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小菜
虽说刚刚方红杏那么说了，今儿不用做饭了，不过看到那菜色的时候，方红杏不用尝，就知道是出自鹿奶妇的手。
“奶妇，您怎么没有去休息啊。”这么几道菜，其中还有比较复杂的几个宫廷菜色，没有两个时辰，很难做好的。
“年纪大了，醒了就睡不着了，正好也没有什么事儿，就做了几个小菜，你快坐下来尝尝阿，看看合不合胃口。”鹿奶妇笑着说道。
只是她的面色，相较前几日，还是略微苍白了几分。
方红杏顿时有些心疼，鹿奶妇年纪不小了，却还要为自己做这做那的。
她有时候真的有些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方红杏自认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相比较一般的贵女，为人处世还少了不少的圆滑。
偏偏鹿奶妇会对自己这么好呢？
若说喜欢，方红杏心里并不大相信那种没有缘由的喜欢。
可是若是说有缘由，那缘由又是什么呢？
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方红杏知道，鹿奶妇是真心疼爱自己，她也是真心将她当做自己的长辈来对待的。
“奶妇。”方红杏难得有些撒娇地拉住鹿奶妇的手，说道：“那等下吃了饭，你快去睡个午觉，免得身体不舒服。”
“好好，就听你的。”鹿奶妇拍拍方红杏的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她之前看见方红杏脸色很是难看，就想着做点好吃的给她补补。
方红杏喜欢吃肉，她一向就知道，所以现在桌上，十个菜里面，九个是肉菜，还有一个是汤。
至于别人，谁管他们吃不吃呢！
鹿奶妇看见现在方红杏对她的心疼，怜惜，心中也是欣慰，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不是没有忘记，最早的时候，她跟着他们的时候，方红杏那有些戒备的眼神。
这说明，她为她做的，方红杏都是知道的。
方大郎看着鹿奶妇，微微垂下眼。
他知道她这么用心的对方红杏好，是为了谁。
至于瑭郎中，微微撇过头去，对方红杏好的人，他自然没有理由讨厌。
倒是固静临，看着鹿奶妇的态度，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这鹿奶妇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性子最是严谨，平日很少见她脸上有什么笑容。
但是她对方红杏的态度，就好像是对一个喜爱的晚辈。但是隐隐间又有一种方红杏的地位比她高的感觉。
这让固静临心中有些不解。
鹿奶妇，那是佰老太君都要看重的人……
“固小都督，昨儿的事情真是太谢谢你了。”鹿奶妇亲自给固静临盛了一碗汤，然后笑的很是和善：“以后这上药的事情。就麻烦茅十七了吧，他跟了你那么多年，肯定最是知冷知热。”
固静临闻言，接碗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后才微微一笑：“奶妇说的是。”
虽然心里有些小失望，不过固静临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若是白天再来这么一遭，他可没有把握方红杏不发现些什么。
这倒是要谢谢鹿奶妇了。
对于固静临这么识相，鹿奶妇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的方红杏，是要配天下最好的男丁的。
在鹿奶妇看来。这固静临不光是命不大好，性子也不大好。
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的人，性子都太强势了，不是个会疼妻子的。
这最好的男汉，并不是说一定要是最优秀的。但是一定要是最把方红杏放在心上的。
她和太后的意见一样，最为属意的还是申侗笠。
这次等方红杏回去了，就能开始撮合着看看了。
“来，方红杏，吃点这个，是你喜欢的牛肉做的。”解决了固静临，鹿奶妇继续将全副心力都放在了方红杏身上。
“嗯嗯，奶妇手艺真好。”方红杏吃的眉开眼笑的，有鹿奶妇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
每天都有大鱼大肉，而且还不带重样的。
就这么一段时间，方红杏和汪传儿两个都胖了一圈，就是红菱，那身材也比之前丰腴了不少。
只是这饭还没有吃完。就跑进来一大批的人，蹭蹭蹭几下就将方红杏他们都围了起来。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来者不善。
只不过这在座的，哪个都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
就是汪传儿，那她也是从服役圈出来的姑娘。还怕这点小阵势？
一群人扫了他们几眼，默默地继续吃饭。
反倒是那些围着他们的人，见他们一脸淡定地吃香的喝辣的，有几个意志力薄弱的，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等他们差不多吃好了饭，正主儿终于来了。
他见方红杏几人坦然地坐在位置上，顿时就冲着围成圈的那些人吼道：“我让你们把人抓起来，你们就这样看着他们吃饭？”
那些人也很委屈，您难道没有瞧见那两把长剑吗？
他们不过是一些文弱读书人啊，平时吓唬吓唬同样是文弱读书人的人，仗着人数多，勉强还可以。
现在他们面对的，可能是武力值爆表的莽夫啊！
“请问，你这是？”瑭郎中轻咳一声，率先站起来问道。
倒不是说他沉不住气，而是这被人这么围观着，太耽误时间了。
“有人举报你们纵火。”那人有些趾高气扬地说道，还特别不屑地看了一眼固静临和固十七。
出门还带剑，真是太粗鲁了！
“是莫秀才和宁秀才吗？”方红杏皱着眉头问道，若真的是这样，她还真的是低估了那两人恶心的程度了。
“男丁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女子能插话了？”那人很是不耐地看了方红杏一眼，女人就该乖乖待在后院。
“若是真是那二人的话，我倒是想要问问他们，昨日是谁冒着生命危险，去将他们救出来的。”瑭郎中寒着一张脸说道。
他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了，除了先帝，他还真没有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个，就是我觉得有疑点的地方。”那男丁背着手，挺着肚子看着瑭郎中说道：“若是你们没有做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何必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救人，肯定是因为问心有愧！”
看着他说话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瑭郎中一行人顿时被气乐了，这是什么逻辑？！
“难不成还见死不救吗？”瑭郎中笑着问道，只是这笑容不带一丝温度。
这状元镇究竟住的都是些什么人，竟然将这样毫无逻辑的话，说的这么的理直气壮！
“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先人老早就说过这样的话了。”那人轻哼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
若是不关自己的事情，谁会愿意冒那么大的危险去救人哪？
“那倒是我们多管闲事了。”瑭郎中冷哼一声说道。
第254章 场官
“这是不是多管闲事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有人举报你们纵火做歹，你们都跟我走一趟不是吧。”那人冲着那十来个围着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分明示意他们此刻可以动手了。
那十来个人对视了一眼，打算往前面动，但是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固静临一下子却站了起来。
他本来个子就高，又常年带兵，身上的气势岂是这些柔弱读书人可以比较的呐。
他不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那些人就齐齐往后面退了两三步。
就是之前一直在虚张声势说话的男丁，也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很是紧张地看着固静临，“你，你想干什么？”
固静临只是淡淡地将他们扫了一遍，然后开口道：“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是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一群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的人，敢随便对朝廷命官动手？”
“你这话什么意思？”那男丁闻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难不成自己在无意之间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固静临将一个牌子直接直接甩在那男汉身上。那力道，让他直接退了两步才将东西接稳了。
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刻着一条五爪神龙，那精致的雕工。传神的模样，他只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同来。他身子一抖，差点就直接下跪了。
这天底下，只有皇上才能用这样的玉佩，虽然这个男丁的年纪和皇上不符合，但是能拿到这样的玉佩，就说明他的职位绝对不低。
他在心里将那莫秀才和宁秀才骂了三百遍，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草民姓张，是这状元镇的街掌。”那男丁哆嗦着声音说道：“不知大人贵姓？”
“免贵姓固，邱街掌，那现在，还需要我们跟你过去走一趟吗？”固静临问道。
“不用，不用，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邱街掌连连摇头。
别看状元镇只是一个小街衢。但是他们对于京都的事情都是很了解的。
一听是姓固的，这邱街掌马上就在脑子里搜索起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镇国大都督，再联系固静临的年纪，以及拿在手里的玉佩，他就越发的确定了。
“小人不知是固都督，实在是该死。”邱街掌连连作揖。
不过这文官一向瞧不上武官，这文人也是这般。虽说固静临职位不低，但是因为是武官，邱街掌虽然惶恐，但是却没有多少敬意在里头。
固静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邱街掌也不是太会掩饰的人，自然是瞧得清楚。
他心中也是极其不屑。
固家是马上战出来的功勋。自然也瞧不起那些文绉绉，只会空口说白话，没有一点真本事的文官们。
“现在，可以叫你这些小厮下去了吗，这人来人往的。打扰到别人用膳就不好了。”固静临说到，完全没有将那十几个人的战斗力放在眼里。
就他们那些小身板，就是再来十几个，也起不到吓人的作用。
也不知道这邱街掌是哪里来的底气，带着这么一些人，就敢随便找上门来了。
他那里晓得，这状元镇的人大多都是弱不禁风的，找这么十几个人来，已经是相当瞧得起他们了。
邱街掌连忙一挥手，让他们赶紧散了。
这些人也是临时召集起来的，这状元镇的人，每个都是为考功名而奋斗着，只有那些实在穷的，才会这么来客串一下，赚点小银子。
要是一般的读书人，是绝对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觉得太掉身份。
“小人也是一时糊涂，刚刚才如此大言不惭。”邱街掌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顿时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早知道应该先叫人将他们的身份调查一番。
“刚刚的事情先不说，我只是想问问邱街掌，你怎么判定这火就是我们放的？”固静临一只手微微敲着桌子，说道。
“都是小人轻信了那两人的一面之词。”邱街掌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顿时冷汗都冒了出来。
心里再次将那二人咒骂了一番。
“我瞧着邱街掌对京都的事情也挺清楚的，那我倒是想要问问，这随便诬陷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名？”固静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温和，但是这邱街掌的汗，却流的更加的多了。
方红杏这才发现，这固静临还有笑面虎的潜质啊。
他以前对自己还算温柔呢，至少将不满都表现在了脸上。
不像是现在，她觉得他态度越是温和，这心里越是不悦。
“打五十大板。”邱街掌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都要哽咽了。
虽说固静临问的是莫秀才和宁秀才的罪过，但是单说诬陷朝廷命官，他绝对也是其中一个啊！
这打五十大板，不用打完，他们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他如今不过四十有余，还能再参加好几次科举呢，他还没有见过当今圣上呢，他怎么能死？
“小人，小人知罪！”邱街掌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也固不得文人的气节，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在围观了。
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啊！
“邱街掌，你行这么大礼是作甚？”固静临笑着说到：“我刚刚不过是替昨日那两人问问。”
邱街掌一听，也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连忙说到：“小人这就将那两忘嗯负义的人带过来，被都督你救了性命竟然不知足。还敢诬陷您。”
“那就麻烦邱街掌了。”固静临自然是没有打算放过莫秀才和宁秀才，既然这邱街掌这么识相，他自然就乐得轻松了。
