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3章 决战
城外的箭雨再次腾空而起,黑压压的遮住了天空,吐蕃人的呐喊声如空谷惊雷,滚滚而来,群山回应,百兽惊走……
城头战鼓声摧天地动,旌旗猎猎卷腥风!
滚石用完了,檑木用完了,李昂已经没有更多的手段,战争进行到这一步,最终还是走向了铁而血的厮杀,面对面的搏斗。
吐蕃人在主帅亲自冲锋的激励下,一洗数次被击退的颓废,士气如虹,一个个嘶吼着,露着森森白牙,面头狰狞,奋不顾身的沿着尸山爬上来,多如蝼蚁,令人震撼。
李昂手持横刀,高声呐喊,城头劲箭齐射,利镞纷飞,不断向城下的吐蕃人射去,噗噗的入肉声,带出阵阵的惨嚎!
这一刻无论是兵还是将,不分贵贱,中箭倒下的人,立即被后继冲上来的人当成垫脚石,踩踏而上。
巨大的尸山成了吐蕃人的阶梯,纷飞的箭雨中,吐蕃人举盾持刀,前赴后继,凶相毕露。
终于,敌人爬到了城头,城头的唐军在李昂的指挥下,数十名最为勇武之人持陌刀于前,弓箭手退到内侧的女墙边,跳荡兵手持刀盾游走于陌刀手和弓箭手中间。
“杀!”
在李昂的暴吼声中,前排沉重的陌刀凌空劈下,如闪电奔雷,刚刚爬上城头的第一批吐蕃人被迎头斩下,顿时尸骨俱碎,血肉纷飞,那无比惨烈血腥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肝胆皆寒。
偶有漏过陌刀斩的敌人,立即被后面的弓箭手射杀,尸体倒翻而下。
李昂的喊杀声不绝于耳,令人恐怖的陌刀一次次地劈出,把一**冲上来的吐蕃人劈得尸骨零碎,血喷肠流,腥风弥漫不去,惊人的煞气足以让鬼神皆惊。
爬上来的吐蕃人惊恐满面。尖叫如潮;有的被吓得手脚发软,倒滚下去。
城外的吐蕃主帅眼看唐军的陌刀用在城头威力也如此骇人,自己的手下前赴后继地冲上去,却被一批批地斩成碎尸落下。他竟然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放箭!
城外突然腾起阵阵的箭雨,以抛射的方式,飞向城头,两军正在城头生死博杀,谁也没有想到有会弓箭齐射。这等于是无分敌人进行无差别地打击。
劲箭如雨,城头上不管是唐军还是吐蕃士兵,纷纷被射倒,伤亡惨重,而且吐蕃人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根本没有停止的时候。
有伍轩举着巨盾护卫,李昂躲过了这一劫,但其他唐军士兵就没这么幸运了,纷纷被箭射中,噗噗的入肉声带出一蓬蓬的血雨。场面惨不忍睹。
“快躲!快躲箭啊!”李昂目眦欲裂,嘶声大喊着。没有中箭的唐军纷纷躲到墙垛下,举起盾牌挡箭。
李昂伸出手,拼命地想把一名中箭倒地的士兵拉到墙根下,结果手臂也中了一箭,痛彻心肺,他咬着牙不放手,硬是将那名士兵拽到了墙根下。
墙头箭落如雨,射在那些尸体上,就像刺猬一般。这一轮打击,竟致城头的唐军伤亡三四十之多,看着刚刚还在并肩战斗的同袍倒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箭矢。惨烈的死状让李昂恨之欲狂。
箭雨刚停,城下的吐蕃大军又冲了上来,喊声震天!李昂本来就只有一百多人,这一轮打击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仓促之间又难以组织起严密的防御。
“起来!杀!和这些****的拼了!”
李昂刚刚砍断箭尾,还没来得及取箭包扎。就一手提刀起来,和爬上城头的吐蕃人杀在一起,心头熊熊的怒火让他爆发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横刀狂劈而出,将一名吐蕃士兵一腿砍断,狂喷着鲜血倒翻下去。
剩下的唐军士兵全都红了眼,纷纷起身拼命,陌刀狂劈,长枪矢刺,杀声冲天。
吐蕃人也疯了,前面的人刚刚被唐军的长枪刺入身体,后面的人就猛推前者,将前者推下来压向唐军,唐军的长枪不及抽出,敌军的尸体已经压下来。
后继的吐蕃人寻到空隙,纷纷跳入城头,与唐军拼杀在一起,两军短兵相接,以相剪屠,白刃交锋,宝刀摧折,血光片片,杀气冲霄,狂乱的声浪令山川震眩。
“坚持住,咱们的援军就要到了!杀!”李昂一边狂吼,激励着士气,一边疯狂地挥刀砍杀,甚至忘掉了左臂上箭伤的疼痛感。
胜败就在这一瞬间,如果让吐蕃人杀进来,合川守捉失守,北门外的吐蕃乱兵就能得到接应,逃出生天。
李昂坚信,只要再坚持一刻,就会有援军到来,胜利就将属于自己!“杀!”他暴喝着,再次将一名吐蕃将领砍翻,然后猛然跃到城垛上,居高临下地狂砍。
伍轩大惊,也奋力跃上去,与之并肩血战,其他唐军看到主将如此拼命,也纷纷冲上来,舍生忘死,狂刀如幕,城头血色如画,渲染碧空至日色昏暗。
小叮当在城下急得团团转,不断地嗥叫着,声动满城。
正当此时,城北终于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张子康带着数百援军飞驰而来。李昂大喜,激动地喊道:“援军已到,敌军必败,杀!”
唐军士兵大振,飞驰而来的援军纷纷跃下飞马,自马道蜂拥而上,加入了战团。吐蕃人终于绝望了,纷纷溃退下去,唐军的箭雨再起,如骤雨般射下,将溃退下去的吐蕃人射得一片片地倒下。
“冲下去,杀!”李昂不依不饶,带着唐军踏着敌人的尸体俯冲而下,再次开始了反冲锋,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的吐蕃人争相溃退,你挤我拥,相互践踏;
山道上再次上演了一场惨烈画面,山道上无数的吐蕃士兵被同伴推落右边深渊,大片摔倒的人被践踏致死,惨叫声,悲嚎声,如世界末日的景象。
这次李昂得理不饶人,带着数百唐军一路狂冲而下,杀得吐蕃人肝胆俱裂,哭喊不绝,溃败的兵军,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除了亡命的奔逃,竟再没人敢回身反抗!
但这狭窄的山道,哪有那么容易逃掉,唐军一**地冲下,杀得山川震眩,鬼神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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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是清明节,这几天又要忙于扫墓了。
(未完待续。)
第0314章 大捷
胜利了!
而且战果惊人,光是南门外的血战,便歼敌三千五百人以上。
北门外,无处可逃的吐蕃溃兵死的死,降的降,前来廓州抢粮的八千人马全军覆没。
值得一提的是,李昂在城北用强弩射死的吐蕃将领,竟是吐蕃王子,名叫赞摩?隆朗楚。
正是为了救他,南门外来袭的吐蕃大军才不顾伤亡,疯狂地攻打合川守捉,企图为赞摩?隆朗楚打通一条逃生的通道。结果没救出赞摩?隆朗楚,倒扔下了三千多具尸体。
两两一相加,唐军此战歼敌一万一千余人,可谓是少有的大捷!
而李昂,不经意间再次成了最引人瞩目的人物,风头甚至盖过了将八千吐蕃大军截于野狐岭的哥舒翰。
如果没有李昂,合川守捉早早失守,就不可能在南门外取得歼敌三千余人的惊人战果,被哥舒翰截住归路的吐蕃溃兵,也可以通过合川守捉返回,吐蕃王子将得以逃出生天。
加上伏击吐蕃抢粮兵马的计划也是他提出的,按理此事首功非他莫属。
在满城胜利的欢呼声中,李昂被士卒拥上战马,由南门向北而行,他左臂的箭伤已经处理包扎,染满了鲜血的衣服尚未换下,猩红一处,但这无损于他的威望,所过之处,士兵们前呼后拥,欢呼雷动。
哥舒翰带着众将从北门入城,见到了李昂,纷纷下马施礼。哥舒翰由衷地叹道:“幸得李舍人在此阻敌,重挫吐蕃兵马。否则此战胜败难料。”
哥舒翰的话是事实,如果没有李昂在此顶住吐蕃大军的袭击。他就算能歼灭八千吐蕃溃兵的大部分,但合川守捉这样的要隘被敌人占领,唐军要夺回来,恐怕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昂见他颇有古风,并不像有些将领那样一心想着抢功,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李昂翻身下马,回了一礼说道:“若不是哥舒将军及时赶到,我也守不住这合川守捉,哥舒将军不仅救了合川守捉。也救了我一命,李昂在此拜谢了。”
“哈哈哈,李舍人太客气了,李舍人的伤不碍事吧?”哥舒翰上来扶着他问道。
“不碍事,只伤到些皮肉,未动筋骨,养上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与哥舒翰一起同来的将领,也纷纷上来向其问候,诸如宁塞军使马重骏等。对李昂都非常热情。
可以说,尽管朝廷没有给李昂什么封赏,经过一场敌后奔袭,和一场城防血战。李昂在陇右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点,特别是中下层的将士,对他是打心眼里佩服。常把他与汉将霍去病相提并论。
听听万千士卒热烈的欢呼,看看一张张激动的脸庞。一双双崇拜的目光,这对李昂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
即便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那又如何?名声不一定要皇帝赏赐,世间自有公论。
至于财富,对李昂来说,那只是个数字,因而,对所谓的封赏,他还真不太看重。
要是皇帝现在就赏个宰相做,他还不乐意去做呢,每天无数的政务要处理,活得多累?
其实李昂理想中的生活和大多数人一样,是做个王爷,地位高,有点权,家里养大群妻妾,闲来没事带着一群狗腿子架鹰溜狗招摇过市,吃喝玩乐,甚至调戏一下良家妇女。
国家遇到难处了,谁也解决不了,咱再出面一举解决,让所有人又恨又爱,见了躲着走,可又离不了咱……
“啊!”
马重骏那蒲团似的大手掌对他肩头重重地一拍,震痛了李昂的伤处,也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见他直咧着嘴,马重骏对自己的行为丝毫没检讨的意思,还嘿嘿地说道:“某听说李舍人带伤杀敌,勇猛如虎,杀得吐蕃人闻风丧胆,这会儿李舍人就别装了,哈哈哈………”
李昂倒吸着凉气说道:“吐蕃那些虾兵蟹将,岂能和马军使相比,你这一掌拍下,可比吐蕃人一刀砍下还厉害,可要了我半条命啊!”
“哈哈哈………”
大伙纷纷大笑,马重骏非常豪爽地说道:“李舍人,马某少有服人,对李舍人却是没话可说,今天,非要和李舍人共谋一醉不可!”
李昂笑道:“马军使,你等着,你这一掌之仇,我非报不可,今天就算是带伤上阵,也誓要把马军使灌翻!”
