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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血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疯狗先生     五胡之血时代txt下载     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 自取灭亡-下

    司州,洛阳。

    “陛下,兖州刺史杨瑁派来迎驾的舟船已经到了洛水,胡贼刘聪、刘曜已经恐怕不日就将来犯,到时候洛水津渡必将废置,还请陛下宜速决断,迁都仓垣啊。”

    司空荀藩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皇帝司马炽迁都兖州仓垣。

    其实,当东海王司马越率军东出之后,皇帝司马炽心中就已经觉得洛阳恐怕很难继续坚守了,特别是东海王司马越病死项城,行台诸军群龙无首之后,司马炽更是着急的与司空荀藩、太子太傅傅袛等人商议,想要寻找对策以应对岌岌可危的局势。

    但是,随后东海王妃、世子,还有右卫将军何伦等人就率领党羽出逃后,皇帝司马炽就又一次改变了主意。

    因为随着东海王司马越病死,洛阳的心腹党羽出逃之后,皇帝司马炽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傀儡皇帝了,如今在洛阳城中,司马炽的命令已经可以畅通无阻的下达执行了,特别是又传来刘预在苦县大败羯胡石勒,斩首数万的消息后,皇帝司马炽立刻又觉得洛阳局势大有可为了。

    “陛下,洛阳乃是三百年帝业雄城,如今洛阳内外还有四万多精锐士卒,要是轻易舍弃宗庙,迁都仓垣小城,如何对得起宣帝以来数代的苦心经营啊,还请陛下三思啊。”

    司空荀藩的话音刚落,吴王司马晏就迫不及待的表示了反对。

    “是啊,陛下,洛阳乃是帝都,怎么轻易舍弃。”竟陵王司马懋也是不同意迁都仓垣。

    居中而坐的皇帝司马炽,一时之间根本无从决断,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洛阳如今内外诸军,虽然有四万多,但都是疲敝老弱,要是胡虏来袭,如何能挡得住!?两位宗王,万不可贪恋城中资财,就犹疑不决啊。”司空荀藩毫不客气的说道。

    吴王司马晏和竟陵王司马懋闻言,都是心中愠怒,都恨司空荀藩的诛心之言,把他们真实的想法竟然宣之于众。

    “荀公,此言差矣,洛阳内外诸军皆是久战劲卒,如何能说是疲敝老弱呢?况且,荀公觉得这洛阳是龙潭,但是,我觉得那仓垣也不过是虎穴罢了。”天子近臣尚书闾丘冲说着,就向着皇帝司马炽一拜而下,说道。

    “陛下,兖州刺史杨瑁之前阿附东海县王越,如今又党从青州刘预,所谓迁都之事,不过是青州刘预置彀于仓垣,以待陛下的把戏罢了。”

    尚书闾丘冲这话一出,立刻就让司空荀藩脸色一变,要是按照闾丘冲的说法,青州刘预和兖州杨瑁的迁都之策都是给皇帝司马炽下套的话,那他身为三公的荀藩,岂不是就成了与外臣勾结的权奸了。

    荀藩还没有来的发作,他的弟弟光禄大夫荀组,就立刻出言驳斥闾丘冲。

    “荒谬!如今洛阳内无强兵,外缺奥援,迁都仓垣也是万般无奈之选,如何到了诸位口中,就成了心怀叵测之举,难道刘预和杨瑁就不是天子的臣仆了吗!?”

    面对荀组气势汹汹的驳斥,闾丘冲毫不在意,他继续向着皇帝司马炽说道。

    “陛下,当年魏武帝奉汉帝迁都许昌,距今也不过百年之数啊。”

    尚书闾丘冲这一句话,立刻让皇帝司马炽的后背一凉,脸色勉强的尴尬一笑,说道。

    “朕刚以齐公和大将军授封刘预,可谓是殊遇隆恩,刘季兴应该不会如此吧。”

    司马炽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之中已经是满满的怀疑了。

    “刘预乃是贼寇出身,定是见利忘义之辈,陛下虽以殊荣加之,亦难尽收其心。”竟陵王司马懋立刻冷冷的说道。

    “陛下以殊遇待刘预,当年汉帝何尝不是以殊遇待魏武?!”尚书闾丘冲淡淡的说道。

    “况且当年曹氏数代汉臣,三公之位亦是有之,然一朝挟天子在手,便专权擅政,哪还记得半分汉室的恩情。”吴王司马晏也是对于迁都的前景并不看好。

    “当时汉帝穷困于洛阳,若不是魏武迎之许昌,恐怕汉室当时就已经断绝了,如今洛阳危如累卵,尤甚当时,诸公难道要置陛下于绝境吗?”

    司空荀藩气呼呼的说道。

    荀藩对于这些人的心思是一清二楚。

    所谓的各种理由,不过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只要匈奴胡虏一天不攻进洛阳城内,这些人就不舍得放弃城中的巨万资财和华宅。

    司空荀藩的这一番话,只换到了吴王等人的四顾回避。

    “荀公,迁都之事,我看不如暂且缓之,如今石勒遭逢大败,各地州郡定然大受振奋,依我之见,不如遍赏诸州,彰显朝廷之恩德,号召忠义之士戮力王室,也不失为上上之策。”

    太常华荟见此,立刻出来左右维持。

    在晋廷中讨论曹魏代汉的秘闻旧事,其实一直都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因为这会让人联想到以后的晋室代魏中的隐事。

    听到太常华荟的建议后,皇帝司马炽立刻表示了赞同。

    “华卿所言,甚合朕意,这洛阳不可轻弃,遍檄诸州以召义士勤王,也是大善之举,不如就照此行之。”

    司空荀藩听后,心中不以为然,这种所谓的号召忠义入京勤王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实施过,除了凉州张轨派来了“凉州大马”外,其余的诸州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派来。

    不过,荀藩知道此事天子已经是不肯迁都,他要是再多言也是无用,索性闭口不言。

    到了最后,就连太常华荟提议固守求援的事情,也没有商议出来个最终的结果。

    因为吴王司马晏等人都觉得,此前天子司马炽对于刘预的封赏太过。

    如今对于幽州王浚、并州刘琨等人封赏就有些难以把握尺寸了,要是掌握不好平衡之道,反而会徒增诸州对天子的积怨。

    等到司空荀藩和弟弟荀组结束了朝会,返回宅邸后,一直在家中等待的荀氏子侄都是关心得询问结果。

    “天子为一班鼠辈蒙蔽,又不愿意迁都了。”荀组叹了一口气说道。

    “啊?!这如何使得?”

    身为中护军的荀崧闻言,立刻大惊。

    “叔父,前方刚刚传来密报,胡虏国主刘聪已经命刘曜、呼延晏等人集结兵力,恐怕一个月左右,就要再次来攻洛阳,就凭现在洛阳内外的老弱之兵,如何能守住啊。”

    荀崧所谓洛阳中军统帅之一的中护军,对于京城内外的军力情况再是明白不过了。

    在司马越和何伦两次率军出逃后,此时洛阳内外诸军,能称得上是可战之兵的精锐,也就是中护军和中领军两支兵力了。

    其余兵马虽有三四万之多,但都是些老弱,就连守城也不一定堪用。

    更何况,因为洛阳城内缺粮,这些兵力还都不得不分散到附近关隘城邑分别驻守,一遇到胡虏大军压境,恐怕更是不堪一击。

    “天子之意已决,我也是无可奈何啊。”荀藩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过,好在刘季兴刚刚大败石勒,洛阳以东还能得到些许支援,说不定这一次胡虏进犯也将被击退。”荀组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

    “可是,我听说,刘预击败石勒后,率领行台残部已经北返,并未有援助洛阳的打算啊。”一直负责联络青州刘预的荀岿,对于青州军的动向是最为关心的。

    “刘预派遣的舟船已经抵达洛水,他肯定以为天子能迁都兖州,所以才会返回。”荀藩说道。

    当荀氏众人知道天子已经无意迁都后,他们都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要知道胡虏皆是骑兵,狂飙突进都是其拿手好戏,一旦洛阳有重大变故,想要再逃走,可就不一定能成功了。

    “叔父,那如今之计,该如何是好啊?”中护军荀崧问道,他身为中护军对于内外诸军最是熟悉,对于洛阳局势也是最悲观的。

    “不管战事如何,你们先命人悄悄备下车马,以待时急之用,现在尽快把各房的女眷孩童,先用杨瑁派来的舟船送到兖州吧。”荀藩轻声的说道。

    “为何不送往颍川?万一这些家眷落入刘预手中,岂不是成了人质了?”荀崧有些诧异道。

    司空荀藩喟叹一声,说道。

    “如今刘季兴先破羯胡,又收行台诸军,控扼二州之地,已经俨然有王霸之资。”

    “现在天子被一些贪恋财货的小人蒙蔽,自困于绝境,一旦洛阳危难,那天下就又将是一番逐鹿之争。”

    “我颍川荀氏数百年传承,可不能与这些贪鄙蠢材一起败亡。”

    司空荀藩的这一番话,都是对至亲之人才能讲的大实话,荀组、荀崧、荀岿等荀氏众人听后,都是齐齐点头赞同。

    “颍川位居天下之中,四战之地,必定兵戈不断,还是尽快令乡中宗族迁移出去,嗯,也不要都去投刘预,分成几个小宗去江东吧,琅琊王睿和王导等人都是我荀氏故交,必然不会亏待。”

    对于荀藩的这一番安排,所有人都是心有戚戚。

    就在荀氏众人,商议如何分派宗族迁移的时候,一名荀藩的族子,忽然神色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发生何事?!”荀藩见状,心中就是一凛。

    “伯父,大事不好了!”

    荀氏众人闻言都是一脸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令其如此惊慌。

    “刚刚有人从阳城逃了回来。”

    “逆贼王弥,在阳城大败东海王妃和世子率领的诸军,十万人马全军覆没,宗室四十八王皆没于乱军之中,生死不知!”

    此言一出,以司空荀藩为首的荀氏众人,都是惊骇不已。

    并不仅仅是大晋宗室四十八王都生死不知,更是因为这可是十万人马,而王弥能迅速的一战而歼之,那其手下兵马是何等强悍。

    “阳城!?王弥不是与苟晞相争于南阳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阳城?”中护军荀崧立刻诧异的问道。

    “皆是逆贼,多半是沆瀣一气了。”荀岿猜测道。

    “快,给我更衣!我要进宫面见天子!”

    司空荀藩闻言立刻一拍案几,痛心疾首的说道。

    “王弥由东而来,必然要断绝洛水的通行,天子那时候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荀藩说着就要起身去换面见天子的冠服,他刚起身,弟弟荀组就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

    “天子的宗亲近侍,皆是蠢材,天子又最宠信之,恐怕又是徒劳啊。”

    荀组可是知道这些人在洛阳城内的资财有多么巨大,要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宗室公卿,提前放弃财富逃跑,恐怕得用刀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才行,不然用数百里之外的巨寇王弥,是吓不倒他们的。

    “唉,话虽如此,可荀氏三代,皆深受晋室爵禄,忠君之事,还是不能断绝的。”

    荀藩脸上充满了无奈和决绝。

    “倘若天子一意孤行,那我也是无愧于心了。”

    一个时辰后,司空荀藩就神态落寞的回来了。

    一见到众人后,荀藩就说道。

    “天子虽意动,然左右公卿宗室,依然贪恋资财,终不可行啊。”

    荀氏众人闻言,都是默认不语。

    “道坚,各房内眷孩童由你护送,搭乘舟船去往兖州。”

    荀藩向荀岿说道,荀岿连忙领命。

    最后,荀藩想了想,终归是不忍的说道。

    “你到兖州后,速速寻到刘预,就说,嗯~~”

    荀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就说,洛阳危矣,如果你二人见面之时,刘预就率军来援,则洛阳还有救,要是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说着,荀藩拿起笔墨,郑重其事的把这句话写了下来。

    “洛阳,今日尚可救,后则无及矣!”

    第二天。

    胡汉巨寇王弥歼灭十万晋军的消息,就传遍了洛阳,整个城内一日三惊。

    因为,阳城距离太近,泊于洛水上的兖州舟船水军,害怕王弥骑兵抵达阻断洛水航运,在得知天子不打算去往兖州后,当天下午就顺洛水而下,东返兖州了。

    乘着兖州舟船,荀岿护送的荀氏家眷众人,还有那封言简意赅的求援信。

    与此同时,天子司马炽刚刚给幽州王浚、并州刘琨、关中司马模、凉州张轨、江东司马睿等人加官进爵,意图诸镇勤王的诏令也四向奔出了洛阳城。

第242章 王弥灭晋- 一

    洛阳以南,司州,阳城。

    胡汉国的征东大将军王弥,在阳城以南的颍水河畔击败了何伦等人率领的十万人马,随行的绝大部分官员、宗室等都死在乱军之中。

    而后,王弥又招揽了周围数万关中流民,继续一鼓作气攻下了毫无防备的阳城,此时,王弥手中的大军已经达到了六万之多,又刚刚全歼了洛阳出逃的最后精锐。

    通过抓获的俘虏,王弥已经完全掌握了洛阳内外的虚实,真正的可战兵力仅剩下中护军荀崧和中领军华恒两部兵马,满打满算都不可能超过五千人,其余的诸军都是些老弱病残。

    王弥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尽快北上进攻洛阳,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根本不用等待胡汉刘聪、刘曜他们一起合围,仅凭自己就能攻破洛阳。

    “将军,洛阳毕竟是天下坚城,真的能这么容易攻破吗?”部将王灵说道。

    “哈哈哈,洛阳徒有坚城,但内无盈月之粮,堪战之兵,外缺援兵,我军携此战之威名,一战而下也未可知!”

    王弥豪气冲天的说道,此战何伦、李恽率领的数万晋军被王弥的骑兵左拉右扯之下,就很快崩溃以致全军覆没,中军尚且如此,王弥觉得天下的晋军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

    “可是刘预刚刚在苦县大败石勒,会不会乘胜而来,援救洛阳?”

    王弥的弟弟王璋说道。

    此时的司州,已经开始传闻刘预率领青州军在豫州苦县大败胡虏石勒,至于具体的战果如何,倒是众说纷纭,有的说刘预率军斩杀胡虏数千,有的说斩杀上万,还有的说斩杀三万余,虽然数目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青州军此时的战力比以前更强了。

    “是啊,我听人说,刘预斩获数万,还用这些人头,在睢阳建起了京观!”

    王灵咂舌道,他一想到数万人头堆积而成的京观,心中就是阵阵的兴奋,那等血腥刺激的景象可是他最为神往的。

    “哼,信口开河!”

    王弥一脸不相信的说道,“石勒就算是再无能,也不可能被杀掉数万人,他手中总计才多少人马,其中的真胡更是不过万余,别说是被杀掉数万,就算是被杀掉两三千,就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其实王弥一直都想不明白,石勒轻骑追击晋廷行台,这可是绝密的行动,而后歼灭行台中军的行动更是迅速异常,而远在青州的刘预又是如何能恰好在这一时机出现在苦县的呢?

    难道刘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洛阳如今的形势是缺粮,城中存粮已经不足月余所用,刘预要真的想救援洛阳,仅仅靠派遣些士卒可以不够的,不准备足够的粮草一同行进,只怕他的士兵到了洛阳,也早晚的饿死。”

    王弥对于洛阳的局势,现在已经是了如指掌,他完全不认为洛阳的危局仅仅依靠援军就能解决,不管是凉州大马,幽州突骑,还是刘预的青州兵,只要不能解决洛阳的粮草问题,一切就都是徒劳。

    “既然如此,将军何必如此急切进攻洛阳,何不先在河南、荥阳一带积蓄粮草训练士卒,等到洛阳粮尽,再从容破之?”

    王灵觉得,既然洛阳已经是无可救药,那根本不急于进攻,应该现在河南、荥阳一带尽可能搜掠粮草,毕竟在军中吃的“人脯”太多,早已经让王灵感到腻味了。

    “咱们能等,就怕是司马炽不肯等啊。我听说,刘预和兖州刺史杨瑁已经上书司马炽,要迁都兖州,要是咱们不快一点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司马炽就跑掉了。”王弥显然对于这个消息深信不疑。

    “要真是让司马炽沿着河水逃到兖州,那就算是攻破了洛阳,也将变成一场徒劳。”

    “只有破其都城,俘虏司马炽,才算是圆了我心中抱负!”

    随后,王弥就传令全军,在阳城休息一天后,就继续行军北上,目标当然就是洛阳。

    王弥手下的这些流民和贼寇组成的士兵,在听了王弥的一番鼓动后,纷纷叫嚷着要杀入洛阳。

    当天夜里,阳城内的县令府衙,在王弥破城后,这阳城的县令因为抵抗,被捉到后砍了脑袋,然后这阳城的府衙就成了王弥驻地了。

    此时,天色刚刚变暗,几个粗手大脚的仆妇把一个女人带到了王弥的房中。

    这个女人身穿华锦罗裳,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趁得美貌不可方物,只不过这女人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哀伤和恐惧,少了几艳丽。

    “东海王妃?”王弥端坐在榻上,用充满戏谑的语气说道。

    “裴氏惶恐,不,不敢当此称谓。”

    听到面前的这个杀人魔王说话后,东海王的裴妃吓得无法站立,一下跪倒在地。

    “哈哈哈,我可不管你惶恐不惶恐,我只是觉得这东海王妃这个称呼,如今喊起来格外的舒心!”

