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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女相全文阅读

作者:晢晢     大唐第一女相txt下载     大唐第一女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击鼓鸣冤

    赵才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窘迫,但李渊指控的罪名太大了,他不能认。

    下巴一抬,大义凛然道:“当然不是,我对陛下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

    李渊“哼”了一声,嗤之以鼻:“是吗?那赵将军给我解释解释,为何在战场上,你的部下对我暗下杀手?”

    赵才扫了一圈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十二名骁果军,肃然问道:“你们,为何要刺杀唐国公?”

    骁果军面面相觑,望着赵才那张严肃的脸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迟疑了一下,领头的骁果军陡然触及到赵才警告的眼神,心中一凛,想起行动前赵才说的话:“这次行动若是失败,就多想想你们在洛阳的一家老小。辜负陛下的期望,你们该知道如何做。”

    是啊,他们的家人都在洛阳,若是供出赵将军,赵将军有陛下庇佑不会死,但他们一定会死,还会连累家人。

    横竖是个死,那就为家人再做点什么吧。

    心中想定,为首的骁果军挺起胸膛,看向李渊:“一人做事一人当,刺杀唐国公是我主谋,与他人无关。”

    说完,牙齿狠狠地用力。

    看见他两眼一翻,鲜血从嘴角流出来,李世民大喊:“不好,他咬舌自尽了。”

    话刚落音,其余的骁果军也纷纷倒在了地上。

    程知节等人连忙上前抢救,却已失了先机,“唐公,他们都咬舌自尽了。”

    李渊瞥向赵才,正好看见他长吁一口气无比轻松的模样,两人目光相接,赵才心虚地撇开脸。

    哼,你等着。

    李渊指关节攥得发白,默了一刻,吩咐道:“将尸体带上,回晋阳。”

    府衙外,李靖看见李渊阴沉着脸走出来,又看见后面十二具骁果军的尸体,面有所思。

    马邑一众官员送走了李渊,顿时就如泄了气的皮球,累得全身虚脱,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就没怎么睡过,众人赶紧回家补觉。

    李靖回到府中,习惯性地问起了儿子:“德謇今天都干了什么?”

    张出尘一边帮他宽衣一边回答:“白天在家练功读书,傍晚的时候被唐国公府的人请了去,说是长孙娘子有几句话要问问他,明儿再送他回来。”

    “什么?”李靖大惊,抄起外衫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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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乍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不过片刻,就染上了微微金光,清冷的冬季顿时就变得柔和温暖。

    “咚...咚...咚...咚咚咚...”

    街上摊贩刚刚开始叫卖,行人还没接过胡饼,就听见了一阵鼓声。

    鼓声是从府衙的方向传过来的,不过响了一刻,就有人兴奋地沿街奔走相告:“骁果军击鼓鸣冤了,骁果军击鼓鸣冤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威府上,苏威闻言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是谁?”

    心腹回道:“国公爷,不是府上的骁果军,属下查看了,他们都在府中。”

    “难道是赵才手底下的人?”苏威面露疑惑,不对啊,这个时候,赵才他们应该还在边境,难道仗打完了?

    可是,他怎么没听到消息?

    “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威话音还未落,管家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道:“国公爷,不是骁果军,是唐国公府的王庾。

    “王庾带着一帮人,穿着骁果军的铠甲,到府衙击鼓喊冤,说是要为张雨蝶伸张冤屈,找出凶手...”

    “找凶手?”苏跨进门槛:“他们就是凶手,还找什么凶手?”

    “翁翁,我们去府衙,把他们抓起来。”

    这么大动静,是应该去瞧瞧了。

    苏威起身,吩咐了几句,领着一群穿着朴素的骁果军浩浩荡荡地往府衙而去。

    张县尉正拿唐国公府的这尊小菩萨束手无措,瞥眼看见苏威,顿时就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迎上去:“房国公,您总算是来了。”

    苏威看都没看他,径直往里走。

    “见过房国公,房国公昨晚可睡得好呀?”王庾笑脸盈盈,语气温柔。

    苏威瞥了一眼人满为患的门口,又看向王庾身后全副武装的“骁果军”,那锃亮的铠甲发出的光芒怎么看怎么刺眼。

    尤其是为首的段志玄看向他的目光,凶狠地如同一头猛兽,他毫不怀疑,若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段志玄一定会扑上来撕了他。

    “大胆王庾...”苏威张口就要训斥。

    王庾及时截断他的话:“房国公是想问我为何要带这么多人来?”

    苏威一滞。

    王庾已经扭身面对大门口,高声说道:“是这样的,昨天房国公听信谗言,以为我是杀害张雨蝶的凶手,带了军队闯入唐国公府抓人。

    “唐国公和李二郎出征,府上就只有长孙娘子一个女眷,这么大的阵仗,长孙娘子还以为府中遭了盗匪,被吓晕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在府中休养...”

    门外马车内被迫在府中休养的某娘子一头黑线,连忙将帘子放下。

    桑中劝道:“娘子,我们还是回府等消息吧。”

    长孙氏端正身体,伸手端了一盏茶,“就在这儿等。”

    她始终不放心...

    “幸亏唐公有先见之明,怕有歹人为非作歹,在府中留了侍卫,这才逼退了房国公。

    “房国公自知识人不明,没有鉴别消息真假就擅闯唐国公府,所以为了表示歉意,就将骁果军的装备赠送给唐国公府,以便往后能更好地抵御盗匪。”

    苏气得跳脚:“你胡...”

    “房国公。”王庾再次拔高声音,对着苏威拱手:“您年纪大了,脑子难免转不过弯来,这点我非常理解。

    “所以,关于您昨天擅闯唐国公府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房国公身居高位,还能关心百姓命案,实在是殚精竭虑,我等佩服。”

    苏威脸上的神经止不住地跳动,他算是见识到了,唐国公府就算是一个稚龄小儿,缺了牙也能牙尖嘴利,将他讽刺得无地自容。

    “房国公这么大年纪了,我也不忍心您奔波操劳,今日就帮着您把这案子审一审吧。”

    王庾走到苏威身边,作势去扶他:“房国公,您请坐。”

    苏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避开她的手,甩了甩袖子,走到案后坐下,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下。

    “升堂!”

    “威武!”

第62章 出尔反尔

    听着庄严肃穆的“威武”声,门外的百姓不由自主地表情庄重起来,凝神静听。

    苏威拿起惊堂木一拍,喝问:“堂下何人?”

    王庾作揖:“唐国公府王庾,今日前来,是为死者张雨蝶寻找凶手。”

    苏威冷道:“你与死者是何关系?为何是你来伸张冤屈?”

    “我与死者是好友,死者双亲痛失爱女,悲伤过度,故而由我来鸣冤寻凶。”

    言至此,王庾抬高声音:“请副留守将张雨蝶的尸首抬上来,我要当堂验尸。”

    张雨蝶确确实实就是溺水而亡,他已派仵作检查过,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苏威示意衙差照办。

    不多时,两名衙差抬着担架过来,尸体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段志玄看见了很激动,就要冲过去,幸亏唐俭及时按住了他,低声说道:“记住长孙娘子说的话。”

    闻言,段志玄压下心中的悲痛,情绪平静了些。

    王庾掀开白布,看见尸体时面色自若,毫无害怕的表情,而周围的人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因为不忍心纷纷撇开了目光。

    苏在王庾去掀白布的时候,就迅速移开了目光,看向一旁的衙差。

    苏威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皱眉看向王庾,见她只是绕着尸体走来走去,就问道:“你会验尸?”

    王庾脱口而出:“不会。”

    苏威:“......”

    众人:“......”

    刚才谁说要当堂验尸来着?

    王庾不管众人异样的目光,掏出手套戴上,自顾自地吩咐仵作:“将你验尸的结果念一遍。”

    仵作看向苏威,见他微微点头,便翻开册子念道:“死者耳朵因水压造成破裂出血,口鼻中皆有泥沙,肺部肿胀积水,经检验,死者是溺水而亡,死亡时间是戌时三刻到戌时末。”

    王庾一边听一边察看张雨蝶的身体,见他说的都对得上,只是这个死亡时间,还真是巧合,恰巧就是他们离开之后。

    这样说来,他们还真是有作案时间。

    溺水的人没什么好检查的,王庾的目光也就在张雨蝶苍白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站起来,对苏威说:“副留守之前听信谗言,说我和段志玄、唐俭三人是凶手,有人证物证,那就摆出来让大家看看吧。”

    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让她好好瞧瞧。

    苏威冷哼一声,吩咐衙差去带人证。

    证人有三个,两个是醉香楼的伙计,一个是卖莲花灯的小贩。

    伙计一道:“那天我就在门外伺候,听到里面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还有辱骂的声音,似乎还动了手,死者和其兄长出来时,她的兄长衣襟上都是湿的。”

    伙计二补充道:“我当时进去送茶水,这位客倌...”

    他指了指段志玄,继续说道:“他很生气,拿起我手中的茶壶就往死者兄长身上倒,我出去时还听见这位客倌对死者说‘你要是听你兄长的话,迟早会后悔的’。”

    王庾面沉如水。

    果然听见苏威说:“听见了吧?段志玄恐吓了死者,在死者没有满足他的意愿之后,他就杀了死者。”

    “我没有。”

    段志玄冲了出来,怒气冲天:“我没有杀雨蝶,我都要娶她为妻了,我怎么会杀她?”

    苏冷声嘲讽:“就是因为张雨蝶看不上你,拒绝了你的求亲,所以你怀恨在心,杀了她。”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门外看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求亲不成,便因爱生恨,杀人泄愤。

    段志玄涨红了脸,因为悲愤额上青筋暴露,显得十分狰狞,他狂吼:“我没有杀雨蝶,没有!!”

    王庾心中一痛,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攥得手指发白的拳头,柔声道:“段兄,你不要生气,也不要着急,清者自清,苍天有眼,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她坚定而又纯净的眼神安抚了他,段志玄冷哼一声,退回原位。

    王庾双眼眯了眯,转向苏威,正色道:“我要求死者家属上公堂对质。”

    “好。”苏威派人去张家。

    张家人就在门外,听到这里连忙从人群中挤出来。

    一大早就听见有人为他们的女儿伸冤,他们立马就赶来了。

    进来的是张雨蝶的父母和兄嫂。

    苏威问道:“张大成,醉香楼的伙计所言是否属实?”

    张大成就是张雨蝶的兄长,他回道:“是,段志玄向我小妹求亲不成,就怀恨在心,后来哄骗我小妹去了碧波湖,趁机杀了她。

    “我只痛恨当时为什么要听小妹的话去买东西,否则有我在,他们就不敢动手。”

    说完,他捶胸顿足,嚎了两嗓子,一副追悔莫及的悲痛模样。

    一众看客无不闻之伤心,再看向段志玄的目光,就变得鄙夷、谴责、仇恨。

    王庾心下冷笑,真是好一副丑陋的嘴脸,她走到张大成面前站定,高声喝道:“闭嘴。”

    张大成:“......”

    嚎叫骤停,张大成张着大嘴巴愣愣地看向她。

    王庾紧盯着他的眼睛,高声说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且老实回答。

    “段志玄与张雨蝶相识半年,段志玄心悦张雨蝶,张雨蝶也有意段志玄。

    “半月前,段志玄向段父说起这门亲,段父托媒人上门提亲,张母应允,并让段府挑个吉日送纳采礼。

    “当时,两人已交换了信物,是也不是?”

    张大成抿紧了嘴唇,迟疑着去看苏。

    王庾猛然喝道:“张大成,公堂之上,若是说假话做假证供,查出来是要坐牢的,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张大成还未开口,张母连忙承认:“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王庾顺着她的话道:“这么说来,段志玄和张雨蝶两情相悦,两家父母也是乐见其成的,那后来,你们为什么出尔反尔?”