“好说,好说,哈哈哈……”
打扫完战场,救治完伤者,重新布好城防之后,李昂、哥舒翰、马重骏等一大群将领取酒痛饮,共庆大捷,哥舒翰等都是善饮之人,但最终都被李昂干翻了!
为了避免这些家伙醒来不认账,李昂还让人取来笔墨,在每人额头上画了个圈圈,等众将酒醒,先醒之人见别人额头上都画了圈圈,不禁指着别人大笑,结果后面醒来的人,又指着前面醒来的人大笑,每个人都以为只有别人额头被画,而自己没事。
最后各人才发现,自己和别人没什么差别,这一事实,让大伙哭笑不得。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军营,众皆大笑!
最终这件趣事不仅传遍了整个陇右,甚至随着大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唐。
李昂当天开始,便抛开其他的事,专心调查伏击他的幕后主谋。
很快证明,其他几个在伏击中被达瓦他们杀死的人都是陆敬荣的部下,至于那些逃走的人,基本也可以断定是陆敬荣的部下,但这些人现在去向不明,根本没有再返回合川守捉。
从陆敬荣身上,李昂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娘的,不找了!
没有证据就没有证据,整个陇右有心要自己性命的人,也不外乎那么一两个,咱们走着瞧!
李昂一怒之下,立即开始谋划反击,只是董延光毕竟是堂堂的节度副使兼关西兵马使,要反击可不容易,必须精心设局才行。
一个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敌人,要比一个理智的敌人容易对付的多。本着这种理念,李昂决定再嚣张走一回,让董延光尝尝愤怒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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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清明节这几天忙于扫墓,累得不要不要的,还要两三天才能扫完。
(未完待续。)
第0315章 我就是看你不爽
ps:感谢八八戒戒的万金之赏,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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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押着大批吐蕃俘虏,凯旋之时,李骑着千里良驹,当仁不让地走在了大军前头。
他肩上扛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吊着吐蕃王子赞摩?隆朗楚的头颅,看上去就像扛着鱼竿去钓鱼归来一样。
鄯州城外人头赞动,大量的老百姓拥到了路边观看大军凯旋,欢呼声雷动,有人编了歌谣来赞颂李昂,在路边兴高采烈地唱起来:
“李探花,多才华,
文韬武略甲天下,
单骑走陇右,虎口里拔牙;
刚俘敌国相,又战合川崖,
敌人闻风俱丧胆,狼奔豕突把尾夹。
李探花,貌如花,
谁家女儿不思嫁……”
李昂听到这,差点坠马而亡,他指着那唱得正欢的家伙,大声喊道:“别唱了!别唱了!瞧瞧,瞧瞧!我这大老爷们,那来的貌如花?”
路边的百姓顿时哄然大笑,那位编赞歌的家伙也绝,答李昂道:“这不管,反正我要是女儿身,一定非李探花不嫁!”
立即有人打趣道:“那谁,赶紧回娘胎重生过啊?没准真能变成女儿身,让李探花看上呢?”
“哈哈哈哈……”
大道两旁,人们的笑声阵阵,喜气洋洋,那编歌谣的人不以为意,还喊了一嗓子:“各家有女儿的,还不快拉出来让李探花瞧瞧,没准真被李探花看上,那你们祖上可就冒青烟啰!”
还别说,真有人心动,可惜。现在跑回去拉女儿出来怕是来不及了。
大军凯旋,作为陇右节度使,王忠嗣肯定得出面犒军,至少也要先嘉勉几句。否则难免让凯旋的将士感觉受到了冷遇。
按理,节度大使都出来了,其它属官如果没有什么急事要处理,自然也要一同出来。这次除了行军司马崔乾佑等人外,副使董延光也来了。
李昂与哥舒翰上前的同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藐视”了董延光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老狗,然后突然把竹竿上挑着的人头往董延光身上一扔,笑道:“吐蕃王子赞摩?隆朗楚,我射杀的,请董副使查验!”
董延光哪料他有此一招,人头飞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要知道,李昂他们从合川守捉回到鄯州。用了两三天时间,加上天气炎热,人头已经有些腐烂。董延光一接在手里,立即就闻到熏人的恶臭,差点把刚吃的东西全呕出来,连忙把人头扔掉。
“哈哈哈,董副使竟然害怕敌人的首级?我倒是奇怪了,董副使平时怎么带兵打仗呢?”李昂哈哈大笑着,笑声中充满了明显的戏谑。
“李昂!”董延光大怒,当着凯旋大军。以及万千百姓的面,他刚才见鬼似的扔掉人头的一幕,着实狼狈,大军阵列中。有的士兵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董延光这下可谓是脸面丢尽了,他右手握向刀柄,锵!一声铮响,横刀出鞘,此举让凯旋的士兵和围观的百姓一片大哗。
王忠嗣也连忙喝道:“董副使!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把刀收起来!”
王忠嗣战功显赫,声威逼人。他这一声大喝,董延光虽是咬牙切齿,却不好再真动手。
李昂摊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董副使,您这是怎么了?下官只是让你验明人头,以免又有人说我谎报战功,董副使何以如此激动?
嘶……说真的,面对敌人的刀光剑影,我可以眉头都不眨一下,但我向来最怕被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那可是防不胜防啊!董副使,我好怕,你可别吓我!”
“李昂,够了!”王忠嗣也想不通,李昂为什么要故意当众羞辱董延光。
但他能阻止李昂,却无法阻止围观的百姓,四周此时竟是嘘声一片,甚至有人躲在人群中骂起董延光来。
董延光夺马不成,便要整死李昂,派他带几十人去赤岭修缮烽火台,这事情早已传整个陇右。
随后,李昂大破伏俟城,生擒吐蕃大论归来,这样的大功劳,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反而是董延光得到了朝廷的重赏,不用说,这肯定又是董延光在抢李昂的功劳。
无论是普通战士,还是陇右百姓,莫不为李昂叫屈,对董延光这样的人,自然是极为反感,甚至是充满了鄙夷。
这会儿人山人海的,反正董延光不可能知道是谁在嘘他、骂他,大家纷纷为李昂鸣不平,大骂董延光。
听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骂声,董延光整张脸都气绿了,握刀的手青筋凸起,几乎忍不住冲过去砍人。只是这举刀砍百姓,当然不行的。
董延光只能把气全撒到李昂身上,对他厉吼道:“李昂,你好大的胆子,藐视上官,言带讥讽,你可知该当何罪?!”
董延光身材魁梧,黑须如虬,双目瞪如铜铃,发起怒来很是吓人。可惜吓不到李昂,李昂怪笑道:“董副使,你这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啊!你问问四周的百姓,看看谁看到我藐视你了?要扣我这样的大罪,总不能光凭你一面之词吧,问啊!”
“你………”
“你什么?下官前些天确实被人从背后捅刀子了,有人指使合川守捉的驻军,于拔延山伏击下官,幸好下官命大,侥幸躲过一劫。不过王大使派去给我当护卫的二十名新兵中,却有四名被冷箭射死,尸体就在后面,董副使要不要看看?”
围观的人群听到这,再次大哗。
李昂佯装不解地看着董延光,接着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说有人在背后捅刀子,董副使何以如此激动?还说我讥讽你,难不成董副使要对号入座?或者,派去伏击下官的幕后主谋真是董副使?”
这下子,就连王忠嗣身后的属官,也不禁私下议论纷纷。王忠嗣见事情越闹越僵,不等董延光发难,立即大喝道:“李昂!你说够没有,你遭遇伏击的事,本使自会派人去查明,何须你在此胡言乱语?”
李昂这回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只是对王忠嗣拱拱手,说道:“下官职位虽然不高,但好歹是朝廷命官,来陇右是为朝廷效力的,不是来受某些人肆意欺凌和暗算的。王大使既然这么说,希望王大使尽快查明真相,下官静候佳音。”
王忠嗣背后的官员面面相觑,震惊于李昂竟然敢这么和王忠嗣说话,这也太……太那啥了吧!
李昂冷笑,老子就是要嚣张一回,咋嘀?
王忠嗣身为陇右节度大使,在他的事情上,没有负起应有的责任,对李昂颇为不公,李昂早就看他不爽了!
(未完待续。)
第0316章 狂怒
“大使,那几个黑衣人多是死于箭矢,当时李昂身上并没有弓箭,杀死那几个黑衣人的,一定是另有其人。”张子康非常肯定地说道。
王忠嗣似是没听到一般,认真地把捷报写完,再审阅一番,这才签上名,然后把门外的小吏叫进来吩咐道:“拿给崔司马署名后,立即发往长安。”
“喏!”
等小吏出去后,王忠嗣才问张子康道:“你私下查过是谁杀死那些黑衣人的吗?”
张子康连忙抱拳答道:“禀大使,我查过了,但是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那些人应该是暗中跟着李昂的,但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忠嗣搁下笔,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座椅上,双手成拳拄在大腿上,微皱着双眉,看了一眼张子康后,抬眼没有焦点地看向远方,陷入了沉思之中。李昂的身世迷离,他虽然猜到了一些东西,却不敢下结论,事关重大,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行。
这次,难道李昂早就知道有人会暗中伏击他不成?
射杀伏击他的合川守捉边军的,真是他暗中的护卫吗?
真的是董延光派合川守捉的边军去伏击李昂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王忠嗣脑海中掠过,对这些事情,他本来不想过多理会,但现在李昂与董延光之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爆发严重的冲突,甚至是你死我活,作为陇右节度大使,他不能坐视不管了。
李昂官职虽然不高,但如今在陇右,声望之高,从百姓的反应便不难看出,甚至可以说隐隐盖过了他这个节度大使,且有着不同寻常的背景;
而董延光是节度副使,在陇右多年,军中有不少将领和他关系密切。
这两个人继续恶斗下去的话。指不定会卷进越来越多的人,王忠嗣无法忍受陇右内部生乱,但这件事要处理清楚,又岂是那么容易?
特别是李昂这个人。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但身上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若不弄清楚,王忠嗣便不敢完全信任他。
恍惚间,王忠嗣不禁想起了开元二十五年四月那件举世震惊的大事来。那一天。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与驸马都尉薛锈突然披甲入宫,武惠妃急报皇帝说太子谋反,随即大明宫被血色染红。
这件宫廷秘辛至今有许多地方隐晦难明,比如李瑛、李瑶、李琚、薛锈四人与武惠妃恶斗已久,身边也有不少谋士,四人难道不清楚披甲入宫是大忌吗?
自太宗玄武门之变开始,大唐的宫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鲜血染红,当今皇帝也是靠带甲闯宫诛韦后,乃有天下。对这样的事自然是非常敏感。
李瑛四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所以,当年李瑛四人到底有没有带甲入宫,王忠嗣是持怀疑态度的。
有人传说是武惠妃派驸马杨洄假传圣旨,骗李瑛四人入宫捉贼,才有四人带甲入宫之事发生;
以皇帝的英明,如果真是杨洄假传圣旨,事后岂会没有一点察觉,又怎么会赐死李瑛四人呢?