    王弥毫不顾忌的大笑道。

    裴妃在被俘之后,自然想象过会遭受什么待遇,但到了此时,依然是抑制不住的恐惧。

    “将军威名震动天下,奴已臣服,还请将军宽宏大量,万勿加害啊。”

    裴妃一想到自己的性命在王弥手中,立刻就是鼓足了勇气哀求道。

    “哼!如今倒是知道求我了。”

    王弥轻蔑的冷笑,又记起来那些陈年旧事。

    “昔年,我游历洛阳,不知道受过多少你们所谓的士族高门的冷眼,王衍、司马越之流就在其中,那个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王弥的这番积怨之话,令裴氏根本无从回答,王弥已经四十多岁,而裴氏才堪堪三十岁,王弥当年游历洛阳的时候,她还是个孩童呢,这种问题根本无法作答。

    好在,王弥也根本没有想着让裴氏有何回答。

    “一众尸位素餐的高门公卿,相互之间极尽吹捧之能事,以士族庸碌之才为名流,贬寒门练达之士为泥尘,竟然以刀笔吏之职辱我,王衍浮夸清谈,却历任显要,德不配位正是如此。”

    “如今风云有变,王衍、司马越这些所谓公卿名流又是如何,皆酒囊饭袋也。”

    王弥记起这些陈年旧事后,就是抑制不住的怒斥讥讽起来。

第243章 王弥灭晋- 二

    裴氏从王弥的话中,能清楚的体会到这个杀人魔王的怨气,特别是听到自己的司马越和王衍的名字皆在其中后,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最后王弥终于一吐为快,骂完了司马越和王衍这俩人后,心情又是大好。

    王弥得意的理了理衣袖,向匍匐在地的裴氏问道。

    “东海王妃,那依你之见,我和司马越比,谁更厉害啊?”

    裴氏头也不敢抬,说道。

    “将军是英谋雄断的豪杰,他是遗祸妻小的罪人,他怎么能与将军相提并论呢?”

    王弥闻言稍稍一愣,随即抚掌大笑。

    “哈哈哈,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情的很啊。”

    这话中虽然满是嘲讽,但是裴氏听得,知道已经甚得王弥欢心,也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王弥笑着笑着,看到裴氏的身形后就色心大起。

    “我素闻东海裴妃姿容甚美,想不到也是心思活泛的妙人,既然如此,想活命的话,那就过来好好服侍我吧。”

    “奴遵命。”

    裴氏闻言心中强忍屈辱和恐惧,就要起身向前。

    刚一起身,却听到王弥阴恻恻的呵斥。

    “奴婢之人,何敢起身,给我跪着爬过来!”

    *-*-*-*-*-*-*-

    豫州,梁国,睢阳。

    当荀岿日夜兼程赶到睢阳,见到刘预之后,立刻就把司空荀藩的那封信交给了刘预。

    “洛阳,今日尚可救,后则无及矣!”

    刘预轻轻念道。

    这句简短的话,最直接的意思就是洛阳形势危急,必须马上救援。

    “我不是已经命令兖州刺史杨瑁,派遣舟船去迎奉天子,迁都仓垣了嘛?”刘预向荀岿问道。

    “仓垣城池狭小,如何能容纳的了天子仪驾啊?”荀岿有些心虚的说道。

    刘预闻言一笑,说道。

    “荀兄,此话岂不是荒唐?洛阳虽然有华宫美园,但已经是虎狼之地,仓垣虽狭小却是坚城,哪怕方寸小了些,难道还真容不下皇帝仪驾不成?”

    荀岿看着刘预的表情,知道刘预并不信这种说法,于是索性叹息到。

    “朝中诸公卿,皆不舍洛阳城中的资财,除了司空之外,其余众人都想要固守洛阳,以待诸州来援。”

    刘预一听,差一点笑出声来。

    “朝中公卿,难道都是猪狗一般的人物吗?猪狗尚且知道躲避刀俎,这些公卿难道要守着那些资财同死吗?”

    “更何况,之前张方、祁弘之辈数次掳掠洛阳,如今还能剩下多少资财,值得这些人如此?”

    刘预实在是有些不太理解。

    “天子意已如此,司空也是无能为力。”荀岿继续说道,“所以,司空才让我给你带来这封信。”

    荀岿盯着刘预问道。

    “不知道,大将军可否出兵入洛啊?”

    刘预冷冷一笑,遥望着洛阳的方向,说道。

    “不去,就让朝中公卿求仁得仁吧!”

    荀岿有些尴尬,刘预的表现有些太直接了。

    “可是,王弥已经在阳城败杀何伦所部,恐怕不日就将逼近洛阳,到了那时候,天子可就真的被困不得出了。”

    刘预并不作答,而是说道。

    “洛阳是大晋京师,皇帝是大晋的皇帝,同生共死岂不是应该的嘛。”

    之前,刘预总是觉得司马炽一直留在洛阳没有逃跑还是挺有骨气的。

    哪知道,如今知道真相后,原来是被朝中公卿导致犹豫不决,想跑都跑不了了。

    “大将军,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洛阳城中万千人的性命,如今只有大将军能救了。”

    荀岿突然离开席子,向着刘预施礼道。

    “还请大将军,速速发兵入洛!”

    刘预被荀岿突然的动作,搞得有些无措。

    不过刘预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大将军,不可!”

    刘预和荀岿一起看过去,原来是华琇。

    “大将军,如今洛阳粮草不足,就算发兵入洛,也是徒劳啊。”

    荀岿不放弃的说道,“那就携带粮草一起入洛啊。”

    华琇不满的看了荀岿一眼,说道,“数百里的转运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荀道坚你可算过吗?”

    “更何况,如今大将军刚刚解救行台数万人,将士们也已经疲惫,哪有余力再趋行数百里入洛阳。”

    华琇的一番抢白下,搞得荀岿无言以对,最后被刘预打发下去了。

    荀岿走后,刘预有些纳闷的向华琇询问。

    “荀司空,让荀岿给我带信求援兵,却不是让皇帝下令,这是为何?”

    华琇此时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严肃,神态轻松的说道。

    “大将军,颍川荀氏不久必将来投。”

    “哦?何出此言?”

    “荀藩是为了看大将军的态度,或者说为了让大将军看到他的态度?”

    “什么态度?”刘预有些不懂了。

    “荀司空何等精明的人物,肯定已经知道洛阳必定不可守了,我听说荀氏许多的内眷都以安置到了兖州,这已经是为了撤逃做好了打算。”

    华琇继续说道。

    “荀藩这么做,是为了让大将军看到他对于晋室是已经尽心了,这样一番忠直老臣的人物,等到将来大将军肯定要高看他几分啊,自然也就能更得倚重了。”

    不过,刘预还是有些怀疑。

    “荀氏累世高门,就算是洛阳陷落,就真的会来投我吗?”

    “大将军手中虽有精兵数万,但却无太多士人,特别是名士能吏,只要荀氏一来,大将军必引以为强援,以控御兖州、豫州。”

    刘预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在青州的时候,刘预还能凭借军府和郡县两套掌控,但是在进入兖州、豫州后,才发现这俩个州都已经是遍地坞堡的天下,出来部分城邑,已经根本没有多少编户可供驱使了。

    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坞堡占主流的时候,刘预就必须拉拢利用这些坞堡主了,不然要是强行征服的话,凭借区区两三万青州兵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的。

    历史上,就连石勒建立后赵帝国的时候,豫州兖州这些坞堡还能保留相当大的实力,时常在石勒和祖逖之间叛来叛去,双方都不得不“胡萝卜加大棒”。

    如今刘预已经比较有声望了,不过,就缺少熟悉这些本地坞堡豪强的“大贤”来实施。

第244章 王弥灭晋 三

    当荀岿辞别刘预,启程返回洛阳之后。

    望着荀岿一行人离去身影,刘预不禁轻轻叹息。

    “洛阳陷落是迟早的事了,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皇帝和公卿却如此愚蠢,身死族灭完全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洛阳的数万百姓,要给司马家陪葬了。”

    “洛阳连年都被匈奴人进犯,却都能支撑下来,这一次虽然更加凶险,但是天子和公卿们觉得也能有惊无险。”

    对于这种想法,刘预还是比较相信的,毕竟要是知道洛阳肯定被攻破,那就是金山银山在洛阳,这些人也得弃城而逃,说到底命要是没了,那可就万事皆空了。

    华琇突然凑近刘预说道。。

    “大将军,昨日可见到了天子的诏令?”

    “昨日已然见到了。”

    晋帝司马炽的使者把传诸各州的诏令,昨天就送到了刘预手中。

    因为苦城、阳城两地大败,晋廷的宗室公卿几乎被杀了一多半,所以在司马炽顺理成章的收回了权力,刘预接收的以中下层官吏军将为首的行台也就此作罢。

    “如今朝中三公等重臣皆已复置,大将军之职位在其下,行台又被撤销,大将军为了将来,宜早做筹划啊。”华琇满脸严肃的说道。

    刘预听罢,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昨日快马传来的诏令中,荀藩为司空兼领尚书台,傅祗为司徒,南阳王司马模为太尉、大都督,这就是目前晋廷的“三公”。

    又加王浚为大司马、侍中、都督,都督幽冀诸军事等如故;凉州刺史张轨为车骑大将军,琅琊王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都督扬、江、湘、交、广诸军事;再加上并州刺史刘琨的平北大将军,青州刺史刘预的大将军,这既是目前司马炽所能指望的全部外援强镇。

    在经历加官后,所有人中以王浚的大司马为最高,位在三公之上,仅次于太傅、太保、太宰的上三公,而刘预的大将军之位虽然与三公仿佛,但是又时常被置于三公之下。

    所以,在司马越组建的行台败散后,刘预此时的名位已经不如此前那般显贵了。

    “大将军,诏令中让诸州速援京师,那么,大将军以为谁能率军入洛?”华琇问道。

    刘预昨日见到了发来的诏令,上面对并州、幽州、关中、凉州、江东等一众强镇都是加官进爵,意图让这些人发援兵救援洛阳,言辞之中竟然充满了恳求之态,实在不似君王的语气。

    不过,就算是言辞再恳切,这完全就是洛阳的皇帝公卿们一厢情愿的愚蠢之举,这些强镇的几位中想勤王的人,要么路途太远,要么力量弱小,至于某些本就不愿意勤王的人,那自然更是理由多多了。

    “应该不会有人援救洛阳。”刘预想了想,把自己考虑到的原因说了出来。

    其实,要说起来,刘预是最适合援救洛阳的,但是刘预手中的兵力和粮草都不足,要是贸然进入洛阳,实在是凶险。

    “既然如此,大将军可以传檄诸州,号召天下入京勤王!”

    刘预一听,就是一愣。

    “阿舅,这刚送走了荀岿,不是已经明确说了,青州兵不会入洛阳的吗?”

    华琇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只不过这跟号令群雄入京完全是不矛盾啊。”

    “当年后汉末年,天下各州郡联合讨董卓,不也是类似嘛。”

    这时候,刘预才明白,原来华琇打算让让自己作秀,以此来在行台权力被皇帝收回后,利用妹妹的关系,能继续占据大义的名位。

    “可是,当年毕竟还有十几路诸侯集合进兵,而现如今,我就算是传檄诸州,也不会有人响应啊?”刘预立刻表示,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

    “不需要有谁响应啊。”华琇说道,“大将军,只不过是利用此事,一来可以在天下人面前多几分威信,另外一来,可以借此利用名分继续统领诸州郡。”

    刘预听后,摸了摸下巴,这才明白了华琇的意思。

    要是这样做的话,那刘预就只不过是发布一个气势满满的檄文,然后就是该干啥继续干啥,毕竟就算是入京勤王,也得需要足够的时间准备粮草、兵力等等许多事情。

    “好,既然如今,那我就传檄诸州,号召入京勤王。”

    刘预最后轻轻一笑,认可了华琇的这个建议。

    毕竟就是简单的借此捞名声和权力罢了,最终,几乎不会有任何人真的能入京勤王。

    *--*--*--*--*--*--

    司州,洛阳。

    浩浩荡荡的大军之前,王弥正亲自为前锋,向着洛阳逼近。

    此时的王弥,已经可以看到远处洛阳城墙高大的踪影,在厚重的乌云之下,巨大的洛阳城仿佛一座死气沉沉的死城。

    “将军,末将已经率军在洛水、伊水搜寻,没有发现大规模的晋军舟船,只有一些零星的舟船,也被我们一把火给烧掉了。”一名部将,急色匆匆的跑到王弥面前说道。

    “好,继续搜寻,一定不要放过岸边可藏匿船只的任何地方,万万不可让洛阳城内的皇帝给我跑了。”

    王弥闻言,心中大定,继续谨慎的下令,防止洛阳城中的晋主司马炽吓破了胆子,坐船跑掉了。

    那名将领立刻领命退去,就在此时,却见到王弥部将。

第245章 王弥灭晋 四 1/4

    那名将领立刻领命退去,就在此时,却见到王弥部将王灵急色匆匆的赶来。

    一见到王弥后,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将军,咱们的人在前面碰到了大单于的使者。”

    “大单于的使者?那就带过来吧。”王弥的反应中,对于这个胡汉皇帝大单于的使者并没有多么尊敬。

    在王弥的军中,私下里都是称呼刘聪为大单于,而不是皇帝,因为王弥、王璋等人,都觉得刘聪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个蛮夷的大单于,而不是一个天下共主的“皇帝”。

    很快,由数十个精锐胡骑护送的胡汉皇帝的使者,就被引领了过来。

    一见到王弥本人后,这名大单于使者脸上的惊讶之色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王将军,果然是神勇无双,不愧是我大汉皇帝的肱骨良将,竟然真的已经抵进到此了。”

    这名使者在碰到王弥军队的时候,起先以为是王弥的前军游骑,至于王弥的大部队必然还在后方。

    但是,在距离洛阳如此之近的地方见到王弥本人之后,这王弥行军的速度之快,绝对令人大出意外。

    “尊使,可是有陛下的诏令?”王弥并不接话,很直接的问道。

    “正是,有陛下的诏令,特来宣之于将军。”使者说道。

    “既然是陛下诏令,本来应该大礼奉迎,不过,如今身在军伍,甲胄在身多有不便..........”王弥不慌不忙的骑在马上说道。

    “哦,将军不必大礼,我来之时,陛下已然嘱咐,王将军劳苦功高,灭十万晋虏于阳城,已经是我大汉的韩白再世,不必拘于礼。”使者不待王弥说完,就连忙开口替王弥解决了这个问题。

    “呵呵,陛下的消失还真是灵通,阳城的微末功劳不足夸也。”王弥脸上轻轻一笑,但是心中对于使者话中所说的“韩白再世”却是介怀于心,这韩信、白起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不知道刘聪这么说是无心,还是有意?

    自从石勒于苦县先胜后败,王弥又在阳城歼灭晋国宗王公卿以下十万人之后,王弥就已经稳坐胡汉国外军之首的位置。

    再加上王弥和汉国先帝刘渊是故旧之交,在刘聪篡位上台后,急于拉拢内外诸部的刘聪,更是得倚重王弥等人。

    随后,王弥就骑在马上,听着刘聪的使者把诏令朗读了一遍。

    在这诏令中,刘聪做出了登基以来,对于洛阳规模最大的军事进攻,调遣了河内王刘粲、始安王刘曜、前军大将军呼延晏统领的匈奴本部共计七万多人,又召集外军王弥、石勒、刘灵等诸军大约十万人,一起进攻洛阳。

    “如今各军,都已经行进到何处了?”

    王弥向使者问道。

    在刘聪的诏令中,要求诸军在洛阳城外会师,然后一起同时进攻洛阳。

    “此时,前军大将军应该已经在河东郡渡河水,河内王殿下尚在临汾,始安王在弘农。”使者说道。

    “那石勒和刘灵呢,如今军在何处?”王弥继续问道。

    使者略微一犹豫,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刘将军应该还在汲郡,石将军大概在荥阳吧。”

    “荥阳?”王弥听后稍微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石勒刚刚被刘预击败,不知道流窜到哪里去舔伤口了呢,没想到竟然也已经到了荥阳,看来石勒的损失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大,什么被斩首三万之类的传言更是无稽之谈了。

    “既然陛下有令,那我军就先在附近驻扎,只要洛阳的晋主不突围出逃,那我军就坚守等待诸军到来。”王弥随即说道。

    “王将军奉命,那小人就立刻回去禀报陛下,再传达给诸军。”使者松了一口气说道。

    现在胡汉国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进攻洛阳有九成成功的希望。

    胡汉皇帝刘聪害怕诸军为了抢功,自行其是,这才专门派使者联络诸路军头,就是为了诸军统一行动以雷霆之势进攻,以防止万一。

    如今王弥领先诸军抵达洛阳之后,肯听从命令等待诸军到来,这使者也就可以放心的回去给刘聪复命。

    待到使者走后,王弥立刻命人召集王璋、王灵等诸将。

    “如今汉国诸军未至,最近的前军大将军呼延晏还尚在河东郡渡河,我打算明日就开始准备器具,然后立刻进攻洛阳。”王弥说道。

    诸将听后都是有些惊讶,其中一人立刻问道。

    “将军,你不是刚刚答应了大单于的使者,要等待诸军到来,再一同进攻嘛?”

    王弥闻言,轻蔑的撇了撇嘴,说道。

    “刘聪不过是害怕诸军自行其是,万一有疏漏放跑了司马炽,如今洛阳的防守薄弱,只要烧掉所有洛水的舟船,司马炽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

    “破都灭国,乃贪天之功,谁先拔得头筹,那可是足以留名千古!”王弥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疯狂。

    攻破国都,俘虏皇帝,灭亡一个国家,这其中任何一个想一想,都足以令“喜乱恶安”的疯子王弥赶到亢奋。

    更何况,如今这三个都可能一战而成。

    “好!阿兄所言,想一想都痛快,那我现在就去布置!”王璋听后也是满脸的兴奋。

    “可是洛阳毕竟还有军民十多万人,在黄河北岸的河阴也有数万士兵,我军要是独自进攻洛阳,万一进展不顺的话,岂不是要便宜了后来的匈奴人?”王灵对于洛阳的防守依然还是有些顾虑。

    毕竟此前数次大军围攻洛阳及其周边,都是无功而返,虽然抢夺了些城邑,但是洛阳总是安然无恙。

    “不一样了,这一次洛阳绝对守不住,今日有抓获洛阳逃出的百姓,他们说洛阳城内,除了群臣大族还有些余粮,普通的军民都已经是断粮了,有些里巷都有吃人的事情发生。”王弥得意得说道。

    “天赐良机在此,如若不取,反受其咎。”

    王弥虽然自己吃过人肉,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王弥也知道,普通的百姓除非活不下去了,否则绝对不肯“人相食”的。

    “唯有大乱,才是我辈英雄所盼!”

