩子不能让她自己喂奶。
但是不管怎么想,那都是自己赚了。
“那就好,等出了院子,你就能稍微活动下了。”方红杏笑道:“刚刚看固老大的模样,倒是恨不得陪你躺着呢!”
这姵芷和古褡勺倒是出了名的嗯爱,害的禁卫军那些壮汉们,背后都是各种羡沐嫉妒恨。
姵芷闻言,面色一红,小手轻轻捏了一把方红杏的胳膊:“你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调侃起我来了。”
方红杏也不觉得难为情,继续道:“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你看这周围的人家,哪家小媳妇儿不羡沐你。”
方红杏捂着嘴轻笑。
姵芷虽然嫁了人,生了孩子,但是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害羞。
反倒是她,这么一比,倒显得跟老油条一般。
“你个没羞的!”姵芷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明显带着幸福的笑容。
身为女子,谁不希望嫁个重视自己的如意郎君。
也许在旁人看来,古褡勺在外貌上远远配不上自己,当年也有好几户不错的人家上门来提亲。
但是她从来没有动摇过,在她眼里,古褡勺就是她的夫君。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自己那些比较交好的小姐妹,就算嫁的人家家世比自己好,但是婆媳有问题,夫妻有问题,指不定还有小妾的问题。远不如自己现在那么逍遥自在。
而且之前邻居家的小姐姐嫁给了一个六品官做妻子,生孩子的时候孩子太大,一直下不来你。
结果婆母相公都选择了小的。她年纪轻轻就大出血直接走了。
不过小半年功夫,那人又取了新妇。
这么一想,她更是庆幸万分。
“之前我和固老大有讲过,你因为是剖腹取子,元气大伤,最起码五年是不能要孩子的,你年纪轻。就是再过个七八年要孩子也是不晚的。”方红杏开始进入主题,打算讲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了。
说到这个事情。姵芷的眼神就微微暗淡了些,不过之前古褡勺就这个事情安慰过她。
她心态也算不错,现在也算是能坦然接受了。
“你说的是,现在还是养身子比较重要。”若是养不好身子。就是十年八年过去了,也未必能再生下孩子来。
“姵姐姐你想的开便好。”方红杏开始以为还要一番安慰,没有想到古褡勺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不过一般女子热衷于产子,主要也是因为婆家的态度。
现在古褡勺他们愿意以姵芷为重,那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你们这新婚燕尔的,有没有想过,这一不小心又怀上了,你……”方红杏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半句话。就有些劲爆了。
实在不大适合她这么一个未婚姑娘来讲。
又说姵芷之前的面色是泛着桃色,现在就是一下子涨得通红。
被人问到房事方面,姵芷的脸皮根本就扛不住。
“你……”姵芷想要说什么。但是又觉得过于羞耻,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就不懂了,方红杏一个未婚女子,怎么就能将这个话,说的那么顺口。
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是也很重口了!
“好啦好啦。我的好姐姐,咱们就心照不宣啊。你只管回答我那个问题就好了啊。”方红杏见姵芷的脸色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连忙说道。
姵芷闻言,面色却是一片燕红,扭捏了半天以后才说道:“这事儿,相公应该会处理好的吧。”
方红杏一听,笑容顿时就放大了不少。
虽然她都生了孩子,但是这方面比现代一般的中学生还要害羞。
“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这个算是我送给固老大的,你到时候帮我交给他,里面有说明方法,他看到,自然就明白了。”方红杏将木匣子交给姵芷,她那么害羞,她就不拿这个东西刺激她了。
不然脑袋充血,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这个是什么?”姵芷忍不住问道,看这个小木匣子倒像是收拾,只是首饰怎么要给古褡勺呢?
这盒子方红杏原本还真的是用来放零碎的小首饰的,只不过正好要用,就随手拿来用了。
“到时候固老大会告诉你的,我现在就先卖个关子。”方红杏可不敢和姵芷说那羊肠套的作用。
“那行,我到时候给他。”
见姵芷没有追着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方红杏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然还真的不大好交代,毕竟刺激到了正在做月子的产妇,怎么说都是不大好的。
又闲聊了一会儿,方红杏推掉了固家妈妈的热烈邀请,便回去了。
等方红杏一走,姵芷就看着那小木匣子,越看越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方红杏还要故意瞒着她。
她想着她和古褡勺之间也没有什么秘密,她看一下应该也没有事。
一打开那个木匣子,姵芷就看到一堆奇怪的玩意儿,上面还有一张纸。
她忍不住打开那张纸条,不过一眼,她就惊叫一声将纸丢了回去。
只不过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将心情平复了,她又忍不住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
这世上,竟有如此淫荡,又神奇的玩意儿!
