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久远的历史（二）
这注定是无解的答案，因为没有人能强迫奥瑞利安·索尔吐露真相，即使是控制住了祂的星灵也不行！
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猜想。
欧琛则认为“奥瑞利安·索尔认可了自然神灵接替混沌生物成为世界主导者的未来”，而且整个符文之地确实因此变得日渐繁荣，无数的文化、瑰宝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生机勃勃。
这被人视作是第一纪元进入中期的证明。
各种各样的生命出现在这块大陆上，乃至宇外，也飞来了不少自称“天人”的种族。
祂们在至强的自然神灵面前，弱小的就像尘埃，哪怕是宇宙里的本体，也可以被轻易粉碎。
第一纪元是否已经走向终结，还没有人能够下定论。
但欧琛……自认祂们的到来便意味着第二纪元的开启！
祂们终将取代自然神灵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因为祂们来自精神领域！
随着生命的繁盛，精神领域开启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之物质界诞生还要绮丽的变化在精神领域里绽开花朵。
于是精神领域也成为了蕴养力量的温床。
其中欧琛便是最美艳的一朵。
所谓死神，便是所有生命的归宿。
祂是由无数生命共同凝聚而成的奇迹，仿佛天授其命，生来便权柄加身，职责分明。
“我是身负重任而降生之神，我是必将为世界建立起死亡秩序之神，我是自然神灵的掘墓人！”
柴安平：“……”
嗯嗯，你说的都对。
虽然欧琛有如此的信念，但精神领域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据他的了解，祂们这些诞生在精神领域里的神灵随着自身力量的不断膨胀，全都或多或少出现了问题。
严重的像阿刻戎，患上失魂症，性格都在逐渐变化。
症状轻微的也基本会伴随着无法去除的刺痛感。
可以说是幸福的烦恼。
这种问题本质上并不是无法治疗的绝症，而是力量逐渐强大，变得就连神灵自身都无法掌控。
因为祂们天生强大，没有一个循序渐进获取力量的过程，因此当力量变得陌生时，祂们很难学会控制。
当然，神灵中也从来不缺天才，祂们可以轻易做到完全掌控，匹配自己日渐高涨的位格。
譬如欧琛。
但问题在于，有关死亡的权柄增长是没有极限的，而神灵有。
所以除非死神阵营打造出一个和谐循环的冥府，那么这种力量的增长就会变得可控！
欧琛初创的冥界为死神阵营的神灵争取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时至今日，现有的冥界已经越来越落后，各种制度已经无法满足日益盈满的亡灵。
于是全新的仪式应运而生……
但想要建立新的冥府，就意味着要侵占太多古神的权利，这可不是简单的人家建宅占了你的地，而是要给古神的脖子套上绞索！
这也无怪死神阵营现在如此遭人忌恨。
不说当下是一个乱世，就算是一个和平盛世，也不可能让欧琛顺利的完成这种转变……
一番长谈让柴安平得到了许多情报，欧琛也自认收获不菲。
祂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未来的走向，但真相令祂悲伤。
——但既然已经知道，那就要改变命运！
也因此柴安平在她眼里变得越发重要起来，不论如何，不论是任何有关未来的线索……祂都要慢慢从柴安平的身上得到！
尽管柴安平已经尽量在避免影响原剧情，但显然欧琛绝非什么良善，他的出现，本身就已经注定了改变。
