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危机重重
“孩子,可不会打别人相公的主意。”
这话,尽管她语气还算是温柔,但入得白实安的耳朵里,终归是有些不受听。
一方面他觉得自家侄女还小,许多事情也可能是一时冲动。另外一方面,他觉得苏姑娘,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男人三妻四妾,尤其是能得到那些大家闺秀们的爱慕,只能说明自身有魅力有本事。
有他比着,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姐们,都想成了他的房里人。
以苏岩的样貌、身份,小柔儿的爱慕,也不算是辱没了他。
再说,自己这个当叔叔的还没发作,怎轮到他们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刚成型,还没等白实安摆出来,就让那边厢的男人,一个眼神给镇压住了。
啧,自家的小侄女是眼瞎了么?明明这就是个活阎王啊!
不过林梦雅才不管他想什么呢,她从来没把白嘉柔放在眼里。
但有些事情,她却觉得十分的奇怪。
“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听说了你们家这位小姐的事情。要说她对我相公是一见钟情,我还可能相信。可是后来的一些事情,可就不像是一个从小就养在闺阁里的女子,能做得出来的了。白三爷,她今日犯在我的手里头,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但是下一次,也许她惹到的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脾气了。”
这些年来,光是情敌这一块,她可以说是非常有经验了。
有因爱生恨的、痴心单恋的,也有勾引魅惑、下药扑倒的。
白嘉柔这朵小花跟那些个一比,连开胃小菜都谈不上。
但在这背后,如果隐藏着点什么阴谋的话,那她就不得不防了。
白实安听闻,也正色道:“这件事,我稍稍有些头绪。不过我总需要顾忌到二哥二嫂的颜面。这么多年来,他们支撑着这个家,着实不易。”
该提醒的提醒了,该敲打的也都敲打了。
他们白家内部的事情,林梦雅跟龙天昱都不想介入。
从酒楼离开,他们按照计划,准备回到藏身之处,换好衣裳再回去。
谁知刚经过一个路口,龙天昱就猛地把她扯进了一条小巷子。
揽着她的腰,蹑手蹑脚的,就翻越了旁边的围墙,落入了人家的院子里。
她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只好用眼神来询问。
后者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有人跟踪我们。”
这倒是奇了怪了,他们跟白实安见面,完全是秘密行动。
而且来之前,他们两个确定已经甩掉了所有尾巴。
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白实安的身上。
难道,白实安并不可靠?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们会怀疑一切可疑之人。
在龙天昱的掩护下,两人回到了秘密的落脚点。
稍稍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若无其事的回到浔阳先生府上。
如果想要对付他们的人,真的是白实安的话,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别看他们的处境显得岌岌可危,但真的动起手来,他们可不一定会吃亏。
没想到,第二日,他们就收到了白实安的传信。
“我被人跟踪了,近期不能见面,二位随意应变,小
心行事。”
比起往日,都是由白实安的心腹混入府内传信,这一次,信是通过客栈里送过来的饭菜来传递的,就藏在盛着米饭的瓷碗的底部,想来也是十分的小心。
得了这消息,他们的疑心,也就去了大半。
龙天昱看着纸条,默不作声,林梦雅轻轻的推了推他,问道:
“你想到什么了?”
“白实安刚刚发现他大哥有问题,接下来就被人跟踪了。”
“你是说,跟踪他的人,是白家大爷?”
对于这样的事情,龙天昱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
毕竟是出身皇室,纵然他现在记不得当初的一切了,可那几乎是用命换回来的感觉,却一点没失灵。
林梦雅想了想,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只是她觉得,白家大爷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吧。
还是说白实安调查的时候,不小心给人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被人盯上了。
这么看来,白实安的处境也的确危险。
“要不要,我们给他帮帮忙?”
好不容易才在白家找到这么一个突破口,她可不希望在没起到作用前就折损了。
龙天昱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后脖颈上的那一块软 肉,说道:“无妨,若是他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咱们也不用在他的身上费工夫。”
看到没,她这务实主义的风格,绝对是跟自家男人身上学的。
“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在这里,就不能多待了。”
“嗯。”
他们虽说是被白二爷送过来的,但真正走的,却是白实安的关系。
这件事没故意瞒着谁,只要有心,尤其是白家内部的人,很快就会调查出来。
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成为靶子。
现在,荀子阳被压在了护卫营,一时半刻的翻不了身。
他们必须趁着现在的这个时候,把浔阳先生的事情,调查清楚。
至少,不能让那些被蒙蔽的白家门客们,把这个罪责,推到宫家的身上。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而且在这种事情上,默契十足。
现在府里头主事的人,就是当初在庄子门口,闹着让宫家给公道的那一个。
为人不似荀子阳那般的圆滑虚伪,但胜在真诚可靠。
并且,他也是真心的希望浔阳先生好起来的那一个。
因此对待他们的态度,倒不像是荀子阳一般的排斥。
可惜,却对那个假神医,也是深信不疑。
既然拆穿行不通,那就让那位假神医自顾不暇不就行了?
终于,在出事之后的第三日,杨神医一早上就被人发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这下子,可让府上的所有人,都慌乱了手脚。
此时,他们才想起来,府上不是还有一个大夫呢么?
林梦雅赶到的时候,众人不禁忧心忡忡。
要知道,这阵子浔阳先生的身子,可都是他在调理。
万一要是耽误了正事,可如何是好?
林梦雅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是号了脉,又开了一副方子,让人煎药给他服用即刻。
郭祥,即
是那位主事的门生,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的老大夫。
林梦雅瞥了他一眼后,缓缓开口。
“有话直说。”
“请问大夫,杨老何事能醒?”
这问题,也是众人想要问的。
林梦雅垂下眸子,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慎重的回答。
“杨老这病,带在身上也有许多日子了。从前仗着身体好,又有那猛药襄助,看起来倒是安然无恙。可最近大概是劳心劳力,饮食上又不注意,这才一齐发作了上来。”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这老骗子本身就有糖尿病,这阵子又胡吃海塞的,犯病也活该。
只不过昨晚他服药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药,被人偷偷换过了。
所以,今日才会昏迷不醒。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恩师的病还未曾痊愈,要是杨老也出了事,这,这岂不是让人活活焦心么?”
众人交头接耳,林梦雅却在心中冷笑。
放着真正的神医你们不敬,非得去相信一个冒牌货。
要不是浔阳先生的事情关系到宫家,她才懒得理他们呢。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个开眼的,突然间说了一句。
“这不是,还有苏大夫么?”
“对呀!苏大夫医术高明,定然能治好老师的病!”
那些声音里,有同意的,就有反对的。
也有学那墙头草,摇摆不定的。
最终,他们把目光都投向了郭祥。
后者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只觉得手心里头,冷汗冒出了一层又一层。
嗫嚅着唇齿,却做不出像样的决定来。
林梦雅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决定推他们一把。
“若众位不放心的话,自然可以另外请一位高明的大夫。在下才疏学浅,也许并不适合浔阳先生。诸位,在下告辞了。”
她以退为进,态度也并未有多冷淡。
反倒是郭祥觉得过意不去,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把人喊过来,用不着了,就把人给赶走。
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老先生息怒,并非是我信不过您,而是、而是老师的病症,实在是来势汹汹。如果是您来诊治的话,不知能有几成把握?”
她挑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郭祥。
“自打我入府以来,别说给病人诊治了,见也只匆匆一面,我可不敢凭此,就肯定自己能治好病人。”
这话,给郭祥说得脸一红。
之前不觉得什么,现在他倒是有些埋怨荀子阳。
虽说有神医了,可谁也不能预料到,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要是让人家多了解些情况,他们也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是我唐突了,不如这样,您先去看看老师的情况。如果有把握的话,那就请您施救。若是没有把握,维持现状也行。”
其实郭祥对他们的期待,更加偏向于后者。
等到神医恢复了,一切还来得及。
林梦雅没立刻答复,而是慎重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方才点下了头。
“好吧,我尽力而为。”
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 救治病人
见她应了,大多数的人,也都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至于有人想要阻拦,林梦雅也知道,拦是拦不住的。
但未免夜长梦多,她当下就提出,想要立刻去看看病患。
郭祥也并未阻止,立刻带着人,去了主院。
再次看到那满院子的红线,林梦雅装出疑惑不解的口吻问道:“说起来,我上次就觉得有些奇怪了。怎么这里头那么多的红线,难不成,怕有人来偷什么宝贝么?”
郭祥一边搬动红线,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先生不知道,家师是因为跟宫家作对,才遭此横祸的。唉,说起来,终归是那宫家的不是。他们既然做错了事情,勇于承担也就是了,何必仗势欺人!”
在她的面前说宫家仗势欺人?大兄弟,没看出来他还是很有勇气的嘛!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可是这跟这些红线,有什么关系呢?”
看了看四周,郭祥凑近了一点。
“您不知道,之前宫家的人,试图杀人灭口过。要不是子阳反应得及时,只怕家师就要遭到毒手了。”
“哦,原来如此。”
“唉,我到现在还猜不透,为何子阳要对宋行动手。当初他刚到府里头的时候,大家对他没那么友好,还是宋行照顾他最多。”
林梦雅不动声色的跟郭祥套了几句话,大致摸清楚了几件事。
当初假儿子先到,荀子阳本是后来者。
也不知怎的,宋行就偏偏对他好。
后来揭发假儿子的时候,也是宋行起了不小的作用。
只不过约莫在一年前,荀子阳以游学之名突然离开。
当时浔阳先生的身体并不好,所以门生们都劝他以孝悌为先,父母在,不远游。
可没想到,荀子阳却坚持要走,还说自己也是为了报答父亲的恩情。
这些门生们因此对他并不看好,还说他忘恩负义。
因此在他回来之后,这些人并不十分的服气。
直到他英勇的赶走了“企图”对浔阳先生不利的人之后,这才慢慢的获得了众人的拥戴。
这也是为何,他可以在浔阳先生府上,一手遮天的原因。
林梦雅听完,大致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闹了半天,所谓宫家人的杀人灭口,不过是这位首徒,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而已。
如此一来,大家只会对宫家的怨恨更深。
呵,拿她宫家做筏子,有没有问过她?
到了屋子里,郭祥还是不十分的放心。
絮絮的嘱咐了不少,虽然有些嗦,却也看得出来,他是真正关心浔阳先生的人。
白日里,总归是要比那一晚看得清楚。
经过这一番折腾,浔阳先生早已是形销骨立,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林梦雅稍稍定了定神,开始检查了起来。
情况,跟她之前看到的差不多。
当日她做的一些布置,也的确是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
但即便是如此,浔阳先生也是油尽灯枯之兆了。
那些人,下手太狠。
“我能看一下,平常病人用的药么?”
郭祥点点头,立刻叫人送了过来。
那些药其实她之前都见过,不过这一次,
这些补药里面,却少了一味药。
挑了挑眉头,她镇定自若的问道:“病人服用的药,一直是这些么?中间可曾有有过什么更改?”
“之前应该是有些不同,这些都是神医开的,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哦,那倒没有。”
她细细的想来,那味药其实并不重要。
但如果长期服用的话,身体会形成依赖性。
如果要是停药,也是要徐徐图之,不可一下子就断的干干净净。
若浔阳先生被猛地停了药,只怕反扑会很厉害。
而他的身体,就会在这一次的反扑下,再也支撑不住。
好精细的手段,谁又能想到,只是独独少了一味,并不怎么重要的药呢?
“神医的药方可以继续用,我再填一些固本培元的药,中和一下药性,起到温补的作用。这样,纵然先生还不能醒,可终究情况能稳定下来。”
说实在话,郭祥真怕这位苏大夫说神医的药不好,转而换上自己的药方子呢。
他不太懂医术,只不过觉得只要是神医的药不改,那其他的都好说。
林梦雅快速的写下了方子,让人按方抓药,切记一定要一起服用,不然药性凶猛,病人虚不受补。
忙活完药方子之后,她拿出了自己的针灸包。
“你不必担心,我只是觉得,病人久卧在床,身体虚弱。若是用针灸疏通血脉,还能起到一些保健的作用。”
仗着郭祥不懂,林梦雅刻着劲儿的忽悠。
后者只以为她是想要辅助治疗,也就稍稍放下了心。
但他却不知道的是,真真能救下他恩师性命的,却是这看似没什么作用的针灸。
之前林梦雅就知道,浔阳先生中的毒,跟他的旧疾是相冲的关系。
所以,她只能先解决一项,再去解决另外一项。
好在毒性对于她来说,那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如果不同疏通他淤积的气血,只怕会坏事。
她先用银针护住了他心脏跟头,毒性蔓延得很慢,但如果一旦她疏通了气血之后,毒性便会瞬间扩散开来,足以要了他的命。
林梦雅针法超群,反应也极为迅速。
连着两天,她都在疏通浔阳先生的气血,然后对症下药,解去了他身体里的毒性。
其实这么一来,浔阳先生的病,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再加上经过她的改良之后,那药也对他的身体,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了。
过了五天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但从气色上来看,也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大约在一天前,那位“神医”才清醒。
不过此时的人,已然浑然不觉,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了。
“苏大夫,您不是说,家师快要清醒了么?可为何,却毫无动静呢?”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郭祥也看出来了。
眼前的苏大夫,那才是有大能耐,大本事的。
而且他的为人,要比那位神医厚道得多。
起码每日,不用让府中的下人,再设宴款待了。
除了行针用药之外,他经常守在老师的床边,当真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因此,对其的好感度倍
增。
说起这个来,林梦雅也觉得纳闷。
按说现在浔阳先生应该醒过来才是了,除非是,他本人不愿意清醒。
可是,他是被气倒的。
按照大家的描述,这老头可是个暴脾气。
难道,他就不想起来,继续跟宫家硬刚么?
“再等等,若是再过几日不醒,我在想旁的法子。”
郭祥只得按捺住心思,整日的守在恩师的屋子里。
病人情况稳定,林梦雅也终于可以休息一番了。
这几日为着治病方便,她跟龙天昱搬到了主院内的厢房住。
刚进门,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林梦雅顺势躺进了结实的怀抱里,闭上眼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累了吧?”
她点点头,任由人把她抱到床榻上。
因着在别人的院子里头,所以他们日夜都没有卸下伪装。
林梦雅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只看着自家男人一脸的大胡子,又想起她扮的老头连,不禁笑弯了眼睛。
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了,一定会认为他们是真爱吧?
一想到大家可能的反应,她就乐不可支。
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枕头上,她使劲的抓着枕头的两侧,身体一拱一拱的。
“什么事这么开心,把你笑成了这样?”
龙天昱虽然不知,但看到她开心,自己也就跟着开心了。
林梦雅勉强憋着笑,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不过突然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对了,这几日外面可有什么情况?”
治病救人的事情,昱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外面的事情,她就不如他趁手了。
轻轻的替她把头发捋顺,龙天昱低下头,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荀子阳想要自尽,被人给救下了。不过当晚,他就失踪了。”
失踪?这倒是奇了怪了。
可她转眼,就看到了龙天昱平静的眼神,一下子就猜到了一些事。
“人,现在在你的手中?”