第246章 如何曾无车舆

    洛阳,皇宫内。

    大晋皇帝司马炽正在和群臣商议“救国救难”的对策,因为最近的形势一如人们恐惧的那样越来越坏了,并没有丝毫的转机出现。

    所以,皇帝司马炽又召集群臣商议要撤退离开洛阳的计划。

    “陛下,乱贼王弥所部,刚刚把洛水上的舟船全都付之一炬了!”河南尹刘默把最新得到的这个噩耗告诉了司马炽。

    “啊!?那可如何是好?”司马炽闻讯立刻脸色大变。

    这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噩耗,如今没有了舟船,就算是想走也没法走了,要是走陆路,如今洛阳城内总共没有多少马匹,别说四条腿的骑兵,就是两条腿的胡虏,皇帝公卿这些人也跑不过人家啊。

    “陛下,如今在河阴应该还有些舟船,臣愿意前往河阴为陛下调遣这些舟船。”刚刚升任司徒的傅袛说道。

    “司徒愿意前往,自然是再好不过,只不过河阴据此六十余里,路上皆是胡虏盗匪,傅司徒得万万小心啊。”司马炽虽然这么说是担心傅袛的安全,但依然还是痛快的答应了。

    “陛下放心,老臣家中还有些宗族子弟,能在路上保的臣周全,臣一定尽快把舟船从河阴带来京师。”

    “事不宜迟,傅司徒还是现在就动身吧。”皇帝司马炽焦急的催促。

    司徒傅袛也是毫不含糊,当即就向皇帝司马炽辞别,前往河阴调派舟船去了。

    傅袛刚走不久,司空荀藩就急匆匆的赶到了。

    “司空,你总算是来了。”

    一见到荀藩,司马炽立刻就问道,“朕现在觉得还是迁都兖州的比较好,刚刚已经命傅司徒去河阴置办舟船,只待舟船到此,立刻动身前往兖州!”

    荀藩闻言,匆匆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河阴距离洛阳足有六十余里,傅司徒往来一次,就需要整整一天,如今乱贼王弥所部,已经在城外数里,战事变幻无常,今日不知明日的情况如何,再这么一来一回,岂不是太危险了嘛?”

    司马炽听罢,立即就是一愣,显然司空荀藩语气中的危急感,令他感到非常恐惧。

    “那,那司空有何教我?”司马炽立刻问道。

    “陛下,前方来报,贼胡刘曜、呼延晏已经率十万大军自西北而来,沿途的诸军恐怕很难抵挡,如今之计,陛下还是速速离开洛阳,亲自前往河阴,在那里乘船而下进入河水,直接去往兖州!”

    荀藩话音刚落,太常华荟也立即随后附议,并且表示前方堵截匈奴人的晋军,不仅战力不如胡人,就连人数都已经处于下风,已经是毫无获胜的希望了。

    荀氏的荀崧和华氏的华恒,分别是洛阳中军的中领军和中护军,已经是仅存的两支可战之兵了。

    如今荀藩和华荟都这么说,可见这一次的确是必败无疑了。

    这时候,在场的公卿们都是闹哄哄的聒噪了起来,司马炽被这种恐慌的情绪所感染,立刻大声的说道。

    “司空言之有理,那朕现在就动身前往河阴!”

    “竟陵王,河南尹,朕命你二人速速准备车驾扈从!”

    竟陵王司马懋与河南尹刘默,立即领命前去。

    见到司马炽如此痛快的答应,荀藩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从洛阳至河阴一路上也是土匪盗贼不少,但是凶险程度可比继续留在洛阳轻的多。

    “陛下英明!只要到了兖州,胡虏要想再继续进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司空荀藩立即安慰皇帝。

    “哼,司空所言实在令人诧异!”

    荀藩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尚书闾丘冲就冷哼着说道。

    “闾丘尚书,何出此言?!”荀藩望着这个腐儒有些愠怒的说道。

    “兖州四战之地,又比这洛阳能好到哪里去?陛下仓促前往,车驾扈从必定寒酸,到了兖州,只怕就要受那刘预所胁迫,依我看,荀司空是不是与那刘预有何勾连?!”尚书闾丘冲阴恻恻的说道。

    荀藩闻言,立刻勃然大怒,不顾自己的年龄身份,当场就要撸起袖子上前痛殴闾丘冲。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群臣们纷纷上前,有拉的,有劝的,还有斥责尚书闾丘冲言语无状的,闹哄哄的没有了丝毫往日的威严气氛。

    过了好一会儿,乱糟糟的场面才在皇帝司马炽的居中调和之下,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司空荀藩脸色依旧通红,他自觉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晋皇帝和江山社稷,却不曾想,竟然变成了闾丘冲嘴里的内外臣僚勾连。

    没错,他是让荀岿与刘预往来,但那不过是为了宗族计,也并未曾丝毫损害过皇帝的利益,至于闾丘冲所说的非人臣计更是没有。

    此时,被皇帝司马炽派出去置办车驾护卫的竟陵王司马懋和河南尹刘默同时回来了。

    “竟陵王,河南尹,车驾这么快就备好了?”司马炽有些意外,毕竟皇帝的车驾可不是普通的随便一辆马车就行了,相应的东西可是非常繁多。

    竟陵王司马懋和河南尹刘默二人闻言,脸色一暗。

    “陛下,宫中的车驾都在,但是马匹、护卫都已经找不到了!”竟陵王司马懋首先说道。

    “什么!?找不到了?”皇帝司马炽大惊。

    这天子的马匹和护卫可是天子直属,何人如此大胆,竟然私自调动?!

    “陛下,人心乱了啊,大半的护卫都知道王弥已经逼近城外,然后皆是逃走了。”河南尹刘默哭丧着脸说道。

    所有人闻讯,都是慌乱不止,现在好了,就连天子的护卫都已经跑了许多,对于这种背叛天子的行为,简直是闻所未闻。

    “那还剩下多少人?”司马炽脸色煞白的说道。

    “也就剩下十几个护卫了。”河南尹刘默说道。

    “陛下,这车驾护卫,恐怕是无法准备了。”竟陵王司马懋说道。

    竟陵王司马懋他自己的府中倒是有些护卫,但那都是为了应对以后危难情况的最后保障,司马懋怎么可能轻易贡献出来的呢,就算是皇帝需要,那也不行啊。

    司马炽听罢,神色一晃,说不出话来了。

    “陛下,既然如此,那就轻装简从,挑选精锐二三十人,速速前往河阴。”司空荀藩锲而不舍的继续进言。

    不过,皇帝司马炽听后,却是摇了摇头,抚手叹息。

    “不行,不行。”

    “还是等傅司徒,从河阴带来舟船吧。”

    “朕乃天子,怎么能没有车驾扈从呢?”

第247章 王弥灭晋 五

    司州,洛阳。

    次日一早,大晋皇帝司马炽没有等到任何司徒傅祗的消息,反而是有关王弥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陛下,平昌门外有王弥贼骑出没!”

    “陛下,宣阳门外也有贼骑出没!”

    “陛下,东阳门守军来报,说是王弥贼军正在城外拆毁房屋,正在取栋梁制作攻城器具啊!”

    “陛下,西明门守军回报,王弥贼军刚刚向试探进攻,不过已经被打退了!”

    “陛下,.........”

    一连串的坏消息,已经令皇帝司马炽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对于在这一堆繁杂的汇报中,如何做出正确的分析判断和应对,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

    “来人!来人!速速去请宗王诸公前来议事!”

    等到一众宗王公卿们又一次到齐,大晋皇帝司马炽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不似之前那么惊慌了。

    “诸位爱卿,荀司空呢,为何没有前来?”司马炽发现司空荀藩竟然没有到,疑惑向众人询问。

    见众为公卿无人作答,荀藩的弟弟荀组硬着头皮,向前说道。

    “陛下,昨日夜里,荀司空忧心城防,一直巡视到深夜,感了风寒,今日只得告病了。”

    “哦,原来如此。”司马炽一听,虽然不信,但也只能作罢。

    随后,司马炽就把受到的诸城门守军的回报告诉了公卿,让他们给想法应对。

    还没有等这些公卿们商量出来个主意,立即又有一个小内宦前来向皇帝司马炽禀报。

    “陛下,陛下,前方的快马急报!”

    已经被坏消息打击的司马炽,此时低沉的情绪已经没有了下降空间,反而麻利的接过了急报,看了起来。

    随后,一丝苦笑浮现在了司马炽的脸上,在场的公卿们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司马炽,立即就有人询问。

    “陛下,急报所说何事?”竟陵王司马懋率先问道。

    “胡虏呼延晏率军,昨日在弘农茅津大败官军,死伤逃散万余人。”司马炽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无奈与绝望。

    “啊!?”

    “那岂不是说,河水天险,就这么轻易被攻破了?!”

    “王弥刚到洛阳,这呼延晏又再从西来的话,这可如何是好!”

    霎时间,整个朝堂内皆是一片惊慌之语。

    司马炽本来还指望这些公卿给他拿主意呢,如今一看,顿觉大失所望,转头向身边的内侍问道。

    “快派人,再去探查,只要有傅祗司徒的消息,立刻来向朕禀报!”

    小内侍得令,立刻前去。

    大晋皇帝司马炽,看着眼前闹哄哄的朝常,不禁感到一股悲凉和后悔,要是早些时日,自己就听荀司空的话,迁都兖州,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般窘迫的境遇了。

    过了没一会儿,又是一名内侍进来通报。

    “陛下,北城守军回报,说是城中百姓传言官军大败,胡虏大军随时可至,不少人都开始从北门逃离,而且又越来越多的趋势。”

    如今的洛阳,只有北城两门因为有水道掩护,不怕贼军突袭,故而还保持开放,方便诸军使者通行。

    在场的公卿,都已经知道皇帝司马炽已经要逃跑了,对于如何守卫洛阳都已经不报任何想法了,所以对于这些同样想逃命的普通百姓,就根本没有多余的在乎。

    “国家败坏至此,这些百姓又是何辜,且随他们去吧!”大晋皇帝司马炽喟然叹息。

    不过,司马炽的这番话,却立即遭到了竟陵王司马懋的反对。

    “且慢!”

    竟陵王司马懋先伸手阻止了要去传令的内侍,又向皇帝司马炽说道。

    “陛下,如今傅司徒尚未返回,河阴的舟船能否调来,也是未知。”

    “要是河阴舟船不至,那洛阳就必须得坚守,这守城不能没有丁壮男女啊,要是任由城内百姓逃离,到了那个时候,百姓们是逃离得了周全,可陛下就无人可调派来守卫洛阳了啊。”

    竟陵王司马懋其实还有一番心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洛阳真的失守,等到胡虏进城之时,只要城内百姓越多,那引发的混乱就越大,那他就更有机会逃生了,不然的话,偌大一个洛阳城,只有他们这些公卿,就算是想跑也没法跑了。

    “可是,百姓已经是惶恐不安,徒留于城内,也实在是难以堪用啊。”荀组觉得还是让这已经被吓破胆的普通百姓自行离去的好。

    不过,皇帝司马炽却不这么认为,反而是竟陵王司马懋的建议甚是符合司马炽的内心,毕竟这样一来,可就又多了一层逃脱的希望。

    “竟陵王所言极是!朕即刻下令,城内诸门皆立即封闭,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擅自离城,敢冲关卡者,皆可立斩!”

    司马炽说道。

    荀组听后,心中就是一阵叹息,不管皇帝和公卿们能不能在最后关头逃出洛阳,这些被困城中的百姓总归是逃不过破城后的惨状了,要么是横尸街头,要么就是被掳作奴隶苟且偷生。

    不过,此时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们,却连荀组这点心思都未必有!

    =·=·=·=·

    豫州,陈留郡,仓垣。

    与陷入了恐慌绝望的洛阳不同,此时刚入六月的兖州,却是一副夏日青翠的艳丽。

    在刘预击败石勒所部后,兖州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遭到大股胡虏流寇的袭扰了,这已经是数年以来最安宁的一段时间了。

    仓垣城外的原野上,许多本来是农田的土地,已经被抛荒成了野草地。

    这样一来,却成了一处不错的游猎所在,而不用担心踩踏了庄稼。

    虽然六月的天气很热,但是一场雨后,气温也算适宜。

    刚刚赶到仓垣的刘预,正好借此机会,与兖州刺史杨瑁、乞活军帅田禋、田兰、陈午等人一起游猎,以此来与这几个刚刚追随自己的新面孔多一些交情。

    “嘭!”

    一声弦响,刘预在马上一箭飞出,把一直热晕头的鹿给射毙。

    这一记中规中矩的骑射,却引得身后的杨瑁、田禋、田兰、陈午等人齐齐叫好。

    那欢呼的气势,仿佛刘预完成了一记百步穿杨的高难度动作。

    刘预听得却甚是尴尬。

    在这荒野地里,一群人游荡了大半天,却只是射死了几只狐兔和这一只鹿,也不知道后世那位一天日兔数百的好猎手是如何做到的。

    突然,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弓弦响起,在前方树林里响起。

    立刻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什么人!?”

    “快保护大将军!”

第248章 聚义勤王 二和一

    “什么人!?”

    “快保护大将军!”

    刘预身边的护卫们刚刚呼喝一声,还没有来的及策马向前查看。

    前面的树林中,就突然冲出来一头惊慌的麋鹿,紧随其后就是一名鲜衣怒马的持弓少年,身后还跟随着好几个年龄更小一些的少年,紧随其后。

    只见那少年追到麋鹿的身后,猛然的弯弓射箭。

    “嗖”的一声,麋鹿当即中箭倒地,哀鸣不已。

    刘预见状,忍不住击掌叫好。

    “好箭法!”

    这时候,前面的骑马少年们已经全都跑出了树林,突然见到前方出现一大群武将骑兵后,全都是惊呆当场,就连倒在地上的猎物也顾不得了。

    刘预身边的卫兵也已经策马向前,把这些少年骑手给团团围了起来。

    见到这些少年们的模样,很明显都是哪家高门的子弟,不然的话,单单是如今紧缺的马匹,就不是普通的寒门子弟可以置办的上的。

    既然如此,那多半就不可能是什么少年杀手、刺客一类的危险人物。

    “把他们带过来。”

    刘预随即又嘱咐道。

    “不要吓到他们!”

    随即,这几名少年就被没收了弓箭,被带到了刘预一行人面前。

    “你是哪家的少年?”刘预和颜悦色的,向刚刚射鹿的少年问道。

    被一群武人围观的少年,倒是毫不露怯,他大方的迎着刘预的目光,回道。

    “我乃颍川荀蕤(睿)。”

    “颍川荀氏?”刘预闻言,倒是没有感到太意外,因为荀岿把部分荀氏子弟从洛阳转移到了兖州,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刘预随即笑着,看向身边的兖州刺史杨瑁。

    “杨使君,原来是你的客人啊?”

    杨瑁出身弘农郡华阴杨氏,与颍川荀氏是数代联姻通好的世交,这一次荀岿安置子弟家眷也是冲着杨瑁而来。

    毕竟兖州的长吏名义上依然是杨瑁,刘预只是都督兖州军事,算不得牧民长吏。

    杨瑁听罢,略微有些尴尬。

    “杨某有罪,管教不利,令小儿们无状失礼,冒犯大将军了。”

    说着,杨瑁向面前的荀蕤等一众少年努了努嘴,说道。

    “阿蕤,还不快向大将军谢罪!”

    荀蕤听到自己的世伯杨瑁这么说,连忙就要带领身后的荀氏众少年向刘预赔罪。

    “呵呵,不必如此!”

    刘预一挥手,制止了荀蕤,大声地说道。

    “无需多礼,荀司空在朝堂上一直对我多有势援,岂能因此等小事,就让你们赔罪。”

    荀蕤等人听罢,终归是少年心性,觉得刘预这么说,肯定是与从祖父相交非浅了,也就纷纷作罢。

    在一旁的乞活军帅田禋、田兰、陈午等人问听刘预这么时候,却都是悄悄的面面相觑。

    田禋、陈午等乞活军在河北生存艰难,在刘预入兖州的时候,借着司马炽皇帝密诏讨伐司马越的机会,几封书信就把他们召集到了兖州。

    不过,随着洛阳的局势一再败坏,这些乞活军开始担心洛阳陷落后,中原彻底大乱,对于彻底投向刘预依然没有作最后的决心。

    但是,当刘预率领二千骑兵打败数万胡虏,这种可怕的战绩立刻吓了这些乞活军一大跳,故而在刘预率军返回兖州后,立刻都归服了。

    如今,这几个乞活军帅在不经意间,见到当朝三公之一的司空荀藩,竟然把家眷孩童都送到了兖州,全都觉得刘预这是早有准备啊,不仅有一支强军,还有颍川荀氏这样的强援。

    这样一来,全都暗自庆幸,选择了南下兖州归顺刘预了。

    刘预在一众荀氏少年中抬眼望去,发现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年纪不过**岁的女孩,虽然穿着骑马的胡服,但是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小女孩。

    “想不到啊,不仅荀氏的少年郎弓马娴熟,就连小小年纪的女郎也都是如此。”刘预不禁夸赞道。

    荀蕤闻言,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刘预说的是谁。

    “大将军谬赞了,那是蕤的胞妹荀灌,她还不能开弓,只不过是小孩子骑马玩耍罢了。”荀蕤的语气中显然把这么妹妹当成了玩耍的添头一般。

    刘预听后,高兴笑道。

    “颍川荀氏果然不愧是簪缨世家,不仅文学传家,军武之事也不落人后,少年儿郎就如此英气,将来济世安民就靠你们了。”

    刘预这一番做派,倒也不全是给田禋、陈午等乞活帅看,真的也是欣赏荀蕤这些少年。

    刚刚十四岁的荀蕤,听到刘预这么郑重其事的夸赞后,立刻就是喜形于色。

    等到刘预与荀蕤等少年聊完,身旁的兖州刺史杨瑁,凑上前来说道。

    “大将军,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咱们是回城吧。”

    “嗯,好吧。”刘预点了点头,返回兖州后,各种的政事杂物也都多了起来。

    “你们几个小儿辈,也快快回城去,万不可再如此放肆了。”随后,杨瑁就派人把荀氏一众孩童给护送回了城内府中。

    等到刘预一行人回到仓垣城内的时候,刚一进入府邸,就有人上前回报。

    屯驻在濮阳郡的乞活军帅刘瑞,屯驻济阴郡的郝亭等人,也已经到了仓垣。

    “大将军,还有一个与刘瑞同来的人。”卫兵通报道。

    “谁?”刘预问道。

    “龙骧将军李恽。”

    刘预听到这么名字,心中一喜,龙骧将军李恽可是出于并州,与这些乞活军众人都是故旧亲朋,其人不仅威望高,而且能力也是不错,如今能和乞活军帅刘瑞一起前来,多半是有意投靠自己了。

    “既然都已经来了,还替我都请来吧。”刘预说道。

    不一会儿,在另一处暂时休息的乞活军帅刘瑞、郝亭等人就赶来过来,与他俩同行的还有一个高大的黑脸汉子,一眼看去就是一副威猛的模样。

    “这位,应该就是李龙骧吧。?”刘预说着,就起身相迎道。

    “罪人李恽,新败丧军,不敢当大将军相迎。”李恽看到刘预起身相迎,赶忙请罪到。

    在司州阳城一战中,面对胡汉王弥所部的突袭,李恽的龙骧军几乎覆灭了大半,在少数卫兵的保护下,才勉强脱身来投靠乞活军。

    “阳城之败,非战之罪也,是奸臣误国,李将军此等英雄,怎能受如此冤枉!”刘预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李恽听后,心中一阵感动。

    这些日子以来,李恽的脑海中全是在阳城之战中十万晋兵,而后就是惨败的景象,以至于几乎成了李恽的心魔。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李恽心中立刻想着,仅仅刘预这一番话,就足以称得上是自己的知己了。

    这时候,以董平、吴信为首的青州军部将都纷纷出言替龙骧将军李恽鸣不平,都觉得把阳城兵败的原因算在李恽的头上,是天大的愿望。

    至于田禋、田兰、陈午、刘瑞这些与李恽相熟的乞活军帅,更是为李恽觉得不值。

    刘预已经传檄诸州,号称要共同集结兵力,然后西进解决围困洛阳的胡虏。

    所以,今日这个所谓的会议,就是为了安置这些乞活军,毕竟如今兖州的乞活军可是成了一股强劲的力量,要是不能安置好这些“乞活”的人们,那是无乱如何都将引来大麻烦的。

    “如今,我刚刚传檄诸州,要统兵西进长安,正是缺少良将的时候,李将军如此仓促到来,看来真是天助我也,有李将军相助,绝对是大业可成矣!”