听固静临这么说，邱街掌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冲了出去。
那矫健的身姿，都不大像是刚刚那个文弱读书人了。
而客栈的那些人，原本都是默默围观着，现在见邱街掌走了，里面的气氛稍微活了一些。
不过基本上都是去添茶加菜的。
这高的顶峰潮还没有到，他们怎么忍心走？
谁说读书人不三八婆？！
“方红杏，你多吃点菜，免得到时候见了某些人就吃不下了。”鹿奶妇说着，快速夹了好几筷子的菜放到方红杏碗里。
她以往在宫里，见多了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比那些宫人还要变本加厉。
鹿奶妇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如今的状元镇再也出不了状元了。
这样的氛围下，怎么可能生出品德高尚的人，怎么能做状元？！
“嗯嗯。”方红杏点点头，示意他们也多吃点，免得菜都凉了。
刚刚因为那邱街掌的打搅。饭菜都只有一些温度了。
鹿奶妇亲自做的饭菜，自然不能这么糟蹋了。
没有一会儿，邱街掌就带着三四个人，押解着莫秀才和宁秀才过来了。
他们两原本被方红杏让固十七丢出去的时候，身上就有些狼狈了，如今再被这么拽着。就更加不堪了。
特别是邱街掌回去以后，瞧着那两人，越看越不顺眼，直接对着他们一阵冷嘲热讽，他们现在的面色也是十分的衰败。
他们那里能想到，这新来的邻居，有这么大的来头。
之前去的时候，就觉得那个大胡子十分懦弱，又没有什么主意，还得让一个小姑娘做主，肯定是个好欺负的。
谁知这一转眼的工夫，他们就变成后台如此强硬了呐。
第255章 争辩
这转变如此之快，如此之大，他们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一些难以接受。
“看见固都督，你们还不跪下！”邱街掌见二人目光呆滞，直接一脚踹在他们腿上，真是两个不会看眼色的蠢货！
“草民参见固都督。”莫秀才和宁秀才被那么一踹，直接一个踉跄，就跪倒在了固静临面前了。
他们原本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其实是可以免除跪礼的，但是他们刚刚犯了大错，自然不敢再装清高了啊。
指不定这么一装，命都直接装没了噢。
“我听说你们和那邱街掌说，昨儿那火是我们放的，不知你们可是有什么证据？”固静临看着那两人，问道。
这莫秀才和宁秀才样貌普通，因为慌张，神色很是失措，眼睛左右乱转，让人一看就没有什么好感。
“我们二人平常没有得罪什么人，只有昨日和那个小姑娘起了一些争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推测。”莫秀才说到，手指指的正好就是方红杏所在的位置。
“因为我不愿意留你们用晚膳，你们就如此怀恨在心吗？”方红杏开口说道，既然他们两个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自然也可以。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用很鄙视的眼神看着莫秀才和柳秀才。
这两人在状元镇并不出名，就是普通的两个穷读书人。
但是经过这个事情，想必他们想要不出名都有些难了。
这读书人最是讲究的，就是不吃嗟来之食，可是他们还凑上去要，这和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这些人最是自命清高，从此往后，两人想要再结交旁人，多半是不大可能了，他们耻于和这二人为伍。
方红杏自己开始也没有料到，这句话的威力会有这样的大！
那二人听到方红杏这话，顿时脸色涨的通红，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又大又圆，里面满满的都是恼怒：“你胡说些什么咯！”
他们是读书人，怎么会在意这些口腹之欲。
“是不是胡说，得问你们自己，若是没有这个打算，你们为何在我们刚搬进去的时候登门一次，做饭的时候又专门登门一次！”方红杏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这样的行为本来就很奇怪不是？！
旁边的汪传儿一直没有机会插嘴，听到方红杏说这话，顿时附和道：“就是，而且他们老往我们厨房瞧，这不是想要蹭饭还能是什么，不能因为奶妇做饭做的好吃，就凑上来！”
汪传儿用的词语更加的简单直白，那些所谓的读书人虽然听得津津有味的，但是面上都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至于高，林两位秀才，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那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真是，这真是！”那邱街掌也固不得说女子不得插嘴这样的话了，指着莫秀才和宁秀才，很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真是有辱斯文！”
就为了这么两个货色，他刚刚就这么得罪了固都督。
邱街掌现在心里都在默默地流泪，只希望现在好好表现，让他们暂时忘记了自己之前的错。
“街掌，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那宁秀才突然哀嚎一声，往前一扑，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知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让人不要误会他们，不然自己的名声全部没了，更不要说是前途了。
这参加科举，都是要人举荐的，若是名声坏了，自己这辈子就和科举无缘了！
“做什么主，帮着你诬陷好人吗？”鹿奶妇在一旁冷哼一声，还好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官职在身，不然倒霉的就是老百姓了。
邱街掌虽然不满有人在一旁插嘴，但是现在有固静临坐镇，他只好努力挂着笑容，冲着方红杏他们点点头。
接着才厉声说道：“你们有什么要让我做主的，这纵火之事，和固都督必然是没有关系的，你们又称没有仇人，那岂不是自己犯了错，一不小心走了水，反倒连累了固都督一行人！”
方红杏在一旁听到这邱街掌这么说，心里忍不住为他点了一个赞。
这个设定合情合理，完全说得通啊！
而且就那两人的人品，很有这样的可能啊！
“大人，这真的是冤枉啊，我和高兄正在秉烛夜谈讨论文章，是看到外面的火光，这才急着收拾书籍，可惜……”宁秀才很是哀怨地看了瑭郎中和方大郎一眼，若不是因为他们两，他们也不会一本书都救不出来。
他们就不想想，若不是有瑭郎中和方大郎，他们就会和他们那些珍贵的书籍永远在一起了。
“这书再重要，没有了还能再买，再借，这人要是没有了，还能怎么办！”邱街掌很是苦口婆心地说道，他想着他们也挺可怜的，语气也好了不少，态度也温和了些。
他自己也是读书人，自然清楚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书籍在自己面前被火烧没的痛苦。
但是至少人在的话，什么都还有重来的可能性！
“街掌说的是。”两人也还算识时务，低着头，算是服了软。
邱街掌比较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固静临：“固都督，这两人现在已经认了错，不知您……”
他想着这两人也算是比较倒霉了，这屋子烧了，书也没了，看着也怪可怜的。
“邱街掌你说呢？”固静临扫了一眼邱街掌，态度较之前好了不少。
“草民听都督您的。”邱街掌见固静临语气变得和缓，心中微微一喜，便连忙恭维道：“都督最是公道。”
“既然邱街掌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公道一回，这污蔑朝廷命官，应当打五十大板，不过看在你二人有功名在身，便破例不用脱裤。”
固静临说完还颇为遗憾地摇摇头：“我原本不愿多做计较，不过邱街掌说的是，本都督自当公正行事。”
莫秀才和宁秀才在听到五十大板的时候，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
这五十大板下去，他们哪里还有命在啊！
可是偏偏固静临话这么一讲，好似全都是邱街掌的缘故。
方红杏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失笑，他倒是想的好。
至于邱街掌，听到固静临这么讲，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他作为这状元镇的街掌，虽说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是这街衢里的百姓，他还是要稍微护短一下的。
而且这莫秀才和宁秀才不是从外面搬进来或者暂住在这里的人。
当年郜家和木家也曾经辉煌过的。
这固静临这么讲，不是陷他于不仁不义中吗？
这以后，他可怎么管理这个这个街衢。
怕是走在路上，都是要被人丢石子儿的。
邱街掌哆嗦着嘴，忍不住求饶道：“固都督啊，这，这莫秀才和宁秀才不过是两个柔弱读书人，实在是经不起这五十大板啊，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他们吧。”
“可是，这不是邱街掌你让我公事公办的嘛？”固静临故意装傻道：“我原本想着这二人也算是认识到错误了，就打算这么一笔勾销了，毕竟我一向不爱计较这些小事儿。”
方红杏听到这儿，忍不住在背后吐槽，这固静临其实心眼儿小着呢，之前她那三两银子的事情，还被他计较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这固静临，可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幼稚的不少。
第256章 买菜
“我……”邱街掌听到固静临这么说，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这话的确是自己说的，但是他刚刚不过顺口的一句恭维话呀。
他哪里会料到，他真的就这么顺着自己的话讲了呢。
邱街掌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噢！
“都是我的错，固都督，您就，您就……”邱街掌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这罪过可就全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他虽然有心想要帮他们一把，但是也没有心善到自己去顶罪不是吧。
“唉，看在邱街掌如此求情，我也不好太铁石心肠了，这五十大板，便减为三十大板吧。”固静临好似还很大方地退让了一步这么说到。
他原本就没有打算真的打他们五十大板，这可是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的啊。
虽说他们的品性十分的恶劣不堪，但是也没有到要了他们命的地步。
这三十大板，只要下手懂点分寸，自然能让他们老实一段时间，又不会留下比较严重病根子。
至于考取功名，他可不认为这样的人适合当官进爵！
“多，多谢固都督。”邱街掌虽然觉得这三十大板也很是吓人，但是相比较之前的五十大板，已经好了不少了。
他看固静临的脸色，也知道自己不能太得寸进尺了，免得他到时候反而不高兴了呀。
“既然邱街掌也同意了，那我便就地行刑了，这样也好让在场的人都知道，话不能随便乱说的。”固静临说完，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马上就出现了两个身穿劲装的男丁来。
固十七瞧见那二人，脸上有些小激动，是强哥和七哥呢！
“固二，固七，这二人便交由你们了。”固静临还不忘在后面补充一句：“这两位可都是读书人，你们下手可得有点分寸！”
“是。”固二和固小七齐齐应下，只是他们微微抿起的嘴角，显得很有深意。
莫秀才和宁秀才一听这三十大板是免不了了，顿时就瘫软在了地上，面色土灰。
只是他们至少还知道留点最后的尊严，虽说心里战战栗栗，但是却没有过于失态，也没有大喊大叫。
这倒是让旁人还能维持对他们的最后一丝尊重。
固二三把拎起宁秀才，率先出门，固小七则是冲着站在一旁的固十七一阵挤眉弄眼，然后拎起莫秀才也闪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一阵鬼哭狼嚎。
他们毕竟只是读书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过，第一下还能咬着牙忍住，但是后面，只觉得臀部要裂开来了，哪里还忍得住！
而在屋子里听着的那些人，特别是邱街掌，脸色很是凝重，就是旁人，如今也没有了心思说笑。
他们以往都自命不凡，但是现在事实**裸地告诉着他们，权利比他们认为的读书，或是清高更加重要。
至少在那一瞬间，他们的心灵深处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状元镇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方红杏几人觉得这地方太压抑，民众的是非观过于扭曲，都不愿意多待，休整了一番以后，第三日就直接从客栈离开了。
至于那被打了三十大板的莫秀才和宁秀才，是死是活，又关他们何事？
方红杏他们下一站目的地是琼州，琼州近海，虽说还是偏北方，但是已经到了南北的交界地带，这里民风比较淳朴。
当然最让方红杏心动的，自然是这里海鲜遍地。
她到了这里以后，很少有机会吃到正宗新鲜的海鲜大叔的疯狂职业生涯。
这京都虽说认识的权贵不少，那海鲜也有吃过几次，但是中途被耽搁了那么多的日子，味道上面肯定是有不少的影响。
去的一路上，她显得很是兴奋，让瑭郎中几人看着都有些不明所以了。
方红杏平日表现的都是比较稳重，哪里会如此。
而这固静临虽说是来办公，但是这段日子一直跟着方红杏他们。
鹿奶妇中途问了好几次，他都几句话圆了过去。
这让鹿奶妇心里都不得不开始多想，难不成这固静临是为了方红杏来的？
可是那玉佩是做不得假的啊！
鹿奶妇顿时就有些摸不透了。
这方大郎和瑭郎中虽说是男丁，没有女子敏感，但是这固静临做的也不算隐晦，两个人顿时都有了一些想法。
方大郎神经粗的要命，只隐隐觉得这固家的儿子是不是有些殷勤了。
而瑭郎中，则是想的更加多些。
他自然也是晓得固静临以前的名声的，以前他对固静临还是比较看好的，小小年纪，也算是不卑不亢的，而且已经有了一番的成就。
不管是放在哪里，都是一个英雄好儿郎。
至于那些传言，他原本就是不当回事儿的。
只不过这要是涉及到了方红杏。他就忍不住迂腐一番，和鹿奶妇她们想的便到了一处。
