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唯愿速战
与此同时,在虎牢关上,匈奴皇帝刘聪也已经早早就到了此处。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小规模接战,匈奴人已经基本摸清了汉军的部署。
汉军基本是兵分三路。
一路在黄河北岸的河内郡,主要是集中兵力在河北岸,其意图肯定是要南渡进攻。
不过,黄河在河南郡一带最适合渡河的地方都有关隘把守,一旦乘坐汉军乘坐舟船登陆,势必马上遭到匈奴骑兵的围攻。
这可比半渡而击还要严重,一旦崩溃的登陆汉军十有**都要被赶到河水中喂了鱼鳖。
另一路,则是自豫州颍川郡而来的数千兵马。
这些兵马正是击败王璋石虎的那些汉军骑兵,他们在拉起了一部颍川兵马后,已经扩张到了一万多人,再加上辎重民夫等人,可能约有三万人。
不过,从颍川至洛阳的路上必须经过轘辕关和太谷关,刘聪早已经分兵两万去把守这两个关隘。
这两个关隘易守难攻,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区区万余汉军是绝对不可能从正面攻破的。
至于最后一路汉军,则就是此时虎牢关外的这些汉军主力。
虎牢关外的汉军数量众多,足足有七八万之多,再加上一直游弋在黄河上的水军,恐怕真的有十万之众。
而经过分兵把守和回军关中防备司马保之后,匈奴皇帝刘聪在虎牢关这里的兵马仅仅只有三万左右了。
几乎是三倍的兵力差距,一旦虎牢关外的汉军发起强攻,只要出现一点的疏漏,这虎牢关就有可能丢失了。
“伪贼如今筑营在何处?”
匈奴皇帝刘聪在虎牢关上举目远望,但除了一些偶尔出现的汉军探马骑兵外,并没有见到汉军主力的踪影。
“回禀陛下,贼人昨日退后了五里,在安平陂东面扎营了。”
刘聪的心腹匈奴将领靳准说道。
“之前大雨丰沛了汜水,贼人应该是害怕被我军水攻!”
听到这话后,匈奴皇帝刘聪也是点了点头。
虎牢关外三四里都是平坦的地形,因为靠近军事重地,附近也不允许耕种,也不允许有树木种植,就是防止关外的敌军利用就近采伐制作攻城器具。
而汉军退后五里之后,就可以在虎牢关之间产生一段警戒范围,可以防止虎牢关的匈奴骑兵偷袭。
“贼虏远隔五里扎营,肯定是畏惧皇汉虎贲之威,兵临城下却不敢进攻,未战先败也!“
只听靳准继续说道。
“如此贼虏,不值忧虑,根本不劳烦陛下亲至啊!”
匈奴皇帝刘聪远是坐镇洛阳,统一调度驻守各关隘的匈奴兵马。
其中最重要的虎牢关则是交给了心腹靳准等人。
可是,这才过了没有多久,匈奴皇帝刘聪就亲自率军从洛阳倾巢而出来到了虎牢。
听到靳准的这一番马屁后,匈奴皇帝刘聪却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
他皱着眉头,又向虎牢关外看了一眼,然后才是说道。
“伪贼这是要跟我们对峙相持啊!”
靳准闻言,立刻紧跟着说道,“陛下,对峙相持又如何,洛阳八关险隘尽在我军手中,从关中至洛阳的粮道又尽在庇护之下,根本不担心偷袭,等到对峙相持个一年半载,伪贼肯定会迎头撞上来的。”
靳准等匈奴将领很显然对于虎牢关的防御很是有信心。
在此之前,都是他们这些匈奴人挖空了心思攻打城池关隘,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们守城了。
作为攻城的老手,这些匈奴人对于如何防守也都是有了不少的心得经验。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脸色却是更加焦虑了。
“贼军耗得起,朕却是要耗不起了!”
听到匈奴皇帝刘聪的话后,靳准等匈奴将领却都是微微一愣。
靳准心中立刻猜到了几分。
“陛下此话何意,难道是关中事急?”
匈奴皇帝刘聪点了点头,“司马保的秦凉兵军势凶猛,已经是攻占了雍西三郡,随时都有可能攻入畿辅三郡!”
靳准等人闻言大惊。
匈奴人迁入关中后,所掌控的精华之地就是畿辅三郡,要是这一带被司马保的晋兵攻入,那可就要损失惨重了。
“司马保不是只有一万兵马吗?为何进军如此迅猛?”靳准连忙问道。
而且靳准等人都知道,蒲洪等氐羌豪帅已经是返回关中去防守了,怎么这么快就又传来战败的消息呢?
“凉州张氏大征河西鲜卑各部为后军,如今寇掠关中的晋虏已经是到了五万之众了!”
匈奴皇帝刘聪恨恨的说道。
对于这些河西鲜卑,靳准等人都是知道的。
其中势力最强盛的以乞伏、秃发等为首,虽然他们之间互不统属,但是对于凉州刺史张轨父子却一直都是十分忠心。
更何况,这一次进犯关中,凉州张氏一定是允诺了许多的好处给他们。
“那陛下要如何打算?”
“关中皆是小儿辈,恐怕不能制敌,朕必须早点解决虎牢关外的伪贼,然后再回援关中。”匈奴皇帝刘聪说道。
听到这句话,靳准等人都是大惊失色。
“陛下三思啊,关外的敌军可是远比我军多啊!”
“是啊,陛下,如今有着虎牢之险,只要坚守不出,贼虏并不能奈何我们,出关交战实在是凶险啊。”
这些匈奴将领都是知道据关而守的好处,纷纷劝刘聪不要出关。
“陛下,伪贼军士锐健,出关进攻恐怕难以取胜啊,既然担心关中安危,不如陛下率军回长安,由末将等人据守洛阳!”
一名匈奴将领进言道。
哪知道,听到此话后,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变了脸色。
“荒谬,朕之所来,就是为了打败关东的伪贼,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皇汉的威武,朕岂能不战而退!”
见到匈奴皇帝发怒,那名将领有些害怕的赶忙说道。
“陛下神武,世人皆知,既然这样,陛下何不遣中山王回关中坐镇,必能力保长安无虞!”
靳准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这位同僚要大难临头了。
果然,匈奴皇帝刘聪听后,更是气恼的脸色通红。
他举起手中的鞭子,朝着那名将领头上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抽打。
“你这竖子,竟然口出妄言!岂有天子在外征战,宗王坐镇京师的道理!”
“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那名匈奴将领被打的吃痛难忍,却有不敢逃跑,只能口中不住的求饶,趴在了地上哀号。
见到匈奴皇帝刘聪如此暴躁,靳准立刻感到了一丝异样。
他悄悄看向了刘聪身边的一名熟络的宦者,那个宦者也是还给了他一个眼神。
靳准立刻就是明白。
最近匈奴皇帝刘聪迷信方术丹药,看现在的模样肯定是又吞服了那个大神的丹药。
才导致如此元气满满的。
等到匈奴皇帝刘聪收手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求饶。
匈奴皇帝刘聪罢手后,已经是发散了一身热汗,顿时觉得浑身舒畅,头脑也是清明的很了。
那名匈奴将领却是已经被打成了猪头,匈奴皇帝刘聪见状又是斥责了两句,命人把他给带下去了。
刘聪这个时候才转过头来,对着靳准等心腹将领说道。
“你们多派游骑在关外探查,替朕把贼军的部署、动向都要尽快查明。”
“朕要寻机破贼!”
靳准等人连忙齐声应诺。
对于匈奴皇帝刘聪这个大胆的冒险计划,他们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丝毫的反对。
中山王刘曜、车骑将军呼延晏等人早就已经知道了匈奴皇帝刘聪的计划。
但是,对于关中的重要性他们也都是非常的明白。
既然刘聪不愿意放弃这一次与青州汉军交战的机会,那他们也只能尽力辅佐。
在虎牢关的匈奴军队几乎全都是骑兵,很快就出关撒到了汉军周围。
足足数千多的匈奴骑兵,并不与出击的汉军骑兵纠缠,只是远远的观望侦查。
当汉军骑兵追击的时候,他们就仗着轻装的优势,远远的跑回来到虎牢关下。
而当汉军骑兵退却的时候,以车轮战架势出击的匈奴骑兵有紧紧的跟随上来。
对于这种游而不击的苍蝇匈奴人,刘预等人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就是纯粹的比拼马力,匈奴人的马匹数量远远多于自己,注定是很难摆脱他们。
只用了短短几天,匈奴人就基本掌握了关外汉军的情况。
“陛下,贼兵聚众十万,联营数里,寨垒沟渠完备,要是强攻的话,只怕难上加难啊!”
中山王刘曜非常认真的说道,他很害怕刘聪一时冲动,用匈奴骑兵去强攻有营垒、人数优势的汉军。
“朕何时说要强攻了?”
匈奴皇帝刘聪瞥了一眼刘曜,略带不满的说道。
对于中山王刘曜这句话,刘聪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明明自己的大汉第一战将,当年辅助先皇起兵复汉的头号功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曜这些人竟然隐隐觉得自己会轻易犯错一般。
“臣失言!”中山王刘曜赶紧低头请罪。
“贼军营寨坚固,朕当然知道不能强攻。”
刘聪摸了一把嘴巴上的短须,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贼军人数众多,一旦离开营地行军,势必要秩序杂乱,那个时候就可以给朕突袭破之的机会了!”
在占据关中后,刘聪大规模扩充了匈奴骑兵甲胄的装备水平,如今已经是有近半都有了不同品质的甲胄了,虽然有些骑兵只能算是略有提升,但是对于没有营寨壕障的步兵来说,足以捣碎其阵列。
至少在刘聪看来是如此。
“那陛下想用何计策让贼军离开营寨?”车骑大将军呼延晏紧接着问道。
“朕观贼军骑兵数量不如我军,无法遮护周围,至于后方的粮道,应该更是无法全部顾及。”
“所以朕想要先劫掠贼人从荥阳至此的粮道,粮道断绝之后,这十万之众肯定军心渐乱,若是那贼酋刘预不想不战而败,肯定要出来交战!”
听到匈奴皇帝刘聪的计划后,一众匈奴将领都是纷纷觉得可行。
这劫掠后方粮道的把戏,他们是最为擅长的。
毕竟在押运粮草辎重的时候,虽然有护送的军队,但是往往都会受累于运输队列,很难抵挡突然而至的骑兵突袭。
不过,也有人觉得这个计策并不是很完美。
一名匈奴将领想了一下,壮起胆子说道。
“陛下,若是贼军粮道断绝,然后就退兵了,那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质疑后,匈奴皇帝刘聪心中不禁大为鄙夷其愚蠢。
“贼酋刘预,虽是僭越昏狡之辈,但也不失为一方枭雄,千里进兵却不战而退,非其所能为也!”
刘聪说道这里,又是眯起眼睛,冷冷的哼了一下。
“不过,若是刘预真的就此退兵,那就已经是将帅丧胆了,虽有十万之众,也不足为惧,朕必率尔等追亡逐北,得一场大胜!”
“可是贼军还有舟船数百,广遮河水之上,若是贼军用来运粮或者是运兵呢?”
另外一名匈奴将领又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后,许多的匈奴将领也都是有着同样的疑惑。
这些匈奴人都是自小生长在并州,以骑马步战为主,对于舟船水军,接触最多的就是河水津渡上的皮筏、渡船了。
对于这个问题,刘聪更是对手下的愚蠢不满。
“贼军不过数百舟船,要是运兵的话,那得多少次才能运完十万人?”
“至于用舟船运粮草,这河滩可是任何一处都能靠岸的,如今水势高涨,泥沼浅滩不知道要吞没损耗多少粮食,如何能比的上陆运?”
听完了匈奴皇帝刘聪有理有据的分析,在场的匈奴将吏们都是人人心中暗暗叹服。
虽然,皇帝就是皇帝。
哪怕这个皇帝最近痴迷方术丹药,经常吞服各种五石散,但对于战局的掌握,还依旧是高过他们这些普通人的。
“陛下深谋,先断贼军粮道,待其离营出战之日,就是贼虏授首之时!”靳准立刻在旁边恭维的高喊道。
其他的匈奴将领们也都是立刻出言附和着。
“朕之所愿,唯速战耳!”
第446章 张网已待
对于匈奴人的计划,并没有人告诉刘预。
但是一直稳守营地的刘预,还是从最近的情况中看出来了不同寻常。
虎牢关的匈奴人最近派出了大量的骑兵。
开始的时候,这些匈奴骑兵还是在汉军营地周围侦查,但是到了后来,这些匈奴骑兵经常略过汉军营地,径直往后方的东面而去。
要不是那些匈奴骑兵的人数太少,刘预还以为匈奴人要去直捣他的后方呢。
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保证让那些匈奴人又去无返。
这种无休止的探查,汉军骑兵并没有太好的办法的去针对。
因为平阳一带的匈奴人已经陈兵河内郡,摆出一副随时要进攻河内郡的样子,刘预已经把大部分的鲜卑乌桓义从骑兵交给了祖逖,让他前往河内郡坐镇。
否则,以那些河内郡豪强的兵力,还真不一定能万无一失。
不过,刘预也很快就察觉到了匈奴人如此做的目的了。
负责防护运输辎重的汉军遭到了匈奴骑兵的突然袭击。
“陛下,贼胡至少有数千人,皆是精锐骑兵,我军士卒各自结阵据守,却没有能守住辎重,三百多车的粮草皆被掳掠损毁!”
护军将军赵昆去查明了情况后,立刻回来跟刘预汇报。
“劫掠粮草?”刘预军中的粮草其实相对比较充足,这些转运的粮草,也不过是照例的补充,就算是损失了一些,也不会造成什么缺粮。
至少短期之内是如此。
“贼胡劫掠粮草,这是想要乱我军心啊!”刘预立刻就猜到了敌人的用意。
对于统帅十万人的任务来说,最为日常和重要的工作并不是行军打仗,而是保证十万张嘴的吃喝。
否则,一旦让这十万人连肚子都吃不饱,那就算是韩信、白起来统帅,也根本无所作为。
“哈哈哈,贼胡算计错了,我军粮草充足,此等雕虫小计,如何能得逞!”随行参军事的荀邃不禁笑道。
“只要陛下再多拍一些兵马护送粮草,必定可以保证不会再有损失了。”
赵昆心中也是如此认为,不过他对于那些死伤的汉军士兵却是多有不甘之意。
“陛下,不如给我一支精兵,假扮做押送粮草辎重的士兵,引诱胡虏前来,到那时候再突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能报此次之仇!”赵昆请命道。
听到这话,刘预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只要再用草木沙土装到袋子里冒充粮草,应该还可以吸引匈奴骑兵的前来偷袭。
然后再以扮做民夫的士卒反击,应该可以杀伤不少匈奴骑兵,毕竟匈奴人偷袭的军队不可能太多。
再者说,万一匈奴人太多的话,势必要被汉军骑兵察觉。
“陛下,臣觉得此事并不是如此简单啊!”
刘预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郗鉴就是出言说道。
“怎么不简单?”刘预立刻问道。
“陛下应该知道,秦州司马保和凉州张寔联兵数万进攻关中,已经是攻占了雍西三郡之地,关中豪强多有举兵响应,如此危急的时刻,这些匈奴人应该速速回兵关中啊!”
“可是洛阳的贼胡却不见少多少,而且根据咱们捉到的匈奴俘虏交代,匈奴皇帝刘聪也正在这虎牢关内,甚至于数万胡虏精锐也皆在关内,这可有些不合常理啊。”
刘预听到之后,也是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并不是多么的令人信服。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匈奴人才要劫掠我军粮道,肯定想让我军不战而溃,然后他们才能从容返回关中吧。”刘预说道。
“可是,根据匈奴俘虏交代,虎牢关中的匈奴人都已经知道关中情势危急,许多人都是想要回转关中的,如此时候刘聪却迟迟不肯走,肯定是必有所图!”郗鉴又是说道。
“必有所图?”荀邃紧皱眉头思索了起来。
“图什么?”赵昆则是直接疑惑的问了出来。
“必有所图?嗯,那肯定就是图谋着击败我军,然后才肯退兵喽?”刘预也是听说匈奴皇帝素来刚愎,肯定不甘心无功而返回关中擦屁股。
“不错,臣也是这么想到,贼胡肯定想先断我军粮道,然后我军缺粮之后,要么前往进攻虎牢关与胡虏决战,要么就是撤兵退走!”郗鉴说道。
刘预听后,不禁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到底有多高。
经过一番思来想去,刘预并没有任何把握来保证这个猜测的准确性。
“要是胡虏着急逼我军出营交战,那就是说明他们的关中后方的确已经很是危急,已经没有耐心依仗虎牢关与我军相持了!”
刘预一边说出自己猜测,一边不停的思考着。
在洛阳八关中,虎牢关的位置最为重要,但是在险峻方面却是最为平常的。
虽然有着两侧山峦的依靠,前方又是汜水的阻碍,但是面对实力悬殊的敌人攻打的时候,也必须有相当可靠数量的兵力才行。
要想做到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范围太过开阔的虎牢关是不可以的。
“要真是如陛下所说,那胡虏着急回关中,那我们就偏不出营,急死他们,让他们后院起火全都烧死了才好!”
护军将军赵昆颇为得意的说道,“反正咱们营中的粮草还算充沛,且等上两月是不成问题的!”
对于这个继续静坐相持的建议,荀邃立刻表示军中的粮草充沛,维持两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而且,汉军还可以分重兵保护粮道,也可以再补充粮草。
“若是胡虏真的如此,那应该是将计就计,要是如此坚持不出,虽有可能令胡虏在关中吃大亏,但是万一司马保等人强弩力尽,再让关中胡虏赢得喘息之机的话,那陛下可就要错失一次机会了。”郗鉴立刻说道。
“怎么将计就计?”赵昆立刻瞪大了眼睛问道。
“要是真的如猜测的那般,胡虏想办法逼我们离开营寨,无非就是想着趁我军离营行军的时候突袭。”刘预不禁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十万大军的行进后退,不管如何约束,都很容易出现混乱的情况,胡虏要是能抓住其中的某一个机会,说不定就真的能如愿呢!”
郗鉴笑嘻嘻的说道。
很显然,郗鉴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却不真的这么想。
要知道,这些汉军都是以各州郡县的府兵为主体,这些朝夕相处的士兵,基本都是以营旅队为组织,就算是出现阵容行进散乱的情况,也很少出现绝对的混乱。
至于因为混乱出现自溃,更是几乎不可能。
对于这些以军功为进身阶的军府兵来说,一旦溃逃,那就是全家人的灭顶之灾。
“陛下治军宽严相济,就算是遇到突袭,谁敢怯战,那就是死!”赵昆立刻说道。
“可是,胡虏未必肯信啊。”刘预随即说道。
“自从胡虏举兵以来,几乎蒙召诸神庇佑,所战之敌不是无望之困兽,就是怯战畏敌之懦士,死战不退者虽有,却未必肯信有十万死战不退者。”
如今的汉军府兵禁令愈发的严苛,对于这些出征的士兵,当他们开拔的时候,他们的家眷都会被统一聚集到一处照看。
不管是战事胜败如何,一概都是在之后才能各还各家。
但是,一旦出现了逃兵,甚至是投降者,那这些人的家属就统统被罚为最下等官奴,等待他们的将是劳作至死的苦役。
这么一种严酷的军法,并不是刘预的首创,而是当年魏武帝曹操设置屯田兵的时候采用的。
相比较来说,当年曹丞相的屯田兵处境更加凄惨,别说逃兵了,就算是犯了其它军令,也有可能被剥夺财产和妻女,财产归公另分配,妻女也是另配他人,一如对待牲口一般。
对于朝不保夕的流民来说,这么严苛的屯田兵总能得到一份活命的机会。
可是如今汉军府兵都是一些高于自耕农编户的存在,肯定不再适用了。
但是,刘预还是对于逃兵、叛变等采用此等诛连之法,只不过保留了严酷的处罚,减少了羞辱意味的‘妻女另配他人’。
如今的汉军,一方面是操练严格的军府兵,另外一方面还是被‘绑架’了家属的受害者。
谁敢不拼死力战?
要不说,当年的大汉忠臣曹丞相是大才呢,那些操弄流民的手段,如今用来掌控府兵依然有效。
“那陛下打算如何做?”赵昆迫不及待得问道。
“既然贼胡心急交战,所畏惧者又是我军凭营据守,那我们就离开营寨好了。”刘预开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只要我军离开营寨,胡虏肯定以为有机可趁!”
“然后我军再卖一两分破绽,胡虏必定要出兵突袭!”
赵昆听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的兴奋起来。
“哎呀,我懂了!我们就可以提前布置伏兵,等到胡虏扑上来的时候,立刻返身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预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如此!”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得好好给胡虏编一张大网!”
“张网已待,可擒狡狐!”
第447章
虎牢关内,数万匈奴大军已经是做好时刻出击的准备。
匈奴皇帝刘聪采用的袭扰汉军粮道,逼迫汉军离营的目的已经是初见成效。
面对匈奴骑兵的突袭,汉军后方的粮道接连被袭击,虽然匈奴骑兵杀伤战果十分有限,但是已经基本阻断了汉军从荥阳至虎牢的粮草运输。
关外的汉军很明显开始逐渐气急败坏,汉军骑兵先后数次出营驱逐匈奴骑兵,试图恢复粮道的安全。
但是,这些汉军骑兵人数太少,根本无法完全取得胜利。
匈奴骑兵本着游弋袭扰的战术,让那些以着甲列阵冲击的汉军骑兵根本摸不到。
对于这种效果,匈奴皇帝刘聪感到非常的满意。
“贼人粮道不通,军心必乱矣!”