“嗯,有人想要杀他,是我暗中把他给救下来的,只不过,他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龙天昱要救下的人,又怎么会被别人伤到?
肯定是这货在旁边看戏,觉得差不多了,才让人出手来的。
比起记仇,她男人跟她不遑多让。
“那是他自己的命数,想不想活,就看他会不会做人了。那其他的事情呢?”
“白实安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但足够被人禁足在家中,不得出门半步了。”
这倒是让林梦雅有些意外,虽说那日他们发现有人跟踪,也猜到可能是白家大爷的人。
但白实安也不是毫无察觉,到底,是怎么中招的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是白嘉柔。”
这个人选,就连她也觉得意外,怪不得,白实安也会上套了。
“白嘉柔做不到这些事情,身后,必定有高人指点。”
“是白家大房,只不过他们做的很隐蔽,白嘉柔把自己摘得很干净,明面上是查不到什么线索的。”
第一千八百八十六章 忘恩负义
白嘉柔这个人,看起来是柔柔弱弱,没想到心倒是还挺狠的。
当日白实安为了她的委屈,能什么都不顾的就往他们家冲,现在,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们要帮白实安一把么?”
林梦雅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房是拿捏住了白实安的软肋,并不算白实安自己太弱。
龙天昱捏着她的小手,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他还有些能耐,只不过,我们要给他提个醒就是了。”
白实安被困在自己的院子里,他没有焦躁,只是一天天的坐在屋子里头,脑中思考着一个问题。
到底,这件事他的好侄女白嘉柔,知不知情?
他是白嘉柔身边的侍女陷害的,明明那个女人只是来奉了白嘉柔的命,给他送些东西赔罪的。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一片苦心,被侄女所了解,所接受了。
却不想,一觉醒来,他就被那个女子,污蔑酒后失德。
后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隐藏在雾气之中的梦境,影影绰绰的,透着几分失真感。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二哥为了帮他求情,跪在父亲的面前,拼命压下此事。
是以他被抽了一顿鞭子后,就被关在院子里头,一步都不许出门。
“小叔在里面么?”
门外,传来白嘉柔温柔的声音。
白实安握紧了拳头,却又颓然松开。
他当做女儿一般,疼宠了十几年的孩子,应该不会让他失望的吧?
但他发现,就连自己,都难以相信这个借口。
因为,只要白嘉柔说明人是她遣来的,那他还不会太惨。
却不想,白嘉柔只说自己从未让人过来送东西,更说那侍女,是他差人叫走的。
呵,真是他的好侄女。
若不是打着她的旗号,自己怎会轻易的上当?
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变得连他都觉得陌生的呢?
“小叔。”
门被下人打开,白嘉柔亲自提着一个食盒,怯生生的站在门边。
那张花朵一般娇嫩的脸蛋上,还留着青涩与稚嫩。
白实安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点了点头。
白嘉柔轻手轻脚的进来,打开了手中的食盒。
里面的菜色精致,可白实安却再也提不起食用的**了。
白嘉柔把东西把饭菜都摆好,然后,拿出一双竹筷来,双手,奉给了他。
“小叔,我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那如泣如诉的嗓音,几乎让白实安软下了一颗心。
毕竟是自己当做眼珠似的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又如何真的能狠下心肠。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接过筷子,却放在了桌子上。
“小柔儿,我只问你,这件事,你知情不知?”
白嘉柔立刻垂下了脑袋,一双小手把衣襟搅紧。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白实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他并未厉声质问,而是掏心窝子的,问了句。
“你为何要害我?”
“不!小叔,我不是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不再阻拦
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跪坐在了地上。
“小叔,从小到大,只有你是最疼我的。我想要的东西,你都能帮我得到。为何这一次,你却不疼我了呢?”
这话,直接戳进了白实安的心,生疼生疼的。
“我不疼你?我若是不疼你,我如何豁下脸面,去宫家给你讨说法?我要是不疼你,我就不必为了你而操心。小柔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白实安只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糊涂了。
苏梅那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可以肯定,那人不过是在顾忌自己跟白家。
若是小柔儿真的犯在了她的手中,一个回合就能活剥了她的皮。
还有那个苏岩,那人看起来就是个冷心冷情之人。
自家的侄女,只怕连样子人家都没看出去,就断了兴趣,怎就小柔儿这般的糊涂,看不透呢?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小叔,我觉得他对我,并不是全然没有意思的。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他一定能够看到我的真心!”
“人家不稀罕!白嘉柔,你要不要点廉耻,他已经成亲了!”
“我没想抢走他,我只是心悦他而已。若他也能明白我的心意,那就足够了。”
白嘉柔哭着表明自己的心意,但白实安,却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你疯了么?”
“我只是遇到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小叔,我求你了,你不要再阻碍我了,你就再疼我这一回,成么?”
白实安闭起眼睛,罢了,只求苏梅能看在自己帮了他们一把的面子上,能留她一条活路吧。
“滚!”
“小叔!”
“我没有你这样寡廉鲜耻的侄女,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踏入我的院子一步,滚!”
从小到大,白实安这个小叔,哪里说过白嘉柔一句重话?
所以她听到小叔的话之后,几乎傻了。
但这一次,小叔的态度很坚决,白嘉柔只能捂着脸,跑出了院子。
“唉,冤孽啊!”
白实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白嘉柔,会对苏岩如此的执着?
难不成,那人真的曾经勾引过他的侄女不成?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看法。
他看过苏岩看着苏梅的眼神,那双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冷漠以对的眼眸,唯有在看到他的夫人的时候,才会燃起炙热的温度。
那样的人,如果爱了,便是全心全意,奋不顾身。
哪里,还有小柔儿的容身之地呢?
他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三爷,外面有人给你送来一些东西,您要亲自过目么?”
本想说先放着吧,随后,他又想起来,能在这个时候,把东西送进来的,恐怕不是一般人。
“拿进来吧。”
下人奉命行事,不过却是他之前就预定好的一身衣服。
只是,放在最上面的腰带,却并非是他之前看好的款式。
不动声色的把人给打发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身衣服应该是在半月后才送过来。
因为半个月后,就是他家老爷子的生庆。
他原本是要亲自上阵,彩衣娱亲,才命人赶制的这身衣服。
现在就送过来,且那腰带上面缀着玉石、珍珠,可比之前他预定好的,金贵多了。
他检查了一番衣服,并没有任何问题。
最后,拿起那条腰带。
一寸寸的左右查看,最后,发现最重要的那枚玉石,好像缝制得不甚稳当。
他稍稍用力,就把东西给扯了下来。
玉石的后面,果然沾着一个小纸条。
展开来看,上面只有一个消息。
“浔阳先生已脱险。”
只一个消息,就让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这个罪过,总算是没白捱。
把纸条烧得精光,他随随便便的,就把衣服给塞到了柜子里。
虽然人已经脱险了,但有些事情,终究不能轻易的安心。
看来,该是进行下一步了。
消息送出去的当天,林梦雅跟龙天昱,就获得了另外一个消息。
一直沉默的白实安,以自杀来自证清白。
这次的事情,却闹得沸沸扬扬的。
他似铁了心的,想要把事情闹大,最后,白家家主不得不命令彻查此事。
“这白三爷可真是拼了,现在连脸面都顾不得了。”
林梦雅得到消息之后,调笑道。
叔叔非礼侄女的侍女,哪怕是放在那些不成体统的世家里头,也是件大事。
更可况,是白家这样的家世。
龙天昱倒是没觉得有多意外,一边给她按揉肩膀跟腰肢,一边评价。
“白实安此时闹大,对方一定会尽力补救。反正他也没什么好名声,虱子多了也不怕咬。”
她点点头,倒是这个道理。
对方本以为白实安会顾忌到白嘉柔的名声,肯定不会声张,谁知道他能这么狠。
看来,白嘉柔是真的犯了他的忌讳。
“好了,我们不必担心他那边的事情了。倒是这里,还有多少时间才能了结?”
龙天昱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询问。
林梦雅算了算。
“满打满算的,也就在这俩天了,只要他能醒过来,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好,我去让他们准备接应。”
浔阳先生苏醒,就意味着许多事情,开始要重新洗牌。
她相信白实安一定会想办法保住浔阳先生,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伪装,如今院子里头的那些红线,已经撤走不少了。
她再度到了浔阳先生的卧房,看着床上依旧没什么动静的人,心思却动了不少。
人啊,总是会逃避一些,自己难以接受的现实。
她清了清嗓子,走到了他的床边。
“先生可知,为何这几日,您的首徒荀子阳,不曾侍奉在您的病态前呢?那是因为,他杀了人。宋行您知道么?就是府中的管事,最先对荀子阳示好的那一位,却被荀子阳给杀了。”
现在的状况,其实浔阳先生是可以感受到外界的一切的。
所以林梦雅也不再客气,而是决定刺激他一把。
还没动静?她接着说。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功成身退
“当时是白麓来查的这件案子,但没想到的是,荀子阳居然为了逃脱罪责,拉白麓下水,亲口承认当初,他冤枉了一个人。”
“您还记得,冯晨么?”
床上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人,渐渐的睁开了双眼。
一滴泪水,从那双已然失去了神采的眼中滑落,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头上。
“看来,老先生是真的想明白了,那在下,就放心了。”
林梦雅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唤来了郭祥。
“老师,老师您终于醒了!”
身后的屋子里,已然是师徒相聚,欢乐融融。
她默默的退出了屋子,朝着白实安早就安插进来的人,点头致意。
接下来,就跟她没关系了。
她回到屋子里头,看着早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正在等她的男人,挑起了嘴角。
人人都会犯错误,而有的人,却永远没了补救的机会。
所以,他们都该庆幸,现在,还不晚。
浔阳先生清醒过来,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意外。
不过,却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梦雅跟龙天昱没耽搁时间,而是被人,送回了白二爷的府上。
白家二爷白华安,今年四十一二岁。
比起白三爷白实安的风流不羁来,他更有当家人的稳重自持。
说话办事,都有大家风范。
如今听到浔阳先生府上的人说,先生已然醒了,且都是他之前送过去的那位先生的功劳后,才想起来,就是老三托自己送过去的那俩。
他本以为老三是凑热闹,现在看来,这两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当下,就对他们客气了许多。
“两位,请坐吧。”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白华安的院子。
之前林梦雅就听说过,这位白家二爷为人是再谨慎不过的了,行事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比如说这会客吧,都是让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来,而不是直接带到正厅里。
想来,也是觉得自己尚未真正的成为白家家主,所以不敢逾矩。
林梦雅跟龙天昱落了座,同时,白华安,也在隐晦的打量他们。
“这次浔阳先生的事情,多亏了二位的帮忙了。”
“二爷不必客气,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苏大夫妙手回春,乃是我们幸运。只不过,这先生究竟生的是什么病?为何前面的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呢?”
林梦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会儿。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也没弄清楚,想要对付宫家的人,到底是谁。
白家的三个兄弟,都是有可能的。
她既然已经选择跟白实安联手,就只能先把筹码,押在对方的身上。
“其实只是因为怒极攻心,引发了旧疾。只不过病人年纪大了,身体虚弱所以才不好救治。现下倒是大安了,只需要细心调养,就无碍了。”
这话,之前的那些大夫们也都说过。
白华安如此,才终于放了心。
特特的命人取来了纹银百两,绸缎两匹,以作医资。
林梦雅都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而后当对方询问,她还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她就势请辞离去。
“家中还有人需要照料,我们已然在这里,耽误了不少的
时间,也该回家了。”
现如今,她需要的就是功成身退。
而白华安还是再三了挽留,不过是惜材,觉得她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难寻,却也并没有强留。
临走之前,林梦雅还询问了几句关于白实安的话。
不过,却被白华安给搪塞了过去。
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光彩。
坐着白家准备的马车,林梦雅谢绝了白家的好意,让自家汉子去赶车。
并不十分宽敞的车厢内,她闭目养神。
很快,车子摇晃间,就出了奉远城。
还没走多远,从道路的两旁,就突然冲出来不少骑着马的壮汉。
林梦雅揉了揉眉心,变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小声问道:“来得及跟孩子们吃晚饭么?”
外面,龙天昱却猛地抽了马屁股一下,飞身蹿上了车篷。
“跑快点就来得及。”
林梦雅靠在车厢上,笑着说道:“那你的手脚可得利落点,不然两个孩子可会笑话你的。”
“他们敢。”
话音刚落,他就跳下了车厢。
林梦雅能监测到外面的大致情况。
那些人一看到自家汉子,就犹如浪荡子看到了小娘子,上来就扑,没得半分的矜持。
可那些人都弱爆了,自家汉子根本没用什么杀招,就把这些人都给打发了。
整个过程绝对是他单方面的压制,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看到这里,她满意的结束了观战。
是看不见起她,还是对自己也太有自信了?
派这些个弱鸡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马儿循着这条路,直直的往前跑。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掀起帘子,只看到自家汉子正骑着马,追了上来。
“来,骑这个快些!”
他朝着她伸出了手,林梦雅爬出车厢,在晃动中,无畏的抓向了他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还没等她感觉到害怕,人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怀抱中。
“驾!”
他拿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加紧了马肚子,一骑当先的跑了出去。
怀中抱着的,是自己的全部,而她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则成为了他向前的无尽勇气。
在这一刻,他所有的迟疑与担忧,全部犹如乌云见日,云开雾散。
他们在进家之前,把马匹、伪装,都换了下来。
总之,绝不会让人有半点怀疑的地方。
并且因为他们就不怎么出门,所以并未引旁人的注意。
两人刚到门口,得到了消息的廉伯,就赶了出来。
“小姐,姑爷。”
这一声姑爷,却叫得林梦雅有点别扭。
之前廉伯可没那么主动,大多数时间,都是规规矩矩的喊他先生。
林梦雅正觉得纳闷的时候,就看到里面,走出来几个人。
为首的她倒是认得,不就是陪在白嘉柔旁边的其中的一个婢女么?
“先生!”
那婢女本来垂着一张脸,显得失望至极。
但是在看到龙天昱之后,迅速了扬起了一张小脸。
路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
而龙天昱,则是连看都没看,牵着林梦雅的手,径自走了进去。
婢女咬了咬牙,又再度挡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您为何总对我家小姐,避而不见?”
龙天昱厌烦的很,因为眼前的女人不仅烦人,还耽误了他去看那两个小子的时间。
“让开。”
婢女抖了抖,她刚才也是仗着一时的胆子。
现如今才发现,她根本就禁不住人家的一个眼神。
林梦雅本来也不想理会她,但没想到,婢女眼看着拦人不成,竟然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手。
“苏小姐,求您可怜可怜我家小姐吧!”