不过他毕竟住在固家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情谊在里头的，觉得这固静临若是真的好。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现在嘛，还值得考究一番。
固静临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已经被他们在马车里仔仔细细，上上下下都探究了一番了。
他只觉得这一路上的相处，他好像又了解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方红杏。
原来她也会撒娇，也会耍赖，看着她甜笑着和鹿奶妇说话的模样，他只觉得心头好似有羽毛划过。
轻轻的，痒痒的……
好似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但是又让人忘记不得。
从状元镇到琼州。路上一共走了有足足七日，方红杏大约也是吐啊吐啊的就吐习惯了，到了后面两日，状态反而比之前好了。
方红杏都忍不住欣慰了一番。
这晕马车可比现代的晕车要严重的多，这里交通工具匮乏。若这个毛病真的得跟着她一辈子，那真的是有她好哭的了。
现在有所好转，她都恨不得欢呼一下！
一进入琼州，方红杏就感觉到一种和状元镇完全不同的热闹和活力。
大概这个时候还算早，大街上好多摊子都还没有收。
方红杏一探出头去，就瞧见那鱼都在盆子里头活蹦乱跳的，而且多半是海鱼。
“奶妇，我们下去买个菜再走吧。”方红杏心中痒痒的，和鹿奶妇说到如玉医坊全文
这汪传儿以往都没有吃过海鲜，倒是不能体会这样的诱惑。
“小馋猫，等将行李放下了再出来买也是来得及的。”鹿奶妇轻轻点点方红杏的鼻子。
方红杏虽然胃口好，但是已经很少会露出这样渴望的眼神了。
可能也是因为最近这大半年来，她吃穿不愁。
这个子都长了一大截了。特别是最近这段日子，鹿奶妇不遗余力地给她各种补，身材发育已经和一般十三四岁的女子相差无几了。
这馋嘴啊，很多时候还真的是因为没有吃，呵呵。
第257章 美味
方红杏以前就是因为日子过的太紧巴巴了，这才看见肉就两眼放光。
如今，那至少得是做的特别好吃的肉，才能得到她如此的待遇。
就是汪传儿，如今看到吃的也不是跟饿死鬼投胎一般了，不过食量没有减就是了。
方大郎大概也有些意识到自己以前好像是有些亏待了方红杏，现在在她面前，越发的没有底气了。
再加上他那大胡子，这要不说，还真瞧不出方大郎是方红杏的亲爹。
“我这不是怕让人给挑没了嘛。”方红杏撅了一下嘴，又忍不住往外面瞄了一眼。
虽然品种没有后世的多，但是她也不是贪心的人，有这些就已经很满足了。
“都说那些鱼吃起来都腥的慌，方红杏你为什么喜欢吃这些啊？”汪传儿在一旁问道。
她闻到这些鱼腥味，都恨不得把鼻子给捂住呢。
特别是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臭味，那气味就更加难闻了。
“你别看它们闻着腥气，模样也不好看，但是味道可是鲜美呢。”方红杏说着，那唾液都不自觉的地分泌了不少。
“真的吗？”汪传儿还是有些怀疑，在她看来，还是肉最好吃，而且骨头又少。
前几天她吃鱼的时候还被鱼刺哽住了喉咙，要不是方红杏用东西帮她夹了出来，她还不知道要难受多久呢！
“那是自然，你看我可有骗过你？”方红杏笑着问道。
汪传儿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果和她讲药材味道很好，让她每种都尝了一遍这个不算骗她的话，那好像是真的没有了。
想到这儿，汪传儿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鹿奶妇：“奶妇，奶妇，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我买了菜，到时候去找你们？”
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偏偏方红杏形容的这么美味，就汪传儿的性子。怎么按捺的住。
鹿奶妇看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意动，心中忍不住的好笑，她倒是不觉得那些鱼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既然方红杏这么想吃，她自然也不会不让她如愿。
“你找红菱陪你一块儿先去买些回来。这马车就停在那胡同里，你们记得快些回来，最好不要超过一刻钟。”鹿奶妇说到，先简单的买些，让她们解解馋就好。
别的等安顿下来了再说，这琼州可比唑州要大的多，想必待的时间也不会太短。
特别是看方红杏对这里的食材是这么的热爱，那就更加不可能短时间内就离开了武弄苍穹。
“谢谢奶妇。”汪传儿一看鹿奶妇松口了，一下子就蹿了下去，去后面那辆马车找红菱去了。
那固静临原本就离的不远。再加上耳明目聪的，自然是将里面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的。
他知道这方红杏是哪里人，只是那边并不近海，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喜欢吃这些。
见汪传儿已经将红菱拉下了车。固静临冲着固小七使了个眼色，固小七马上就心领神会地笑着跟上了。
这红菱自小在京都长大，虽说偶尔会见到一些海产，但是瞧见这么多奇奇怪怪长相的玩意儿，也忍不住有些发憷。
这些玩意儿真的好吃？真的能吃？
红菱，汪传儿，加固小七都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士。根本就不知道要买什么，在他们看来，都是没有见过的。
在吃方面，汪传儿的智商一向表现的比平时高上一大截，她知道自己都不认识，也不是味道怎么样。她就专门看别人买什么。
买的多的，那味道多半是不错的，她就跟着买，没一会儿，就买了好几篓子。
她一人抱了三个篓子。便欢欢喜喜地打算和他们回去了。
汪传儿可是一直记着时间的。
“哎，小姑娘，你还要再来些这个吗？”那个卖鱼的见汪传儿要走了，便从一个小篓子里面掏出几条小鱼。
汪传儿的饮食习惯就和她的性格一般，不拘小节。
这么小的鱼，在她看来，那就是塞牙缝都不够，她怎么瞧得上眼。
正打算拒绝，就想到鹿奶妇最是喜欢用精细的料子，顿时又止住了脚步。
问道：“这个是什么？”
那人见汪传儿有些茫然，便笑的很是神秘地说到：“这个是吹肚鱼，你没有见过吧。”这个鱼不要说是汪传儿了，就是琼州的当地人，也未必都认识。
汪传儿点点头，她的确是没有见过，只是这鱼瞧着样子不光奇怪，还挺丑陋的。
怎么说汪传儿也是一个女孩子，又听这名字也说不上来的固怪，下意识地就是要拒绝了。
“你可别看它样子丑，但是味道可是比大部分的鱼都要鲜美呢。”那卖鱼的说的一脸享受。
“而且这是我送你们的，只要下次记得还来我这边买鱼就好。”那人原本就没有打算用这个赚银子，拣出了四五条，用一个小网装好，递给汪传儿。
汪传儿一听是白送的，顿时就高兴了，很是爽快地就应下了。
倒是红菱，心里有些担心，指着那吹肚鱼说到：“钏儿，你说这鱼都没有别的摊子在卖，真的能吃吗？”
而固小七，一直觉得这吹肚鱼的名字有些耳熟，好似在什么书上瞧见过，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反正是白送的，先带回去，方红杏和奶妇见多识广，肯定认识的，说不定是难得的美味呢！”到了手的东西，汪传儿可不愿意随随便便就扔掉。
将东西都丢在了装东西的那辆马车上，汪传儿便迫不及待地回了马车，还不忘向鹿奶妇求夸奖：“奶妇，奶妇，我动作是不是很快！”
这汪传儿不过十三岁，比方红杏还要小上几个月，那性子更是天真烂漫。
鹿奶妇对她也是比较宠爱，相比较懂事的红菱，这汪传儿明显在鹿奶妇这边更加的讨喜。
“差不多刚刚一刻钟，若是再慢些，我就让人把你丢下了。”鹿奶妇故意说道。
“嘻嘻。”汪传儿闻言，也只是有恃无恐地笑的欢快。
“我刚刚买了好多奇怪的鱼呢！”汪传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她的声音很是轻快，让人听着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等下了车，方红杏也难得跑过去看他们买了什么。
虽说在车上的时候听够了汪传儿的描述，但是毕竟还是眼见为实。
她上辈子是江南人，吃的河鲜海鲜也算是极多的，不过这汪传儿买的东西里头，她也有不少是不认识的。
汪传儿见方红杏不认识，还一一和她说了名字。
不过中途方红杏因为有事先离开了，汪传儿还颇有些遗憾，自己的战利品还没有介绍完呢！
将东西都放到厨房，鹿奶妇虽说擅长做菜，但是这海鲜，她并不常接触，为了让方红杏吃的尽兴，她还特意叫人去这边的大酒楼请了一位师傅过来。
又花了大价银子，让那师傅将一些拿手菜教给她。
以后她就可以自己做给方红杏吃了。
“秦师傅，你看这个能做什么吗？”见别的东西都有了归属，只有那五六条吹肚鱼一直无人问津，汪传儿忍不住问道。
听那个卖鱼的人说，这个鱼可好吃的紧呢。
“这个是什么鱼，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那秦师傅看到小网里面的鱼，很有些奇怪。
这个鱼，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菜了，也从来没有做到过啊！
第258章 怪鱼
“你这个是从哪里买来的呀？”他望望左右忍不住问道，若是味道的确美味，没有理由他不知道哩！
“就是……就是在刚刚集市上，秦师傅你说怎么做来会比较好吃一些？”汪传儿两眼冒光急切地看着他。
她听师傅说没有见过，心里就更加激动了些，以为这个肯定很美味，不是一般的，绝对是鱼类中的佼佼者——不然为什么厨子会如此问话呢！？
“这，这鱼我以前可是都没有见过，而且模样也挺奇怪的，我觉得吧……我看还是丢掉的比较好。”秦师傅是州市本土人，同时也是捕鱼出身，知道这海里，不是每种鱼都可以吃的，就像天上飞的并不是都是能够吃的一样。
“可是……”汪传儿听嚄了这话，不觉惊讶，愣住了一会，又狐疑地看了看那鱼，很是不舍。
若是不知道味道好也就罢了，现在这境况让她怎么舍得。
“传儿，我瞧着这鱼也怪怪的，你就听秦师傅的，拿去丢了吧。”红菱在一旁说道，她一开始就不赞同她把这个鱼带回来哟。
这随便送的，能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汪传儿看看那鱼，又看看秦师傅，最后还是没有舍得立马去丢弃。
让她丢可以吃的东西，这也太有一些难为人了。
“好了好了，实在要留就留着啊，你先到一旁玩去，不要耽误秦师傅做菜的功夫了。”鹿奶妇冲着汪传儿挥挥手，让她自己玩儿去。
在她看来，汪传儿就是小孩子心性——既然舍不得丢，那就留着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嗯嗯。”汪传儿点点头，提着鱼就跑了。
“红菱，你也下去吧，把糕点先收拾一些。看看方红杏回来没。给她送过去。”
“是。”
这次的屋子是固静临提前叫人看好的，屋子原本是一个地主家的，只不过被地主不成器的儿子败完了。
这屋子虽然大，外表看着也华丽，但是空有其表。里面很是空荡荡，不少家具都要添置起来。
不过固静临看中这里，一个是因为它的位置好，虽然在闹市，但是也不算太中途，平时还算清净，就是出门也方便。
而且占地比较广，若是方红杏要给人看病，来几十个也完全站的下。
甚至还能有独立的屋子用来放药材之类的。
总的而言，这里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因为缺的东西也不少，方红杏就和方大郎以及瑭郎中带着人又出去了。
临近正午，方红杏几人终于回来了，大件的器具要等人专门送过来，小的玩意儿也是买了不少。
大约是在状元镇受了一点小小的刺激，方红杏走在琼州的时候，觉得这里的百姓各种和善，各种淳朴。
和那状元镇，绝对是两个极端。
大约是心情舒畅了，饶是方红杏，都逛了好久，买了不少女孩子的小物件，打算回来送给她们。
“方红杏啊，快过来吃饭了，就等着你了。”鹿奶妇冲着方红杏挥挥手，开始还催着那秦师傅赶快动手，谁知这菜都做完了，人却还没有回来，只好先等着。
“奶妇奶妇，你看，我给你挑了一个簪子，是玳瑁打磨的。”方红杏从怀里掏出一个簪子来，亲自给鹿奶妇带上：“奶妇带着真好看！”
这鹿奶妇虽然年纪不小了，比瑭郎中也年轻不了几岁，但是她保养的不错，皮肤又白，配这簪子的确很是不错。
鹿奶妇以往是瞧不上这些小玩意儿的，她那些簪子，哪个不是极好的玉石打磨出来的。
但是这个是方红杏专门买的，亲手插在她发间的，自然和别的是不一样的。
“真是个好孩子。”鹿奶妇用手摸摸玳瑁簪子，上面打磨的很光滑，想必她也是用了不少心思挑的。
若是小姐能收到，这样的礼物，想必也会开心吧……
“钏儿呢？”方红杏看了一下，这吃饭时间，汪传儿一向最是积极，可今日，却没有见到她人，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刚刚还瞧见过，红菱，你去找找人吧，方红杏你先坐下吃。”鹿奶妇一边打发红菱去找人。一边拉着方红杏坐下。
总不能因为汪传儿，耽误了方红杏吃饭。
这个时辰，可不早了。
从早上简单地在马车上吃了一些糕点，到现在。最起码也过了有三个时辰了。
鹿奶妇可是见不得方红杏挨饿。
“是，奴婢这就去。”
“这鱼都是极新鲜的，也难怪你刚刚一直念叨着，趁着还热，快点多吃点。”鹿奶妇先用干净的筷子，帮方红杏将鱼刺剔掉，然后放到一旁的小碟子上面。
那鱼肉看着晶莹透亮，闻着还有一股子卿香味，放在画着莲花的小碟子里头，配上一些简单的蘸料。光是瞧着，都觉得食指大动。
“奶妇你也吃，这秦师傅的手艺很是不错呢！”礼尚往来，方红杏也夹了一些放到鹿奶妇面前的碟子里。
每当这种时候，鹿奶妇就想着。若是小姐在，该是有多么的美好。
瑭郎中，方大郎，方红杏，再加小姐，正好一家子都团聚了……
但是鹿奶妇也知道，这不过是想想。
而且还有那小皇帝的问题摆在中途。虽然现在看，这小皇帝性子并不大像先帝，但是皇家多出薄情郎，她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小姐，小姐！”正说话间，红菱突然冲了进来。因为过于心急，差点被自己的裙子绊倒。
红菱是薛家教导出来的大丫鬟，平日礼仪最是端庄有礼，难得见她如此失态。
“红菱，发生什么事情了？”方红杏站起来问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是传儿发生了什么？
“传儿，传儿倒在厨房了。”红菱很是惊慌，因为事出突然，她脸上甚至还有些茫然。
明明刚刚，她还是好好的啊！
“这是怎么了？”鹿奶妇听到这话，面色也是一变。
“我也不知道，我一进去就看到她倒在地上了，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一直在说肚子疼。”