匈奴皇帝刘聪亲自跑出关外查看敌情,见到汉军骑兵早已经不复前些日子的气势,只不过是在军营周围警戒,已经顾不上后方的粮道了。
“陛下,贼人就算是军心乱了,可也有近十万之众,恐怕也不是好对付的啊!”车骑大将军呼延晏有些担心的说道。
经过最近与汉军的交战,呼延晏对于汉军骑兵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虽然汉军骑兵人数少,但都是冲阵破敌的精兵,至于汉军步军恐怕也都不是好对付的。
“朕已经下令把孟津、太谷的军队尽数调来虎牢了,到时候,朕手中就有七万多人马!”
匈奴皇帝刘聪自信的说道。
“朕的七万虎贲,对上贼人的十万军心涣散之辈,其胜必矣!”
孟津关只要是防备黄河北岸的敌军渡河攻击,如今平阳的匈奴大单于刘粲率军南下,已经是威逼到了河内郡,河内的汉军根本不可能有渡河南下的机会。
至于太谷关则是防备南面的敌人,关隘非常险要,并不需要太多的人马。
“陛下,要是万一荆州的晋虏王敦北上,那岂不是危险?”车骑大将军呼延晏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
“王敦?哼,若是那王敦真敢来,朕必定一战破之!”
刘聪对于荆州的晋军并不是很在乎。
很快,事情就向着匈奴皇帝刘聪设想的那样发展了。
一名之前被汉军俘虏的匈奴士兵被当做信使放了回来。
当刘聪打开那封青州贼人的约战信的时候,他已经是心中大喜。
“哈哈,贼人肯定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下去,这才急着与朕决战!”
匈奴皇帝刘聪一面举着信,一面对旁边的将领们得意的说道。
青州贼酋刘预在信中说,希望在汜水东岸一决雌雄,并且愿意退兵十里,给匈奴人渡河列阵的机会和空间。
匈奴众将领闻言,也都是大喜。
“陛下,这贼人已经是急不可耐了,我们速速出兵吧,肯定能一战破之!”
“对啊,陛下不是说要速战速决嘛,如今贼人岂不是正中了陛下的设计!”
这些匈奴将领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军的狼狈模样,纷纷劝刘聪出兵。
反正此时孟津、太谷等地的匈奴兵马已经全部到齐,双方在人数上的差距已经是大大缩小了。
不过,匈奴皇帝刘聪却是没有立刻答应。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兵法有云,凡欲攻者,必示敌以守,朕虽然想要速战速决,可也不能顺了贼人的心意!”
“既然贼军已经是急不可耐,那朕偏要再等上一等!
一些匈奴将领见状,都是暗暗焦急。
最近从关中传来的消息,可都不是怎么太顺遂。
司马保率领的凉州兵,在雍州一带与匈奴人屡屡交战,双方各有胜败。
但是,匈奴人在关中的根基毕竟尚浅,要是不能速速把司马保等人赶出去,那关中造反的晋人豪强只会越来越多。
匈奴人能在关中立住脚跟,其中很大的手段就是他们屡战屡胜的威慑力。
若是这威慑力没有了,那可就要陷入四面皆敌的被动中了。
“陛下,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微微一笑。
“自然是贼人彻底焦急的时候!”
对于青州汉国送来的这一封求战信,匈奴皇帝刘聪并没有做任何的回复,就仿佛根本没有收到一般。
过了两天后,忽然有一支汉军骑兵出现在了虎牢关外。
这些汉军骑兵都是一些超级大嗓门,一出现之后就对着虎牢关上破口大骂。
所说的都是一些污言秽语,嘲骂匈奴人的低贱胆怯,又很是猥琐的把刘聪后宫的那点传闻添油加醋的给喊了出来。
虎牢关的匈奴士兵闻言,皆是大怒,立刻就有骑兵前去驱逐。
不过,那些汉军骑兵也是油滑的很,根本就是不与之交战,纷纷往后撤去。
得到消息的匈奴皇帝刘聪却是丝毫不怒,反而是一副喜悦的模样。
“贼人看来已经慌乱了,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小儿手段!”刘聪得意的说道。
“陛下放心,等到击败贼虏后,末将一定把那几个伪贼的舌头给拔了!”靳准气呼呼的说道。
在那些汉军骑兵嘲骂中,就有他靳准的份,无非就是说自己卖女求荣,乃是妓馆奴婢之家!
“再等一下,时候已经是快到了!”
匈奴皇帝刘聪不住的搓着手说道。
他的心已经很是激动了,关中的局势已经是越来越有些危机,他必须抓紧时间解决关东的敌人回到长安坐镇。
但是,越是在这种时候,他就越要冷静下来等待敌人犯错。
“传朕的命令,把所有的侦骑都散出去,时刻要注意贼人的动静,一旦贼军拔营,速速前来通报!”刘聪又是说道。
“末将遵命!”靳准立刻领命下去安排去了。
又过了几天,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匈奴皇帝刘聪终于得到了消息。
“陛下,贼军今日一早就是生灶火朝食了,探马回报贼军似乎要拔营了!”
靳准着急忙慌的跑来向刘聪回报。
“太好了!”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大喜,站起身的时候连案几上的饭食都碰倒了。
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吃饭了,立刻披甲上马,领着上百骑兵冲出虎牢关外,前往查看敌情。
果然,当刘聪赶到汉军营地外围的时候,已经是看到汉军开始出了营地。
数万汉军在营寨外开始布阵。
“陛下,贼人似乎要主动来攻了!”靳准在旁边说道。
“嗯,太好了,贼人终于要给朕机会了!”
匈奴皇帝刘聪立刻拨转马头,向着虎牢关返回。
片刻之后,虎牢关中的匈奴大军向着关外倾巢而出。
刘聪早已经是看好了一处地方,最是适合用来迎击来犯的敌人。
那里地势开阔,对于步兵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地势凭借对抗骑兵。
只要匈奴骑兵利用冲锋击破汉军阵列,就足以取得大胜。
数万匈奴人马从虎牢关鱼贯而出的动静,也很快被周围的汉军游骑探查到了。
几名汉军骑兵立刻返回大营回报。
“陛下,胡虏从虎牢关出来了!”
刘预一听,立刻紧接着问道。
“胡虏出动了多少兵马?”
“末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来一万多了,遥望烟尘似乎还有数万在关中!”
“看来胡虏早已经等的焦急了!”刘预不禁微微一笑。
要是匈奴人真的不着急的话,根本不需要出兵虎牢关,只需要把守关隘,就能让汉军付出强攻的代价。
但是,刘预也早已经是知道,关中的局势很是微妙了。
司马保的凉州大马屡屡击败匈奴人,最凶猛的时候甚至已经是攻入了扶风郡,距离长安不过百里之遥。
所以匈奴人根本没有时间利用虎牢关消耗自己。
“胡虏气势汹汹,看来是志在必得啊!”郗鉴在旁边说道。
“此处地势平坦,极为利于骑兵冲杀,若是我军一个不备,还真是有危险啊!”公孙盛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军粮草已经不多了,已经没有办法再演下去了,此战胡虏自以为得计,却是已经输了一半了!”荀邃微笑着说道。
“嗯,近几日风向东南,最是利于舟船逆水前进,只要在胡虏关外击败胡虏,然后就可以用舟船绕过虎牢关,内外夹击之下,攻取虎牢易如反掌!”
刘预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东南风,否则逆水而上的汉军舟船很难迅速直插虎牢关背后。
若是以在北岸绕行,也根本骗不过河对岸的匈奴人。
“不管如何算计,最终击败胡虏,还得靠着手中的刀枪!”
不仅是匈奴人,刘预也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不过,对于人数众多的汉军来说,拔营前进最大的阻碍就是难以避免的混乱。
哪怕汉军府兵颇为训练有素,但是对于一系列的展开、列阵和行军来说,都无疑于是一场重大的考验。
特别是汉军拔营不久,立刻就有大批的匈奴轻骑从前方靠近了过来。
“胡虏,竟然来的这么快!”护军将军赵昆微微有些惊讶。
因为这些匈奴骑兵已经有了将近万余。
这么多骑兵毫无阵列的散布过来,那就说明匈奴人的后方主力应该更加多。
第448章 取强弓来
“胡虏不是只有三万人吗,难道把一半兵力都这么撒了出来了吗?”郗鉴也是暗暗一惊。
这些四散出击的匈奴骑兵很难对于步兵阵列产生威胁,只能是遮断汉军外围战场的交通罢了,或者是战后的围追堵截。
“再探!”刘预立刻下令汉军骑兵再去前方侦查。
不过,这一次的侦查却是危险重重。
双方的游骑在外围展开了几番血腥的拼杀之后,汉军骑兵才打开了一个缺口,得以往前方侦查了。
这些汉军骑兵又是一阵冲杀后,终于把前方的敌情给带了回来。
“陛下,贼胡远不是三万啊,光是渡过汜水的胡虏就已经是三四万之多了,虎牢关中依旧是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这个汉军骑兵带回来的消息,立刻就是让刘预等人大吃一惊。
这可与他们之前得到的情报不一样,原来以为匈奴人只有三万人的。
如此看来,匈奴人的兵马至少也有五六万人啊,甚至于更多。
“陛下,胡虏兵力远不是三万啊,不如暂且原地扎营固守,否则一旦行军途中被贼胡突袭,那可就是危险了。”郗鉴立刻建议到。
刘预听后,却是立刻拒绝了这个建议。
“不行,我们这一次诱敌出战,就是为了在能在战后乘胜追击,一战而下虎牢关,若是在这里固守不前,一旦胡虏溃逃,我们如何追上!”
在刘预的话中,根本没有考虑什么战败的风险,而是想着如何在战后迅速逼近虎牢关,不给匈奴人组织完备防守的机会。
刘预随即立刻把全军分为三部,以先列阵完毕的三万人为前军,向着前方进发。
在此处和虎牢关之间,有一处矮丘,在那里可以俯瞰四周,刘预想要抢占那里,然后就可以从容调度诸军应敌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汉军可以凭借人数优势慢慢逼近然后占领。
但是如今匈奴兵马人数远超预计,一旦被匈奴人占领后,恐怕就有极大的难度了。
一时间,汉军之中号鼓大作,在号令的指引下,汉军士兵向着前方加速前进了。
而汉军突然之间的急躁表现,也立刻被周围的匈奴骑兵看到了。
他们立刻往回跑去通报给了匈奴皇帝刘聪。
“什么,贼虏分兵前进了?”
匈奴皇帝刘聪听闻之后,立刻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临阵分兵,乃是十足的危险行为,特别是步兵面对骑兵的时候,极有可能被骑兵分割围歼。
而汉军明明已经知道了己方情况,却还如此分兵前进,那简直就是找死了。
“陛下,贼军虽然步兵,但行进迅速,似乎要抢占前方的矮陂!”一名匈奴将领立刻猜出了汉军的意图。
“那里居高临下,若是贼军抢占之后,我军骑兵冲锋也难以撼动!”
匈奴皇帝刘聪立刻飞速的思考着。
“反而是此时,贼军行进之中,必然阵列涣散,我军若是以铁骑冲突,必然能破敌!”
不过,因为受限于河水暴涨,汜水的通行能力严重阻碍了匈奴骑兵的集结。
如今只有两万多匈奴骑兵在渡河之后匆匆完成了整列。
“陛下,贼兵虽然仓促,但毕竟都是精锐,不如且稍等一下,再集结一些兵马后出击!”靳准凑到旁边说道。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却是大摇其头。
“不行,那处陂地距离贼军更近,若是耽误时间,必然被他们捷足先登!”
匈奴皇帝刘聪说道这里,立刻一个翻身上马,举起鞭子一指前方。
“传朕的命令,已经渡过汜水的兵马,都跟着朕向前破敌!”
很快,匈奴皇帝刘聪就率领不到一万骑兵先行前进,靳准等人则是领二万骑兵紧随其后,随时准备绕道侧翼包抄敌军。
至于剩余的兵马,则是令他们速速渡河跟上。
匈奴皇帝刘聪率领的骑兵一路狂奔,很快就冲到了前方。
与此同时,汉军的大部也已经是达到了高坡的东面。
就这样,双方几乎是同时抵达的制高点的两侧。
但是,匈奴人的骑兵先行一步跑到了高坡上。
“陛下,快看,贼军就在前方!”一名匈奴将领大声的喊道。
刘聪刚刚骑马爬上山坡,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数万汉军以数个巨大的阵列向此处跑来。
“贼军的阵列松散,实在是天助我也!”刘聪见状不禁大喜。
他看到汉军阵列松散,已经是顾不得什么整理阵列了,立刻就是大声命令道。
“诸将听令,速速给朕击破贼虏!”
几个匈奴将领得令之后,也立刻都是应命而去。
很快,同样仓促而来的匈奴骑兵立刻顺着山坡呼啸着冲杀下去。
面对呼啸而来的匈奴骑兵,堪堪晚了半步的刘预并没有太过惊慌。
因为这里地势平坦,汉军在前进的时候早已经是按照大方阵前进了。
如今遭遇敌军,也能很快的就以防御阵型应对。
“击鼓,列阵!”
刘预迅速下令各军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这样一场双方都仓促的对战,随即就展开了。
携带着居高临下优势的匈奴骑兵,从前方直冲汉军阵列的前方。
汉军虽然下达了列阵御敌的军令,但是前方的士兵依旧是难免混乱。
面对气势汹汹的胡虏骑兵,一时间竟然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不过,哪怕阵列被突破了几处缺口,后方的汉军士兵依然能迅速上前补上。
双方的士兵立刻就是混战到了一团。
大批的从后方赶来的匈奴骑兵无法向前突进,纷纷拿出弓箭向着汉军阵列中抛射羽箭。
哪怕有盔甲的保护,依然有许多的士兵中箭死伤。
面对这种情况,刘预却也没有下马,左右的士兵都是高举盾牌遮护在了左右。
如今刘预抢占制高点的计划落空,只能固守等待后军赶来了。
好在汉军拥有兵力优势,如今依旧可以支撑的住。
但是,策马立于高坡上的匈奴皇帝刘聪却不这么认为。
“贼军阵列已经乱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儿,就可以破敌了!”
刘聪看到汉军的阵列出现了好几处凹陷,那里已经是陷入混战。
根据刘聪的经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里的士兵一般都即将处于崩溃的边缘。
但是,刘聪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那些汉军士兵崩溃。
此时的匈奴骑兵已经是轮番冲击了好几阵了。
双方死伤的士兵在交战的地方倒伏了一片。
就在此时,靳准率领的匈奴兵马也已经是从两侧分别包抄了上来,而在东面的汉军后续兵马也是逐渐逼了上来。
“陛下,贼人的后军马上就要来了,不如暂且收拢兵马,等待后军尽数抵达后,再重新应敌!”车骑大将军呼延晏在旁边说道。
反正他已经是看出来了,对面的青州汉军虽然一直没有机会重整阵列,但是匈奴兵却也无法击溃他们。
双方的这种混战,对于匈奴人来说更加的不划算。
匈奴皇帝刘聪看了看即将到达战场的双方援兵,却是没有同意呼延晏的话。
“贼军阵列早已经散了,如今不过是缺最后的一击!左右卫军这一次尽数上前冲阵,就冲那里的贼军!”
刘聪用手一指,正是汉军阵列中发出号鼓旗令的地方。
对于匈奴皇帝刘聪的命令,呼延晏等人面露难色。
眼前的这些汉军阵列厚重,他们实在是没有把握真的冲垮敌人。
“陛下,左右卫军乃是护卫陛下圣驾的,如何能冲阵呢!?”车骑大将军呼延晏如此说道,希望能让刘聪收回命令。
反正,双方的援军马上就要抵达了,到时候匈奴骑兵为主,就可以更多的掌握战场主动权,呼延晏有更大的把握找寻敌军的弱点和漏洞。
但是,匈奴皇帝刘聪却是丝毫不退让。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嘛!那里就是贼酋刘预的所在!”
呼延晏等人闻言一愣,这时候才又转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面高大的赤底汉旗在那里高高举起来了。
“一面赤旗,不一定就是刘预啊!”呼延晏低声的说道。
“朕绝对不会猜错的,那肯定就是贼酋所在!”刘聪的话根本不容人质疑。
刘聪猛地拔剑在手,大声的说道。
“左右卫军立刻冲阵,朕亲自督战,敢有迟疑者,必斩!”
身为左右卫主将的呼延晏等人闻言,只得立刻率领部众准备加入战斗。
“呜!”
“呜呜!”
当又一阵牛角号响起的时候,匈奴皇帝刘聪亲自在后方押阵,督促作为亲兵的左右卫精锐列阵冲击汉军阵列。
“陛下,贼胡的精锐!”
护军将军赵昆立刻看到了那些即将加入战场的匈奴生力军。
“胡虏实在是太自大了!”刘预不屑的摇了摇头。
这些并州匈奴人虽然数年之中屡屡击败晋军,但是今日一战,却是毫不犹豫的暴露了真实实力。
汉军甲兵的密集阵列,哪怕是出现了松动,却也始终能让匈奴人不能再进半步。
这些披挂甲胄的匈奴骑兵,依旧是没有真正的重骑兵陷阵的必死之志,所以很难击破意志更加顽强的汉军步兵。
对于这些即将冲过来的匈奴精锐,刘预也不觉得他们能撼动自己的步兵阵容。
这个时候,经过连番密集的抛射,匈奴骑兵的羽箭也是逐渐减弱了下来。
刘预望着那些奔着自己方向冲来的匈奴精锐,心中不觉一动,随即向着旁边的亲兵大喊道。
“取强弓来,且看朕为尔等射杀一员胡虏精锐!”
第449章
呼啸而至的匈奴骑兵很快就与汉军步兵冲撞到了一起。
因为汉军士兵全都高擎着锋利的矛槊,匈奴人的马匹在逼近之后全都会减速避让。
密集的步兵阵列让匈奴人的冲势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不过,这种面对面的厮杀对于匈奴精锐来说,也都是习以为常了。
匈奴车骑大将军呼延晏等人皆是事先士卒,手持着马槊铁枪冲杀在前。
“杀!”
汉军步兵纷纷发生低吼的喊杀声,与这些刚刚冲过来的匈奴骑兵战作一团。
呼延晏身长八尺,披着精良的铁甲,手持马槊,居高临下狠狠刺杀着。
几名汉军士兵一个疏忽,就被刺翻在地。
短短一阵交锋之后,这些匈奴骑兵立刻想要向后脱离,准备重新整队之后再冲锋。
但是,汉军步兵阵列中却是恰好发出了隆隆隆的战鼓声。
整个宽大的步兵正面开始在号令下往前逼近。
准备拨转马头的匈奴骑兵有许多人都被汉军的枪矛刺落马下,然后就被密集涌上的刀枪砍死。
“不能退!”
“不能退!”
匈奴皇帝刘聪在阵后大声的吼叫着。
如今汉军步兵往前逼近,阵列都是越发的散乱。
刘聪想着,只要正面的匈奴骑兵抗住,就可以给两翼即将完成包抄的匈奴后军争取时间。
而敌人的后军步兵就将会被阻隔在外围。
等匈奴人把这些汉军击溃之后,就可以从容的收拾后面的汉军了。
所以,这个时候,刘聪绝对不允许各部退后。
“擂鼓!!”
“退后者斩!”
匈奴皇帝刘聪焦急的大声命令道。
面对汉军死战不休的气势,一些匈奴骑兵已经出现了动摇,想要缓缓后退。
哪怕是随着匈奴阵中进军的鼓号大作,一些匈奴兵马还是出现了支撑不住的情况。
其中让匈奴皇帝刘聪最为气恼的正是上阵最晚的左右亲卫军。
有些亲卫军竟然不顾命令,摆出了一副随时跑路的架势。
刘聪怒气大作,他抽剑在手,策马向前开始吓阻那些试图退缩的亲兵。
“退后者斩!”
刘聪的亲兵也都是摆出了一副严格军法的样子。
这些匈奴士兵只能回转枪头继续往汉军冲去。
双方士兵都是迸发出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血腥的厮杀变得更加的激烈了。
许多士兵手中的刀剑都是砍断了,纷纷从地上捡起死者手中兵器继续的拼杀。
在这种情况下,匈奴骑兵完全变成了肉搏骑兵,甚至于更多的匈奴士兵舍弃了马匹,变成了更利于混战的步兵。
汉军赖以维持阵列的指挥,此时也已经渐渐失去了控制。
演练了无数遍的前后交替轮战,也已经是没有了意义。
往往都是前排的士兵战斗到倒下,而后排的士兵则马上补上。
渐渐地,拥有更加坚定战力的汉军步兵逐渐占据了上风,似乎马上就要把对面的匈奴兵马击溃了。
匈奴皇帝刘聪见状,再也按捺不住了。
“尔等随朕一起!”
刘聪取过悬在鞍旁的长枪,向着前方奋力一指,大声的对左右高喊道。
随后,根本如同闪电一般往前窜去。
当年刘聪在洛阳成名,可不仅是因为匈奴王族后裔,其本身的弓马战阵可都是罕有敌手。
哪怕如今刘聪年过不惑,但当他执枪在手的时候,却是仿佛刚到浑身热血已经沸腾了起来。
“朕乃皇汉天子,御驾亲至,必破贼虏!”