    张母瞠目结舌,垂下头不做声。

    张大成冷道:“不过是我小妹发现了段志玄脾气不好爱揍人,心生畏惧就后悔了。

    “各位,你们也看到了,段志玄的脾气有多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我小妹芊芊弱质女流,怎么承受得住这般折磨?

    “我小妹不想嫁给段志玄受虐待至死,有错吗?”

    门外百姓纷纷喊道:“没错,没错...”

第63章 没说假话

    门外群情激愤,嘴里喊着“没错”,同时还用目光谴责段志玄。

    段志玄一下子就成为了众矢之的,狂躁、暴戾、强人所难、杀人凶手...一系列不好的词语全贴在了他的脸上。

    听着外面越来越大声的指责,段志玄心中的怒火喷薄欲出,未免自己冲动,他干脆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冲动是魔鬼,不能冲动...

    王庾看向段志玄,见他稳如磐石,突然就觉得段志玄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心中老怀欣慰。

    她默然站立,不阻止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百姓们叫骂。

    苏威看不过去,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肃静。”

    听得声响,百姓们安静了下来。

    苏威看向王庾:“你还有何话可说?”

    “当然有。”

    王庾直面张大成,缓缓说道:“段张两家本已议亲,就在送纳采礼的前一日,张府突然说要退亲,并将信物退回。

    “段志玄不明白,上门询问却被拒之门外,无奈之下,他只好托我约张雨蝶出来问个清楚。

    “我们相约在醉香楼,张雨蝶的兄长张大成陪同她前来。

    “张大成说段志玄官位太低了,没出息,他妹妹嫁过去太委屈,所以要退亲...”

    “你胡说。”张大成叫嚷起来:“事情分明不是这样,你胡说八道。”

    王庾不急不躁,淡淡地睨着他:“我说过公堂之上容不得作假,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最后见分晓。”

    张大成一顿。

    王庾继续说道:“段志玄不相信张大成说的话,就去问张雨蝶,张雨蝶只说听从父母兄长之言,她做不得主。

    “张父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户,张大成整日游手好闲,没份正经差事。

    “而段志玄的父亲是太原司法书佐,段志玄是旅帅,深得唐国公器重。

    “这样的家世,是谁高攀谁,各位心中有数。

    “所以段志玄认为张家人在逼迫张雨蝶与其退亲,与他们起了争执,气愤之下还说出了那句‘你要是听从你兄长的话,迟早会后悔’的话。

    “这话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就是一句气话罢了,只是被有心之人拿来指证段志玄杀人,就很可笑了。

    “谁都有气愤难忍的时候,比这句更凶狠的话都有人说过,难道我今天生气,对唐国公说一句‘你去死吧’,就代表我会杀唐国公吗?

    “何况‘后悔’有多种方式,杀人只是其一,谁能肯定让一个人后悔就是要杀了他?

    “就不能活得潇洒恣意、高官厚禄、夫妻恩爱、子孙满堂,气死对方吗?

    “这样日日让对方羡慕嫉妒恨,可比杀了对方解恨多了。”

    众人一听,说得有道理啊,与其杀人把自己送进牢房,这样气死对方解恨又解气,自己还过得有滋有味。

    要他们来选,肯定选择气死对方啊,多大点事?不就结不了亲嘛,再找一个就是了。

    张家人被王庾一番话说得脸颊发烫,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苏威顿了一下,清了清喉咙道:“这虽然不能肯定段志玄是杀人凶手,但代表他有这个杀人动机,还有证人亲眼目睹了他杀人。”

    见苏威看过来,卖莲花灯的壮汉说道:“那晚,我刚好在湖边摆摊,亲眼看见他将死者推进了湖里。”

    壮汉指了指段志玄。

    “喷你耶耶的狗粪,老子那晚碰都没碰雨蝶,怎么就推她了?”段志玄实在没忍住,破口大骂。

    众人:“......”

    壮汉吓得往后退,一个踉跄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

    王庾按了按太阳穴,不忍直视,才觉得段志玄成熟了,就被打脸了,不过,骂得可真让人身心舒畅啊。

    苏趁机叫道:“翁翁,他恐吓证人。”

    唐俭立刻接道:“段志玄只是被冤枉心中气愤,一时失了口,骂了一句,怎么就是恐吓证人了?

    “苏,你可不要歪曲事实,副留守年纪虽大,耳朵可没有聋。”

    苏:“......”

    苏威:“......”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听了心里怎么那么别扭呢?

    苏威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实在没力气呵斥了。

    王庾示意段志玄稍安勿躁,然后问壮汉:“你说你亲眼看见段志玄将死者推进湖里,请你跟大家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壮汉爬起来,眼珠子转了两圈,镇定地说道:“当时大概是戌正,我看见段志玄他们三个去而复返,趁死者不注意,段志玄从背后推了死者一把,然后他们逃离了现场。”

    王庾质问道:“既然你看见了死者被人推入湖中,为何不立即施救?”

    “对啊,及时施救,也许还能活下来呢。”人群中有人喊道。

    壮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大声说道:“我不会水,但我帮忙喊人了,可惜湖水太冰,那姑娘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这样啊,只怪那姑娘运气不好...”一百姓说道。

    壮汉暗自吁了一口气。

    王庾看了他一眼,确认道:“你确定你没有说假话?”

    壮汉立马接道:“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王庾笑了:“大家可都听清楚了,他刚才说的是我们在戌正返回了碧波湖。

    “那晚我和段志玄、唐俭三人是戌时三刻离开的碧波湖,之后回唐国公府。

    “途中路过一家糕点铺,我们去买了长孙娘子爱吃的凤梨酥,当时掌柜和伙计都在,他们可以作证。

    “哦,对了,那个时辰,正是戌正。”

    闻言,唐俭和段志玄的眼神齐齐闪烁了一下。

    壮汉面色一僵,反应过来又去看苏威,见他脸色铁青,连忙说道:“不,我记错了,是戌时末。”

    说完这句话,见苏威脸色缓和,壮汉心中顿时就有了底气。

    段志玄骂道:“你这小子,分明就是在说假话,还说什么记错了。

    “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污蔑我们的?”

    壮汉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讷讷道:“我...没说假话,我刚才就是记错了。”

    “好,就当你是记错了。”王庾没有追究,而是再一次郑重地跟他确认:“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是戌时末,看见我们三个去而复返,然后段志玄从张雨蝶背后推她下水,致使张雨蝶溺水身亡?”

    壮汉听得认真,她强调了“戌时末”三个字,刚才他也听到了仵作说的死亡时间。又仔细琢磨了一遍她的话,确定没有问题,才抬头挺胸,昂然回答:“我确定。”

    王庾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下一刻,脸色转变,大喝道:“大胆,竟敢在公堂之上做假供...”

第64章 统统推翻

    王庾一声大喝,壮汉吓得双腿发抖,差点没对着王庾跪下来。

    好在壮汉还记得自己当前的身份,不然还未开始他就输了。不过被一个小娃娃吓住,也挺丢人的。

    “...你...你胡说八道,我哪里做假供了?”壮汉强装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这样一个蠢货,王庾实在不想跟他说话,转身对苏威说道:“一切命案现场都有详细记录,陈主簿,将记录给副留守看。”

    陈主簿随即将一本册子放在了苏威面前。

    苏威将信将疑地往册子上看去,当看到其中一行字的时候,瞳孔突然放大,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悔,心中暗叹:大意了。

    王庾没有错过他的神情,高声说道:“看来副留守也肯定了此人在做假供。”

    苏威没有接话。

    众人却面面相觑,十分好奇上面都记录了什么。

    很快,王庾就给他们释疑了:“刚才这位证人说段志玄是趁死者不备,从背后将死者推下水,致其死亡。

    “但衙差却在落水处发现了一对脚印,其中一个脚印是脚跟朝着湖水,脚尖朝着岸上,另一个脚印只有半个,但依然能辨别出是脚尖朝着岸上。

    “经过仵作对比,这对脚印就是死者在落水之前留下的脚印。

    “由此可见,死者是被人从正面推下水,而不是从背后推下水。”

    说完,王庾斜眼睨向壮汉,嘴角含笑,似乎在嘲讽他的愚蠢。

    就这样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却压垮了壮汉心中最后一根稻草,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落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原来真是做假供。”

    “做人咋能这么坏呢,这不污蔑人嘛?”

    “差点就信了他的话了,看来,这位段大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是啊,是啊...”

    听着门外的指责,壮汉额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不过片刻就变成了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背后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今年的冬天,好冷啊。

    “砰!”

    惊堂木重重地拍下,苏威喝道:“肃静。”

    议论声骤消,苏威宣布:“大胆刁民,竟敢做假供,来人啊,拖下去,关入大牢。”

    壮汉急了,大喊:“国公爷,您不能...”

    “快捂住他的嘴。”苏威气急败坏,立即截断了壮汉的话。

    两名衙差动作很快,用手捂住了壮汉的嘴就往外拖。

    “慢着。”

    王庾喊了一声。

    段志玄和唐俭立刻冲到门口拦住了衙差。

    苏威的脸顿时就青了。

    王庾却笑盈盈地看向他:“这案子还没审完,怎么能把证人带走呢。”

    苏威冷着脸,咬牙道:“你都揭穿他做假供了,我也把他打入大牢,你还想怎么样?”

    “当然是找出真正的凶手。”王庾话锋一转,正色道:“他虽然说了谎,但他真的是目击证人...”

    苏威脸上的青色又深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去看苏,发现他的脸色早已煞白,神情略显慌乱。

    苏威无奈地在心中叹息,打断了王庾的话:“虽然没有人亲眼看见段志玄杀人,但是有物证证明。

    “死者生前奋力挣扎,扯下了凶手佩戴在身上的香囊,死者被救上来之后,手里依然紧紧地攥着这个香囊。

    “这个香囊就是张雨蝶亲手缝制,送给段志玄的。

    “段志玄每天都戴在身上,很多人都认得。

    “来人啊,呈物证。”

    段志玄的脸又黑了,那日雨蝶说什么也要讨回她送他的定情信物,他不忍心看她生气,就将香囊还给了她。

    没想到,这会儿却成了污蔑他的物证,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王庾很淡定,在物证呈上来之后,缓缓地拿起来,笑呵呵地说:“副留守果然年纪大了...”

    一听这话,苏威心情就不美妙了,听见下面的话心里就更难受了。

    “这个香囊虽然外表看着很像张雨蝶送给段志玄的那个香囊,但仔细观察,上面的针脚整齐细密,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出自经验丰富的老绣娘之手。

    “我见过张雨蝶的绣工,这个香囊不是她绣的。”

    说完,她拿着香囊走到张母面前,“你是张雨蝶的母亲,应该很熟悉她的绣工,你来告诉大家,这个香囊是不是你女儿缝制的?”

    张母盯着香囊,眼珠子转了又转,面色犹豫。

    王庾冷不丁喝道:“别想着说假话,你女儿不只这一个绣品,只要我派人去你家中搜查,总能搜出其他的绣品与之对比。

    “到时候,你做假供可是坐实了。”

    张母一听,连忙说道:“这不是我女儿缝制的,我女儿的绣工没这么好。”

    王庾满意地笑了,转身将香囊丢在盘子上,幽幽说道:“看来府衙该好好整顿整顿了,竟然敢糊弄副留守,这明明不是张雨蝶的绣品,也敢拿来欺骗副留守,真是太可恶了。”

    堂内府衙众人听着看似轻飘飘实则凶狠的“整顿”“可恶”二词,内心齐刷刷地颤抖,眼前立刻就出现了唐国公大开杀戒的画面。

    那些衙差在心中默默祈祷:唐国公,我们只是听从命令办事,没有针对唐国公府的意思,您可千万要擦亮双眼看清楚啊...