结束了愉快的茶话会，享用了死神宫殿里的顶级盛宴，最后……
当然没有喜闻乐见的侍寝环节。
欧琛覆灭了约东势力的影响逐渐反馈过来，梅陆在祂出现在约东群岛的第一时间就知道欧琛打算做什么，所以各方面的安排都还算妥帖。
强势的灭杀一个势力，这种举动当然有利有弊，不过现在死神阵营正值多事之秋，能让那些贪食的豺狼因此变得投鼠忌器可以大大缓解梅陆刚接手事务的压力。
欧琛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宫殿外的天幕已经是夜晚，柴安平移步窗边看了一阵天空，此时的天象跟万年之后差别明显。
抒发了一阵“今月也曾照古人”的骚情，他在欧琛的对面坐下，看着这位地位崇高的死神开始处理政务。
青铜桌旁的一个圆球会将各种奏折、情报源源不断的喷吐出来，并自动规整到该去的地方。
柴安平没有查看的权利，就连书房里满满当当的书籍和文档都不能看。
所以只能看这位被历史隐匿的死神。
眉眼、鼻梁、朱唇……
不得不说，确实是赏心悦目。
要不是已经有了拉克丝，柴安平其实很难对这种身份的女人保持单纯的欣赏。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只是这样目视着欧琛，就已经是一种亵渎。
还有男人不喜欢亵渎的？！
所以说，拉克丝……你误我太多！
回去之后惩罚+1！
片刻之后，终于不堪柴安平**的视线烦扰，欧琛大手一挥把他给赶了出去。
虽说是不能离开视线范围内，但只要界定好柴安平的活动范围，那跟祂亲眼盯着没什么区别！
柴安平背着手像个街溜子在宫殿里溜达，一个人的时候，柴安平思绪终于放松了一些。
欧琛的身份摆在那，光是欣赏的目光就需要足够的勇气。
——所以拉克丝其实还是挺好的（贤者姿态）。
回去之后奖励+1！
沿途赏景、观察，柴安平忽然发现这次触发的幻境竟是意外的完善，各方各面全都找不出任何漏洞，不论是五感获得的信息还是人物的运行轨迹，整个幻境都合理、有序、真实，而且如此庞大！
难道是因为有精神领域背书？
所以这场有关万年前的幻境才能如此真实？
显卡牛逼就挥霍性能是吧？
死神宫殿之外，是一片无边的花海，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但这里并非是第五深度的核心区域，而是位于现世。
柴安平驻足在大门前，看了一会，干脆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感受空气中迎面拂来的清香，每一朵花、每一片绿叶、每一络裸露的根茎……
全都独特不同。
哪怕是纤细的紫苑花。
第666章 久远的历史（三）
停留在这个幻境里的时间超出了柴安平的想象，稳定的幻境丝毫没有崩溃的迹象，如果说自己这一次旅程的目的是为了欧琛亲口哼唱的歌谣，那他在刚进入这个幻境时就已经得到了需要的东西。
在逛遍死神宫殿的每个角落之后，他终于再次浮起了当日坐在花海前的疑惑——
这里真的是幻境吗？
神灵所使用的法则和能量是如此真实强大，幻境如何能将其展现的如此相似？
“第五深度……精神领域……”
为了找到自己仍然幻境中的证据，他开始频繁跟欧琛了解精神领域的秘密。
现在的远古时期，精神领域已经划分出了深度，称呼跟约德尔人的说法大体类似。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浅层的筛选机制仍未成熟，因此显得层次不明，而深层则处于剧烈的膨胀期，即使是诞生自精神领域的神灵也很难在精神领域里探索。
最深处的精神海更是无人可至，无人可视！
这个时期的恶魔还可以光明正大行走在大陆上，有些还建立起了隐秘的教派，向外宣扬有关本职的教义，自称某某使徒。
巨龙之王还没有怒撞天界，甚至现在天人连个固定的栖息地都没有。