红菱毕竟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遇到这样的状况，难免会慌张。
“好了，不要急，我先去看看。”方红杏将筷子放下，快步走了出去。
瑭郎中看了一眼方大郎，也紧跟着出去了。
方红杏跑到厨房的时候，正好看到汪传儿正艰难地往门口爬，连忙将人扶住：“你这是怎么了？”
汪传儿面色苍白，偏偏还带着一丝红晕，说话很是艰难：“我要解手。”
方红杏微微一愣，又见厨房地面上有不少呕吐物的痕迹，心中微微一凛。
“你刚刚吃了什么？”如果不是吃错了什么，不会有这样的症状的。
“吹……鱼。”汪传儿很是艰难地说道，面色一下子变得潮红，然后只听见“噗，噗”两声，她身上就多了一股恶臭。
汪传儿知道自己没有忍住，顿时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以前在服役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过比这个更加丢人的事情，当时她也没有觉得有多难看。
但是现在，当着方红杏的面，她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完了。
而且她心里更加害怕的是，方红杏会因为这个嫌弃她。
“传儿是怎么了？”鹿奶妇见汪传儿面容苍白地躺在门槛处，连忙快走了几步，一下子超过了瑭郎中。
“怕是吃错了东西。”方红杏走进厨房，将东西翻动了一下，最有可能的就是放在桌子上的这碗汤。
她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等看清楚以后，顿时一惊，竟然是河豚啊？！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个玩意儿呐？
“这个不是刚刚她拎在手里玩儿的那几条鱼吗？”鹿奶妇也看到了，她以为汪传儿玩一会儿就该忘记它们了，没有想到她竟然自己将它们下水炖煮了。
甚至还大快朵颐吃了它们……
第259章 有毒
“这是她买回来的？”方红杏心中大惊，紧接着又道，“那其它的菜中可有放这个鱼没有呢？”
“没……那秦师傅说这个鱼他不认识，就没有做出来。”鹿奶妇见方红杏脸色大变，连忙安抚圆场道。
“方红杏，难不成这鱼身上可是有剧毒？”瑭郎中如今也走到了，趁着方红杏在和鹿奶妇说话的时候，将汪传儿的脉把了一下。
状况很是不好。
但是那个鱼，他也没有见过，就是医书里也没有看到提及过。
“这个鱼叫肺鱼，全身都是剧毒。”方红杏声音有些沉重，在看汪传儿，心中闪过一丝心疼。
若是在现代，她知道要注射哪些药，但是在这里这个时代……
她咬咬牙，说道：“瑭郎中，麻烦你去拿羊蹄叶过来。”这个是她以前见过的一个偏方。
方红杏在大学的时候就曾经好奇过河豚，专门去网上做过网页和百科搜索看过，里面就有提到过这么一句。
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噢。
“好。”瑭郎中虽然不知道方红杏这个法子有没有效果，却还是果断地转身去拿药了。
“奶妇，你帮我把传儿搬进来吧，把门关上。”这汪传儿毕竟是女孩子，这当众失禁，就算人治好了，肯定也会留下不好的阴影。
她平时就是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方红杏，方红杏，我会不会死掉？”汪传儿声音显得很是虚弱，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了，以前在服役圈的时候，就是受到再严酷的毒打，都没有让她有这种感觉。
方红杏的手被她拽的有些疼，但是她却没有躲开。
用手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抚道：“会没事的。”
汪传儿听到这个话，眼泪却掉的更加凶了。
她觉得，这个不过是方红杏在安抚她，她就算再笨，这点也不会看不出来。
“奶妇，你扶着她，我得让传儿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方红杏将汪传儿往鹿奶妇那边移了点过去。
这河豚毒来势汹汹，必须得先让她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
免得还有东西残留在身体里。
方红杏拍拍汪传儿的脸，说到：“传儿，把嘴巴张开。”
汪传儿知道方红杏这是在救她，虽然觉得身体都有些不大听她自己的想法了，但还是很努力地长大了嘴巴。
方红杏用手指压住舌根，并触碰她的扁桃体，待她手一缩回来。
汪传儿只来得及将头撇到一边就吐的昏天暗地的。
她一向吃的极多，刚刚在马车上就没有停过嘴巴，现在吐出来更是杂七杂八的都有。
甚至还有不少污秽溅到了方红杏和鹿奶妇的衣服上，只是两个人瞧着，反而更觉得心疼。
汪传儿一向都是活力满满的，哪里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就是最早的时候在服役圈看到被打的那么凄惨的她，身上也比现在有活力的多。
见她吐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整个人的气息又弱了些，方红杏虽然怜惜，但却不能心软，拿了香油又往她嘴巴里灌去。
这个是她看过的另一个偏方，她哪一个都没有试验过，但是现在只能都尝试一遍。
她不愿意失去她。
又是一轮的呕吐。汪传儿觉得自己的胆汁都要被吐出来了，脸上更是眼泪鼻涕横流。
“方红杏，羊蹄叶拿过来了。”瑭郎中在外面敲门。
将人请进来，方红杏发现瑭郎中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捣药的杵臼。以及一些别的保命药材。
只是这河豚毒不同于往常，这些药材想必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大约是听到了瑭郎中的声音，汪传儿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呜呜呜的哭的更加伤心了点。
汪传儿身体底子一向好，而且刚刚那河豚她没有全部吃下去，现在的症状，让方红杏慢慢有了一点信心。
快速将手中的羊蹄叶捣成汁，因为有些心急，方红杏还一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手，还好没有流血。只是她现在也固不了自己，用手随便一抹，就继续捣药了。
倒是鹿奶妇在一旁瞧着，一阵心疼。
“传儿，来。把这个喝下去。”方红杏将捣出来的药水放到汪传儿面前。
她双眼无神地看了这药水一眼，还是努力喝了两口。
虽然那味道实在难喝，但汪传儿一向惜命。
“这样便可以了吗？”瑭郎中在一旁问道，这个羊蹄叶他是知道的，医书中就有记载：“治肠风下血，大便秘结不通”。因性味甘滑寒，不宜多食。
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这还能解毒。
而且还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毒。
瑭郎中看着方红杏。一面欣慰自豪，一面又有些自惭形愧。
圣人说的果然是对的，三人行必有我师。
他还要更加努力。
“还不清楚，现在也只能等了。”方红杏将头转向鹿奶妇，“奶妇，我们先带传儿去洗漱一番吧。”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传儿总是不希望自己这样一幅情况面对外人的。
鹿奶妇神色凝重，微微点点头。
汪传儿虽然吃的多，但是人却长得不胖，又不过十三岁的年纪，方红杏和鹿奶妇两个人抬她起来。倒也不算太吃力。
瑭郎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病症，郎中的无力感比旁人还要大的多。
这汪传儿一向和方红杏玩的好，若是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有治好，不知道会对方红杏的心境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方红杏鹿奶妇再加上红菱三个女子，一起帮汪传儿换了干净的衣物，只不过擦身子的时候，她又失禁了几次。
红菱看着毫无血色的汪传儿，又哭了出来。
方红杏虽然心里难过，却还是报着希望的。
听到红菱哭的难过，低声斥责道：“哭什么！”这旁人的情绪对患者的影响是很大的。
红菱被方红杏一骂，愣了一下，用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眼泪憋回去，双眼湿漉漉地看着汪传儿。
虽然她老嫌弃汪传儿和她在方红杏面前争宠，但是两个人平日里都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的，汪传儿又是没有什么小心思的人，相处也算是愉快。
红菱实在是见不得她就这么没了。
早知道她刚刚就该直接将那鱼给丢了。
她已经知道罪魁祸首就是那几条长相奇怪的小鱼了，等明日，她一定要去找那卖鱼的，让他给个说法！
“方红杏，我是不是要死掉了。”汪传儿觉得自己浑身没了力气，就是注意力都有些集中不了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只是上吐下泻太厉害了。”方红杏拍拍她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底气。
“是嘛。”汪传儿努力扯扯嘴角，想让自己笑起来，可是她现在就是做这个动作，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傻姑娘，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方红杏说到，相比较红菱，方红杏虽然心里难过，但是却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
“方红杏，你送我的那个小香囊里面有三两银子，我悄悄藏在那件绣着桃花的裙子内衬里。”汪传儿小声地方红杏说到，这些碎银都是她帮鹿奶妇干点活儿，鹿奶妇随手给她的，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嚄。
她平日喜欢买吃的，花的也就剩下这些了啊。
第260章 不爽
汪传儿突然那么觉得：自己要是死了的话，这家当得留给自己最为亲近的人吧，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自己最后一点心意了哇。
“我知道了，你既然告诉了我，那这三两银子以后就归我了啊，你要是想买吃的，可不能再来问我讨回去。”方红杏故意这样说，就是怕汪传儿真的对自己失去了信心给她自信鼓劲。
“好。”
见汪传儿这样，饶是方红杏，眼泪也有些止不住，鼻子一阵酸胀喔。
正好这个时候，红菱端着碗过来了：“小姐，这是你要的盐水。”
她的眼睛红的有些吓人，想必在外头又哭过一场了。
“嗯。”趁着接碗的时候，方红杏快速偷偷擦了一下眼睛。
然后笑着和汪传儿说到：“传儿，来，喝点东西。”她又是吐又是拉，折腾了这么久，体内的水分流失肯定特别的严重了。
方红杏特意和红菱说了水和盐的比例，让她去厨房拿。
也让她好好去收拾一下心情。
汪传儿觉得自己肯定活不了了，但是为了不让方红杏他们太难过，还是乖乖听话，将一大碗的盐水都喝了下去。
方红杏这边在努力，固静临他们也没有停下，知道汪传儿命在旦夕。
固静临首先就是带着当时和她们一起去买鱼的固十七，去找那卖鱼的。
他甚至还怀疑，那卖鱼的会不会是怀着目的来的。
只是这个时辰，那些摊子都收了，街上空荡荡的，大家都在家里吃饭睡午觉，要不就是干活去了。
找了半天也没有找着人，之后便换了个法子，专门去捕鱼的村寨子里，寻找那边的人问那种鱼。
可惜那种鱼虽然模样奇怪，但是见过的人确实很少。
难得有见过的人，都说这鱼太小了，一般捕到都会丢回水里去的。
毕竟这琼州不是什么贫瘠之地，大家有大鱼吃，自然没有必要吃小鱼了。
折腾回来的时候，这天都开始发黑了。
固十七想着汪传儿，之前又是他和她们一起买的鱼，难过，愧疚，自责，伤怀，一下子都要冲垮了他。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哩！
“哭什么，人家未必有事呢，等下被你哭有事了！”固二三个巴掌打在他脑袋上，这男丁怎么能动不动掉眼泪。
固十七闻言，连忙吸鼻子，又用手使劲儿擦脸，有些倔强地反驳道：“我才没哭呢！是你看错了。”
固二心里也是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等到了屋里，中午的饭菜已经撤走了，只是根本没有人动，这晚上，也没有请专门的人来做饭，鹿奶妇又固着方红杏那边。
“固七，你去把中午的那个秦师傅再请过来做饭吧，总不能大家都不吃饭了，全都饿着吧。”固静临说到。
固小七默默点点头。
这样跑了一天，其实他们一点儿也不比方红杏她们轻松。
固十七趁着现在没有他什么事情，一下子就窜到了汪传儿门外，还没有敲门，就看见红菱在门外抹眼泪水。
她今天哭的次数太多了，眼睛肿的有一点厉害。
原本大大的眼睛，都快只剩下一条缝了，咪咪的。
“她人……”固十七看到红菱如此模样，心中突然一阵胆怯，有些不敢问结果了，说话很是小心翼翼。
“传儿，传儿她……”红菱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
固十七顿时面色一白，他好像已经猜到了结果……
“红菱，你不要哭了，传儿好不容易睡过去了，你这是要把人给哭醒了啊？”方红杏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空碗。
这红菱平日的时候看汪传儿各种不顺眼，冷嘲热讽也不是没有过，但是这个时候，也就数她哭的最为难过。
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怎么停过呢。
方红杏最开始还觉得这姑娘也挺好的，还安慰了好几句，没有想到这都几个时辰了，她还在哭，方红杏只觉得很是无语。
真的那么难过，平日里多对她好一些不就好了吗？
“我，我……”红菱一听方红杏这么讲，连忙捂住了嘴巴，就怕自己的声音真的将汪传儿给吵醒了。
“好了好了，去梳洗一下，都该吃晚饭了。”方红杏看了看天，觉得自己饿的胃都有些疼了。
刚刚因为情况比较紧急，所以一直没有感觉，现在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就觉得浑身有些无力了。
“传儿，传儿她，没事？”固十七原本眼泪都要飚出来了，谁知方红杏后面那一句话，直接让他的眼泪停在了眼眶中。
这是说，汪传儿其实并没有……
“怎么可能会没事，整个人都虚脱了，得好好调养一阵子。”方红杏没好气地看了固十七一眼。
不过她也知道他们也很努力地想帮忙，心里也有些感动。