    此时在场的诸多官吏军将中,除了刘预和兖州刺史杨瑁,官职最高者就是如今的“光杆将军”李恽了。

    “大将军,谬赞,末将万万不敢受啊。”自从见到李恽后,刘预就一直在夸赞李恽,反而真的让李恽有些不自在了。

    “李将军不必过谦!”刘预一摆手,继续说道。

    “我决定以豫州托付给将军,表李将军为豫州刺史。”

    李恽等人闻言,都是一惊,实在没有想到,刘预竟然如此痛快的就把豫州刺史的名头给了刚刚见面的李恽。

    只见李恽满面通红,有些激动的想要说话。

    “大将军,你,我,李某实在是。。。。。。”

    还没有等李恽开口说完,刘预就故作严肃的说道。

    “李将军,如今尚在军中,这些都是军令,难道李将军要因为妄自菲薄,就要推辞任命,这可是违反军令!”

    李恽如何能不明白,这是刘预不希望自己推辞的意思。

    “末将李恽,愿意领命!”

    刘预听罢,展颜一笑。

    “如今豫州各地败乱不堪,暂时就现在睢阳驻扎,我在那里留下了三千青州甲兵,可以协助李将军。”

    对于李恽这个历史上的乞活军名将,刘预当然是非常信任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睢阳驻防的青州兵恐怕要再多熬些时日了。

    随后,刘预又把另外几个乞活军帅陈午、田禋、田兰、刘瑞等人,分别安置到了雍城、俊仪、白马、睢阳一带,并且分别给每个人都挂上了郡守的名头。

    原本这些乞活军帅中,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陈午的八品将军号,如今却因为刘预的一番分派,全都挂上了郡守头衔。

    一时之间,正好半应了弹冠相庆。

    这样一来,这些原本是无根漂萍的乞活军,就可以完全算是刘预的麾下了。

    不过,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困扰着刘预,那就是这些突然增加的乞活军数万人口,也是缺乏粮草。

    陈午、田禋等乞活军帅,又都向刘预叫苦,毕竟这开拔去往各个郡县可是需要吃饱饭的,要是吃不饱饭,又长距离行军的话,极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们再多增援些粮食,再给你们沿途便利行事的权力,一应官吏都应配合。”

    其实刘预也不确定青州军最后能调派过来多少粮食,但是路上的乞活军总是要吃饭的,所以不得不给他们一个理由以此来顺应军心,所谓的在沿途便宜行事,其实就是对他们沿途抢掠的一种默许。

    反正这年头能被乞活军抢掠的都是些弱鸡坞堡,既然能被乞活军抢掠,那也能被胡虏抢掠,所以还是被乞活军先抢一番吧,也省的白白便宜了胡虏。

    最后,刘预就与在场的众人约定,只要所有人服从刘预的指挥,那么以后每个月,按照手下成员的数目,都能领到一定数量的食盐,一部分是作为他们自用,另一部分就是作为替青州军转售了。

    “大将军,此计大妙啊!”乞活军帅陈午闻言,立刻及时抚掌叫好。

    “这豫州的盐源已经断绝,一升盐的价格都已经涨了数十倍,要是大将军让我们转售,那绝对可是发财的大计啊。”

    其余的田禋、田兰。刘瑞等人也都是大大地心动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青州出产的海盐不仅没有苦涩,而且价格还便宜。

    在如今的豫州,食盐可是仅此于粮食的必需品,谁要是掌控了食盐的转售,那就立刻会有强大的影响力。

    看到这些乞活军帅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刘预就是一阵暗喜。

    在刘预给予他们官职、划分了地盘后,再给予他们食盐的转售特权。

    相信用不了多久,原本穷逼兮兮的乞活军就将变成盘踞在豫州兖州一带的武装盐贩集团。

    这些变味之后的乞活军,替刘预牢牢看住雍丘、睢阳这一线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这个时代至关重要的粮食问题,刘预相信,这种问题应该难不倒这些未来的武装盐贩们。

    就在一众穷苦乞活军帅们,幻想将来的武装盐贩日子有多么好的时候,一名青州军的卫兵,却是急色匆匆的进来向刘预汇报。

    “启禀大将军,有徐州来的求援使者,被我军游骑遇到了,那徐州的使者说,胡虏赵固已经率军包围了彭城,徐州刺史裴盾乞求大将军发兵救援!”

    在场的众人听后,都是齐齐望向了刘预。

    刘预闻听是徐州刺史裴盾的求援,不禁轻轻一笑,环顾左右,说道。

    “好,我与诸君刚刚议定讨贼勤王之事,这徐州就来求援,既然如此,那我们讨贼勤王就先做从讨贼开始吧!”

第249章 王弥灭晋-六

    永嘉五年,六月。

    晋大都督、大将军刘预表奏龙骧将军李恽为行豫州刺史;田禋为梁国内史,加振威将军。

    兖州刺史杨瑁表奏以济北太守董平加为兖州督护;陈午为陈留郡太守,屯驻雍丘;以田兰为濮阳郡太守,屯驻白马;刘瑞为济阴太守,屯驻定陶。

    不过,前往洛阳表奏的使者,刚刚行进到巩县,连洛阳的城墙都没有望到,就不得不返回兖州了,因为此时的洛阳外围已经被王弥所部胡汉军队遮断了交通,区区几十人的使者队伍根本就进入不了洛阳。

    司州,洛阳。

    原本富庶繁华的京师洛阳,此时已经没有了丝毫往日的雍容气度,城内多处街巷都已经是混乱不堪,许多城内的无赖浪荡之徒,纷纷结群为强盗,开始在城内四处抢掠,几处地方甚至引发了火灾,而洛阳的军队全都在城头上忙着应对王弥所部的进攻,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城内的蟊贼。

    皇宫内,大晋皇帝司马炽也终于等来了司徒傅袛的使者。

    “陛下,司徒在河阴备置的舟船,已经到了城外的洛水,因为附近都有胡贼王弥的乱军,不敢太过靠近,还请陛下速速出城,尽快随臣登船啊。”司徒傅袛派来的儿子傅纯焦急的向皇帝说道。

    “舟船距洛阳多远?”一听到舟船到来,皇帝司马炽立刻追问。

    “陛下,自北门而出,不过三五里之数。”傅纯回道。

    “如今洛阳城外皆是胡贼乱军,三五里这么远的路程,岂不是很容易被胡骑发觉?”司马炽一听距离洛阳竟然这么远,立刻就有些担心的说道。

    “陛下,臣等可以率精兵,护送陛下出北门,王弥所部虽然有数万,但是洛阳城这么大,根本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有臣引路,基本可以避开沿途的胡虏哨骑。”

    傅纯见皇帝司马炽依然有些犹豫,就继续说道。

    “陛下,臣就是由此潜入洛阳的,现在王弥贼军正在进攻西明门和宣阳门,更不可能有太多的兵力防备北门,就算是万一遇到胡虏,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一定护的陛下周全!”

    傅纯说完,就以头抢地,免冠叩拜。

    不过,傅纯这些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让犹豫不决的司马炽更加害怕了,满脑子都是傅纯话中的那一句“万一遇到胡虏”。

    “万一遇到胡虏。”司马炽呆呆的坐着,口中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

    俯首在地的傅纯,也听到了皇帝司马炽的喃喃自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愤之气,抬起头向着皇帝司马炽言辞恳切地说道。

    “陛下,匈奴呼延晏所部已至新安,此时不走,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啊!”

    司马炽闻言依旧是默认不语,他向随侍左右的竟陵王司马懋、尚书闾丘冲、河南尹刘默等人望去,只见这些心腹公卿也都一个个的面露犹豫害怕,也都是没有人拿个主意。

    “傅郎中,要不你再去一趟,让那些舟船再往洛阳靠近一些,要是离着洛阳有一里左右的话,朕觉得还是更保险一些。”司马炽向傅纯说道。

    傅纯听后,就是一阵气结。

    “陛下,洛水四周都有贼军游弋,现在舟船停泊处有密苇遮蔽,要是太靠近洛阳,一定会被发现引来大股贼军,要是被击毁,那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傅纯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的闾丘冲等人使眼色,希望这些皇帝的心腹们能帮着劝一劝皇帝尽快动身。

    可是这些人全都神色木然的不敢做声。

    最后,在皇帝司马炽的一再要求下,傅纯不得不离开洛阳城,去让那些等候的舟船再靠近洛阳城一些。

    在傅纯走后,到了近午的时分。

    负责在城防的内侍忽然急匆匆的来到了宫中。

    “陛下,大事不好啊!”

    这名内侍的话立刻吓得皇帝司马炽后背一凉。

    “何事!?”司马炽惊慌的问道。

    “陛下,胡虏已经攻破了平昌门!”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为何!这才不到两天,怎么平昌门就失守了!”司马炽的脸上几无人色。

    “陛下,此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了!”

    竟陵王司马懋在旁边焦急的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立刻护送陛下离开洛阳,乘坐司徒派来的舟船去往兖州吧!”

    司马懋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把已经不知所措的皇帝从御座上拉了下来,然后周围的公卿们也都立刻闹哄哄的簇拥上前,护着皇帝司马炽往外走去。

    在把天子玺宝等重要物品匆匆收拾上后,这群人就往宫外跑去。

    因为皇宫内的大部分禁卫士兵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所以此时的大晋皇帝,就只能指望身边这些公卿们保护了。

    很快,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离开了皇宫后,走了没一会儿到了铜驼街。

    司马炽君臣一行人发现,此时洛阳的大街上,早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许多化为强盗的无赖浪荡子都在街上抢掠逃难的居民,更有甚者挨家挨户的破门抢劫。

    眼见这些手拿凶器的恶徒们挡住了去路,司马炽君臣数十人都是不知所措。

    急于逃命的司马炽已经顾不得许多,命令旁边的内侍上前喊话。

    “天子出行,尔等还不速速散开!”

    这一声尖利的喊叫,却并没有令那些抢劫的恶徒们害怕,反而把周围的恶徒都给吸引了过来。

    望着司马炽这些穿着绫罗绸缎的贵人们,这些贪婪的暴徒们一个个手持刀剑,慢慢的逼了上来。

    首当其冲的皇帝司马炽见状大惊,连连惊呼着往后退去,周围的公卿侍从们也都是互相推搡着往后跑去,其中许多年老体弱的都被推到在地,发出阵阵带着恐惧的惊呼。

    “陛下!快随臣来!”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竟陵王司马懋见状,立刻拽起已经腿软的皇帝,掉头往回跑去。

    脑子里一边空白的皇帝司马炽,就如同木偶一样,被竟陵王拖着向后跑去。

    等到皇帝司马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厥的时候,也终于又跑回了皇宫外,身后那些暴徒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皇帝司马炽突然感到脚底阵阵的痛疼,低头一看,自己的鞋子在逃跑的时候丢掉了,脚底被街上的沙砾磨破了皮肉。

    司马炽再也难抑心中的悲痛,大哭起来。

    “悔不听荀公之言,应该早些迁都兖州啊!”

    此时,跟随司马炽出宫的那些公卿侍从们也都陆续跑了回来。

    不过,与只是丢了鞋子的皇帝想比,其中的一些公卿可就惨多,不仅是随身携带的财物,就连不少人的锦衣华服都已经被那些暴徒给扒掉了,只剩一件犊鼻裤遮掩了。

    这些人看到皇帝哭了起来,心绪镇定者也都是心有戚戚,至于其他人更是陪着皇帝司马炽一起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名狼狈无状的官员,跑了过来,大声的喊道。

    “陛下,陛下,暂且无事了!”

    “中领军荀崧率军把平昌门夺回来了!”

    司马炽闻言,立刻止住了哭泣,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说道。

    “贼人被打退了!?”

    那名报信的官员连忙点头。

    “幸赖荀领军救援及时,贼人攻入平昌门之后,立足未稳,现在已经被打退了。”

    听到暂且安全后,司马炽早已经崩溃的心,总算是缓和了一下。

    “既然中领军的士卒如此厉害,那速速传朕的诏令,命令他们赶紧来此,护送朕及公卿尽快乘舟船去兖州!”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

    盔甲鲜明的王弥骑在马上,望向冒着滚滚浓烟的洛阳东明门。

    “洛阳坚城,不过如此!再来几次,必然可以夺下!”

    部将王灵随即说道。

    “将军,如今洛阳城内出来中领军和中户军两部,其余的皆是老弱尔!”

    王弥所部虽然刚刚被晋军从城内赶出来,但那不过是王弥见到平昌门被阻隔,支援不便主动撤离的。

    “传令全军,今日暂且休息,修补攻城的器具,明日再战!”

    王弥看到仓促打造的攻城器具,已经损坏了大半。

    命令刚刚下达不久,一名负责游骑的部将就跑了过来。

    “将军!将军!东面的洛水之上,有许多舟船,正在往洛阳逼近!”

    “这又是哪来的舟船?”

    王弥闻言,眉头微皱。

    “兄长,附近洛水的舟船,前几日都已经搜出烧掉了,这些舟船可能是被藏匿起来了吧。”王璋说道。

    “管他哪里来的舟船!”

    “你速速带人去截击这些舟船,他们只要想逆流而上,定然无法逃脱!”

    得到王弥的命令后,他的弟弟王璋迅速引领了一帮骑兵,向着洛水的方向疾驰而去。

    没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名游骑部将前来回报。

    “将军,前军大将军呼延晏所部,已经过了新安!”

    王弥闻言一惊。

    “这么快?!”

    匈奴前军大将军呼延晏所部皆是胡汉精锐,如今竟然已经过了新安,这么快的行军速度可是出乎王弥意料。

    “将军,新安距洛阳太近了,恐怕骑兵用不了一天就能赶到了,这攻破洛阳之功必然要被这些匈奴人夺去了。”部将王灵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尚且还有些时间,我们明日一早,再强攻洛阳,这一次我要在三个方向同时进攻,能不能擒获晋国皇帝,就看明天一战了。”王弥说道。

    “如果明日功成,那天下人都将会记得,灭晋者,王弥也!”

    =·=·=·=·=·=·

    洛阳的东城的东明门城墙上。

    刚刚被扑灭的大火,还依然散发者丝丝青烟,中领军荀崧在刚才率军把攻入城内的王弥所部赶出城外,此时许多人还都是大战之后的疲惫。

    不过,刚刚取得小胜的中领军荀崧,此时却没有丝毫感到胜利之后的喜悦,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

    “船!有船来了!”

    “有船来了!”

    忽然,城头上爆发出一阵阵的充满喜悦的惊呼。

    “援军?”

    “难道是有援军来了?”

    许多的晋军士兵都是怀着幻想,伸长了脖子眺望洛水的方向。

    中领军荀崧闻言,也是手扶城墙向着洛水的方向张望。

    当荀崧看清楚这些洛水上的舟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些并不是什么援兵,而是从河阴来接皇帝逃跑的舟船。

    “怎么船这么少?”

    “不是援兵!?”

    “不是援兵,应该是来接天子离开洛阳的。”

    城墙上的晋军也全都看到了这支船队的规模和旗号,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是前来协守的援兵了。

    这些晋军士兵瞬间都感到极度的失望。

    “咱们还在这拼命呢!为何天子要先离开洛阳!”一名晋军士兵用充满委屈和不满的声音说道。

    这句话,立刻得到了许多晋军士兵的赞同。

    中领军荀崧虽然赞成皇帝迁都离开洛阳,但是对于这些普通士兵的想法,他也是能理解的,也就权当没有听见这些犯上的言语。

    周围的禁军士兵,也都纷纷受到了影响,许多人都觉得他们拼死拼活杀敌,后面的皇帝公卿们却都已经悄悄准备好了逃命的舟船,这简直就是把他们这些士兵当成了阻挠胡虏追击的工具了。

    许多士兵都是越说越生气,纷纷叫嚷着要坚守到底。

    就在这时候,中领军荀崧突然发现,远处洛水上的晋军舟船,突然遭到了周围岸边突然的攻击。

    许多绑着引燃物的弓箭从岸边密密麻麻的射向这些舟船。

    “唉,胡虏果然还是发现了。”中领军荀崧一声叹息。

    不过,周围的晋军士兵眼见着前俩迎接皇帝的舟船,被岸边胡虏火攻阻挠后,却意外的感到心中一阵畅快。

    远远望去,几艘舟船因为遭到太密集的袭击,已经燃烧起来大火,没有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堆破烂木板。

    “好!”