    门外百姓已经看傻了眼,原来是官差马虎查案,随便拿了一个香囊就说是凶手留下的。

    原来那位段志玄,不是杀人凶手。

    那么,谁才是凶手呢?

    苏威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昨日,心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找到的那个香囊确确实实就是张雨蝶送给段志玄的定情信物,是张雨蝶亲手缝制,却没想到是假的。

    难道,心腹在骗他?

    如今人证物证都被王庾推翻了,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好审的,苏威拿起惊堂木准备拍。

    “副留守。”

    王庾重重地喊了他一声,他的手顿住了。

    “副留守,这个香囊虽然不是物证,但衙差今早却在碧波湖中找到了凶手留下的物证。”

    王庾笑眯眯地看向张县尉,亲切说道:“张县尉,还不把物证呈上来给副留守瞧瞧?”

    听着她那亲切的声音,张县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顿时就忐忑起来,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是谁留下的?会不会影响他的官途?

    张县尉心情复杂地吩咐人把物证拿上来,对苏威禀道:“副留守,今儿一大早,王小郎君就来找我,说是碧波湖中有重要线索,恳请府衙帮忙打捞。

    “然后,我们在湖里找到了凶手身上的一个东西......”

第65章 满堂哗然

    当衙差拿着物证上堂,苏大惊:“我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苏威面黑如墨,这个孽障,就算认出来是自己的东西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啊。他按了按额角,心中郁结,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孙子?

    王庾笑盈盈:“是啊,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贴身玉佩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苏猛然惊醒,他说错话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叫道:“不对,这块玉佩我丢失很久了。

    “喔~我知道了,那天是你们偷了我的玉佩。”

    苏威看了过来,这其中还有隐情?

    王庾面不改色,淡淡道:“苏郎君可想清楚了?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否则我可以告你诬蔑。”

    苏一滞,当时他们都被打晕了,醒来之后,身上的钱财物品都不见了,虽然他知道很大可能就是王庾和段志玄拿走了。

    但是......他没有证据,而且,那天他太丢人了。

    这么一迟疑,众人皆认为苏在撒谎,就连苏威也认为他是在栽赃王庾。

    “苏郎君不肯说,那就让我来猜猜。”

    王庾拿起那块玉佩,高举着在门口走了一圈,“大家看清楚了,这块玉佩缺了个口子。”

    众人仔细去看,玉佩左下角缺了个细小的月牙。

    等众人看清楚了,王庾又走到张雨蝶的尸体旁,抬起她的右手,说道:“玉佩缺了的一角在死者大拇指的指甲盖中。”

    仵作走过来,想去察看,却被王庾拦住了。

    “张县尉,你来取证物。”

    听见这话,张县尉顿觉头大,他感觉他这一辈子的官运就止于今天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照做。

    张县尉慢腾腾地走过去,颤巍巍地用两根手指捏住张雨蝶冰凉并散发某种难闻气味的大拇指,又抖抖索索地从指甲盖中抠出那一小块残玉。

    做完这一切,张县尉感觉浑身都是尸臭味,难受得厉害,伸出手就要把残玉放进衙差端着的托盘中。

    岂知还未放下,就被人抓住了手腕,而他当时正是蹲着的动作,猝不及防被人抓了手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高度正好。

    王庾举起他的手,对众人说道:“大家都看见了,张县尉取出来的这一小块残玉正是苏郎君玉佩缺失的部分。”

    为了验证,王庾从张县尉手中取下残玉,在托盘上拼好,然后端着拼盘又去门口游了一圈。

    百姓奇道:“哎呀,完全吻合...”

    听见这话,苏威狠狠地瞪向了仵作,你怎么验尸的?这么大的线索都没看到?

    仵作心虚地低下头,他当时仔细检查了,但...他认为的仔细程度可能不是房国公想要的仔细程度。

    王庾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猜,那晚我们三个离开之后,苏郎君来到了碧波湖,并与死者起了争执,然后苏郎君恼羞成怒,就将死者推入了湖中。

    “死者死前奋力挣扎,扯掉了苏郎君的贴身玉佩。

    “或许是因为太过愤怒,又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惧,也有可能是在湖底撞到了什么,总之最后玉佩沉入了湖底,这一块残玉嵌进了死者的指甲盖中。

    “苏,你说对不对?”

    王庾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得就好像在问今晚吃什么菜一样,尤其她左边眉毛高高挑起,似乎在嘲讽他,又似乎在说:苏,你就等着坐牢吧。

    苏心中的怒火星子立刻就被撩拨成熊熊大火,吼道:“你胡说,这块玉佩我早就丢失了,那天晚上,我也没有推张雨蝶,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王庾很快就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噢~这么说来,你承认在我们离开之后见过死者了?”

    苏一僵,但这个时候否认也不行了,他板着脸道:“是,我是见过她,但我没杀她。”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玉佩在她身上?”王庾又问。

    苏气得跳脚:“我说了,这块玉佩我早就丢失了,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说我玩弄她,欺骗她,要是我不娶她过门,她就跳下去。

    “呵,我堂堂房国公府的郎君,怎么可能娶一个军户之女为妻?

    “她痴心妄想,我当然不会答应她,谁知,她真的跳下去了。”

    这番话说完,满堂哗然。

    张大成气愤不已,指着苏骂道:“你说过你喜欢雨蝶,只要雨蝶跟段志玄退了亲,你就会娶她。”

    苏看向张大成,满脸的讥讽:“呵,我说那话只不过是为了打击段志玄,谁叫他上次打我打得那么惨。

    “我就算是要她,也只是纳妾,怎么可能娶她为妻?

    “你们一家人还真是自以为是,也不撒泡尿照照,洛阳城中多少名门闺秀等着爷挑选,爷怎么会娶一个村姑?”

    他鄙夷的态度让张家人羞愤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洞中。

    而段志玄听到苏形容张雨蝶为“村姑”,怒不可即,冲过去一把揪住苏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你这个混账东西,我不许你侮辱雨蝶。”

    苏双脚在空中晃动,脖子一紧,有点难受,但还是骂道:“你才是蠢货,你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分明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你却不知道。

    “枉你对她百般顺从,千般讨好,我一伸个手指头,她就巴巴地舔过来了,还不是因为我的家世比你好。

    “这样的女子,你还把她当成宝,真是眼瞎。

    “哈哈,你才是蠢货...啊...救命啊...”

    段志玄手中用力,苏的脸顿时就变得青白交加,呼吸急促,“救命”两个字消散在喉咙里。

    苏威急得从案后走出来,大叫:“快救人,快救人...”

    “大胆,还不快开我孙儿。”

    在衙差冲上去之前,唐俭已经冲过去抓住段志玄的手腕,用了一个巧劲,就让他的手松开了苏。

    苏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太过着急,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苏威大怒:“来人啊,把段志玄抓起来。”

    “慢着。”

    王庾走到段志玄的面前站定:“副留守,这个时候,你该抓的人应该是苏这个杀人凶手,而不是无辜之人。”

    “你...”苏威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臭骂苏一顿,但看见他脸色发青,咳嗽不止,又心疼起来。

    余光瞥见卖莲花灯的壮汉,双眸闪现希望,指着他道:“你,老实交代,那晚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第66章 同喜同喜

    面对苏威凌厉的目光,壮汉心中发怵,但他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这一辈子,他从来没上过公堂,也从来没有被万众瞩目过。

    今日,他全都经历了一遍,可是,他心中没有得意,只有后悔。

    若是重来一次...

    “不用害怕,你看见了什么就说什么,因为说假话很快就会被揭穿。”

    王庾温柔的声音传来,让壮汉为之一震,是啊,他之前说假话,都被揭穿了。

    他面色一凛,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老老实实回道:“那天晚上,我正要收摊回家,就看见一位妙龄女子站在湖边,孤零零的,似乎在等人。

    “我一般是戌正收摊,所以记得那个时辰就是戌正。

    “这个时候,一位郎君去了湖边,并与女子交谈。”

    说到这里,他伸手指了指苏:“那位郎君就是他。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就起了争执,还发生了肢体冲突。

    “我心中惦记家中孩子,没过多关注就回家了。

    “没走几步,就听见了一声巨响,回头去看,就只看见郎君和他的侍从站在岸边,湖中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正是死者。

    “郎君没有救人,带着侍从跑了。

    “我当时害怕,也跑了,第二天就听到了女子溺水身亡的消息。”

    王庾忿忿指责:“但凡你有良心,及时叫人去救,张雨蝶就不会死了,好好的一个姑娘,还没来得及享受美好年华就死了。”

    壮汉羞愧地低下了头。

    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人死不能复生。

    王庾看向了眉头紧锁的苏威,高声说道:“副留守,此案已经水落石出,苏就是推张雨蝶下水致其死亡的杀人凶手,还请副留守将其关押,从重判决。”

    一听要坐牢,甚至可能还要处斩,苏吓得魂飞魄散,抱住苏威的大腿就哭喊:“翁翁,救我啊,我真的没推张雨蝶,真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我这次真的没撒谎,你要相信我啊。”

    他是真的害怕了,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不凄惨。

    但门外的百姓却同情不起来,杀人偿命,这是天理。

    苏威怜惜地看了苏一眼,随即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刚才证人说了,他回头后就看见死者已经落水了,也就是说,他没有亲眼看见苏推人下水,所以不能判定苏就是杀人凶手。”

    王庾顺势接道:“那要怎么解释苏在死者落水之后逃跑的行为?难道不是因为杀人后的心虚,或者是害怕被人发现吗?

    “当时死者并没有死,还能呼救,苏就算自己不会水,侍从总会水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两人都不会水,难道不会叫会水的人来帮忙吗?

    “再者是,当时去府衙叫人,也来得及救人,为什么苏选择逃跑呢?

    “还有死者手中的残玉怎么解释?那可是苏的贴身玉佩。”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苏威哽住,无法辩驳。

    默了片刻,苏威只好硬着头皮回道:“苏不及弱冠,还不懂事,哪经得起这般场面?自然是被吓着了。

    “人在受惊的情况下,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是正常的,这不能怪他。”

    “呵呵。”

    王庾忍不住冷笑:“一条人命,在副留守眼中就如此微不足道?一句不懂事就能推掉?”

    苏威:“......”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苏就是最大嫌疑人,如果副留守找不出证据证明苏没有杀人,那就请副留守按照正常程序将苏打入大牢,延后再审。

    “若是半个月内,还是没有找出证据,那就请副留守判斩立决。”

    王庾的话铿锵有力,态度十分强势。

    苏大慌:“翁翁,我不要坐牢,牢房太恐怖了,我是房国公府的人啊,我怎么能坐牢呢?”

    是啊,他房国公府的人,怎么能去坐牢?要是消息传回洛阳,指不定有多少人笑话他房国公府呢。

    苏威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胡须,发号施令道:“此案疑点重重,现将苏软禁在家,待有证据后再开堂审理。

    “来人啊,将苏押回府邸。”

    衣着朴素的骁果军终于有机会露面,扶起苏就要往外走。

    “谁都不许走。”

    王庾一声大喝,唐俭和段志玄顿时就带着人将门口严严实实地堵住,阻止他们离开。

    两方气势汹汹,目光对视,火星子“滋滋”碰撞,再一次陷入了对峙。

    只是这一回,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赤金盔、光明铠穿戴在对方身上,骁果军五味俱陈,心里就少了一分底气。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在公堂上“摆阵”?

    苏威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你们...你们想造反吗?”

    “我看,是房国公你想造反吧?”

    伴随着沉稳的声音,一道伟岸颀长的身影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看见来人,王庾欣喜地跑过去:“唐公,你凯旋归来啦!”