特别是看到他眼睛还透着一丝晶莹。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确切的答案，固十七忍不住喃喃念叨着。
固十七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但是那战场上的死亡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不像现在，那么的措不及防，让人更加难以接受。
“你去和固都督也说一声，辛苦你们了。”方红杏说到。
固十七点点头，立马就跑远了。
因为没有找到人，大家都比较萎靡，如今知道她没有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到了吃饭的时候，一桌子的人面对着这些他们不认识的鱼，都有些不敢动筷子了。
毕竟有汪传儿这个前车之鉴呢！
倒是方红杏，吃的那个叫爽利，一个人就吃了五碗饭，让鹿奶妇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实在是饿惨了。
第二日，方红杏一起来就听到固十七和红菱在说要找那卖鱼的要个说法，方红杏想了下，觉得自己也应该去瞧瞧，毕竟那河豚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吃的，若是他卖出去多的话，还希望能挽回一些。
只是等出门的时候，这队伍从最初的两个人，已经发展到了六七个了，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集市走去。
“昨儿就是这个位置。”红菱指着一个位置说到，可惜今天这里是另外一个人在摆摊子。
这集市里面的摊位并不固定，但是一般人不出意外都喜欢在一个地方卖，这样好积攒回头客。
“昨儿在这里卖鱼的人呢？”红菱问旁边卖鱼的一个大婶儿。
她现在还为汪传儿抱屈呢，说话都没了平日的温婉大气，难得带上了一丝尖酸。
“你说老汪家的啊，那个倒霉蛋子昨儿半夜就死了，现在尸体还放家里呢，过两天就要埋了。”那个大婶儿叹了一口气，言语之前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
那老汪家的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壮年呢，谁知昨儿就那么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这日子以后要怎么过呢！
“昨天不是还在摆摊吗？”红菱的声音低了些，气势也弱了不少。
“他也是个倒霉的，听说吃了自己捕的鱼，在家里难受了三四个时辰就去了，今儿一大早就听到他家婆娘哭的撕心裂肺的，他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岁呢！”那大婶儿很是唏嘘地说到。
方红杏一听她的描述，就觉得他应该是和汪传儿一样，吃了河豚，只不过汪传儿熬过来了，他没能熬过来。
虽说她之前心里有些怪他，但是如今人都死了，还能说什么呢！
方红杏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大婶儿，你可知道那老汪家的住在哪儿呢？”
“这个可不好说，那路远着呢！”那大婶儿也有些为难，他们卖鱼的大多数都是住在渔村寨的，离这儿最起码得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了。
他们每天天还没有亮就得挑着鱼到集市上来卖，虽然辛苦了些，但是至少家里的孩子不会挨饿了。
相比较别的人家，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第261章 干净
“那你这些鱼我们都要了，麻烦你带我们过去瞧一瞧可好？”方红杏柔声问道，这大婶儿面前也不过是几大盆子鱼罢了，家里这么多人，两天就能吃完了。
“这，这可怎么好意思。”方红杏这么说，那大婶儿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原本并没有打算让方红杏买走她的鱼，俨然自己这样帮个忙好像显得有所图谋似的。
“红菱，把银子给大婶儿，将东西收拾了，你先找人把这个鱼都带回去，我去看看再回来。”
“固二，你和红菱一起去。”固静临轻咳一声说道。
原本这种小事儿都是固十七做的，但是昨天那卖鱼的只有他们三个见过，既然红菱不去了，那固十七就不能再不去了。
“是。”
那大婶儿原本还想着和方红杏说一下，不用她买那么多的，但是她银子已经拿出来了，她搓了一下手，想着家里的小儿子又有些发烧，要是早点回去的话，还能给他做点好吃的，就没有再继续推辞了。
“大婶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坐我的马车去吧。”方红杏说道，看这个大婶儿刚刚的语气，那地方可不近。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好，还有大盆子要挑着呢。”那大婶儿笑的很是淳朴，这马车可是有银子人家才能坐的，她哪里好意思上去啊。
要是一不小心弄脏了，她可没有银子赔。
“没事，都放马车上吧。”方红杏现在想要去验证一下，那个汪家的是不是也是因为河豚毒。
“那……”那大婶儿咬咬牙，点点头：“那就麻烦姑娘了。”
她想着今天回去早，而且鱼又卖完了，家里的孩子好久没有吃点小点心之类的了。
便有些为难地看着方红杏：“姑娘能不能等我一些功夫，我顺便抓点药回去。”
“家里可是有人发烧了？”方红杏问道。
“姑娘你怎么知道？”那大婶儿一听就觉得惊奇了，自己只说抓药，可没有说是抓的退烧药。
“我闻到你身上有黄连，柴胡等几味药的味道，便随便一猜。”方红杏笑笑，这个方子是退烧常用的，所以她一闻就闻出来了。
“姑娘是郎中？”那大婶儿原本以为这方红杏不过是一般有银子人家的小姐，现在才意识到她竟然是郎中。
“是的。”方红杏很是直接地就承认了，和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对待他们这种朴实的老百姓，只管实话实说，完全没有必要再谦虚或者文绉绉一番。
这有本事的人最是受人尊重，这大婶儿一听说方红杏是郎中，对她的态度立马又是恭敬了不少。
“那到时候能不能麻烦姑娘给我家三娃瞧瞧。”大婶儿有些忐忑地看着方红杏。
她那孩子才不过一岁多，那边又没有郎中，之前好不容易带到这里来看郎中，可是这吃药也没有什么大的效果。
所以她听到方红杏是郎中，才会这么瑭突地说话。
“好的。”方红杏微微一愣，便答应了。
“多谢姑娘了。”那大婶儿见方红杏答应了，顿时一阵欣喜，药也不抓了，打算等方红杏瞧过了以后再说。
就冲着她刚刚一下子闻出她身上的药材，而且能猜出是发烧，她就相信这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医术觉得不会差的。
路上的时候，方红杏才知道这大婶儿姓何，丈夫半年前下海，但是一直没有回来，想必回来的可能也不大了。
家里一共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小儿子。
她原本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主妇，不过因为家里没了男汉，她只好自己出来卖鱼，赚点银子养家糊口。
毕竟家里的孩子最大也不过七岁。
虽然他们叫她大婶儿，但是她其实不过二十七八岁，因为住在海边，每天被海风吹，皮肤极为粗糙。
再加上这大半年早出晚归的，才会看着显老。
方红杏知道的时候，还尴尬了好一阵，倒是她自己，很是爽朗地笑开了。
对于她来讲，容貌又算得了什么，能养家糊口就可以了。
等下了马车，方红杏已经改口叫人家何大姐了。
“那就是汪家的住的地儿，不过不知道有没有人，他婆娘今儿一大早就说要回娘家，找娘家兄弟来帮忙料理后事。”何大姐说到这儿，又是叹了一口气。
这汪家夫妻，感情一向好的很，谁知道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事，我现在先给你的孩子瞧瞧病，要是人在的话，等下就过去。”方红杏说到，那边人毕竟已经死了，还不如先瞧好这边的。
“那，多谢方红杏郎中了。”何大姐听到方红杏这么说，很是感激。
她原本以为，她最好也不过是处理好了那边的事情，再顺便看看自家三娃。
没有想到，她愿意先帮自己的忙。
固静临见方红杏跟着何大姐往她家走了，便冲着固十七使了一个眼色。
跟着何大姐一进门，方红杏就闻到了一股子咸鱼干味道，她倒觉得还好，反倒是跟她身后固静临，闻到这个气味，直接就打了两个喷嚏。
何大姐看他反应这么激烈，顿时有些羞赧地冲着他们笑笑：“屋子比较脏乱，实是不好意思。”
“没事。”方红杏笑笑，再脏再乱地方她也去过。
而且这何大姐还是一个爱干净，只不过平日里比较忙碌，这屋子里虽然看着有些乱，但是却不脏。
想来是时常收拾。
“阿娘，你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听到动静，一个六七岁小女孩儿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
“今天遇到贵人了，把鱼都买了，三娃怎么样了？”何大姐摸摸大女儿脑袋，问道。
原本她正是贪玩时候，就是因为家里没有大人，弟弟又生病，她就每天不出门，家里看着弟弟。
想想懂事女儿，何大姐觉得自己就是再苦再累那都是值得。
“弟弟身上还会热热，不过我有听阿娘话，一直给他盖着棉被。”大丫笑很是灿烂，露出牙齿中少了两颗大门牙。
“大丫真乖，你去给客人烧个水，阿娘先让郎中给三娃看看病。”
“您是郎中吗？”大丫头仰老高，一脸崇拜地看着固静临。
这个人长得真好看，没有想到会是郎中，她一直以为郎中都是老头子呢！
固静临眼睛看向方红杏那边，说：“这个才是郎中。”
大丫听着他话往方红杏那边瞧去，发现对方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小姐姐，顿时崇拜感胜。
“姐姐你是郎中啊！”
“对啊。”方红杏被她星星眼瞧着，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大丫，去烧水吧。”何大姐看自家闺女这副模样。连忙打发她去烧水了。
这些都是贵人，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可怎么办？
“好。”大丫后还不忘仰慕地看了方红杏几眼，这才跑了出去。
“我家这丫头就是好奇心重。”何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她这女儿聪明很。又懂事。
要不是家里没有银子，她真想让她多去学些东西，以后免得像她这样。
“女孩子活泼些挺好。”方红杏倒是觉得这个小丫头眼神干净，又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是个聪明。
“就是太外向了，不知道以后嫁不嫁得出去呢！”何大姐眼中有些担忧，她自己嫁给了一个渔民，她希望自己女儿能嫁比自己好些。
第262章 咳嗽
只是，唉……
方红杏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进了里头那个屋子。方红杏就瞧见了躺炕上一个小娃娃。
之前听何大姐说了，这个孩子已经一岁半了，但是方红杏一眼看过去，他个头多不过一岁整。
小小个子，又因为生病。面色显得很是憔悴。
就是这么看着，都觉得怪可怜。
“这样情况发生有多久了？”方红杏坐到炕边，用手摸摸三娃脑袋，果然发烧。
这小孩子要是长时间发烧话，很容易烧坏脑子。
要真是这样，那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而且这何大姐家并不富裕，要是真傻了。这个家也要被拖累了。
“三五日吧。”何大姐说道：“只不过之前咳嗽就有好一阵子了。”
“平日都给他吃些什么？”
何大姐又一一回答了。
她觉得这个郎中比之前可靠谱多了，她之前抱着孩子去药铺，那郎中就瞧了一眼，直接开了方子。
哪像方红杏，各个方面都细细问了一遍。
正说话间，三娃又咳嗽了起来。
方红杏发现他好像喉咙中有痰。一咳嗽呼吸就困难了。
“你家三娃并不是一般发烧。”方红杏将三娃手放进棉被里，用手轻轻拍了拍他。
“不是一般发烧，那是啥？”何大姐一脸紧张地看着方红杏。
虽说自家男汉不了，但是这家里独苗苗，她还是要护好好。
不然以后她要是死了。怎么去地下见自家那男汉。
“这个病叫做百日咳。”方红杏说道，这病要是拖延下去话，可以有两三个月。
而且小孩子免疫力差，这一场病过去，命都去了大半条了。
一听这名字，何大姐就觉得心扑通扑通一下子跳飞，她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就这个病名字，她就能感觉到这个病可不好治啊！
何大姐觉得鼻头一酸，眼睛已经有泪水涌了上来：“方红杏，那有法子治不？”
“法子肯定是有，你先不用急。”方红杏安慰道，语气柔和，让何大姐情绪先慢慢放松下来。
“要怎么治，您只管说，我砸锅卖铁都会想法子凑银子。”何大姐第一个就是想到家里情况，家里没有什么余银子，但是为了三娃，把所有能卖都卖掉也没有问题。
“何大姐，你不要想那么多，这个病虽然治起来有些麻烦，但是还不需要你砸锅卖铁。”方红杏微微扶额，她有时候挺怕这样患者家属。
这郎中还没有说怎么着，他们先自己各种想象，还都是往坏处想。
实是让人哭笑不得。
“真，真嘛？”何大姐还有些难以置信，她刚刚那些话意思难道不是说很难治吗。
一般郎中只要说那样话时候，不是都意味着要花很多银子吗？
“自然是真，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薛家药铺去抓药就好。”方红杏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袖袋中掏出袖珍版毛笔和纸，速写好了方子。
不过这一小会儿功夫，那三娃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咳嗽，伴随着是一阵哭嚎声。
何大姐这个做娘，听着都觉得揪心。
“这胆汁对百日咳有好处，你要是有能力话，就每天给他弄一个鲜鸡苦胆。加了白糖吃，分两次吃掉就好。”
“行。”何大姐咬咬牙点头道。
这琼州靠海，鱼虾便宜紧，但是别肉食却不便宜。她想着找个卖鸡，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只买苦胆。
若是每天买一只鸡话，她可承受不住啊！
“这是蜜饯，若是觉得苦胆苦，吃不下，就用这个试试。”方红杏将一包蜜饯递给何大姐。
这个蜜饯是鹿奶妇亲手做，用料可比京都卖贵金丝蜜饯还要好多，这么小枭伊包，起码得要好几两银子。
只不过这些。方红杏并没有打算让何大姐知道。
“谢谢，谢谢你了。”何大姐虽然心中觉得过意不去，但是现实让她却无法拒绝这样馈赠。