    洛阳城头上,在这些守城的晋军士兵中,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好。

    随后,许多的守军士兵开始齐齐的叫好喝彩,仿佛被烧掉的舟船不是晋军的,而是胡汉军队的一般。

第250章 都督中外诸军事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永嘉五年,六月初二。

    王弥率军再次攻陷平昌门,彻底焚毁了东明门,洛阳晋军奋力反攻,王弥害怕遭受过多的损失,再一次退出城外,不过在临撤退之前,把东城的府库官衙尽数劫掠,又俘获了城内军民数千人而还。

    六月初三,胡汉前军大将军呼延晏率二万三千匈奴人抵达洛阳城西。

    六月初四,石勒率军三万抵达洛阳城东,占领了洛水河畔的千金坞。

    六月初五,匈奴汉国始安王刘曜率军两万五千人抵达。

    洛阳城内军民已经彻底陷入了匈奴汉国的三面包围之中。

    城内的司空荀藩的宅邸。

    “大人,车马和护卫都已经备好了,咱们赶紧走吧。”

    一身利落装扮的荀岿,对自己的父亲荀藩说道。

    “所有人都到齐了吗?”荀藩问道。

    “都已经到齐了,都在前院等着了,景猷兄还把中领军的心腹也带上了,这样路上还能多一些帮手。”

    荀崧抬头望了望皇宫的方向。

    “陛下还是不肯走吗?”

    听到这话的荀岿,先是一愣,而后无奈的说道。

    “大人,倒不是陛下不肯走,只是随侍的公卿知道洛水的舟船被王弥击毁后,都不想再去兖州了,大概是想去傅司徒所在的河阴吧。”

    司空荀藩听后,又是一叹气。

    “罢了,罢了,我臣节已至,陛下却听信那些无胆的奸猾鼠辈,就随他去吧!”

    说完,荀藩就大步向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荀氏一族的众人和部曲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待荀藩到来就可以出发。

    “大人,我们是去轘辕吗?”见到荀藩到来,族侄荀崧立刻问道。

    “不错,轘辕那里坞堡还算坚固,我们现在那里观望,如果能再收拢一些逃出去的人,也能多几分力量。”

    如今司空荀藩已经觉得洛阳陷落是肯定的了,最多不过两三天的事情,所以他现在所做的打算,都是想着怎么在洛阳陷落后尽量保存力量。

    “兄长,咱们快走吧!”荀组催促道。

    荀藩郑重的一点头。

    “好,出发!”

    荀藩率领荀氏一族,在匈奴汉国完成对洛阳合围的最后一刻,冲出洛阳,有惊无险的奔逃到了司州轘辕。

    就在荀氏一族逃出的第二天,王弥与呼延晏攻破了宣阳门,长驱直入打进了南宫,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皇帝用来朝会的太极前殿,然后王弥和呼延晏纵兵大掠皇宫,晋室的后妃、宫女、珍宝等尽数被抢掠一空。

    皇帝司马炽在错过了最后冒险出逃的机会后,逃入了华林园,想着趁乱逃往长安。

    不过,司马炽刚从华林园门口露面,就被胡汉士兵发现了,没有跑了几部,就被这些胡汉士兵捉住了。

    望着被士兵拖上来的狼狈不堪的大晋皇帝,王弥有些怀疑的问道。

    “你真的就是司马炽!?”

    司马炽此时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此时的情况。

    见到司马炽害怕懦弱的样子,王弥立刻鄙夷道。

    “哼,不过是庸碌之辈,竟然也能当天子!?”

    王璋凑到王弥面前,说道。

    “兄长,咱们谁也没见过晋国皇帝,这要万一是个假皇帝,咱们也不知道啊?”

    对于眼前这么已经被吓破胆的年轻人是不是皇帝,王璋是十分怀疑的。

    “此事简单。来人,去吧刘暾找来,他之前当过司隶校尉,对于司马炽肯定认识!”

    刘暾就是刘伯根王弥起兵的时候,被王弥击败的大晋青州都督,在今日王弥攻入洛阳后,被胡汉士兵抓到的大晋司隶校尉刘暾,主动投降了王弥。

    因为刘暾与王弥是东莱郡同乡,又是颇有名声的能吏,王弥欣然受之。

    很快,前大晋司隶校尉刘暾就被王璋派人带了上来。

    “刘长史,你看看,这个人可认得啊?”王弥用鞭子一指跪在地上的司马炽。

    刘暾凑向前,弯腰仔细看了起来,却突然被吓得闪了腰。

    “陛下!?”

    王弥闻言大喜。

    “刘公,果然是晋国皇帝吗?”

    刘暾脸色青白变换着,低沉着声音说道。

    “不错,正是大晋的皇帝!”

    这时候,司马炽也抬头认出来眼前的人,正是之前的司隶校尉刘暾,立刻哭丧着脸说道。

    “刘司隶,救我啊!!”

    说罢,司马炽就痛哭起来。

    刘暾闻听,也是心中悲凉难以自制,他赶紧出言安慰司马炽。

    “陛下,放心,大汉乃是承袭旧邦气度,只要陛下顺应天命,大汉皇帝必定不会害了陛下性命的!”

    司马炽听说自己的性命多半都会保住,心中立刻大大松了一口气。

    “好了!二弟,你把这个司马炽好好看管起来!”

    在确认抓住了晋国皇帝司马炽后,王弥立刻继续命令道,“其它人,随我找呼延晏。”

    “我要让这些人都知道,是我,东莱王弥灭国擒君!”

    “灭晋者,我王弥也!”

    =·=·=·=·=·

    兖州,陈留郡,仓垣。

    洛阳陷落,皇帝司马炽被王弥俘虏的消息,传到这里的时候,刘预就算是早有预料,但依然还是心中有些难以接受。

    “濮阳郡一带的河水,最近几天一直都有大批的浮尸从上游漂来,听说都是洛阳城破后被杀的百姓。”部将吴信向刘预说道。

    刘预听后,一拍案几,怒气冲冲的说道。

    “司马家的贼人作恶,倒是让这些无辜百姓承受惨遇!”

    “这等鸟天子,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要我说,大将军,咱们也别披惦记这个鸟皇帝了,干脆咱们自己另立一个新皇帝!”

    一旁的部将赵昆接着说道。

    “好了,不要说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刘预向着赵昆轻轻呵斥,不过,那语气却是没有丝毫的怒意和不满。

    赵昆听后,悻悻的缩了缩脖子,索性不再言语了。

    “从洛阳逃出去的公卿,都有多少?”刘预继续问道。

    负责探查消息的吴信,赶紧上前说道。

    “如今,司徒傅袛在河阴,司空荀藩在密城,华荟在成皋,除了这些人,其它的公卿百官好像没有跑出来多少。”

    同样负责探查消息的曹嶷,这时候也是继续补充道。

    “我听说,洛阳城内被杀了三万多人!其余被俘虏的人更是多的不可胜数,就连惠帝皇后都被俘虏了,太子以下诸王宗室上百人都被乱兵所杀!”

    随即,曹嶷就把自己听说的洛阳惨烈景象,向众人描述了一遍,这些都是从逃出洛阳的军民口中传出来的,但是基本都是属实。

    “匈奴胡虏势力如今以后更是大涨,要是我们不抓紧,恐怕早晚要吃亏啊。”吴信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一次,匈奴汉国集结十多万军队,进攻洛阳,只用了短短几天,就攻破洛阳俘虏皇帝,令天下震怖,的确是让吴信心中升起来巨大的战意。

    “是啊,从今往后,刀兵可比门第管用多了。”刘预说道。

    “不过,如今洛阳陷落,皇帝被俘虏,荀司空却没有来兖州投奔将军,是不是有些奇怪啊?”吴信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也早在我的预料之中,如今荀藩在密城,那里有一些残留的士卒,再加上他从洛阳带出来的士兵部曲,足以在密城自立行台,要是他真的痛快的来投奔我,那反而是奇怪的呢.”

    刘预神态轻松的说道。

    这时候,刘预的谋主华琇,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外面推门而入。

    “不过,据我的估计,恐怕用不了多久,荀司空就得来兖州投奔将军了。”华琇自信的说道。

    刘预见到华琇进来就这么说,有些好奇的问道。

    “华公,难道又有何消息了不成?”

    华琇一拱手,说道。

    “大将军,刚刚接到消息,荀司空在密城果然是自建行台了。”

    刘预听后,有些了然,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一来,荀司空那可就是成了胡虏必灭之而后快的目标了。”

    “不错,想不到荀司空,身处密城险地,却依然敢高举义旗。”华琇对于荀藩这种吸引火力的做法,也是有些钦佩了。

    “荀司空已经传檄天下,以琅琊王司马睿为盟主,要天下州郡联合讨胡了。”华琇说道。

    刘预闻言就是眉头一皱,远在江东的琅琊王司马睿还真是好命,什么也不用管,就能白白捞到一个盟主。

    而刘预之前苦心费力的号召诸州郡讨贼,却仅仅是得到了手下部将和乞活军的拥护,分派到其它州郡的檄文,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动静。

    “司马睿?琅琊王可是一直对我们不怎么好啊。”刘预说道。

    “如今洛阳失陷,仅有江东算是安乐之土,要是司马睿再有了盟主之尊,恐怕有些事情,大将军就是不便行事了。”华琇隐晦的说道。

    对于此事,刘预颇为认同。

    如今刘预刚刚得到了徐州刺史裴盾求援的消息,而刘预猜测,以徐州刺史裴盾胆小怕死的性格来说,肯定也向江东的琅琊王司马睿求援了。

    “要是司马睿出兵北上,恐怕要吃下徐州,就要大费一番周章了。”刘预立刻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徐州之地,本来就是东海王和琅琊王一系人马的老巢。

    要是没有司马睿的干扰争夺,刘预要借机侵吞徐州,还要大费力气呢。

    如今司马睿得到司空荀藩的拥护,那刘预要想争夺徐州豪强支持,恐怕更加艰难了。

    “不对啊,华公,你刚才不是说荀氏用不了多久,就要来投奔大将军么?那他为何要如此支持与大将军有嫌隙的琅琊王呢?”侄子刘珣问道。

    “荀司空是一片社稷之心,明知道在密城建立行台,会招致匈奴人的猛烈攻击。但要是以行台的名义,尊奉一个有实力的宗室,足以继续用大晋的旗号,号令天下州郡,要是尊奉一个外姓臣子为盟主,那肯定就是自乱阵脚的呀。”华琇说道。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徐州,我是要定了,就算是司马睿这个盟主来争夺,我也要争到底!”

    刘预坚定的说道。

    徐州的人口、财富、土地都是上上等的,特备是徐州遭受的兵祸较少,又接收了大量的司州、豫州的流民,人口数量特别多。

    对于如今的刘预来说,这些充沛的人口,可是比土地都不差的战略资源。

    现在,刘预刚刚把手下的青州军和乞活军整合抽调完毕,准备去借机争夺徐州,绝对不会身为任何人的干扰而耽误。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出来。

    “大将军,大将军,有紧急军务!”

    话音刚落,报信人就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刘预以为是有敌人来犯,连忙问道。

    “何事?!”

    报信的青州部将立刻回到。

    “大将军,末将的手下,在浚仪附近,遇到了从洛阳逃出来的豫章王!”

    刘预闻言,有些疑惑,这些司马家的诸王实在是太多了,非精通此道的世家子,跟不知道这些宗室之间的关系。

    “这个豫章王,到底是何人?”刘预向左右问道。

    众人也都是说不太明白,然后在地上都一个个低头不语。

    最后,还是华琇最是擅长此事。

    “豫章王,就是刚刚被杀的太子司马诠之弟,名唤司马端。”

    刘预一听来了兴趣,竟然还是皇太子司马诠的亲弟弟,如此看来是“奇货可居”啊!

    “豫章王现在何处!?”刘预急匆匆的问道。

    “回禀大将军,已经在城外营中暂住了。”报信的部将说道。

    “好,那就速去,把豫章王给我接来!”

    。。。。。

    幽州。

    “大将军臣预,,,奉豫章王端为皇太子,以为国之储君,立行台于仓垣,以备克复洛京。。。”

    “。。。承制以大将军刘预为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齐公如旧。。。”

    枣嵩正滔滔不绝的念着,旁边的王浚突然一摆手,说道。

    “好了,不要再念了!”

    只见王浚面寒如霜,气呼呼的说道。

    “前有傅袛、荀藩,都是自称承制,建立行台,如今又是刘预,把一个黄口小儿就奉为了皇太子,就敢都督中外诸军,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枣嵩小心翼翼的问道,“岳丈,那您打算怎么办?”

    王浚冷冷一哼,“咱们也承制,也立行台,也立皇太子!”

    “其它都好说,可是我们手里没有近宗藩王啊。”枣嵩为难的说道。

    “没有?既然手里没有藩王宗室,那就遥遥地尊奉一个宗室,来当皇太子!”

第251章 轻赚徐州 上

    永嘉五年,夏。

    五月,太尉王衍为首的行台在苦县被石勒追杀,十万人死伤近半,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等公卿宗室没于乱军。

    同月,东海王妃裴氏、世子司马毗、右卫将军何伦等率军民十万,被王弥大败于阳城,数十名宗室诸王、数百官员皆死难,世子司马毗不知所踪,何伦亡奔淮南,王弥纳裴氏为妾。

    六月,洛阳陷落,皇帝司马炽被俘,皇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懋、尚书闾丘冲、河南尹刘默等公卿宗室以下被杀者三万多人,魏晋以来几乎全部的高门大族都有族人在洛阳遇难,至于被俘虏押送至平阳者更是近十万之多。

    随着“永嘉之祸”发生,整个天下都陷入了巨大的震动。

    特别是等到随着各个打着晋室旗号建立行台,但却各行其是的势力出现,整个大晋更是一副吃枣药丸的架势。

    七月,徐州西,萧县。

    刘预率领由青州、兖州、乞活集结而成的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自兖州而来。

    至于目的,自然是讨伐在徐州肆虐的胡汉流寇将领赵固。

    不过,当刘预与皇太子司马端率军行进到萧县的时候,徐州刺史裴盾就派遣使者也到达了萧县。

    当刘预接过使者呈送的书信,粗粗扫了一眼后,立刻就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在徐州刺史裴盾的信中得知,胡汉将领赵固听说刘预率军来援后,已经撤围跑路了,所以这彭城之围也就解除了,也就不需要刘预再去徐州了。

    旁边的皇太子,十五岁的司马端见状问道。

    “大将军,所笑为何?”

    其它的部将、属吏等人,也都是看着刘预。

    “裴盾说,贼人赵固已经闻风而逃,彭城之围已经解除,他想让我们打道回府呢。”刘预笑着说道。

    “嘿嘿,裴盾老儿,他以为大将军是谁?让来就来,让走就走吗?”刚刚升任主簿的刘珣不满的对使者说道。

    信使看到面前的一群青州兵将都是脸色不善,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告罪不止。

    吴信、赵昆、曹嶷等将领,也是连连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大将军,依我看,这裴盾说不定是与那胡虏赵固串通一气,要蒙骗大将军呢!”赵昆立刻叫嚷着。

    “大将军,说不定那裴盾已经投降了赵固,这才让派人来诓骗大将军!”吴信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把提起了信使的衣领,喝问道,“说!是不是裴盾已经投降赵固?故意派你来诓骗大将军的?!”

    信使在健壮的吴信手中,就想一个小鸡一样,慌乱的连连摆手否认。

    “这位将军,饶命啊,我就是个送信的,裴使君并没有投降胡虏啊!”

    徐州刺史裴盾投降胡虏赵固的事情,倒并不是毫无根据,在刘预率军赶到萧县的时候,就遇到了许多徐州彭城郡人前来投效,其中一些人就告诉刘预他们,说是徐州刺史裴盾与胡虏赵固暗中媾和,要是刘预再来晚一点,说不定徐州就要沦落到胡虏手中了。

    “哼!此时没投降,以后未必不会投降!”吴信一甩手,转头向刘预说道,“大将军,我愿率骑军为前锋,只要二千人就把那裴盾擒来,让大将军好好审审。”

    “不可莽撞,如今已有不少徐州人士来投,要是在彭城再起战火,反而不利于延揽贤良。”华琇表示了反对,“而且,裴盾不过一胆怯之徒,只要大军行进至徐州城下,他必定不敢顽抗。”

    那些刚刚投效刘预的徐州人士,都对华琇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这些人大多都是彭城郡人,心中都不希望刘预和裴盾在他们的家乡开战。

    “所言有理,现在快到秋收了,要是再有兵戈,恐怕会大有影响。”刘预点了点头说道。

    随后,又转向皇太子司马端,试探的问道。

    “太子殿下,以为该当如何啊?”