林梦雅挑起嘴角,冷笑一声。
“你是觉得,我比较好说话,是么?”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姑娘眉眼柔和,声音也轻柔,但婢女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湖底的水草,密密麻麻的缠绕着,只能一点点的溺水而亡。
她惨白了一张脸,立刻松了手。
林梦雅当着她的面,掸了掸被她抓过的地方。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不要再来惹我的人。不然,她会哭得。”
她之前放过白嘉柔,也算是全了白实安的情义。
但要是有人上赶着来送死,她是绝对不会在,手中再多一条人命的。
“何必废话。”
龙天昱觉得有点浪费时间了,把人横抱在怀中,大步往院子里头走去。
原本还有着十足的信心的婢女,此刻心中却是冰凉一片。
这见到了,还不如不见呢。
身后,廉伯的眼中,掠过一丝骄傲。
他们宫家的家主,那都是祖传的驭夫有数。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猫野狗,也想挖他家小姐的墙角,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请吧。”
冷冷淡淡的,把人给赶出了大门。
真是不知死活,这要是在他们宫家的封地上,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早就被家里头打死了。
啧,白家的家教,不过如此。
俩人风尘仆仆,先回到屋子里头各自梳洗打扮了一下,才齐齐到了曾祖的面前。
两个小包子一听说爹娘回来,谁也顾不得了,迈着四条小短腿,就扑到了她的身上。
“娘,我好想你呀!”
“娘,我也想你。”
在两团粉嫩的小肉脸上各自亲了好几口,两个宝宝这才满意的乐了,一人抱着一条腿,小软蛋似的,依偎在她的身边。
“这俩个小东西,昨天还说最喜欢老祖了,现在看到亲娘,便什么都不顾了。”
宫三看着小外甥,笑着说道。
两个宝贝聪明极了,又扑到老祖的怀中,一人亲了老祖一口,印了满脸的口水印,把老祖哄高兴了,这才趴到娘亲的腿上讨赏。
“今晚,咱们一起睡,好不好?”
她当然知道儿子们的意思。
两个小的别看现在就这么一点大,但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的。
上了四五岁以后,跟她亲近的时间也就少了。
所以,都是盼着更跟她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
两个小的立刻笑眯眯的猛点头,小脑袋瓜紧紧的贴在她的腿上,让她的心肠,软成了一滩水似的。
第一千八白八十八章 再入白家
哄好了俩个小的,林梦雅也跟老祖汇报起正事来。
从他们如何被人抢占了先机,到混入府中救治浔阳先生,最后在路上遇到截杀,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听到前因后果,宫三跟宫乾丰,都忍不住火气蹭蹭往上蹿。
“我说那个浔阳先生为何会那么巧的病倒,闹了半天,都是给我们家设的局!好一个白家,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其实宫三的心里,一直不好受。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不顶用,才会让小妹耗费心血,甚至还要让曾祖低头。
所以他是诚心实意的,想要来白家求贤。
当时浔阳先生跳出来指责他们的时候,一开始他并没有回嘴,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谁知那帮子人是越说越过分,甚至于,还阴阳怪气的,说了他宫家家主。
试问,有哪一个血性男儿,在对方欺辱自家人的时候,还能一忍再忍。
是以当事情发生之后,他又是愧上加愧。
到如今他才想明白,原来并不是他忍耐得不够多,而是对方,本意就是要激怒他。
如此一来,他心中的愤怒更甚。
林梦雅看曾祖一直没说话,料想肯定是曾祖他老人家,察觉到了什么。
“曾祖,您的意思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事,你办的很好。”
曾祖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年少掌家,又风雨飘摇这半世,鲜少有东西,能瞒过那双老辣的眼睛。
“曾祖过奖了,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她一字不漏的,把在浔阳先生的卧房里,看到的那两封书信,给默背了下来。
第一封,是浔阳先生曾经的学生,写给他的。
上面罗列了四泰学院的罪状九大条,其中,她自己就占了四条。
至于罪名嘛,都是什么不敬先人,不尊师长之类的。
更是把她当初刚回来的时候,是如何把那些居心不良的家伙驱逐出去的事情都有。
不过到了人家的嘴里头,就变成了她狭私报复。
把那些人说的多忍辱负重,多宁死不屈似的。
后面的一封,则是说她怕这些人泄露真相,所以半路将这些人都杀了。
独独剩下的几个,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回来,带来了事情的真相。
她说完后,曾祖冷哼了一声道:“真是好手段,若人死了,这两封信便是铁证。任我们有多少张嘴,也是不够辩白的了。”
“后来,当我跟白鹿再度去搜查的时候,这两封信就不见了。显然,是怕提前被人发现。恐怕那位浔阳先生,都没见过这两封信。”
之前她私下里问过郭祥,得知浔阳先生此人虽然倔强顽固,但并非不通情理。
这么些年来,他兢兢业业的在白家,也每每总是以白家的利益为己任。
信上的这些事可不小,如果他提前获知的话,只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报给白家,由白家来交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触怒浔阳先生的,又是何事呢?
看来,只有跟人当面对质,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曾祖,我觉得我们现在,也不该一味的忍了。”
之前,人昏迷着,就算是他们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没有那个机会。
曾祖却思虑良多,只叫她不要着急。
这下子,就来宫三都不明白了。
“为何不趁着这时候,先把我们的罪名给洗刷清楚了呢?”
谁知,曾祖却笑了笑,一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
“既是他们给我们撵出来的,就该让他们,给我们请回去。老三,你去告诉廉伯,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家。”
“是!”
宫三跟林梦雅对视了一眼。
果然啊,曾祖还真是老奸巨猾。
当晚,宫家要离开的消息,就传回了白家。
白家家主得知此事后,暗中啐了宫家老祖好几口。
辈分压他一头也就算了,那老贼还是满肚子的坏水,让人见到那张老脸就烦。
可他又不得不压抑住性子,叫来了二儿子来商量。
那老东西可不是真的想走,不然为何之前没动静。
只不过是,想要逼着他把他们给请回来罢了。
不管是碍于两家的情面,还是为了之后的事情,白家都不能轻易的让他们离开。
世家之间的水太深,就连他们,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白府的管家,就陪着笑,来庄子上请人了。
廉伯早得了老祖的吩咐,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接了人家的邀请。
而张罗着要走的一众人,则是睡了个饱,又用了饭。
最后,这才收拾得妥妥当当,前往白家。
这一次,林梦雅也是精心打扮。
虽然脸是假的,可她却有一双巧手。
平常看起来不怎么特别出彩的五官,此刻却散发出别样的美感来。
头上带着一顶八宝小金冠,这可是从家里头带过来的存货,比那日在铺子里头看到的,不知精致了多少。
两个宝宝今日也是打扮一新,一个着湖蓝色的小锦袍,一个着豆绿色的小锦袍。
两个宝宝生的都是粉雕玉琢,别提有多讨喜了。
林梦雅本是想把孩子们留在庄子里头的,但又想到既然有人已经对孩子起了心思,庄子上,有不像是自家那般稳妥,就把孩子们一起带了过来。
那两个小家伙一听到能跟父母一起出门,都要乐疯了。
不过临走前林梦雅就交代了他们,不许随意乱跑,也不许吃除了她之外,任何人给他们的吃食。
墨言拍着小胸脯,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弟弟。
倒是让林梦雅笑得不行。
自己还是个娃娃呢,就知道看护弟弟了。
但她更多的,却是窝心的暖意。
两个小家伙自小在一块,感情也跟其他的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如此,她就放心了。
宫家的马车,大摇大摆的行入了奉远城。
路过城门的时候,林梦雅看了一眼旁边的布告栏。
那张宫家人不得擅入的告示,已经消失了。
这倒是说明了白家的诚意,不过当初他们家也没当回事过,毕竟,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只是车子还没到白家老宅的时候,就被人给拦住了。
“站住!你们是宫家人吧?吗,没看到外面
贴着,宫家人不得擅入么?”
“滚出奉远城,这里不欢迎你们!”
“滚出去!滚出去!”
诸如此类的话,不堪入耳。
林梦雅搂紧了两个宝宝,怕给孩子们吓到了。
但墨言跟宁儿窝在她的怀中,忽闪着两双大眼睛,却是一点害怕的反应都没有。
墨言反而皱起了小小的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五舅舅常说,好狗不挡路。这些人就会用嘴嚷嚷,当真烦得很。”
林梦雅愣了愣,发誓回家以后,一定要跟五哥哥好好探讨一下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但看到两个孩子浑然不惧的样子,心疼之余,却不免有些小骄傲。
刮了刮他们两个的鼻子,低声问道:“你们不怕么?”
“有什么可怕的,爹跟娘都在,谁也伤不到我跟哥哥。”
宁儿奶声奶气的回答,童稚的话语里头,却带着满满的骄傲。
“对,有爹娘在,谁也别想伤了你们。你跟哥哥好好的在马车里等着,娘去出去会会他们!”
“好呀!娘,五舅舅说你最厉害了,一定能把他们骂的屁滚尿流!”
林梦雅心里头再度给五哥哥画了一个小杠杠,这货,到底是怎么教育她的两个宝宝的?
让奶娘看好了两个宝宝,林梦雅打开车门,走出了马车。
外面,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住了一圈人。
胆子大的,已经开始义愤填膺的辱骂他们,其他人,也是指指点点,暗中议论着什么。
看到她出来,围观的人的声音,更是大了一些。
她一双美目扫视了一周,冷哼了一声。
而前面,宫三则是冷静的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周围的那些护卫们,则是把中间的两辆马车,稳稳当当的护在其中。
“原来,白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劳烦三公子去白家回禀一声,就说我宫家可不敢打扰了。平白的好像是我们上赶着要去似的,没得讨人嫌。”
听她这么说,带头闹事的那几个,眼中偷偷划过一抹窃喜。
他们赶在这里截人,就是想让宫家的这些人,能打道回府。
最好是,跟白家任何人都没见上面。
一听到那女人居然这么配合,顿时觉得那白花花的赏银,要到手了。
态度,也更加嚣张。
“凭你是谁,我们白家可不是谁想来就来的?”
“识相的,就快点滚,免得脏了我们白家的地界!”
林梦雅看了看带头的那几个,都是些生面孔呢。
“这么说来,白家人是不欢迎我们了?”
“那还用说,像是你们这种混账,我们白家根本不屑于跟你们为伍。”
她略微的眯了眯眼睛,心头冷笑。
好,这可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
“听你的意思,白家上上下下,都是如此的态度了?”
那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银子的诱惑大过天,当下就顺嘴胡说道:“当然!这就是我们白家的态度!”
“哦。”
她笑而不语,但那人还没等得意多久,就听得人群的外面,传来一道怒喝。
“白兴,给我滚过来!”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掌握主动
名叫白兴的,就是刚才闹得最厉害的那一个。
只是当他听到那句话后,瞬间脸就吓白了。
他木愣愣的想要转过身去看,却在看到那气冲冲的走过来的人之后,差点没晕过去。
这阎王怎么过来了?
“表,表叔,您怎么来了?”
被白兴称作表叔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白兴那副小身板跟他一比,跟小鸡没什么两样。
“给都老子让开!”
那人瞪着一双牛眼,不过拉下脸来这么一吼,那些人就立刻给他闪出了一条道来。
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了白兴的面前,没等他说什么,抡起蒲扇似的巴掌,就给了白兴一通教训。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这里搅局,今天,我就打死了你这畜生,省得你到处惹事!”
白兴的表叔,想来也是在白家颇有身份地位的主儿。
直打得白兴一阵子的吱哇乱叫,却连躲都不敢躲。
旁边的几个浪荡子瞧着白兴的待遇,不住的咽吐沫。
蔫蔫的在旁边,缩成了一堆鹌鹑。
打够了,那人才搓了搓手,声如洪钟一般的对着她说道:“在下白家白平南,刚才是白兴乱说的,请你们不要在意。”
林梦雅一看他,就知道刚才的这顿打,是给自己看的。
白家的反应倒是灵敏,预想到今日肯定会有人搅局,所以就派人来迎接他们。
但如果白家真的有诚意,理应在城门口就有人迎接的,哪里还会给白兴他们,这样辱骂的机会?
这是,下马威么?
可惜了,她就不吃这一套。
“原来真是白家的子弟,那我就放心了。方才你那表侄可说了,白家上下都不欢迎我们,既然如此,那我们还讨这个嫌做什么?廉伯,回家。”
白平南挑起浓眉,略有些不忿的瞪了她一眼,却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转身,去了曾祖所在的马车。
“白平南见过宫家老祖,我家家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老祖赏脸。”
一会儿,里面才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来。
“不必了,我宫家上下,都以家主之令为尊,多谢白家好意,我们就此告辞了。”
白平南愣住了,他原以为宫家的女家主,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狐疑的看向了先前发号施令的那名女子,发现整个宫家,果然都以她的号令为准。
心下叫了一声不好,他之前,好像是有点自作聪明了。
“宫小姐,我并非有意怠慢。”
“我可不是宫小姐,我不过是家主的义妹而已。”
仅仅是义妹,在宫家就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
白平南想起之前在城内的流言,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滴冷汗。
此时他才意识到,白家跟宫家的关系,处于一个岌岌可危的位置上。
而他之前的故意轻慢,则是让这种关系,雪上加霜了。
顿时顾不得其他,忙说道:“是我一时疏忽了,还请
小姐留步。”
眼看着整个队伍都要准备离开了,宫平南赶紧的留人。
“小姐,我之前也是有事耽搁了,这才来晚了一步,让这几个小子有机可趁。你们几个,还不快给小姐道歉!”
有白兴那一顿打在,他们哪里还敢继续嘴硬了。
只能挨个的,跟林梦雅说对不起。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骂一通打一顿的也就是了。我苏梅也没那么小心眼,去跟几个晚辈计较。”
那几个人的脸都绿了,眼前的女子,好像跟他们差不多大。
但人家就是明火执仗的占他们的便宜,可他们却一点都不敢反抗。
林梦雅瞥了他们一眼后,朗声道:“前几日,因为一场误会,让我宫家受尽了委屈。此时我家三少爷的确是不对,而且事后我们也道歉,并且给出了承诺,一定要将把此事负责到底。可贵府却屡屡传出,侮辱我宫家家主的传言。敢问阁下,是要跟宫家宣战的意思么?”
之前宫家龟缩在庄子里,不是因为怕了白家,而是全部都攒着,一齐发作。
不管怎么说,宫家也算是十大世家之一,近日来的势头更是凶猛。
若是不做出这种种示弱之态,那藏在幕后之人,又怎么放心的用尽手段。
而现在,就是让他们知道,宫家强硬起来,到底是何模样!
宣战这两个字,让白平南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本来二爷早就吩咐他,一定要在城门口守着,万不可再怠慢宫家人了。
可他却因为种种原因,故意晚来了片刻。
却不想,因此给了宫家发作的理由。
“这,这自然不是。还请苏小姐明察,我们白家跟宫家,世代交好,自然是不至于兵戎相见吧?”
“交好?你们当初不分青红皂白,不查事情真相,践踏我们的诚意,毁坏我家家主清誉。现如今,你们都欺负到我们宫家头上来了。哦,没错,这里是你们白家的地盘。纵然是你把我们都给杀了,我们也是奈何不得。但我白家数万儿郎,各个都是热血之人。纵然我们身死,他们也会为我们报仇!”
越说越离谱了,白平南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流的冷汗,都没有这一会儿流得多。
出门之前,二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生把宫家人接过来。
可没想到,却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梦雅冷眼瞧着那人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中却没多大怒气。
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她正想要找个法子,能在不求白家人的情况下,重启彻查浔阳先生一事的借口。
毕竟之前人昏迷着,事情就严重的多了。
可现在人安然无恙了,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此时,白家理应把他们接入白家,之后,等着宫家这边开口。
如此一来,白家就掌握了主动权。
现在嘛,她敢保证,白家家主知道之后,得恨不得抽他们这些人一顿。
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好处来了么?