“不客气，你平日可不要再给他吃海鲜了，病情会越来越严重。”方红杏提醒道。
何大姐心中一惊。想起昨天她还给三娃喂了鱼肉，顿时心中很是愧疚，都是她这个做阿娘错。
“方红杏，那汪家妻子回来了。”固十七已经从那边回来了。
他刚到时候，家里还没有人，不过等了没有一会儿就看到一群人过来了，里面就有昨儿那卖鱼人媳妇儿和孩子。
“那汪家婆娘嘴巴可厉害紧。”何大姐有些担忧地看着方红杏。看她就不是那种牙尖嘴利。
“我又不和她去吵架，大姐不用太担心，趁着现天儿还早，不如去抓个药，让三娃趁早吃了。”方红杏说道。
虽然等下他们也要回去，可以再载她一程。只是等下事情，她自己都说不准还要多久才能解决。
总不能让她一直等着他们。
“你说对。”何大姐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大丫，你过来！”
原本还烧水大丫连忙跑了进来，擦了一下脸上烟灰问道：“阿娘，有啥事儿吗？”
“你跟着他们去下老汪家吧。要是他那婆娘骂人了，你知道怎么做吧。”
一听何大姐这么说，大丫顿时就嘿嘿一笑，“我明白嘞！”
大丫虽然年纪小，人可机灵着呢。
方红杏看这架势，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何大姐怕自己吃亏，所以派了一个六七岁小姑娘保护自己。
可是，她有弱到这种地步吗？
不过这是人家好意，方红杏也不好拒绝，就带着大丫往汪家走去。
“弟弟病要紧吗？”大丫趁机问道，她刚刚一直烧水，并没有听到她们对话。
“没事，吃了药就好了，不过你以后可不要再偷偷给他吃鱼肉了，你弟弟这病，不能吃海里鱼肉。”方红杏看了一眼大丫，说道。
“你怎么知道？”大丫被吓了一大跳，自己给弟弟喂鱼肉时候，明明就没有人看到。
“三娃嘴边，还有一些小肉末呢。”方红杏轻轻点点自己嘴角，她也是刚刚给三娃检查时候才发现。
而且就上面鲜程度，不大可能会是何大姐喂。
这平日里都是大丫看着三娃，也就只有她有这个可能了。
只是她可能是处于对弟弟疼爱，但是这个时候，只会加速三娃病情。
不过大丫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那么严厉。
“弟弟现不能吃鱼吗？”大丫有些忐忑地看了方红杏一眼，自己只是想让弟弟点长大，这样阿娘就不用这么担心他了。
“等他病好了就能吃了，你现先把自己喂饱饱，不要让你阿娘担心。”方红杏摸摸她脑袋。
“嗯。”大丫使劲儿点点头，心中满满都是对方红杏崇拜：“您可真厉害！”
方红杏随着固十七到了那卖鱼的人的家里，他的妻子是一个长相普通的渔妇。
和何大姐一样，虽然她的儿子不过十来岁，年纪也不过二十六九，但是她看着却已经是四十来岁的模样。
她看到方红杏他们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警惕。
昨天她男汉才刚刚过世，今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要说没有一丝关联，她可不相信。
“你们是谁！”一个男汉率先走了一步，看着固静临，脸上满满的都是敌意。
在他看来，这群人中途，最后威胁性的人就是他了。
“我们昨儿买了你家的鱼。”方红杏往前微微一站，说道。
她模样比较甜美，又是娃娃脸，毫无威胁的感觉。
那壮汉看出来的是一个小姑娘，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第263章 喜脉
“我妹夫昨儿得急病死了，你要是还想买鱼的话等过几天再来吧。”他以为这不过是回头客。
他那妹夫嘴巴活络，卖鱼也实诚，的确会有不少的回头客，只是这找上门的，好像还是头一回。
“这位大姐。”方红杏并没有回应那个壮汉的话，而是看向中途护着孩子的妇人：“敢情你丈夫昨天是吃了吹肚鱼，才死去的吗？”
那妇人原本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听到方红杏这么问，顿时一个激灵上来。
目光凌厉地看向方红杏，语气也快速了好些：“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方红杏的表情不变，带着一丝浅笑：“我刚刚就说了啊，我们昨儿在你家男汉那边买了鱼，他当时还送了我们几条吹肚鱼的。”
那妇人听到这话，顿时一个踉跄，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哭嚎起来：“你个挨千刀的，怎么害了自己，还去害别人啊！”
方红杏微微一怔。
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可能她这是在先下手为强。
那妇人知道那鱼有毒，所以听到方红杏这么说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方红杏他们那边也死了人。
她怕承担责任，就先哭嚎起来，想把责任推到自己已经死掉的丈夫身上。
其实作为孤儿寡母，她这样的行为并没有错，毕竟这家里没有什么银子，又还有孩子要养，若是方红杏他们坚持要赔偿，她就是砸锅卖铁都还不上的。
方红杏甚至还有些诧异她的反应，竟然这么的敏捷。
“大姐，你先不要哭了，我们并没有死人。”方红杏往前走了两步，只不过再要往前走。却被固静临一个走步，拦住了。
他朝她微微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往前了。
方红杏点点头，停住了脚步。
那妇人听方红杏说没有死人，神色稍微镇定了些。哭嚎声也没了，不过还是用手继续抹着眼泪，眼睛偷偷瞄了方红杏几眼，“那你们到底是来干啥子？”
“虽然没有死人，不过有人喝了那吹肚鱼，受了一番的折腾，所以想来问问。你们还有没有卖出去的吹肚鱼。”方红杏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说道。
固静临看那妇人现在情绪还算稳定，便没有再阻止方红杏的动作。
“喝了没有死吗？”那妇人眼睛一亮，顿时又蔫儿，知道法子有什么用呢，他都已经死了。
“是的。主要是发现比较及时。”方红杏点点头。
那妇人想起昨天夜里，他怕吵醒自己，就在外头活活疼死了，眼泪就一下子掉了下来。
如果是刚刚的哭嚎还带着几分做戏，那如今的眼泪实实在在的都是真心。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伴随着轻轻的抽泣声，这样的哭，让旁观的人看着更加的心酸。
方红杏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要说的话也梗在了喉咙，“大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虽然这样的话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那妇人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从地上站起来，说道：“那吹肚鱼是我那男汉无意中带回来，这吹肚鱼长的小，又没有多少肉，一般人都直接丢回去了，只有我那男汉，贪这便宜。”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知道，他是为了这个家。
自己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他想多挣点银子，给孩子们买点好的。
昨儿煮了那吹肚鱼，自己因为怀孕闻不得鱼汤味，孩子正好在娘家，他一个人就吃完了。
谁知道那么一碗鱼汤，就要了他的命。
起初她并们没有想到是鱼汤的问题，因为半年前，自己还没有身孕的时候，也喝过这个鱼汤，味道很是鲜美。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只是隔了半年的时间，一样的鱼汤，却会带着致命的毒。
“他之前有给别人吗？”方红杏问道，若是送出去了，对方还没有吃的话，说不定还有补救的机会。
“这么小的鱼，哪里好意思卖，这周围人人都是捕鱼的，也不好意思送，一般都是自己吃，我也不晓得，他昨儿竟然还给了你们，这次一共不过十几条，昨天煮的时候还剩下五六条。”那妇人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这么算来的话，他可能只有送给了汪传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也不算最糟糕了。
“这个吹肚鱼，全身都有毒素，稍微处理的不好就会中毒，虽然味道极其鲜美，但还是生命比较重要。”
“我们都不知道。”那妇人听到这儿，又哭了起来，要是知道，那就是再穷，也不敢吃啊！
她娘家的那些男汉们，瞧着也纷纷别过头去。
前几日大家还在为他们高兴，又怀上了孩子，谁知……
唉，谁知道这鱼都能要人命呢！
“以后若是有人捕到了这个鱼，你们瞧见了，就麻烦你们也提醒一下，我们来这边也实在是打扰了，这些银子你拿着，好好把他安葬了吧。”方红杏拿出一个小绣包，里面大约有五两银子。
她有不少这样的小绣包，都是红菱闲来无事做的，里面都装着一些小碎银。
这五两银子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
方红杏虽然有能力提供更加多的，但是她毕竟不是大慈善家。
“不用了，不用了。”那妇人连连摆手，自家男汉的过错让别人遭了罪，能不要他们赔偿就好了，哪里还敢要他们的银子啊！
“你就拿着吧，这家里没个男汉，你又怀着孕，得好好休息，而且你现在脉象紊乱，这后事最好还是交给旁人去处理吧，免得到时候孩子保不住。”方红杏劝说道。
方红杏原本只觉得有些唏嘘，后来发现她竟然怀孕了，这才起了赠银银子的心思。
孩子还没有出世，爹就去世了，唉……
“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那妇人一脸的诧异，她现在怀孕不过三月，这衣服穿的又厚，她怎么会知道？
“刚刚我的手把到你的脉了。”方红杏说道，其实在把脉以前，她就能察觉到了。
作为一个郎中，有些方面本来就比旁人要敏锐的多，而且从她的面色，体型上，也能看出不少来。
这脉象紊乱，倒的确是把出来的。
“你是郎中？”
“大姐姐刚刚还给我弟弟看了病，她可厉害了呢！”大丫在一旁说道，她原本还想着要是吵起来的话，那就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结果到了现在才有了她插嘴的余地。
“这是何家的大丫啊。”那妇人这才注意到还有大丫的存在。
这何家和汪家住的近，两家的摊子又摆在一起，关系不错。
之前她还安慰了何家嫂子，不过半年功夫，就轮到了自己……
“王婶子，这个大姐姐可好了，你要好好听她的话。”大丫小大人般地说道。
她刚刚听他们说，王婶子怀孕了，她心里知道这是在说她肚子里又有小宝贝了啊。
第264章 神仙
之前阿娘肚子有弟弟的时候，就在家里躺了好久。
“我……”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你放宽心，先调理一下身子，若是有时间，你去高杨胡同，我就住在那里，到时候我再给你好好把把脉。”方红杏拍拍她的手。
“谢谢你了，大妹子。”
方红杏还没有被这个“大妹子”的称呼囧到，就感受到手背一烫，顿时心中一酸。
生离死别，最是让人感伤。
“姐姐，你是郎中，你能救活我爹地吗？”原本一直眼巴巴瞧着这边的一个小男孩突然开口道。
方红杏猜测，他应该就是这卖鱼的人的儿子。
方红杏摇摇头：“我只是郎中，只能救活人，并不是神仙。”
就连现代那么发达的科技都救不活死人，更不用说现在了。
“可是……”那小男孩红着眼睛看着方红杏，不是说郎中什么病都能医治的嘛？
“阿船，不要说这些了，你快点进去，给你爹地换寿衣去。”那妇人厉声说道。
然后有些歉意地看着方红杏：“孩子不懂事。”
“没事，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方红杏最后将那个小绣包塞到那妇人的手心，便带着固十七他们走了。
从最开始的想要找人来给汪传儿讨了公道，到现在，方红杏只觉得生命的脆弱，世事的无常。
那妇人先是望着方红杏一行人，上了马车，慢慢走远了，之后才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绣包，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方红杏回到家中，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不过鹿奶妇还将饭菜都热着，正等着他们回来。
至于汪传儿，不得不说她平时那些饭菜都没有白吃，虽然昨天惨兮兮的，但是今儿已经可以下床了。
虽然面色苍白，但是精神还不错，也坐在一旁，等着他们。
她看见方红杏回来了，脸上还难得多了一丝不好意思。
汪传儿知道自己昨天，实在是太狼狈了。
而且她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自己嘴馋，这让她更加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了。
“那卖鱼的人怎么样了？”鹿奶妇将碗筷一一放好，一旁红菱也跟着帮忙，眼睛还时不时地看向方红杏，明显对事情的后续发展也很感兴趣。
“去世了。”方红杏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大家都坐下了，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大口饭。
“真死了啊？”红菱说完一下子捂住了嘴，有些难以置信。
她虽然开始听旁边卖鱼的大婶儿说了，但是总觉得不大可能，但是现在方红杏都这么说了，她就知道，那是真的。
汪传儿原本对那个卖鱼的还有些怨念，现在一听，顿时心头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真的死掉了，也是吃了那吹肚鱼，疼了一个晚上，半夜就死了，倒是他媳妇儿挺可怜的，大儿子不过十来岁，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方红杏一边努力吃这鹿奶妇给自己夹的菜，一边和他们说道。
虽然心里还有些同情，但是作为一名郎中，生死离别见的多了，也就看的开了。
“唉。”鹿奶妇也是叹了一口气，她昨天还在心里使劲儿将人咒骂了好几遍。
但是如今，看到他真的死了，心里也是有些怅然。
“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方红杏将筷子放在一旁。暂时先将吃饭停一停，“传儿，你以后还敢不敢再随便乱吃东西了？”
汪传儿有些心虚地戳着手指：“不敢了。”经历了这一次，她哪里还敢啊。