    皇太子司马端见刘预的眼神似笑非笑,后背一凉,一副乖乖的样子说道。

    “我年少不知军国事,一切都凭大将军做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徐州看一看再说。”刘预满意的说道。

    “你回去,告诉裴盾,如今我承制建节,他不亲自来迎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无礼,实在可恶!”刘预作出一副不满的一样。

    信者得令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回去覆命了。

    当徐州刺史裴盾的使者离开后,刘预只留下了华琇、刘珣、赵昆、吴信等几个亲信。

    “在乐安郡的公孙盛遣人来报,说是幽州王浚已经开始征召段部鲜卑,用不了多久,就要大举进攻冀州的刘灵、石勒,以幽州军和段部之强,恐怕这二贼很难招架。”刘预说道。

    “这是好事啊,刘灵、石勒都是该死,有幽州军出马,也算是有了九成把握。”赵昆说道。

    “没有这么简单,公孙盛还说,王浚这一次举兵之多,远超之前几次,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想要对付刘灵、石勒二贼。”刘预继续说道。

    “那是对付谁?难不成,要来对付我们吗?!”赵昆听后,突然想到。

    “王彭祖行事乖张,刚愎自用,不可以常理推之,依我看,真要是如此的话,就不得不防啊。”华琇想了想说道。

    “是啊,我也正有此意。”刘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今司徒傅袛在河阴,荀藩在密县,都是自称行台,王浚未必没有,在击败石勒刘灵后继续南下争权的心思,而我其实比傅袛和荀藩更糟王浚忌恨吧。”

    刘预说完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王浚在幽州假立皇太子,也自称承制行台,还给荀藩、司马睿一众人另封了官职,唯独对于刘预视而不见,这种有意为之的做派,怎么看都是诡异连连。

    “那我们得赶紧回青州了,没有大将军坐镇,万一有何变故,那可就是大事不妙了。”吴信有些担心的说道,“当年魏武帝出征,后方兖州有乱,差一点就前功尽弃了。”

    众人听了吴信如此说,都是觉得有理。

    “那就必须得快点解决徐州这里的事情,然后才能放心返回青州。”刘预说道。

    “这有何难,裴盾鼠辈,只要大军一到彭城,他定然就会开门,这徐州不就到手了嘛。”赵昆说道。

    “没有这么简单,裴盾虽然怯懦,但是在徐州经营数年,部将属吏忠于他的也是不少,徐州的许多高门大族更是与琅琊王司马睿勾连甚多,只怕咱们在彭城的时候,这些人都老老实实的,等到大军一走,这些人又都转投司马睿去了。”刘预随即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发生在广陵城的钱璯之乱,如今已经被琅琊王司马睿调兵平定,扬州与徐州之间的交通又恢复正常。

    司马睿在徐州高门大姓中的关系,可是比刘预强太多了,要是在徐州留下太多隐患,只怕刘预一走,这徐州就不再会有人听命于他了。

    “那干脆就把裴盾给杀了,然后把彭城内不老实的豪强也都给抓起杀了,如此一来,只需要留下一支精兵,大将军就可以放心返回青州了。”吴信干脆的说道。

    “不妥,不妥,这样一来,许多人不明就里,只会认为大将军专横,失去人心,没有了人心,就算是留下一支精兵,也不过是控制彭城一城罢了,郡县的豪强士人恐怕就会畏惧躲避了。”

    刘珣想了想开口说道。

    “那要不,我们就悄悄的去干,就说裴盾死于暴毙?”吴信试探着说道。

    “似乎也不太妥当,这样许多人都不会相信的。”

    一旁的赵昆听罢,不满的一摆手,“真是麻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裴盾干脆自己死了算了。”

    华琇眼睛一亮,向刘预说道。

    “大将军,我有一计,可以一试。”

    刘预等人闻言,都凑上前来。

    “何计?”

    华琇随后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想要利用裴盾的长史司马奥,暗中授意司马奥杀掉裴盾,然后刘预再借此入彭城,诛杀司马奥等人。

    “这能行吗?司马奥不上当怎么办?”刘珣有些不太信任。

    “我听那些来投效的彭城士人们说,司马奥奸猾无情,此前鼓动裴盾投降赵固,就是他干的,要不是大将军来援,恐怕真的就要如他所愿。”华琇说道,“而且,这次刚刚来投效的彭城郡人士中,就有与司马奥有故旧交情的人,只要能让他出面,以为逼司马奥就范,也多半能成功。”

    刘预知道这两天从彭城郡来投的士人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由华琇接见沟通的,毕竟那些繁芜庞杂的士庶豪强关系网,光是想一想就令人头疼。

    “真有这种人?是谁?”刘预好奇的问道。

    “彭城县绥舆人刘混。”华琇说道。

    “刘混?”

    永嘉五年,七月,徐州刺史裴盾长史司马奥引兵作乱,擒杀徐州刺史裴盾,大将军刘预由萧县率轻骑直趋救援,及至,彭城人刘混等义士开城门迎之,随诛司马奥等叛贼千余人,附贼豪强十余家。

    当刘预率领骑兵进入彭城后,司马奥等人就已经感觉到了阴谋的,随后,司马奥就率领部曲在城内顽抗。

    如此一来,正合了刘预的心意,随即率军在城内与司马奥作战,乌合之众的司马奥等人没有一个时辰就尽数被杀。

    等到彭城内的喊杀声平静下来,几乎半数的徐州裴盾旧部都被杀掉或者逃掉了。

    这些人也都是司马越旧部,对刘预都存在这巨大的戒备,很难为其所用。

    进入被损毁严重的刺史府邸后,刘预就看到遍地的血迹瓦砾,很显然司马奥等人最后就是死在了这里。

    这时候,一群青州士兵,押送些一群女子从后院走了出来,看这些女子的装扮,都不是平常的侍女,大多数都应该是姬妾一类。

    “这都是何人?”刘预问道。

    “大将军,这些都是裴盾的姬妾、女儿。”领头的士兵说道。

    “这要把他们押到哪里去?”刘预似乎并没有记得,自己下过命令要如何处置裴盾的家眷啊。

    “回禀大将军,这些人都要送到东市司,华长史已经命人准备了车马,要把她们都送到淮南去。”领头的军将说道。

    “淮南?为何送到淮南?”刘预不解的问道。

    “末将也不知道。”

    这时候,华琇也正好到来,刘预找到了华琇询问此事。

    “不错,大将军,我命人把裴盾的家眷送到淮南,是为了交给北中郎将裴宪,毕竟如今裴盾一死,他的这些家眷可就是无依无靠了,还不如交给他的族兄裴宪,也好延揽一些人心。”华琇说道。

    “可是,这未免也太麻烦了,淮南距离彭城可不近啊,而且一路上都是坞堡贼寇密布,也没有多安全啊。”刘预一边说着,一边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大量。

    这些女子都是裴盾的后宅之人,都是姿色上乘,否则也根本入不了裴盾这个世家老公子的眼睛啊。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华琇问道,他已经看到了刘预眼神一直在这群女子身上打转。

    华琇想着,刚刚鼓动长史司马奥杀了裴盾,现在又要收裴盾的姬妾,这要是万一让别人知道,岂不是太有损威严名声了?

    “不行,绝对不行,要是大将军要留这些裴盾的姬妾的话,我一定拼死劝谏!”华琇心里想着。

    “华公,可知道,现如今在青州一个乐浪带方来的女奴,都值多少钱吗?”刘预突然问道。

    “不知道。”华琇被问的有些茫然,不知道刘预要干什么。

    “一万钱啊!”刘预抚掌轻叹,“还是一个只会说夷语的粗鄙女子,就能值一万钱,可以想见,如今的青州却女子,是缺到何种地步了。”

    “一万钱?”华琇听后,也是一惊,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些带方乐浪两郡卖来的濊貊女奴,竟然能值一万钱,要知道,华琇见过那些女奴隶,在华府中作粗使仆妇,华琇都觉得未必够资格。

第252章 轻赚徐州 中

    “那大将军是何意?”

    “如今青州军中很多的士兵,甚至是中下级的军官,都是没有娶妻生子,其中许多人已经跟随我数年了。”刘预有些自责的说道。

    因为连年的战乱,大量的流民涌入青州,但是因为要长途跋涉,这些流民中大多数都是健壮的男子,这就导致如今的青州一直都是男多女少,许多的青州军士兵,就算是有钱有粮也娶不到妻子。

    “可是,裴盾这些家眷也没有多少啊,总共不过一二十人,而且那些姬妾也就罢了,算不得什么良人,可是裴盾的好几个女儿也在其中,要是被大将军任意发配了,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华琇说道。

    “嘿嘿,当然不是任意发配了,我看重的就是裴盾的这几个女儿。”

    刘预知道裴盾的几个女儿,都是有名的端庄女子,在徐州的官宦才俊中也是很有知名度的,就连历史上匈奴汉国的赵固接受裴盾投降后,也是屁颠的娶了裴盾的一个女儿。

    “那大将军打算?”华琇问道。

    “裴盾的姬妾都送到青州去,等我们回去了再分配。”刘预把华琇拉到了旁边的廊下,继续说道。

    “至于裴盾的几个女儿,我打算把她们嫁给刘混等人,毕竟河东裴氏往常时候,可不是刘混这等寒门能娶到的。”

    魏晋时代已经开始重视婚宦,也即是讲究门当户对,往往都是高门大族之间相互联姻,而普通的寒门根本不可能迎娶到高门贵女,除非有重大的利益交换。

    他口中的彭城刘混,只不过是徐州彭城的寒门,虽然刘混的宗族出身于西汉楚王刘交,也算是徐州的高门大姓,但是那是数百年传家的大宗,刘混这些旁支都是作为附庸而存在的。

    这一次,因为匈奴汉国赵固的烧杀抢掠,导致宗族南逃,这才给了刘混用武之地,凭借着胆识投效到了青州军麾下,也算是给自己谋了个前途。

    两天后,刘预就亲自任命彭城人刘混、何衡、高谦等人为徐州督护,各领宗族驻守彭城、下邳和兰陵。

    徐州,彭城。

    刘预正在向刚刚升任督护的刘混、何衡等人询问有关滞留徐州的流民情况。

    “大将军,如今在淮泗之间,大概有十多万流民,这些都是在各地自建坞堡驻守,因为与当地的土著多有土地和水源的矛盾,彼此之间爆发的争斗也是不少。”刘混说道。

    “整个北半个徐州,恐怕就有坞堡数百,其中大者有流民数千,小者不过百余家。”何衡说道。

    “那这些流民之中,没有比较有威望的人,来统领吗?”刘预问道。

    这些徐州淮泗之间滞留的流民,就是后世东晋“北府兵”的来源之一。

    在永嘉之乱发生后,几乎半个北方中原的汉人南迁,都是经由徐州淮泗水域南下,渡过淮河到达扬州的。

    “没有,这些流民都是彼此不统属,所以往往都是势力单薄,往往争斗不过那些当地的世家大族。”刘混说道。

    “而且,有的时侯,这些流民还要被世家大族当成部曲一般驱使。”

    刘预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底气了。

    如今的天下,与后世明清的土地矛盾不同,人口的重要性可是远远大于土地的。

    就比如现在的徐州,已经算是北方的膏腴之地,但是依然有大片大片的荒地没有得到开发,反而是都缺少劳动力。

    所以,当刘预知道在徐州淮河附近滞留十多万流民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些南逃的流民都给招募回来为自己所用。

    “现在,胡虏赵固已经被赶跑了,把这些流民招揽到彭城、下邳两郡附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刘预说道。

    此时的徐州刺史部形状,是南北狭长的长条状,如今刘预受限于兵力数量,真正能影响到的只有北部的半个徐州,也就是彭城、下邳、东海三地,至于临淮和广陵都是大片的水网密布,反而类似江东水乡,一直都是受到江东势力的影响较大。

    “大将军,这未必容易啊,这些流民都是滞留淮泗,就是因为前一阵吴兴钱璯占据广陵作乱,如今钱璯之乱被平定,这徐州通往江东的道路就畅通了,只怕许多流民就想继续南下江东了。”刘混说道。

    “如今徐州已经平定,胡虏石勒也被我重创,胡虏赵固又闻风而逃,眼看着将来可以安居,这些流民难道还想去江东吗?”刘预有些不太高兴。

    此时的江东,虽然也的确是水乡富庶地,但是与北方想比,依然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在北方的世家百姓眼中,江东几乎就是刚刚摆脱蛮荒之地的乡下地方。

    “大将军,这些流民大多无知粗鄙,虽然知道大将军威名,但恐怕理解不了这其中深意。”刘混尴尬的说道。

    “其实,前几年宗室诸王乱战的时候,也有过那么几天太平日子,可是刚太平了没几天,就又是一个大王被杀,另外一个大王当权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些流民都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何衡说道。

    听到何衡这个说法,刘预倒是有些理解流民的想法了。

    在这十几年的战乱中,各方势力每一次争斗的胜利,都不是什么乱局的终结,而是下一次更加惨烈的争斗的开始,这样一来,随着越来越频繁的争斗,这些北方幸存的百姓们,也早已经在内心对局势失望了,只想着跑到江东的偏僻地方苟全一条命。

    “不过,要是大将军想要招揽这些流民,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只不过,他们可能不能迁移的彭城下邳附近,但是他们各自凭坞堡据守,也可以为大将军效力啊,而且,这些坞堡多是沿着淮河分布,如果都能归属与大将军,那淮河以北就尽是大将军所有了。”刘混说道。

    一听他这么说,刘预立刻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并不比迁徙到彭城、下邳一带差。

    “你有何办法?”刘预问道。

    “大将军,这些流民聚集之地,都是物资匮乏,食盐、药材、布匹等等,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奇缺,而且这些流民被当地豪强欺压,要是大将军能给予他们紧缺的货品,再给他们撑腰对抗的当地的豪强的话,这些在淮河附近的坞堡,有大半都会听命将军,暂时也就不会南下江东了。”刘混说道。

    刘预一听,这个办法说简单也简单,但是具体实施起来,就未必那么容易,一方面如今徐州也是穷得叮当响,支援这些流民的物资货物,也少不得再转运一番,再一个方面,那些淮泗之间的豪强都是盘根错节的地头蛇,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不过,刘混的这个方法要是实施成功,那沿着淮河一线的流民坞堡,就可以成为刘预势力的第一防线,凭借着淮河一线,就可以把江东的琅琊王司马睿给看管的牢牢。

    当年以魏国吴王孙权大帝的十万精兵,都对着淮河防线一筹莫展,只能次次针对合肥,以如今的占据半个江南的琅琊王司马睿的实力,更是不可能撼动淮河防线分毫。

    “好,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二人前去延揽,这些淮泗之间的坞堡,只要愿意归附于我,普通的令长督护之职,都可以尽数给予,至于寻常的货品,我也令人尽量调配给你们所用。”刘预觉得这个方案反而是比自己原本迁徙人口的打算要好的多。

    “不过,青州产的食盐倒是要多少有多少,你二人可有多用这些食盐去施为。”刘预随后说道。

    刘混和何衡二人,听到刘预说那种青州出产的雪白食盐,要多少有多少,都是眼睛一亮,当即大喜,不过对于刘预所说的“要多少有多少”又有几分不太相信。

    对于这两人的表现,刘预早已经是习以为常。

    延续十几年的战乱,各地盗贼山匪四起,自从汉武帝以来,因为盐铁专卖而兴起的私盐贩子,竟然都绝迹了,这就导致淮泗中原一带,出现了已经持续数年的盐荒,哪怕广陵一带沿海的豪强拼劲全力的煮海为盐,也依然弥补不了巨大的缺口。

    “等到再过一两个月,城阳郡的盐场就可以建好了,到了那时候,城阳郡的食盐运到徐州来,可就是更便宜了,一升普通的食盐,应该不会超过五十钱。”刘预说道。

    听到刘预这么说,刘混和何衡都是相信了,毕竟盐的成本,其实主要是柴草、人工和运输,而城阳郡紧紧挨着徐州,要是运盐的话,成本可就太低了。

    其实,五十个钱一升盐,几乎比之前太平时节的官盐价格还要便宜,虽然大晋朝的盐铁专卖,早已经被世家豪强蛀成了破筛子,但是官盐依然还是存在的。

    而广陵郡的豪强煮海为盐,卖到淮泗地区的一升食盐价格,可是高达一百多钱,足足比青州的盐贵了一倍,而且广陵郡的食盐中掺杂的泥土沙子,还有那恼人的苦卤味道,都是远远不如青州食盐的。

    想到这里,刘预不禁要感谢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力了。

    在建立盐田和烧煤炭精煮后,青州食盐的成本哪怕经过了两次晒、煮提纯,依然是远远低于烧草木的煮海为盐古法的。

    特别是在豫州、兖州、徐州这些不出产食盐的地方,食盐的重要性,可是远远超过了刘预之前的想象。

    在兖州和豫州,仅仅用了一个月,乞活军的陈午、田禋等人,就用大量的质优价廉的青州盐,拉拢到了大批当地的豪强支持,往往比一个有名无实的职官有价值的多。

    “既然大将军如此信赖末将,那我明日,就亲自前往睢陵,那里的白鸡坞、奉安坞的坞主都是我的相熟故旧,就以他们为前驱,为大将军早日招揽下这些流民。”刘混说道。

    “哈哈,好!只要这些流民都能为我所用,替我驻守淮河一线,那就给你们每人一个郡太守的职官。”

    刘预随手就画了一个大饼给俩人,这两个人现在都是徐州督护,督护这种官职此时已经没有了定额数量,要是得到刺史信任,那就是一州军事主将,要是得不到刺史待见,那就还不如一个诸曹从事。

    而刘预所说的一郡太守,可就与督护大不相同了,郡守可是实打实地方长吏,就连高门士族的子弟从政,除了京中的侍从官职,也往往从郡守开始入仕,而对于普通的寒门士人来说,一郡太守就是他们一生所能到达的极限了。

    刘混和何衡听后,更是一阵欣喜,随即就是一阵的保证发誓,说一定把淮泗之间的流民都给招揽到大将军麾下,绝对不会辜负大将军的信任!

    果然,到了第二天。

    天色刚刚亮,刘预就得到卫兵回报,说是徐州督护刘混、何衡率领随从一大早,等到城门一开,就往南急匆匆而去了。

    没过了几天,这俩人就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彭城。

    整个淮河与泗水之间的流民坞堡,几乎有大半都已经痛快的答应了归附刘预,愿意接受州郡派遣的官吏去登记户民,造册田亩。

    愿意登记户口,就象征着落籍在当地了,这样以后官府就可以依据土地、户籍进行征收赋税、徭役,对着这些流离失所的流民来说,这可以算是结束流浪迁徙的开始。

    “不过,大将军,广陵、临淮的数家豪强,都屡屡在流民之中散播谣言,诋毁大将军的名声,让那些附近的流民不敢表态。”何衡说道。

    “是啊,大将军,广陵、临淮的不少豪强,都已经把周边的流民当成了自己的田客部曲了,一听说大将军要给流民造册等籍,都是想着办法的捣乱。”刘混说道,“而且,我还听说,已经有豪强串联,说是要给那些敢接受州郡落籍的流民苦头尝尝呢。”

    “哼,还真是要财不要命的蠢货!”刘预一听忍不住骂道。

第253章

    随后,刘预就下令,让手下的将领、属吏准备粮草辎重,打算在返回青州之前,率领一支精兵去淮北一带扫荡一番,给那些作对的豪强一些厉害尝尝。

    刘混、何衡两人立刻后不一会儿,就有卫兵通报,说是有人求见。

    “启禀大将军,主簿郗鉴求见!”