    李渊听见这话,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脸上顿时就露出灿烂笑容,一把抄起王庾抱在怀里:“哈哈,那是自然。”

    他战无不胜,自然不会输。

    众人齐齐向李渊行礼:“见过唐国公。”

    唐俭和段志玄一干人等看见李渊很高兴,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下巴抬得更高了。

    但有一个人很不高兴,那就是苏威,李渊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赵才失败了。

    他不得不强颜欢笑地迎上去:“恭喜唐国公凯旋而归。”

    “同喜同喜。”

    李渊笑眯眯地回了一句,下一刻,脸色一变,不阴不阳地说道:“房国公这个副留守代管郡务做得很‘称职’啊。

    “包庇杀人凶手,还强硬地要放跑凶手,副留守,你可知包庇凶手,视同共犯?”

    苏威一噎,无法反驳。

    李渊可不想跟他扯嘴皮子,利落地下令:“来人啊,将凶手苏打入大牢。”

    衙差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抓人,就见门外走进来一队士兵,抓住苏就往外拖。

    张县尉:“......”

    衙差:“......”

    这好像是他们的差事。

    “翁翁,救我啊...”苏奋力挣扎。

    士兵一个手刀下去,苏“呼救”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丝毫办法。

    论爵位,他和李渊同是国公,但李渊还是皇亲国戚。

    论官职,他只是太原副留守,李渊却是太原留守,官位在他之上。

    裴寂朝百姓们挥手:“好了,案子审完了,大家都散了吧。”

    百姓们意犹未尽地走了,但眼底闪烁着熊熊八卦之火,这下,茶余饭后可有的聊了...

    “回府。”

    李渊一声令下,抱着王庾当先跨出府衙大门,秦琼等人紧随其后。

    刚走下台阶,张出尘和李靖匆匆赶来,心急如焚:“王小娘子,我儿子李德謇在哪里?”

第67章 依然有效

    “王小娘子?”

    段志玄一个箭步冲下台阶,跑到李渊面前打量他怀里的王庾:“你是个女娃?”

    秦琼愣了一下,也冲了过去,目光探询:“小庾儿,你不是我弟弟,是我...妹妹?”

    罗士信紧随其后,瞪圆了双眼,表情夸张。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打量了王庾好几遍,差点失声:“你...你竟是个女娃娃?”

    这么久了,他居然没看出来?难怪...长得这么俊俏。

    程知节几人经常出入唐国公府,与王庾打过交道不下十次,愣是没看出她是个女儿身,此时受到的冲击并不比段志玄小。

    只有唐俭默默地解下酒葫芦,灌了大半壶酒。

    见李渊父子并不惊讶,裴寂知晓他们早就知道了王庾的身份,一巴掌拍在李渊的肩膀上,笑呵呵地说:“李兄你也太不仗义了,府上居然藏着这么一个聪明的小娘子。”

    他们可是一进城门就听见周围百姓在议论“唐国公府的小神童去府衙伸冤了”,李渊一听,就带着大部队来了府衙,一刻都没停歇。

    这老小子,怕是有人吃了小庾儿呢!结果却是小庾儿给了房国公重重一击,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解气。

    不愧是这老小子带出来的娃娃,狡诈得很。

    王庾不在乎别人知道她的女儿身,最初刻意伪装成男孩子,是因为身在狼窝。后来到了太原之后,有了李渊这座靠山,她就不怕别人因为她是个女娃就欺负她了。

    如今大家都知晓她的身份,她反而轻松多了,朝众人露出她粉嫩的牙床:“嘿嘿!!”

    这时,长孙氏从一旁马车上走下来,先是给李渊见礼,而后对张出尘说道:“张娘子放心,李大郎在我府上,你不用担心。”

    李靖暗自腹诽:就是在唐国公府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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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吃...再来一盘羊肉...”

    李德謇正吃得欢,抬眼就看见李靖和张出尘,吓得嘴里的骨头掉了出去。

    “啪”

    骨头正好掉在汤碗里,溅出来的汤撒了他一身。

    “...阿...耶...阿娘...你...你们怎么来了?”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李德謇连忙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唇,堆出谄媚笑容迎上去。

    李靖二话不说,抬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臭小子,看来你是在唐国公府乐不思蜀了。”

    王庾斜倚在门口,幽幽道:“经常打脑袋是会把人打傻的。”

    李靖还想再拍的手顿时就停在了空中。

    张出尘一巴掌拍掉李靖的手,嗔道:“现在你相信了吧?打孩子不能打脑袋,你要打可以跟我一样打他屁股啊。”

    李德謇:“......”

    他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胳膊中,脸烧得发烫,实在没脸见人了,他这么大的人还被父母打屁股,传出去像话吗?

    李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仍强硬道:“我小时候,阿耶就是这么打我的,现在不也很聪明吗?”

    没见过这么自夸自吹的人,张出尘懒得理他,安慰儿子去了。

    “走,我们回去。”李靖欲拉人。

    李德謇一听,连忙往后退:“不,我不回去,小庾儿说要我陪她玩几天。”

    “玩?”李靖听见这个字,火气又上来了:“你瞧瞧人家,六岁的年纪,一天能背一本书,每天练功骑射样样不落。

    “你再瞧瞧你,让你读书,你只会装个样子,骑马倒是在行,但射箭连个鸡都射不中。

    “你这个样子,有什么资格跟人家一起玩?

    “你不觉得羞愧吗?”

    这样一听,李德謇顿时就觉得羞愧难当,但那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理直气壮道:“反正我不管,我已经答应小庾儿了。

    “阿耶曾经说过,做人要守信用,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李靖:“......”

    王庾悄悄地对李德謇竖起了大拇指。

    李德謇初时不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但看见王庾投来赞赏的目光,顿时就得意了,下巴抬得高高的,再看向李靖的目光就有点挑衅的意味了。

    触及李德謇的目光,李靖顿时就火冒三丈:“你个臭小子,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扬起手就冲过去。

    “药师。”

    李渊轻飘飘的一句呼叫,就让李靖停了下来,“药师,大郎既然和小庾儿约好了,就让他在我府中多住几日。

    “你不用担心,大郎在我府上绝不会出事,三日后,我定当派人送他回去。”

    李德謇大失所望:“啊,就三日啊?”

    李靖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你还嫌少?”

    李德謇立马举手投降,紧闭嘴巴。

    “如此,那就麻烦唐公了。”李靖客气地说道。

    李渊笑容和煦,态度十分亲切:“不必客气,到午膳的时辰了,药师和张娘子就留下来用膳吧。”

    不只李靖夫妇,还有程知节、秦琼等人一起在唐国公府用午膳。

    席间,众人频频往小庾儿的方向看,一边想着她的事迹,一边在心里腹诽:怎么就是个女娃呢?

    王庾假装没看见众人的目光,神情自若地吃饭。

    饭后,秦琼终于逮住机会问王庾:“你是我妹妹?”

    王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两个月已到,她应该说真话了。

    于是,王庾很严肃地对秦琼说道:“秦兄,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是你的妹妹,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我之所以骗你,是因为你是个人才,我想要你来太原帮唐公,所以就骗了你。

    “秦兄,对不起。”

    王庾深深地鞠躬,歉意十足。

    罗士信顿时大怒:“我就说你小子是骗叔宝的,果不其然,哦,不,是臭丫头。

    “叔宝,我们走,回洛阳。”

    没拉动。

    罗士信回头去看,却见秦琼痴痴地望着王庾,岿立不动,就跟雕塑似的。

    “走啊,她骗你,李二郎也骗你,估计唐国公也知道这件事,他们太卑鄙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罗士信又去拉秦琼,这一次加重了力气。

    李世民走了过来,对着他们道歉:“二位,对不起,我和小庾儿确实骗了你们,但却是出自一片爱才之心。

    “我们大家相处了两个月,小庾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阿耶又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们都很清楚。

    “除了小庾儿编造的叔宝是她的兄长外,我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世民顿了一下,目光幽深地看着秦琼,沉声道:“那日在悬崖,我说的话依然有效,只要你们想走,我绝不会阻拦。”

    罗士信一听这话,连忙去拽秦琼:“走。”

第68章 这么随意

    罗士信用了八成的力气去拽秦琼,结果秦琼还是岿然不动。

    “走啊,这里不值得你留下。”罗士信颇有点恨其不争,打算动用内力拖秦琼走。

    秦琼挣脱他的钳制,又瞥了一眼王庾那双如水的桃花眼,对李世民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那日在悬崖上说,如果能活着离开,就不走了。”

    李世民笑了,上前拍了一下秦琼的肩膀:“好兄弟。”

    罗士信顿觉没趣,扯了扯嘴角:“不走就不走。”

    李世民又拍了他一下:“你也是我的好兄弟。”

    罗士信迟疑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

    秦琼又开始盯王庾的眼睛,只深深地瞅着,也不说话。

    王庾只觉得得慌,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又见他一直不说话,咬了咬牙,抬头与他对视,再一次真诚地表示自己的歉意:“秦兄,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秦琼冷不丁道:“你是故意的。”

    王庾:“......”

    看王庾吃瘪,罗士信忍不住偷笑。

    因为内疚,王庾也不敢骂罗士信,只好硬着头皮对秦琼说道:“我承认这件事我做得不厚道,二郎和唐俭、段志玄他们也是被我拉下水的,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是真的把你和罗兄当亲兄长看待的。

    “不是有句话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吗?

    “只要感情好,管他有没有血缘关系,你说对吧?”

    秦琼阴沉的脸稍缓,凝眉问道:“你真的把我当亲兄长?”

    “那是自然。”王庾连忙点头,怕他不信,又强调了一句:“就像我对二郎、段志玄和唐俭他们一样,你们都是我的兄长。”

    听见这话,又想到段志玄被冤枉杀人,她全力找线索施计洗清段志玄的嫌疑,秦琼心中一软,仅有的那一丝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我原谅你了。”

    王庾顿时就笑出了牙床:“多谢兄长。”

    听见“兄长”二字,秦琼阴沉的脸终于放了晴。

    这时,张亮和程知节、徐世走了过来,“李二郎,两月之期已到,我们该告辞了。”

    秦琼大感惊讶:“你们要走?”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在军营一起训练,一起生活,早已成为了好兄弟,乍然听见他们要离开,心里很难受。

    看见程知节点头,李世民大为失落,他还以为,两个月足以留下他们三人,却没想到,他们依然要走。

    王庾也很失望,她冒着生命危险将程知节和徐世掳来,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到李密的身边,这让她对李世民很失望。

    不是对自己的人格魅力很有自信吗?怎么就留不住三个人才?

    触及王庾那埋怨而又失望的眼神,李世民顿觉心虚,这是在怪他?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们要走,他能怎么办?他也想留下他们啊。

    李世民脑仁一阵阵地抽疼,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把他们留下来。

    但王庾是多要强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走人才。

    她微微一笑,仿佛毫无芥蒂:“既如此,程大哥你们就去跟唐公告别吧。”

    说完,走在前面带路:“这会儿,唐公应该在书房,我带你们去。”

    李世民不知她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按捺下心中的焦虑,一路跟随他们去了李渊的书房。

    看见王庾随李世民出现在书房,李渊正要出言训斥她,就看见了后面的几人。

    “你们怎么来了?”

    李渊讶然,刚才管家只说“二郎求见”,并没说还有其他人。

    程知节抱拳道:“唐公,两月之期已到,我们特来告辞。”

    李渊皱起了眉头,语气带有一丝不悦:“你们要走?”

    他可不愿意,这么勇猛的将才,当然是留在自己身边最好。

    程知节似乎不在意他的态度,点了点头:“对。”

    李渊眉间的皱纹更加深刻,拧成了沟壑,他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程知节。

    房中气氛突然就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紧张只持续了几瞬,王庾就出言打破了沉寂:“唐公,这次逼退突厥,您还没有论功行赏呢。

    “我听二郎说了,在这场仗中,程知节徐世他们都非常勇猛,杀了突厥几千人。

    “再加上之前的战功,我看就提拔程知节为校尉吧。

    “呃,徐世和秦琼他们表现也很出色,就通通擢升为校尉好了。”

    李世民:“......”