方红杏这边正在教那些郎中剖腹取子之术,那头太皇太后已经陷入了病危。
冬天的时候,老人本身就不好过,更不用说太皇太后身子本身就不好。
这京都温度一降,整个皇宫的气氛一下子就不对,这些日子那些御医全部收到了太皇太后寝宫外头。
薛家更是派了好几位医术比较高明的郎中进去,像薛醒易和薛老太爷根本就没有出来过。
从那日起。
只是皇宫这里病情危急,固静临所在的赟州也发生了巨大的灾难。
前几日,赟州最大的雪山崩塌了,山脚附近的村落全部被埋了。
固静临带着人去救灾,但是却在那里失去了消息。
固小七过来报信的时候,距离他失踪已经整整三天了。
固家人自然是急的不行,原本躲在外头的固瑾容也回了家。
只是现在太皇太后的事情占据了小君主大部分的心神,这个事情,他只下旨派人去寻找了。
赟州地形并不复杂,但是如今是大冬天,寻人十分不易,而小君主派去的不过是一队寻常的士兵。固瑾容和固静临是同胞姐弟,她硬是说能感应到固静临在哪里,要跟着君皇派的那队人马一块儿去赟州。
但是那边环境过于恶劣。固家人自然舍不得让她一个姑娘家去。
已经让一个固家子孙在那边了,怎么能再去一个。
可是固瑾容的脾气比镇国都督还要倔的很,既然说了要走。就一定要走。
她虽然平日里和固静临不是很对头的样子,但是固静临出了事情,她比谁都担心。
固瑾容和固静临毕竟是在一个娘的肚子里一起待了十个月的,相比较别人,自然是多了一份情谊。
她直接放下话,要是他们不带她,她就自己偷偷跑着去。
固都督对她也没了法子。佰老太君又是默许的态度,他只好亲自进宫。向君皇求了旨。
小君主现在虽然被太皇太后的病情弄的有些焦头烂额,但是他也不会拦着,就准了他。方红杏也不大明白,自己怎么就会答应一块儿去赟州,她明明最是怕冷,但是固瑾容说,希望她一起跟去,帮忙治疗患者。
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而且近日来,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但是坐上了去赟州的马车。她的心情奇迹般的恢复了。
“方红杏,这次的事情实在是麻烦你了。”姵芷看着方红杏,眼中带着歉意。
她明明知道方红杏最是怕冷。却自私地拉上了她。
她虽然在长辈面前说的信誓旦旦的,但是事实上,她在担心固静临的同时也带着一次心虚。
带上方红杏的话,她的底气似乎也会足一点。
“不要这么客气,若是真的能帮上忙,我也算尽了一份心意了。”方红杏微微一笑。只是紧接着就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路才走了不过一日半,她就觉得这气候冷的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京都的天气她就有点扛不住。更不用说是赟州了。
固瑾容看着方红杏微微发抖,小脸蛋儿因为寒冷,变得有些僵硬,心里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这个是阿临的白虎披风,是他当年亲手猎到的,这天气越发的冷了,你穿上这个御寒吧。”固瑾容将一件大大的白色毛披风拿出来披到方红杏身上。
这个披风,固静临以往一下最是珍惜,毕竟这还象征着一种荣誉。
不过若是他知道是给方红杏披,想必他也不会有意见吧。
方红杏只觉得身上一暖,那些冷空气好像一下子被阻隔在了外头,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
她小小的个子全部蜷缩在了里面,好似一个蚕蛹。
固瑾容觉得对她的怜惜更重了几分。
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小小年纪,何必来受这样的苦。
她这么一想,越发觉得方红杏情深意重。
因为这次是去救人,外加外头的天气实在恶劣,一路上基本上没有太多的话。
好不容易到了赟州,整个赟州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人踩在雪上,足足可以陷下去半个腿。
马车根本不能进去了,方红杏几人只好下来。
只是她们原本就个子不高,走路就更加艰难了。
好不容易走过了那一段,里头因为有人一直在清理,道路上的雪倒没有那么厚了。
明明这么冷的天,但是方红杏她们却走出了一身的汗。
这次来迎接他们的不是别人,是固二。
固小七因为赶路太急,身上有多处冻伤,如今还在京都养伤。
“大小姐。”固二对着固瑾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从固静临失踪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八天了,他们找了好多地方,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