    “郗鉴?”

    刘预一听这个名字,立刻就是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立刻反应道。

    “快请!”

    郗鉴,字道徽,兖州高平郡金乡人,作为刘预所知的东晋名臣,其实在刘预进入兖州后,就一直派人联络过郗鉴,试图征辟他为自己的属下,不过一直都没有成功。

    又因为郗鉴此时已经是当世名士,刘预自然也不好用强迫的手段。

    不过自从洛阳陷落,豫章王司马端逃亡到兖州,被刘预奉为皇太子之后,许多兖州籍贯的人士纷纷接受刘预的征辟,开始出任僚属官吏,其中这个郗鉴就在其中。

    很快,在卫兵的带领下,一名四十岁左右,姿态端正,穿着一身旧袍服的士人就来到刘预面前。

    “主簿郗鉴,拜见大将军!”

    面对郗鉴,刘预此时已经没有了只闻其名时候的神秘感。

    郗鉴在接受刘预征辟的时候,那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实在是大大出乎刘预的意料。

    刘预记得当时郗鉴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甚至还不如刘预手下的军府士兵体面,可想而知当时郗鉴家中已经是多么穷困了。

    “郗公,不必多礼。”刘预赶忙上前阻止郗鉴行礼。

    这个郗鉴,在接受刘预的征辟后,就一直是一副谨慎的样子,但是话特别少,一个多月里,几乎没有给刘预提过任何建议。

    刘预一度都有些怀疑,这个郗鉴,是不是因为家庭生活困难,利用自己的期许,来自己这里混吃混喝领工资的,毕竟刘预可是听说郗鉴一大家子足足有五六十口人,这还只是他近支的亲属。

    所以,这一次郗鉴主动来拜见自己,刘预甚至有些意外。

    “大将军,我听说,您打算派人招揽淮北泗水一带的流民?”

    落座之后,郗鉴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向刘预问道。

    “不错,我的确有此意。”刘预说道。

    自己刚刚下达了调集粮草军队的命令,作为大将军府中主簿的郗鉴,自然是经手办理这些事情的人物之一。

    “那大将军,打算把这些流民迁徙到彭城、下邳一带安置吗?”

    “本来是有此意的,不过,这些流民都是在淮北经营数年了,也算是略有产业,恐怕难以成行。”

    刘预的这个回答,只是说了一半的原因。

    至于他心中打算让这些流民组建淮河防线,组织琅琊王司马睿北上的意图,自然不能跟郗鉴坦白地说出来。

    毕竟,郗鉴这种人出仕,更多是迫于生存的压力,还有就是刘预手中掌握的皇太子司马端的承制之权,依然还不能算是刘预心腹之人。

    “何人为大将军谋划此事?”郗鉴一脸严肃。

    “督护刘混、何衡。”刘预有些纳闷,郗鉴为何这样一幅模样。

    “大将军,此二人居心叵测,当下狱,穷治其罪!”

    郗鉴突然说道。

    “下狱?为何?!”

    对于郗鉴的话,刘预的反应甚是诧异。

    这都是哪跟哪,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要把刚刚开门迎青州军入城的刘混、何衡二人治罪呢?

    “大将军,这两个人出的招揽流民,却又任其自居淮北的计划,绝对是将来徐州的一大祸患。”郗鉴说道。

    以前,刘预总是看到史书中有些谋臣辩才,好做惊人之语,所以对于郗鉴的话,他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有些意外,但是此时已经淡定了许多。

    “郗主簿,为何如此说?”刘预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大将军,淮泗之间的流民多达十余万,这些人在此地已经滞留数年,一直都没有统属,就算是当地的郡县官吏,也一直都没有管理,更没有什么户籍,所以这些流民各自以坞堡为凭,彼此之间都是相互提防。”郗鉴说道。

    听了郗鉴的话,刘预点了点头,在高平郡的时候,郗鉴就率领自己的亲属乡党自建坞堡,对于这些流民式的坞堡自然也是比较清楚。

    “这个是自然的,郗主簿,可是另有深意?”

    “这一次大将军在淮北招揽这些流民落籍,又要选择其中的势力大的豪强担任郡县、督护之职务,可有此事?”

    “不错,我的确有此打算。”刘预说道。

    “大将军,将来徐州之祸患,正在此处也!”

    “为何如此说?”刘预不禁问道。

    “这些流民自建坞堡,本来彼此之间互不统属,哪怕是受到当地豪强逼迫,也不过是忍气吞声,如今大将军选择其中强者为督护、长吏,还要亲自率军讨伐那些压迫的他们的豪强,从此之后,这些流民的督护、长吏就要成为淮泗新的豪强了。”郗鉴说道。

    “这些流民能安居乐业,接受州郡的征调,就算是这样,也是无妨的。”刘预有些勉强的说道。

    “可是,等到大将军返回徐州,又如何制衡这些流民帅呢?”郗鉴说道。

    “自然是由徐州长吏、督护等一众官员负责此事了。”

    在刘预的计划里,这些流民基本就算是编户的百姓了,自然要归属徐州的郡县官吏管辖。

    “难也!大将军,自此之后,这些流民都将成为少数豪帅的部曲,十余万人的部众,但凭徐州刺史督护等人,是根本制衡不了的。”

    郗鉴说着,看了刘预一眼,又说道。

    “更何况,大将军还要引这些人为屏障,来防备扬州的琅琊王吧?”

    刘预看着郗鉴的目光,听到这话,脸上一红。

    “嘿嘿,郗公果然不愧是名士,某这些心思,郗公原来早已晓得。”刘预强行化解了尴尬。

    “那郗主簿,打算何以教我?”

    郗鉴看到被自己戳穿心思后,刘预虽然有些尴尬,但却是落落大方,在心中对于刘预的印象又提高了一分。

    “郗某才浅,不敢言教!”郗鉴一拱手,继续说道。

    “不过,对于这些流民坞主,郗某却是非常了解这些人的心思。”

    “哦?郗主簿,某愿闻其详!”刘预立即兴趣满满。

    兖州一带的流民也是数量庞大,郗鉴对于这些流民坞主的接触,可远比刘预多得多。

    “大将军,这些流民虽然都是颠沛流离,但是其屡经艰难,非其间的坞主豪帅,根本得不到他们的信任,就算是落籍郡县,也根本就不是郡守县令可以驱使的。”郗鉴立刻说道。

    刘预点了点头,这种说法倒是很有道理,这些流民都是迁徙不定,彼此之间的信任帮扶,可是最重要的,至于打着朝廷名义的州郡官吏,对于有些流民来说,反而是害的他们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之一。

    “更何况,大将军又认命其中的强势的坞主为督护,这样一来,十分有可能造出一个淮泗之间的臧霸!”郗鉴忧心忡忡的说道。

    臧霸,就是东汉末年归降曹操的豪强之一,其青州兵在归顺曹操后,保留了相当大的自主权,臧霸本人也是在青州徐州一带拥有非常大的威望,两州的军屯百姓都受其影响非常大,要不是臧霸本人野心不大,只怕早就被“皇叔”或者“十万”之流给蛊惑起来,火烧曹操后院了。

    “而且,淮泗之地,北接中原,南扼江东,要是在这里出现一支拥兵十余万的豪强,那将来就是徐州的心腹大患,甚至可能是大将军的心腹大患。”郗鉴意味深长的说道。

    “郗公之言,大善,大善啊!”刘预忍不住赞叹道,“只是不是知道,郗公,要我如何处置这些流民坞主呢?”

    郗鉴脸上表情不变,继续说道。

    “依旧是择其强者为督护一方,不过必须要收其子弟为人质。”

    刘预点头赞同,其实他也已经想到这个办法了。

    “另外,还要在这些流民之中,最少选择半数,迁徙来彭城、东海一带安置,下邳郡距离淮北太近,都不宜为用。”

    郗鉴的这个办法,倒是出乎刘预的意料。

    “郗主簿,这些流民数年产业皆在淮北一带,这样强制迁徙,恐怕会迫其南逃扬州吧。”

    刘预有些担心的说道,要是强制迁徙流民,逼得他们南下投靠琅琊王司马睿的话,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刘预还指望这些流民组成淮北防线,阻挡司马睿北上,顺便阻挡南下的逃人呢。

    “大将军,尽管放心。这些流民虽然境遇甚是可怜,但是其中的刁滑之辈,可是一点都不少,这些人都是畏惧威权强势,却很少感怀恩德,要是大将军一味顺其本意,反而会助长其嚣张气焰,恐怕大将军一旦率军返回青州,这些流民帅中的刁滑者,就会看透大将军的本意,反而会主动南下,勾连琅琊王,在大将军和琅琊王之间首鼠两端,两相得利呢!”

    郗鉴对于这些流民抱有一种“畏威而不怀德”的偏见。

    不过,对于郗鉴的这种偏见,刘预却是有些理解的,这些流民在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后,肯定会在两方,甚至是数方的权力博弈中,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为自己谋求更大的利益,直至超出刘预所能给予的范围也说不定呢。

    郗鉴看到刘预的表情变化,知道刘预已经是接受了自己说法,就继续说道。

    “而且,还有一点,大将军尽管放心。如今江东的琅琊王虽然也是招揽流民,屯田垦荒,但是江东水泽瘴疠,一直都是这些北方流民最为忌惮的,另外,江东上好的田地,都早已经被吴中大姓所占据,就连那些事宜垦荒的土地,在这几年中也已经被渡江的北人占据,这些流民就算是去了,也不过是安置江北,想必琅琊王还指望这些人来防备大将军南下呢。”

    刘预听后,心中更是赞同郗鉴所言。

    在历史上,永嘉之乱后,大批的北方流民南下,就被司马睿安置在了长江北岸,特别是其中的京口一带,更是成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北府兵”的地理标签。

    之所以出现这种原因,就是因为司马睿等人早就知道“守江必守淮”,只有在长江北岸建立防御,才能更好的庇护江东。

    “郗公所言,某已受教,果然是谋天下之才。”刘预对于郗鉴这种名士,从来都是不吝啬夸赞的。

    “那我立刻就依郗公之言,让这些流民帅派遣子弟为人质,再择其中部分流民,迁移到彭城、东海二郡安置。”

    经过郗鉴的解释后,刘预已经对于这些淮北流民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看来不能一味的对这些看似可怜的流民顺从了,再这样下去。

    一想到这里,刘预突然想到,是不是自己对于那些豪强世家也同样太过宽容了,不然的话,自己如今占据几乎三州之地,为何还这么穷,甚至于只能供养五六万兵马呢?

    不过,这个关于豪强的问题,刘预却是不能向郗鉴询问了,这位郗鉴虽然落魄穷困,但是更多是因为战乱和天灾,其宗族在高平的土地却是不少,也算是豪强的一员。

    刘预要是向郗鉴询问如何收拾自己治下的豪强,难免不会被啐一脸。

    更何况,与这些流民想比,那些豪强的不管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都是远远超过这些破产流亡的流民的。

    果然,几天之后,刘预率领三千青州兵,抵达淮北的时候,就见识到了这些豪强的军事力量。

    “淮泗之间,不愧是民风彪悍,四战之地,果然出强军。”刘预骑在马上,望着前方上万士兵组成的阵列,非常意外的说道。

    只见前方的阵地上,上万士兵人头攒动,旗帜飘扬,刘预远远的望去,颇有一番强劲军旅的意思,根本不似之前见到的豪强军队。

    只不过,相隔的太远了,刘预眼神再好,也看不清那些飞扬的旗帜上到底是哪家豪强的部曲军队。

    这时候,前去刺探这些敌军情报的斥候,也返回来复命了。

    “大将军,前方敌军,不是本地的豪强!”斥候军将冲到刘预马前。

    “不是豪强部曲?!”刘预一时之间有些懵。

    “那是哪里来的贼人?”身旁的刘珣立刻替刘预问道。

    “末将看到敌人的旗帜,似乎是安东大将军麾下旗号!”斥候回道。

    “安东大将军?司马睿?!”

第254章 吴兴沈郎

    “末将看到敌人的旗帜,似乎是安东大将军麾下旗号!”斥候回道。

    “安东大将军?司马睿?!”

    当听到斥候回报,说是对面这一万左右的士兵,并不是什么豪强组成的乌合之众,而是大晋琅琊王、安东大将军司马睿的属下后,跟随刘预前来的许多徐州豪强都是面露惊讶和害怕。

    “大将军,如今对面这一万人,来者不善啊,要不咱们暂且退避,再派人前去沟通一番,可别再因为误会,让咱们吃亏啊。”

    一名彭城郡的豪强,忍不住向刘预说道。

    “是啊,大将军,对面可是一万人,咱们只有三千余人,还是不要冲动为好啊。”

    随即,另外的几名徐州籍的豪强都是向刘预劝解道。

    刘预这一次前来,所率领的三千多兵力,只有一千青州兵,其余的皆是这些徐州豪强所率的部曲。

    “诸位勿要慌张,司马睿依附死去的司马越,也不过是个安东大将军,管辖的地盘是江东,如今这一次却随意派兵来徐州,已经是擅越,于理不合,咱们不用怕他们。”

    刘预说道,不过这一句效果不大,此时所谓的礼法已经近乎败坏殆尽了,所有人都知道刀枪比印章有用的多。

    他又望了望身旁的一众徐州豪强,淡定自若的说道。

    “而且,不过是区区一万人,就算是打起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些徐州豪强,见到刘预自信满满的样子,也都镇定了许多。

    刘预向旁边的部将曹嶷说道。

    “先派人去问一问,司马睿派他们来徐州做甚?”

    曹嶷立即领命下去,安排得力的人手前去。

    既然是安东大将军司马睿,那在明面上也算是友军,刘预还是先礼后兵的好,毕竟如今大家依然供奉着晋室的大旗。

    等到派去的部下回来,刘预立即询问。

    “对面是何人领兵?所来为何?”

    “回禀大将军,领兵之人乃是扬州刺史王敦!”

    刘预一听有些意外,这可是将来赫赫有名的东晋权臣啊。

    根据刘预不久之前得到的消息,如今的王敦刚刚得到琅琊王司马睿的新任命,已经是扬州刺史、左将军、假节、都督征讨诸军事,可是算是江东领军第一人。

    “王敦?”刘预说着,又继续问道,“他来徐州做什么?”

    刘预知道之前江东人钱璯占据广陵叛乱,刚刚平定钱璯的王敦应该还在广陵一带,但是这一次率军北上渡过淮河,很明显来者不善啊。

    “王敦让末将回禀将军,琅琊王承制,任命蔡豹为临淮太守,他是护送蔡豹前来赴任的。”

    刘预听罢,不禁失笑。

    “临淮太守?如今徐州之主为谁,什么时候成了他司马睿啦?!”

    这时候,旁边的刘珣、赵昆、吴信、曹嶷等将领都是一同嗤笑起来,纷纷觉得这个琅琊王司马睿真是有些不要脸了。

    “呵呵,这个琅琊王,还真是想得美,胡贼赵固肆虐徐州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平定了广陵郡的钱璯,却不发一兵一卒救援徐州,如今胡贼赵固被大将军赶跑了,他倒是派人来任郡守了,简直就是无耻至极!”吴信立刻说道。

    此话一出,旁边的一众徐州豪强也都是心有同感,当时徐州被赵固胡贼围攻的时候,徐州刺史裴盾也是数次派人南下求援,可是淮河南岸的琅琊王所部,就是不发一兵一卒。

    这一份“恩情”,他们这些徐州籍的豪强们可没有那么快忘掉。

    “你再去,告诉王敦,如今徐州已经被我平定,上到刺史,下至郡县,所有长吏都是要奉皇太子为尊,他琅琊王不过是江东的方镇藩王,何来权力插手徐州之事。着令王敦立刻退过淮水,让他居于广陵,已经是非常的宽容了。”刘预立刻说道。

    -·-·-·-·-

    片刻之后,王敦大营。

    听了刘预派人来传话,要求他率军撤退到淮水以南后,左将军王敦不禁放声大笑。

    “哈哈哈,刘预果然是狂妄!”

    “如今天子北狩并州,琅琊王为天下盟主,承制任命州郡长吏,自然是理所应当。刘预不过是一寒末逆贼,幸得先帝仁慈,赦免其罪,简拔为将吏,却不思报答国恩,擅立宗王为皇太子,假称承制,本将军还没有要治他的罪呢,竟然敢先无礼辱我!”

    王敦说着,就是怒气大起,立刻喝令左右,把刘预派来的使者拿下。

    几个如狼似虎的健壮士兵,立刻上前,把刘预派来的使者按倒在地。

    “拖下去,斩其手足!”

    “我要让刘预竖子看一看,我琅琊王氏,岂是他能轻辱的!”

    刘预的使者闻听,竟然要斩去他的手脚,立刻激动的叫骂挣扎起来,不过王敦的几个士兵都是死死的按住,令其动弹不得。

    眼看着刘预的使者就要被拖下去,王敦旁边的一个人却是出言阻止。

    “慢着!”

    这人三四十岁,从衣冠上看,应该是王敦的部将僚佐一类。

    王敦闻言,有些不悦的看向此人。

    “沈参军,你这是何意,难道要违本督军令吗?”