或许,皇帝对李瑛早有不满吧。
成年王子抱团本已容易遭忌。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是太子,皇帝只不过是借带甲入宫这件事,诛杀太子李瑛而已。
但现在又有传说,说皇帝对赐死李瑛已经有后悔之意。
对王忠嗣来说。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也将决定他对李昂的态度。
鉴于李昂身世的特殊性,王忠嗣决定派人入京,尽可能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另一方面,从种种迹象看来。李昂似乎和吐蕃确实存在那些联系,这一点更需要尽快查清楚。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李昂再立新功,却不能不赏,否则军中将士难免会说他赏罚不公,他也是初到陇右,如果给陇右将士留下个赏罚不公的印象,今后这兵就难带了。
给李昂什么样的赏赐,才适合呢?
***
董延光回到府中,依旧是满腔怒火难平,院子里的荷花缸被他一脚踢烂,水流满地,身边的亲兵噤若寒蝉,惶恐不安。
上次李昂题诗道旁,如果说还是含沙射影的侮辱的话,这次可是当着万千士兵和鄯州百姓的面,肆意讥讽。
作为李昂的上司,这口气董延光如何能咽得下去。
他越想越气,气得虬须俱张,青筋直暴地咬牙切齿吼道:“李昂!你是自己找死!”
他身边的牙将安兆明一边让人备马,一边劝道:“将军,那李昂仗着侥幸立了点战功,确实嚣张,不过他只是个小小的兵曹参军,将军要弄死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没有以后!本使现在就在弄死他!”董延光怒不可遏,凶戾的神情,似是恨不能将李昂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此时,早已等候在侧厅里的赵上益迎出来,拜道:“见过董副使!”
“你来得正好!李昂这厮已然活得不耐烦了,不让他见识一下,他是不知我董延光的手段!…….”董延光怒气冲冲地发泄了一番,却仍然顾忌脸面没有直说李昂是如何让他下不来台。
赵上益双眼略一眯,收敛了眼中的冷笑暗道“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对董延光抱拳说道:“董副使,有句话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诚然不假。但值得注意的是,不可光能屈,更要有伸才行。有时候,当伸不伸,难免会适得其反;
比如这次,董副使身为陇右副节度使兼关西兵马使,是李昂的上司。李昂如此当众侮辱董副使,你若是就这样忍了,今后在陇右军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某读书不多,但也听说过,霍去病一怒之下曾射死李敢,飞将军李广得志之时也曾处死侮辱过他的霸陵尉。大丈夫行事,岂不都如此吗?若是一味地屈忍,试问霍去病和李广还能威震古今吗?”
董延光本就满腔怒火难耐,听了赵上益的话,感觉真是太对了,想到在城外被李昂当众侮辱的情景,还说什么威信,就连那些****都敢对他嘘声一片,躲在人群里侮辱他了。
如果再不收拾李昂,以后在这陇右军中,谁还会听令于自己?还有何脸面在鄯州城呆下去?
董延光那黑色的虬须根根如钢针,他狠狠了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翻身上马,带着亲兵直奔李昂住处而去。
董延光作战勇猛,却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心里越烧越旺的怒火,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恨不得立即冲到李昂面前,一刀将他劈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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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7章 戏虎
李昂刚刚请来大夫,重新给手上的箭伤换了药,就看到董延光带着亲兵,气势汹汹直闯进自己的住处。
对此,李昂似乎早有所料,一点也不惊讶。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董延光霍地拔刀,便纵马朝李昂直冲过去,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大吼:“敢当众侮辱本使,今日不杀你,我董延光尚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刚刚为李昂换好药的大夫吓得大惊失色,手脚并用逃开,连药箱都打翻了。
李昂也迅速退入门内,大喊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董延光!说什么我侮辱你,分明是你自取其辱!我一到鄯州你便要强夺我的坐骑,夺马不成,你便给我穿小鞋,派我到赤岭去送死!你做梦也没想到吧,我李昂不但没死,还大破伏俟城,生擒吐蕃大论,哈哈哈……
你能夺我功劳,却掩盖不了自己丑行,公道自在人心,你去听听鄯州百姓都在说些什么,丢人啊,要是我一头撞死算了,哈哈哈……”
董延光在阶前猛勒战马,战马嘶鸣,人立而起,李昂的话直指他的痛处,气得他肺都快炸了,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大骂道:“李昂,你这吐蕃奸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李昂呯的一声把门关上,在门后大喊道:“董延光,你今日有胆杀我,有没有胆承认自己派陆敬荣于拔延山伏击?”
“承认又怎么样,狗娘养的,反正今日你必须一死!”董延光大脚飞出,嘭!那简陋的房门被他一脚踢碎,木屑纷飞,暴怒的董延光提刀便冲进去。
紧跟在董延光身后的亲兵,一个个也如狼似虎地拔出刀来,跟着董延光往里冲,结果他们刚冲上台阶,就听到董延光一声怒吼。紧接着一团黑影从门内倒飞出来。
十名亲兵连忙闪避,呯!董延光那魁梧的身体将两个避之不及的亲兵撞倒,三人滚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
董延光捂着肚子。蜷起身子,如油锅里的虾子,极度的疼痛使他两眼翻白,鼓如铜铃,嘴里发出怪兽般的声音。
住在李昂对门的柳兵曹开门出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惊呆了。那位大夫更是蜷缩到了墙角,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杀了他!杀了那狗娘养的……”董延光头皮几乎要炸开,怒火熊熊,指着李昂的房间厉吼着。
就在这时,院门处传来一声大吼:“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众人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只见王忠嗣一身铠甲,带着行军司马崔乾佑以及数十亲兵涌进来,哥舒翰、李光弼、华秋等人亦都跟了进来。
“谁再敢乱动,格杀不论!”王忠嗣终于发威了。身为四镇节度,这一声吼喝,霸气毕露,威势逼人。
他身后的亲兵纷纷摘弓引箭,一支支冰冷的箭头指着董延光和他的那些亲兵,让这些亲兵不敢再稍动。
王忠嗣这才越众而出,对狼狈爬起来的董延光喝问道:“董副使,你这是做甚?带着亲兵提刀闯过来,是准备要杀人吗?!”
董延光倒在地上的那一幕狼狈样被众人全看在了眼里,心头羞怒交加。冲着王忠嗣大怒喝道:“王忠嗣!你少管闲事,今日董某非取了李昂那厮的性命不可!谁挡杀谁!”
董延光挥舞着大刀,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这也难怪,他倒底是节度副使。论官职比李昂高得多,然而却一再被李昂当众侮辱,颜面扫地。只要是个男人,恐怕都难以忍受这种侮辱。何况董延光还是李昂的上司,这事就这么忍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在陇右呆下去?
怒发冲冠的董延光提着刀。又要往李昂的房间冲去,王忠嗣突然扫出一脚,冷不防把董延光扫翻在地,他身后的亲兵疾冲上去,把董延光摁住动弹不得。
“绑了!”王忠嗣嘴里大喝一声,心里却是乱成一团麻。事情闹到这等份上,让他也是一腔怒火,“李昂!给本使滚出来!”
李昂没有滚,带着伍轩慢慢然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把安兆明和几个士兵的刀轻轻拔开,“小心,别伤着人,王大使在此,你们还不快把刀收起来,想造反吗……”
“砍了他!砍了这个狗娘养的……”被摁在地上的董延光,双目喷火,拼命地挣扎着,王忠嗣那几个亲兵差点被掀翻,哥舒翰等几人又连忙冲上来,一起使力,才把董延光摁住。
李昂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连声说道:“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
见他这模样,王忠嗣心头的怒火更盛,忍不住喝道:“来啊,把李昂也拿下!”
“慢着!”李昂神色一整,目光毫不避让地盯着王忠嗣说道,“王大使,我是受害者,董副使带着人冲进来要杀下官,王大使你不为下官做主,还要抓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之前我破伏城,擒莽布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大使你身为陇右节度大使,却因董延光几句谣言,对我赏罚不公。
这次,董延光已经亲口承认,是他派了合川守捉队正陆敬荣于拔延山伏击下官,下官侥幸逃得一命,又遇上吐蕃大军来袭,下官率一百来人,守住了合川守捉,射杀了吐蕃王子,歼敌数千。
王大使,还有在场的官员以及将士们,你们说句良心话,你们还觉得我是吐蕃奸细吗?有我这样的吐蕃奸细吗?
董延光派人暗杀我,我死里逃生,又没直接去砍人,已经算是能忍了,现在他再次带人来杀我,王大使你不为下官作主,竟然要连下官也一起绑了,这是哪门子道理?
身为主帅,赏罚分明这是最基本的事情,王大使自认这样算赏罚分明吗?这官司就算告到御前,我李昂也不怕!”
李昂说完,不理王忠嗣,以及面面相觑的众将士,走到董延光身边说道:“董副使,你想杀我是吗?”
“呸!老子非杀你不可!”
董延光被哥舒翰等人抓着,冲不过来,张口就是一泡浓痰吐向李昂,李昂下意识地用手掌一挡,那浓痰就沾在他的手上,恶心得他直皱眉头。
“王大使,你们都听到了,看到了吧?人家董副使可不光是嘴上喊喊……”李昂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浓痰往董延光脸上擦,擦得他一脸都是,“董副使不仅说了,还付诸于行动了,派人在拔延山伏击我不成,现在竟又亲自带人上门要杀我,我真的好怕!”
“李昂,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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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林夕秦等人的打赏,谢谢!(未完待续。)
第0318章 口水仗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极度的愤怒过后,董延光反而冷静了一些,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处处受挫的原因,分明是掉进了李昂的圈套,因此处处被李昂牵着鼻子走。
另外,他感觉王忠嗣分明是在和李昂演双簧,借机打击自己在陇右军中的威信。他堂堂一个副节度大使,被王忠嗣这样绑到堂上。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哈哈哈……”
董延光突然仰天大笑,声震梁宇,久久不绝。大家一齐望着他,就连李昂都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怒火烧坏了脑子,疯了。
呯!
王忠嗣突然一拍帅几,喝道:“董延光!你身为节度副使,光天化日之下,竟带人破门行凶,真是岂有此理!”
董延光的大笑声戛然而止,他冷哼一声说道:“王大使。下官不过是吓吓李昂这厮而已,他在城外对我冷嘲热讽,甚至连你这个节度大使都没放在眼里,下官吓唬吓唬他。好让他今后收敛一些,王大使你还当真了?
李昂一个无知小辈,值得下官赔了自己的前程去杀他吗?笑话!本官还没傻到那种地步!王大使,现在该把下官放开了吧,你如此对待下官,让将士们如何看待我这个副使?”
董延光的话。充满了戏剧性的变化,让王忠嗣也为之惊愕,他紧紧了盯着董延光看了好一会儿,才对下面的亲兵示意,两个亲兵连忙上前,帮董延光解开绳子。
李昂暗暗有些失望,他冷冷地笑道:“真没想到,世间还有人能无耻到这等地步,李某算是见识了!本来,还道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却原来只是个缩头缩尾的鼠辈。”
董延光一听这话,火又不打一处来,他紧紧捏着拳头,关节嗒嗒直响,那铜铃般的双眼瞪着李昂,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李昂,你也太放肆了!”王忠嗣大声斥喝,指着李昂说道,“别以为你立了点战功,本使便不敢办你!”