    李渊:“......”

    官职是这么随意给的吗?

    不过...

    看着程知节几人意动的神情,李渊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随即说道:“好,就依小庾儿所言。”

    程知节:“......”

    徐世:“......”

    张亮:“......”

    秦琼:“......”

    罗士信:“......”

    都这么随意吗?

    王庾趁机对程知节说道:“程兄,你看都快过年了,你们就别走了,留下来一起过年吧。”

    升了官,不信你们还不留下来。

    程知节面容松动,但还是没有答应。

    王庾狠狠地磨了磨牙齿,心中一横,拉下了老脸,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抓住程知节的手臂晃了晃,语气软萌:“程兄,你就留下来吧,你上次教我的招式我还没学完呢?

    “教人武功不能半途而废的哦,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来教我武功。”

    第一次听王庾用嗲得发腻的声音说话,李世民顿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这个小丫头,为了留住程知节他们真是豁出去了。

    相比她,自己可就差远了,惭愧,惭愧,李世民默默地垂了眼,暗自忏悔...

    李渊却看得满脸慈爱,觉得王庾这一番动作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成分,自然娇萌,真是可爱极了。

    他理想中的女儿就是这副模样,会撒娇会骑射,聪明又贴心,机智又可爱...

    在知道王庾是个女娃的前提下,再被她这样拉着撒娇,程知节自然是吃不消,甚至还有点受惊。

    他连忙去掰王庾的手,又怕力气太大伤着她,动作格外轻柔,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价值连城的瓷器。

    终于扯掉王庾的手,程知节立马往后跳了两大步,快速说道:“好,我答应你留下来。”

    闻言,王庾如释重负,悄悄抖了抖自身的鸡皮疙瘩,再多说一句,她自己都要吐了。

    程知节留下来了,徐世和张亮自然也留下来了。

    李渊心中高兴,亲切地安抚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出了院子,张亮拉着程知节慢腾腾地走在最后,低声问道:“程兄,你怎么能答应留下来呢?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回瓦岗寨的吗?

    “听说李密已经是瓦岗寨的头号人物了......”

第69章 怎么处置

    程知节望了望天,幽幽说道:“这天气,眼看着就要下雪了,恐怕我们刚出太原,就会被困在路上。”

    张亮一愣,也跟着望向天空,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晴空万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雪的天气。

    不过,临近年关,下雪也是正常的。

    “那你的意思是,等过了年,天气好转,我们再走?”张亮试探着问。

    “不,我们不走了,就留在太原。”程知节说。

    不走了?

    张亮一脸懵逼,刚才一副坚决要离开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就变卦了?难道是因为官职?

    程知节低声解释道:“我刚得到消息,一个月前,李密再次对洛口发动了攻击,但失败了。

    “最近荥阳风平浪静,李密没有再起战乱,听说是被朝廷招安了。”

    张亮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如果李密接受了朝廷的招安,那他就是朝廷的人了。

    李渊也是朝廷的人,既然都是朝廷的人,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回去投奔李密?

    在太原也是一样的,何况他们现在积累了战功,有了不错的官职,李渊也看重他们,现在的日子比在瓦岗寨舒服多了。

    既然程知节早就知道了消息,为什么还要听从王庾的话去跟李渊告辞?

    “哦!”

    张亮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秦琼三人听到声音,回头看了过来。

    张亮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等到秦琼他们转过身去,他凑近程知节,奸笑道:“原来你早就打定主意留在太原,刚才那一出,是以退为进,为了捞官职的。

    “程兄真是聪明,张某钦佩不已。”

    程知节笑笑,不置可否。

    早已看穿一切的徐世陪同在秦琼身边,和他们说说笑笑,仿佛没看见后面两人的小动作。

    ------------

    书房中的李渊正在骂王庾:“他们的两个月是到了,你的两个月还没到呢?

    “擅自进我书房,你挑战失败了,以后再也不许进我书房。”

    王庾不慌不忙,爬到椅子上坐好,心中感叹了一句,还是椅子坐着舒服,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李渊:“唐公打仗打晕了吧?

    “你去马邑之前就说,只要我背完六十本书,就让我进书房,不限时间。”

    李渊一愣,突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但想到管家跟他禀告的事情,他狐疑道:“你这些日子天天出去逛街,你还有时间背书?

    “我走之前,你还有二十本书没背吧?我不信你这么短时间就背完了。”

    王庾有点瑟:“逛街不影响我背书啊,反正你和二郎、长孙姐姐挑的书,我一字不错地都背下来了。你不信的话就去问长孙姐姐吧,她不会骗你的。

    “再不然,我也可以现在背给你听。”

    李世民暗暗称奇,这小丫头果真是天赋异禀。

    李渊刚回来,一堆事需要处理,不想听她背书。不过看她肆无忌惮的模样,李渊相信了她的话,当然,他还是会去找长孙氏验证的。

    “不用背了,我相信你。”

    王庾想起抬回来的骁果军的尸体,问道:“对了,那些骁果军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死了?”

    李渊闻言怒气上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接话。

    王庾一头雾水,便看向李世民。

    于是,李世民将骁果军暗杀他们的事情讲了一遍。

    王庾听完,摸向左手虎口,久久没有出声。

    看来,杨广真是穿越的,一心想要置李渊于死地,阻止唐朝的建立。

    如今战乱似乎都停止了,各地匪首也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整个隋朝江山,似乎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李渊若想揭竿而起,没有合适的理由...

    她正胡思乱想,李渊却说起了苏涉嫌杀张雨蝶的案子:“对了,你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苏杀人吗?”

    王庾缓过神来,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又道:“我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

    王庾见李渊和李世民齐齐看了过来,颇有点不好意思:“是他们先冤枉我和段志玄、唐俭的,所以我才扣下了证据。”

    接着又将自己的打算说给他们听。

    李渊频频点头:“嗯,不错,做得好。不过这件事我不宜出面,既然你是受害人,那就由你去交涉吧。”

    王庾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答应了:“好,我去办。那死了的骁果军怎么处置?”

    提起死了的骁果军,李渊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他冷笑一声,道:“自然是从哪儿来,就送哪儿去。

    “突厥退兵,这是喜事,临近年关,也该让陛下高兴高兴了。”

    王庾心中腹诽:恐怕杨广听到消息高兴不起来。

    提到骁果军,李渊就想起了段志玄他们穿在身上的光明铠,问王庾:“听说你抢了苏威手底下骁果军的装备,苏威没找你麻烦?”

    王庾哼道:“技不如人,他还怎么好意思问我要装备,我说了那些装备是他擅闯唐国公府吓着长孙姐姐的赔礼,他不敢问我要。”

    李渊抚掌,大赞:“做得好,不愧是我唐国公府的人。”

    又给自己脸上贴金,王庾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计较,“对了,那些死了的骁果军,唐公还是把他们的装备留下来吧。

    “那些装备可都是好东西。”

    李渊想了一下,道:“你抢的那些够了,死人身上的东西我不要,晦气。”

    王庾瞟向旁边的多宝阁,腹诽道:怎么不嫌弃多宝阁上那些宝贝,不也是前朝死人用过的东西,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李渊的用意。

    --------

    城外官道上,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往马邑方向驶去。

    张出尘觑了李靖一眼,见他依然板着脸,很生气的模样,就放软了态度,柔声说道:“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德謇。

    “王小娘子那么聪明,德謇跟她相处几日,说不定能沾点福气,读书变聪明了呢?

    “你不是总骂德謇不省心让你生气吗?现在好了,他不在家,就没人惹你生气了?”

    李靖瞪了过去:“我是嫌他不听话吗?我那是担心他。”

    张出尘笑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刚才你也见到了,德謇在唐国公府吃得好睡得好,不知道多开心呢。

    “再说唐国公府守卫森严,高手如云,德謇能有什么危险?”

    看着她一脸轻松,李靖有苦难言,嘴唇翕动了好几次,终于开了口:“难道你没发现.....”

第70章 众生皆苦

    醉香楼。

    唐俭坐在后院的屋顶上,喝一口酒就看一眼段志玄,见他保持同一个姿势将近半个时辰,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兄弟这次是被伤得狠了。

    “哎,哎,唐兄,段兄。”

    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唐俭探头往底下一看,见王庾正晃动着她的小短手,奋力呼喊:“快带上我上去。”

    唐俭去看段志玄,见他只是瞟了王庾一眼,就再也没动静了。

    唉。

    唐俭纵身一跳,脚尖点地,抱起王庾飞上了屋顶。

    刚触及瓦片,突然想起王庾是个女娃,唐俭手一缩,就放开了王庾。

    王庾:“......”

    “啊,我还没站稳呢。”王庾往后倒。

    段志玄伸手一捞,把王庾又捞了回来。

    站稳之后,王庾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小心翼翼地挨着段志玄坐下,又狠狠地瞪了唐俭一眼:“我是烫手山芋吗?”

    这么着急就松开了她,害她差点就摔成肉泥了。

    唐俭心虚,垂下眼,嘟囔道:“这不是想着你是个女娃娃,男女授受不亲嘛!”

    王庾气急:“古人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我才六岁,你用得着这么早就拉开距离吗?”

    唐俭立刻低头:“对不起。”

    王庾还想再骂,就被他一句“对不起”给噎了回去,认错态度太及时太端正,她突然骂不出口。

    她自觉无趣,去看段志玄,才发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味,特熏人。

    王庾捂住鼻子嫌弃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借酒浇愁愁更愁,你不懂啊?”

    段志玄没理她。

    王庾又埋怨唐俭:“唐兄,你也是,明知道段兄心情不好,还让他喝这么多酒?万一喝醉了发酒疯怎么办?你也不劝劝?”

    唐俭:“......”

    他劝了啊,但是没用啊。

    不过,想起上次段志玄喝醉酒把自己当壁虎满墙壁爬行的场景,唐俭就头疼,最后段志玄要爬屋顶内墙,他怕段志玄摔死就一个手刀下去,把段志玄打晕了。

    事后他描述给段志玄听,段志玄却不记得醉酒时发生的事,直骂他毁他清誉。

    唐俭:“......”

    王庾是听说过这件事的,虽然当时听了很想看段志玄再表演一次,但是...今天这个情况,还是不看了吧。

    她伸出手,在段志玄面前晃了晃,然后落定:“这是几?”

    段志玄翻了个白眼,道:“我还没醉。”

    王庾侧头去看,正脊上一字排开了十八坛酒,全都空了,她惊道:“你的酒量又上升了?”

    “厉害啊,比唐兄厉害多了,照这样下去,你快成千杯不醉的酒神了。”

    唐俭听见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转念一想段志玄心情不好,就不计较谁酒量好的问题了。

    段志玄保持沉默,要是平常,王庾说他比唐俭厉害,他铁定翘尾巴,但是现在,他是真没心情攀比。

    王庾见自己这么努力,段志玄都没有开心一点,她本就不擅长安慰人,见状就默默地陪他坐着,赏月。

    额,还别说,今晚月色挺好的,月如钩,星如雨,虽然有点寒冷,但她身上的狐裘小披风很暖和。

    这可是长孙姐姐亲手为她缝制,一针一线都带着温暖。

    “唉,太苦了。”

    段志玄突然一声长叹,眉宇间满是忧郁哀伤。

    王庾看了眼他手中的酒坛,不知他是说酒还是在说他自己,她望着弦月,语气悲悯:“众生皆苦。”

    唐俭横了她一眼,这话说的更忧伤了,这是在劝慰吗?分明就是伤口上撒盐。

    这还不算,当看见王庾掏出的东西时,他顿时就觉得不该指望一个六岁的女娃来安慰情伤严重的段志玄。

    “这是张雨蝶送你的那个定情信物。”

    段志玄侧头看去,当看见静静地躺在王庾手掌中的那个熟悉的香囊时,他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他嘴唇翕动,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触及香囊时,他心中某处轰然崩塌。

    段志玄盯着香囊发苦,呐呐问道:“这个香囊...怎么会在你手中?”