    “王公息怒,沈充自然不敢违抗军令。”

    沈充丝毫不惧王敦的不满,神态自若的说道。

    “只不过,我听说刘预也算是中原一方雄豪,如今更是跨据数州,又屡次击败胡虏,要是王公如此折辱其使者,从此之后将会是不死不休之势。”

    已经在怒气兴头上的王敦,听了这话,也不得不迟疑了起来。

    如果是其他人劝王敦,说不定王敦一怒之下,一块给收拾了。

    但是这个沈充,却是不行。

    因为沈充不仅仅是左将军王敦的参军,其本人还是江左豪门吴兴沈氏出身,沈氏一门的势力之强,就算是“猛龙过江”的王敦,也不得不引以为奥援。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轻易就改变了主意,也实在不是王敦的作风。

    沈充见到王敦已经意动,就继续说道。

    “王公,如今江州刺史华轶拒不听命琅琊王,驱逐琅琊王所派郡县长吏,这才是当前的头号大患啊。”

    “徐州这一次胡虏虽然退却,但是以后必定还要少不了有胡虏、流寇来袭,与江州想比,如今的徐州重要性大不相同啊,就算是占据了徐州,日后也难以久守,实在是犯不着与刘预结下此等仇怨。”

    当着王敦一众幕僚的面,沈充的话立刻让众人都是大感赞同。

    别看现在对面的刘预只有区区两三千人马,但是在苦城,刘预不就是仅凭数千骑兵斩获上万胡虏精锐的嘛。

    所以,对于“青州贼”刘预,王敦的这一众部将幕僚都是不太愿意对战的,只不过,大多数人没有沈充的资本,不敢轻易忤逆跋扈的王敦。

    “嗯,士居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

    王敦听后,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不过,刘预此番无礼,视我如卑下将吏,却是咽不下这口气。”

    王敦说的这句倒是实话,他堂堂大晋先皇帝的女婿,琅琊王氏的贵种,哪能受刘预这种恶气。

    “沈充斗胆,望王公为大事计,不予计较。”

    一拱手行礼后,沈充才说道。

    “而且,之前苦县宁平之难,王太尉的骸骨还是刘预所收敛,并派人还葬琅琊的,王公就当做还刘预一个人情吧。”

    听到这话,王敦的脸上却是一红。

    因为自从宁平城之难后,大将军刘预派人收敛了太尉王衍等人的尸骨,并且还葬入土,随后还明发文令,褒扬了王太尉等人骂贼而死的气节,号召天下士人效之。

    但是,与此同时,另一个版本却是流传更加广,那就是王衍等人临阵投胡,甚至还劝进胡贼石勒。

    所以,王敦一听沈充这话,立刻就联想到此事。

    “罢了,罢了,本公不与刘预小儿一般计较了。”

    王敦摆了摆手,一番大方的样子。

    沈充见状,转头走出账外,向着那几个按着刘预使者的卫兵,说道。

    “王公有令,善待使者,还不快松手!”

    刘预派来的使者随即用力一挣扎,甩脱了几个人的擒拿。

    沈充一回来,王敦就又问道。

    “不过,刘预令我率军退过淮水,士居觉得,应该如何回复啊。”

    “临淮郡治所本就在淮水南岸的盱眙,不在这徐县。”沈充直接说道。

    王敦听罢,捋了捋胡须,略有所思的想了想,随后看向身边的临淮郡太守蔡豹。

    “士宣贤弟,你是临淮郡太守,你说说你是如何打算吧。”

    蔡豹一听王敦这么问自己,脸上虽然笑嘻嘻,但是心中却是立刻痛骂王敦的老母。

    他本来在从江东接受琅琊王司马睿的任命,就是奔赴徐州临淮郡盱眙城,去做临淮太守的。

    临海郡太守蔡豹是万万没想到啊,走到广陵的时候,左将军王敦非要让他北迁徐县,说是要方便招揽北方南下士人,这才遇到了凶名赫赫的青州贼刘预。

    “豹一切都唯王公是从!”临淮太守蔡豹丝毫不慌,一句话就应付了过去。

    王敦听到蔡豹这么说,也是有些无奈。

    如今这天下大乱,要么是出身低贱寒微的庶族,要么就是蔡豹这种才胆薄弱的高门之后,看来这匡扶天下的重任,还就要靠他王敦这种出身高贵,又德才兼备的高门贵种来肩负了。

    “可是,如今我军已然过淮水,要是就这么撤回的话,岂不是太落了脸面了。”王敦依然觉得有些为难。

    “那不如这样,由我去刘预军中,为王公说和。”沈充随即说道。

    “如何说和?”王敦有些纳闷道,这个沈充总是机智百出,让他猜不透。

    “我去替王公约刘预约定,以淮水为界,蔡太守居盱眙治临淮,但是淮水以北,可由刘预自行委任官吏,王公觉得如何?”

    王敦听了依然觉得不太满意。

    因为,自从洛阳陷落后,坐镇广陵的王敦接到了许多北方士庶的信使,这些人都要南下江东避祸,所以王敦想着尽量多占据一些江北地带,以此来安置拉拢这些北方士人为自己所用,这才利用护送蔡豹赴任的名义,一通北越淮水。

    只是没有想到,刚刚渡过淮水,就遇到了刘预。

    眼见着原本的白占便宜,就要变成刀兵相见,这就让本无意北上的王敦有些为难了。

    “唉,如今我另有大事所图,就依士居所言,让那青州贼人占些便宜吧。”王敦最终有些惋惜的说道。

    沈充听罢,心中就有了数了。

    如今的王敦手握江东的重兵,一直想要立战功抢地盘,刚刚平定了广陵钱璯的叛乱,不过是一雪前耻罢了。

    现在的王敦与琅琊王司马睿最想对付的敌人,就是江州刺史华轶,而且几乎所有的军事部署都已经开始,在这个时候,王敦是不愿意放弃江州刺史华轶这个到嘴的肥肉不吃,而去啃刘预这个硬骨头的。

    要真是那样的话,王敦不去攻打江州,那周访、陶侃等人说不定就要借此机会,在江东势力集团中大露锋芒了。

    所以,对于这一次说和,沈充是有着十足十的把握的。

    ——·-·-·-·--·-

    刘预的军营,当沈充跟随刘预的使者,一同返回青州军营的时候。

    “你就是沈郎钱的那个沈郎?”

    刘预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沈充,有些好奇的问道。

    沈充被刘预奇怪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沈充薄名,想不到大将军也有所耳闻。”

    沈充实在是没有想到,和刘预刚一见面,自己被刘预所熟知,竟然不是因为吴兴沈氏的名号,也不是因为自己是王敦臂膀的缘故,而是因为吴兴沈氏私铸的“沈郎钱”。

    听到沈充这么说,刘预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唉,沈参军谦虚了,何止是薄名,简直是大名鼎鼎啊。”

    刘预一想到,后世流传甚广的沈郎钱,号称能轻薄能漂浮水上,就不禁佩服起来。

    眼前这一位沈充,可谓是“伪钞”大成者也。

第255章 震动天下?

    “沈郎钱”这种不起眼的小钱在当时的发行范围并不广泛,大约只限于吴兴周围的郡县。

    而在钱谱上留下踪影,后来又声名鹊起,除了以其轻小知名,与后世的名诗人们以揶揄的口吻屡屡咏唱它也有很大关系。

    如唐代王建的“素奈花开西子面,绿榆枝散沈郎钱”,李商隐的“今日春光太飘荡,谢家轻絮沈郎钱”,李贺的“榆荚相催不知数,沈郎青钱夹城路”,无不都是揶揄“沈郎钱”的质量轻薄。

    不过,沈充随后的话,却很快把刘预的注意力从这里给转移了。

    只见沈充微笑着,向刘预说道。

    “大将军,我家使君奉琅琊王之命,护送临淮太守蔡豹,移镇徐县,不知道大将军可否放行?”

    刘预一听,想都没想的说道。

    “琅琊王?司马睿不是镇守江东吗?这徐州的事情,如何又轮到他插手了?”

    “琅琊王殿下承制受命,为天下盟主,已经是人所共知,大将军又何必为难末将呢?”沈充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过,刘预一听,就知道沈充这是以进为退,不先提高一下底线,又如何做退让呢?

    看来对面的王敦多半是虚张声势,想要令其退过淮水,应该不成问题。

    此时,刘预的身边不仅是青州军的一众部将,还有刘混、何衡等一众徐州督将、豪强等人,这些人都紧盯着刘预和沈充呢,既然刘预已经猜到王敦和沈充的意图,索性就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在这些人面前树立一下威,也省的其中许多人还对江东集团有幻想。

    “沈参军,此言谬矣。如今皇太子已立,在此京师沦丧之际,国之储君自然就可以监国,又哪里轮到什么所谓的盟主。”

    一说起这个,刘预的心中就有些不痛快。

    在司州密县建立行台的司空荀藩等人,想要拥立荀藩的外甥司马业为太子,但是当得知刘预拥立了司马端为太子后,就又推举了琅琊王司马睿为所谓的“盟主”,以此来显示自身的号召力。

    所以,沈充一提司马睿所谓的“盟主”,刘预就想起来荀藩等人玩的这种两面权衡的把戏。

    “而且,徐州胡贼肆虐之时,不见司马睿发一兵一卒来救,彭城几乎陷落之时,数万军民不曾听到任何江东援兵,为何反而是我驱逐胡虏之后,司马睿却又派什么蔡豹之流来担任临淮郡的长吏!?”

    刘预的这几句话,说的声色严厉,句句都是直中司马睿的不是。

    沈充听后,也是自觉理亏,但是他投效的是王敦,而不是什么琅琊王,这其中的差别他还是知道的。

    如今只要能体面的罢兵而去,既不落下畏惧“青州贼”的坏名声,又不会得罪刘预威胁刚刚到手的广陵郡,这就足够了。

    “大将军,此等庙堂之事,不是我这种微末之人能够与闻的。”

    沈充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因为争来争去,为的都是琅琊王司马睿的名声,这个渡江南下的破落户,本来在沈充的眼中就是不值几个钱,要不是有琅琊郡王氏的支持,沈充这些江东土豪才不会把司马睿放在眼里呢。

    在进入刘预的军中后,沈充所过之处见到的青州兵,都是明显的精锐甲兵,而且他还见到军中骑兵甚多,如今在淮北一带,这些骑兵可都是大有用武之地,真要是战斗起来,王敦所部就算有人数优势,也未必能占多大的便宜。

    故而,这得罪人的腔调就用司马睿的名义来说,示好的话就以王敦的名义讲了。

    “王使君,乃是高门名士,对于大将军威名,早已经耳闻许久,所谓的惺惺相惜,不外如此。”

    沈充继续说道,“所以,这一次临淮太守蔡豹赴任徐县,也是领命从事罢了,望大将军勿怪。”

    刘预听到沈充这么说,也是一阵的冷笑。

    在这个沈充的话中,王敦成了毫不知情的执行者,把黑锅全都甩给了琅琊王司马睿了。

    而刘预刚刚在一众徐州部将们的口中得知,根据他们猜测,王敦这一次来,肯定是受到了临淮郡豪强的勾结引诱,想着趁乱占据临淮一带,造成既定事实,让刘预顾忌名声,不敢轻易动武。

    只不过刘预这一次率兵前来的太迅速了,让一同到达的王敦意识到了这些“青州贼”并不是那么讲道理的,这才又要妥协罢了。

    “既然这样,那就速速退过淮水,让那个所谓的临淮太守蔡豹,也滚回江东去,这临淮太守,我早已经有了人选,徐州的郡县长吏,自然要由徐州的人来担任。”

    刘预说着扫视了旁边那些徐州豪强、督将。

    这些人听到刘预的话,又见刘预的目光视来,纷纷都是挺直了胸膛,仿佛都是从其目光中看到了自己高任郡守的荣耀时刻。

    “大将军,话虽如此,可是真要是这样的话,王使君实在是难以回江东复命啊。”

    “更何况,临淮郡有大半都是在淮水之南,皆是水路纵横,其间匪盗云集,没有熟悉水战的江东人,恐怕很难肃清了,就算是大将军手下,依我看也多是骑军步兵,这水战也难以胜任吧。”

    “再者说如今天下丧乱,两京已陷其一,大将军乃当世英雄,心中必然是匡扶天下的大志,又怎么能在小小的临淮一地,耽误大将军的精力呢?”

    刘预听到沈充说了这么多,就猜想到,铺垫到这个程度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那沈参军的意思是什么,或者说,王敦的意思又是什么?”刘预不慌不忙的问道。

    沈充神色一正,说道。

    “以淮水为界,大将军委任州郡长吏督辖淮水以北,安东府中官吏督辖淮水以南。”

    “临淮太守蔡豹依然履任,但是驻扎盱眙,要是大将军另任临淮郡太守的话,可以驻扎徐县,督辖淮北之事,如此这样不知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沈充说完,就一脸淡然的看着刘预。

    但是刘预脸上神色不疾不徐,这倒是让沈充有些紧张,害怕自己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刘预依然不依不饶。

    要是真的与王敦刀兵相见,那他沈充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好,沈参军所言,也是持重之言。”

    刘预想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沈充听罢,脸上表情不变,但是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知道这一次,王,哦,蔡豹赴任徐县,肯定是受了临淮郡恶豪引诱,要来给他们撑腰对抗行台之命。”

    刘预一说到这里,沈充就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果然,随后刘预的话,完全符合沈充的猜测。

    “这些临淮郡的恶豪,都是哪些人?把他们都交于我手中,自此之后,我与王使君必然和睦如初!”

    刘预想着,这一次来淮北,本来就是以刀枪立威的,如今这些引诱王敦前来撑腰的临淮豪强,多半就是那些鼓动威胁流民的豪强,如今有了这种把柄在手,那刘预收拾起来他们更是得心应手了。

    对于这些临淮郡的所谓豪强,沈充一个江东吴兴的豪强,当然是毫不在乎的,当即就把这些豪强的名号“出卖”给了刘预。

    刘预满意的记下这些马上就要倒大霉的豪强后,就与沈充约定,今日王敦就南撤渡过淮水,至于琅琊王司马睿委任的临淮郡太守蔡豹,依然可以担任,但是只能驻扎盱眙,管辖淮水以南的半个临淮郡,淮北的临淮郡则与之无关。

    沈充随后,就满意的离去了,当他返回王敦军中,把这个结果,告诉给王敦后,满以为王敦会高兴的夸赞自己,却不想王敦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哼,实在是可惜,我竟然与刘预这等寒末划淮水而治了。”

    王敦的口气中,透着满满的不甘心。

    沈充一听,心中立即就有些恼火,既然如此可惜,那还要我去谈什么?!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士居你也算是功劳一件,只有半个临淮,那就半个吧。”

    王敦似乎也看到沈充脸上表情的变化,转而掩饰的说道。

    “沈某不过是奉命行事,当不得使君功劳之赞。”

    沈充的脸上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往常模样。

    不过,这一切都被旁边的临淮太守蔡豹看到了眼里,他心中冷笑,另有了一番计较。

    等到王敦军中一切收拾妥妥,开始往南撤军的时候。

    沈充与儿子沈劲,父子二人并排而行。

    “父亲,我已经听说,这一次是父亲赴使刘预军中,说和两军,可是功劳一件,为何父亲现在闷闷不乐?”

    沈劲知道,扬州刺史王敦手下的这些军士,刚刚平定了广陵钱璯之乱,早就想返回江东,这一次避免了战斗也算是顺应了军心。

    “哼,王敦果然是虚伪之极。”

    沈充冷哼一声,随后把刚刚的经历,都给儿子沈劲说了一遍。

    果然,沈劲听完之后,也是大为不满。

    “王使君,事急之时就谨慎犹豫,如今事了,却顾念起他的名声来了,怎可如此反复?”

    沈充听了,轻叹一口气,说道。

    “王敦此人,惜命惜名,却又贪功刚愎,只怕将来给我们惹祸上身了。”

    =··=·=·=·

    就在王敦率军渡过淮水之后,刘预就立刻率领手下的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沈充“出卖”给他的那几家临淮郡豪强,给一网打尽了。

    这些淮北之地的坞堡豪强,遭受到的战乱袭扰比较少,各家豪强的部曲战斗力还不能跟冀州豫州一带的想比。

    只用了几天时间,整个淮北之地,敢与刘预作对的这几家豪强,就遭到了毁家灭族的打击。

    不仅自家的土地、人口、部曲等都被刘预查抄没收,更重要的是,依附这些豪强势力之下的流民坞主等,也都被刘预率军全盘接受了。

    如此一来,淮北一带的豪强和流民坞主,也都是被刘预雷霆一般的手段给震慑住了,纷纷亲自赶来哭喊着要派族中子弟,给大将军牵马执鞭,就算轮不上牵马执鞭,在后面给大将军的马匹刷毛喂草也是心甘情愿啊。

    这倒是省了刘预的许多麻烦,本来还想着如何令这些淮北豪强派遣人质呢,想不到一番腥风血雨之后,杀鸡儆猴的效果如此之好。

    不仅这些豪强、坞主乖乖自觉的派遣了子弟为人质,而且刘预已经看了出来,这些豪强坞主派遣人质,并不简简单单的是人质,更像是要派遣追随刘预的侍从一样。

    因为这些来到刘预军中的所谓“人质”,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青年才俊,甚至于其中好些人还自带了马匹随从,都是一副要建功立业的样子。

    对于这种情况,刘预也是有些纳闷,这么有积极性的“人质”,可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是为何?”

    刘预忍不住像何衡问道。

    此时的何衡,刚刚被刘预任命为北临淮郡太守,虽然只有半个临淮郡可以管辖,但是也是名副其实的郡守啊,妥妥的二千石序列的高官了。

    见到刘预询问,满心欢喜依旧没有退却的何衡,立刻迅速的回答。

    “大将军,这些人可都没有觉得自己是来大将军麾下当人质的,毕竟,被胁迫交出来的才是人质,他们这些豪强、坞主都是主动派遣的子弟而来,自然也算不得是什么人质了。”

    刘预闻言,不禁有些失笑。

    “就这点不同嘛?这岂不是有些自欺欺人?”

    何衡听了这话,摇了摇头,说道。

    “不不不,大将军,如今这淮北的豪强,都已经知道了大将军与江东的划淮水分而治之,如此一来,淮北一带保的数年安稳是绰绰有余,而大将军如今又声威震动天下,这些豪强怎能不借此机会,派遣子弟追随大将军呢,说不定族中子弟争气,挣下家门显贵的基业也未可知啊。”

    何衡的口气中,竟然有一种满满的骄傲,仿佛这些豪强坞主竞相追随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声威震动天下?”

    听到何衡口中的这句话,刘预忍不住喃喃自语。

    “震动天下?难道我现在已经当的起这个名号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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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末年,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一名现代人穿越到西晋末年,成了一名反贼。安乱世,平五胡,镇东虏,征西域,再兴汉室江山。看乱世之奸雄,扶华夏之将倾。群号,2731-89340五胡之血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胡之血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