两方僵持了起来,而围在外面的那些吃瓜群众们,此刻却有点大眼瞪小眼。
其实浔阳先生的事情,跟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们只是给人忽悠了,现下主谋都被控制住了,他们也就没什么勇气,再去跟宫家作对了。
而且他们虽然远在白家封地内,但也是听过宫家崛起的事情的。
他们这些人别的不知,却知道那些世家的家主,就跟各自封地内的土皇帝一样。
现如今他们骂了那位宫家家主,宫家不会真的打过来吧?
人一旦想的多了,也就容易心生胆怯。
林梦雅不过不经意的扫视一周,就让那些围观的人,自动自发的想要退出去。
“慢着,刚才谁说我家家主是牝鸡司晨,枉顾人伦来着?”
她一字一句,重复着之前,那些人骂她的话。
说过这些话的人,顿时冷汗都冒出来了。
比那更难听百倍的话,林梦雅都可以一笑置之。
但现在,她必须闹大,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掌握主动。
而侮辱宫家家主这一条罪状,可比浔阳先生一个小小的门客的性命,更能唬人。
说白了,要是宫家真的想要跟白家开战,这一条也就足够了。
“苏小姐,这些都是乱说的,可当不得真啊!”
白平南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当真是蛮不讲理。
“哦?我看是你们白家欺人太甚吧?当日,浔阳先生侮辱我家家主,我家少公子不过维护家主几句,就被你们说是仗势欺人。现在,他们口口声声,当着我的面辱骂我家家主,你又说他们是乱说,当不得真。你们白家,真是好样的!”
说来说去,事情就绕到了正题上。
白平南突然意识到,今日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眼前的女子了。
好在他也不是个笨的,早就让人回去回禀了。
这会子,人也该到了。
“苏小姐言之有理,此事的确是我白家的疏忽。至于宫三公子跟浔阳先生的事情,我白家自会查明,还请苏小姐,能给我白华安一个面子。”
人群后面,白华安缓步走了过来。
只是他脸上微红,鼻尖还有未落下去的汗,显然是得到了消息后,就急着跑过来的。
既然正主儿来了,林梦雅也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原来是白家二爷来了,在下苏梅,见过白二爷。”
白华安也立刻给她回礼,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这一位,是仅次于白家家主的实权人物。
“早就听闻过苏小姐的大名了,竟然一见,果然与众不同。方才的事情,都是几个不成器的小辈不懂事。为了给苏小姐赔罪,我就把这几个人,叫给您来处置。请您不要顾忌白家,我白家,从没有跟宫家为敌的意思。”
这便是白华安比白平南的高明之处。
毕竟只是几句骂人的话,处理的方式,也是可大可小。
最主要的,是白家要给个态度出来。
最开始,宫家配合了白家,让他们得以保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现在,白家则是要给宫家一个面子。
如此,两方才能合作愉快。
这种世家之间的猫腻,看来白二爷倒是明白得很。
“我刚才说了,不过是几个晚辈胡言乱语而已,本来也没想当真。”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规则默契
闻言,白华安的心刚放下去,林梦雅就开口说道:“不过,那大人不懂事,白二爷以为,该不该处置呢?”
白华安回头,瞪了白平南一眼。
明明就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都是这货非得多此一举。
狗屁的下马威,用得着他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么?
凭白的把主动权,送到了人家的手上。
“是,苏小姐说的没错。白平南,现在立刻给苏小姐道歉,然后禁足半个月!”
白平南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咄咄逼人。
他虽鲁莽,但对白家却是忠心。
当下就咬着牙,给林梦雅道了歉。
“对不住苏小姐,是我鲁莽了。”
林梦雅也是见好就收,点点头,把这件事轻轻放过。
一下子,双方的气氛又恢复成平和友好。
林梦雅朝着白二爷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回到了马车里。
两个小子正瞪圆了眼睛看着她,林梦雅招了招手,把那只小的,搂到了怀中揉搓。
只看到自家大儿子,却是双手捧着小脸蛋,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娘,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嗯?”
她有些好奇,刚才的事情,像是墨言这么一丁点大的小玩意,应该看不出什么来吧?
“就是,我觉得,你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但刚才,你为何又那么凶呢?还有那个白二伯,好像是跟娘在打什么哑谜。”
托着下巴,那双晶晶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闪烁着几分疑惑。
林梦雅有些意外于儿子的敏锐,像是他这个年龄,能洞察几分,只能说是 天赋异禀了。
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她把事情,简单的讲了讲。
“因为之前娘跟你白二伯约好的事情里,并不包括刚才的事情。娘跟你白二伯,都是顺势而为。”
“可是,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呀?”
“这种,就叫做默契。”
白家跟宫家,一直维持着某种隐蔽的默契。
当日三哥哥闯祸,白家采取了最为保险,同时也是最为快速的方式,就是让宫家彻彻底底的撤离是非之地。
如今,宫家应了白家的邀请入城来,乃至于白二爷的妥协,都出于对两家利益得失的衡量。
而这种事情,只有两家的掌事人,才能从全局上看得出来。
其他人,不过走马观花,看个热闹罢了。
“那,娘跟谁都会有默契么?”
这傻孩子。
林梦雅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跟他说这些事情,还为时尚早。
倒是这孩子的敏锐度,令她有些暗暗心惊。
骄傲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
慧极必伤,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倒真没有太大的指望。
但如果墨言以后,非得要选择这条路的话,她自然也会鼎力支持便是了。
母子三人说话间,马车在白家二爷的护送下,已经到了白家老宅。
“苏小姐,到了。”
外面,有人提醒。
林梦雅起身,给宝宝们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给自己整理了一番,这才带着两孩子下了车。
白华安一看到那两个圆滚滚的小身影,脸色就不由自主的缓了缓。
“叫人。”
“白二伯伯好。”
“嗳,你们好。二伯伯也有好久没看到你们两个了,怎么不来找二伯伯玩?”
墨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礼貌的说道:“在家的时候,夫子就安排了不少的功课。我跟弟弟虽在外面,但功课却是一时一刻不敢耽误的。请二伯伯不要生气,以后墨言会常带着弟弟来看望您的。”
白华安弯下腰,慈爱的摸了摸墨言的小脑袋。
说实话,他还从未见过比这两个宝宝还要聪明,还要可爱的小家伙。
虽说他房里,也早就有了子嗣,但却不如这两个讨人喜欢。
“二伯伯哪里会生你们的气,以后一定要常常来,二伯伯让人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谢谢二伯伯。”
两个小的一起奶声奶气的道谢,顿时让白华安弯了眼睛。
看看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落落大方、玉雪聪明呢?
一想到自家的丫头,他就觉得头疼无比。
两个小的卖完乖了,自动自发的站到了林梦雅的旁边。
一左一右跟俩护法似的,周围的人,只剩下羡慕的份了。
白华安这才恋恋不舍的把视线移开,转而有些艳羡的跟她说道:“贵府的家主真是有好福气,能养出这样好的孩子来。”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生养的!
深藏功与名的林梦雅,笑着说道:“大概是我家家主底子好,才能养出钟灵毓秀般的人物。”
在自吹自擂届,她林梦雅绝对是行业领军人物。
不过刚才白华安跟周围大多数人的态度,却让她的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墨言既然说有人试图引诱他们,那必定是因为,他们不敢直接对孩子们下手。
老祖跟三哥哥想来绝对不会允许孩子们到外面去,而墨言跟宁儿一向省事,绝对不会私自跑的太远。
怎么说来,想要诱拐宝宝们的人,若不是白府中人,也是能在那段时间出入白府的。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抓了孩子们之后威胁她,还是单纯冲着宝宝们来的?
但不管是哪一个,她都必须会把此人给揪出来。
敢打她孩子的主意,就得有那个勇气承担自己的滔天之怒!
这一次,白华安一路把他们迎到了正厅内。
把他们都安置好了之后,方才告罪道:“诸位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家主。”
可还没等他走出客厅,就听得外面,传来声若洪钟般的质问:“是不是宫家那个不要脸的老家伙来了?宫乾丰,你怎么还有脸来?”
呵,这可真是老当益壮。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纷纷低头。
唯有曾祖一个,淡定自然的坐在那里喝茶。
只见门口闯进来一个体型健硕,头发全白的老者。
那老者面色红润,脚步沉稳有力,看来是个练家子。
老者进来之后,只管找到曾祖的位置,就大步的走了过去。
“宫老头,谁让你进来的?告诉你,我们白家不欢迎你。你不是说要走?现在就走,赶紧的!”
可曾祖像是根本没受到影响似的,优雅的放下茶杯。
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眼后,幽幽说道:“我就不走,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
“你当我不敢是吧?”
“像你这种粗人,也就只有这点能耐。我看这些年的修身养性,也没什么用。”
“你说谁是粗人?”
“说的当然是你,外面的水缸都没你粗,你不是粗人哪个是?”
“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好啊,哎呀我最近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正好,缺几个伺候我的。反正谁要是敢碰我,我就敢赖他一辈子。”
“你怎么还能那么无耻?”
“不敢变,怕你认不出来我,想我想哭了怎么办?”
...
接下来那没有营养的斗嘴,让屋子里的几个人越听越觉得幼稚。
可偏偏每一次,都是她家老祖占据上风。
现在她倒是可以确定了,不要脸,绝对是宫家的家风。
在口头上讨不到任何便宜,还没办法动手的白家家主,眼睛一瞪,就踹了旁观无辜的二儿子一脚。
“你就不知道帮你爹一把,我养你有个鸟用?”
可怜被波及的白华安,只能站起来先给他爹顺气。
“好了爹,宫老爷子也是在跟您闹着玩呢,您可别动真气。”
宫乾丰赞赏的看了白华安一眼后,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儿子,可比老子聪明多了。”
白家家主还想继续骂,奈何战斗力忒低,只能又踹了自己的儿子一脚。
生气!
是以宫家曾祖端起茶杯,悠然的喝了那么一小口。
唉,这无敌的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有了这样的开场白,林梦雅到觉得气氛一下子活跃了不少。
看两个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其实感觉就跟两个孩子掐架差不多。
同时,她心里也多多少少的有了底气。
旁人不说,就说曾祖。
于家当初多飞扬跋扈,可曾祖为了大局,何曾跟他们吵过一句?
无非,是两个老顽童,都没把对方当成外人而已。
林梦雅看着气氛正好,赶紧的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献上。
“宫家苏梅见过白家主,家主十分感念您对老祖跟三公子的照顾,特命我给您送上一份薄利表示感谢。以后若有机会,我家家主必定会亲自登门拜访您。”
锦盒细长,重量却不轻。
白家家主不动声色的大量了她几眼之后,方才命白华安接了过来。
一打开,却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把纯墨黑色的长剑。
“这是...”
“此剑名为‘镇蛟’,是我家家主托人特意寻来的。”
蛟,为恶龙。
镇,却有力重千钧的稳重与破邪的无畏。
她知道白家家主年轻人,乃是四方闻名的侠客,后虽然入赘了白家,却也犹如一座高山般,保一方太平。
是以这把镇蛟剑,最最适合他。
白家家主稍稍用力拔开剑身,漆黑如墨的剑身毫无光泽。
但握住他的人却知道,它只是将锋芒,尽数收敛。
待得有需要它的时候,它还会是一把,吹毛可断的神兵利器!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麻烦上门
宝贝的翻看着这把长剑,白家家主的眼眶,忽然间红了。
白华安也没想到,自家那暴躁老父亲,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啊!好啊!没想到,这世间最懂我的,还是你们宫家人。老东西,你这个曾孙女,不错!”
“不错“两个字,饱含着最为真诚的肯定。
如果说在之前,白家家主只是觉得宫雅是老友的曾孙女,只是用一种对待小辈的心态来看待的话。
那么现在,他便是觉得对方,才是真正的知音人。
宫乾丰也洋洋得意的抬起头来,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那是自然,我家这孩子,可是世上顶顶好的人物。”
没忍住,白家家主还是啐了他一口。
“你个老不休!我看这孩子还是因为在外面长得好,要是在你身边长大,没准就埋没了。”
“哼,你就是嫉妒我有个好后辈。”
林梦雅暗中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法吧。
因为他们两个,谁也不去触碰对方真正藏在心口上的疤。
“行了,这礼送得我满意的很,老二,给我收起来。记得要放在我的书房里,任何人都不许碰。”
“是。”
看着二儿子命人把镇蛟请走,白家家主在心中不由得感慨。
在妻子去世后,他力排众议、甚至于驱逐了不少白家的族人,方才成功的继承了这家主的位置。
那些人都当他是想要霸占白家的家业,可谁又知道,他不过是想要完成妻子临终前的嘱托,守护着白家的基业而已。
后来,他操持家业,身边始终不曾出现过旁的女人。
那些族人才渐渐明白,他的心意。
只不过始终,他还是觉得遗憾,觉得无人了解自己的苦心。
如今,却被一个小后辈触动了心弦的,当真是有些滋味复杂。
“您喜欢就好。”
林梦雅规规矩矩的退回自己的位置,偷偷朝着龙天昱的方向笑了笑。
注意是她出的不假,但找回东西的,可是自家汉子。
后者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高冷模样,但她就是读懂了他眸中的笑意。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嘛。
有了这份礼物,气氛就更加融洽了。
白家家主并不担心这是宫家那个老家伙在背后给后辈放水。
一来,以他们的交情并不需要。
二来,这老家伙根本不会舞刀弄枪,只怕连镇蛟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所以,对宫雅这个小家主的好感度,又高了不少。
“大家坐吧。”
白家家主坐到了主位,其他人也分别落座。
又着人换了一遍茶之后,白家家主才开口说道:“既然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们来的目的,那老东西已经跟我透露了一些。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们白家养着这些门客,的确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你们能物尽其用,给他们一个好的前程,也比在我这里好。但有一点,你们之前的事情,可是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是我们出面,那些门客,也并不一定会完全听命于我们。”
林梦雅点点头,其实关于这点,她早就想到了。
当初白
家之所以要供养这么一大群人,除了处于仗义之外,也是为了教化封地众人。
原本这事要是放在别的国家,也许白家就会犹如齐鲁大地一般,成为教化开源之地。
但毁就毁在各家封地相对来说比较封闭,就连各家的侧重点也是有所不同,所以白家的这些读书人,只能窝在白家封地内,没有太多施展才华的空间。
再加上世家制度的严苛,使得那些小世家,乃至平民出身的才子们,被死死的框住了。
他们只能选择要么在各自的家里蹉跎一生,要么就来到白家,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因此,这里虽然是人才济济,却也因为机会有限,反而成为了弊端。
好在这里衣食无忧,又有相对来说比较轻松自由的学术氛围。
但也让白家,背上了巨大的压力。
所以宫家在此时求贤,也算是解了白家的燃眉之急。
谁知,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不仅仅宫家郁闷,白家,也是如此。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问出来比较好。
“之前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白家上下都对此次的合作持欢迎态度,那为何,还会有人从中作梗呢?”