刘聪一边奔跑着,一边高声大喊着。
见到自家的皇帝不避锋矢,亲临阵前鼓舞士气,那些匈奴士兵们又是纷纷迸发出了更多的力量。
而此时,如雷一般的轰鸣声,似乎已经从交战双方的两侧逐渐袭来。
焦灼的厮杀,即将迎来更加残酷的未知。
刘预手持强弓,向着前方战线上的匈奴兵脸上逐个的点名。
带着倒刺的铁箭头几乎是百发百中,凡是中者无不立刻惨嚎倒地,随后涌上的汉军步兵立刻就是把他们砍翻在地。
他手中的硬弓几乎已经是力数最大的战弓了,如此力数的弓极为消耗臂力。
哪怕刘预天生神力,在快速直射了二十箭后,也是感到一阵双臂酸麻。
正在此时,一群穿着精良的匈奴骑兵从后方冲上前来。
他们到来后,匈奴兵马竟然战意陡升。
“是个胡虏的大将!可惜啊!”护军将军赵昆大声的说道。
他可惜的事情是此时双方战斗太焦灼,已经阻碍了通道,否则赵昆想要策马上前冲杀一番。
“胡虏的大将?”
刘预定睛一看,其中为首的一名匈奴将领穿着独一无二的鎏金错银的甲胄,绝对是匈奴大将!
他不假思索的抽出箭支,想要狙射那名胡虏大将。
但是羽箭一入手,刘预却突然发现竟然这是利于近射的重箭。
那个匈奴大将距离稍微有些远,哪怕是正常的羽箭也有些难度,更何况这一支重箭。
不过,刘预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匈奴大将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不住的来回跑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跑出射程了。
“开!”
刘预立刻下定了决心,大吼一声,奋力挽开了手中的强弓。
只见刘预臂如鹰翼,弓如满月。
旁边的赵昆等亲军都是屏住了呼吸,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嘭!”
一声弓弦响动,白色雕羽的重箭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出!
刘预松开弓弦后,持弓的手臂都没有收回,只是一脸期待的紧紧盯着前方。
“中!”
“中!”
赵昆等左右亲兵如同赌徒一般齐声喊叫着。
只见那支重箭先是如同扭动的蛇一般往前奔去,很快就又变成了平滑的轨迹,越过了交战士兵的头顶,向着那名匈奴大将而去!
只见那名匈奴大将高举着长枪,似乎在高喊着什么。
突然之见,他高举长枪的手臂一松,长枪也是从手中滑落,至于人影则是如同被锤击一般,翻落到了马下。
“中了!”
“中了!!”
赵昆等左右亲兵立刻就是高声呐喊起来。
如此远的距离,哪怕刘预用的最强的劲弓,要想命中也是需要运气的。
刘预见状,也是高兴的大笑起来。
这一箭可以说是运气占据一般的功劳。
与此同时,随着那名匈奴大将的落马,周围数十名匈奴骑兵纷纷都是涌了过去。
刘预猜想,很显然真的是一条大鱼啊。
只可惜,震天的喊杀声响彻战场,不能让他听到那个敌人的哀号。
“陛下!”
“陛下!”
“嗷嗷,陛下!”
一大群匈奴军士哭着喊着扑向了跌落马下的匈奴皇帝刘聪。
谁也想不到,如此远达数十步的距离上,匈奴皇帝刘聪竟然会被流矢命中。
“咴嗬嗬嗬。。。。”
刘聪只觉得头晕目眩,面对众多围拢过来的部将,他想要努力说话。
但是,随即传来的剧烈痛疼却让他的话全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含糊声。
脸上的剧痛很快更加清晰的涌了上来。
刘聪这时候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一支流矢命中了自己脸部。
箭支从左腮插入,从右颌贯出,肯定是说不出话来了。
碎骨绞肉般的剧痛,立刻让刘聪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原本在阵列前鼓舞士气的匈奴皇帝,如今却是突然被射落马上,生死不知,左右的匈奴军士们立刻就是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了。
“退兵,退兵!”
匆匆赶过来的车骑大将军呼延晏见状,立刻就大声的命令道。
如今自家皇帝生死不知,原本焦灼的战事只会越来越不利于自己。
还不如直接退兵。
反正有虎牢关的防御,足以让绝大部分匈奴骑兵安然无恙的返回。
“呜呜!”
很快,一阵阵退兵的号令在匈奴军中响了起来。
听到命令的匈奴士兵,立刻不顾一切的往回撤退。
“贼胡怎么这么快撤退了!?”
赵昆等人大为疑惑。
此时匈奴左右两翼的援军,马上就要冲锋上来了。
眼看着汉军又将是一番恶战,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匈奴军却是急匆匆的退兵。
“小心有诈!”
刘预也没有猜到什么情况,立刻就是下令各部利用时机,迅速恢复重整阵列。
原本即将加入战斗的左右两翼匈奴骑兵,在看到正面的友军忽然撤退后,也是纷纷中止了进攻的步伐,开始有序的往中路靠拢,以方便掩护中路撤退的匈奴兵马。
那里的许多匈奴士兵在混战中已经是来不及上马,全都是徒步撤退呢。
当已经混乱的汉军阵列恢复的时候,在后面的援军也是已经到达了。
“贼胡为何退兵啊?”
郗鉴、公孙盛等人也都是大为不解。
刚刚的战斗中,虽然匈奴人没有占据什么优势,但是几番交锋下,未必没有获胜的机会。
可是,如今匈奴兵马却是忽然撤退了。
毫不犹豫的撤退。
几乎已经毫不在意阵列的溃退。
“陛下,快看!”
这个时候,护军将军赵昆高举着一个华丽的头盔,向着刘预喊道。
刘预接过那个头盔,只见上面皆是装饰金银,各种鹰、狼羊的造型环绕其上,显得非常的华丽炫目。
正是刘预射中的那个‘匈奴大将’的头盔。
“寻个活口来辨认!”刘预大声的喊道。
随后,几个还有喘气的匈奴伤兵被找了过来。
一点小手段,就让他们全都乖得如同兔子一般了。
“这个头盔,是谁的?”刘预举着头盔大声质问道。
几个匈奴伤兵一脸惶恐的抬起头来,盯着那个头盔仔细看了起来。
瞬间,这几个人的脸色都是大变。
其中一名匈奴伤兵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啊~,陛下啊!”
=·=·=·=·==·=·
南阳郡。
在紧邻南阳盆地沃野的北面,是一片连绵的群山。
王璋、石虎二人率领的数万羯胡流民杂牌军,如今正在此处勉强自保。
前几日刚刚在南阳郡中掳掠一番的这群流寇大军,原本应该是进入短暂的欢欢喜喜的日子。
如今却是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
“刘聪伤重不治,随时有可能丧命?”
王璋一脸的惊讶和不敢置信。
他们派出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报,匈奴汉国的皇帝刘聪在虎牢关外大败,不仅损失了数千兵马,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被汉军一箭命中。
至于生死,并没有什么定论。
不过,从汉军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匈奴皇帝刘聪被大汉武德天子一箭命中咽喉,当地殒命。
“放屁!”
石虎听到这个说法后,立刻就是怒骂一声。
“数万大军交战,难道是两帮蟊贼打架嘛?怎么可能一个皇帝亲手射杀另一个皇帝?”
石虎气呼呼的说到。!
“不管怎么样,刘聪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王璋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倒不是关心什么刘聪陛下的身体健康,也不是担心匈奴汉国忽然无主之后的情况。
而是如今匈奴汉国的关中已经不稳了,再加上虎牢战败,虽然兵力损失不多,但却要死一个皇帝,简直就是天塌了一般。
洛阳的局势,只怕完全崩溃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一旦洛阳被汉军占据,那紧邻河南郡的王璋二人,只怕又得面临不得不继续逃生的境地了。
“刘预要占据了洛阳,那恐怕第一个就要来找我们麻烦啊!”王璋皱着眉头,苦苦的思索着。
“那可怎么办,叔父可有应对的计策?”石虎忍不住说道。
要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匈奴人和汉军大战一番,然后都无力顾及躲在南阳的自己。
可是,被如今这么一闹,汉军肯定是要来收拾自己的,而匈奴人恐怕没有个一两年是绝对没有能力出兵争夺洛阳的。
光是匈奴皇太弟刘乂和大单于刘粲谁来当皇帝,恐怕就要打出来满地的狗脑子。
“如今虎牢关还在,咱们也就是还有时间!”
王璋想了一下说道。
“趁此机会,多在南阳、襄城搜掠一番,有了足够的粮草积蓄后,不管是继续在南阳也好,还是走武关往西也好,都可以从容应对!”
王璋想着,幸亏自己没有彻底与匈奴人翻脸,还可以继续回关中求一条活路。
第450章 伪孽昏狡,自相夷勠【1】
王璋石虎所在的位置,一边是晋荆州牧王敦的南阳郡,一边是与之不对付的襄城太守杜曾的地盘。
如今颍川郡的豪强已经是归附了青州汉国,襄城太守杜曾彻底变成了孤军。
本着捏柿子专门挑软的捏的原则,王璋石虎二人很快就是决定先去襄城郡掳掠一番。
顺便还可以探一探河南郡一带的战况,一旦有风吹草动,然后就可以立刻做出反应。
“叔父,这一次襄城回来后,咱们就需要再好好打算一番啊。”
石虎心中不太同意王璋所谓的返回关中的后路。
现在匈奴皇帝刘聪生死不知,多半是活不了太久了,那以后关中匈奴人为了争夺权位,肯定是少不得一番厮杀。
石虎可不愿意去趟这一滩浑水。
不过,天下之大却是尽数都是他们羯人的敌人,实在是让石虎等人惆怅得不行。
“贤侄放心,咱们二人手中有数万勇士,回到关中后,肯定是各方竞相来拉拢我们,保管能得个比现在强得多处境!”
王璋非常自信的说道。
他觉得,自己手中有兵,那回到关中后,就是奇货可居,谁还敢不再重视自己?
王璋石虎二人很快又把全军拉了起来。
数万惯匪流寇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浩浩荡荡的向着襄城郡而去。
就如同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襄城郡的太守杜曾果然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防守。
许多的坞堡都为了保命,纷纷开门请降。
王璋石虎二人倒是进步了许多,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在襄城郡中大肆招降纳叛。
缺兵少将的襄城太守杜曾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个城池,陷入了异常窘迫的地步。
王璋石虎二人对着郡中豪强征收了足够数万人支用一年的粮草,而后又领军对着襄城发起来几番进攻。
其目的也不是为了真的攻破城池,无非就是借此树立威风罢了。
大批的乱军很快就把襄城围的水泄不通。
几天之后,王璋石虎也觉得达到了恐吓的效果,准备再等上两天就引兵返回。
负责游弋警戒的斥候却是忽然来回报。
“将军,咱们抓到了一名晋人的使者,好像还是一个大官!”
二人听到之后,立刻就是问道。
“使者,大官?从哪里来的?”王璋问道。
“说是从江东来的!”
“江东?这么远跑到襄城了干什么?”石虎有些纳闷道。
江东可是远隔千里,跑到这里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把人带过来!”石虎说道。
“遵命!”
很快,几个羯胡士兵就押着一名士人打扮的晋人。
这人身高七尺,年约三旬,长得黑黑瘦瘦的很是干练。
“你是何人?”王璋冷冷的问道。
“渤海刁彝!”这名士人不卑不亢的说道。
“刁彝?可是刁玄亮亲族?”王璋兄弟虽然好乱喜灾,但是对于这些有名望的士人还是非常了解的。
刁玄亮正是刁协。
“正是家父!”刁彝说道。
“哈哈,想不到隔着千里之远,竟然跑来送死!”王璋大笑了起来。
“说吧,到襄城来干什么,若是我满意了,给你一个痛快的了断!”
王璋对于这些名门士人都是非常的厌恶,恨不得狠狠踩上两脚。
“当然是宣扬天子之威,攘除尔等奸贼!”刁彝中气十足的说道。
面对浑身充满凶残气质的王璋,刁彝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和怯弱,旁边的石虎不禁是暗暗好奇了起来。
石虎凑到王璋旁边,想要知道这个刁彝到底是什么人。
随即,王璋就把渤海刁协跟他说了一通。
石虎这才知道,原来江东晋室皇太子司马绍的练兵等事,都是那刁协等人襄助的。
刁协可以说是司马睿父子亲近心腹了。
“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吧!”王璋脸色毫无变化的说道。
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晋室王侯公卿,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个,杀这么一个寂寂无名的刁彝更是毫不在意。
王璋说罢,就要摆手让亲兵把刁彝给砍喽。
这时候,旁边的石虎眼珠一转,却是忽然出言制止道。
“将军且慢!”
王璋的眼睛一瞪,不知道石虎这个羯胡小崽子要干什么。
“你要做甚?”
石虎轻轻一笑。
“我看这位刁君也不怕死,又何必为难他呢。”
听到石虎这么说,王璋立刻知道这个羯胡是有了其它心思。
“好吧,暂且押下去,等我稍后再审一审!”王璋伸手说道。
几个亲兵立刻把刁彝给押了下去。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王璋立刻问道。
“叔父,且留这刁彝的性命,说不定还能给我们留一个后路呢?”石虎说道。
对于这个羯胡崽子的话,王璋立刻表现的不屑一顾。
他撇了撇嘴,说道。
“宁平城、阳城和洛阳,哪一次不是杀得司马家血流成河,怎么可能有什么后路?!”
“我兄弟二人杀过的公卿王侯,只怕比你见过的还要多!”
“想要在江东那里找什么后路,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听到王璋的话后,石虎心中却是冷冷一笑。
“哼,在宁平、阳城杀的血流成河的人可是你们,如何能把我也算在里面?”
=·=·=·=·=·=·=
河南郡,洛阳。
整个洛阳城中,已经被浓浓的紧张气氛笼罩住了。
匈奴皇帝刘聪中箭之后立刻返回了洛阳,开始的时候,还试图封锁消息。
但是,杀到虎牢关外的汉军,却是高举着刘聪的金鹰头盔宣扬刘聪已经中箭身亡。
刘聪回到洛阳后,很快就是箭疮发作,整个脸都是高高肿了起来,皮肤几乎变成了要撑破的透明状。
并且伴随着滚烫的热病,让刘聪很快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整个洛阳城中的医士都被找来,却依旧是束手无策,毫无起色。
除了在洛阳八关驻守的少量兵马外,如今匈奴汉国的权贵们都是一齐聚集到了。
现在洛阳的匈奴大军已经是群龙无首,并且关中的局势也是没有丝毫的好转。
他们现在急需要在回关中或者是坚守洛阳之间做出决定。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人却是有着另外的心思。
“如今陛下伤重,已经不能领军,咱们这么多兵马,没有领头的人,那可是不行的!”车骑大将军呼延晏首先说道。
在场的人中,不管是匈奴人,还是晋人、羌人,都是最顶尖的权贵,也就根本没有必要再对刘聪的情况遮遮掩掩。
“现在陛下伤重,军心已经是不堪用了,洛阳是没有办法再守了,肯定要立刻回军关中的!”作为氐人大酋长的单征紧接着说道。
“既然都要回关中,那就各领各军抓紧入关好了,哪还需要什么领头的人!等回到了长安,说不定陛下的伤就好了呢!”
“再不济,长安城中还有皇太后,还有皇太弟,都可以监国理政!”
单征抚摸了花白的胡须,一副老诚的模样。
对于车骑大将军呼延晏的话,单征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
呼延晏这几个匈奴贵人,都是支持中山王刘曜的,这所谓的推举领头的人,无非就是想要让中山王刘曜攫取权柄罢了。
但是,单征的这一番话,也都是满满的私心。
中山王刘曜,呼延晏等人都是一脸不满。
谁不知道,匈奴汉国的皇太后单氏就是单征的女儿,那皇太弟刘乂则就是单氏的女儿。
所谓的皇太后、皇太弟监国,岂不就是让这老氐单征骑到他们屠各人的头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也都知道,必须在洛阳就夺取这次出征大军的统帅权。
匈奴汉国大半的兵马如今都在洛阳。
谁要是能掌控洛阳的这些兵马,谁就有机会占得先机。
“如今几十万伪贼兵临城下,虎牢关说不定也撑不了多久,如果不快定夺下来主帅,一旦贼人突然杀到,如何不败?”呼延晏立刻大声的说道。
“既然青州贼势大,那就直接放弃洛阳好了,为何还要在此耽搁时间!”单征好不客气的说道。
单征所统领的关中氐部众数万落,比之五部匈奴都没有弱多少,在他眼里,呼延晏这种都是些小儿辈。
他才不怕这些人呢。
“洛阳乃是万众瞩目所在,若是如此轻易舍弃,如何对得起光文皇帝!”
中山王刘曜立刻把死鬼刘渊都给搬了出来。
“既然没有办法守住,那就应该壮士断腕!”单征说道。
其实,刘曜等人也知道洛阳已经是很难坚守下去,但是如果让各部兵马返回长安,那他们就再难以有这么好的机会掌控全军了。
一旦回了关中,单征为首的大部氐人肯定会支持皇太弟刘乂掌权,至于蒲洪、苟晞、姚弋仲、杜灵、杨谦等人,肯定会站到更加强势,并且拥有大义名分的皇太弟刘乂一边。
那个乳臭未干的皇太弟刘乂,比之刘聪更是不堪,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腐儒酸才,几乎所有的匈奴贵人都是不喜。
相对来说,让更加重视匈奴本部人的刘曜掌握权柄,才是更让匈奴人能接受的。
“谁要是再言舍弃洛阳,谁就是国之大贼!”
中山王刘曜狠狠的说道。
单征见状,心中虽然极为恼怒,但是看到殿中人数众多的匈奴将士,也只能愤愤不平的忍了下来。
他的部众兵马基本都在关中,否则的话,单征绝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不过,哪怕不再敢有人说什么不战而弃洛阳,可是众人对于拥护刘曜统军的事情,也都是并不完全赞同。
哪怕是那些匈奴贵人中,也有相当部分人害怕。
他们害怕将来匈奴皇帝刘聪好转之后,因为这件事情再追究,那可就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所以,仅有车骑大将军呼延晏等人似乎是铁了心要支持中山王刘曜。
到了最后,众人觉得还是再等上一两天,说不定到时候皇帝就要好转了呢。
刘曜、呼延晏等人对此也是只能妥协,不得不回去再继续想办法。
当这两派人相互角逐的时候,却几乎是故意的一般,大家都没有人提及匈奴皇帝刘聪的亲儿子。
要知道,刘聪可是有亲儿子的,而且还是好几个。
虽然大多数年龄太小,但是他的长子刘粲,可是镇守平阳的大单于、晋王啊!
不管是故意也好,还是无意也罢,刘曜、单征等人都是没人提刘粲。
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人忘记了这个皇帝的长子。
就在刚才,面对争论不休的两拨人,作为匈奴皇帝刘聪心腹佞臣的靳准却是心中大大的不安。
这两拨人,不管是谁掌权,那到了最后,可都是没有自己好果子吃的。
皇太弟刘乂觉得靳准等人都是奸佞小人,是让皇帝**失德的罪魁祸首,肯定要被问罪的。
而对于刘曜、呼延晏等匈奴贵人来说,靳准等人都是一些匈奴人中的下等人,是匈奴皇帝刘聪用来打压匈奴贵族,垄断皇权的走狗帮凶,可能就不是下狱问罪,直接就是拖出去给咔嚓了。
所以,等到众人各怀心思的散去之后,靳准心怀忐忑的苦苦思索着。
最后,靳准一拍大腿,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叔父,你找我何事?”
靳准立刻命人把自己的侄子靳康给找了过来。
一见到侄子靳康来了后,靳准连忙仔细关好了门窗,然后才是拉着侄子坐下。
靳准从怀中掏出一封刚刚写好的书信,小心的交到了侄子手中。
“叔父,这是什么?”靳康疑惑道。
“不要多问!”靳准脸色一寒,非常认真的说道。
靳康知道如今洛阳局势诡谲,不敢再多问。
“你今天晚上,三更过后,连夜出城,路上不要做丝毫停留,径直去往平阳,一定要把这封信交到大单于手中!”
靳准仔仔细细的说道。
“一定要亲手,交到大单于刘粲手中!”
他又是不放心的重复了一遍。
侄子靳康见状,明白事关重大,立刻郑重其事的点头。
“叔父放心,我一定亲手把信交到大单于手中!”
靳准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今夜西明门由我把守,你就从那里出城,一定要尽快送达!”
“这可是关系我们靳家一门性命和富贵!”
第451章 大单于进军关中
三更过后,洛阳的西明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
几名矫健的骑手鱼跃而出,疾驰的骏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的雾气中。
靳康等人一路狂奔,辗转数地终于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渡过了河水。
又是一番不顾马力的疾驰后,靳康等人终于是敢到了平阳,见到了匈奴大单于刘粲的府邸大门。
“快,我要大单于!”靳康一进大门,立刻就是有气无力的喊道。
几名奴仆连忙扶起了他,另外几个人则是去往内里通报。
靳准的一个小女儿是大单于刘粲的贵嫔,靳康自然都是属于非常得信任的亲戚了。
很快,靳康就见到了匈奴大单于、晋王刘粲。
“如此惊慌,所为何事?”匈奴大单于刘粲略带不满的说到。
此时天色尚早,刘粲昨夜荒淫,依旧有些困乏。
“大单于,末将叔父有密信,要亲自交给大单于啊!”靳康随即从怀中取出了密信。
刘粲见状,立刻取过了密信。
打开之后,刘粲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兴奋。
“陛下要死了?”刘粲不禁脱口而出,脸上还挂着悲伤的笑容。
靳康见状,连忙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陛下被贼虏暗箭所伤,已经不能理事,如今刘曜、单征等人禁绝了内外交通,封锁了消息,末将叔父忧心国家社稷,特命小人来告之殿下!”