李昂拱拱手,正色地说道:“王大使,董延光在带人冲入下官住处时,曾亲口承认,是他派合川守捉的队正陆敬荣伏击下官的,下官虽然侥幸逃过了一劫,但四位随从却死于非命。就算王大使不追究董延光今日企图杀害在下之事,但拔延山四条人命总不能白白死了吧?”
“李昂!你休要再逞口舌之利!什么陆敬荣,董某根本不认识,更没有派人伏击你!”董延光逼上两步,指着李昂大喝。
李昂冷哼一声说道:“董延光,你若是个男人,就如实回答我。你带人闯入我住处时,可曾说过今日不杀你,我董延光尚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董延光咬牙切齿地答道:“说过又怎么样?你藐视上司,董某吓一吓你又如何?!”
“我问你有没有胆承认自己派陆敬荣于拔延山伏击时,你是不是回答:承认又怎么样,反正今日你必须一死!”
董延光半边脸直抽抽,神色如猪肝,大声怒吼道:“董某当时只想教训你这厮,根本没去听你说什么……”
李昂打断他道:“堂堂的节度副使,说话岂能像放屁一样?”猛喷了董延光一口后,李昂转向王忠嗣说道,“王大使,事关四条人命,董延光曾亲口承认是自己干的,当时住下官对门的柳兵曹,以及来给下官换药的大夫,都曾听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岂容董延光否认?”
董延光当时气炸了,连人都要杀,哪还管嘴里说什么,现在被李昂当堂翻出来,却成了他难以自圆其说的把柄,气得他再次想一刀砍了李昂。
王忠嗣凛然喝道:“董副使,你可曾亲口承认过是你派陆敬荣伏击李昂的?”
董延光又急又怒,答道:“董某已经说过了,当时董某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李昂这厮说什么!怎么?就凭一句气话,王大使便要定董某的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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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又是一年三月三,今天会忙得晕头转向……………(未完待续。)
第0319章 李泌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备战!”华秋立即吼了起来。
李昂摆摆手说道:“立即派人去侦察。”
李昂不太紧张的原因,是他相信如果山林中有大股敌军埋伏,小叮当早就觉察了,现在才发现,说明对方人数一定不多,很可能只是敌人的哨探。
一个叫李晟的队正,立即带人越溪迅速追入山林。
山林里很快飞起一片鸟雀,接着传来李晟他们一阵喝斥声,再过须臾。就见李晟押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出来,此人一身白衣,长相颇为特别,他的下巴短而尖。额头阔而扁,加上脸颊比较消瘦,整张面基本呈三角形,极为少见。
他没有激烈挣扎,只是在李晟的刀下被迫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吐蕃奸细,我是京兆府人,叫李泌,来陇右游历,我身上有符牒为证,你们若不信,一看便知。”
李晟亲自把他押到李昂面前,然后开始搜身,此人的包袱里,只有一套换洗衣服和几十文铜钱。另外还有几本书和官府开出的符牒,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李昂随手翻了翻他那几本书,多是道家书籍,另有一本《六韬》,最后他才翻看他的那张符牒。
李泌?李昂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是何许人来。
他拿着那本《六韬》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慢慢翻看,书中有一些蝇头小字,记载着读书心得。
李泌有些诧异地打量着李昂,李昂头也不抬。突然地问道:“你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吗?”
“积石山北麓。”李泌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昂,似乎李昂脸上有花似的。
“准确地说,这是大唐与吐蕃的分界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昂依旧是头也不抬。似乎被《六韬》里那些注释吸引住了。
“意味着这里很危险。”
“我觉得,还意味着这是两国细作出没最频繁的地方。”
“将军,你知道我不是敌国奸细。”
“就凭这本书?”
“这还不够吗?未曾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和你一样姓李,单名一个昂。”
“李昂……啊!竟是李舍人当面,李泌失敬,失敬!”
李昂这才把目光从书页移开。落到李泌身上:“一个读书人,来陇右游历已为少有,明知这里两军交错,不时发生血战,还敢只身前来更是稀罕,你需要给我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解释。”
“对于李舍人这样的智者而言,李泌觉得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了。”李泌微笑着,脸上一派坦然。
李昂看着他奇特的长相,话锋一转问道:“书里的注释是出自你的手笔?”
“让李舍人见笑了,李泌不才,胡乱写的。”
“很精彩。”李昂笑了笑说道,“我现在需要一个临时性的随军参谋,你愿意做吗?”
李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了,随即他失笑道:“李舍人说笑了,您已经用连番的大捷证明,您的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何须不才班门弄斧?”
李泌感觉好笑的同时,也颇感有趣,方才李昂还在怀疑他是吐蕃奸细,这一刻就请他做随军参谋,这样的事,真难想象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当然,这很有可能也是李昂的一种试探方式。
果然,只见李昂简洁地说道:“你如果拒绝为大唐效力,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吐蕃奸细。”
李泌笑道:“李舍人自己刚刚被人冤枉过,何苦再拿这一条来为难李泌呢?”
“你对我的事情如此了解,嫌疑更大,来啊,绑了!”
李泌不禁苦笑起来,就这样被李昂胁迫了。
不过,他对李昂确实也有浓厚的兴趣,这位探花郎名满天下,刚到陇右,又创造了一场场神话般的战迹,搅动了大唐西北的天空,可谓是一时之风云人物!
暂时跟在李昂身边,对他多了解一些,何尝不好呢?
俩人坐在溪边的石上,李昂分了他一点食物,李泌把李昂分给他的烤肉推了回来,只吃素食。
他慢慢咀嚼,从容不迫地说道:“以我中国自身之大、之强,外敌如匈奴、突厥者,虽可困扰一时,却难伤我之根本。历朝历代之更迭,无不是原于内乱。是以,国当以内部治理为重,不管何时,一旦外拓重于内治,国必危!”
这个道理多数人都懂,但多数人都不会放在心上,特别是眼下大唐看上去正处在无比强盛时期,无论是君王,还是将相,都觉得内部已经没有太大作为,只有开疆拓土才能增加自己头上的光环。
所以,大唐现在的整体的国策,不知不觉间已经趋于外重内轻的状态。
在这个时候,能象李泌这样保持清醒的人还真不多。
李昂笑了笑说道:“李泌,你说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诽谤圣上好大喜功。”
“李舍人何苦一再为难李泌呢?”李泌再次苦笑,“国如此,人亦然,李舍人何尝不是如此,李泌认为,能重创李舍人,甚至让李舍人万劫不复的,不会是吐蕃人。所以,李舍人如果继续重内而轻内,亦危矣!”
李泌这么快就进入参谋的角色,另李昂有些意外,他笑道:“那你认为,我眼下当如何应对?”(未完待续。)
第0320章 上策、上上策
李泌说得一点没错,现在李昂需要的不是外面的战功,而且急需先应对来自内部的威胁,这也是他不满王忠嗣这个时候把他支出来的原因。
董延光已经毫无顾忌,已经悍然带兵上门杀人了。对这样的人,李昂绝对不会再心存善念。
李泌微笑说道:“李舍人如今带兵出来,其实比留在鄯州好。至少身边有五百精骑,李舍人暂时安全了,而且这并不影响李舍人布局反击。”
“我没打算反击谁?我这人也不记恨,更不擅长布局,李泌,你的话偏了。”李昂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动惊讶于刚见面的李泌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可不是轻易相信人的人。
“李舍人的事,为世人津津乐道。李泌听过不少,细细思量,李泌不禁惊叹,李舍人每一步都计算精准,布局巧妙,可谓是无懈可击。”李泌不理他的否认,依旧侃侃而谈。
李昂将战刀横于膝上,淡淡地说道:“现在,我说你是吐蕃奸细,你就是。我完全可以一刀砍下你的脑袋!”
李泌再次笑了:“我现在是李舍人的随军参谋,虽然只是临时性的,但只要做一天,就要尽一天的责,这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况且,这些话,我当着李舍人的面说出来,岂不比背着李舍人说更好?”
小溪的水淙淙地流着,漫过一块块鹅卵石,水里的游鱼清晰可见,李昂莫名有种感觉,自己就是这清溪中的一条鱼,被李泌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个陌生人带来巨大的威胁。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巨大的价值。
他脱下鞋子,把脚泡到清凉的溪水里,然后抬抬手示意李泌说下去。
“两棵树只要靠近,即使表面上毫无交集,根须也必定会在地下纠缠在一起。如果从大势上分析。左相现在需要董副使,而董副使也需要左相,两个人联合将不可避免;
这对李舍人而已言,十分不利。李舍人大破伏俟城。生擒莽布支,如此大功,却没有得到合理的封赏。天子注重边功,可以推断,压下李舍人军功这必非天子之意;
而董延光。是没有能力压下李舍人的功劳的,纵观大唐朝廷,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非左相非属。由此便不难推断出,董延光和左相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利益关系,这对李舍人而言,才是最危险之事。”
李泌根据一些外间的传言,就能得出这样的推论,由此可见他的过人之处。这样的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将是莫大的助力。只是要驾驭这样的人,可不容易啊!
李昂淡淡地看了李泌一眼,心头甚至泛起了一丝杀意。
李泌似有所感,笑道:“某不是杨修,李舍人也不是曹操。”
“你说这些,只会使我杀你之意更甚。”
“日子长了,李舍人迟早会起这样的心思,等李舍人决意要杀我之时,再说就迟了。李泌今日坦开胸怀,李舍人若不杀我。以后李泌便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有意思,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初见相遇,你就决定追随我?”
“要看一个人的心性。未必需要多长时间,有时只要看他瞬间取舍就够了,至于追不追随,李泌有决定权吗?”
“至少眼下没有,哈哈哈………”
李泌交浅而言深,李昂也不在意。直接问他道:“你把情况分析得差不多了,然计将安出?”
李泌吃完最后一点干粮,喝了一口水,才从容地说道:“这上策嘛,是取而代之。”
“愿闻其详。”
李泌掐了掐自己的短须,望着山边的白云说道:“李舍人应该很清楚,左相拉陇董副使的目的何在。只要李舍人让左相觉得,在这件事上,你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便不难取董副使而代之,李舍人眼前的困境将迎刃而解,并且必将青云直上。”
李昂不得不佩服,这厮还真敢说,难道他真以为是自己的心腹谋士了不成?李昂当然不会相信这个,他更趋向于李泌也在试探自己。
“这算不得上策,这样虽然可以解决眼前董延光的威胁,却和李林甫掉进同一个坑里,后患无穷。”
这也是李昂不想和李林甫绑得太紧的原因,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总有一天李亨会登基为帝,如果自己现在帮李林甫坑王忠嗣,构陷李亨,就等于和李林甫一起陷入了一个难以跳出的大坑里,时刻要承受将来被抄家灭族的威胁。
“人无远患,必有近忧,诚然不假。但过于注重长远,又往往容易迷失于当下。李舍人可曾想过,你即使能极目千里,最终还是得一步一步走过去。若跬步不积,何以至千里?