那中毒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方红杏看着她没有血色的面容，想着她也算是吃了教训了，便端起碗筷继续吃了起来。
以前倒也还不觉得，汪传儿性子活泼，也是讨喜，如今细细想来，还是欠稳重，还要好好教导一番。
不光是在医术上，还得在平日的为人处世上。
“奶妇。”方红杏转向鹿奶妇：“等传儿身体恢复了，你多教教她吧。”
经过这次。方红杏觉得还是要让汪传儿多学习下。
虽然天真烂漫，有自己的性格很好，但是最重要的毕竟还是适应这个大环境。
“好。”鹿奶妇点点头。
她以前就和方红杏提过，要磨一下汪传儿的性子，但是她都没有表态。
如今她能有这样的想法。鹿奶妇自然是求之不得。
汪传儿是方红杏身边的近人，她自然是要好好教导的。
“那就麻烦奶妇了。”
汪传儿原本还想着反抗一下，但是想想自己才刚刚干了蠢事，顿时又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方红杏见她还算老实，勉强点了点头。
这个河豚事件算是就这么过去了，汪传儿的身体养了三天也好的差不多了，鹿奶妇就开始着手教导她了。
方红杏在前堂。每天都能看到汪传儿在后院的哀嚎声。
而红菱，经过了这次的事情，对汪传儿的态度好了不少，两个人倒成了一对小姐妹。
花了差不多三五天的时间，方红杏便将一个朝阳的屋子收拾了出来，专门用来接待患者。
这还得感谢何大姐。方红杏开的药方很好，不过几副，三娃子的病情就有了改善。
渔民之间都住的比较近，大家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天。方红杏这边就有人上门了。
只不过这第一个上门的，是汪家媳妇儿。
之前方红杏和她说过，可以来找她把脉，等了两天也没有见她上门，方红杏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呢！
相比较之前看到的，她的身形又憔悴了不少，
她看到方红杏，眼泪顿时就下来了，鹿奶妇开始还觉着有些奇怪，看方红杏和她解释了是卖鱼的那人的媳妇儿以后，她这才恍然。
“对不住，我最近几日眼泪老控制不住。”汪家媳妇儿擦擦眼泪，有些歉意地看着方红杏。
方红杏点点头，表示理解，她现在怀孕，正是最为敏感的时候，而且丈夫刚刚去世，她会有这样的症状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原本不想来麻烦你的，可是我昨儿见红了。”汪家媳妇儿说到这，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她前天才处理好了自家男汉的后事，娘家的兄弟也都回家去了，毕竟大家都是要生活的，不能老麻烦别人。
谁知道这睡了一觉，昨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见红了。
开始还只有一点点，她也没有当回事儿，可是今天早上，那血又多了不少，她这才找到了方红杏这边。
“我给你号下脉吧。”方红杏说道，其实不用把脉，方红杏就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嗯。”
“你最近要多多注意。”方红杏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她的脉搏比较弱，又杂乱，可以感觉到患者的心绪不宁。
再联系她身上的症状，方红杏心里有了一个不大好的结论。
她刚刚经历了丧夫，方红杏决定还是不和她说了，先好好养一下，等过段时间再说要好一些的。
第265章 上路
“那，那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汪家媳妇儿有些忐忑看着方红杏问道，她最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好像这个孩子会留不住。
她昨天晚上还做梦，梦到孩子叫她阿娘，可是她却见不到孩子的面孔。
而且她越是喊，那孩子跑的越是快。
“孩子还好，你最近要好好静养，不要干活，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每日按时服用，孩子会平平安安的。”方红杏的手从她的手腕上移开，不过这么短短的几瞬间，她的手又凉了几分。
“好好。”听到孩子没有什么大问题，汪家媳妇儿松了一口气，用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虽然现在还不怎么显肚子，但是她自己能感觉到，里面是有一个孩子。
他走了，但是他们的孩子，她还是会好好养大的。
虽然她只是一个女人，但是她也会努力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好日子的。
“对了，平日不要吃海鲜了，这个对胎儿不好。”方红杏又提醒道，海鲜多凉性，她如今身子这么弱，稍微一个闪失，孩子可能就没了。
“嗯嗯。”汪家媳妇儿连连点头，不吃海鲜也没事，她随便吃点别的就好。
方红杏快速写了方子，写到最后，微微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味凝神的药。
这汪家媳妇儿虽然现在看着只是有些虚，但是方红杏总觉得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大对劲儿。
“你记得去薛家药铺抓药。”方红杏说道，看了一眼正低头看着肚子的汪家媳妇儿，转头对红菱说道：“红菱，你陪着她过去吧，顺便去和那边的掌柜的知会一声。”
“是。”
红菱点头应道，她看着这人也怪可怜的，又刚刚死了丈夫，心中对她很是同情。
方红杏这么一说，她马上就很积极地拿着药方，带着汪家媳妇儿过去了。
“对了，对了，之前我收了您的银子，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个鱼干是自家晒的，我那男汉，别的本事没有，晒鱼倒是有一手，不少人都说好吃，您尝尝。”她说着从一旁拎起一个篮子。
“那就谢谢你了啊！”方红杏笑着冲她点点头。
等红菱将人带了出去，鹿奶妇才开口道：“我瞧着那妇人，好似有些不大对劲？”
鹿奶妇毕竟见多识广，开始还不觉得，但是后来她的一些举动，让她瞧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大概是受了打击，精神状态不大好，我刚刚有给她写了方子。”
方红杏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这孕妇本身就脆弱，又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来。
鹿奶妇看着方红杏，心里一酸。
刚刚瞧见那女人，她就忍不住想起了淑妧。
当初淑妧知道自己怀了先帝的孩子，模样比她还要可怕，整天就想着这孩子不能要，若不是她一直在旁边劝着，先帝又时不时拿着他们父女的事情威胁她，她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她才慢慢接受了。
只是怀胎十月，似乎将她所有的精神气都吸走了，等孩子生下来，她整个人都憔悴了。
整整养了四五年，才慢慢养好。
“奶妇，你怎么了？”方红杏见鹿奶妇一脸的感伤，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她是想到了什么吗？
“没什么，我去叫下一位患者进来吧，我刚刚去瞧了眼，外面有好几个人等着呢。”鹿奶妇连忙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正常起来。
方红杏见她岔开了话题，就知道她不愿意在这个事情上多说，她自然也没有道理强求。
“那就让下一位进来吧。”
接下来的几个患者基本上都是一些伤寒，方红杏几下就将患者都看好了。
只是，这都有一会儿了，怎么这红菱还没有回来呢？
等红菱回来，时间起码过去了有快两个时辰，方红杏正好将拿出来晒的医书收进去，就瞧见她她面色带着红晕，但是眼中却有一丝恼意，嘴巴还微微瘪着，一脸委屈的模样走了进来。
心中顿时好奇，笑着问道：“红菱，这是谁给你气受了啊！”
“还不是那药铺的掌柜的。”红菱想想就窝火，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子火药味儿。
她自小是在薛家长大的，对薛家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她也一直以自己是薛家的丫鬟而自豪。
但是今天，她去那药铺，那掌柜的竟然说方红杏的印章是假冒的。
这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冤枉。
这次往琼州这个方向的薛家人一共只有三个，但是在他们之前，他已经收到过三个盖着不同印章的药方了。
而且这薛家从来不收女弟子，他就揪着这两点不肯松口。
红菱本身虽然称不上牙尖嘴利的，但是性子也不是那种好欺负的。
可是偏偏那掌柜的油盐不进，后来她一怒之下，帮着那汪家媳妇儿原价买了药，先将人给送走了。
之后又回去和他理论了一番，虽然薛家以前没有女弟子，但这并不代表就不能收女弟子啊！
可惜说了半天，她说的嘴巴都要起泡了，那人还是不相信她。
她看时辰不早了，得准备晚饭，这才气冲冲地回来了。
除了气愤，红菱现在心里最最在意的就是，那第四个人到底是谁？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顶了小姐你的名儿，看我不骂死他！”红菱气呼呼地说到。
方红杏虽然心里也有些好奇，但是比红菱却镇定不少：“要真好奇的话，咱明儿就去那药铺看看。”
红菱一听，顿时觉得又有了底气。连连点头，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
方红杏看她这样，心中又是一阵好笑。
这红菱和汪传儿相处的久了，性子也是越来越活泼了。
只是这事儿吃饭的时候一说。就是平时最为稳重，话最少的瑭郎中也不爽快了。
他的孙女，还有必要冒充薛家人？
要不是现在尉迟家不在了，他根本就瞧不上薛家那群暴发户。
就是现在，他也瞧不大上。
“明儿，我跟你一块儿去！”瑭郎中僵着声音说到，他倒是要去见识见识，是哪个不要脸面的。
方红杏原本只打算把这个事情当做笑话讲一讲的，哪里想到大家的情绪都这么激动。
顿时就有了一种，明天好像不大好收场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方红杏刚刚在洗漱，就听到红菱在和瑭郎中说话，他这是来催自己可以出发了。
这瑭郎中平日性子最为温吞，今天这么积极，让方红杏都有些不大适应了。
等她一出门。才发现不光是瑭郎中，就是方大郎，也等在了一旁。
事关自家闺女，方大郎就是想要懈怠，在瑭郎中的眼神下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要不吃了早饭再去？”方红杏提议道，这大清早的，人家未必开业了吧。
而且饿着肚子，脾气就更加容易上来哦。
“粥我已经熬上了，等回来就能喝了，小菜也已经都提前准备好了。”鹿奶妇在一旁说到。
言下之意就是说，等事情办完了，回来就能吃饭。
方红杏只好点跟随。
只是她不懂，他们怎么就这么激动呢！
这么多人去，真的不会太夸张吗？
固人最是讲究名声，这样当众被怀疑身份，其实已经是很过分的行径了，若是被证实那掌柜的话是错误的，他是绝对要付出代价的。
而方红杏，她是心太大，完全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心上的。
第266章 得罪
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她在现代的时候，见怪不怪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固静临原本也是想跟上的，只不过他昨日收到了一些消息，自己调查的事情有了一些令人愉悦的眉目。
他虽说主要目的是为了来找方红杏，但是小君皇让他做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就放一边去不理的了。
方红杏他们过去的时候，药铺门是开了，但是只有几个小伙计在忙活，掌柜的还没有到来。
等了有半柱香的工夫，掌柜的才慢慢吞吞地从外面走进来。
他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里头的红菱，顿时有些不屑地轻轻哼一声。
真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脸到这里来。
如果不是确定那三个人的的确确是薛家的子弟，他昨儿哪里有那么大的底气说那样的话呢。
“今儿是想抓什么药呢，治身子呢还是治脑子？！”那掌柜的一开口，语气就很是不客气。
红菱马上就领会到他说这话的意思，一下子也就火了。
不过这次不用她出头，瑭郎中先是往前跨了一步，目光咄咄道：“这就是薛家药铺对待客人的态度？”
那掌柜的先是被瑭郎中的气势吓了一跳，但是马上的，他就发现者不过是一个小老头儿，顿时就没了惧怕，挺着大肚子说到：“我这是因人而异，一般客人我自然是好好招待的，但是这骗子，我这小药铺也不欢迎这样的人。”
“你这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骗子，你有什么证据没有哇？”鹿奶妇虽然心中气愤，但是她一向擅长喜怒不形于色，而且现在要是表现的太气愤了，反而落了下乘。
“这薛家从来没有收过女弟子这是其一，这半月，我这边已经有了三个印章，这是其二，这其三嘛……”那掌柜地看了一眼方红杏，“若是这样一个小姑娘都能被薛家老太爷收为弟子，那这薛家的门槛儿也就太低了。”
这掌柜的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方红杏，年纪小，面容稚气，完全没有一丝郎中的气质在里头。
根本不足以让他有半分的信服。
哪里像那人，虽然年纪也不大，但是站在这里，就觉得自有一番气度在其中。
“谁说薛家的门槛儿低？”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掌柜的听到声音，面上顿时一喜，咧着嘴笑着转过身去。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声“小师姑”给镇在了原地。
他刚刚说了啥？小师姑？难道这个女子不是茅牌货吗，那又为什么他会叫她小师姑哪？
在那一瞬间，掌柜的觉得自己的冷汗一下子就茅了出来。
自己该不会做了什么大蠢事吧……
“薛醒易，你怎么在这儿？”方红杏看到来人，也很是诧异。