靳康的这一声‘殿下’,立刻就是让刘粲心花怒放。
“哈哈,好,你们一家,都是大大的忠臣啊!”
刘粲依旧是没有任何收敛笑容的意思。
就算是他想要收敛,也已经是根本收敛不住了。
靳准在信中把洛阳的局势,全都是告诉给了刘粲,他并且还建议刘粲立刻率军从蒲阪渡河进入关中。
只要刘粲拥兵进入长安,就可以挟持大权监国,等到刘聪死后继承皇帝位几乎就是手到擒来。
等到大义名位一定,刘曜、单征等人就只有徒呼奈何的份儿了。
刘粲对于老岳父靳准一向都是信任有加,根本就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召集了手下的将领,开始讨论进军关中夺权的事情。
这些留守平阳的匈奴将领,自从匈奴皇帝刘聪迁都长安后,都感觉受到了冷落和区别对待。
特别是皇太弟刘乂是储君,一旦将来刘乂继承皇位,那他们这些人都将更加的靠边站了。
所以,一听到大单于刘粲要进军关中之后,这些匈奴将领们全都是兴奋的摩拳擦掌。
如今匈奴汉国的主力大半在洛阳,只要他们进入长安,废掉皇太弟刘乂,拥立大单于继位自然是顺理成章。
只要刘粲继位,那他们这些人肯定是跟着鸡犬升天。
“大单于乃是陛下长子,此乃天意啊!”
“对,大单于应该当如此!”
这些人纷纷叫嚷了起来。
大单于刘粲也是笑的满脸春风,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了皇帝的宝座上威风凛凛的发号施令。
而且,当了皇帝之后,那长安皇宫里的上千美女宫娥,自然也就全成了他的了。
他爷爷刘渊、他老爹刘聪的一众妃嫔,早就让刘粲垂涎三尺了。
三世同堂,有道可为!
正当大单于刘粲的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时候,旁边的一个人却是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大单于,三思而行啊!”
刘粲收回心神,不满的循声望去,原来是留守平阳的尚书王延。
“尚书,何出此言,难道是不想让我取代刘乂小儿吗?”刘粲不满的说道。
他的叔叔皇太弟刘乂的年龄,比他还要小上好几岁。
“大单于,平阳乃是东都重地,北有刘演和乞活,南有河内祖逖,若是大单于率军轻离,一旦贼虏来犯,如何抵御啊!”尚书王延忧心忡忡的说道。
刘粲手中的兵马基本刚刚足够应付南北两面,若是率军入关中,肯定就是不能兼顾平阳了。
刘粲闻言,也是不禁微微一愣。
他乃是晋王、大单于,职责就是守卫平阳故地。
若是他把平阳给丢失了,那在长安城内如何服众?
若是不能服众,又如何继承皇帝位?
旁边的靳康仿佛已经是完全知晓了刘粲的内心。
靳康连忙说道。
“刘演等人不久之前新败,如何能有力量来犯,河内的祖逖等人还要防备洛阳的王师,也是不敢北上平阳的,只要大单于率军急进,不过半个月就可以鼎定大局,到那时候再派军来固守平阳,完全都是可以的!”
听到靳康的话后,大单于刘粲立刻及时抚手大赞。
“不错,不错,本单于也正是如此想的!”
尚书王延似乎还要反对,却立刻被大单于刘粲伸手制止了话头。
“尚书勿要多言,本单于心意已定!”
刘粲随即分令各将去召集兵马,准备第二天一早就从平阳往蒲阪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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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
在虎牢关东面的汜水河边,成片成片的营帐几乎占据了整个东岸。
在水位稍稍退却后,刘预把大军营地直接提前到了汜水旁边。
因为刘预他们已经知道,如今的虎牢关中的匈奴兵马已经是不足以出击来偷袭了。
“陛下,末将观望城内的炊烟和旗帜,虎牢关的胡虏最多不会超过一万人,若是强攻,给末将五天时间,就足以拿下!”
护军将军赵昆大声的说道。
上次交战,其实双方的战损都是不多。
要不是匈奴皇帝刘聪突然中箭,双方的厮杀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所以,匈奴人退兵之后,汉军追击的所得十分有限。
不过,等到汉军列阵虎牢关外的时候,已经逐渐发觉虎牢关的敌人数量大大减少了。
“既然如此,那胡虏刘聪多半已经真的凶多吉少了!”
刘预不禁自信的猜测道。
他原本还害怕匈奴人会将计就计,利用示敌以弱的手段,来引诱汉军犯错呢。
如今看来,虎牢关的敌人数量的确是大大减少了。
“不过,虎牢关易守难攻,不先击毁城墙,若是强攻的话,只怕死伤不少啊!”旁边的军司郗鉴立刻说道。
对于虎牢关这种坚固的防御来说,有一万人守卫已经足够了。
因为哪怕汉军人数再多,真正能在关隘前展开的军队也不能超过地形的限制。
也就是说,汉军的十万人在攻击的时候,真正发挥作用的永远是虎牢关下的那一两万人,其余的人都是只能全城看戏。
而如此小的数量差距,对于攻城方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
“那怎么办,若是制备投石砲车,此处十几里都是没有堪用的树木,恐怕没有一个月,是不能凑齐的。”赵昆有些不满的说道。
虎牢关是军事重地,附近的高大树木早就被砍伐一空,为的就是防止攻城的敌人利用。
“一个月太久了,朕可不愿再等下去!”
刘预说道。
此时他已经基本断定,匈奴皇帝刘聪已经凶多吉少,他必须利用这个机会,迅速攻破虎牢关,拿到进入洛阳的锁钥之地。
否则,一旦时间太久,匈奴皇帝刘聪好转,或者是有了新的皇帝稳定大局,那就将会失去如此好的机会了。
“那就强攻?”赵昆立刻说道。
“损失军士太多,恐非良策!”刘预说道。
“那陛下打算如何办?”赵昆有些失望。
“朕觉得,应该是两面夹击!”刘预说道。
“两面夹击?”
不仅是赵昆,就连郗鉴、公孙盛和荀邃等人都是皱起来眉头。
“陛下若是想要两面夹击,那就必须要舟船绕后,可虎牢关后面的河滩皆是不能行军之地,偶有的几处都是太过靠近虎牢关,恐怕刚刚靠岸,虎牢关的胡虏就要杀过来了。”公孙盛有些担心的说道。
前几日的匈奴兵马败退后,刘预曾经派遣水军绕后,但是却发现虎牢关西侧的河岸上少有能靠岸登陆的地方,大多数都是人马一触就下陷的泥潭,要不就是河流湍急的险滩,仅有的一两处地方,却都是在虎牢关的眼皮底下。
任何想要在虎牢关眼皮下登陆的行动,都将立刻遭到匈奴骑兵的驱赶,凭借少量登陆的士兵根本不可能稳固住登陆的地点。
“那就晚上靠岸,如何?”赵昆忽然一拍脑袋说道。
不过,他这个主意立刻遭到了一众白眼。
“河岸本就难以寻找,要是夜晚靠岸,只怕半数人马都是被水冲走了。”刘预大为鄙视的说道。
“。。。”赵昆只得默声。
“那陛下肯定是有了计策?”郗鉴倒是觉得刘预肯定有了主意。
“不错,朕有了一个计策,可以一试!”
刘预胸有成竹的说道。
随即,他展开虎牢关内外的地图,用手指着其中的一处河岸说道。
“此处距离虎牢关虽然太近,但是却极为利于靠岸登陆,只要选一支强兵,携带重弩长枪,先行上岸,然后再以舟船上的强弓重弩掩护,足以在此立足!”刘预说道。
公孙盛、郗鉴和荀邃等人立刻对着地图自信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几个人全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都是紧张了起来。
“陛下,这可是死地啊!”公孙盛颤声说道。
“是啊,陛下,此地外宽内窄,一旦胡虏冲击而来,只会自乱阵脚啊!”郗鉴也是说道。
原来,刘预手指的地方,乃是一处弧形的河岸。
从布阵上来说,这种地方就是绝对的死地,再加上背靠河水,更是毫无辗转腾挪的死地。
一旦前方的军阵受到冲击,那就只能全军下河喂鱼了。
“呵呵,那是在陆上交战,此地才是死地!”刘预轻轻一笑。
“如今背靠河水,我军的舟船都可以作为后援,先在舟船上布置强弓劲弩,一旦胡虏逼近,可以抵近射杀迟滞,只要数次交锋,我军就可以稳住阵脚,如此则可两面夹击虎牢关!”
刘预所说的计策,不过是想要抄袭一下大名鼎鼎的却月阵。
只不过,这里的地形太过狭小,战斗的规模很难扩大,战果也很难与之相比。
不过,对于虎牢关的匈奴人来说,只要有一支尖兵插入他们背后,就足够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了。
“舟船用弓弩杀敌?”公孙盛不禁大为惊讶。
此时的水军,多数都是以火攻或者对撞冲击,等到逼近州再以拍杆或者跳帮战斗。
这种利用舟船弓弩支援陆战的方式,公孙盛等人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妙啊!”作为军事新手的荀邃立刻就是拍手称赞。
而旁边的郗鉴则是若有所思的皱起来眉头。
“陛下此计,堪称是奇兵之计!”
只听郗鉴继续说道。
“不过,此处水流曲折,若是想要利用此计,非有合适的风向,很难成功啊!”
郗鉴立刻指出了其中的一些短板。
这种河流中的展开列阵,最佳的情况就是逆水顺风。
如此一来,只要拥有熟练操帆掌舵的水手,就可以让舟船基本处于悬停的状态,这样才可以为岸边的军队提供稳定的弩箭支援。
“河水东流,则需东风。”
刘预立刻也是点头赞同道。
如今黄河的水流因为水位暴涨,更是强劲,的确更加需要合适的风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刘预相信,只要风向有了,凭借汉军的步兵和水军,足以在虎牢关的后方站稳脚跟。
“陛下,既然如此,那何不直接把舟船锚定在岸边?”旁边的荀邃忽然开口说道。
“锚定在岸边?”
刘预等人一听,顿时有了恍然大悟之感。
“河滩之处,不知道深浅,若是锚定的歪斜了,引来胡虏火攻,那可就不美了。”郗鉴想了一下后,又是出言说道。
“既然舟船上有了强弓劲弩,难道还怕胡虏的火箭吗?再说胡虏也没有舟船,要想火攻,除了弓箭别无他法啊。”荀邃紧接着说道。
郗鉴一听,顿时也觉得很有道理。
在汉军水军中有装备了不少重弩,都是要用绞盘才能开张上弦的。
别说是匈奴人的步骑弓了,就连蹶张弩的射程都比不过这种绞盘的重弩。
第452章
刘预随即下令从全军挑选精锐步兵,并且把军中的轻型战车和强弩都集中到了一起。
这些战车都是一些轻型的木制战车,主要用途其实是为了让辎重跟上军队的前进速度。
在得到了东部鲜卑的马匹补充后,虽然优良的战马依旧是不可多得的贵重物资,但是吃苦耐劳的骑乘马却已经是有了极大的补充。
作为登陆的先锋,正好可以用这些战车来当距马防御匈奴骑兵的冲击。
而那些重弩,其实就是唐宋时代最为流行的床子弩,使用的是绞轮上弦,虽然发射的速度慢一些,但是粗重的弩箭绝对可以让任何目标身上的铠甲都失去防护效果。
若是普通的弓弩对付骑兵,就算是命中目标,也很有可能被冲入阵中。
这些登陆的汉军士兵人数补充肯定不可能很快,必须有最强悍的防御和武装,来让他们站稳脚跟。
刘预最后又下令停留在河水上的汉军水军做好准备,运输汉军甲兵绕过匈奴人占据的虎牢关。
两天后,正好是最为适合逆水行进的东南风。
趁着薄薄的雾气,黄河上的汉军舟船载着三千步兵,携带着二百辆轻装的战车,还有三百驾重弩,开始扬起来风帆,划起了笨重的木桨,向着虎牢关后方的河面而去。
因为有着雾气的遮挡,在虎牢关上警戒观望的匈奴斥候根本就无法看到河水中央的情况。
更何况,这些匈奴兵马已经是根本顾不上什么观察河面了。
因为就在汉军水军开始逆流而上之前,虎牢关外的汉军步兵开始擂起来了战鼓,上万汉军步兵抬着云梯,推着塔车和冲车,气势汹汹的向着虎牢关而来。
看到敌情的匈奴兵,立刻就去向虎牢关的主将回报。
“什么,贼军要攻城了?”
作为虎牢关的守将,卜荃最近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
他出匈奴左部,一直都是南匈奴的部落帅,自从匈奴皇帝刘聪被重伤后,这守卫虎牢关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了。
这倒不是卜荃能力有多大,而是因为他知道,那些匈奴贵人们多半都要抢着回长安夺取了,这洛阳和虎牢关的命运早已经是次要的。
所以,自己作为不上不下的匈奴族人,正是可以用来在虎牢关顶岗。
“是,是啊,将军,贼人已经是推着云梯、塔车渡过汜水了!”那名斥候说道。
“给我披甲,快!”卜荃焦急的说道。
因为现在全军畏惧关外的青州汉军,匈奴人已经是放弃了在关外凭借汜水防守的策略,而是全军龟缩到了虎牢关中。
反正匈奴大军撤退回洛阳的时候,中山王刘曜等人已经是告诉卜荃,说是虎牢关险要,只要忍住脾气当老乌龟,不出城浪战,城外的汉军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攻克虎牢关。
就算是青州汉军使用哪种抛发百步的砲车,卜荃也不害怕,因为他也已经准备制作了。
等到城外的汉军架设好了砲车,也也可以架设同样的砲车还击。
但是,当卜荃听到汉军将要进攻的时候,还是提心吊胆。
很快,匈奴汉国的奋威将军卜荃就披挂整齐的来到虎牢关城头。
他早已经听到了城外的汉军号鼓声。
卜荃登上城头,向着外面仔细一看,赫然发现足足有近万汉军已经是渡过了汜水,正向着虎牢关而来呢。
“贼军,难道就这点本事?”
卜荃不禁有些疑惑,远远的望去将要进攻的汉军气势很是充足,但是看到那些攻城的器具,却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东西。
特别是,在虎牢关外还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虽然没有汜水河那么宽,但是对于那些汉军来说,要想要攻击城墙,就必须先要越过护城河。
“将军,贼军不过是虚张声势,要是不把这护城河填平,那些冲车、云梯就全都是废物!”
这时候,匈奴军的一众将领也都是聚集了过来。
刚刚的汉军号鼓军令气势十足,把他们都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汉军用什么神鬼之力做好了攻城的准备呢。
“对啊,将军,要想填平这护城河,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是没有可能的。”
“这肯定是贼虏的疲兵之计,想要用这个来吓唬我们呢1”
这些匈奴将领们很快就又恢复了平常的心态。
就连主将卜荃也是觉得这些汉军是在可恶,竟然用如此愚蠢的办法来吓唬自己。
果然,城外的汉军在渡过汜水后,一面开始组装那些被拆解的云梯、冲车和塔车等工程器具,另一方面则是开始在地上挖掘泥土,一些民夫模样的人用着各种工具往护城河中倾倒。
“这些贼人,可不能让他们如此轻松!”
卜荃见状不满的说道。
他一挥手,向着城头的匈奴士兵们命令道。
“都不要再看了,给我狠狠的往下射箭,绝对不能让贼人如此轻松掘土填河!”
“遵命!”
一声声的应诺声四起,然后连绵不绝的弓弦声就是响了起来。
数千的羽箭从城头往下射去。
城外的汉军虽然都有盾牌遮护,但是还是有不少的士兵和民夫被射中,伤不致死,但是却都是一片惨叫。
“哈哈哈,这些贼人,让你们尝尝虎牢关的厉害!”卜荃忍不住得意笑道。
要不是中山王刘曜等人一再严令,不允许他出城进攻,他肯定还要派轻骑去驱逐追杀这些汉军民夫。
“嗡!嗡!”
连续不断的弓箭声,几乎密集的像是群蜂一般响起了声音。
在匈奴兵马的几番射击后,城外的汉军纷纷向后退去。
这一次,这些汉军民夫不再往前,而是纷纷就地挖掘泥土,然后用一些麻布的袋子给装了起来。
“咦,这些贼人,竟然如此奢侈,用麻布的袋子装泥土吗?”
一些匈奴将领都是纷纷惊讶道。
要知道,哪怕是最粗糙的麻,也都是可以用来作为衣物的,最起码在匈奴汉国,许多的晋人奴隶都是只能穿着粗糙的麻布衣服。
“这些贼人,看来不是犯蠢,原来有这种办法!”
奋威将军卜荃立刻重视了起来。
用了这些麻布袋子装泥土之后,汉军就可以提前准备好足够的土包,然后再一股脑的扔到护城河中,可以用极短的时间填平壕沟和护城河。
只不过,那些高高堆积的麻布,用来如此作用,实在是让人感到奢侈。
“将军,要不咱们冲出去一支骑兵,把那些汉军民夫都杀了算了!”一名将领凑过来说道。
“不可!”奋威将军卜荃立刻摇摇头。
一方面,是中山王刘曜等的嘱咐,另一方面,则是他已经看到,越来越的汉军已经是做好了列阵防御的准备。
就算是派出去骑兵,也多半难以取得很理想的战果。
“且让他们挖土吧,就算是填平了一两处,也是无足轻重,你们都给我仔细盯住就好了!”
奋威将军卜荃说道。
随后,城头上的匈奴守军就开始了看戏一般的防守。
反正城外的汉军只是一个劲儿的在挖土,在吃了几轮羽箭后,是坚决不肯往前冲了。
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的观望,奋威将军卜荃的心已经基本放下来了。
那些汉军掘土的进度并不快,要想挖掘到足够填平壕沟的泥土,那还远着呢。
既然汉军愿意辛辛苦苦的挖土,那他们就先看戏好了。
等到汉军用云梯、塔车攻城的时候,再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反正,奋威将军卜荃已经是看到了,那些汉军准备的云梯、冲车的数量并不多。
对于守军的压力并不大,只要准备得当,应该立刻就能打退他们。
正当奋威将军卜荃觉得万无一失的时候,忽然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传来。
随后,一名匈奴部将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卜荃见状,立刻阴沉了脸。
“嚎什么,怎么回事!?”
那名部将满头大汗,用手向着西面一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将军,贼军,贼军的舟船在后面的白羊滩靠岸了,大批的贼军正在船上下来,往岸上来了!”
卜荃闻言,倒是没有立刻惊慌。
青州汉军有水军,有舟船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
这种绕后攻击的行为,自然是很寻常的。
不过,在黄河边上的野滩登陆,是一件极为缓慢的事情,没有很长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士兵登陆到岸上。
而这些登陆士兵太少的话,面对河岸上匈奴军队的反击将会毫无还手之力。
“贼人已经上岸多少人了!”卜荃首先问道。
“末将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有百十人,我猜现在应该已经是有三五百人了!”那名部将立刻回答道。
“哼,这么点人,就敢来,真是找死!”卜荃冷冷一笑。
随即他就下令点起了三千精锐,打开了虎牢关的西门,向着不远处的河滩而去。
亲率三千骑兵的奋威将军卜荃,一边赶路,一边想着,等到自己赶到的时候,上岸的贼人应该差不多有个一千作用。
凭借自己这三千骑兵,足够把他们都给赶下河去喂鱼。
不过,卜荃随后又想到,如今虎牢关的匈奴守军人心不是很稳,对于这一支出现在背后偷袭的汉军,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你,过来,带着我的军令,再去关城调集两千兵马随后赶来!”
卜荃抓过一名亲兵大声的命令道。
这名骑兵立刻领命而去。
如此一来,卜荃都是才是彻底放心了。
“嗯,自己这三千骑兵一出现,那些贼军肯定要吓破胆子了,自己还是不用太着急,且让上岸的贼军再多一些,然后都把他们一起给收拾了。”
卜荃这时候,已经是看到了远远河水中的汉军舟船的影子了。
三千匈奴兵向着河岸的方向呼啸而至。
等赶到的时候,卜荃等人放眼一看,发下汉军的登岸速度和他们猜测的基本差不过。
“不过是一千多人,简直就是送死!”一名匈奴将领说道。
“贼军带这么多战车干什么?”另外一名匈奴将领有些纳闷的说道。
只见不远处的汉军在发现了他们后,把一辆辆的四轮的低矮战车一字排开。
自西向东的紧紧封堵了河滩。
“哈哈哈,这些贼人简直愚蠢,难道以为这么几个单薄的车子,就能挡住我们的铁骑吗!”卜荃不禁嘲笑道。
这些战车都是单薄的木制,而且汉军的人数也是远不如自己,想要用这些玩意儿来阻挡自己,简直就是做梦。
“将军,且再等等,还是现在就杀上去?”一名部将大声的问道。
“不可让贼人跑了,立刻杀上去吧!”
卜荃已经看到许多的汉军舟船开始往岸边靠近,许多的舟船甚至是距离他们不足百步的地方。
这么近的距离,若是汉军败退后游水逃跑的话,足够他们逃到船上了。
那样的话,匈奴人可就白白放跑许多活口了。
随着卜荃的一声令下,三千匈奴骑兵立刻摆开了阵容。
又是两声牛角号的响声后,由匈奴汉国奋威将军卜荃亲率的三千骑兵,向着不远处背水列阵的一千多汉军步兵冲去。
“杀!”