况乎,世间之事,绝非一程不变,你今日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等你一步步走到之时,或许已经是另一番风景,不知李舍人以为然否?”
李昂将脚心压在水中圆圆的鹅卵石上,就像在进行一种按摩,小叮当伏在他身边,还在警惕地盯着李泌。
“平阔的原野上,长不出孤零零的参天大树。李泌,你应该也知道,青云直上,同时也就意味着会一落千丈,粉身碎骨。好了,说说你的中下策吧。”
李泌笑了,自信地答道:“李泌向来没有中下之策,只有上策及上上之策。”
“哈哈哈……我喜欢自信的人,不过,你首先得证明你的自信不是自大才行。”
李泌一介布衣,在名满天下的李昂面前侃侃而谈,而且什么都敢说,似乎已经把李昂看得一清二楚,这本身就是这种自信。到目前为止,他的表现确实很令李昂满意。
“某的上上之策,是驱虎吞狼。”
“何为虎?何为狼?”
李泌笑而不语,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李昂见他不愿把名字说出,便笑道:“这头老虎已经意识到身边危机四伏,异常谨慎,不好驱动,奈何?”
“那就让他的危机感更强一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况乎猛虎?”
(未完待续。)
第0321章 皇帝毛了
驱虎吞狼,确实是个好主意。
不过要操作起来,却不是易事。这次,有老天爷眷顾,事态的发展对李昂实施驱虎吞狼的计策转向有利。
王忠嗣处心积虑,大举出兵,捷报不断传回长安。他心想,有这样的战果,应该能让皇帝满意,进而打消强攻石堡的念头了吧?
谁知皇帝炸毛了,朕让你拿下石堡,你给朕玩虚的,送几份捷报入京就行了?
石堡!石堡!朕要的是石堡!
这下,王忠嗣有点傻眼了,皇帝一心要拿回石堡,眼里只有石堡,这可怎么办?他亲自去看过石堡的地形,那里可谓是天险。
如果强攻能拿得下来还好,可那样的天险,就算十万大军强攻,也不见得一定能拿下来啊!
如果牺牲巨大,最后却没能拿下石堡,这可不光是损及他的名望的问题,李林甫正在虎视眈眈,到那时,牺牲那么多将士的责任就要由他来承担,李林甫岂会放过追问他败军之罪的机会?
可以说,强攻石堡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合算,对他个人而言,更是存在巨大的风险,真乃是进退维谷呀!
李林甫一直在想方设法对付太子,但找不到太子的把柄;眼下却正好以国之名,以石堡为劫,通过以自己的应劫,从而达到牵累太子的目的,好是歹毒的一招!在这种情况下,王忠嗣不愿冒这个风险。
他思来想去,决定以退为进。
怎么退?王忠嗣决定上表辞去河东、朔方两镇节度大使的职务。
一来,他身兼四镇节度,控边万里,确实容易犯忌。
二来,辞去两镇节度大使的职务,也是隐晦地向皇帝表达一层意思:把我逼急了,我就撂挑子不干!
这回,王忠嗣错估了皇帝对石堡的重视程度。他的辞呈一递上去。皇帝立即就准了他辞去河东、朔方两镇节度的请求,此举表明,皇帝对王忠嗣已经心存不满。
李林甫不禁为之窃喜,其一直压着董延光主动请缨的奏疏。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等王忠嗣把皇帝惹毛了,再变相地夺去王忠嗣对陇右大军的控制权。
李林甫乘机把董延光的请战奏疏递了上去,皇帝一看,立即同意了由董延光来负责强攻石堡。
皇帝的圣旨以八百里加急送达鄯州,这下王忠嗣真的傻眼了。
要强攻石堡。必须精锐尽出,董延光负责指挥夺取石堡的战役,也就意味着陇右精锐之师将全部归于董延光的控制之下。
而他这个节度大使,只能帮董延光送送粮,打打下手。
毫无疑问,王忠嗣等于是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样,王忠嗣已经退无可退,如果真让董延光拿下石堡,那他就更加尴尬了。
到时皇帝会问,你不是说石堡拿不下来吗?你宁可违抗朕的旨意。也不敢去攻打石堡,现在董延光拿下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林甫一定会说他是想保存实力,另有图谋。到时皇帝对他已失去信任,在李林甫等人的谗言之下,不光他会被问罪,太子也肯定难逃池鱼之殃。
不!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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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董延光已经在调兵遣将,咱们怎么办?”伍轩忧心忡忡地问道。
一旁的华秋也说道:“董延光一定会调咱们去攻打石堡。咱们这一去,必定是死路一条!靠!”
聂风、林大域、王光照、李七、莫容和顺五人也频频点头,他们和李昂是一体的,荣辱与共。李昂与董延光的仇已经深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旦被董延光调去攻打石堡。第一个一定是他们上,到时就算不死于吐蕃人的滚石之下,董延光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说他们进攻不力,一刀砍了。
这不仅可以报仇,还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让后续大军不敢怠战。
董延光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干呢?
说实话,李昂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说道:“大家先别急,你们都是骑兵,强攻石堡,本不应让骑兵先上。当然,确实不排除董延光借口让咱们去送死的可能。李泌,你怎么看?”
李泌微笑说道:“若是董副使的将令没法传达下来,李舍人就不算违命了。”
李昂蹙了蹙眉头说道:“看来只有这样了,只是现在吐蕃人在边境上的防备极为严密,咱们五百骑兵说少不少,不好掩饰行踪啊。”
聂风等人这下算是听明白了,李泌的意思,是让李昂再玩一次孤军深入敌后,这样一来,董延光的命令都传达不到,大伙也就不用去石堡送死了。
伍轩立即反对道:“郎君,这不行!上次咱们五十骑,目标小,而且是趁吐蕃人不备,才有机会突入敌后。又恰逢其时地遇上吐蕃集结兵马偷袭陇右,后防空虚,咱们才能如鱼得水。但现在咱们可是五百骑兵,掩藏不了踪迹的,而且这段时间两国边境烽烟四起,吐蕃人戒备森严,哪里再容咱们有机会深入?”
华秋也点头道:“不错,现在深入敌后,不是个好主意。”
李泌笑道:“未必要深入敌后,只须暂时隐藏踪迹,让鄯州的军令一时没法传达下来即可。”
“这个不是废话吗?不深入敌后,如何隐藏得住?”
“就是,别以为自己读了几本书,就了不得了!在咱们陇右界内,想隐藏五百骑兵不让自己的人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嘛!”
李昂笑而不语,十指交叉枕于脑后,舒服地靠于石上。李泌见他做甩手掌柜,只得解释道:“五百骑兵聚在一起,自然难以隐藏,如果是五十骑,甚至五骑呢?”
这下华秋不禁一拍脑门道:“他娘的,忘了分散隐藏这一招了。”
众人这才释然。
李泌说道:“当初王大使命李舍人带兵出战时,一定没有规定李舍人不准分兵。董延光的目标是李舍人,而不是你们,所以,分兵之后,即便你们之中,有一两股人马被董延光找到,那也无防,只要李舍人和你们几个不被找到,董延光就无可奈何。”
“不错,不错,就这么干!”
大家终于转忧为喜了。李昂这才开口道:“也不必过于分散,石堡之处,将有一场惊人的战役,说不定到时咱们还有机会捞点便宜。李泌,说说吧,现在隐藏在何处,将来最有机会击敌之软肋?”
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这需要对战将的走势,敌人军力的调动,有一个预先的精准判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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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2章 避实就虚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他一边画,一边说道:“李舍人,诸位将军,我陇右大军一旦强攻石堡,战役便一定不限于石堡一处。去年皇甫惟明攻打石堡,就是因为忽略了打援,反被莽布支和吐谷浑王包抄合击,以至大败。
从地图上看,吐蕃大军要进入陇右,由北到南,分别有几条道可走。第一条是走安人军以西的牛心堆,越赤岭。第二条便是安人军以南的石堡。
第三条就是咱们如今所在位置,经大莫门城,宛秀城,顺着黄河北进。第四条是从吐蕃的雕窠城翻越重山到达合川守捉。
第五条是经石门山进攻河州。第六条是自洮河东岸北进攻洮州、临潭;其中第五条和第六条通道,离石堡比较远,难以与石堡的战场形成密切的呼应,除非吐蕃举国兵马全部出动,全面反击,这两条通道才能形成合力。因此,暂时可以忽略;
剩下的四通道中,战争一起,石堡通道为双方大军所塞,亦不须咱们考虑,最有可能的便是石堡北面的牛心堆、南面的宛秀城,以及合川守捉这三条通道。
而李舍人刚刚在合川守捉生挫吐蕃人,死敌过万。时间过去未久,从吐蕃人心里上推论,他们一定也不愿走合川守捉,以免影响士气。
所以,剩下的最大的可能便是牛心堆和宛秀城了。届时吐蕃大军若是来援,八成会走这两路。”
华秋撇撇嘴说道:“李泌,说了半天,我怎么感觉你说的都是废话,这些连我都能想到,董延光也必然能想到,用得着咱们费事吗?咱们往这两处一凑,马上就会被董延光发现。”
聂风附和道:“就是,别忘了咱们现在主要是想避开董延光,别让他找到咱们。”
李昂瞪了华秋一眼说道:“你们若是想有所成就。先改掉这毛毛躁躁的性子。”
反而是那个叫李晟的队正,帮李泌说话:“李参谋只是在分析石堡之战两军排兵布阵的走向,至于咱们何去何从,李参谋应该别有见解。”
李晟。字良器,洮州临潭人,今年20岁,他自幼善于骑射,十八岁从军。不到两年时间,凭战功做到队正。
李昂和他聊过,很看好他军事方面的天份,因此他有机会参加这次讨论。
李泌也不和众人争,等华秋等人平静下来,他才接着说道:“以上提到的这几条通道,是可供大军通行的。至于小股人马要越界,特别是不带辎重的情况下,实则可选的通道甚多。
一旦石堡战役打响,吐蕃大军必定会前移。而粮草辎重,当集中于大莫门城、树敦城、莫离驿,尤其是莫离驿离石堡最近…………”
李昂一听到这,顿时来了兴趣,莫离驿地处三岔路口,地势也比较平坦,是吐蕃防守石堡的后勤基地,这么重要的地方,偏偏没有城池。当然了,整个吐蕃本来就没有几座城池。像样的更是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没有城池防护,就容易偷袭。
“李泌,接着说。”
李泌正色地说道:“这些天我观察附近的地形,听当地人说。从这里往西,翻越白狐山,可以到达茫拉沟,再顺着茫拉沟走便能绕过大莫门城、树敦城,如果我们行动足够隐密,便可偷袭莫离驿。”
华秋说道:“这可不容易。白狐山终年积雪,要翻越过去已是不易,顺着茫拉沟走,还要渡过黄河,才能绕过大莫门城和树敦城。就算翻山渡河都顺利,到时岂知吐蕃人是否在莫离驿驻以重兵。退一万步说,就算咱们偷袭成功了,怎么回来?”