一切都在狂野生长。
掌控着阿刻戎的身体，柴安平可以轻易获知世界的细微变化。
单就神躯而言，整个世界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阿刻戎的！
“在精神领域里，是否有存在物质领域规则的可能？”
“不可能！”欧琛直接否决：“所谓精神领域便是物质领域的反面，有与无、盈与亏，两者是不可共存的状态，如果规则产生了交织，那两大领域岂不是终有一日会融合为一？”
柴安平若有所思，后世的第五、第六深度就具备伪物质法则。
当然……那是也可能是众生信念缔结出来的虚假之物，徒具其行，但要是真想研究出什么法则，却只能得到镜花水月。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这些诞生于精神领域的神灵为什么能来到物质界，并对现世造成影响？”
“这是个深刻的问题……”
欧琛感慨了一声，随即解释道：“虽然两个领域是不可交织的状态，但却无时不刻在对彼此产生影响，譬如精神领域的诞生和壮大便与物质界息息相关。
有联系便有漏洞，事实上前往精神领域的秘法有很多，灵境教派研究的就是精神领域，他们认为精神领域就是一切美乐的居所，穷尽一生都想要创造一个没有恶意的精神之国。”
灵境教派……
又是一个柴安平不曾听过的教派，不过他们的理想让柴安平想起了独坐在书库里的胡子女士。
而且他也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自己其实是问了个白痴问题——因为他自己就多次进入到精神领域。
“随着精神领域逐渐壮大，两者越发平等，影响也逐渐偏向于‘交互’，因此就有了我们存身的土壤。
不过你的出现，是比我们还要罕见的奇迹……看来精神领域还有逆转时空的能力。”
“哈……”
柴安平不置可否，他知道符文之地上确实有人掌控了时间，不谈艾克那种捞仔，还有基兰这种时间的守护者。
时间的力量很神秘，但门槛却十分灵活，因为基兰曾经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法师。
当然，他本身就具备研究时间的天赋。
影响更为广大的还有班德尔城，那也是个时间缔造的奇迹。
所以说，精神领域能不能逆转时空，柴安平只能说肯定可以。
但这种机遇会不会落到他头上，柴安平只能说梦里可以。
暂时放下了对身处环境的疑虑，柴安平不知不觉间逐渐获取了欧琛的信任。
沟通是相互的，柴安平在了解欧琛，欧琛也在了解柴安平。
某种程度上，小柴同学在远古神灵眼里还挺人畜无害的。
（当然完全不是什么褒义）
在欧琛眼里，柴安平的性格甚至偏向于“软弱”，在这种时代下，可能存在这种人？
因此有些时候，欧琛甚至会主动询问柴安平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或者政见。
除了处理领内的事务，欧琛日常的工作还有巡游大半个冥府，这也是祂们死神阵营在精神领域里唯一确保安全的根据地。
柴安平顶着阿刻戎的身体，日夜追随在欧琛的身边，近来已经引来了不少议论，不过欧琛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得益于此，柴安平也接触了不少有关冥府引渡亡魂的程序。
首先，生者死后会被称为“幽冥归人”的兽面使者接引进精神领域，紫苑花瓣凝成的搬山巨人会扛起满载亡魂的青铜大船，带着亡魂穿过精神领域里的重重危险。
走过无边的原野，跨过险峻的山峰。
就像柴安平曾经历过的危险，亡魂们在艰难险阻里一步步丢下前世的痛苦与卑劣，重新变得纯净、澄澈。
单翼的飞鸟会环绕在大船左右，唱响凄美的悼歌。
紫苑花中生出的精灵会为悲伤的亡魂加油鼓劲。