“杀啊!”
在一阵阵的人马嘶鸣中,匈奴骑兵很快就冲到了那些单薄车阵的面前。
等到冲出一两个缺口,就足以让匈奴骑兵把那些汉军步兵赶到河中当鸭子了。
忽然,一阵号鼓声从汉军阵列中响起。
“嘭!”
“嘭!”
一阵阵的弓弦声纷纷响起。
上百支又粗又大的弩箭,从汉军的那些战车上疾射了过过来。
在骑兵阵列后方的奋威将军卜荃并没有看到这些情况,他只是看到原本自己前方冲杀的匈奴骑兵,忽然倒下了一大串。
嗯,没错。
不是一片,而是一串。
就如同是被一杆长枪贯穿了一般,前方的几名匈奴骑兵不管是骑手也好,还是马匹也好,都是被一支巨大弩箭给洞穿了。
“重弩!”
卜荃心中一凛。
不过,就算是重弩也不能改变结局。
重弩发射极为缓慢,往往都是需要三四个人操弄,如今对面的汉军仅有一千人,根本不可能再有发射的机会了。
第453章
正当奋威将军卜荃以为汉军的强弩已经用光的时候,他忽然瞥到在河边停靠的汉军舟船升起了一面面的红色令旗。
“啊!”
“杀!”
就在匈奴骑兵冲到汉军车阵的面前的时候,一根根的长矛从战车后面突刺了出来。
冲杀在最前的几个匈奴骑兵来不及躲避,纷纷被长矛所伤。
但是,薄弱的汉军阵列的反击很难让这些匈奴兵马撤退。
双方的士兵很快就隔着战车相互捅刺着。
一些匈奴骑兵更是下马选择了步战,因为他们发现那些战车虽轻,却已经被汉军士兵用木楔子固定在了地上。
若是不把这些战车移开,后续的匈奴骑兵根本无法冲杀进去。
围绕着这些战车的争夺,双方的士兵立刻就是乱战成了一团。
汉军的阵列单薄,却有着战车的阻碍,让匈奴骑兵的优势一时无法发挥出来。
奋威将军卜荃此时也是收停了马速,在后面看着前方匈奴兵去突破缺口。
仅仅需要一个缺口,匈奴骑兵就可以冲入到汉军步兵的背后。
到那个时候,阵列被突破的汉军就全都是必死的结局。
“射箭,给我狠狠的射箭!”
卜荃大声的喊道。
他已经看到有一处的汉军似乎是支撑不住了,只要再狠狠冲击一下,那里就会被突破了。
就在此时,忽然从两侧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和惊呼。
其中还有大量的马匹的嘶鸣声。
“怎么回事!”
卜荃的心中大惊,立刻就是向着两边看去。
只见匈奴骑兵的两侧,大量的骑手和马匹都是被一种粗重的弩箭射杀到底。
“嘭!”
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卜荃只觉得似乎是听到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
随后他胯下的坐骑忽然一声悲鸣,向着左边猛然的倒下了。
卜荃大惊失色,幸亏自己反应迅速,立刻跳离了下来,否则一条腿就要被那畜生压在身下了。
“啊!”
不过,堪堪逃过一劫的卜荃却还是狠狠摔了一个嘴啃泥,疼的他眼冒金星,大喊了一声。
“将军!”
“将军!”
几名骑兵立刻就是冲了过来,慌慌张张的把卜荃给服了起来。
奋威将军卜荃起来之后,还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他耳边的匈奴骑兵的惨叫声却是依旧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卜荃挣脱了扶着他的士兵,大声的怒吼着。
“将军,是贼人的舟船在用强弩!”一名匈奴士兵大声的喊道。
“不可能,哪有这么远的强弩!”
卜荃立刻涨红着脸大吼。
这里距离两侧的河岸,最近的地方也有一百步,这么远的距离上,就算是最强的蹶张弩,也不可能把一匹马给射的立刻倒毙。
但是,卜荃刚刚大吼完,一扭头就远远望到了河岸边上的汉军舟船发射出来的弩箭。
那弩箭正好射中了他前方的一名匈奴骑兵的坐骑。
来势凶猛的弩箭在击穿了马肚子后,从另外一侧穿出,由钻透了那名骑兵的小腿。
惨叫一声的马匹立刻倒地不起,那名匈奴士兵也是没有办法挣脱,只能是不住的惨叫哀号。
“这哪里是弩箭,这明明是长矛啊!”
卜荃心中大为惊骇。
他已经看清了那些舟船上射来的弩箭。
怪不得能射这么远,还有杀伤力。
那些弩箭足足都有长矛的粗细,别说是薄薄的皮甲了,就算是铁扎甲也都是如同纸糊的一般。
这时候,前方的汉军车阵已经是出现了一处小小的缺口,只要是集合起来冲杀一阵,就有极大的可能突破过去。
但是,在两侧汉军船上的强弩射击下,后面的匈奴骑兵早已经是大乱了起来。
面对这些要命的‘飞矛’,所有人都纷纷想要找地方躲藏。
一旦被这些强弩给蹭到,那可就是非死即伤。
正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前方的缺口处的汉军步兵又是一阵拼死的反扑,把那里的匈奴士兵杀的连连后退。
在没有了后续支援的情况下,阵列前面的匈奴士兵也已经是完全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斗志。
许多的匈奴士兵纷纷又重新骑上了马匹,向着后方逃了过来。
“唉!真是天意啊!”
奋威将军卜荃见状,知道此战已经难以继续了。
就算他们再退后,离开汉军强弩的射程列阵,也很难把这些汉军步兵给赶下黄河了。
因为当他们再去冲击车阵的时候,那些恐怖的弩箭还会从两边攒射。
就算卜荃肯冒着伤亡继续进攻,可手下的那些匈奴骑兵却未必肯送死的。
“将军,撤吧!”
“将军快撤吧!”
几名匈奴骑兵凑到奋威将军卜荃的耳边大喊着。
曾经是左部匈奴射雕手的卜荃,拥有着苍鹰一般的眼力,他已经远远看到汉军船上的那些强弩的模样了。
随着船上汉军士兵把一把大锤狠狠的砸下,又是一阵弩箭射了过来。
匈奴骑兵阵列中,又是发出一阵凄惨的嚎叫。
一些后面的匈奴士兵已经是毫不犹豫的往后逃走了。
“这是你娘的什么强弩,竟然要用锤子来砸!”
奋威将军卜荃心中大骂,口中却是连忙的喊道。
“撤!”
“撤退!”
顷刻之间,匈奴骑兵纷纷向着后方飞速的逃去,只留下了一地的人和马的尸体,还有一些依旧在惨嚎的伤兵。
其实,真正的伤亡人数还远不足以让匈奴骑兵溃逃。
只不过这些长矛一般的弩箭实在是骇人,已经让他们不敢再去冲击那些汉军步兵。
几名在前方的带路的匈奴骑兵在奋威将军前面开路,刚刚逃出百步后,却突然被后面的奋威将军卜荃狠狠抽了一鞭子在头盔上。
“你这杀才,要往哪里跑!”
奋威将军卜荃怒气冲冲的说道。
“往虎牢关啊,将军!”那名挨打的匈奴骑兵一脸的懵逼。
他们都是虎牢关的守军,如今败退,当然是往关内逃去了。
“蠢材!虎牢关守不住了,快往西面跑!”
奋威将军卜荃一个狠狠的鞭子,却是抽在了马屁股上。
然后就是向着西面绝尘而去。
原本已经往虎牢关撤退的那些匈奴骑兵,也是很快发现了主将竟然往西跑了,连忙转头跟着逃去。
许多聪明人现在也已经是知道了,那些汉军出现在虎牢关后方,并且扎稳脚跟后,虎牢关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早丢晚丢的问题罢了。
要是不趁着此时逃跑,等到青州汉军两面合围,虎牢关里面的匈奴兵马就觉得死路一条了。
连逃跑都没有门路的那种。
可怜虎牢关上的那些匈奴兵,只是远远看到了主将率军短时间交战后,就又是往西跑了。
留在虎牢关的匈奴兵,谁也没有想到那是主将弃城逃跑了。
他们还以为是主将卜荃要去攻击另外一处的靠岸汉军呢。
一直到了数千汉军从黄河岸边列阵冲到了大路上的时候,虎牢关城上的匈奴兵们才是发现了情况不对。
原来,自家的主将不是转进杀贼去了,而是直接跑路了啊!
“关城门,关城门!”
几个留守的匈奴将领立刻焦急的大喊道。
内侧的城门为了方便主将得胜归来,还大开着呢。
如今青州贼兵竟然包抄了后路,那还不得赶紧关门。
“完了,完了!”
“主将跑了,咱们死定啊!”
“要不我们开城门,现在快跑吧,那些汉军都是步兵,只要冲过去,肯定追不上我们!”
当汉军快速切断了道路后,虎牢关上的匈奴军士们才是彻底醒悟了过来。
他们全都是乱哄哄的吵闹了起来。
“不行!贼人已经占据了大道列阵,我们不可能冲过去的!”
一名领头的匈奴将领大声的说道。
“咱们关闭城门死死坚守,用不了多久,洛阳知道虎牢关的情况后,肯定会派兵来救援的!”
“到了那个时候,内侧的贼人无险可守,两面受敌,绝对是死路一条!”
其余的匈奴军士们闻言,也都是面面相觑。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们要想冲破那些汉军阵列,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其中自己会不会死在里面,谁也是不知道。
所以,继续固守待援似乎才是最好的计策。
不过,这些虎牢关城上的匈奴军士们并不知道,他们刚刚希望的那些洛阳的援兵,已经根本不会出现了。
哪怕洛阳的匈奴人知道了虎牢关告急,也根本不可能派来援兵了。
因为掌控着洛阳军权的中山王刘曜、氐酋单征等刚刚得到了一个令他们极度震惊的消息。
“什么,刘粲从蒲阪渡河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中山王刘曜和氐酋单征二人,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就是忘记了刚刚的争吵。
二人立刻就是凑到了一起,共同商议了起来。
“最少已经是两天之前了,说不定现在刘粲已经是进入长安了!”刚刚传来消息的车骑大将军呼延晏一脸的郁闷。
“这个竖子,这是要毁弃家国宗庙啊!”中山王刘曜大骂道。
匈奴汉国的宗庙陵寝都在平阳,现在刘粲率军进入关中,那平阳肯定是空虚一片了。
别说是晋阳、河内的汉军两面夹击了,就算是晋阳的刘演一部,恐怕也有可能攻陷平阳。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才是让刘曜如此郁闷所在。
那就是匈奴汉国的几乎所有权贵和将士家属都在长安,刘粲一旦进入长安,就可以掌控这些人的意志了。
到了那个时候,匈奴汉国的皇帝自然就落到了刘粲头上了。
“中山王,皇太弟素来都说你是国之股肱,可以为国之佐副,如今晋王刘粲意图不轨,你可不要让皇太弟失望啊!”
狡猾的氐酋单征假惺惺的说道。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顾得什么彼此争吵。
赶紧想办法阻止大单于、晋王刘粲抢班夺权才是正理。
否则,一旦刘粲在长安获得了正统名位,他们这些人可就是彻底沦为其附庸了。
说不定,还要受到一番不可预测的诘难呢。
“刘粲素来行事无端,从来都不为陛下所喜,就算是他进入了长安,我们也一定奉陛下的命令,让他乖乖的滚回平阳去!”中山王刘曜气呼呼的说道。
在刘曜本意来说,他更希望是软弱的皇太弟刘乂继位。
他和氐酋单征抢夺的,无非就是在划分权力的问题上。
但是,如果是刘粲继位成了皇帝,那他恐怕就要彻底沦为普通的宗室将领了。
中山王刘曜说道的这里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立刻就是恢复了十分的镇定。
“哈哈哈,孤刚刚有些慌乱了,竟然是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刘曜失笑道。
“何事?”氐酋单征立刻问道。
“如今陛下虽然病笃,但却依旧健在,如今天子皆在我等手中,他刘粲难道还敢直接篡位不成!”刘曜说道。
“对啊,太对了!哈哈哈!”氐酋单征立刻摆手大笑。
如此一来,大单于刘粲谋逆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自己的外甥皇太弟刘乂的名位更是稳固了。
正在此时,一名内侍却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大王,大王,不好了!”内侍满脸的焦急。
“何事!”刘曜立刻问道。
“刚刚传来消息,陛下驾崩了!”
一听到这话,刘曜和单征等人立刻就是脸色大变。
“入你老娘!”单征更是破口大骂道。
中山王刘曜虽然脸色阴沉的可怕,但去是没有不顾涵养的破口大骂。
他立刻命令道,“快传我的军令,封锁各城门,任何人不得走漏消息!”
那名内侍却是脸色一阵难看,随后又是说道。
“大王,恐怕来不及了,靳准等人刚刚率军从西明门走了!”
“什么?!”中山王刘曜立刻就是拍案大怒。
“这个狗贼,我猜也肯定是他给刘粲通风报信,咱们速速集结兵马,追杀过去!”单征也是大怒道。
刘曜还想着秘不发丧,用皇帝的名义去对抗刘粲呢。
如今皇帝已经死了,他要想阻止刘粲抢夺皇位,就只能在刘粲控制长安局势之前,抓紧进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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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匈奴好传统
雍州,长安。
数以万计的骑兵沿着长安的城门浩浩荡荡涌进了城中。
这些兵马正是匈奴大单于刘粲率领的东都平阳的兵马。
在由蒲阪渡河后,刘粲率军马不停蹄,用了最短的时间出现在了长安城下。
此时的长安早已经人心浮动。
秦州、凉州的晋军已经是打到了安定郡一带,虽然双方都是互有胜负,并没有让晋军占据了多少便宜。
但是匈奴汉国的主力毕竟都在关东,长安的兵马还是严重不足的。
否则,怎么会让司马保那么一个无能之辈跳梁如此之久!
所以,匈奴大单于刘粲率领的兵马一出现后,长安城中的匈奴将领权贵们都是大为提气。
虽然,皇太后单氏不允许开城门让刘粲入城,但是看守城门的匈奴将领还是开门让刘粲入城了。
“大单于,长安四面的城门都已经被末将接管了!”
靳康跑到刘粲的跟前说道。
“哈哈哈,好,传令诸军,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大单于刘粲一面下着命令,一面贪婪的望着眼前的皇宫大门。
此时的皇宫大门已经洞开,宫城内外的匈奴军队都已经是归附了刘粲。
这时候,几名浑身是血的匈奴部将从宫门内走了出来。
“大单于,宫门内外已经是收拾妥当了,请大单于入内!”
一名匈奴将领大声的回报道。
很显然,整个长安城内还是有些人不识时务的。
刘粲并不介意杀人,哪怕是匈奴人,甚至是匈奴汉国宗室也是无所谓。
“皇太后和刘乂呢?”
大单于刘粲立刻问道。
此时的匈奴汉国,宣称奉行的是炎汉的制度,再加上皇太后单氏的娘家很有势力,这个皇太后可不是简单的摆设,而是拥有自己兵力和官吏的存在。
“启禀大单于,皇太后已经在东奉殿中,皇太,哦,刘乂也是同在东奉殿中!”
这名将领立刻就是小心的回复道。
“随孤进宫!”
刘粲听罢,向身边的将领们一挥手,然后就是骑在马上向着宫内而去。
刚刚进入宫门,就看到在一队士兵押着十几名衣冠不整的官员从侧面而来。
“那些是何人!?”
刘粲立刻就是叫住了那些匈奴士兵。
“启禀大单于,这些都是皇太弟府中的属官!”
刘粲一听,立刻就是来了兴趣。
他的小叔叔皇太弟刘乂,那可是刘粲第一痛恨的人,所以皇太弟府中的官吏们,自然也都是不受他待见。
“带过来!”刘粲大声吩咐道。
当这些皇太弟府中的属官被带到刘粲面前后,这十几个人都是各有不同。
有的人满脸的惊慌,一见到大单于刘粲立刻就是下跪求饶。
而有的人则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站立着。
听到那几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求饶后,刘粲的心情大好。
“大单于,饶命啊,我等皆是受陛下托付,才是在刘乂手下为官的,如今天命归于大单于,我辈都愿意为大单于赴汤蹈火啊!”
面对这些磕头入捣蒜的属官门,刘粲没有立刻饶恕他们。
他转头看向那几个不肯求饶的官员。
“你们几个,为何还不请罪!”刘粲不满的呵斥道。
面对这些带兵入宫的军队,其中的一名官员立刻怒气冲冲的驳斥道。
“我等奉陛下命留守长安,大单于戍守东都,如今大单于无诏令带兵入宫,可是大逆之罪,为何却让我等请罪!”
这名官员的胡子都是气呼呼的鼓了起来。
“陛下病急,故命我来长安监国,尔等不奉令行事,却还要强词夺理!”刘粲大怒道。
在进入长安后,刘粲就立刻命人大肆宣扬皇帝刘聪病重的消息。
为的就是让长安的匈奴权贵们选择站到自己这一边来。
毕竟,皇太弟刘乂最为宠信晋人儒生,而他的母亲单太后的背景又是氐人豪强。
那几个不肯屈服的属官闻言,还要再继续争辩。
刘粲却是不肯再与他们浪费口舌。
“佞贼!都给我砍了!”
刘粲随手一挥,立刻就是有数名匈奴军士抽刀上前,三两下的功夫就是人头落地,血染了皇宫的道路。
剩下的几个求饶的官员见状,更是差一点吓得尿了裤子。
刘粲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
“既然都知罪了,那朕,哦,孤就赦免你们了,都起来吧。”
“正好随孤去见皇太后,可能还需要你们草拟废皇太弟的文书呢!”
刘粲说罢就是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随后,刘粲率领一众文武直趋宫内的东奉殿所在。
“皇太后何在!”
一进入殿内,刘粲就是大声的喊道。
其实,皇太后单氏此时就在大殿当中坐着。
“大单于,皇太后在这里呢!”一名刚刚投诚过来的小黄门谄媚着说道。
刘粲这时候才是把眼睛从上面落了下来。
只见在大殿的软塌上,坐着一名年约二三十岁的华服美人,一张俊俏的脸上秀眉微蹙,无法掩饰的惶恐和惊慌,让人看到后,不禁起了要抱在怀中保护的**。
而且,因为宫中的动乱,皇太后单氏的云鬓早已经是微微散落,几缕秀发飘落在了一旁,让原本皇太后冠服的威严大为折扣,却是多了几分纯粹的美妇人味道。
刘粲见到此景,立刻就是看的呆了。
对于自己的这个‘祖母’,刘粲仅仅是在年纪尚小的时候见过几次,长大后都是带兵在外,早已经是没有了印象。
他原来知道自己的老父刘聪和皇太后单氏私通有染的时候,还是大为不屑。
当时的刘粲觉得,皇帝刘聪简直就是大傻子一个,竟然却喜欢一个老女人!
那么多青春年华的美女等着,却要一个单氏。
不过,现在刘粲看到单氏后,却是立刻理解了自己老爹的所作所为了。
美艳不可方物啊!
“大单于不在平阳,却领兵擅自闯入宫禁,难道是要谋反吗!”
正当刘粲看得口水都要留出来的时候,皇太后单氏却是强装镇定的说话了。
刘粲这时候回过神来,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陛下在洛阳突发急症,恐怕是凶多吉少,皇汉社稷不可一日无君,孤自然需要来长安坐镇了!”
刘粲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向前走去。
随着往前走的更近,刘粲已经闻到了皇太后单氏身上的女人香。
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很快就撩拨了刘粲的一颗花心。
他在见到皇太后单氏之前,想的是以皇太后单氏的名义废杀皇太弟刘乂,然后等到自己登基帝位后,再随便寻个机会杀掉单氏。
不过,如今的刘粲已经改变了主意。
这个皇太后单氏,刘粲觉得还有大用处!
“国有储君,还需多此一举!”皇太后单氏见到刘粲慢慢逼近,心中已经是惊慌的不得了。
要不是殿中还有许多的其他将领官吏,单氏肯定会觉得刘粲要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储君?”
刘粲一听到这个后,立刻就收敛了几分色相。
如今的匈奴汉国储君可是皇太弟刘乂,就算刘粲要自己当皇帝,也必须要先废黜皇太弟刘乂,然后才能由自己继任。
“来人,替皇太后起纸墨!”刘粲大声的说道。
“纸墨?你还要干什么!?”皇太后单氏立刻问道。
“干什么?自然是请皇太后昭令天下,皇太弟刘乂失德,不宜再为储君,废为庶人,暂且囚于秋苑。”刘粲得意的说道。
单氏听后,一张俏脸立刻变得煞白。
整个匈奴汉国中,虽然许多人都学习儒学典籍,但是除了刘渊、刘聪父子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仅仅学了一些皮毛罢了,行事作风都依旧是匈奴凶残非人的传统。
自己的儿子刘乂要是被废,那最终的结局肯定就是死路一条了。
那所谓的囚禁宫苑,不过是拖延时间,晃过众人注意力的计策罢了。
“陛下虽然病重,但肯定自有天佑,等到陛下将来康复,晋王此时的所作所为,难道就不怕陛下兴师问罪吗!”皇太后单氏摆出了自己最后的强硬。
听到皇太后单氏的话后,大单于刘粲还没有什么反应呢,他旁边的一些将领官吏倒是微微的骚动了起来。
因为皇太后单氏说的有道理啊。
如今皇帝刘聪病重,可不是已经死了,万一将来满血恢复,那他们可就是要倒霉了。
“哈哈哈,陛下在洛阳昏迷数日,哪里还能够好转,孤要不是忧心国事,如何能如此心急!”