华秋提出的问题,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险,踏错一步五百精骑就可能全军覆没。
李泌说道:“偷不偷袭莫离驿,可见情况而定。我们可以从这里南行,先隐藏于白狐山北麓,若无可趁之机,过后咱们大可原路返回。”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否则被董延光调往石堡的话,作为战时指挥,董延光随意便可置大家于死地。
皇帝这道圣旨来得太突然,李昂事前毫无心理准备,仓促之下难免有些被动。在内心里,李昂其实是不愿冒重重艰险去偷袭莫离驿的,因为这等于是在帮助董延光。
为了大唐,不计前嫌,甘愿献出生命去助董延光,李昂还没有崇高到这种地步。
怀着复杂的心情,李昂决定按照李泌的策略,去到白狐山北麓隐蔽待机。同时,他让人给王忠嗣带去一封信。
信很快送达鄯州,传到王忠嗣手上。
“不去庆父,鲁难未已。眼下风云突变,巨浪滔天,下官唯有再入吐蕃,王大使珍重!”
李昂信中寥寥数语,看得王忠嗣心头更为沉重。
如果说李昂仓促下有些被动的话,他王忠嗣这回可算是掉阴沟里了。
凭借在河东、朔方积累的赫赫军功,他刚刚身兼四镇节度,圣眷正隆,万万没想到这转眼之间,皇帝连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就同意他辞去了两镇节度大使的职务,还改用董延光这个副使统率大军攻打石堡。
这使他这个节度大使倒成了打下手的,处境极为尴尬。王忠嗣不傻,知道危险已经一步步逼近,如果让董延光攻下石堡,他就完了。
唯有董延光失败,才能证明他是正确的,才能挽回圣意。
否则,李林甫那些人一定会群起而攻之,自己和太子危矣!
不,绝对不能让董延光拿下石堡。
好在,皇帝只是让他配合董延光,并没有撤去他的职务,也没有让他听令于董延光,作为节度大使,他不难让董延光铩羽而归。
但要做得不露痕迹才行,否则董延光和李林甫一定会将战败的责任推到他头上,后果更加严重。
“不去庆父,鲁难未已……”王忠嗣喃喃地自语着,确实如此啊,就算自己能逃得过这一劫,下一次呢?李昂说得没错,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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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323章 石堡战云
董延光集结了五万大军,踌躇满志地杀向石堡。
出征时,看到王忠嗣那张故作沉静的脸,董延光肚子差点笑翻了。
等着吧,等老子拿下石堡,到时你王忠嗣的脸色就更好看了!美中不足的是,李昂那厮竟然没了踪影,之前王忠嗣命令陇右大军主动出击,于西海、积石等地连败吐蕃,李昂也被王忠嗣派出,带着五百精骑出没于积石军一带,一直没有返回,现在更是彻底没了踪影。
一心想置李昂于死地的董延光,也只能作罢,不过在他看来,只要取得石堡之战的胜利,李昂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迟早是一死。
对于董延光来说,尽快攻下石堡,是当务之急。
大军很快开到定戎城下,旌旗遮日,金戈如林,军威不可谓不盛。向南望去,隔涧七里,便是巍峨如耸立于云端的石堡城。
和董延光关系密切的安人军使冯守节,私下找到他说道:“董副使,石堡天险,易守难攻。而且董副使还须防着有人在背后使绊子才行,这仗可不好打,董副使可有万全准备?”
对于站队,本来冯守节还有些左右摇摆,但自从得知董延光攀上左相李林甫的高枝后,冯守节就完全倒向了董延光。
董延光冷笑道:“使绊子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咱们尽力而为,能攻得下石堡自然是好,若是攻不下,我自有打算。”
董延光在陇右征战多年,对陇右和吐蕃的情况都很熟悉,深知要攻下石堡的确绝非易事。他不仅做好了付出巨大牺牲的准备,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当然,如果真的失败,责任绝对不能由自己来背。
见董延光已经有了准备,冯守节便不再多说。
“击鼓!聚将!“董延光大喝一声,帐外亲兵接令。隆隆的军鼓声立即响起,两通鼓未尽,众将纷纷驰马而来。
董延光拄着宝刀,一脚踏在帅几上。威风凛凛地扫视着账中二十多员将领,说道:“石堡,是陇右门户,落在吐蕃人手中,我陇右时刻要面临吐蕃的侵袭!圣上为此寝食不安。今命我等夺回石堡,以慑吐蕃,以安陇右,以扬国威。
此战,谁若是不遵号令,畏敌不前,消极怠战,就是违抗圣旨,定斩不饶!圣上对石堡志在必得,此番谁若是第一个冲上石堡。加官进爵定是少不了,封侯拜相,亦有可能!
攻上石堡,便是高官厚禄,后退一步,就是人头落地,是进是退,诸位将军自己掂量吧!”说到这,董延光环视众将一眼,然后喝道:“王难得!”
“末将听令!”白水军使王难得连忙出列。抱拳候命,身上铠甲铿锵,杀气腾腾。
“本帅命你为先锋,率兵五千。今日午时立即全力攻打古堡!”
“末将领命!”
“哥舒翰!”
“末将听令。”
“命你率五千人马防守白鹿沟,抵御右翼来犯之敌!”
“末将遵命。”
“冯守节,命你率五千人马驻守拉卡岭,防御左翼来犯之敌。”
“末将遵命!”
“………”
所谓的强攻,便是没有什么取巧之言,实际上就是防御好两翼。然后不计伤亡地发起猛攻。随着董延光一道道命令下达,五万唐军跟着动了起来,战鼓声催,人马如潮。
隔涧七里,风起云涌之间,背靠华石山,面临药水河,红色的悬崖峭壁顶端,一座巍峨的城堡耸立于云端,那就是石堡城。
石堡城险要的地理位置,只有翻越它才能到达日月山,而攀越它的唯一道路就是一条羊肠小道,青壮空手上山都很吃力,体质稍弱之人根本爬不上去。
况且还要应付山上源源不断的滚石檑木,可见攻打石堡城有多艰难。
但无论多艰难,大唐皇帝的圣旨已下,数万唐军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锋五千大军在王难得的指挥下,举着盾牌,越过药水河,向狭窄陡峭的山道冲去,杀声震天。
石堡城上的吐蕃守军早已严阵以待,同时迅速派出信使向后求援,唐军的战鼓隆隆不绝,惊天动地,从山上望下去,黑压压的唐军多如蝼蚁,沿着山间的险道冲上来。
山上的吐蕃守军立即推下滚石檑木,巨石从天而降,带着呼呼的风雷声狠狠地砸在山道上,一时间石破天惊,山野震动,冲上来的唐军顿时被砸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
滚石顺着陡峭的山道一路滚下去,山道上的唐军避无可避,大片的伤亡,惨叫如潮,然而在隆隆的战鼓催促下,前面的同袍刚倒下,后面的士兵就踏着同袍的血肉,继续冲锋。山上石落如雨,势不可挡,杀伤力让人惊心动魄。
强攻这样的战略要塞,注定了唐军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血肉很快就普满了山道,腥风弥漫,尸骨相枕,无贵无贱。
石堡之战打响之后,唐军日以继夜地强攻,而吐蕃名将达扎路恭也在莫离驿迅速集结了两万大军,并遣信使前往吐谷浑传令,准备夹击董延光。
从青海湖至鄯州并非只有途经石堡这一条路,实际上可供大军通行的共有三条路,一条从青海湖北岸的牛心堆一带沿湟水南下至鄯城,一条从青海湖南岸翻越日月山,经石堡顺着药水河西行至鄯城;另一条是过赤岭后,沿着拉脊山南麓而下。
石堡城仅扼守药水河一线,虽然是最便捷的通道,但这里并不能完全制止唐军西进或者吐蕃东来。
而石堡城因为处于悬崖之上,易守难攻固然不假,但山顶的方台面积有限,可容纳的兵力也就数百人,如果唐军不间断地强攻,山上的滚石檑木也总有用尽的时候。
因此要守住石堡,战场便不能仅限于石堡一地。达扎路恭的战略是,先利用石堡易守难攻的特点,大量消耗唐军,打击唐军士气,然后出动两路大军,包抄过去,彻底击败来犯的唐军。
达扎路恭除了派出三千人增援石堡之外,其他的兵马暂没有动。他要等,等到唐军在石堡下死伤惨重,士气尽丧之时,大军再迅速出击。(未完待续。)
第0324章 外战加内战
石堡战役打得如火如荼,每天唐军伤亡不下两千人,尸骨铺满了通向山顶的小道,尽管董延光战前已经下了死命令,但面对如此惨烈的伤亡,却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士兵们还是怨声四起,开始消极怠战起来。☆→頂☆→点☆→小☆→说,
战争进行到这个份上,不利的消息传回到鄯州,李光弼匆匆奔入使衙求见王忠嗣。
王忠嗣让人把他传进来之后,随口问道:“李将军,你有何事?”
“大使,末将来请商军务。”李光弼忧心忡忡地说道。
王忠嗣平静地说道:“现在是董延光全权负责指挥石堡战役,李将军找本使商议什么军务?”
李光弼知道王忠嗣心里不高兴,但他受王忠嗣提拔,有知遇之恩,当此之时,若不劝说一下王忠嗣,他实在于心难安。
“王大使体恤士卒,不愿让数万将士白白送了性命,这些末将心里明白,但如今圣旨已下,王大使若不依旨给予配合,连累董延光惨败收场,将来圣上追究下来,王大使恐怕难以逃脱干系啊!”
王忠嗣虎目一睁,盯着李光弼道:“李将军何出此言?本使如何累及董延光了?”
李光弼不避不让,直言道:“王大使于末将有恩,末将不得不直言,大使虽然表面上接受了诏令,将五万大军交给董延光指挥,却不悬以重赏,如此怎能鼓舞三军士气?鄯州城中财帛堆满库房,大使何惜以万段重赏,以堵谗言之口呢?这翻苦战若不能取胜,朝廷必将归罪于大使啊!”
连李光弼都知道,强攻石堡这样艰难的战役,若光有严令。没有重赏,是不可能让士兵效死用命的。王忠嗣身经百战,用兵老到,岂会不知道这些?
被李光弼看破自己的用心后,王忠嗣也不再隐瞒,他依旧保持平静地说道:“李将军的好意。本使心领了。我王忠嗣为国效忠,岂是为了追求显贵?
如今力争一城,得之却不能遏制吐蕃,吐蕃兵马依旧可以通常其它途径来犯。只要我陇右整军备武,使兵强马壮,吐蕃人占据石堡,也威胁不到陇右的安危;
如今大军出而强攻石堡,本已是错误之举,本使若再施以重赏。只会让更多将士丧命于石堡城下。我王忠嗣又岂能以数万人的性命去换取个人官位?”