固二原本是一个硬汉,但是经过了这么长久的失望和颠簸,整个人就有些萎靡,气色更是憔悴。
而且这边气候不好,他脸上皮肤又不少被寒风吹的细痕,嘴唇更是开裂的很。
“不用行礼了,你先和我仔细说说,阿临是在哪里失踪的。”固瑾容急切地问道。
虽然固小七也大致说了一遍了,但是如今的进展还是要听他们来讲。
“都督是在大旗山失踪的。那山之前经历了雪崩,将山下的村庄都掩盖了,当时都督带着十余名禁卫军一块儿去的。但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回来。”固二说到这里,眼睛就红了。
禁卫军一共二十人,因为之前的事情,只剩下了十七人,古褡勺留在京都,还有两个兄弟因为家中长辈身体问题,在家中伺候。如今跟到这边来的不过十四人。
这次跟着都督去的,是十人。他,固三,固七,以及固十七则是留守在原地。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没能等到他们回来。
而且奇怪的是,之前跟去的那些人,除了都督和禁卫军,别人都回来了。
问他们,只说都督执意要进某一处,结果那大旗山又发生了一次小的雪崩,除了他们,剩下的人都被埋进去了。
他们几个听到那些人这么不负责的说话,恨不得将人狠狠揍一顿。
但是他们不能。
这次的任务。都督本身就没有带多少身边的人,若是这次闹僵了,都督就更加找不到了。
“某处。某处是哪里?”方红杏问道,她的头从披风里微微探出来了些,不过马上又缩了回去。
这赟州真是冷的太可怕了!
固二这才注意到,那个毛茸茸的玩意儿竟然是方红杏。
他虽然迟钝,但是也知道自家都督对方红杏的感情不一般,如今看到方红杏这么大老远赶过来。顿时觉得自家都督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啊!
不然这赟州环境这么恶劣,都督又是生死不明的。哪个女子会这么不管不顾地赶过来!
“说是一个洞穴一般的地方,但是如今各处坍塌严重,雪覆盖面又大,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这才是最让他们忧心的地方,这赟州,如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又没有明显的标识,想要找到一个地方,实在不容易。
他们每天都要去找一次,但是从来没有找到过。
这时间过的越久,那些人存活的概率就越低。
这些天,固三和固十七因为着急,整个人都因为上火,开始发烧。
所以今天来接人,禁卫军就他一个人。
“那地方没有明显的标识,可是固都督应该不会想不到留下一点线索吧。”方红杏这次没有探头,声音藏在那厚厚的毛皮下,显得有些闷闷的。
刚刚听固二这么说,她心里忍不住发沉。
她开始以为,这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们留在这里的人,至少会发现一些线索。
不得不说,她还是天真了。
“最近又下了一场大雪,就是有线索……”固二摇摇头,如今这种天气,就是有线索也保留不住。
所以他们现在才像无头苍蝇一般。
固瑾容的神色因为他的话也变得不大好看,这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困难不少。
“我之前做了一个梦。”固瑾容微微舔了舔嘴唇,虽然说双生子之间有心灵感应只说,但是她以前并没有这样的经历。
而这个梦,她自己更加觉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固二他们并不是这样觉得,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固瑾容。
现在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给他一点期望就好。
“我梦到阿临他在的地方有不少小的山包头,他就在那下面,而且那下面好似是空的,还躲着不少别的人。”
固瑾容越说声音越低,这样的梦境未免太不真实了。
但是偏偏固二听了眼睛却是大亮,那有很多小山包头的地方,他真知道有那么一个。
固瑾容没有来过这里,却能做到这样的梦,肯定是因为两人之间心有灵犀。
“我现在马上派人一起去找一下!”固二说着将固瑾容丢给一旁的人,自己急急忙忙走了。
不知是不是固二的表现,固瑾容一下子也有了信心,说不定真的能把人找到了。
倒是方红杏,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她知道心电感应这种玩意儿,但是却不敢十分相信。