众人见到大单于刘粲一副难以掩饰的高兴模样后,都是纷纷在心中鄙视。
这可真是把无情无义和不忠不孝表现的淋漓尽致。
“无需多言!来人,赶紧替皇太后草诏!”大单于刘粲不耐烦的吩咐道。
很快,两个刚刚磕头求饶活命的东宫属官,立刻就是上前开始草拟诏书。
不过,皇太后的宝玺却是被单氏死死藏在了怀中。
当诏书写好了之后,需要盖印宝玺的时候,皇太后单氏自然是不肯交出的。
几个原东宫属官上前劝说,都是被皇太后单氏吐了一脸唾沫。
如此泼辣的皇太后,几个东宫属官都是彻底败退了。
而几个小黄门内侍也是被单氏左踢右打的赶到了旁边。
“废物!”
刘粲见状,不禁大怒。
“太后,快松手!”
他立刻亲自上前,一双大手直扑单氏怀中,去抢夺那个宝玺。
面对挣扎的皇太后单氏,刘粲的一双手毫不含糊的先乱摸了一通,入手的柔滑香软让刘粲都有些忘记诏书的事情了。
就在此时,已经是大单于刘粲心腹将领的靳康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大单于,急报!”
靳康一进门,就看到大单于刘粲正与皇太后单氏在座榻上纠缠不清。
他立刻就是大惊,以为是素来荒淫的刘粲兽性大发呢。
但是,殿中的一众将领官吏却又显示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何事!”
大单于刘粲一脸坏笑的松开了手,且回身向靳康问道。
“大单于,末将叔父,从洛阳传来的急报!”
靳康大声的说着,其语气却是忽然变成了悲伤,甚至是苦着脸挤出了一两滴眼泪。
“陛下已经驾崩了!”
“啊!”
殿中众人都是一片惊呼,其中有真正惊讶的,也有解脱式的。
“真的?”刘粲强压心中的喜悦问道。
“千真万确啊,洛阳有些奸人,还妄图秘不发丧,意图不轨,末将叔父让大单于一定要杀伐果断,早继大统,以断奸人的妄想!”靳康大声的说道。
“对,对!一定要果断!”刘粲不禁赞同的说道。
这时候的皇太后单氏,在听到皇帝刘聪的死讯后,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
既然刘聪已经死了,那刘粲肯定就要毫无顾忌的抢权夺帝位,挡在前面的皇太弟刘乂就是必需要除掉的了。
“太后,还不速速交出宝玺,难道要抗拒天命吗!”
刘粲一脸得意的看着皇太后单氏。
他如今是真的觉得天命在己了,先是皇帝莫名其妙的伤重,而后又是自己轻松的直入长安。
如今又是传来的皇帝直接死掉的消息,简直可以说是天命把他推向了那至高之位!
“妾不过是一女子,哪里敢抗拒天命!”
皇太后单氏却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丝毫没有刚刚的凶悍模样,反而是变成了娇弱的可怜模样。
甚至于,刘粲还看到单氏瞥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一股魅惑的意思。
“嘶!”
弱冠之年的刘粲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此一眼,立刻就是让失了坚持。
“那皇太后想要做何?”刘粲的语气都不觉轻了下来。
“大单于乃是陛下长子,继承大位上应天命,下顺人心,妾自然也不敢抗拒,只不过,皇太弟刘乂如今不过十四岁,尚且是一个孩子,还请大单于看在妾身可怜的份上,不要害了刘乂的性命!”
皇太后单氏,一边开始哭着求饶,一边免冠伏地叩首。
刘粲最是见不得女人哭了,特别是漂亮的女人,要再是这种既漂亮又有风韵的女人,那简直就是要了命了。
但是,跟随刘粲前来的那些将领,却都是纷纷冲着大单于刘粲表示反对。
皇太后单氏见状,立刻抬起头,凑到大单于刘粲的身边轻声的说道。
“只要大单于饶刘乂性命,妾一切都尽心依从!”
说罢,又是一个柔媚的眼神飘了过来。
第455章 亡国之征也
洛阳。
作为东汉立国一来的帝都,洛阳城的规模无愧于中州第一雄城。
最外围有八关险隘的防守,内里靠近洛阳的地方则是遍布了许多屯兵的坞堡。
这些坞堡都是一个个的坚固据点,不仅可以分担防守的压力,一旦有机会的时候,还全都反击的前哨。
所以,要想攻克洛阳,可从来不是简单的进攻洛阳。
不过对于此时的刘预来说,这一切都已经不是问题了。
洛阳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自光武定都洛阳而定天下,到献帝离京弃国,如今洛阳城上又见到汉旗了!”
刘预立马望着前方的城池,不由的感慨道。
“陛下匡扶天下仅仅三年,就收复旧都,功绩实在可以比肩太祖、世祖啊!”一旁的荀邃说道。
“洛阳不过是一座空城,唾手而得,怎么敢比肩高帝和光武!”
刘预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也是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
自从汉军乘坐舟船,在虎牢关西面完成包抄之后,虎牢关的匈奴军队虽然关闭城门据守,但是洛阳方面的匈奴人却迟迟没有援兵抵达。
当他们看到汉军快要完成工程器具的制备后,虎牢关的匈奴人全都是没有了继续抵抗下去的勇气了。
在得到了刘预投降免死的承诺后,虎牢关内的匈奴人全都是开门投降了。
汉军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进入洛阳腹地。
原本以为将会有一场殊死大战,但汉军的游骑一直行进到邙山脚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洛阳而来的匈奴大军。
得知消息的刘预猜测,肯定匈奴人关中事急,已经是放弃了洛阳。
刘预立刻下令全军马不停蹄的赶赴洛阳。
意图能追上一些落在后面的匈奴军队。
但是,如今看来,刘预的打算基本要落空。
“陛下,末将已经自信搜寻过了,洛阳内外的匈奴人都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负责向前哨探的骑兵将领匆匆来报。
“再往前探查,不可让胡虏有实施阴谋诡计的可能!”
刘预立刻命令道。
“陛下,洛阳城中已经没有了胡虏的踪迹,还是早早入城吧,好让洛阳以及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强汉的声威复起了!”公孙盛一脸兴奋的说道。
自从汉献帝禅位之后,哪怕有成都的季汉存在,但是在许多人的心中,大汉早就已经灭亡了。
那个曾经恢弘的帝国,在行将灭亡的时候,是那么的狼狈,却又能在一百年后再一次君临天下。
炎汉三落而三起,可以称得上真正的天命神话。
而在这其中,他公孙盛的功劳也都会被世人一同牢记。
如何能不让公孙盛激动。
“可惜啊,洛阳内外百姓十室九空,否则今日之威必能更加昭然!”郗鉴略微有些惋惜的说道。
在汉军前锋入城后,不仅探查了城内的匈奴人踪迹,还顺便统计了洛阳城内的大致人口。
这座曾经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巨城,此时已经仅仅剩下不足千户的人口了。
而且,这些人口中许多还都是匈奴人从城外迁移进洛阳的,作为匈奴守军的奴隶存在。
要不是匈奴人匆忙撤退,说不定这些人也根本无法藏身,早就被一一搜检出来杀掉或者带走了。
“潼关依旧在胡虏的手中,这洛阳的西侧就会一直暴露在胡虏的刀锋之下,以后的洛阳也是少不得战事频繁,恐怕极难恢复往日的昌盛了!”
刘预也是有些惋惜的说道。
这一次匈奴人主动撤退,几乎带走的大部分的兵马,自然也将会有雄厚的兵力防守潼关。
刘预并不知道关中匈奴人的状况如此,除了继续追击一些落后的胡虏残兵之外,并不打算冒然进攻潼关。
关中门户的第一险关,可不是轻易能攻破的!
“此次胡虏撤退的蹊跷,还是速速打探出来内情才好,否则再错过一些机会,那可真是悔之莫及了!”
刘预说罢,就又立刻催促公孙盛派人去各种渠道打探关中的情况。
不久之后,洛阳城的各处城门都是传来了已经被汉军彻底控制的信号。
刘预知道洛阳城已经完全落到自己的手中了。
“大汉洛京!”
“今日终于可以再冠大汉之名了!”
刘预说罢,一声令下,早已经待命的汉军阵列中立刻就是鼓乐齐鸣。
大捷归来的凯歌,立刻响彻了洛阳城外。
两天之后。
通过汉军骑兵俘获的一些西逃的匈奴人之口,刘预知道了匈奴汉国皇帝刘聪早在数日之前就在洛阳伤重不治的消息。
根据这几个匈奴俘虏的供述,匈奴皇帝刘聪自从虎牢关回来之后,就一直是痛疼难忍,后来又是面颊肿胀如斗大,还发起了滚烫的高烧。
早就是不能领兵理政,而中山王刘曜和氐酋单征等人似乎一直在争夺军权。
刘预听后,立刻有些诧异,这些匈奴人的内部权力争斗,竟然如此平和吗?
根本没有出现内讧相残的局面,实在是让他大失所望。
“胡虏的皇太弟刘乂,乃是单征的外甥,等到回了关中,刘曜必定不能与之相争,胡虏的主位只怕就要落到刘乂头上了。”公孙盛听到消息后说道。
“我听说,胡虏的这个皇太弟刘乂,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喜好儒学,能礼贤下士,颇得人心啊。此人若是为胡虏之主,说不定这能收的关中士庶的人心。”
郗鉴继续说道。
“内收士庶民心,外有氐羌扶持,胡虏在关中恐成大患!”
听到郗鉴的话后,刘预等人也都是在心中暗暗认同。
关中的地理形势实在是太好了,只要守住了潼关、武关一带,哪怕关东的兵马有十倍的优势,也很难攻破。
在如此安全的情势下,匈奴人软硬兼施,把关中的汉人豪强百姓收为己用,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
反正当初晋室司马家统治关中的时候,其凶残暴虐一点不比匈奴人好上多少。
“贼虏刘曜,素来骁勇,但本就是刘渊远支子侄,也没有什么指望了。”刘预不禁有些可惜的说道。
对于刘预来说,对于敌人的情况,当然是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
他只恨刘曜没有了再闹腾的机会。
“陛下,臣觉得未必如此简单啊!”一旁的荀邃说道。
“何处此言?”刘预问道。
“陛下难道忘了,贼酋刘聪的长子刘粲,正是独领一军在平阳呢,若是刘乂在长安上位,此虏能善罢甘休吗?”荀邃说道。
“不肯善罢甘休,他又能如何?”
不过,刘预刚刚说完这句话,心中立刻就是浮现出来一种难以明说的感觉。
说不定,真的就如荀邃所说的那样,平阳的匈奴大单于刘粲会搅风搅雨一番呢。
果然,事实也正是如此。
几天后,在洛阳的刘预又是得到了关中的消息。
“什么,刘粲率军进据长安,已经自行称帝了?”
刘预听到这个信息后,不仅是大为惊讶。
远在平阳的刘粲,竟然能越过黄河,然后又是掌控了长安局势,实在是堪称行事果断。
“哎呀,要是这样的话,那平阳的匈奴人不是抽调一空了吗!”刘预立刻又是意识到这是一次攻取平阳的机会。
平阳的匈奴人自从迁都长安后,早已经是实力大减。
要不是并州一带的山路崎岖,匈奴人拥有防御上的主动权,汉军早已从南北两面夹击攻取了。
“陛下,恐怕已经是晚了!”
带来消息的公孙盛有些遗憾的说道。
“胡虏刘粲到了长安后,先是称帝,然后又是以靳准等人为将,把守住了潼关险隘。”
“氐酋单征等人在进关后,都是齐齐尊奉刘粲为主,刘剩下的中山王刘曜,已经被他打发到平阳驻守去了。”
“臣猜测,此时的刘曜早已经率军渡过蒲阪了,若陛下想要调兵进攻平阳,恐怕已经有些晚了。”
公孙盛一口气把匈奴大单于刘粲夺权的经过给说了出来。
刘预听后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更多的却是有些惊讶。
这个刘粲的一系列举动,实在是稳准狠啊,不仅抢占了夺权的先机,还摆平了氐酋单征、刘曜等竞争者。
“氐酋单征的外甥,不就是皇太弟刘乂嘛?此时刘粲称帝,那氐酋单征如何肯善罢甘休?”郗鉴也有些疑惑道。
氐酋单征的部众号称有十万之众,当年的匈奴汉国开国者刘渊都会对他礼遇有加。
他的外甥到手的皇位,被刘粲给夺去了,单征也丧失了更近顶层权力的机会,他难道这么好的脾气,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这也正是刘预纳闷的一点。
只见公孙盛的脸色有些古怪了起来,然后就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单征原本似乎也是不情愿的,不过,刘粲随后的举动,却是让单征也只能暂且按捺心中的不忿了。”公孙盛说道。
“什么举动?”
刘预等人不仅大为感兴趣。
他们都想知道,一连串神操作的刘粲,会用什么方式来摆平氐酋单征。
“刘粲登伪主位后,立刻就是颁布诏令,以刘乂为诸君!”公孙盛说道。
“朕没有记错的话,刘乂是刘粲的叔父吧,虽然比他小了许多岁,那也毕竟是叔父啊!”刘预皱着眉头说道。
“陛下说的对,刘乂正是刘粲的叔父,所以,嘿嘿,刘乂的储君名号乃是皇太叔!”公孙盛一脸坏笑的说道。
此话一出,刘预和郗鉴、荀邃等人都是一脸的惊讶和意外。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皇太叔?”
“自三代以降,可从来没有听过什么皇太叔啊!”
郗鉴和荀邃两人都感觉自己的学识浅薄了,以至于跟不上匈奴新主的操作了。
“皇太叔是个什么鬼东西!”
刘预也是忍不住的吐槽道。
“实乃亡国之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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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郡,荆公山中。
王璋和石虎各自率领部众正是在此驻扎。
此时已经是盛夏之际。
王璋和石虎的部众大多都是北方人,而南阳一带的天气又是多近于荆江一带。
水土不服导致的疫病,很快就在二人的军中出现了。
再加上荆州的王敦一直派兵袭击,他们二人已经是渐渐在南阳支撑不住了。
不过,对于何去何从的问题,他们两个却是陷入了分歧之中。
“大单于在长安继皇帝位,不仅击退了司马保,还巩固了潼关、平阳,只需要稍加休整,就可以学当年秦国的王霸之图,咱们还是一起从武关回关中吧!”
王璋对石虎劝说道。
自从刘粲继位后,立刻就是派人来召王璋、石虎二人回关中,并且允诺了与其它人同等的卫将职务。
“你我皆可为军卫将主,总好过在南阳这里蹉跎!”
面对王璋的劝说,石虎却是不为所动,甚至是返身劝说王璋。
“叔父,依我看,咱们还是去往淮南吧,那晋国君臣此时正是缺兵少将之时,我们去了之后,总是也少不了同样的卫将吧。”石虎笑嘻嘻的说道。
几乎是同时,江东的晋室皇太子就派人招揽石虎和王璋,并且允诺可以赦免他们之前的一概罪责,保证把他们妥帖安置在淮南一带,作为拱卫江东的重要力量。
“而且,要是去投了司马家,也将不会面对青州贼了,总能过上几天不提心吊胆的日子,可不比给匈奴人当鹰犬舒服嘛!”
对于石虎的劝说,王璋也是不屑一顾。
王璋的记性可是好的很,司马晋室半数的宗室权贵,当年就是死在王璋兄弟手上,这等大仇,江东的司马睿难道能真的轻易放过?
就算是司马睿放过,那其余的士族高门,可一样是记着这个大仇呢。
“你我把司马家杀的几乎绝户了,可谓是血海深仇,你为何敢信司马睿一概不究的诓骗之语?!”王璋痛心疾首的说的。
“嘿嘿,杀晋室权贵公卿的人,可是王弥、石勒还有你,我石虎可是没有杀几个人,不管是苦城也好,阳城也罢,我可都是清白的。”石虎在心中暗暗说道。
最后,双方是谁也不能劝说的了谁。
甚至于,就连分道扬镳后,如何分配辎重财物的事情,也都让两人大怀不满。
又是几番争吵后。
王璋最后是率领手下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是发狠的想着,石虎这个羯胡崽子,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教训他。
而冷冷望着王璋离去的背影,石虎也是在心中狠狠的说道。
“一定要想办法,把王璋给吞掉!”
“要是自己能奉上王璋的首级,应该就能彻底让江东司马氏平息怒火了!”
“如果要是不足的话,那就把石世那个小崽子也给砍了,一并奉上!”
石世乃是石勒的儿子,如今不过是四五岁,正在石虎的军中,由石虎照拂。
第456章 不战之奇策
王璋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心中是越想越气。
石虎一个乳臭未干的羯胡小儿,要不是有自己带着他几经转战,恐怕早就被匈奴人拿去填了壕沟了。
如今是翅膀硬了,头脑也发昏了,竟然想去司马氏那里自投罗网。
简直就是愚蠢的不能再愚蠢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王璋是绝对不可能去江东的。
哪怕是司马睿父子赌天发誓,他也是绝对不会信的。
王璋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祖父王颀曾经跟年少的自己说过的那些司马家的故事。
当年的晋宣帝司马懿正是通过赌咒发誓,再通过蒋济那几个糊涂蛋做保证,才是骗的曹爽兄弟束手就擒的。
而曹爽兄弟最终依旧是三族俱灭,什么赌咒发誓,都是些狗屁。
司马氏的言而无信,可是有曹爽的血腥教训。
他王璋可不是‘猪狗不如’的曹爽。
“来人!”
王璋想到这里,立刻大声招呼亲信。
“将军,有何吩咐?”
“你拿着我的令牌,快去后面的屯粮的坞堡,告诉他们,没有我本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再支领粮草!”
王璋想着,如今大部分的粮草,可都在自己部将的护卫下。
要是石虎那个羯奴崽子,真的想要去投奔江东,那自己就不给他一粒粮食。
让那些不知死活的羯奴,一路要饭爬到江东去!
“将军,那石虎那边来支领呢?”亲兵小声的问道。
王璋的眼睛一瞪,很是不满的说道。
“当然也是一样!难道羯奴有何不一样嘛!”
亲兵见状,赶紧就是领命前去。
随后两天,当石虎那边军中的粮草食用完毕后,就去往王璋后面的屯粮地领取粮草。
但是,这些前来领取粮草的羯人,却是吃了一记硬扎的闭门羹。
“咱们将军说了,没有他的手令,一概不准任何人来支领粮草!”
“什么将军,我们怎么不知道!”几个羯胡都是气呼呼的质问。
“当然是我家将军,这粮草都是我们的地盘上,自然是我家将军说了算。”
面对不肯开门的王璋部众,这些羯人也是只能骂骂咧咧的回去。
一见到石虎后,这些羯人就把刚刚的遭遇添油加醋的给石虎说了一遍。
自从王璋的势力渐渐大了之后,其部众就对于羯胡多有鄙视,双方士兵早就有了许多小冲突发生。
如今自己吃了亏,自然是不想罢休。
石虎听到事情的经过后,只需要略一思索,就是明白了王璋的用意。
“这个王璋,实在是可恶!”
石虎军中大部分都是羯胡,这些人往日都是匈奴人的奴隶,几乎都是一些不能理事的蛮人,保管粮仓这种事情,自然是都依靠王璋的部众了。
“将军,王璋这是要断咱们的活路啊!”一名部将气呼呼的说道。
“活路?哼,他王璋还没有这个胆子!”石虎却是不屑的说道。
王璋此人狠辣暴虐,是让石虎都侧目的存在。
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石虎已经是完全了解,这个王璋凶恶残暴有余,但是用兵算计却是不如自己的。
而王璋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肯定不会想着真的让自己拔刀相向的。
王璋所想的,无非就是借此来逼迫自己罢了。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一名羯胡将领问道。
石虎想了一想,立刻就是冷冷一笑。
“自然是给王将军好好赔罪了!”
“啊,赔罪?”几个羯胡将领都是一脸不甘。
“你!”石虎伸手一指其中的一名羯胡将领。
“将军有何吩咐?”
“速去王璋军中,就说我在营中备好了美酒美女,特意为王璋而设,就是为了向他赔罪!”石虎朗声说道。
“可是,将军,这样的话,咱们将来还怎么。。。。”这名羯胡将领说道一半,就不得不紧紧闭上了嘴巴。
因为石虎那副杀人的眼神,已经不允许他继续说下去了。
“再敢多言,就斩首!”石虎等着一双青绿狼眼呵斥道。
“末将遵命,遵命!”这名部将赶紧告罪。
随后,他立刻就是冲出营帐,跨上马匹向着王璋大营而去。
在见到王璋后,这名羯胡立刻毕恭毕敬的把石虎的邀请给说了出来。
王璋没有立刻做出答复,而是让这羯胡且去他处等候。
“将军,不能去啊,羯胡素来狡诈,如今被将军逼迫,却没有作任何举动,反而要邀请将军去赴宴,只怕是宴无好宴啊!”
“是啊,将军,这羯胡之中,尤以石虎最为狡诈,他的邀请肯定不是什么好晏啊,说不定就要在宴席上对将军图谋不轨啊!”