“大使,然则圣上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圣上若是怪罪下来,不外乎夺我军权,我回到长安做个闲人,再糟糕一点,或者发配到偏远地区做个小官。这总比拿拿数万人的性命来保全我个人的官位好!李将军,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不过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再多言!”
听了王忠嗣的话。李光弼抱拳施礼叹道:“原来我担心大使个人安危,作为属下,不得不提醒您。如今见识了大使舍生取义古风,非我辈所能及也!末将已无语可说,就此告退。”
李光弼说完,再施一礼。才毕恭毕敬的转身离去。
说实话,从实际战略角度来看,王忠嗣确实觉得强攻石堡得不偿失,整个陇右就七万多兵马,如果付出几万精锐的代价。就算夺回了石堡,吐蕃大军依然可以从其他途径进犯陇右;
石堡城既没能挡住吐蕃北侵,几万精锐又已死于石堡之下,待吐蕃来袭,拿什么应战?
从这一点上说,王忠嗣的坚持,是有道理的。
当初李昂也曾提出放弃强攻石堡,以消灭吐蕃有生力量为主的战略方案,正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为了一个石堡,把陇右精锐都拼光了,到时石堡也不见得能守得住。
如果可能的话,王忠嗣倒真愿李昂把几万陇右精锐都带去吐蕃溜达,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王忠嗣也真是不能拿出重赏以激励士气,董延光拿不下石堡,至少证明他的推论是对的,皇帝就算要怪他配合不力,最多也就是撤去他的节度使之职,让他回京做个闲官(至少王忠嗣是这么认为的)。
皇帝不会在乎牺牲了多少人,只在乎夺没夺回石堡。但如果董延光真拿下了石堡,那么他之前劝谏皇帝的话,就变成错的了,到时他在皇帝心目中就会被全面否定,情况会变得更加危险。
因此,王忠嗣无论如何不愿悬出重赏,让更多的士兵去送命。
***
石堡城下,战鼓惊天动地,杀声回荡在山间,血腥味弥漫四野。在董延光的命令下,五万唐军日夜不停的强攻了四天时间,伤亡了七千余人,累累尸骨铺满了山道,填平的沟壑,鲜血涓涓流下,染红了整条药水河。
此战的惨烈程度,已超过上次吐蕃强攻合川守捉数倍,真是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然而即便是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伤亡,唐军却连石堡的城墙都没能摸到。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五万大军就得全部葬送在石堡城下。
大军士气变得非常低迷,很多士兵不愿再往上冲了,董延光便让亲兵持刀列于山道下,但凡不曾响锣收兵而退下来者,立即斩首。
在这种情况下,一批批唐军绝了退路,只能被迫继续强攻上去,唐军也用原木做了许多三角架,一个个三角架合起来,中间就可以藏人了,大家躲在里面合力扛着这些沉重的三角架往上移动。
理论上,三角架的斜面很容易让落下的滚石檑木滑开,但三角架的原木又不可能太大,否则根本无法移动。
石堡城的地势与合川守捉不同,合川守捉的滚石檑木只能从山道上斜滚而下;而石堡高耸于百丈悬崖之上,吐蕃人把上百斤甚至更重的巨石推下,就如陨石从天而降,石破天惊,所谓的三角架往往支撑不住,大量的唐军被砸死在三角架内,血肉模糊,难分你我。
散落的刀枪箭矢,折断的旌旗,纷飞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涓涓的血水,这惨烈的画面让石堡城下如地狱一般,令人不忍直视。
董延光见战事毫无进展,有些士兵宁愿被斩首,也不愿再往上冲了,他却拿不出重金来悬赏,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重赏,那来的勇夫?
董延光派人回鄯州调取财帛,回鄯州的人却是空手而回,这让他不禁勃然大怒,当即就写了弹劾的奏疏,将王忠嗣告到了长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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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325章 李泌奇谋(求月票!)
李昂五百精骑,分散隐藏于拉脊山白狐峰北麓已经有六天时间,白狐峰顶端终年积雪,雪线以上的形状象一只伏于云端的狐狸。
雪线以下,是野花遍地的高山草甸,草甸以下,才是参天的树林,四季松柏长青,林间古藤如虬,融化的水雪潺潺地流下,清冽冰凉。
这里因为是大唐和吐蕃的分界线,近年来两国战争频繁,边界线上极不安全,不管是大唐和是吐蕃的普通民众,都很少到这种地方来。
山间飞禽走兽成群结队到溪边饮水,有些甚至根本不怕人。上百只岩羊混到了李昂他们的战马群里,和战马抢食溪边的肥美的水草;
华秋带人合围上去,一次成功射杀了三十多只岩羊。一只岩羊有一百多斤重,两只便够百人饱餐一顿了。剥下的皮,还可以用来做气囊,如果要横渡黄河的话,就要用上了。
和血流飘橹的石堡城相比,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野花在高山草甸中静静地开放,人迹罕至,如世外桃源。
李昂在树林里剥开了一块木皮,以此为靶子,苦练箭术。
士兵们都以能给他提供指点为荣,这让李昂的箭术进步很快,至少在十步外每一箭都能射中靶子了。
陇右和吐蕃交界的地方,都是重峦叠嶂的山脉,大军难以通行,却给小股人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大家显得很放松,李泌就在旁边的松树下打坐,李昂一边练箭,一边和他聊道:“王忠嗣在军事谋略方面可谓水准一流,但这政治手腕还真不怎么高明。”
李泌抬了抬眼皮答道:“但不可否认,王大使颇有古风。”
“古风?古风能救得了他的命吗?”李昂臂力大,把手上的三石弓拉得圆满,嗖的一声,劲箭大部分没入松树干内,留在外的箭尾不足三分之一。
“李舍人认定王大使难逃此劫了?”
“就他那样的政治手腕。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除非他倒戈反咬太子一口。”
“然李舍人打算倒戈吗?”
李泌的意思很明白,王忠嗣倒了。你在陇右的处境更加不妙,除非你也倒向李林甫,一同加入攻击太子李亨的行列。
李昂拉了拉空弦,笑道:“我本来就不是太子的人,就算依附李林甫。也不能说是倒戈或背叛。”
李昂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并不轻松,王忠嗣的政治手腕真是让他大失所望,他本想驱虎吞狼,但现在看来,王忠嗣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王忠嗣一倒,陇右就真的由董延光说了算了,加上朝中有李林甫撑腰,自己到时在陇右将再无立足之地。
下一步该怎么办,这真需要好好谋划一翻才行。
“拿下石堡。只要拿下石堡,圣上必定龙颜大悦,到时别说是董延光,就算是李林甫,也奈何不了李舍人了。”李泌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昂收起弓箭,撇了撇嘴说道:“你咋不让我上天?我上天去做神仙,李林甫他们可就更奈何不了我了。”
李泌笑了笑说道:“李舍人可知,当年信安郡王长途奔袭,一举拿下石堡,所用的兵马几何?”
这个李昂还真没打听过。他老实地摇了摇头。
“若按常理,就算是陇右精锐尽出,也难以毁掉伏俟城,生擒莽布支。如否则整个大非川早就是大唐的了。但李舍人凭借五十轻骑。却做到了。同理,董延光五万大军拿不下的石堡,李舍人五百轻骑未必不能办到。”
李昂负起了手,在树林里踱起了步来,他虽然不清楚当年信安郡王李袆拿下石堡出动了多少人马,但既然是轻骑偷袭。李祎所带的兵马就不会很多。
而石堡城因为地势狭窄,加上驻军所需的粮和水都要从山下运上去,所以平时驻守的兵马也就一两百人而已。
从时机上分析,董延光五万大军败退时,石堡的防守将是最松懈的时候,吐蕃人一定想不到五万唐军刚刚败退,还会有人杀个回马枪。
理论上,这确实是最适合偷袭石堡的时机。
李昂越想越觉得李泌这个建议不但大胆,而已比之前偷袭莫离驿的建议更具可行性,一旦成功,战果之辉煌也是偷袭莫离驿难以比拟的。
皇帝龙颜大悦之下,自己眼下的困局将迎刃而解。
李昂负着手走来走去,小叮当的脑袋便跟着他不断的扭过来扭过去,像是钟摆似的。
李昂搓了搓手,坐到李泌对面的松树下,问道:“详细的计划想必你已经有了,先给我说说。”
李泌气沉丹田,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一道弧形,他在弧线中间再画了个小圈圈,说道:“这小圆圈代表石堡,石堡西北面的弧线代表赤岭,东南面的弧线是拉脊山……”
赤岭和拉脊山绵延千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拱卫着肥沃富裕的陇右,而石堡就位于赤岭和拉脊山两条山岭的交接处。
吐蕃大军要想从大非川一带入侵鄯州,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从青海湖北面经牛心堆顺湟水而下到达鄯州。
一边是从赤岭(即日月山)到石堡,顺着药水河到达鄯州。
还有一条是到达石堡后,顺着东南面的拉脊山山脊南下,到达小积石山附近而下到达鄯州。
这三条道路中,石堡扼守的道路最便捷,是以向为兵家必争之地。
“李舍人,如果咱们从这里出发,到小积石山,然后顺着拉脊山的山脊北行,也可以到达石堡。如果我所料不差,达扎路恭调来的吐谷浑大军,一定是沿着拉脊山南下,夹击董延光。”
“你的意思是,等吐谷浑大军过去之后,咱们便可以反其道而行,奔袭石堡了?”
“正是,有吐谷浑大军在前头,此去石堡,沿途吐蕃关隘一定形同虚设。没有人会想到,咱们会钻到吐谷浑大军背后,去偷袭石堡。”
李昂慢慢收紧拳头,盯着李泌说道:“路上一旦被吐蕃人发现,我们将无路可逃。”
“若要逃,何须路?”
李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听说李舍人从青海东归之时,最后采用的不也是分散而逃的办法吗?此去若真被发现,大不了再来一次鸟兽散,这莽莽崇山之中,吐蕃人要找出咱们来,会比在平原上容易吗?”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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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6章 形势逼人
石堡城下,战鼓如雷,杀声震天,一块块巨大的滚石从悬崖上落下,带着呼呼的风雷声,势不可挡砸在通往山顶的羊肠小道上,砸得地动山摇,石破天惊。⊙頂點小說,
攻山的唐军尸体,已经堵塞了山道,到处是断肢残臂,血肉模糊。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风中,难以消散。
五万唐军将士,为了一座小小的石堡城,已经付出了近万条鲜活的生命,但石堡仍巍峨耸立在云端,可望不可及。
残阳如血,反照在赭红色的悬崖峭壁上,红得象血,锣声响起,唐军的进攻再地次以失败告终,侥幸未死的唐军将士,扔下层层叠叠的尸体,扶着受伤的同袍退下山道,一个个惊魂未定,哀吟不绝,形态之惨让人不忍直视。
铺满尸体、被鲜血浸湿的山道终于平静了下来,一些重伤未死的人,不时发现几声凄惨的**,听起来象阴间鬼哭一般。
夕阳渐渐被山体挡住,光线暗淡下来,夜幕四合,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月色苦兮寒霜白,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董延光的帅帐里,灯火通明,战事进展不利,作为主帅,董延光已经几日不眠不休,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他渴望攻下石堡,不管牺牲多少人,他深知只要能攻下石堡,皇帝必定龙颜大悦,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将等着他。甚至可以青史留名。
因此攻打石堡在他眼中,绝不仅仅是为了对付王忠嗣。这些天,他不眠不休的想对策。甚至拿出私人的财帛,悬赏攻取石堡的妙策。
但已经过去六七天,牺牲了近万人,试过了无数的办法,还是攻不上去,董延光的脾气越来越大,动辄杀人,就连心腹手下冯守节,也提心吊胆的。
“怎么办?”董延光盯着冯守节。双拳紧握地问道。
“董大帅,这样强攻下去也不是办法,已经牺牲了近万将士,连尸骨都没能收……”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哪次战争不死人?”董延光怒吼着打断冯守节。
“董大帅,末将自然知道战争要死人,但如今将士们看不到取胜的希望,士气几乎已丧失殆尽,再这样下去,恐怕就是处以斩刑。也没人愿再攻山了啊!”