清澈的冥河为巨人们指引出一条跨越深度的安全通道。
最终，亡魂们会抵达冥府的入口。
走下青铜大船，独自走上漫长的、欧琛亲手打造的魂灵长桥，将最后的记忆折成小舟，放进冥河水里，聆听着欧琛轻声的歌唱，回归到最原初的故乡。
整个过程充满了朴素的美感，欧琛说自己并不喜欢死亡的暴戾与疯狂，死亡究其根本，是静美。
是结束时难舍难离，
是遗忘时悲恸哀鸣，
是新生时绽开希望。
漫长的旅途是欧琛留给亡魂们最后的温柔，让他们可以跟自己的过去从容告别。
柴安平可以从中看见许多第五深度的雏形。
有些是死神阵营借助精神领域自己诞生的奇迹，有些则是祂们对环境加以改造，使其成为可通行的坦途。
在河岸上歌唱时，柴安平注意到欧琛的声音里不再悲伤，就连最后的歌词也发生了变化。
似乎这首歌只为了让欧琛表达某时某刻的心情，沟通死亡的欧琛语也会自动让语言变得贴合韵律，让欧琛的声音变得比百灵鸟更加动人。
归来的亡魂们痴迷的注视着祂，仰慕祂，崇拜祂。
无数的花环与河水被他们抛洒上天空，最后再落进冥河里。
于是柴安平也听到了冥河的声音。
那是快乐中夹杂着痛苦的笑声。
那是阿刻戎最后的声音。
第667章 久远的历史（四）
这不是柴安平第一次陪同欧琛巡游冥府，但却是第一次听见冥河与自己产生了共鸣。
这是代表着自己与这具身体的融合度越来越高？
还是……
柴安平不得而知，但看着魂灵长桥上看不到尽头的队伍，他逐渐生出了些许莫名的情绪。
结束了迎接的仪式，两人漫步在河岸。
柴安平招手，水面上浮起一艘小木船，他邀请欧琛一同到冥河上泛舟。
“在我的那个时代，我曾听过吟游诗人传唱关于死后的见闻，他说自己做了个漫长的梦，在梦中来到了叫做‘地狱’的地方。”
欧琛饶有兴致：“地狱？”
“所谓地狱，就是生时有罪之人死后去的地方，游者在地狱里看见了恶魂因不同的罪接受不同的刑罚。
有些被捆在火海里，日夜遭受火毒灼烧。
有些被恶鬼驱赶着攀爬刀山火海，身体灵魂被割得千疮百孔……
十八层地狱各有各的规则，每一层都是一种酷刑。”
“这是……人类为了宣扬善良、勿要犯罪编造的故事吧？”欧琛失笑道：“那想必善良的人必定还有好去处？”
“善良的人可上天国，侍奉神明，永祥安乐。”
“……天国？”
欧琛眼神飘忽了一瞬，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冥府昏沉的天空。
“那可不是凡人可以抵达的地方。”
这次轮到柴安平讶异了。
“难道符文之地还真有天国？”
欧琛感慨：“天国……若说是天国，那应该只有更深的‘第六深度’才配得上这个名字吧。
但第六深度是独属于娜迦卡波洛丝的私物！”
柴安平：？！
啥？？？
让他捋一捋！
娜迦卡波洛丝首先是芭如人信仰的古神，掌控着符文之地整片无垠的海洋，执掌着运动与灵魂，子魂之一还在第五深度经营着一片与世隔绝的国度……
现在又冒出一个大新闻？
“第五深度主宰了‘死’，第六深度则汇聚了所有的‘生’，求生的意志、新生的喜悦、对生命的向往……
所有的一切，都受娜迦卡波洛丝主宰。
那是祂与奥瑞利安·索尔在规划精神领域时就自己截留的一片乐土。
但能够踏足的神灵寥寥无几，即便是我，也只是在第五深度远远地窥见过些许画面。”
欧琛接着说道：“若是如你所说那般，划分地狱与天国，倒也不失一种办法。”
“……”
柴安平还沉浸在极度的震撼当中。
但细想起来，离谱中又透露着理所当然。
身为从混沌中走出的第二头生物……占据了第六深度很奇怪吗？
祂可不像奥瑞利安·索尔一样喜欢当个旁观者！
辛辛苦苦建立了如此庞大的精神领域，难道就白送给别人做嫁衣？
切走一块最大的蛋糕才是真相吧！
现在加入娜迦卡波洛丝教派还来得及吗？会费多少？
“在你们的时代，娜迦卡波洛丝想必仍然还在闪耀……”欧琛漫不经心的说道。