这几个部将立刻都是七嘴八舌的劝说道。
“难道就不可能是石虎真的幡然悔悟吗?”王璋有些带着幻想说道。
“只怕是难也,将军,那羯胡已经是畏刘预如虎,早就丧了胆气,如何肯去关中继续与之为敌啊!”
一名部将很是一针见血的指出。
“哼,我知道石虎那个小子,不过是作战凶悍一些罢了,这等设宴伏兵的事情,他一个毛孩子只怕还想不到的。”王璋有些不以为然。
几个部将闻言,都是焦急了起来。
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一个简单的设宴伏杀的计策,石虎为何会想不出来呢?
难道王璋真的以为那些羯胡都是蠢材不成?
“好了,不要再说了!”王璋不满的挥了挥手。
“我要是不去,只怕要让人笑话死了!”
说罢,王璋就要开始吩咐留营守卫的事宜。
这个时候,那些部将们也都是有些犹豫了。
毕竟,石虎和王璋的关系可是一向亲密的很。
石虎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分道扬礁的事情而杀戮同类,实在是怎么看都不是可能的事情。
不过,还是有一名将领拉着王璋的衣袖苦苦劝说。
“将军三思啊!”
“三思啊!”
王璋对于这么忠心的老部下,也是无可奈何。
“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让我怕他不成!”王璋很是不耐烦了。
“将军,可以让石虎来见将军,若是那石虎心中没有鬼,一定会立刻前来赴宴,这就说明石虎依旧可信!”
这名将领随后又继续说道。
“但是,若石虎得到将军的相邀后,不肯前来赴宴,那将军可就要小心了!”
“这一定是石虎心怀歹意啊!”
听了这名部将的话后,王璋也是觉得有些道理。
最起码,他就不会被人看成害怕石虎的人了。
“好,暂且如此吧!”
王璋最后终于是点头答应了。
随后,那名羯胡又是把这个消息带回给了石虎。
石虎及其一众部将听后,都是满脸的紧张和惊讶。
因为,就在刚刚,石虎已经命令他准备好了刀斧手和毒酒,只要王璋真的来赴宴,一定就让他横死当场。
在得知石虎已经做好了杀死王璋的准备后,那名被他派去传信的羯胡部将,立刻就是被心中涌起的后怕吓得软掉了双腿。
他刚刚要是在王璋面前露出此等状态,只怕早就被王璋给看出端倪了。
毕竟,石虎可是已经做好了圈套,只等着王璋来送死呢。
“将军,那王璋肯定是觉察了什么,故此才有这番邀请啊!”一名羯胡部将立刻说道。
“是啊,将军,这王铮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要借这酒宴对将军下手呢!!”另外一名羯胡将领也是大声说道。
“将军,不如咱们直接点起兵马,扑杀过去,一击即中!”
这个直接举兵的建议,倒是遭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不过,王璋等人营寨坚守,若是我们突袭,万一要是不成,恐怕只能是自招大祸!”
石虎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如今王璋肯定是已经略微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又没有确信,所以这才很是大度要宴请我!”
“多半就是借此来验证猜测,若是我不去,那王璋肯定就是明白了什么,一定会早做准备,就怕咱们的反击也很难奏效!”
石虎的一番话,立刻让这些羯胡人犯难了。
要是没有偷袭,而是硬砰砰冲阵,他们实在是难以真的有什么优势。
“那将军打算如何做?”一名羯胡将领问道。
石虎轻轻一笑,然后就是大手一挥。
“来人,把准备好的美女和美酒,都给我装上,我要亲自去和刘备宴饮!”
说罢,石虎就是一阵的冷笑。
当石虎一行人快要到王璋营地的时候,早就有他手下的士兵来通报了。
“将军,石虎来了!”
“怎么来的?带了多少人?”王璋立刻问道。
“带着美女美酒而来,大约不过十几个人,就和之前差不多!”这名军士立刻回道。
“哈哈哈,果然是不出我料,石虎还没有什么乱动的胆子!”
王璋听罢,立刻就是对着那名力劝自己的部将大声嘲笑起来。
随后,王璋立刻大马金刀的傲慢了起来。
当石虎进来之后,又是送美女,又是送美酒,并且一再表示自己已经是考虑的差不多了。
毕竟江东司马氏和刘预交好,自己去了之后,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继续跟着匈奴汉国呢。
最后,石虎甚至表示,希望回到关中后,以王璋为主,自己为辅,争取在匈奴汉国继续成就一番事业。
听到这些话后,王璋的心中很是得意。
这更是让王璋对石虎轻视了起来。
他认真想了想,也的确应该是这么个情况。
因为有青州汉国的穷追猛打,羯胡人早已经沦落成了数万人的小部落。
在中州各地,更是被坞堡豪强和汉军们看做赏格的存在。
往日石勒率领羯胡人纵横南北的光辉时刻,早已经被所有遗忘了。
大家都是只记得羯胡的一败再败。
如此情形下,不继续抱紧匈奴汉国的大腿,那不是脑子坏掉了。
在石虎的几番恭维下,王璋原本的一点戒心,早就是彻底抛弃了。
酒宴最后,石虎甚至邀请王璋改日再去他的营中,因为他最近获得的不少珍玩实在是太多,都不方便一一往这搬运了。
王璋听后,立刻就是非常高兴的一口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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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自从得知匈奴汉国权位更迭迅速之后,刘预就已经知道没有办法轻易得到什么便宜了。
不过,刘预还是有些不甘心。
因为这一次攻取洛阳,他可不仅仅是想要这么一座城池和地皮。
刘预还有另外的一个重要目标,那就是希望杀伤匈奴人的实力。
可是,虎牢之战后,匈奴皇帝刘聪虽然身死,但是匈奴军队却是死伤并不太多。
别说是大损元气了,连伤筋动骨都是算不上。
刘预可是准备足足一年的粮草辎重,却是如同远足一般,走到了洛阳,然后看着匈奴人几乎全跑了。
刘预在洛阳之后,派兵四散宣扬了汉军占据洛阳的消息。
又是从司州附近的山岭野泽中招揽了一些逃亡的流民。
对于如何安置这些流民,刘预开始打算是迁徙到兖州一带的。
但是,随后他有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决定在洛阳继续积蓄军力,准备再试探性的进攻关中。
至少也要引出来匈奴交战一次,杀伤一些匈奴兵马。
所以,这些司州的流民百姓正好可以承担后勤辎重的输送。
当刘预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要去众人商议的时候,却是遭到了郗鉴和公孙盛二人的反对。
并且,这两个人的反对理由都是出奇的一致。
“陛下,关中有潼关之险,还有西河之固,就算是水路并进,也恐怕难以有进展啊!”公孙盛说道。
“是啊,陛下,如今平阳尚且在胡虏手中,蒲阪的渡口也是无法通行,而胡虏可随时出兵袭扰背后,实在不是利战之际!”郗鉴说道。
“可是,朕此番劳师远征,虽有奇功,但未杀伤胡虏众多,坐视胡虏在关中生息聚养,如何能甘心!”刘预说道。
“陛下,其实要杀损胡虏,未必非要对阵之战!”郗鉴说道。
“哦?那有何办法?”刘预立刻兴趣大起。
“陛下,可曾听说过当年魏武帝罢兵杀敌的故事?”公孙盛说道。
“不战之奇策,尤胜阵战之妙计!”
第457章 石虎火并
公孙盛和郗鉴两人都认为,匈奴汉国本来就是内部矛盾重重,只不过原来的刘渊、刘聪父子都是威望极高,哪怕刘聪是杀兄篡位,也一样能压服众多的匈奴贵族。
如今刘粲趁着乱局,抢先夺得了皇帝宝座,却也根本没有力量完全让众多权贵顺从。
之所有没有爆发内斗,无非就是因为汉军刚刚占据了洛阳。
十万汉军虎视眈眈的盯着关中,让他们不敢彼此乱动。
“陛下,臣听闻,那刘粲年轻轻轻,却从小厌弃名教,不学书礼,只知声色犬马,此等人物,只要稍减兵势的威压,必定可以让他暴露本性,荒**国可期也!”
公孙盛对于匈奴情报的打探,最近都是指明这个匈奴新主刘粲并不具备有为之君的资质。
“胡虏本就夷狄禽兽,慑于强敌,则聚力相守,陛下不如罢兵东返,只需休养生息,则胡虏必定内乱自起!”郗鉴也说道。
刘预听后,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慢慢思索了起来。
作为关中的门户,潼关的确是易守难攻,自己从洛阳派出侦查的军队都是传来了同样的信息。
而如果从黄河逆水行军进入关中的话,如今的水军舟船却是远远不够用的。
匈奴人在关中有没有水路反击的力量,刘预也是不知道的。
“陛下自登极一来,几乎无日不战,虽连战连捷,但兵士们虽有家口,一年之中却难以团圆几个月,如果能且休养一番,只会让将士们更加尽心用命!”郗鉴紧接着又说道。
“是啊,陛下,如今胡虏虽占据关中,却已经不足为虑,江东晋室却一直作壁上观,若是不提早积蓄力量,等到胡虏内乱之时,晋室两侧袭扰之下,说不定就要抢占关中了。”公孙盛随即劝道。
“这晋室若是能还复长安,那可比胡虏有威胁多了!”
刘预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基本认同了这个主意。
“好,既然关中不可速取,那我们就先撤兵东返吧!”
不过,撤兵简单,如何处置撤兵后的洛阳可是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潼关在胡虏手中,则洛阳以西几无关隘可守,若想长守洛阳,必须先在此处修建关隘,以对应潼关!”
公孙盛说着,就用手在地图上指出了两处地方。
从洛阳至长安的道路上,潼关的地理位置最佳,不仅北有黄河,而且南有山川,只需要守住潼关,任何大军都无法通过。
而公孙盛所指的两处地方,则是在更加开阔的位置上,需要建立的城池终是难以与潼关比拟。
“要在这里修筑城池,封堵关中东出的道路,怕不是要一两年吧!”刘预皱着眉头说道。
这种大工程的防御设施,最快的速度恐怕也得一两年,要是更加浩大精密的话,修上个十年八年,也是正常的。
刘预觉得,自己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物力来做这个。
不过,公孙盛却是完全觉得没有难度。
“陛下,此处自有数座坞堡,不需要再多修建城池,只需要修建些边墙,把这些坞堡连接起来就可以!”
公孙盛说罢,就掏出了另外一份更加详细的地图。
刘预看到,在这份地图上,从黄河岸边,一直到南面的谷水、洛水一带,都是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坞堡小城。
“这么多坞堡?”刘预不禁有些惊讶。
“陛下,这些都是当年晋室在此修建的,虽然许多都是残破,但是只要稍加修缮,就足以控扼一方。”公孙盛自信的说道。
刘预点点头,要是这样的话,那在洛阳西面修建一连串的防御,就变得简单多了。
甚至不需要向潼关那样的天险,只需要能让匈奴不至于一马平川跑到洛阳,那就可以实现相互守望的作用。
反正,现在汉军的战力已经稳稳超过了匈奴杂胡,再加上有了城池的优势,更是没有问题。
“虽然洛阳只用守势,但毕竟乃是天下之重,留下多少兵马合适?”刘预又问道。
郗鉴对此显然也早有准备。
“陛下,洛阳内外百姓逃亡太多了,几乎十室九空,城外的良田虽有万顷,却是无人耕种,用来安置军府兵最合适不过!”
“只需要两万人,再派一人能号令招抚豪强百姓,就足以拱卫洛阳!”
听到郗鉴的话后,刘预也是比较满意。
两万人,基本可以守住洛阳外围的坞堡城邑。
等到匈奴人真的攻击到近郊的时候,黄河北岸的汉军和兖州的汉军也有足够的时间赶来支援了。
“河南皆是豪强望族,必须择一员适合的人啊。”刘预说道。
别看司州河南郡一带都已经是一地鸡毛,但是那些残留下来的豪强无不都是实力名望极盛的大族。
对于这些惊弓之鸟般的大族,必须得有一个合适的人。
“陛下,臣觉得有一人可镇戍洛阳!”公孙盛说道。
“谁?”
“并州刺史刘演!”公孙盛说道。
听到这么名字后,刘预先是稍稍一愣,而后又是感觉的确是太适合了。
自从晋阳势穷之后,刘演等人就归顺了,刘琨因为此非本意,如今还在中山郡老家修玄养性。
中山刘氏的当家人,几乎就是刘演了。
不过,刘演的本事实在是有些不足。
特别是晋阳三面皆是蠢蠢欲动的敌人,哪怕有了回迁的并州乞活的补充,刘演依旧是没有在并州扩展起来。
其中的拓跋鲜卑、铁弗匈奴彼此争斗,倒是让刘演不至于南北受敌。
“刘演胆气有余,但尽取之能不足,平阳胡虏占据地理,非善战之人,不足以寻机后定。”公孙盛先是把刘演毫不客气的损了一通。
刘演在汉军的帮助下,重返并州晋阳侯,先是率军南攻失败,不仅损兵折将,还让许多响应的豪强受损严重,在并州威信大降。
再加上,之前匈奴大单于刘粲几乎是抽调了平阳大军入关中夺权,但是近在咫尺的刘演却没有能捕捉到机会。
如今,匈奴汉国的头号战将刘曜亲自坐镇平阳,只怕刘演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刘演出身名门,与河南之士累世交集,用他来统御各家阻击胡虏,也最是合适!”
公孙盛最后说道。
刘演出身中山刘氏,他这一支可不是刘备卖草鞋的那一支,而是累世高官的豪门。
特别是自从刘演的曾祖父刘迈开始,更是担任曹魏相国司马昭的相国参军,可谓是司马氏篡位的众多帮手之一。
而同时的一众豪门士族也都是借此有了更加亲密的关系。
再加上刘演祖父、父亲、叔父也都是高官,用这种出身高贵的‘带路党’来统御河南豪强士族,实在是最合适不过。
“刘演出身豪族,若是勾连河南士族,岂不是威胁更甚胡虏?”一直在旁边静听的赵昆说道。
作为最亲密的心腹,刘预一直都试图让赵昆快速进步一些。
“中山刘氏大半皆在河北,刘演如何敢异动?”
“而且,留在洛阳的军士,皆是忠心耿耿的府兵,跟着刘演投晋,只能做回兵奴、募兵,如何划算?”
刘预不禁开口说道。
几天后,刘预就下令以汉并州刺史刘演为司州刺史,镇西将军,都督司、雍、凉、益、秦诸军事,镇戍洛阳。
而以征西将军祖逖领并州刺史、都督并州诸军事、护匈奴中郎将。
刘预则是在留下两万人后,自己率军沿着河水东返。
不过,刘珣、冉良二人刷领的颍川汉军,则是依旧暂时镇戍在太谷关两地,防止荆州晋军轻举妄动。
在离开洛阳的时候,刘预下令洛阳内外的百姓,人人皆可自行决定去留。
愿意随行迁往河北的,就提供沿途的食物和住所,一直到新都邺城为止,等到了邺城之后,再另有土地分发,并且借贷粮食农具。
而如果不愿意迁往河北,留在河南、荥阳两郡的人,必须编为府兵序列,每一家必须有一个男丁为府兵,作为将来守卫河南、荥阳两郡的补充力量。
自从赵王司马伦篡位战乱一来,中原已经是连续混战了十五年了。
刘预本来以为,这些久经战乱的百姓,肯定愿意去往更加后方的河北冀州。
毕竟,此时天下基本不缺耕地,去往河北更加能远离关中匈奴人的威胁。
可是结果却与刘预的想法偏差严重。
自从汉军占据洛阳后,那些前来投效的百姓们,几乎没有人愿意离开河南去往冀州。
这可是让刘预大为惊异,因为留在河南两郡,他们就要变成往昔鄙视的‘兵户’,可不怎么体面啊。
刘预随即询问了一些坚持留在河南的百姓宗老。
面对刘预的询问,这些人几乎都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小人的宗族坟茔皆在此处,岂敢抛弃祖宗逃往他处,如今王师屡败胡虏,我辈皆知天下大安,不远矣!”
“愿意为陛下披坚执锐,为子孙谋一个富贵前程!”
“死不足惧,胡虏亦不足惧,既然如此,编为兵户又有何惧!”
听到这些话后,刘预心中立刻就是一阵感动。
这种感动,比在刚开始进入洛阳城的时候还要强烈。
因为有着自己的出现,这些原本应该死亡或者逃亡的汉人,都好好的活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得自信将来一定能击败匈奴人,甚至愿意成为一名士兵,因为他们已经相信,凭借军功可以为自己,为子孙留下一份富贵荣耀。
“有了这些百姓,就算不修筑坞堡连墙,洛阳也丢不了了!”刘预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离的洛阳城。
“当年吴子说,在德不在险,应该就和今日差不多吧!”公孙盛也有些感慨的说道。
“在德不在险的确有道理,不过,这个德却不是什么腐儒之德,而是壮士奋起的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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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
鲁山南麓的石虎军营中。
虽然是在偏僻的山中,但是石虎羯人军中的一应玩乐之物最近却是毫不短缺。
甚至于有许多丝竹乐妓,现在正在石虎的营中取悦众人。
坐在上位的王璋,此时已经是开怀畅饮的有些醉了。
自从石虎表示,愿意与他一起返回关中后,王璋就是放松了戒备。
甚至于,今日都是应约前来饮酒赏乐了。
王璋已经渐渐喝得醉了。
这时候,石虎也是凑到王璋旁边说道。
“叔父觉得,这些女伎如何!”石虎问道。
“哈哈,很好!”王璋一边说着,一边舔了舔舌头。
他看到几个女伎身上都是细皮嫩肉,不仅让他想起来之前吃过的那些‘香肉’。
“这些女子,小侄过后尽数送到叔父营中!”石虎说道。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璋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此时,众人皆知宴饮即将结束,就连一直紧紧保卫在王璋身旁的亲兵们,也都是已经放松了警惕。
整整半天的酒宴,石虎要是想害王璋,早就有举动了,不至于如今要结束了才动手。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石虎等得就是这个时机!
石虎虽然自诩骁勇,但是对于颇类其兄的王璋却是忌惮的很,至少是忌惮他的勇武。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故意等到此时才是准备动手。
原本相对而坐的两人,此时都是离席而起。
王璋准备是往外走去,而石虎则是同行相送。
刚刚要走出帷幔的时候,石虎突然抽刀向着王璋的后脑砍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王璋根本连察觉都没有。
不过,王璋的一名亲兵却大吼一声,跃身上去用身体挡了一下。
但依旧是晚了一步,石虎一刀虽受影响,却砍到了王璋的肩膀上。
“啊!”
王璋大吼一声,几乎如同公牛怒吼一般,响彻了整个四周。
'杀!'
王璋的几个亲卫立刻抽刀扑杀过来。
一击失手的石虎立刻招架,却被三把长刀砍的连连后退,要不是自己的羯胡士兵冲杀上来,自己就要先一布挂掉了。
面对四周涌上来的羯胡,被亲兵护在中间的王璋大怒道。
“羯奴,敢尔!”
第458章 羯胡覆没【上】
王璋怒吼的声音很是有气势。
不过,也就是仅限与此了。
周围的羯胡士兵已经越来越多,显然是早有准备。
王璋看到许多的羯胡士兵身上已经是穿上了甲胄。
这么炎热的天气,穿上了甲胄,肯定是早有预谋。
“莫要耽搁,给我杀!”石虎却是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王璋在亲兵的护卫下,还试图努力冲出去,只要跑到放马的地方,凭借马匹的速度,说不定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面对这些困兽一般的王璋等人,那些羯胡人竟然一时不能得逞。
王璋等人边战边跑,石虎却是看得焦急。
“弓来!”石虎大吼一声。
身旁的亲兵赶紧递上弓箭。
石虎接过弓箭之后,连头都没有低下,立刻就是开弓搭箭。
“嗖!”
一声轻响后,护在王璋身旁的一名亲兵应声倒下。
又是几声箭响,王璋等人立刻又是被射中数箭。
这些人立刻就是全都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旁边的羯胡众人一拥而上,把这些人都是齐刷刷的送去见了冥鬼。
只留下一个伤重不起的王璋。
面对步步逼近过来的羯奴石虎,王璋脸色煞白,全是濒死之前的恐惧,刚刚的困兽犹斗的凶狠,已经是完全不见了。
“贤侄,何至于此!”
“何,咳咳,何至于此!”
王璋非常惊慌的说道。
石虎闻言,咧嘴一笑。
“叔父,借你的脑袋谋个富贵!”
说罢,石虎就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寒光闪耀之下,王璋已经是浑身瘫软,伸出一只手臂向上阻挡,口中也是不停的喊道。
“贤侄,我昨日还请你喝酒了,,,”
“嚓!”
随着一声轻响,王璋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只五指乍开的手掌和一个脑袋,几乎同时掉到了地上。
石虎收回了刀,几乎是看都不看的转身。
“带上王璋的首级,随我去踏他的营地!”