“苏丫头,你这是何意?”
她看向白家家主跟白二爷,发现那两个人的表情,像是真的不知情似的。
斟酌着词句,把能说的情况,都说了。
白家家主听完,却陷入了沉默当中。
片刻之后,他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如果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么毒害浔阳先生的人,肯定跟我们家有关系。”
是的,因为浔阳先生一旦身死,关系到的只有白家跟宫家两家。
宫家自然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白家了。
只怕幕后的人,不是白家人,就是白家的仇人。
“还有,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希望我们两家反目成仇的话,我觉得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守着浔阳先生的府邸,在不让任何意外发生。”
白华安保证道,林梦雅继续说道:“我觉得,还是尽快要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最好,是当着众人的面。”
白家父子也纷纷点头,毕竟,如果真的是白家仇人所做。
那么这件事,也可以被调转枪头,指向他们白家。
白家家主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遭,脸上也带上了几分严肃。
“我看此事,宜早不宜迟。苏丫头,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来。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来安排。”
“好,那就麻烦白家主了。”
“我们两家之间,不需要说这样的客套话。”
别看白家家主跟她曾祖吵架的时候没个正经,但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
他们进入白家的第二日,白家就正式在外面贴出告示,说宫家以家族名誉为由,请他彻查当日之事。
要知道,一个家主的家族名誉,就相当于这个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
任何家族,哪怕像是郑家封地内的那些小世家,也是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这一下子,奉远城内的议论,又略有些偏向宫家。
同时,那些想要对浔
阳先生下手的人,可就得三思而后行了。
因为要是现在人死了,他们可就很难再把脏水泼到宫家人的身上了。
而且,很有可能会被宫家反击,称这是浔阳先生畏罪自杀。
总之他们这下子足够光明正大,至少那些想要暗戳戳搞事的家伙们,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看了告示,林梦雅还是十分满意的。
对付这种阴祟小人,果然是需要一些雷霆手段的。
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他们都会安安生生的待在白家,尽量减少外出,也是减少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但有些麻烦,却很容易自动找上门。
白家给他们安置的,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
而且是直接有一道门,开在了街面上,进出不用再走大门,十分的方便。
她更陪着孩子们看书的时候,就听得外面,有人在说话。
“请问,苏岩先生在么?”
那柔柔弱弱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属于谁的。
林梦雅头都没抬,只是让人,把内间的门关上了。
正在外间喝茶、悠闲看着妻儿们的龙天昱,立刻黑下了一张脸。
但他媳妇儿的态度很坚决,谁惹出来的麻烦,谁来处理。
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紧闭的房门,顿时没了好脾气。
“姑爷,外面找您的,是一位姑娘。”
负责伺候的下人们都得了廉伯的真传,但凡是有姑娘上门,就姑爷长姑爷短,叫的那叫一个顺溜。
龙天昱眯起眼睛,语气里早已经没了耐性。
“扔出去。”
“这,这不太合适吧。毕竟,这是在白家...”
所以这才麻烦。
除开自家夫人之外,他懒得应付任何女人。
刚准备继续置之不理,里间的门却开了。
她家夫人一身家常的装扮,笑意盈盈的走了出来。
“盛情难却,不如我就跟你一起,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龙天昱定定的看着她,心想今日媳妇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但林梦雅却颇为不在意的说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这位名门淑女,会放下矜持,三番两次的来找你?”
所以他家夫人的意思是,对方有病?
“夫人有的有道理,那我们就先看看去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先是宫三,后是他。
这白家,难不成跟他们八字犯冲?
两人一同出了客房,院子里,就有一道袅娜的声音,急匆匆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行礼。
“婢子水芸,见过两位先生。”
比起前几次,今天的水芸,倒是规矩些。
不过要是她真的知道规矩,就不该来这里,寻一位有妇之夫了。
“水芸姑娘,你来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么?”
水芸抬起头来,却是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
今日倒是奇了,难不成他们是来找她的?
“不知能否能小姐移步。”
“就在这里。”
龙天昱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有病治病
他本就不想理会这人,奈何这都是自家夫人的意思,只想着速战速决。
但水芸那边,却羞得俏脸通红。
要不是被小姐逼得急了,这一趟她是定然不会来的。
“我、我家小姐想要请苏梅先生,去一趟。”
“我?你确定是请我么?”
这倒是让林梦雅觉得有些意外。
毕竟现在,她跟白嘉柔的关系,可有些尴尬。
水芸快速的点头,吞吞吐吐道:“就,就是请您过府一叙,绝不会占用您太长的时间。”
林梦雅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儿。
可也鲜少会有这种不怕死的,主动送上门的。
“好吧,那我跟你去一趟。”
“不成。”
旁边,龙天昱毫不犹豫的拒绝。
歪了歪头,林梦雅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
“怎么,你还怕我被个小姑娘吃了么?放心,总归是你的仰慕者,我不会下死手的。”
旁边的水芸心中,忍不住升起了几分俱意。
她怎么觉得,这话听着,让她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呢?
出了小院,往南边走了许久,才到白嘉柔的院子。
林梦雅倒也干脆,竟然连个侍女都不带。
水芸态度还算是殷切,也没有任何怠慢之处。
白嘉柔的院子一切如常,不过林梦雅刚进门,就闻到这院子里面,飘荡着一股子淡雅的荷花香。
外面有没有水塘,都到了这个时节,哪里还会有这么好闻的荷花香呢?
不多时,白嘉柔就迎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白嘉柔的状态,却让林梦雅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上次见的时候,这姑娘的眼睛还是清明澄澈,如今却多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而且身段,好似比上次更加纤弱了几分。
“先生来了。”
她无力的倚在侍女的身上,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林梦雅点点头,随着她坐在了房内。
屋子里的荷花香越来越浓了,应该是白嘉柔,寻来的特殊的香料吧。
“冒昧请先生前来,其实,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面对着可怜兮兮看着她的白嘉柔,她倒是没有半分的心软。
“小姐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还请不要强人所难。”
“先生真的不能听一听嘉柔的愿望么?”
林梦雅挑挑眉头,浅笑道:“那是小姐的愿望,与我何干?”
被噎得没有半分退路的白嘉柔,眼睛里的那份期盼,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连半点脸面都不要了。可若是先生知道,这段姻缘乃是天造地设,就能理解我们了吧?”
“你们?”
这词,用得让她觉得好笑。
但白嘉柔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柔声道:“我与他是前世注定的姻缘,只不过先生前世,与他有过一些恩德,才会有现在的这段缘分。我不求先生把他还给我,只求先生看在我们缘分不易的份上,能高抬贵手,成全我们。”
林梦雅沉默了,良久之后,她低声道:“你是把脑子落在枕头上了么?”
为何这些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这人,没病吧?
“先生,您又何必苦苦纠缠,成全了我们,也算是功德一件。以后,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等等,我说白小姐,你有病了就去找大夫,赶紧治好了,免得在这里丢人。”
她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寒光烁烁。
明明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却愣是造出了一派她能碾压一切的势头来。
白嘉柔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家里头但凡是有些能耐的,能把她捧在手心里头疼爱。
这样犹如刀锋般锐利的冷拒,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苏先生,你不要再勉强了...”
“若不想把你们白家的人都丢尽了,现在,就把你的嘴闭上!”
她十分没耐性的冷喝道。
白嘉柔立刻收了声,再也不敢说出半句来。
“白小姐,这世上的事情,可不都是你一个说了算。还有,别以为你是白家的千金小姐,有人捧你几句,你就觉得你说的做的,都是对的。别人若是反对,就是心胸狭窄,是别人的错。这世上并非各个都是你爹娘,都能配合你那脑残的言论。我先把话放在这里,我跟他就是真爱,就是缘分。你嘴里那脑抽一样的老天爷,屁事儿都不顶。再让我看到一次你敢冲我的人伸手,我就剁了你那鸡爪!”
白嘉柔半个身子都瘫在侍女的怀中,瑟瑟发抖。
她活了这十几年,人人对她都是和颜悦色,可曾有人敢如此疾言厉色。
“我,我只是...”
她委屈得直掉眼泪,难道她追寻自己的真爱,自己的幸福也有错么?
“憋回去!还有,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痛痛快快的忘了。好好的小姑娘学什么不好,非得学贱。”
她随口一吼,白嘉柔就真的不敢再哭了。
林梦雅实在是瞧不上她那副样子,转身就走了。
待她出了门,里面才传来压抑的哭声。
而她脸上的怒气却散开,眸间只见隐隐的疑惑。
回到客居的小院,林梦雅叫来了一直陪在孩子身边的清狐。
如今清狐看成了两个小家伙的专职保镖,一时一刻都不会离开的那一种。
是以她才能如此放心,带两个宝宝出来浪。
“你的身体如何了?”
上一次清狐莫名晕倒,让林梦雅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自从那次之后,清狐的性子越发的阴冷孤僻。
平常最喜欢跟她斗嘴的人了,现下哪怕是见到了她了,也鲜少会多说几句话。
好歹他平时跟着宝宝们,还能稍稍溶解些。
“没什么问题,别担心。”
清狐习惯性的想要去摸摸她的头顶,但不知为何,手却在半路退了回去。
只是站在她面前,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上次墨言说有人想要引诱他们,可查出是谁了?”
她知道清狐绝对不会放过企图对宝宝们不利的人,所以一时倒是没着急。
后者微微颔首。
“嗯,是白家大房的人。估计,是想要抓住两个孩子,来威胁你。”
“笑话,要是他敢动我的孩子,我就把整个白家铲平。”
她冷笑着说道。
白家大房的胆子是真大,胃口也是不小。
“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得手,人,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清狐冷冷淡淡的说道,在这种问题上,他向来干脆。
“可是,白家大房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想要更多的权势呗。白家大爷的身子骨这几年已经好多了,早已经不是前些年,连起床都费劲的病秧子了。只可惜这些年来,白华安已经站稳了脚跟,哪里,还容得他插手。”
清狐的语气有些不屑,这种事情,他可是看得多了。
“他们白家的内斗我不管,但想要扯上宫家的话,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清狐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说让她放心,孩子的安全交给他,就匆匆离开了。
这人,倒是比从前好像还要不羁几分,行事也是越发没个顾忌了。
但她并不十分的担心,清狐做事虽然有时候有些荒诞,但却十分可靠。
人才离开没多久,处理完事情的龙天昱就赶着回来了。
进了门,他就把手中几张纸,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
“你瞧瞧就知道了。”
纸上的东西,的确是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这也暗合了今日的猜想。
“果然是这样。”
“你知道了?”
龙天昱有些意外的问道,而林梦雅则是笑了笑说道:“今天我去了白嘉柔那里,听了不少颠三倒四的疯话。我原以为她是疯了,现在倒是能说得通了。”
白嘉柔,是被人给算计了。
那股子怪异的荷花香名为“睡莲”。
不是因为那味道跟睡莲相似,而是长久的嗅闻到这种香味,人会不自觉的陷入深眠之中。
但与此同时,人又可以听到外面的人说的话,甚至还能做一个差不多的梦境。
这香本人对人无毒无害,但梦做得多了,人的睡眠质量自然就不好。
怪不得,那白嘉柔的身体,比之前柔弱得多。
“这是谁做的?不会又是白家大房吧?”
她刚说完这话,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看到了结论。
“我去,还真是他们,有毒吧他们!”
现在的事情,她可真是有些摸不透了。
如果白家大房的目的,是想要拿回白家家主的位置的话,那他为何,要针对宫家呢?
“白淳安这个人,很不简单。”
能让龙天昱得出这个结论来,想必这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看完之后,把这几页纸,还给了龙天昱。
后者拿出火折子,把东西给烧了个干净。
其实白家大爷白淳安,林梦雅知道的也不多。
只知道这人之前身体不好,只能在家里头静养。
但白家的情况,又跟郑家不一样。
白家的三个兄弟可是十分的和睦,白华安虽然顶了自家大哥的位置,但是对他大哥,可是相当恭敬的。
到底是人心不足还是另有目的,那就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了。
“真是,怎么到哪里都不省心。”
林梦雅并不是抱怨,她只是觉得,为何人人都要在窝里内斗。
为什么不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而不是非得计较眼前的那一点点的得失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称病逼婚
“井底之蛙而已。”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大概也能体会到自家夫人的无奈。
他们暗地里拼死拼活的,是为了给所有人挣得一个未来。
但从宫家开始,他们只看到了那些人,一味的为了眼前的权势争抢不休。
哪怕是他,有时候都想着不如把这些事情,直接扯开那层遮挡,让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处在什么样的危险之下好了。
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罢了罢了,且看看这白家老大,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那不成,我还怕了他么?”
沮丧不过一秒,林梦雅就又恢复了活力。
她这人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一刻钟也停不下来的。
既然白淳安处处针宫家,那么他也必定,不会当过这次的好机会。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货究竟要干啥!
可是当刚刚入夜的时候,林梦雅又十分的无奈。
觉得自己这嘴,是不是沾过衰神的光,不然为何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跟嬷嬷一起,给两个小的洗过澡之后,廉伯就在外面回禀,白家大爷来了。
白淳安?他来做什么?
林梦雅没多想,就擦干了手,换了件衣服,去了正房。
此时,曾祖跟三哥哥都在。
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龙天昱居然也在。
奇了怪了,昱平时可是最不爱搀和进入这些事的。
要是她不在,这人十次得有九次不会来凑热闹。
还没等她多想,就听得那坐在曾祖下首的人,低声恳求道:“这件事关乎到我那小侄女的性命,还请老太爷,能够成全。”
眉头挑了挑,白淳安的侄女,怕说的应该就是白嘉柔吧。
这人怎么了?
“贤侄莫急,只不过这件事,我实在是做不得住。正好,她来了,你亲自问问她吧。”
曾祖一脸的为难,直觉告诉她,怕是有什么麻烦来了。
等待白淳安一开口,她心道一声,果然。
“素闻苏梅先生菩萨心肠,唉,这一次,我那小侄女的性命,可都系在您的身上了。”
林梦雅闻言,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叫就系在她身上了,好像是她见死不救似的。
但她还是缓和了脸色,没一口咬死。
“有什么事情,您还是先说说看。我能力有限,怕是也帮不上您什么忙吧?”
“能,能,这个忙,只有你能帮得上!”
白淳安像是遇到大救星似的,笑着说道:“其实很简单,只要让他,娶了我那小侄女,一切就可迎刃而解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林梦雅此刻却不再紧张了,而是悠然的坐在了跟他相对的位置上。
白淳安的面容跟他的那两个兄弟很像,不过比起那两个人来,大概是因为常年缠绵于病榻的缘故,所以显得有些瘦削,没那么精神。
病没好利索,就跑到她这来找死,可真是嫌自己活得命长了些。
大概是自己身上的寒意太过明显,曾祖假咳了一声。
“这件事,只怕是要委屈了白小姐,还请贤侄谅解。”
“不,不委屈。比起丢了命来,其他的都不算什么。我跟我父亲商量过了,我们愿意,让嘉柔以平妻的身份,嫁给苏岩先生。还请苏梅先生放心,我那侄女最事温柔不过,你们一定会相处得来的。”
对于一直像是盯着猎物的豹子似的林梦雅而言,白淳安脸上的一抹愧疚,让她敏锐的捕捉到了。
相比于浔阳先生跟荀子阳,白嘉柔到底是他的亲侄女。
就这样被推入火坑,想来他也不好受吧。
可那都是他自己活该!