“啊这……应该说已经不是闪耀的程度了。”柴安平吐槽起来：“只能说是相当任性自由了。”
“敢在精神领域里如此置喙娜迦卡波洛丝，想必……安平卿，你也亦非凡俗。”
欧琛取笑道：“这句话不用多久就会进入祂的耳朵。”
“那我直接拖着冥河投靠。”
说笑了一阵，娜迦卡波洛丝带来的影响逐渐消退，两人已经泛舟到了河中央，清澈的河水下，灵鱼跃动，推着小船前行。
欧琛伸手掬起一捧清水，送进嘴里。
看着这一幕，柴安平总感觉有些色气，毕竟现在细究起来，冥河可是自己的身体！
亵渎……不可以！
收束自己糟糕的想法，柴安平说：“您建立的冥府似乎不会去追究亡魂们曾经犯下的过错，沿途来只是平等的洗去他们的记忆，再将他们送进轮回里去。”
“对我而言，不论善与恶，最后所迎接的都是死亡。”欧琛解释道：“凡人的思想、道德无法束缚我，因为这些精神附加的东西，在死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凡人讴歌的、痛恨的，经过河流的涤荡，就涓滴不剩……
很多时候，这些东西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沉重。”
柴安平了然点头，现在的冥府已经建立了轮回体系，也就是后世艾尼维亚以及许多魔法赖以支撑的法则。
不过柴安平还没接触过，看起来这部分的职能在冥府中相当重要。
欧琛的价值观也很有意思，祂的视角高于任何生灵族群，唯一的原则是将死亡平等的赐予他们。
一个善良、尊敬师长、爱护幼小的灵魂，跟一个恶贯满盈的灵魂，具备相同的重量。
一只红黑相间的灵鱼轻轻触碰着欧琛的手指，惹来欧琛轻声发笑。
“天生神灵就是如此，空有位格却大多数被锁链束缚，久而久之，就连自己都分辨不清楚那究竟是束缚自己的锁链还是保护自己的铁衣。
但凡美德，神灵生有则有，生无则无。”
“在我眼里，您的这句话应该算是自夸。”柴安平笑道：“带着我见识了冥府的伟大浩瀚，难道只是想让我称赞您？”
欧琛闻言也笑了起来，娇美的面庞妩媚动人。
“同你讲话令人心情愉悦，整个世界也唯有你敢如此跟我说话。”
欧琛捧起那条灵鱼，递给柴安平看。
“灵鱼亲近我，那么你呢？”欧琛轻声问道：“安平卿，你如何看待我？”
“……”
欧琛美丽的眸子里没有**，所以柴安平知道这个问题并非暧昧。
他锁眉沉思，随后真诚说道：“您是矛盾的。”
将无限的慈爱无差别的给予子民，又将极致的酷烈赐予敌人。
为了理想，甘愿牺牲一切，但最初的理想已经与现在相差十万八千里。
欧琛想要打造的是一个温暖的故乡，可以庇佑所有归来的亡魂。
但祂给予亡魂们越多的自由，就让冥府承受了越多的压力。
越多的慈爱，越快的崩毁。
欧琛也是被裹挟前进的一员，柴安平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逐渐无视了死神身上的威仪。
这位早已疲惫的死神自然听懂了柴安平的言下之意，但只是会心一笑，并不辩解，
“我纠集了一切的死亡而生，承载了无数生灵的愿望。
畏死，是所有生命的本能，但最后，他们都将拥抱死亡。
所以我倾力打造了轮回，让他们面对死亡时可以更加坦然，将对死的恐惧，转化成对来生的向往和期待。
在轮回面前，哪怕再强烈的怨恨与爱都会变得渺小如同尘埃。”
欧琛喃喃自语：“意志、精神……就是如此之物。”
“这是生命的常态。”柴安平说：“就像求生畏死，人心永远都在变化。
一个怕死的懦夫也有可能一瞬间为谁去死。所谓喜好、目标、理想，本就不是一层不变，众生所加诸你的，你眼前所见的，都在改变你，修正你。
杀死过去的你。”
欧琛合上双眼，在小船的另一边躺下，血红色长发铺散开来，幽幽的声音传来：
“就像你取代了过去的阿刻戎，变成了现在的柴安平……”
柴安平闻言急道：“您不必疑虑，我只是混乱中出现的过客，早晚都会离开，而阿刻戎会归来。”