    唐俭也很好奇:“对啊,这个香囊不是应该在张雨蝶手中,然后作为呈堂证供的吗?”

    王庾左边嘴角微勾,发出一声冷笑:“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哦,原来是她把香囊调包了。

    可王庾话里的“钱”字刺激了段志玄,他猛地站起来,将手中的香囊狠狠地甩了出去。

    他眼前又浮现了张大成那副讨厌的嘴脸:“你以为我妹妹真喜欢你?她不过是看在你们家境还算殷实的份上才跟你好的。

    “但你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和房国公府的郎君相比?

    “你比苏有钱吗?你比他家世好吗?

    “呸,自以为是...”

    现在想来,他当初要当掉抢苏的那块玉佩时,不小心被张雨蝶看见,张雨蝶软磨硬泡地要他将玉佩送给她,那个时候她就动心了吧?毕竟她从来没见过那么上乘的玉佩。

    一想到这些,段志玄就气得发抖,为张雨蝶的背叛,为自己的眼瞎,还为...自己的无能...

    王庾和唐俭一脸懵逼地看着段志玄的脸色如变色龙一般变换不停,最终定格成青色。

    这是恼羞成怒了?

    因爱生恨?

    ......

    王庾在脑海中换了无数个词来形容段志玄此刻的心境,但她毕竟不是当事人,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但转念一想,甭管段志玄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作为朋友,应该帮他振作起来。

    “啪啪啪。”

    王庾拍着手掌,赞道:“扔得好!!”

    段志玄看过来,目光黯然幽深。

    “男女之情,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并不能长久。人活一世,不能陷在小情小爱之中,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见段志玄凝眉思索,王庾一字字道:“比如,建功立业,护佑天下苍生。

    “大丈夫何患无妻,现在没出现只是时机未到,时机一到,你躲都躲不掉。”

    听完这番话,段志玄和唐俭顿觉一股浩然正气从心底升起,迅速膨胀进驻了身体每寸血肉,沸腾着,叫嚣着。

    这一刻,段志玄望着并不圆满的银月,却觉得豁然开朗,心中的愤懑与愁苦消弭殆尽。

    唐俭只觉得王庾简直就是自己的知音,她的话让他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信仰重现光辉,禁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待激动荡漾的心绪平复下来,唐俭突然想到王庾评论男女之情的那句话,再一看她稚嫩的脸庞,拧起了粗眉:“小庾儿,你才六岁啊,你怎么懂男女之情?又怎么能说出这样深刻的话?”

    王庾邪恶地笑了,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嘿嘿,我最近在看这个...”

第71章 娘子聪明

    唐俭和段志玄凑过去,见那小册子的封面上写着“才子佳人之劳燕分飞。”

    再翻开一看,原来写的是才子贵女间的风流韵事。

    唐俭脸一沉,将小册子塞进袖子中,教训王庾:“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背着唐公看话本,没收了。”

    顿了一下,又警告她:“念你是初犯,我就不告诉唐公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庾很想翻白眼,当她没看见他发光的双眼呢,分明就是自己想看,还说什么没收?

    哼!!

    不过她已经看完了,就给他吧。

    就这么插科打诨,段志玄的心情已然平和,离开的时候,他往院中的大树瞟了一眼。

    三人走到大堂,见伙计正在门口驱赶乞丐:“走走走,一边去,再不走我可就打人了。”

    老乞丐见伙计扬起手中的棍棒,吓得身子一缩,拉着孙女走了。

    小庾儿皱了皱眉头:“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晋阳城多了很多乞丐?”

    唐俭将铜钱递给掌柜,漫不经心地说:“这些不是本地人,是从河南方向来的难民,半个月前,我就发现了。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想想这几天还真是多了不少。”

    掌柜忍不住接话:“谁说不是呢,这几天,每天都有很多难民来酒楼乞讨,搞得我都没法经营了。

    “听说城外的难民更多,他们大都聚集在城南郊外的大清寺。”

    段志玄诧异:“大清寺?那里破败已久,早就没有人了。上次我路过那里,屋顶都倒塌了,就这样还能住人?”

    掌柜叹气:“有片瓦遮身,总比没有强吧。”

    三人沉默,往门外走。

    “唐兄,你送小庾儿回唐国公府吧,我先回去了。”段志玄说道。

    看他没醉,唐俭没什么不放心的,当下与他分别。

    段志玄走了几步,突然身形一闪,绕到后面的巷子,翻墙跃进了醉香楼的后院。

    他飞身上树,在一个树杈处找到了香囊。

    回到府中,段偃师一直在等他,“你回来了。”

    段志玄点了点头,问:“这么晚了,阿耶怎么还没睡?”

    刚问出口就触及段偃师担忧的目光,段志玄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父亲是担心他呢。

    段志玄心中一暖,微微笑道:“阿耶放心,我没事,刚才和唐俭喝酒去了。天色已晚,阿耶去睡吧,我先回房了。”

    说罢,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段偃师看他跟平常一样,似乎并不伤心,心中稍安。

    段志玄回到自己的房间,掀开香炉盖,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啪嗒”扔进了香炉。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看着热腾腾的燕窝粥,王庾突然就失了胃口,她跟李渊说起了难民的事:“唐公,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城中多了很多难民?”

    提起难民,李渊神情沉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这件事我早已知晓,那些难民是从河南来的,家乡遭受战乱,迫不得已就来到了太原。

    “如今城中已有两三百难民,城外有上千人,这还是城门守卫管制的结果。”

    李世民接道:“这样阻拦难民进城也不是办法,当他们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会进城的,到那时,恐怕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王庾摸了摸虎口,沉吟道:“堵不如疏,若是一味**,反而会出现控制不住的场面。”

    李渊沉默了。

    李世民凝眉思索。

    长孙氏看了看他们三人,突然出声:“我有个好办法。”

    三人皆看了过来。

    长孙氏掩嘴咳了咳,缓缓说道:“玄中寺已经修缮完毕,原本过两天是要请各府夫人去参观的。

    “目前玄中寺僧人不多,房间富余,不如就将这些难民安置在玄中寺,府中粮食还有剩余,可以先送去玄中寺应急。

    “只不过玄中寺若是用来安置难民的话,那各府娘子就不方便去观礼了,还是取消吧。”

    王庾一听,若是取消观礼,她就不用应付那些娘子了,谈论佛经什么的,太伤脑了。于是,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就听长孙姐姐的。”

    李世民拍手赞道:“娘子真是聪明,这样一来就解决了难民的住宿问题,若是粮食不够,就从府衙粮仓去取。

    “明年开春,朝廷的军费也就到了。”

    王庾补充道:“先安置下来,再挑选难民中的青壮男丁,送去充军,妇孺老幼就留在玄中寺,打杂也好,做做农活也罢。总之能干活的就干活,不能干活的就休养。”

    李世民眼睛放光,这样的话,征兵的人数又多了不少。

    李渊扫视他们一圈,嘴角飞扬,颇为满意:“嗯,你们几个真是聪明的孩子,有你们,我深感欣慰。

    “行了,这件事就交给二郎夫妇去办。”

    ......

    晋阳大牢。

    看见王庾,衙役们别提有多热情了,这可是唐国公府的小祖宗,唐国公最喜欢的小郎君。

    哦,不,是小娘子。

    看了眼依然做男装打扮的王庾,衙役情不自禁地在心中赞叹一句,小娘子长得真俊啊。

    城内百姓最是八卦,昨日张娘子那一句“王小娘子”像风一样地传开了。不过短短一日,晋阳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唐国公府有一位冰雪聪明的“女神童”,五个时辰就能背两本书,每日练功,君子六艺样样不落。

    不错,之前听说是五个时辰能背一本书,现在长大了一点,更聪明了,五个时辰能背两本书。

    “小娘子,小心台阶。”

    衙役殷勤地提醒,甚至伸出手虚扶王庾,生怕她摔倒了。

    可不能让这个小祖宗在这里摔着了,这是唐国公捧在手里的心肝宝贝啊,他们可得罪不起。

    没听说他们的头头张县尉昨日就去唐国公府负荆请罪了吗?前车之鉴,必须吸取教训。

    “小娘子,到了,刘文静就在里面。”

    王庾淡淡道:“把门打开。”

    要是往常,有人这么说,他们早就转身走了,最不济也要捞点钱财才能开门。

    但面前的是小祖宗,他们什么也没说,直接开锁,内心还忐忑着小祖宗会不会嫌弃他们动作慢了。

    “刘公,我来看你了。”王庾冲刘文静裂开嘴笑。

    刘文静看见她,眸中释放出慈爱的光芒:“小庾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好吃的。”

    王庾将食盒放在地上,将里面的东西端出来,一一摆在食案上:“唐公特意吩咐了厨子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这是松花小肚儿、乌米酿宝鸭、拌鸡丝、水晶肘子、清蒸羊羔、什锦豆腐、酱瓜丝儿、翅子汤。”

    这一连串的菜名报下来,又闻着菜香味,周围的衙役都开始流哈喇子,不停地咽口水。

    真香啊。

    刘文静进了牢房后,初时待遇比一般囚犯要好,但比起从前的日子,那是苦不堪言。

    后来李渊去打仗了,他的日子就沦落到重刑犯了,饭菜都是馊的,馒头是硬邦邦的,差点磕掉他的老牙。

    稍微抱怨一句,连硬馒头都没有。

    如今看见色香味俱全的菜,刘文静不禁眼眶一热,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丝放进嘴里嚼了嚼,呃,真香,真美味。

    刘文静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庾说着话。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72章 来干什么(加更)

    “国公爷,您里面请。”

    说话间,人已经出现在眼前。

    看着被衙役们簇拥着走进来的苏威,王庾想到刚才自己也是这么进来的,不禁失笑。

    她走出牢房,笑盈盈地冲苏威打招呼:“房国公,这么巧,在牢房也能碰见你。”

    这个巧合他可不想要。

    一想到要不回来的装备和在牢房里受苦的孙子,苏威心里就堵得慌,对王庾视而不见,径直往前走。

    刘文静狐疑地打量王庾,昨天在公堂上的事他已经听狱卒说过了,按照常理来说,苏威不理王庾是正常的,但王庾主动上去打招呼,这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看到先前跟着苏威的衙役们都走了出去,王庾对刘文静说道:“刘公,你先慢慢吃,我去逛逛。”

    “哎...”

    刘文静的手连同手中的筷子顿在半空中,他还没来得及阻止,王庾已经往牢狱深处去了。

    牢房有什么好逛的?

    苏威看着苏瘦削的脸颊,不由心酸,“我可怜的孙子,才不到一天,就瘦脱相了...”

    苏没空接他的话,正忙着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苏威见状差点泪目,他的宝贝孙子从小就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这一切都是王庾害的,那个臭小子,哦不,那个臭丫头,总有一日他要让她也尝尝这牢狱之苦。

    “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我还要把那个臭丫头抓来大卸八块,给你出气...”

    说曹操,曹操到。

    王庾探头进来:“房国公,你是在说我吗?”

    苏威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而苏看见她就像是老鼠看见猫,嘴里鼓囊囊的还没咽下,就跳到苏威身后,躲了起来。

    这个小子就是恶魔,一碰上她,他就倒血霉。

    王庾悠然自得地踱步进来,一面欣赏苏害怕的神情,一面笑呵呵地对苏威说:“呀,房国公准备得还挺奢侈的,这连鹿尾都有,果然比唐国公府的伙食好多了。”

    苏威脸一沉,戒备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苏郎君啊。”

    话还没落音,王庾突然跳到苏威背后,盯着苏道:“苏,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

    比起吃人的怪物,你可怕多了。

    苏绕到苏威身侧,紧紧地抓着苏威的袖子,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藏苏威袖子中,这样他就看不见王庾这个“小魔头”了。

    隔着袖子,苏威都能感受到苏的恐惧,心中又气又恼,气的是王庾欺人太甚,恼的是苏不争气。

    “既然你是来看儿的,那现在看完了,你该走了。”苏威直接下逐客令。

    王庾眉眼飞扬,走到一旁蒲团上坐下,向苏威招手:“房国公,别这么无情嘛,我来是想跟你做一桩交易的。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交易?”苏威冷道:“我没什么交易可与你做的。”

    王庾歪着头笑问:“是吗?你不想救苏出去了?”