满屋子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唯独林梦雅跟龙天昱这两个当事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根本就不在乎他说的话。
“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所以我父亲说,会拿出十万两银子,跟一笔丰厚的嫁妆,补偿给二位。还请二位,救救我那小侄女吧!”
“十万两?那我出三十万两给你们,让你们歇了这份心思,成不成?”
没想到,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却是宫三。
而且这人也真是气坏了,好像自从到了白家,他的好涵养全部都喂了狗似的。
但想让他的妹妹受委屈,呵,想都不要想。
白淳安也没恼,反而是连连道歉。
“我知道我们实在是无礼,可我们也是没办法。我那小侄女命中有一桃花劫,非得要嫁给一个叫苏岩的男人。之前不过看了一眼,便病倒了。现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突然昏迷不醒,眼看着就不成了。若还有旁的法子,我自然是会想的。也不必,舍了这老脸来恳求几位了。”
“桃花劫?你们也信这种无稽之谈么?”
宫三半气半怒。
就算是那白嘉柔病死了有能如何,那也是她自己的命数。
难不成,非得牺牲了他妹子的幸福才能换么?
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雅儿又不欠他们的。
宫乾丰也有些不悦。
毕竟她是自己最亲的曾孙女,如今竟然要为了救人,白白受气。
藏在宫家人骨子里的那股护短的劲头,让他看那白淳安,浑身上下就没有得劲的地方。
“不是我们非得要信,而是我那侄女真的不成了。大夫说了,若是能熬过这几日,便也无事了。要是熬不过,怕就是...”
他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女子哭泣的声音。
声音渐大,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子,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到了他们的面前。
“宫老太爷,我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顿时,宫乾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女子的哭诉,比白淳安的威逼利诱更加让人觉得不好说话。
“苏梅,你就是苏梅对不对?你就看在我这个当娘的份上,救救我的女儿,好不好?”
白二夫人哭红了双眼,扑到了她的面前就要跪。
林梦雅一闪身躲开了,也扶住了她。
“二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白家二夫人看着那双平静的双眸,脸上臊得通红。
可若不是为了女儿的性命,她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能含着眼泪,殷切的看着她。
希望,她能大发慈悲。
“除了让他娶白家小姐,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白二夫人叹了一口气,若是她还有一丁点的法子,何苦来这里做这种事来。
“我明白了。”
一屋子的人,都因为她这句话,神情各异。
宫家这边是震惊跟不赞同,而白家一边,则是意外跟惊喜。
唯独龙天昱一直看着他,只看着她而已。
“我明白了。”她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恢复了平和优雅的模样。
“既然白小姐快要不行了,那我也总不好见死不救。不过是给苏岩先生当个小,我哪里就容不下了。”
虽然当小这个事,让白家人有些不满。
可到底是她松了口,自然是千恩万谢。
白家人生怕她反悔,说回去会尽快定了日期,还会把银子跟嫁妆送过来,就赶着走了。
留下他们四个,在屋子里头,垂头丧气。
“我说小妹,你怎么、怎么能答应了呢?”
宫三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怒意。
就连曾祖也是一脸心痛的看着她,像是谴责她怎就心软了似的。
林梦雅却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她要嫁的,是苏岩。可我是宫雅,我的夫君可不是‘苏岩’呀!”
曾祖跟三哥哥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嗨!他们怎么这一茬给忘了!
尤其是宫三,刚才还是一脸的担心,现在就多云转晴了。
“你这个小机灵鬼!不过,白家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嫁女儿,咱们找个人糊弄,是不是不太好?”
林梦雅掀了掀唇角。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白家人留脸,却没想到,这些人却这么不知进退。
尤其是那个白嘉柔,既然那么想要当人家的小老婆,那她好好的满足对方的愿望。
“不嫁,是个死。嫁了,没准死不了。这都是白家自己作的,怨得了谁?”
她朝着龙天昱看了看,后者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宫三庆幸的看了看自家妹子,有些不满的瞪了龙天昱一眼。
“都是你招蜂引蝶,概不得老五死活不肯让你进门!”
而无辜躺枪的龙天昱,则是毫不在乎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只娶你。”
旁边,还想要训两句的宫三,则是默默的闭上了嘴。
哼!算他反应快!
而宫家老祖,则没有他们这样的轻松。
这一次的白家之行,他们遇到的坎坷着实不少。
看来,自己的这个老友,也不如年轻时候那般杀伐决断了。
因是为了应劫,也是因为这事实在是不光彩,所以白家并没有大操大办。
一切从简,不过赶制了两身喜袍,外加一些红烛红绸,布置了一个礼堂算是齐全。
这几日,宫家人也都闭门不出,白家自知理亏,也没敢逼得太狠。
但好在一应物件,都传了进去,也再也闹出什么来,倒是安了他们的心。
成亲当日,宫家人一个都没到,只送出了一位高大的新郎官出来。
白家主居于主位,却是愁眉不展。
看着那寒酸的喜堂,他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唉,终究,是他对不起老友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九十四章 拜堂成亲
白家这边分明没有半分的喜气,只有那大红的绸缎,在孤零零的门框上飘荡着。
“苏先生,哦,不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侄女婿了。苏岩,快去吧,小柔在等你呢。”
主持婚礼的,是白淳安。
他走到苏岩的面前,一边笑着,一边盯着对方的脸看。
确定是他要的人,而且那一脸的冷漠,也不像是旁人能装的出来的时候,白淳安放心了。
宫家那边,还好没换人。
没有吹打的喜乐,甚至于连个正经的媒婆都没有。
白家二爷这个亲爹都没到场,显然是气得狠了,不想看着糟心。
白二夫人不住的抹泪,她又何尝想让自己的女儿,受这些委屈。
可比起前程来,她更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送命啊!
“苏岩,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们家勉强了你们,都是我的错。希望你能理解一个当年的苦心,我不求你跟柔儿琴瑟和鸣,只求你看在柔儿对你一片痴情的份上,好好善待她。”
苏岩依旧沉默,好在他行事一向如此,白家的人似乎也习惯了。
白淳安让侍女把白二夫人扶了下去,朝着白家主说道:“父亲,吉时已到,还是别白白的耽误了好时辰。”
白家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直到白淳安觉得自己似乎被看透了一般,这才微微颔首。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门外,勉强起身的白嘉柔,单薄柔弱的身子,裹在大红色的喜袍之下。
现在她只能靠着侍女的搀扶,才能勉强走到喜堂内。
“慢着!”一道怒喝传来,白实安三步并做两步的,大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大哥,二嫂,你们这是在胡闹!这是再拿小柔儿的终生幸福来胡闹!父亲,您就不管管么?”
白实安怒发冲冠,他实在是没想到,家里人居然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什么桃花劫,什么宿世姻缘,通通都是鬼话。
小柔儿有病他们不去找大夫看病,反而要拆散人家夫妻,只为了给小柔儿冲喜。
他们糊涂啊!白家,都糊涂了么?
白淳安却一把拉住了三弟,和颜悦色道:“实安,你刚出来,许多事情还不知道。好了,你平日里不是最疼小柔了么?既然来了,就喝一杯喜酒。”
白实安只觉得今日的大哥,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咬着牙,甩开了大哥的手。
“什么喜酒?这个婚事,我不同意!”
“老三,这是父亲同意的!”
白淳安的一句话,把他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白实安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大哥,然后,转到了父亲的身上。
白家主叹了一口气,压了压手。
“实安,你退下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父亲...”
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内。
白实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犹如一记闷棍,当头砸了下来。
震得他头晕脑胀,疼得他心神剧烈。
他不相信,不相信向来睿智的父亲,居然也会同意这种无稽之谈。
但他还想要继续反对的
时候,一向疼他的二嫂,则是扑了过来,声泪俱下的跪在了他的脚下。
“实安,这些都是我提出来的。是我侮辱了白家的门楣,你有气就怪我吧。可是,可是柔儿真的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我求你,就再疼柔儿一次吧!”
白实安只觉得一股子火气,彻彻底底被人浇灭了。
这个二嫂一向性子柔弱,进门这么多年来,对他对家里人,也都是十分好。
嘴里发苦,他算是知道为何二哥,宁可躲在书房内看账本,也不愿意来这里了。
他们白家,光明磊落了一辈子,终究却毁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他不知道侄女会不会好,他只知道,白家再也无颜面,面对天下人了。
“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他嗓音嘶哑,说出这话来,不知废了多少的力气。
而这场闹剧一般的喜事,他也终究不想再参加了。
“老三,你要去哪!”
白淳安叫了他一声,但后者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走的干脆。
“算了。”
白家主摆了摆手,老三其实更像是他跟夫人年轻时候的性子。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他何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唉,都是命啊!
白实安是凭着一口气冲出来的,而到了外面之后,他又有些茫然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知也有他自己的错在里面。
如果当初他再果断一点,没有纵容着侄女继续错下去,也许,会不会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正沮丧着,却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人。
他立刻觉得有些愧疚,像是做错了事情,被抓包的感觉一样。
林梦雅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白实安,向来肆意张扬的白三爷,怎么今日倒是跟霜打的茄子没什么两样了呢?
“三爷这是要往哪去?”
她笑眯眯的开口问道,虽然对其他人没什么好感,但对于白实安,她却不讨厌。
“我,我...”
白实安结巴了半天,最终只吐出一句话。
“是我们白家对不住你,苏梅,我白实安不够朋友!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林梦雅愣了愣神,旋即笑的别有深意。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只不过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当下,三爷不跟我进去,一起去喝一杯喜酒么?”
这话,让白实安有些惊讶。
纵然他跟这对夫妻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们是如何恩爱。
因为父亲是入赘的,所以家中并未有妾室。
而他在父亲母亲的影响下,虽然风流不羁,却也知道真情难得。
怎的如今,苏梅竟然一点也不受影响似的。
还是,她真的看开了?
“你,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林梦雅反问,而白实安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为何,心头隐隐的透出继续不安来。
有些人,虽然脸上笑眯眯,可但凡有些脑子的,都知道不该去惹她。
不凡,自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眼前的这位,俨然就属于这一类。
他看了一眼身后,自家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可他却不相信,眼前的人,会因此而手下留情。
“白三爷,整个白家,我只觉得你还顺眼些。所以我有句话,想要叮嘱你。”
白实安木讷的点头,他几乎已经感觉了,危险在临近的滋味。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怜悯,不过是虚伪的假象。所以如果当自己被强者打落深渊的时候,别去怨恨别人,还是想一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弱。”
那双黑眸,灿若星光。
白实安愣在了原地,犹如摄魂一般,直勾勾的与她对视。
“三爷,礼成了,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她稍稍后退了一步,笑容一如之前和煦。
而白实安犹如在梦中惊醒,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恍然如梦。
刚才,他究竟是怎么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子就在越过了他,径直走了进去。
白实安立刻追了上去,却始终慢了一步。
院内,一对新人正好拜了最后一拜,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了夫妻。
当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还是她这个大度的“正妻”,率先打破了僵局。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喜堂内,白二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她觉得同是女人,苏梅一定可以谅解她当时的心情。
同时,她也感激苏梅的大度,更觉得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自己也算是苏梅的半个长辈,理应对苏梅也一视同仁的疼爱,忙迎了上去。
“好孩子,多亏你宽容大度,才让我女儿得偿所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
“不好意思,我不缺现成的娘。而且我爹,也不太喜欢。”
她笑容微冷,说话来的话,也带着钢针似的,扎得人肺叶子生疼。
白二夫人的脸色,顿时晦暗了下来。
她退到了一旁,目光怯怯。
白淳安却似丝毫不受影响,开口说道:“苏梅,我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但是现在,柔儿已然跟苏岩成婚。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过门之后,柔儿一定会替你分担家事。一家子和睦,也是件美事。”
和睦你妹!
林梦雅在心中冷笑,孤身走入了喜堂,理都没理那个说话还不如放屁好听的白家大爷。
“说起和睦来,白家主也孤孤单单几十年了,白家大爷这么爱给人保媒,心胸还这么开阔,怎么就没想到,给您自己找个后娘呢?”
这话,打了在场一圈人的脸。
就连白家家主的脸色,也是越发的不好看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恼的。
白淳安的表情,也不像是之前那么端的住了。
“不要任性,你虽是宫家的小辈,可毕竟不是宫家人。”
这话,就是警告了?
林梦雅觉得这家子,可能大概都应该去换个脑子。
她环视了一周,优雅的坐在客座上。
“那白家家主,跟白家大爷可知,我是上了宫家的宗谱的人么?”
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嫡系身份
这话一说,顿时让白家的每一个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之前以为,苏梅说是宫雅的义妹,但是毕竟是个外人。
就算是在他们这边受了委屈,宫家也会为了大局考虑。
最终,还是要让她退步。
但上了宗谱的话,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梦雅曲起食指,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哦,我还忘了一件事。我现在的宗籍,是落在了宫家主支的这一脉,正正好好的,拍在了宫雅的后面。”
一个又一个的惊雷,在所有白家人的耳边炸开。
要知道义女是义女,可上了宗谱之后,那可就是正经的宫家人了。
也就是说,如果宫雅因为意外去世了的话,眼前的这一个,甚至可以有掌握宫家的机会!
而他们,却强拆了人家的姻缘,逼着人家的丈夫,娶了小老婆!
这梁子,可就结大了。
林梦雅的眼睛,掠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呵,悄悄他们一个个的。
当初只以为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时候,又是何种的嘴脸?
白家大爷以退为进,其实还不是拿着白家跟宫家两家的利益,强迫着他们做了交易?
白家二夫人完全是道德绑架,明明是她女儿不对在先,可到了最后,却成了她如果不同意,就是见死不救。
白家家主是没直接出现,可若是没有他的默许,又怎么可能会闹出这些事情来。
终究啊,是她错看了白家。
一时间,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
“白家主。”
她和颜悦色的看向了那个坐在首位的老人。
从刚才她自报身份的那一刻起,白家主就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像,没了半分其他的动作。
只呆滞的看着她,或许,还带着几分震惊。
“家主送您的镇蛟,我觉得倒也合适。镇蛟本是先人的陪葬之物,埋在地下已然腐朽。纵然看起来依旧锋利如常,可底子里,怕早就失去了镇住恶蛟的戾气了吧?”
白家主颤巍巍的站起来。
前几日还健步如飞的人,此刻却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几岁一样。
她的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归于平静。
“我来这里,一是恭喜贵府小姐嫁人之喜,二是代替我家家主来宣布,宫家不堪受辱,必定是要讨个公道的。白家主比起喝孙女的这份子孙茶来,还是要多想想,如何面对宫家倾族之怒吧!”