片刻之后,石虎就是率领羯胡兵马倾巢而出,向着王璋的营地而去。
王璋军中本就是流寇山贼聚集所在,根本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在见到王璋的首级后,几乎全都是一哄而散。
石虎率领的羯胡兵马随即破营而入,没费多少力气就接收了大营。
在吞并了王璋的部众后,石虎又是派人把王璋的心腹旧部全都挑了出来。
也不管这些是否愿意归顺自己,全都是在营地中砍了脑袋。
最后,石虎又命人找来石灰,把王璋及其同党的脑袋全给盛放妥当了。
这些可是将来投靠司马睿后,用来洗刷自己以往罪过的投名状。
也可以说是将来富贵的保证,自然要好好保存。
两天后,石虎率军抛弃一切不必要的辎重,开始向着南方出发。
在那里,有江东派来的使者专门等待。
在石虎抵达南阳郡后,立刻就向使者奉上了王璋等人的首级。
自此等候的人正是皇太子的参军刘隗,在见到王璋等人首级后,刘隗是大为高兴。
自从晋室蒙尘一来,还未曾有如此斩获大贼寇的功绩。
而且,刘隗见到石虎率军数万而来,其中的精壮足有两三万。
若是这些兵马到达淮南后,大晋皇帝的权威将极大的提升。
有了这些精兵驻守淮南,那荆州、江州的兵马将绝对不敢轻举妄动了。
没有了荆、江二州的掣肘,皇太子司马绍就有机会在淮南江北大展雄才了。
一脸喜悦的刘隗很快就以朝廷的名义,赦免了石虎及其部众以往的所有罪过,还当场加封了石虎将军、郡守的官职。
为了尽快抵达淮南,刘隗还在南阳准备了数千舟船,专门用来输送石虎的部众。
这样的话,石虎他们就可以乘坐舟船,南下沔水,然后经过襄阳、江夏进入长江,再顺流而下,就可以很快抵达淮南。
“将军放心,某一路与将军随行,必定可保无事!”刘隗非常明白石虎的内心。
这些北方的羯胡不习水战,对于乘坐舟船有着本能的害怕。
“末将是北人,不喜水路,所有才有疑虑,参军还勿见怪!”
石虎听到刘隗随行之后,也就是放心了。
毕竟,与刘隗随行的可还有好几十个模样高贵的晋室官员。
总不可能为了暗算自己,就把这些人也都搭上吧。
随后,经过两天的准备,石虎数万部众终于是尽数登上了舟船。
这一路的水流都是顺流而下,哪怕路上补充补给,也是很快就到达了襄阳。
在见到襄阳的高大城墙后,立于舟船上的石虎不禁察觉到了几分不太善意的感觉。
整个襄阳城可谓是戒备森严,远远的望去城头的旗帜虽然不多,但却都是井井有条。
而且,襄阳城外的江面上,石虎没有看到一艘舟船,整个江面都是静悄悄的诡异。
“参军,水上为何没有舟船的踪影。”石虎不禁向身边的刘隗问道。
这一路上,石虎几乎是与刘隗形影不离,就是怕刘隗一个不注意跑掉了。
“呵呵,将军不要奇怪,某早已经与王荆州知会过了,咱们水路过境的时候,为了不起误会,荆州的兵马那都是一概避让的。”
刘隗笑呵呵的说道。
自从司马睿父子对王敦妥协之后,对于荆州的事务都是完全放手了。
如此一来,双方的关系竟然比以前大为好转,甚至有了几分表面上的主慈臣恭的模样。
这一次招降石虎所部,刘隗告诉王敦,他们就是把羯胡安置在淮水沿岸,用来防备青州汉国的。
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王敦对此也是非常轻松的答应了。
现在看来,荆州牧王敦果然是没有食言。
现在的水、陆两面,都已经提前清场了。
随后,刘隗与石虎又是顺利而下,一直到了竟陵,再走上小半段,就可以进入江水了。
就在此时,位于前方的舟船上忽然一阵骚动。
石虎见状,立刻就是大起疑心。
“怎么回事!”石虎警觉地问道。
“将军,前方有大舟船封堵了水面!”一名将领说道。
“何人所为!”刘隗也是大为疑惑。
'快靠岸,快靠岸!'石虎不禁有些慌张。
“将军莫慌,且去查看一番,肯定是有些误会!”刘隗解释道。
随后,二人同乘一船,往前而去。
等临近之后,刘隗这才看清了。
原来前方的水军都是荆州王敦的兵马。
这些荆州水军的战船高大坚固,几乎封锁了整个江面。
靠近之后,刘隗立刻派人乘坐小舟前去问话。
片刻之后,问话的小舟回来了。
“怎么回事,难道王荆州没有告诉他们避让嘛!”刘隗有些不满的说道。
那名问话的人却是苦着脸,看了看刘隗,又看了看旁边的石虎。
“参军,那些水军说,正是奉了王荆州的命令,要在此,在此。。。。”
“在此什么!!”刘隗大声喝问。
“他们要在此截杀贼兵,一血当年宁平、阳城之耻!”
“啊!”
“什么!”
刘隗和石虎皆是大惊,都感觉遭到了暗算和背叛。
“快去说,我们都是奉了陛下之命!”
“说了,不听啊!”
“那就再去说!”刘隗几乎要急的跳脚了。
此时的江面上,这些满载的舟船,根本就不是战船的对手。
一旦发生交战,绝对是必死的结局。
而旁边的石虎,此时已经是脸色阴沉的抽刀在手了。
“参军,为何要害我!”石虎恶狠狠的说道。
“将军,误会啊,我们如今在一条船上,为何要害你啊,害你就是害我啊!”刘隗连忙说道。
“当今之计,快快靠岸吧!”石虎稍稍收起了一些怀疑。
“对对,快靠岸!”刘隗立刻命令后面的舟船靠岸。
前方的荆州水军虽然封锁了水面,但是要想进攻他们就必须逆流而上,这就给了他们许多逃离的时间。
随后,一面面的旗帜是舟船上升起,前方的许多舟船都是逐渐靠岸。
但是,满载这些羯胡兵马的舟船足足上千,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头,全都靠岸还需要不少时间的。
当石虎、刘隗他们的舟船靠岸之后,石虎等人都是踩着泥泞跑到了岸上。
脚踩着坚实的土地后,石虎才是稍稍放下了心来。
不过,他还没有放下片刻,就忽然看到远处的北方有阵阵的浓黑的烟柱。
“哪来的烟火!”石虎不禁大为疑惑。
“是江面上!”
“对,是水面上的烟柱!”
旁边的一些羯胡将领都是齐齐惊呼起来。
石虎定睛一看,果然,那些烟柱的位置就是后面舟船的位置。
“坏了,中了晋虏的奸计了!”一名羯胡大吼一声。
众人闻言,纷纷都是抽刀在手,准备去找敌人拼命。
“参军,你果然要害我!”
石虎一把抓过刘隗的衣领,大声的怒吼道。
“将军,莫慌,我们还是去亲眼看看再做定夺吧!”刘隗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撑这说道。
沔水上的浓烟渐渐的由远及近,在靠近竟陵城的位置上,也已经能清晰的看到了。
“哈哈哈,贼胡竟然如此愚蠢,实在是好笑!”
在沔水上,一艘最大的八槽楼船上,荆州牧王敦正望着远处的场景大笑着。
“王公神机妙算,如今这些贼虏皆入彀中,逃无可逃了!”王敦的参军钱凤笑呵呵的说道。
“刘隗竖子,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以为我能放这些贼虏去淮南嘛!”王敦不满的说道。
原来,在得知石虎等叛军归正后,将要经由沔水、江水去往淮南,王敦立刻就是起了截杀这些羯胡的相法。
一来,琅琊王氏的许多宗族姻亲都是死难在了这些羯胡人手上,若是能截杀羯胡,势必能为王敦带来巨大的名声。
对于那些饱受苦难的士庶来说,只要能杀寇仇就可以了,哪管什么卑鄙不卑鄙。
二来,王敦也不可能让这些羯胡精锐为司马睿父子所用,若是有这么一支强兵坐镇淮南,那荆州江州对于江东的威胁,将会大打折扣。
这样一来,王敦的权势威信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传令,诸军立刻鼓令齐进!”
王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此时,正是强劲的东南风刮起,只要升帆之后,左右的荆州水军将会与上游的伏兵一起,把这些运输羯胡的舟船一网打尽。
“遵命!”
一名将领立刻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整个竟陵外的江面上,已经是鼓声大作。
一面面的风帆在战船上升起。
迅疾的东南风,推着一艘艘的水军艨艟向着前方的舟船扑去。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荆州水军战舰,那些舟船上的羯胡人都是全都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许多的舟船已经是靠岸了,船上的人已经是不管什么水深水浅,全都纷纷跳到了水中,挣扎着向岸边奋力的游去。
不过,绝大部分的羯胡都是不通水性,若是跳船的地方水浅还好,若是水深,只能是扑通两下,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但哪怕是如此,许多的羯胡也已经是不敢在船上停留了。
因为前方的荆州水军已经是满帆高速冲来。
在坚硬的铜皮撞角之下,这些脆弱的舟船都是即刻倾覆。
不仅如此,荆州水军战船两侧,都还有巨大的拍杆。
如同房梁一般长的拍杆,高高举起后,一旦落下,就是令挡者碎裂。
一番折腾下来,别说是舟船了,就连船上的人也是一并喂了鱼虾。
一时之间,整个前方的船队已经是乱成了一片,所有的舟船都是争先往两边划去。
但是,太多的舟船拥挤在了一起,后面的舟船不得靠近。
船上的羯胡或者流民,面对逼近的荆州水军战船,全都发出了惊恐的喊叫。
许多人都是顾不得会不会游泳了,纷纷跃身跳入了沔水中。
哪怕前方的船队已经一片混乱,但是与后方的境遇想比,这些已经算好的了。
王敦安排的上游战船,都埋伏在沔水的支流中,在运送羯胡人的船只通过之后,这些战船才是进入了沔水。
然后,顺流而下的荆州战船开始用火箭等尾随追击,落在后面的舟船瞬间就是变成了纵火船,连人带船统统焚毁于水面之上。
第459章 羯胡覆灭【下】
后方的这些舟船着火之后,更是不顾一切的往前逃去,船上的火焰很快就把周围的其它舟船给引燃了。
在一片惊慌的呼喊声中,绵延数里的船队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许多的操控舟船的船头们纷纷打起了投降的旗号,终于是换的一丝生机。
早已经被吓得神鬼不附的羯胡流民们,更是对此毫无感觉,纷纷抓着船舷,在荆州水军的指引下向着岸边靠拢过去。
不过,还有许多舟船上羯胡人挟持了船工,试图让他们冲过荆州水军的封堵,以期望逃出生天。
坐镇在艨艟大舰上王敦,也已经把这一切看到了眼里。
王敦眉头紧锁,招手唤过一名传令的牙将。
“传令,这种顽抗的贼人,一概不许留!”
牙将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随后,荆州水军的战舰开始对着那些不肯投降的舟船冲杀了过去。
在巨大的撞角和拍杆面前,这些刚刚还在顽抗的舟船纷纷碎成了一片木板,连同落水的人一起向着江水下流漂去。
几乎完全不同水性的羯胡男女纷纷在江水中挣扎呼喊,试图引起荆州水军的救援。
但是,他们狼狈绝望的模样,只是换来了荆州水军们无情的嘲笑。
“哈哈哈,天朗气清,赏胡虏落水,实在是妙哉!”
荆州牧王敦抚掌大笑。
旁边的一众僚属部将也都是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名部将从下面匆匆而来,俯身向王敦汇报了一番。
“什么,跑了?”
王敦听罢之后,立刻脸色由晴转阴。
因为部将告诉他,在前方俘获的舟船上,并没有发现羯胡贼酋石虎等人的踪迹,至于一同的刘隗等人也是没有了踪影。
“明公,末将觉得,一定是刚开始靠岸的时候,贼人趁机上岸逃脱了!”一名部将说道。
“末将愿意帅步骑一千追击,一定带回来贼胡人头!”这名部将随后是说道。
王敦立刻点头答应,并且紧跟着说道。
“再给你步骑三千,务必一定要抓到贼胡石虎,不管生死,一概皆可!”王敦大声的说道。
那部将刚要领命而去,只听王敦又是叫住了他。
“还有,那刘隗也尽量给吾带来,不过只要死的,不要活的!”王敦恶狠狠的说道。
“明公放心,末将记得了!”
那名部将很快下船而去,到了岸边亲点了三千兵马,顺着刚刚石虎等人立刻的位置追击而去。
而此时,石虎带着刘隗等已经是赶到了上游的位置。
在宽阔的江面上,由上游而下的荆州水军把一切不肯投降的羯胡舟船都是击得粉碎,落水的男女老幼很快就变成了浮尸。
石虎的心中已经滴血,这些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啊。
要是没有了这些部众,他石虎不过是一个下贱的羯胡,别说是富贵荣华了,连活命都是问题。
“刘隗,你害得我好惨啊!”石虎想到这里,不禁是怒喝一声,抽刀在手准备砍杀坑他的刘隗。
但是,石虎一回身,却已经不见了刘隗的踪影。
原来,刚刚石虎众人望着江面上的惨状出神的时候,刘隗早已经是察觉到了危险,趁着空隙悄悄的溜走了。
刘隗知道,自己的危险可不仅仅是暴怒的羯胡石虎,那荆州牧王敦如今撕破脸皮,做出这等事情,肯定也不会轻易饶了自己的。
他还是赶紧想办法逃命吧。
只有留着性命逃回江东,才有可能帮助皇太子司马绍另寻其它雄起的办法。
“人呢!”石虎望着周围浓密的草丛,不禁怒喝。
跟随在旁边的十几个亲兵部将,也都是无人知晓刘隗的踪迹。
石虎正要准备带人分头寻找的时候,忽然听到南边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他心中大惊。
要知道羯胡人的马匹也几乎都在后方的舟船上,根本不可能来的岸上。
那现在传来的马蹄声,几乎百分百是荆州晋军的骑兵。
“将军,是晋虏的骑兵,还有许多的步兵!”一名眼神好的部将立刻慌张的喊道。
“且随我来!”石虎大喊一声,随即向着旁边的草丛树林钻去。
当石虎等人往树林里逃跑的时候,赶来追击的荆州步骑兵也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贼胡在那里!”
“快追啊!”
“不要让贼胡跑了!”
“大将军有令,抓到贼胡者,赏十万金,不论死活!”
在严令和厚赏的刺激下,这三千荆州兵马立刻如同一张大网一般,向着那些贼胡逃跑的方向追去。
荆州虽然缺乏马匹,但是作为王敦的精锐部曲,还是有数百精良马匹的。
在这些骑兵的引领下,荆州兵很快就以包围的姿态追击了上来。
石虎等人在荆州骑兵左右驱赶下,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面对如同恶狼一般围拢上来的荆州兵,石虎等人已经彻底陷入了绝望。
石虎从那些荆州兵的眼神中看到了贪婪和残忍,就如同之前自己经常流露出来的神情一样。
只不过,当初的石虎自己的猎手,面对的晋人百姓兵丁是猎物。
而此时的石虎自己则是猎物了。
这种被猎手紧紧盯着的感觉真是不好!
甚至于,石虎有些后悔了,也许当初应该听从王璋的建议。
若是一起入关中,哪怕将来面对青州汉国,也将会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哪里会像是今日这般狼狈。
这水上争战,自己可是一窍不通,才会落得如此简单的圈套中。
“杀贼胡,赏十万金!”
又是一声喊声中,荆州兵的勇气再一次迸发了出来。
面对这些即将涌上来结束自己性命的荆州兵,石虎不禁颤声大喊道。
“我乃大晋淮南太守,这里有天子赐予的印绶,你们不能乱来!”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印绶,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他试图在最后用大晋皇帝的名头,来吓阻这些荆州兵。
“哈哈哈,什么天子之命,肯定是假的!”
那名领头荆州部将却是毫不在意的嘲笑道。
“没有大将军的准许,一概都是乱命!”
“来人,快给我上!”
这名部将说罢就是一挥手,密密麻麻的荆州兵立刻就是一拥而上。
石虎见状,不禁凶性大起,把手中的淮南太守印绶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司马老儿,废物!”
一时之间,整个密林中刀兵喊杀响彻其中。
。。。。。。
荆州,竟陵城外。
荆州牧王敦的牙帐外,那名负责追击部将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颗浓须碧眼的胡虏头颅。
正是石虎的首级。
“末将幸不辱命,贼胡石虎已经授首,请明公查看!”部将大声的说道。
王敦兴致盎然的走上前来,细细端详了一番。
最后,却是用带着几分疑惑的表情说道。
“奇哉,怪哉!”王敦一边说着,一边更加仔细的端详起来。
“明公,为何奇怪?”旁边的心腹参军钱凤凑上来问道。
王敦皱着眉头说道,“我观此贼面,应该是逞凶极恶之人,为祸久远的命数啊,为何却在今日丧命于此啊!”
王敦的琅琊郡中可谓是天下道教的新兴之地,除了各种谈玄论道外,还流行各种谶纬、命数只说。
他本人也深信此道,现在见到石虎的首级,自然是忍不住暗暗验看一番。
王敦说的这里,对着下面的部将厉声喝道。
“此贼甚是古怪,该不会是你以蟊贼冒充贼酋吧!”
面对王敦的怀疑,那名部将吓了一大跳,连忙叩首解释。
“望明公详察啊,末将绝对不敢欺瞒,已经找俘虏的羯胡辨认过来,此人正是贼酋石虎!”
随后,这名部将又是把自己如何围杀的石虎给交代了一遍。
终于是让王敦相信眼前的石虎首级是千真万确的本人了。
“明公,以某猜测,应该是另有他故!”参军钱凤眨着眼睛想了一下后说道。
“何故?”王敦立刻问道。
这俩人都是喜好天象谶纬之说,对于这等玄妙也都是深信不疑。
“某观此贼面孔,的确是奸恶尊首的命数,不过,今日之所以在此丧命,其实应该也是天意啊!”参军钱凤说道。
“天意,怎么讲?”王敦大为好奇。
“正是因为明公啊!”参军钱凤忽然压低了声音,似乎唯恐被旁边的其它人听到。
“因为我?”王敦立刻更是疑惑。
随后,参军钱凤就是开始滔滔不绝的说道。
“此贼虽然命数有天,但却是遇上明公啊!”
“明公想取他的性命,哪怕他自有天数,却也不得不授首于此!”
“这一切都在说明,明公的命数乃是能逆天改命的啊!”
“只要明公所愿,如此等一般的命数,根本是挡不住的!”
听到钱凤的话后,王敦心中立刻就是大喜,但也依旧有些不太敢轻易相信。
他同样压低了声音,向参军钱凤说道。
“可是,我观石虎此贼命数,应该是南面而王啊!”
“难道此等王者气数,也是我能更替的吗?”
参军钱凤听到后,却是认真的点了头。
“若是上应天意,南面而王又算的了什么啊!”
“大丈夫当取而代之也!”
听到钱凤的话,王敦却没有再置可否,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最后,王敦终究是强自按捺下了心中的躁动。
“来人,把此贼的首级,连同那王璋的首级一起,给送到建康去!”
听到王敦的话后,一名部将立刻领命上前,把血淋淋石虎首级给接走了。
旁边的参军钱凤听到后,脸上却是浮现出来几分不甘的表情。
不过,此时人多眼杂,他也不愿意再劝王敦了。
只不过,钱凤在内心深处想到,明公志大而气短,实在是缺了几分真英雄的气概啊!
这个时候,一名王敦的部将却在旁边请示道。
“明公,那些俘获的流民和羯胡却是该如何处置!”
“各有多少人!”王敦问道。
“中州流民有约万人,羯胡男女约有两万之数!”那名部将说道。
听到这么多人后,王敦不禁是皱起了眉头。
按道理来说,治下的百姓自然是越多越好,但是王敦最近两年可是饱受境内流民动乱的苦恼。
现在这又有数万北方流民,其骁勇凶残,只怕比益州、关中流民更加厉害,若是动乱,还不知道该如何收拾呢。
更何况,那些人数更多的羯胡人,本就不服教化,皆是禽兽之属,王敦更没有耐心去教化他们。
“中原各郡流民,先辨明奸邪良善,奸邪作恶者,一概杀之,余者散赏各军!”王敦随即说道。
“至于羯胡之辈,禽兽难驯,不可姑息,把能涤衣漂洗的女子留下,余者皆杀之,以祭奠当年永嘉死难者!”
王敦大声说道。
那名请命的部将立刻就是领命而去,随后在竟陵城外的沔水岸边,数以万计束手就擒的羯胡余部被尽数斩杀,除了留下了首级设坛祭奠外,剩下的尸体尽数抛入了沔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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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京口。
浑身衣衫破烂的参军刘隗,终于是回到了京口,见到了皇太子司马绍。
“殿下,王敦乱行兵戈,不尊天子,已经是妥妥的不臣,此贼若是不除,国将不宁啊!”
刘隗几乎是痛哭流涕的说道。
他在竟陵城外逃跑后,在树林里躲藏了一天多,终于是乔装打扮乘船逃走了。
在经过建康的时候,刘隗看到岸上有琅琊王氏家的车马经过,立刻吓得不敢进建康城了,直接奔着京口而来。
在听到参军刘隗的血泪控诉后,皇太子司马绍年少的脸上却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他缓缓的开口说道。
“孤听闻,王敦杀羯胡数万于沔水,血染满江,无头的尸首浮沉数十里,以至于江州都有人看到浮尸。”
“此等凶恶之人,必定是大奸!”刘隗立刻抬头说道。
“国之大奸,必定人人愤而攻之!”
听到刘隗的话后,皇太子司马绍却是摇了摇头。
“先生错了!”司马绍说道。
“错了?臣哪里错了?”刘隗大为不解。
“王敦杀羯胡于沔水,不仅没有人攻讦,甚至整个江东皆是赞叹褒奖,甚至有人把王敦比为齐桓公!”司马绍说道。
“齐桓公?他怎么能配?”刘隗大为生气,差一点一口老血喷出。
“无他,尊王攘夷耳!”司马绍叹了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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