这薛醒易去的不该是西北的方向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之前在途中听说有人得了一种怪病，那人现在往琼州方向过来了，我便跟了过来，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人。”薛醒易解释到。
虽说这薛家规定了，抽中了哪个方向，就要按着底图走下去。
但是他一向是不将规矩放在眼里的人，他们也该是习惯了。
“那之前来这里抓药的人就是你？”方红杏继续问道。
“是的，正好遇到了几个患者，就顺便在这里抓了药，有什么问题吗？”薛醒易察觉到方红杏的语气有些怪异，这是有什么不对吗？
方红杏摇摇头，只是浅笑着看着红菱……
她昨儿可是说了，要将那人骂个狗血淋头的，这如今，人已经站在了面前，她会怎么做呢？
红菱看到方红杏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时面色一红。
要说她之前脸红是因为恼怒。那现在绝对是恼羞了。
她哪里知道，这人会是醒易少爷。
这薛醒易虽然为人冷淡，但是长得好看，性子也不跋扈，医术又高明，这薛家，不知道有多少的女子对她芳心暗下。
红菱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对薛醒易也是很崇拜的。
她默默将头撇向一边，当做没有看到方红杏对她的挤眉弄眼。
“掌柜的，事到如今，你还想说我们是茅牌的吗？”红菱说到。将话题直接引到了现在还被刚刚的事实惊到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掌柜的身上。
“不敢不敢。”那展柜的被红菱的话惊的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哆嗦着他圆胖的身子，不知道现在是跪在方红杏面前求原谅呢，还是跪在薛醒易面前求保护。
“刚刚我听展柜的说什么薛家门槛儿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薛醒易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展柜的一眼，他的身子立马就抖的更加过分了。
“没有没有，都是小的一时口误。”掌柜的觉得腿上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得罪了两个人……
“是嘛，那你跪着是作甚！”薛醒易神色还是很平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掌柜的就觉得心中一寒。
然后对着方红杏就嚎了起来：“我的姑奶奶哟，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方红杏看到他的动作，人连忙往后面一躲，要是动作再慢点，说不定就被抱住腿了。
他倒是能屈能伸，这跪下哭嚎信手拈来。
方红杏是懒得和他介意，但是这并不代表，瑭郎中他们就不介意了。
“你昨天当着众人说，方红杏是茅牌货，虽然说我们不常待，但是这名声也容不得你这样诋毁。”瑭郎中现在说到这个事情，还很是气愤。
方红杏的名声，比他自己的更加重要的多！
瑭郎中的态度很是严肃，而且他原本长的就比较凶，这么一来，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感觉。
那掌柜的原本想要插科打诨一番，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看瑭郎中现在的样子，他知道是不大可能了。
“薛掌柜。”薛醒易慢慢开口，他开始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刚刚听到瑭郎中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就明白了过来。
“小的在。”薛掌柜原本是跪向方红杏这边，现在听到薛醒易的声音，连忙跪着直接一百八十度旋转，一下子面向了薛醒易。
“这方红杏是我的小师姑，辈分比我还要大，你之前茅犯了她，现在可有想好，如何赎罪。”薛醒易幽幽地说道。
这薛掌柜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薛家老太爷一个庶弟外室生的孩子，勉强说起来还是他的叔伯辈。
但是薛家一般对外只承认嫡子嫡女，这种庶子或是外室子根本就不会被出现在族谱上。
只是和一般的掌柜的相比，他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不过薛醒易平日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复杂的关系网，他心里自有一番远近亲疏。
“方红杏姑奶奶以后若是有什么瞧得上小的的地方，尽管说，以后您要是有什么药材需要，也只管来药铺拿。”薛掌柜哭着一张脸对方红杏说道。
瑭郎中闻言只是轻哼一声，觉得这样太便宜了他了。
“这方红杏可是太皇太后娘娘亲自送到薛家去的，你之前那些话可是对她老人家的大不敬。”鹿奶妇在一旁淡淡地开口道。
这方红杏，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踩上一脚的。
薛掌柜原本就恐慌着，现在听到鹿奶妇的话，顿时就更加惊恐了。
这薛家老太爷就已经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了，再加上一个太皇太后，那他这条小命赔给了她，也是不够吧？
“好了好了。奶妇，这薛掌柜想必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没有必要这样得理不饶人，只要以后有用得着薛掌柜的时候。他可不要不认账就好。”方红杏在一旁打圆场。
倒不是说她心胸开阔，主要也是没有这个必要计较，还不如借此多换点好处。
方红杏承认，自己有的时候还是带着一丝现代人的习性。
她不能说这样的习惯是好或者不好。
“既然方红杏这么说了，那事情暂且这么划过，只是以后你若是再见到盖着这个印章的药方，你打算如何做？”鹿奶妇自然是愿意给方红杏面子的，她这么说了以后，她的气势也和缓了些。
“小的肯定免费将药材送上，不收分文。”薛掌柜连忙说道。就差指天发誓了。
原本这薛家的弟子开的药方，他们就只收成本费，但是现在他可是要赎罪的人，自然不能说这样的话。
要是可以的话，这薛掌柜都恨不得倒贴上一些。只求他们能饶过了他。
这薛家药铺的掌柜的，可是一个大肥差，他可不想因此没了这份行当。
“虽说是免费的，但是也不能以次充好。”鹿奶妇考虑的比较全面，她就怕这薛掌柜当面说一套，背后做另一套。
“肯定的，肯定的。”薛掌柜哪里敢起这样的心思啊。只要方红杏还在琼州一天，他一定好好伺候她的病患们。
想要什么尽管说，让他渡过了这个事情再说。
第267章 挑衅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得不麻烦薛掌柜了。”鹿奶妇冲着薛掌柜矜持一笑，虽说花小钱是薛掌柜，但是这姿态，好似他在求着他们一样。
事实上，也的确是他在求着方红杏他们随便的差使他。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咱们回去吃早饭了好吧。”方红杏见他们几个战斗力都十分强悍的样子，在一旁弱弱地提议着。
明明她是正主，但是现在好像也没有她什么事情了。
不过看着他们为了自己，这么据理力争的样子，方红杏心里还是暖暖的。
“好。”听方红杏这么说，鹿奶妇怜惜地看了方红杏一眼，便拉着她走了。
等走了好几步，方红杏再次回头，果然看见薛醒易也跟在了后头。
他们刚刚好像并没有邀请他吧？
“你刚刚到药铺不是去抓药的吗？”方红杏问道，他怎么就这么直接跟着他们走了。
“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昨天傍晚我有来过一趟，就听说了那个事情，想着你今天应该会来。”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带这么多人，以及这么早就到。
“哦。”方红杏点点头，打算继续往前走。
不过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啊？”
他不是说来找病患的嘛，怎么现在又变成来找她了啊？
“先回去再说吧。”薛醒易说完率先往前走去。
这下方红杏就更加疑惑了，回去，回哪里去，而且他怎么知道她住在哪里？
鹿奶妇看着薛醒易神色也有些怪异，她毕竟是女子，心思更为敏感些，总觉得薛醒易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不简单。
只是他自己都跟上了，他们也不好拒绝。
各怀心思地回家吃了早饭，心思比较迟钝的两个大老爷们就直接回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只有鹿奶妇，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想要找出些什么来。
至于红菱，这薛醒易在她心目中就是仙人一般的存在，她根本就不会多想什么。
“我之前路过一处，见识到了一种手法。”薛醒易放下碗筷，很是优雅的用放在一旁的茶杯漱口。
“什么手法。”见薛醒易一吃了饭，就直接进入主题，方红杏顿时也就了然了，自己果然没有想错。
而鹿奶妇，听到他这么说，目光中也闪过一丝复杂。
她原本是想着，这薛醒易指不定是对方红杏有什么不一般的感情，这才找了由头追到了琼州。
不过鹿奶妇心里知道，这薛醒易和方红杏的辈分放在那里，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还仔细研究了一下，到时候要怎么帮方红杏不动声色地拒绝掉这个人。
但是现在，看薛醒易目光清澈地开始和方红杏讨论起医术上面的问题。
鹿奶妇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怅然。
总觉得自家方红杏这么好，这人怎么注意力全在医术上啊，说不定就是个榆木脑袋！
有时候，家长的心思就是这么的复杂，而又说不通。
“我看到有些地方，他们若是有人生病的话，他们那边的郎中，就会给他们放血，用来治病。”薛醒易觉得这和自己自小学习的医术有很大的出入，更加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还真的有不少人被治好了。
“这种手法，我也有听说过。”方红杏点点头，她现代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是并不是只关注西医，有时候也会去看一些比较少见的治疗手法。
而这个放血，她就在不少的书籍中见过。
在特定的穴位上放血，的确是能治好不少的病症。
只不过这里学针灸的人就很少，更不用说是针刺放血了。
不过天下之大，总有些东西是他们以前没有见过的。
若只是单纯的一个放血治疗法，薛醒易的冲击还没有那么大。
他自小受重视，在医术上又极有天赋，基本上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但是他这次历练，不过第二站，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而且那边的人根本就不相信他的医术。
他们不吃药，只喝一种黑漆漆的水，然后用这样放血的方式来治疗各种的病症。
薛醒易原本想要让事实告诉他们，放血是没有用的，可是，事实上，被震撼的是他自己。
之前方红杏向他展示的缝合之术已经算很奇特了，但是至少还能理解。
皮破了，缝合起来。
但是这生病就放血，让他无从证实，而且，那边的人及其排斥外来的他。
这是他出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个问题。
他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找方红杏来谈一下。
薛醒易觉得，方红杏可能会有理由来解释。
虽然方红杏的年纪不大，但是在薛醒易心目中，她是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
“你以前就听说过？”薛醒易有些诧异，但是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我有在一些书籍中看到过，说是再特定的位置，用三菱针刺破，放出少量的血，就能治疗一些病症，但是这个法子并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还是要借助于药物。”方红杏说到。
她难得的在薛醒易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迷茫，这次经历，对他的震撼有些大。
西北方向本身就比较偏僻，而且有不少的少数民族，他们自然是有各自的手段。
“三菱针？”薛醒易有些奇怪，他倒是没有发现那些人用来放血的针有什么奇特的。
“三菱针是这样的。”方红杏很是随意地用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桌上画了起来。
这个三菱针固名思义就是针头是三菱形的，这样的形状设计，放血会更加方便，一般都是用在放血疗法中的，所以这种治疗手法，在后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就叫“三菱针法”。
薛醒易微微点点头，虽然他觉得那些人用的针并不是这个模样，但是他心里还是下意识地相信方红杏的说法。
“你找到了那个患者，还去西北吗？”方红杏问道，这个毕竟事关考核，她一个外人倒是不怎么在意结果。
但是她在薛家的时候就听说了，这薛老太爷是打算让薛醒易接任下任的族长的。
这次历练，他势必要交一份满意的结果上去。
“暂时还不确定。”薛醒易微微皱着眉头。
“哦。”方红杏看了一眼薛醒易，总觉得这次见到他，他的心境相较之前，有了不小的变化。
当初在京都，不管是在什么场合见到他，他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清冷模样。
但是现在，方红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迷惘。
方红杏以前一直觉得薛醒易的心智大大超出了同龄人，可如今，原来他也是会有烦恼的。
“若是现在还没有什么打算的话，倒是可以去薛家药铺坐堂试试。”方红杏提议道。
薛醒易和她不一样，他性子更为稳重，而且医学基础也很扎实，很适合在药铺坐堂行医。
而她就不行了，一个是因为性别，还有一个就是年纪，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方红杏她还想要挑战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