“咣当”一声,白家主面前的茶杯,因为他猛的往前走的缘故,翻了个底朝天。
血色,迅速在他的脸上褪尽。
虽然他跟宫乾丰是多少年的朋友,但他更明白一件事,在宫家,家主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宫家来这里,虽是有求于他们,但白家并非是唯一的选择。
宫乾丰跟宫家三公子亲自来,也算是给足了他们白家颜面,也说明看了他们的诚意。
本来,这是两家互利互惠的事情,可他们却做了什么?
为了自己所谓的名声,任由浔阳先生对宫三
百般侮辱跟刁难。
而宫三不过被逼急了,维护自家的家主,他们就一股脑的,任由那些人,把浔阳先生病倒的罪名,全部都堆到了宫家人的身上。
面对这样的状况,宫家退避三舍,甚至于为了帮他们稳定那些门客的心,龟缩在一个小庄子上。
纵然他觉得自己偷偷的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地,甚至于根本就没有阻止他们进城。
可他们的做法,却也根本没把宫家,当成一个平等的合作伙伴。
而是,当成了一个从乡下来的穷亲戚,或者,还不如。
宫家是真的在乎一个浔阳先生么?还是宫家,找不到一个立身之处?
都不是,只不过是宫家想要跟自己合作,也许还有老友顾念旧情的原因在。
但终究,是他们一步步的,耗尽了宫家人的耐心。
今日的事情,则拉了这最后的一把力。
那根系在两家之间的弦,终究还是在他的愚昧中,绷断了。
“苏梅先生,请等等!”
顾不得辈分的差别,白家主急急的叫住了苏梅。
而对方也不过是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恭敬。
“这一切、这一切...”
“白家主又想说,这是误会对吧?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误会。今日,堂也拜了,头也磕了。这大红的喜字还没撤下去呢,不如白家主跟我说说,我是哪里误会了?”
她气势咄咄逼人,哪怕白家主这样身经百战的,在她的面前,也只有节节败退之感。
最终,白家主咬了咬牙,有些艰难的张嘴。
“没有婚书,便不算数。我现在宣布,这个婚约,就此作罢!”
“父亲!”
白二夫人惊恐的叫道,此时,面色惨白的白淳安,终于露出了一抹悔意。
“婚书?不是在定下来这件事的第二天,白家二爷就逼着我们签了下来么?还有,白家大爷还承诺,只要我们签了婚书,以后宫家跟白家的合作,才能顺利。我们那里敢跟白家作对呢,于是,就签了。”
白家家主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
他实在是没想到,是从什么时候起,白淳安也有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的。
“淳安,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都是我的错,求您责罚!”
白淳安跪在地上,此时此刻,他也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那人只说破坏了苏梅跟苏岩的婚姻之后,对白家有莫大的好处。
可那人却从未告诉过他,苏梅是正经嫡支的女子。
他忽然想起来,数十年前,母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见识。
宫家是真正的女子当权,所以女子尤其受到重视。
普通的出身,尚且跟男子无意,但是主脉的那一支,却是宫家最为尊贵的存在。
曾经有一个家族,就因为在宴会上,调戏了宫家的家主几句,可结果呢?却被宫家以雷霆之力,生生抹去。
纵然那时候,宫家稳居十大世家前三,势力非凡。
但现在是宫家,又岂是好相与的?
额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们,无异于在老虎的嘴上拔毛!
“可别,白家大爷那么能干,白家主理应嘉奖才是。如果白家主想要强留我都话,这几个人,可是不够瞧的。”
她瞥了周围的人一眼,那些想要拦她的人,都低着头,退了下去。
“哼!”
她冷哼一声,不欲跟他们多费口舌。
此时,那刚才还倚在侍女的怀中,连拜堂都在别人的搀扶下才能行动的白嘉柔,却突然自己掀开了盖头。
“姐姐!请姐姐留步!”
白家家主暗叫一声不好,一时间也没空惊讶,为何孙女说好就好。
只见白嘉柔拉着苏岩的手,跑到了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姐姐,我知道这都是我做的不对。我保证,我不会跟你争夺夫君的宠爱,我也不会再提什么前世姻缘的事。我只求姐姐,不要因为我,跟祖父争吵。祖父常说,一家人要互相谅解。夫君,你说是不是?”
如果白嘉柔叫她这一声姐姐的话,也许她气消了,还能给白家一个机会。
但如今,她却不想给了。
因为她觉得,白家的人太碍眼了。
她低下头,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别样可笑。
“你这一声一声的夫君,叫的可真顺耳,但愿你以后,也能这么叫。好吧,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姐姐,那我就来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苏先生,请、请放过她,我愿意代她受过!”
白淳安诚恳的叫了她一声,但林梦雅却只瞥了他一眼。
“替?难不成,你也想叫我一声姐姐,还想叫他一声夫君么?白淳安,你还是歇歇吧。白家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
白淳安瘫坐在地上,不吱声了。
林梦雅继续看向了白嘉柔,手指轻轻挑起她精心描绘过的脸蛋。
“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把你捧在手心里,是个人,都应该对你娇宠万分?白嘉柔,他们之所以会听你的,是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亲人,跟你有着血缘关系,更是因为他们爱着你,把你当成喜爱的小辈。而其他人就没这么义务了,你是死是活,跟旁人没关系,谁也不用对你负责,明白么?”
白嘉柔红了眼圈,腮边还挂着一滴未落的泪。
“我知道,我都懂,是我太任性了,所以姐姐还是在怪我。姐姐,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的...”
“改?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白嘉柔想都没想,就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我做错了,所以我必须要改。姐姐当然会给我这个机会,因为你也想看到我改好了,不是么?”
林梦雅差点笑了。
这是哪个大神,给这货灌输的巨婴理论啊。
她冷笑着,一字一句的清晰的说道:“可是,我只给死人机会。如果你想要这个机会的话,那就去死吧。”
冰冷的杀意,就像是冬日里,漫上来的海水,刺骨的寒凉,能轻易的就侵入人的四肢百骸。
白二夫人突然间尖叫着,爬到了自己女儿的身边,紧紧的抱着懵懂无知的女儿。
“白嘉柔,有人想要看到你改好,是因为他还对你有所期待。”
她看了一眼白实安,那人别开了眼睛,显然是失望了。
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白家认输
“而我,在你做错了的时候,只想让你承担你做错事的苦果,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好是坏,是错还是对。我这个人向来是有仇必报,你敢惹我,我就要你的命。改过,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可跟我没关系。”
这样的残酷而真实的道理,恐怕除了白嘉柔跟她那个不谙世事的母亲之外,在场的人都是懂的。
只不过,他们却没有教会白嘉柔,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可以保护住白嘉柔的一片洁白。
却不知,那不是单纯,只是蠢罢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母女两个瑟瑟发抖,林梦雅很有当恶人的快感。
她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但好歹也当了个学院的挂名院长不是?
“还有你,你哭哭啼啼的来找我,就因为你的女儿病了,我就得让出我的相公来,又是哪里的道理?那如果有一天,一个女人也会跟你说,她的女儿暗恋的你男人,你又会那么大方的让出来你的位置么?人啊,在要求别人做到之前,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她这一番话,也是让白家人的脸色,一变再变。
可林梦雅管他们什么反应,自己爽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不知道...可是,可是这次我真的只是为了救我的女儿。难道,我要看着我的女儿,眼睁睁的死去么?这是每一个当母亲的女人,都不忍心看到的呀!”
白二夫人的眼泪,就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还真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怜。
甚至于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觉得,林梦雅做的太过,未免太不讲情面了。
“你女儿要死,那是她自作自受。你这个当母亲的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还要让别人来承担你教育失败的后果,凭什么?就凭你是个母亲?那我呢?我就没有母亲么?我的母亲看到我被人如此欺凌,她该如何伤心难过?你为何不体谅她的一番慈母之心!只有你的女儿是人,旁人的,便是不会痛不会哭的木头么?”
不提起母亲还好,提起母亲,她也少见的失了控,红了眼眶。
为了生养她,为了她的一世平安,她的母亲死了。
断送在大好的年华,在没有了机会,只为了把她带到人世。
如此,她便更要活的好好的,更要让九泉之下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让她失望难过。
一道身影极快的闪过,众人还未看清楚,她就被人抱入怀中。
“莫哭。”
短短二字,极尽心疼。
靠在那熟悉的怀抱,林梦雅有些不好意思的抽了抽鼻子,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若不是白二夫人一再靠着母爱来逃避责任,她也不会被触动了心肠。
“夫、夫君!”
白嘉柔愣怔了片刻。
因为眼前的男子,只穿着寻常的深色衣衫,并未着那大红的喜服。
她又下意识的往回看了看,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如果那人是苏岩的话,那一直站在自己的面前,跟自己拜堂成亲的,又是谁?
院子里的人,也在看到有两个新郎官出现后,都跟着一起傻了眼。
“你的夫君是他。”
龙天昱强忍着心中,肆虐的杀意。
虽然在出来之前,雅儿再三跟他保证过,白家人绝对
不敢动她。
却没想到,这群不怕死的,竟然敢让他的女人流泪。
什么白家,他半点都不曾放在眼中。
若她想,这天地他也可瞬间让其变色,只求她能安康快乐。
“不,不可能!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白嘉柔的声音颤抖,带着莫名的恐惧。
她瞪着刚跟自己拜堂成亲过的男人,花容失色。
“我是你的夫君呀,娘子,你怎么病刚好,就不认识我了呢?”
那声音虽然是个男人的,却跟龙天昱低沉醇厚的声音,截然不同。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男人伸手,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一张勉强只能算是眉目清秀,但却略有些苍老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婿苏岩,见过诸位长辈。”
一时间,人全都傻了。
最后,还是白嘉柔的一声尖叫,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不!我要嫁的人不是你,不是你!母亲,弄错了,都弄错了!”
林梦雅不知那种自以为美梦成真,但现实却把美梦彻彻底底的打碎的感觉如何。
她是冷笑了一声,从龙天昱的怀中,抬起了头。
在面对众人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个淡定从容,一身高傲的宫家女子。
“错了么?我看这才是对的。不然,白小姐的病,何以好的这么快?”
她冷冷清清的一句话,堵住了白家的人嘴。
白家主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终于垮了下来。
他失望的看着还是哭闹不休的孙女,跟跪在地上,一脸惭愧的大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现在如果他还没看明白的话,那他也白在这世间滚一遭了。
“父亲,柔儿她...”
白二夫人也只不过是个毫无主意的妇道人家,现下碰到这种状况,自然而然的要向自己的公公求助。
白家主看了一眼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孙女,心中唯有苦涩。
为何那老东西的运气,总是比自己好那么多。
“婚姻不是儿戏,既然嘉柔已然跟苏岩成了亲,那就是他的人了。来人,把老二家的扶下去。”
白家朱的一句话,相当于结束了今天的一场风波。
白家,满盘皆输。
“父亲,不可啊父亲!”
白淳安急了。
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惯于酒色之中的窝囊废,绝对不是他侄女的良配。
而白家主却眸色复杂的看着他,微微动了动唇。
“你还想,让整个白家都断送了么?”
白淳安傻了,不是这样的,他只想让白家更加兴盛。
为何,会变成这样?
最终,白二夫人被人强行送走了。
至于白嘉柔,则是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算了,我早知道这门亲事,就是为了给白家小姐冲喜的。我苏岩只是个普通的小商人,高攀不起白家。白老爷子,就此告辞了。”
“苏岩”挑了挑嘴角,笑着说道。
白淳安跟白实安,则是脸色僵硬。
就算是他们,也听出了这话中的嘲讽之意。
不就是在说,他们出尔反尔,忘恩负义么?
“站住!我白家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白实安下意识的,拦在了他的面前。
“苏岩”立刻露出了几许不屑来。
“哎呦,我是没有这位小娘子的身份显赫,所以白家的大爷们,就想要杀了我灭口么?无妨,反正我不过是个小角色,只求我下辈子,也能有个尊贵一点的身份,免得被人过河拆桥,用完了就杀。”
“都给我闭嘴!你们、你们还嫌弃我白家丢人丢的不够多么?”
白家主怒吼一声,身体摇摇欲坠。
白淳安跟白实安兄弟两个,也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言语一声。
“他是白嘉柔正经的夫婿,以后就是我白家人,谁也不许对他不利。你们,把小姐跟姑爷,送回去!”
老爷子发了话,谁还敢违背?
众人的心中就算是再不忍,也得照办呢。
白嘉柔则是疯了一般的,爬到了祖父的脚下哭求。
她始终想不明白,怎么会一瞬间,大家就再也不疼她了。
而她的夫君,也从心心念念的苏岩,变成了一个、一个陌生的男人。
“祖父,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能嫁给他!我要嫁的人是苏岩啊,是苏岩!”
“娘子嫁的没错,我就是你的夫君苏岩。娘子,快好生起来了吧,以后,咱俩还要好好的过日子呢!”
这“苏岩”也是个奇葩。
据龙天昱说,这人曾经也是个落魄的书生。
不过他想要来投奔白家的时候,却因为一些原因,而被白家赶了出来。
后来又因为这个原因,一直生活得穷困潦倒,每日终日混迹在那些最下等的妓院里头虚度光阴。
当龙天昱的人找到他的时候,告诉他有个机会,不仅可以让他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还能娶到白家人掌上明珠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用他的原话就是,能恶心白家人一天,他就算是拼上命也觉得痛快。
两厢一拍即合,龙天昱当下就命人改了他户籍上的名字,然后,秘密的把他接到城内,再由林梦雅亲自给他做的伪装。
至于那一脸的冷漠嘛,由林梦雅这个针法高手在此,装个面瘫还不容易?
是以他刚才敢一再的那话激白家人,一来是为了报复,二来,也是让白家人明白,他也不是个好惹的。
白家主如何舍得自己嫡亲的孙女,但他明白,今日的一切若是处理得不好,宫家这个盟友,他便是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为了白家,他也只能选择牺牲孙女了。
“孩子。”他低下头,无奈而心酸的,看着白嘉柔。
“这是你的命,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得认。”
白嘉柔说什么也不信,拼命的摇头。
白家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老友会选择避而不见了。
这种在心头剜肉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可笑他之前,还私心里觉得,老友也一定会理解自己的做法。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重新洗牌
一场勉强而不被人所祝福的婚礼,终于以闹剧的形式落下帷幕。
林梦雅可以预见,白家之后永无宁日的未来了。
心中冷笑勾起,这世上便是如此的公平。
想要拿夺取别人东西的时候,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白家主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甚至老糊涂了。
他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但有些事情,他却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不知这样,苏梅先生可满意?”
“我没什么可不满意的,毕竟是贵府嫁女,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她夹带着嘲讽的回答,彻底的噎住了白家主的话。
此时,白淳安却目露不满道:“不愧是宫家出来的人,真是手段了得。我那侄女毁在你的手上,也不冤枉。”
呵,还想要继续挑拨么?