    苏冒出头来:“你有办法救我?”

    这会儿倒是不怕了。

    王庾笑眯眯地点头:“当然,我这么聪明,哪有我搞不定的事情,房国公,你说是吧?”

    苏威一滞,想起昨天在公堂上的情形,明明是一盘死棋,她三言两语就盘活了,还将儿推进了牢狱。

    这小丫头,有点邪门。

    苏威想了想,终于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你有什么办法救我孙子?”

    看着王庾胸有成竹的笑容,苏心中生出希望,靠着苏威坐下来。

    王庾勾了勾嘴角:“我既然这样说,就一定能做到,只不过房国公得答应我的要求才行。”

    “什么要求,你说。”苏威也不废话。

    王庾伸出右手食指:“第一,放刘文静出去,恢复其原来官职,以后不得再追究刘文静和长孙顺德之前的事。”

    又伸出右手中指:“第二,苏出狱后立即去军营报到,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为期一年。期间,房国公不得插手军营之事,一切遵照军规行事。

    “只要房国公答应这两件事,我就救苏出去。”

    苏叫道:“我不去当兵,当兵太苦了,我吃不了苦。”

    王庾冷笑:“这么说来,苏郎君比较喜欢砍头?”

    苏:“......”

    不,他不想死,也不想当兵。

    苏求助地望向苏威:“翁翁...”

    苏威无力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理智和果断,“你有什么办法救苏?”

    王庾笑了:“房国公现在问我,我也不能告诉你,总之,三日之内,我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苏的清白,到时候,苏自然就能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苏威心中起了警惕,这个小丫头诡计多端,可不能被她骗了。

    “这一点,我和房国公还真是有默契,我也不相信房国公。”

    说着,王庾从袖子中掏出纸卷,在地上展开:“这是字据,一式两份,我已经在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房国公看完后觉得没问题就签字按手印吧。

    “有字据在手,我们就不用担心被对方骗了。”

    说完,朝着牢房门动了动手指,立刻有人端着笔墨印泥走进来。

    看来她是有备而来,苏威越发警惕,但他认认真真看过两份字据,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这小丫头,真是来跟他和平交易的?

    罢了,为了孙子的性命,暂且就信她一回吧。

    苏威签了字按了手印,将其中一份贴身收藏。

    王庾拿起另外一份字据很随意地卷了卷就塞进袖子中,“那我就带刘文静走了,苏郎君且在牢里安心等着吧。”

    苏瞅了两眼她潇洒的步伐,小心翼翼地问苏威:“她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会。”苏威答道,但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底气。

    王庾回到了刘文静的牢房,见他正用袖子擦嘴,笑眯眯地问道:“刘公吃饱了吗?”

    刘文静抬头看向牢门,见她一脸的春风得意,心中疑惑,嘴上回道:“吃饱了。”

    “既然吃饱了,那咱就回家。”

    王庾冲他招了招手:“走。”

    刘文静一脸懵逼,怎么回事?他能走了吗?

    “你...我不用坐牢了?”刘文静指着自己,始终不敢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不用了,你现在是晋阳令,还有很多案子等着你去查呢,快走吧。”王庾走进去,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

    一路往外走,狱卒们恭敬地对他点头哈腰,殷勤备至,再也没有之前坐牢时的讽刺挖苦之举。

    张县尉在牢房外已经等候多时,见刘文静出来,慌忙迎上去,“刘县令,这些日子您受苦了。”

    说完一挥手,下人们一拥而上,又是准备火盆又是准备柚子叶水,还有干净衣裳、巾帕...总之服侍得妥妥帖帖。

    苏威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场面,眸中掠过一丝阴狠,且等着,我们来日方长...

第73章 我觉得吧

    接下来的日子,李世民带领着护卫队协助长孙氏安置难民,王庾日日跟着,也忙得不可开交。

    听说长孙娘子修缮玄中寺,安置上千名难民,还拿出唐国公府的粮食接济难民,百姓们都沸腾了。各个都称赞长孙娘子善良、唐国公仁义,一时之间,唐国公府的仁善之名传遍了整个太原。

    其他的官宦贵族豪绅,听说了这一善举之后,纷纷捐赠粮食,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也好赚取一点好名声。

    管家迟疑着去问苏威:“国公爷,我们要不要也捐点粮食?这城中各府都捐了粮食,我们一袋粮食都不捐,似乎说不过去啊。”

    这几天,苏威日日都在等证明苏清白的证据,无奈已到了第三天,还是没听到任何消息,心里越发烦躁焦虑。

    管家这个时候撞上来,可不就讨了一顿骂:“捐什么捐?我孙子还吃不上饭呢,谁来可怜我啊?”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给我滚!”

    苏威一声大吼,管家立刻闭上嘴巴,走了。

    “什么时辰了?”苏威看向阴沉沉的天空,第三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心腹回道:“申时三刻。”

    府衙都快下衙了,还没来?

    那个臭丫头,莫不是骗他的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威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她若敢骗他,他就让她死无葬生之地。

    临下衙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初时一片一片,接着大片大片地往下落,不过一刻钟,地面已经染成了白色。

    看着树枝上的白色,苏威的心情更不好了,他噌地站起来,“去唐国公府。”

    正在这时,管家匆匆忙忙地跑进院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喊:“国...公爷...,郎君...”

    苏威死死地盯着他:“儿怎么了?”

    “郎...”

    见管家大喘气,就是不说话,苏威急得想杀人,喝道:“郎君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管家吓得心肝颤了一下,猛然卡住,也不喘气了,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说道:“郎君回来了。”

    苏威怔了一下,随即脸上皱纹舒展,喜道:“儿回来了?在哪儿?”

    “刚进府,这会儿应该快到了。”管家正回禀,就见两名仆人扶着苏走进了院门。

    苏威一瞧他虚弱的模样,连忙吩咐:“快去准备热水,让郎君先沐浴更衣。”

    走到近前,苏一把抓住苏威的袖子,有气无力道:“翁翁...我不去军营...”

    苏威看了看院子中的雪,柔声安抚他:“你放心,下雪了,不用去了。”

    等到安置好苏,苏威叫来管家:“苏无罪释放,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已经打探清楚,这会儿回禀起来,格外顺畅:“听说是马邑郡丞的儿子上府衙去作证,那天晚上,他亲眼看见张雨蝶是自己跳进湖里,郎君只是没有救人就跑了,谈不上犯法。”

    苏威张大眼:“那他怎么不报案?又为什么今天才出现?”

    管家叹气:“听说他那天晚上喝了点酒,原本打算去报案的,结果在路上醉倒了。直到今天才听说了这个案子,然后就去府衙说明了情况。”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总之就是那么巧,该出现的时候证人没有出现,在郎君受尽了牢狱之苦后,他又出现了。

    苏威听了觉得蹊跷,吩咐心腹:“去调查一下。”

    心腹立马去了。

    两个时辰后,心腹回来禀道:“证人叫李德謇,是马邑郡丞李靖的儿子。那日他和几个朋友去碧波湖游玩,喝醉了。

    “唐国公回来的前一日,长孙氏派人去马邑接走了李德謇,这几日,李德謇一直住在唐国公府。”

    苏威黑了脸:“这么说来,长孙氏早就知道了李德謇是证明儿清白的证人,却一直扣着,今日才放出来。

    “难怪王庾信誓旦旦地跟我谈条件,原来证据一直都在唐国公府。

    “李渊那老小子...好啊...好啊...”

    苏威一掌拍在桌子上:“欺人太甚!”

    -------

    第二天,卯时。

    因为下了一夜大雪,李世民来到了室内训练场,却发现已经有人在训练了,近前一看,原来是王庾。

    她左手拿着匕首,对着一个草人在练手法。

    那招式...哦,他想起来了,正是程知节使用过的招式。

    看她那娴熟的步伐,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只是...

    “你怎么用左手练了?”

    李世民在她身侧站定,左手毕竟不常用,动作看起来别扭又笨拙。

    王庾动作不停,回答:“练武嘛,也要讲究左右平衡,右手会了,左手也要会。”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想到之前的事,不禁点破她:“你的右手又疼了?”

    王庾没说话,但李世民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刚才停顿了一下,他猜对了。

    李世民心情很复杂,这么聪明的孩子却是个残缺的,得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病。

    唉,大概老天也是嫉妒她的吧。

    李世民默默地从武器架上取下马槊,摆了一个姿势准备开练,顿了顿,突然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好大夫治好你的病。”

    说完,挥动马槊,一招一式,极具狠劲。

    王庾瞥了他一眼,将眼里的感动逼回去,举起匕首继续刺草人。

    两人练完功,沐浴更衣,和长孙氏一起去李渊的院子请安用早膳。

    “待会儿我们打雪仗吧。”王庾放下左手的筷子提议道。

    李世民瞥了一眼她的左手,注意到她用左手只夹了一个燕饺吃,然后左手用勺子吃了一碗燕窝粥,其他的都没有动。

    她今日的食量减了大半,是因为用左手的缘故吗?

    李德謇立刻附和:“好啊好啊,还可以堆雪人,去年我堆了个雪人比我阿娘还高呢。”

    因为下雪道路不通,他被滞留在唐国公府,想到不用回去念书,他就兴奋地睡不着。

    李渊淡淡道:“你们去玩吧,我和二郎要去军营。”

    王庾一听,立马说道:“我也去。”

    长孙氏看了过来:“你身子弱,禁不得冻,不许出府。”

    王庾脸一垮,紧抿嘴唇,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无声地祈求: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长孙氏撇开脸,让心坚硬起来。

    王庾见没戏,又去看李渊:“唐公,我还没去过军营,你带我去看看吧。”

    为了表示身体没问题,她跳下椅子,打了一套拳,完了之后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们放心,我穿得很厚,我再把长孙姐姐给我做的狐裘披风穿上,保证不会着凉。”

    李渊心一软,拍板说道:“好,我带你去。”

    长孙氏面色淡淡,在桌下踢了李世民一脚。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手握拳在唇边,咳了两声:“咳咳,额...我觉得吧,小庾儿现在的身体好很多了,去军营没问题。

    “再说老是呆在屋里,不去外面感受一下寒风,怎么能锻炼抗冻的能力?”

    李世民冲长孙氏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娘子,你说是吧?”

    父亲的话不能反驳,只能委屈妻子了。李世民心里苦。

    长孙氏在桌下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扬声吩咐桑中:“去把我给小庾儿新做的披风拿过来。”

    这就是答应了。

    李世民悄悄揉了揉小腿,忍着痛保持讨好的笑容不变。

    见王庾要去军营,李德謇一个人呆在唐国公府没意思,也说要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外军营行去。

    行至半途,王庾突然说道:“等等,我的小伙伴还没来呢...”

第74章 有点丢脸

    屋外白雪皑皑,屋内暖气融融,一边欣赏雪景一边吃着美酒佳肴,日子舒坦极了。

    苏饮下美酒,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这场大雪来得真及时啊...

    “郎君,不好了,唐国公找上门来了。”下人仓惶跑进屋子禀道。

    苏眼皮都没抬,淡淡道:“他来就来呗,肯定是找翁翁商量政事,你慌慌张张干什么?”

    下人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快速说道:“唐国公是来抓您去当兵的。”

    “什么?”