“这些我心里比你清楚,本帅找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本帅要听的是拿下石堡的计策!计策知道吗?”
呯的一声。董延光一脚踢翻了帅几,上面的笔墨洒了一地,冯守节吓得心儿一紧。连忙抱着道:“董大帅,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今也只有悬以重赏了。董大帅何不再派人回鄯州,向王大使请拔财帛。”
“这还用你说吗?哼!本帅天天派人回鄯州,那王忠嗣就是不给,此事本帅已经上奏朝廷。”
“那董大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王忠嗣贻误军机,导致石堡惨败,将来的责任就由王忠嗣来承担。”
“你懂什么?圣上要的是石堡!石堡啊!如果本帅惨败而归,责任虽然在王忠嗣那厮身上,但圣上心头不快,谁知道会不会连我等一起怪罪?到时候不光王忠嗣遭殃,恐怕咱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你明白了吗?所以,石堡!关键是拿下石堡!!”
“报!”大帐外快马驰来,信使匆匆奔到帐门拜道,“禀董大帅,哥舒将军急报,白鹿沟方向,有吐蕃大军来袭,人数不下于两万。”
“什么?两万?”董延光虽然早料到吐蕃不会一直坐视石堡被攻打而不理采,他一早就派出哥舒翰率五千人马防守右翼的白鹿沟,就是为了防止吐蕃包抄,里应外合。
只是没想到,吐蕃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马,而自己的五万大军伤亡惨重,士气大损,吐蕃大军这一到,恐怕就更没人愿意继续强攻石堡了。
董延光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一个不好,很可能重踏去年皇甫惟明的覆辙,大败于石堡城下,弄不好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命哥舒翰无论如何要守住白鹿沟,并探明敌情。”董延光心急火燎似的,右翼的敌军来了,左翼呢?
“冯将军,你赶紧回拉卡岭,多派侦哨,谨防左翼也有敌军来袭。”
“末将这就回去。”
冯守节说完,抱拳退出,带着亲兵飞奔回右翼的拉卡岭。侦哨当然不会这个时候才派出,吐蕃大军可能来袭的方向,冯守节早就布置了侦哨。他刚一回到拉卡岭,就有侦哨回报,说小叠石山方向有吐谷浑大军出现。
这个消息,让冯守节心头发凉,本来有拉卡岭和白鹿沟的防线守住两翼,倒不用担心吐蕃大军对攻打石堡的唐军形成合围。
但如今唐军在石堡城下遭遇了重挫,士气低迷,就算没有吐蕃大军两翼包抄,将士们也没有攻山的勇气了。现在两翼再遭到吐蕃大军攻击的话,那就更没人愿继续攻打石堡了。
换而言之,这次石堡战役,不出意外的话,必是惨谈收场,那很可能出现董延光担心的情事,皇帝大怒,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冯守节不敢怠慢,连忙把吐谷浑大军的消息上报给董延光。
小积石山下,两万吐谷浑与吐蕃联军,在吐谷浑王子卡钦的率领下,如浩瀚的洪水,向山下的叠关守捉杀去。
叠关守捉因地势所限,不能设城,只是一道小型关隘,可容二十名唐军驻守,作为一个前哨站,所能起的防御作用很有限,在吐谷浑大军凶猛的攻击下,很快就失守了。
李昂集结起来的五百精骑,就躲在离叠关守捉不到十里的小积石山下,这是一处并不算隐秘的山谷,爬在半山腰上,就可以看到庞大的吐谷浑军团蜂拥开过。
李昂没有去救援叠石守捉,任由敌军经过,他甚至希望叠关守捉的唐军早点弃守,好让敌军快点过去。
敌人多是骑兵,人马喧器,气势汹汹,李昂他们静静地等待着………(未完待续。)
第0327章 防人之心
两万吐谷浑与吐蕃联军,在吐谷浑王子卡钦的率领下,终于过去了。
夜色降临,山月清冷,四周静寂了下来,只有夏虫在山间鸣唱着。
李昂等五百人马裹好了马蹄,勒好了马嘴,如幽灵般从山林里出来,沿着吐谷浑大军来时的路,上了小积石山,然后顺着拉脊山的山脊,向石堡方向快速挺进。
慕容和顺依然被派为前锋,负责探路。他带着一百人伪装成了吐谷浑军队,慕容和顺本来就是吐谷浑人,伪装起来可谓是天衣无缝。
拉脊山的山脊蜿蜒起伏,山体两翼明显不对称,北翼湟水谷地南侧切割较浅;南翼黄河谷地北侧切割深,较陡峻。
山体中下部覆盖着黄土,在雨水的侵蚀下,黄土分布区水土流失严重,地表显得破碎,纵横交错着大量的沟壑。这种地方小股人马可以攀越,但大军却难以通行。
反而是山脊顶部,在雨水长年冲刷下,反而相对平缓,因此通往石堡的道路,几乎都是沿着山脊走的。
从入夜开始,气温便迅速下降,山顶的风很大,呼呼地吹着,放眼望去,夜色中的青藏高原莽莽苍苍,荒无灯火。清冷的月光下,不时有野兽在夜色中嘶吼,声音瘆人。
慕容和顺带着一百前锋,前行了十里,便遇到一个吐蕃哨卡,类似于唐军的小型守捉,只是他们没有城防,三十个驻守的吐蕃人在山关卡一侧搭了几个帐篷居住。
慕容和顺带着一百前锋大摇大摆地过去,远远就用吐谷浑话大喊道:“人呢?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吐谷浑王子卡钦率领的两万大军刚刚过去,守卫关卡的人听了喊声,不疑有他,还扬声问道:“这是哪位将军?为什么这么快回转……”
“本将慕容大耶,奉卡钦王子之命………咦,这是你们能问的吗?少废话,急行军一天,我们又累又饿。还要赶回去送急报,有什么吃的喝的,赶紧给我们拿出来!快点,快点。耽误了军情,要你们的脑袋!”
守军打着火把,隐约能看清十来步外慕容和顺他们的穿着打扮,见他们都是吐谷浑士兵的着装,加上卡钦王子的大军刚过去。留守的人警惕性就更差了。
慕容和顺他们纷纷下马,涌进关卡,要吃要喝,等一百人将留守的吐蕃人暗暗围住,慕容和顺才暴喝一声:“杀!”
唐军士兵纷纷抽刀,突然出手,把身边的吐蕃人砍倒,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火光中血花四溅。有些反应得快的吐蕃人大惊失色之下,连忙拔刀抵抗。却发现已经被围住,迎接他们的,是猛烈的围攻。最终,慕容和顺以两人受伤的代价,便全歼了三十名吐蕃守军。
第一关如此顺利通过,这让李昂五百人马信心大增。李泌对李昂说道:“李舍人,必须留下十人,伪装成吐蕃人留守此处,以迷惑敌人,拖延我们暴露的时间。
要想偷袭石堡。时机的掌握一定要非常精确。我们的行踪暴露得越迟,就有越多的时间以等待时机。发动地时机,最好是在董延光刚刚败退未远,而石堡的敌军正在庆祝胜利。警惕性最为松懈的时候发动。
这个时候,吐蕃大军急于追击董延光,一定顾不上补充石堡的实力;同时,石堡的敌军还处在极度的劳累之中未曾恢复,这对以逸待劳的我们,最为有利!
另一方面。一旦我们成功拿下石堡,吐蕃人大惊失色之余,一定会疯狂地反扑。我军那时败退未远,听到石堡易手的消息,三军振奋,很快就能回头牵制敌人的大军,使其无力反扑……”
“等等!”李昂觉得李泌对偷袭石堡的时机认知度把握得很好,他完全认可,但关于成功夺取石堡之后的变化,他却是存有不同看法的。“李泌,你认为董延光一定会回头救我们?”
偷袭成功后,吐蕃人一定会疯狂反扑,以图夺回石堡,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到时要面对的将是吐蕃人的两面夹击,形势不容乐观。
至于董延光会不会在败退之余回头相救,李昂对此抱有极大的怀疑。
“会的,董延光知道石堡在圣上心目中的份量,如果我们拿下了石堡,而因董延光救援不力,得而复失,圣上怪罪下来,董延光罪责难逃,而且王大使不会放过这个反击机会。”
“不行!”李昂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董延光这样的人身上,石堡三面都是百丈悬崖,一旦占领了它,我们也就等于被困在了悬崖之上!万一董延光不予援救,我们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李昂的担心,李泌也能理解,他的推论都是按正常的逻辑来推算的,但这世间之事,谁敢说每件事都一定会合乎逻辑呢?
李昂接着说道:“董延光强攻石堡近十日,伤亡近万,一无所获。在他败退之后,我们袭取石堡,对他个人而言,绝非好事。我们守住了石堡,只会让他显得更加无能,同时他上策给皇帝的强攻计划,也将沦为笑柄。在这种情况下,他见死不救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李泌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李舍人有这样的顾虑,那最好的解决之道便是现在提前派个人回鄯州,向王大使禀报我们的计划,让王大使尽快来石堡。一旦董延光败退,王大使便有充足的理由接手指挥大军,我等成功拿下石堡后,便不用担心没有援军前来救援了。”
“嗯,如此甚好!”
为了保险起见,李昂让华秋挑选了三个精干的士兵,让他们分头往鄯州送信。这样三重保险,因意外而使信息无法送达的可能性便小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看来睿智如李泌,也不见得事事都能考虑周全啊。这次幸好提前讨论到此事,否则等成功拿下了石堡,才发现没有援军,只能独自面对吐蕃人疯狂的反扑的话,那才叫欲哭无泪呢。
处理完这件事,李昂留下十个人扮成吐蕃士兵留守之后,其余人马加快向石堡推进。如果他和李泌所料不差,董延光在吐蕃两翼大军的夹击下,败退应该为时不远了。
这意味着,留给李昂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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