她挑了挑眉头,往前走了几步。
“白家大爷这话,我可不敢当。究竟是谁让白嘉柔错把我夫君当成她命定的姻缘,又是谁告诉白二夫人,她女儿有了桃花劫,还是谁说服了白家主的,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清楚。”
她一点点的,把这些白家人最不愿因承认的真相,撕开了并不高明的伪装,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白家家主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仿佛眼前有迷雾散去,有些事情,轻而易举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苏梅先生可真是好口才。”
白淳安被父亲看的有些不安,可他还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把这盆脏水,都泼到她的头上来。
林梦雅却一点都不怕,泼吧泼吧,反正以后要哭的人肯定不是她。
“您也不差。今天的事情,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白家主,我家曾祖跟三哥,已经搬到了东大街的一户宅子内。您以后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讲,免得又有让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事情发生,在下告辞了。”
不管对方还想要说些什么,林梦雅都带着胜利者的身份离开。
路过白实安的时候,她颇有深意的朝着对方笑了笑。
此时的白实安才终于明白,在进来之前,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是了,他又怎么能忘记,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只有脉脉温情的。
眸光闪了闪,心中却有所决断。
径直从白家的大门出来,一路上,无人敢拦截他们。
到了大街上,廉伯早就奉了曾祖的命令,来这里迎接他们俩个。
“小姐,一切可顺利?”
廉伯担忧的问道,虽说大小姐不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但宫家护犊子的秉性,让他们对于那些自己喜爱的小辈,看不得他们受一点点委屈的。
摇了摇头,林梦雅朝着廉伯轻松的笑了笑。
“幸不辱命。”
廉伯一愣,随后又笑了。
“是了,就连老太爷都说,咱们家最厉害的,顶数大小姐。”
这就是宫家跟白家的不同之处。
宫家人也护短,却并不会把孩子们藏在象牙塔内,尽数拔去他们的爪牙,让他们变成骄纵无知的小猫咪。
而是会磨砺他们的钢牙利爪,让他们学会该如何在这个残酷的时间内,为自己占得一席之地。
毕竟,父母也好,其他的长辈也罢,都是没办法护佑他们一辈子的。
“在他老人家的眼中,只怕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好了,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不如廉伯你先回去报信,我跟他出去逛一逛。”
“也好。”
廉伯转身就走,忙着回去给曾祖他们报信了。
人刚走,龙天昱就揽住了她的肩膀。
以他们如今的默契,林梦雅哪里还猜不到龙天昱的想法。
准时这人,看到自己差点哭了,心疼了。
这人啊,真是让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我今天演技不错吧。”
她把脑袋歪在了他的肩膀上,明显的感觉到,这人还没反应过来。
笑眯眯的抬起头,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衣襟。
“我是说,我在白家人的面前,是不是演得挺好。你看,连你都吓着了。唉,我这出神入化的演技啊,不进演艺圈都可惜了。”
她这话说得轻松,但龙天昱却在沉默良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傻瓜。”
他如何不懂她呢?
只是,懂与不懂都不重要,而他却总是配合着自己。
这样的龙天昱,让她的心,像是被一层温暖包裹着,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冰冷与黑暗。
“我想妈妈了。”
多少年了,好像自从她知道孤儿院是个什么意思之后,就不怎么说过类似的话。
只因为她知道,她若是有了妈妈,就不会在这里了。
而回到这里之后,她最大的遗憾,也是没办法再有一个疼爱她的妈妈。
但谁又能说,她没有妈妈的爱呢?
从她出生开始,就是妈妈一直在保护着她,一直到现在。
而且,她还有父亲跟哥哥在等着她。
“我的母亲,就是你的母亲。”
这好似小朋友在认认真真分享心爱的玩具时的语气,逗得她心中,那一点点的酸胀也都消失了。
“嗯。不过,最近还是没有消息么?”
她知道德妃娘娘在昱的心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纵然他现在忘记了一些东西,但母子之间的天性是不会变的。
“已经有了一些消息,是谢晗那边的人发现的。”
如果不是龙天昱提起,林梦雅几乎忘了谢晗那一伙人了。
如今的镇龙堂在她的秘药生意的支持下,几乎已然成为了鬼市内的一方霸主。
旁的不说,就每个月往她手里头送的红利,都是一笔巨款。
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成比卫国一半以上的家主都富,而且,是不加上宫家的那些家底的。
“这小子手脚倒是快,上个月给我传信的时候,说纭儿已然有了身子。这是纭儿的头一胎,也不是情况怎么样了。”
在得到消息之后,她就跟老师一起弄了不少的药跟好东西,托人带了回去。
但纭儿现在毕竟不同
以往了,有机会的话,她还是希望能把人接过来安胎。
毕竟比起跟鬼市原有势力明争暗斗的镇龙堂相比,还是已经被她修建得差不多的宫家,比较稳定。
龙天昱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跟谢晗提一提这事。
转而,跟她说起关于他母亲的事情来。
“照你这么说,你父亲之所以跟鬼市的人合作,就是希望能把你引出来?”
“嗯,他就算是知道我在哪里,可也一直没机会得手。所以,有些迫不及待了吧。”
说起自己的父亲来,龙天昱的心中,已然没有了半分的父子亲情。
自从他也当了爹之后,就对那人的感情,也没了期待。
墨言跟宁儿,他只要看到他们受到一点点的伤,都会觉得心疼,更何况,是要算计自己的孩子了。
“可是,就算是他抓到了你,又有什么用呢?龙都里的那位,又岂是好相与的?只怕就算是加上你在明面上的那些势力,也是不够看的。”
提起这件事来,她就觉得晋元帝可真是痴心妄想。
别说称王称霸了,现在的局势这么乱,他们要是陷入了内战之中,那就根本不用等仙城的人来结果他们,自己躺平任人宰割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龙天昱。
事情,不会是她所猜测的那样吧。
龙天昱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知道这些事情一旦不对她设防之后,以她的聪慧,根本没有瞒住的可能。
“他、他是疯了么?跟仙城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仙城的那些人又不傻,怎会被他所利用?到了最后,只怕是飞鸟尽良弓藏,还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嗯,但世人能看透的又有几人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获得那巨大的权利,却不知,那不过是一场浮华的美梦罢了。”
龙天昱冷静的总结,心中却隐隐有几分庆幸。
想一想在她没有出现时的自己,不也是这样的想法么?
幸好有她在,才让自己明白,什么才是自己应该争取的幸福。
“也是。当年在晋国的时候,他就是个野心勃勃之人。纵然属意于你,却也不喜欢大权旁落的滋味。想来回到卫国以后,他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相比如果当初没有晋国的那一场风波,他还是那是为霸一方的皇帝的话,只怕不会甘愿,再次回到卫国的。
从一个呼风唤雨的帝王,到一个只能蜗居在自己的小小封地内,无实权甚至都不能随意出来的王弟,这种落差,哪是他能接受得了的。
她想了想,低声建议道:“那要不要,让谢晗帮你的忙?”
谢晗虽然跟龙天昱偶尔也有联系,但终归是她手下的人。
而且因为有纭儿每日在谢晗的身边洗脑,现在这人已经对她算是忠心耿耿了。
每封信的语气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终究也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偶尔还会在纭儿的“逼迫”下,对她嘘寒问暖几句。
龙天昱却摇了摇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没事,有谢晗帮我留心就可以了。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暴露他跟我们的关系。”
被他拒绝,林梦雅也没觉得有什么。
第一千八百九十八章 将计就计
她知道自家男人的能力,更知道这人绝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去做一些傻事。
“也好。”
左右回去无事,两人信步逛起了奉远城。
看着这里的繁华,她不由得想起了非叶城。
当初她回来的时候,百废待兴。
如今却是热闹兴隆,毫不客气的说,就她所见那些家族的主城,包括龙都在内,非叶城已然是佼佼者。
心中,不由得稍稍鼓动一些小小的骄傲。
他们就像是城中,最为普通的一对伴侣。
林梦雅信手拿起身旁摊位上一个小巧的荷包,在手里头轻轻的揉捏着。
“看来,有人还是贼心不死。”
她笑了笑,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龙天昱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递给老板几个铜板。
“累了吧,要不要去前面吃点东西?”
她点头,视线不留痕迹的略过身后的某个地方,嘴角微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水芝远远的缀在那两人的后面,心中暗暗有些心焦。
她知道这一次,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不然大小姐的事情,怕是就再也没有转机了。
而且她也没有预料到,宫家的这两个人,心肠竟然如此的歹毒。
硬生生的就毁了大小姐的一辈子不说,竟然还让那人,受到了家主的申斥。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扭转乾坤。
眼看着那两人进了一家风格雅致的街边小馆,她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里面人不多,堂内也只有两三长桌子。
她很轻易的就看到了其中的一个,正是她要找的苏梅。
但现在,苏梅却是一个人坐在那里。
她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她的好机会,却忘了那男人向来是从不离苏梅太远的。
林梦雅坐在大堂内,喝着伙计上来的粗茶,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悠然又自在。
却不防猛然间,有个身影扑了过来,一下子跪在了自己的脚边。
“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姑娘,以往都是我家小姐错了,这一次,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出现在她眼前的,恰好是上次求着龙天昱去安慰白嘉柔的那个侍女。
莫名的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钓上一条大鱼呢。
“姑娘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今日不是你家小姐的好日子么?怎的到了姑娘的嘴里,说得好像你家小姐入了地狱似的。这要是让你家新姑爷听到了,心里头不知作何感想。”
水芝又玩起了老把戏。
不过跟上次不同的是,她没有随口暴露出她家小姐的秘密。
而是一边哀哀怯怯的哭着,一边给她磕头。
真是可惜了,本来以为还能让白嘉柔的名声更臭一些呢。
看来,这白家尽是一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也好,反正对她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你看那姑娘,哭得多惨啊。”
“是啊姑娘,看你也是慈眉善目的,也就别为难
她了吧。”
水芝的表现虽然没打动她,但却让周围的人,都对她生出了一些恻隐之心。
林梦雅也不想凭白当了个恶人,于是顺着大家的意思说道:“行吧,看在大家都给你求情的面子上,我就姑且听一听你的请求。说吧,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帮你?”
水芝抬起头来,一双水眸哭得红肿,映衬着磕得通红的额头,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左右瞧了瞧,委委屈屈的说道:“多谢姑娘,姑娘大人有大量,以后定然是有好报的。水芝不敢占用您太多的时间,还请您移步。”
周围的人对于她们的“和解”,都抱持着乐享其成的态度。
林梦雅哪里猜不出水芝打得什么主意。
可惜了,是觉得她不会犯众怒么?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她林梦雅何时需要听围观路人指点了?
不过,先让对方觉得自己得逞了一次,又有何妨。
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水芝对她的态度还算是恭敬,外面也没什么人埋伏,只是把她引到了一个茶楼内,说是让她稍等一下,自己立刻就去回禀。
她不经意的朝外面看了一下,自那女人走了之后,门前就有两个人守着。
显然,是怕她会跑。
可她真的很好奇,水芝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另外一边,刚刚从外面买了几块金丝小枣糕的龙天昱,却“意外”的看到了,正坐在自家夫人方才的那张桌子上的女人。
他只瞧了一眼,转身就要走。
水芝立刻跑到了他的面前,故作镇定的说道:“先生若是现在走的话,那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尊夫人了。”
威胁他?
黑眸凝起冰霜,不过一瞬,就似乎冻结了她余下不多的勇气似的。
但一想到那人,她又忍不住仗着胆子,上前说道:“先生放心,尊夫人现在十分的安全。只要先生能跟我走一趟,我保证尊夫人会安然无恙的回到您的身边。”
“去哪?”
低沉的声音,已然染上了毫不留情的杀机。
奈何水芝虽然害怕,却缺少对危险的直觉。
或许是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筹码,所以才有恃无恐吧。
只不过在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她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前面带路。”
毫无耐心的命令,两人的情势仿佛应该调转过来。
水芝拍了拍胸脯,稳定了一下狂跳的心,越发的低眉顺眼。
“是。”
把枣糕揣进怀中,龙天昱大步的跟在水芝的后面。
水芝不敢抬头,只能闷头看着脚下的路,甚至于为了保持比他快一点的速度,一路小跑了起来。
很快,两人就到了一处宅院的后门。
龙天昱的一直板着脸,水芝也不敢造次,只能唯唯诺诺的说道:“我,我家小姐就在里面,请您,自己进去吧。”
龙天昱看也没看,退开门就走了进去。
水芝立刻关上了门,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虽然这人也未免太可怕了些,但如果小姐这次要是成功了,那自己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吧。
她来不及的欣喜,忽然想起那个被她骗到茶馆里,正在被看管起来的女人来。
面上掠过几分为难,那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若不是这次她仗着旁边有人在,恐怕还真是骗不动她。
小姐这样好,又这样喜欢苏岩。
若是那女人以后再出什么招数,她的小姐,可怎么办才好。
干脆被自己的念头吓到的水芝猛地摇了摇头,但她一想到小姐梨花带雨的样子,又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又何尝不是饱尝苦楚。
这不能怪她,只能怪小姐跟苏岩相遇的太晚,可中间,又有一个苏梅。
对,一切都怪苏梅。就是因为她的存在,小姐才如此痛苦。
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水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自定自若的,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坐在茶楼里,林梦雅微微闭合起双眼,显得不急不躁。
脚步声想起,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姑娘等急了吧,真是对不住,我家小姐临时有些事绊住了脚,大概要晚一点才能过来。姑娘,不如尝一尝这里的茶。”
瓷白的茶杯内,清亮微黄的茶汤,透着一股子悠远的香气。
林梦雅端起茶杯,放在鼻下过了一遍。
“嗯,的确是好茶。”
“姑娘果然好见识,这茶是掌柜的珍藏。寻常人,怕是没机会喝呢。”
水芝笑了笑解释道,而林梦雅却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是啊,要是人人都喝得这茶,那得有多少条命,折在这上头?”
水芝的脸色猛然巨变,她眼珠子乱转,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姑、姑娘,这是何意?”
“没听清是么?那我不妨再说一遍,这茶的确是难得,但砒 霜泡茶,恐怕没几个人能消受了吧?”
“咣当”一声,水芝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慌乱间,扳倒了一张椅子。
林梦雅依旧好整以暇的安坐在位置上,眼中满是戏谑。
“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创意?除了砒 霜,就再没其他的毒药了是么?要是换我啊,我能让你好不重复的死上几百次。肠穿肚烂、七窍流血,哦对了,我最近新研制出来的一种毒药,可以让你活活疼上五天五夜,最后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痛苦,自尽而死。你说,这多有趣?”
她俨然如坐镇阎罗殿的索命阎王,一字一个,都犹如绳索,套住了水芝的脖颈。
后者瞪大了眼睛,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半个字来。
林梦雅悠然起身,眼神却是越发的冰冷不屑。
“就你这胆量,还学人家杀人灭口。水芝姑娘,你说我该怎么惩治你呢?要不,你把这茶喝了,咱们俩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你觉得如何?”
“呜嗷”一声怪叫,水芝连滚带爬的想要冲出去。
她现在顾不得其他,只知道那女人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
但还没等她跑得太远,就被人一脚,窝了回来,砸得茶楼的大厅乱七八糟。
伙计跟掌柜的哪里见过这阵势,早就找个角落藏起来了。
林梦雅缓缓走到趴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爬不起来的水芝。
“就你胆量跟脑子,还想当个恶人,省省吧,别给恶人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