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她只能安慰自己,往好处想。
因为姵芷成亲了,固瑾容的身边虽然配了别的丫鬟,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这赟州又不比一般的地方,她这次过来,一共就带了一个叫绿珠的丫鬟。
只是那小丫鬟身子骨比方红杏还要弱,还没有到赟州,人就先倒下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没有白虎皮来御寒。
固瑾容不是一个苛刻的主子,她知道赟州的环境恶劣,就将绿珠留在了半路的一个客栈,等他们回去了再将人接上。
不然这到了赟州,那病情指不定更加严重了。
到了赟州知州的府上,知州夫人见固瑾容没有带贴身丫鬟,还很是热情地将自己身边的丫鬟派了过去。
只是这用意,是为了照顾人还是为了顺便监视,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这固静临是在赟州地界上失踪的,若是有个万一,他们可是难辞其咎。
将东西简单整理了一下,方红杏和固瑾容就算是这么安定下来了。
不过她们现在的心思也不在吃穿住行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外,就等着古褡勺带好消息回来。不用说话,就知道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人。
“那边一点人的痕迹都没有,我们把附近都翻了一遍了。”固二很是难过地说道。
这太阳都下山了。一天都浪费了,现在都足足八天了,都督他们身上只有一些应急的口粮。
要是再等几天。就算找到了人,那生死也说不准了。
“明儿不如我随你们一块儿去,指不定能有所发现。”固瑾容说道。
她心里虽然失望,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如果她第一天到就能将人找到,那似乎也未免太轻松了些。
那固二他们也不会愁眉苦脸那么久了。
“我也和你们一块儿去吧。”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粗粗一看。像极了一个大毛球。
“你身子不大好,还是待着这里吧。”固瑾容说道。方红杏底子不如他们,那山上的气候比这里还要冷上几分,她哪里好让方红杏一起去。
“没有关系,我刚刚做了一种药膏。吃下去的话,身子能暖好几个时辰,你若是不信的话,明儿也吃上一些。”方红杏说道。虽然他们这边也有提供药材,但是如今人人都忙着抗灾,谁能有那么多心思在他们身上。
他们也不好怪人家。毕竟和广大百姓的生命比起来,他们身上的这些冻疮还真的不算什么。
而方红杏刚刚说的药膏,是她在路上的时候想到的。还利用某些植物的特性,做了一种药水,抹在身上能热热的,就是有些刺激,偶尔用一下还好,用多了。皮肤肯定受不了。
见方红杏态度比较坚定,固瑾容也不再拒绝。毕竟有一个郎中跟上,的确是一件好事儿。
“这雪山最早崩塌的地方是哪边?”方红杏好似很随意地问道。
“是最东边,那边雪崩过三次,路差不多完全被埋住了,我们也上去过一次,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痕迹。”
这大旗山整个山脉,他们差不多都寻遍了。
所以他们才不懂,这固静临到底去了哪里?
“我倒是觉得,那东边的几率不小。”方红杏说道。
她也只是一种感觉,她在医术上有天赋,别的事情上,只能靠直觉了。
方红杏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固二听到方红杏这么说,面上露出一丝为难。
“那东边地势比较陡,雪又挡了路,要上去很是不容易,而且之前又去过了,那些人未必会答应。”固二说道,毕竟现在禁卫军能自由活动的只有他了,都督之前带来的将领虽然也在,但是人数并不多,还要依靠赟州当地的将领。
但是现在被雪灾祸害的地方实在不少,他们每天的任务也很重,如果没有一定的证据,要让他们跟着他们去东边,实在有些难。
“这个……”方红杏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的确是没有什么证据。
她只是觉得,那东边先发生了雪灾,她个人就会下意识地觉得那边再发生雪灾的几率会更加小,就会往那边走。
只是刚刚听古褡勺讲,那东边一共发生了三次雪崩,那可能真的算是她猜错了。
“我明儿再去和他们说下吧。”固二说道,现在他们是毫无头绪,至少方红杏给他们点出一个方向也是好的。
即使结果未必真的让人满意。
但是总比留在这里干着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