    苏支撑脑袋的手陡然发软,失去支撑,身体从榻上滚了下来。

    苏威脸色发青,看着骑在马上一派悠闲的李渊,牙齿都快磨没了,“临近年关,此时去军营报道还不如明年再去,反正这个时候突厥已经休战,没什么战事。”

    李渊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难道休战的时候就不用训练准备了吗?那突厥打来的时候,我们还怎么对抗?

    “房国公,你说是吧?”

    苏威一滞,随即又争取道:“大雪天的,士兵们也不训练,苏昨晚才归家,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先休息几天,再去军营报道。”

    王庾冷道:“房国公此言差矣,无论什么恶劣的天气,太原士兵每日都要勤加训练,一刻都不敢懈怠。

    “苏郎君现在去正好可以体验一下,也能锻炼一下他脆弱的心智。”

    苏威从牙缝中挤出字来:“苏的身体受不住。”

    “太原士兵好几万,他们都能适应,苏如何适应不了?再说他这几日在牢里吃得好睡得好,又无人滥用私刑,养精蓄锐也足够了,是时候忠君报国了。”

    王庾俯视着苏威,微微一笑:“房国公向来守信用,今日再三阻扰,是不是想和我拿着字据去府衙说道说道?”

    “你...”一提起字据,苏威就如鲠在喉,他是被坑惨了。

    “既然当兵是忠君爱国,为什么你不去当兵?”

    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苏被人用绳子捆绑着押了出来。

    李渊看向苏威,苏威触及他的目光撇过头,不去看他。李渊嘴角微勾,这个老家伙早就知道拦不住,才叫人去绑苏的吧?

    毕竟还是名声重要。

    王庾看见苏,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尤其是看见他以这个方式出场,心里就更高兴了。

    她对上苏愤恨仇视的目光,笑靥如花:“我也想去当兵啊,可惜...我年纪还不到。”

    苏:“......”

    差点忘了,这只是一个六岁的小萝卜头。

    等等,就算她年纪到了,她也是个姑娘家,不能当兵的。

    是的,他现在知道了王庾并不是个小子,而是个臭丫头,可...这才叫他绝望啊!

    唐国公府的侍卫押着苏上马。

    苏奋力挣扎,朝着苏威大喊:“翁翁,我不去当兵,救我,救我...”

    苏威强制压下心中的酸楚和无力,谆谆教导:“儿,你放心去吧,过不了几天就是除夕,会放假的,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回家。”

    “不...”苏很绝望,同时也很后悔,他为什么要偷偷溜出洛阳,追着祖父来太原?他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李渊笑眯眯地看着苏威:“房国公留步,不用送了。”

    苏威:“......”

    苏威刚抬起的脚顿住,又快速放下来,谁要送他了?哼,他只不过是想送送孙子。

    “驾。”

    一行人踏着飞雪,扬长而去。

    到了军营,苏自有人带着去登记报道,而王庾则随着李渊巡视军营。

    “赵才没来?”王庾问。

    李渊道:“这么冷的天气,估计在家中烤火呢。”

    不过,赵才从前几乎每天都来军营,今天却没来,是有点蹊跷。这点风雪,在军人眼中不算什么。

    李渊小声吩咐了几句,一个亲卫出去了。

    王庾刚才跟着李渊巡视了一圈,见许多士兵在这么冷的天依然拿着枪训练,手上长出的冻疮甚至是流脓了也在坚持。

    看得出来,李渊的军队军纪严明、人心齐整,刚征的士兵也很快就融入了正规的训练当中。

    不过,军队的装备还是不够,还有一部分人上战场是没有铠甲穿的。

    “唐公,朝廷的军费什么时候到?”王庾看着帐篷外的士兵,突然问道。

    李渊顿了一下,随即说道:“已经在路上了,快的话过年前能到,慢的话可能还要两三个月。”

    军费真的能到吗?

    一想到杨广是个穿越者,王庾就怀疑军费不会送达李渊手中。

    过了一会儿,各将领走进大帐。

    帐篷里摆着火盆,很暖和,王庾摩挲着鎏金梅形手炉,静静地听着李渊和各将领议事。

    起初大家还很好奇,一直打量着坐在一旁的王庾,军中消息虽然滞后,但他们这些中高层的将领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就是唐国公府的“女神童”吧?

    不过谈起正事来,他们还是很专注的,很快就忘记了王庾的存在。

    “小庾儿,过来磨墨。”

    听到自己的名字,王庾恍然惊醒,看向李世民。

    又走神了?

    李世民眉头轻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磨墨啊?”

    王庾突然想起来,她赢了挑战,可以出入李渊的书房,可以随时随地跟着李世民,但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李世民的书童。

    磨墨是书童的差事。

    “噢~”王庾淡淡地应了一声,放下手炉,跳下椅子,跑了过去。

    刚拿起墨锭,墨锭就掉了下去,“咚”的一声砸在砚台上,滚了两圈落下了书案。

    这一声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皆看向王庾。

    李渊皱起了眉头,磨墨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还大言不惭要做他的书童?

    李世民觉得有点丢脸,王庾是他的书童,连磨墨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带出去见人?

    王庾没去注意他们的神情,墨锭掉下去之后,她伸出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表情隐忍,略显扭曲。

    李世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臂:“你的右手又开始疼了?”

    “痛,痛,痛。”

    王庾连连呼痛,眼圈迅速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李世民连忙松开手,双手伸在空中,颇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怎么办?怎么办?”

第75章 你就怎样

    李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原来是小庾儿的右手又发作了,想起这件事他就头疼。

    他是亲眼目睹了小庾儿在跟程知节学武功时,因为右手突然痛手中兵器掉落,程知节差点杀了她。因为这件事,他下令教习小庾儿武功的人都不能用真刀真枪,都用木制的。

    难怪今早见她用左手吃饭,以为她在练习左手,原来是右手痛。

    “传军医。”

    王庾一听,连忙喊道:“等等,唐公,我这个是老毛病了,李大夫都没有办法,恐怕军医也没有办法。

    “不用叫军医了,我用左手也能磨墨。”

    说着,用左手捡起地上的墨锭,准备去磨墨。

    李世民心情很烦躁:“不用你磨墨了,去一边烤火吧。”

    “可是...”王庾没动,仰望着李世民,认真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李世民见她较真,心里就更烦躁了,“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王庾扯了扯嘴角,坐回原位,捧着手炉,静默。

    众将领听了一阵,仿佛听出了点什么,心中就更好奇了,但他们不能问,也不敢问。

    李德謇看苏受苦去了,他听唐俭说过苏陷害段志玄的事,很是不齿苏的行为,要不是长孙娘子让他去府衙作证,他还不愿意去呢。

    不过,看着苏被那些老兵磨搓不敢反抗真是太爽了。

    苏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只要他一反抗,不论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老兵一定是将他暴揍一顿。苏挨了几次打,又打不过他们,只好屈服了。

    等到了中午,大家伙在军营吃饭。

    军营的饭菜自然没有唐国公府的精细,李德謇一边吃一边小声抱怨。王庾虽然觉得不好吃,但没有抱怨,一边思考一边默默地吃。

    回城的路上,碰上了从马邑来的李靖。

    两方打过招呼,李靖拉过李德謇,训道:“你小子还真是乐不思蜀了,不想回家了是吧?”

    李德謇撇了撇嘴,“哪有?这不是下雪了吗?道路不通。”

    “不通你个头,那老子是怎么来的?跟我回去。”

    “回去就回去,干嘛这么凶?”

    见李德謇顶嘴,李靖扬起手就要抽,被李渊喊住了。

    “药师,我准备在三十那天准备宴席,邀请大家一块儿过年,你到时候记得来啊。”

    李靖连忙答应:“好,某一定到。”

    李渊又道:“届时我会给各府发帖子,你带着家眷一块儿来,热闹热闹。”

    李靖应下,与他们道别。

    李德謇默默地爬上牛车,羡慕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庾儿有马骑,他却连驴都没得骑。

    因为雪天路滑,李靖赶了一辆牛车来,没有骑他的驴,此时见李德謇痴痴地望着唐国公府的人,一巴掌就拍他脑门上:“看什么看,你又懒又笨,还指望着有朝一日骑上马啊?”

    李德謇捂着生疼的脑门,叫道:“谁说我骑不上了?我在唐国公府天天骑马,别提多畅意了。”

    “马又不是你的,你得意个什么劲?”李靖跳上牛车,拿起枝条一抽,牛车掉头,往马邑方向奔去。

    李德謇瑟的气焰顿时就消了下去,低着头,显得恹恹的。

    李靖侧头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刚才是从军营中出来吧,看你笑得挺开心的,定是很喜欢军营。赶明儿我也送你去军营,让你乐呵乐呵。”

    什么?送他去军营?

    “我不去,我才不要去当兵。”李德謇坚决拒绝。

    李靖勾起嘴角,望着白茫茫的前方:“你不是在军营玩得挺开心的吗?再说你去了军营就有机会骑马了,也不用念书,这不正好趁了你的心?”

    李德謇犹豫了,不用念书固然是好,但是...去当兵也不好啊。新兵进军营都要被老兵磨搓,就算他仗着和李世民和王庾有点交情,不会受老兵欺压。

    但以他的本事,在军营也没有出头之日,万一死在战场,那就...太惨了!

    他虽然纨绔,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反正我不去,阿耶非要我去,我就...我就...”李德謇突然就顿住了。

    李靖嘴角含笑:“你就怎样?”

    “我就...”李德謇想了老半天,最后蹦出一句话:“我就离家出走。”

    “呵呵,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再说。”

    “我...你...你要真逼我去当兵,我就死给你看。”

    李靖幽幽道:“你没有勇气自杀。”

    李德謇:“......”

    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啊,他不要面子的啊?

    李德謇很郁闷,回去的路上,李靖故作随意地问起他在唐国公府以及在军营的情况。李德謇初时还傲娇地不回答,吊他的胃口,后来被李靖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全说了出来。

    “阿娘。”

    回到家,李德謇迫不及待地跑到张出尘身边告状:“阿娘,阿耶要送我去军营,你快帮帮我。”

    张出尘诧异地放下手中针线,问道:“怎么回事?”

    李德謇将事情始末都说了一遍。

    张出尘“噗嗤”笑了:“你放心,你阿耶即便是送你去军营,也不会送你去太原的军营。”

    不去太原的军营,那岂不是说要送他去太原以外的军营?

    那不是更惨吗?

    在太原,好歹他混熟了,遇到事还有地方求救,离开太原,他人生地不熟的,有事找谁去?

    李德謇顿时嚎哭:“阿娘,我太惨了,小庾儿一个孤儿都活得比我精彩...”

    ------

    房国公府。

    赵才神情凝重,长叹一口气后,忍不住问道:“房国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手底下的骁果军已经没了,虽说他和苏威是监军,李渊要调动军队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但同样的,他们若要调动太原的军队,也必须得到李渊的支持。

    如今他们打草惊蛇,虽说表面上还没闹翻,但李渊已经对他们产生了警惕,以后行事就艰难得多。

    苏威细细品了一碗茶,缓缓说道:“不急,我们有陛下的支持,李渊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何况我已派人进驻军营,日夜监视,总会有好消息。”

    赵才想起刚才得到的消息,惊道:“莫不是...”

    “国公爷,洛阳来信了。”

    下人的禀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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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女相介绍:
重生后的杨广誓要挽救破碎山河,杀尽天下反贼,为表兄李渊奏响了凉凉…世人皆说我是疯子,对,请叫我疯子,不要叫我傻子,杨广睥睨天下,撸起袖子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听说杨广下全国诛杀令追杀表兄李渊,李渊小命要玩完?穿越者王庾表示,事情往往不会太简单...这是一个包罗万象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是王者还是青铜,且拭目以待...大唐第一女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第一女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第一女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