欧琛叹息一声：“安平卿，为何一谈到这个问题你就如此确信？”
这场意外，对你而言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一次早已注定的旅程？
欧琛虽然是自问，但语气其实早已是坚定的确信。
柴安平心神一颤，尽管欧琛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杀意，但其中流露出来的意味仍然令人心惊。
正当他打算开口，欧琛将灵鱼重新放入水中，抬手将湿润的手指按在柴安平的嘴唇上，另一只手抚过他的脸颊、发梢，留下浅浅的水印。
祂睁开眼，柔和的眉眼打量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庞。
“不要告诉我似是而非的谎言，此时我宁愿你沉默。
因为你也听到了冥河的声音，这代表着你成为了冥河，所以过去的阿刻戎……已经死去了。”
第668章 久远的历史（五）
欧琛的手指温润柔软，让人几乎无法想象这双手持握镰刀的模样。
祂的声音悲伤轻柔，令人想要沉醉其中。
“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为理想献身的准备，任何牺牲都只为这团火焰燃烧的更加炽热。”
“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包括我。”欧琛轻轻拥住柴安平，用叹息的语气说：“那么，在死去之前……”
“安平卿，你愿意追随我冲向漆黑的未来，还是想继续当一个过客？”
追随者，向死而生。
匆匆过客，什么都不留下。
这是柴安平最开始的想法，但获取欧琛信任的同时，他也逐渐被欧琛所吸引。
这就是关联的狡猾之处。
尤其在精神领域，情绪会变成锁链，捆缚两头的人。
欧琛没得到柴安平的回复，于是松开手，跃上船头，纤细、裸露的玉足踩在狭窄的木沿上。
黑色长裙微微摇曳，纤细、裸露的玉足忽隐忽现。
祂踩在狭窄的木沿上，一边轻声歌唱，一边翩翩起舞。
整个世界仿佛随着祂的韵律呼吸，河面上灵鱼飞跃，紫苑花从木船的缝隙里生长出来，氤氲着紫色的朦胧微光。
欧琛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贴合了某种真意，令人看而神往。
高贵而深邃的紫光里，欧琛宛如一只寻蜜的花蝶，美丽而又脆弱，翩然之间，言语都失去了力量。
柴安平看着欧琛曼妙的舞姿，不知迷离了多久。
回过神来时，木船已经重新靠岸，欧琛率先跳下船去，祂背负着双手，步态轻盈，背影迷蒙。
平淡的声音遥遥传来：“稍晚些时候，我们要返回现世见一个人，祂能帮助完善冥府的仪式和密仪。”
柴安平按压着眉心，问道：“是谁？”
“贝黑莫斯。”
“强欲恶魔！？”柴安平精神陡然一震。
“哦？贝黑莫斯在你们的时代也很有名吗？”
“不……那时祂已经死去。”
柴安平思绪混乱，他在船上的时候没有说话，便意味着没有接受欧琛的邀请，来一场前路未卜的冒险。
而欧琛最终也尊重了他的选择，任由他决定成为一个冷漠的观测者，哪怕为此可能会失去冥河的支持。
但是——
在恶魔手书里，贝黑莫斯自己坦言参与了围猎死神的计划，难道说这次的见面就是狩猎的其中一环？！
欧琛死期不远？！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柴安平陷入空前的纠结中。
面对着欧琛望来的目光，柴安平张嘴欲言。
但真相如鲠在喉。
欧琛看着他痛苦的脸庞温柔一笑：“你皱眉时的模样与阿刻戎很像，不过他实际上是个无忧无虑、整日不知道烦恼些什么的家伙。
在很早以前甚至会为了怎么偷看花神们洗澡而苦恼数年。
而你不一样，安平卿，当你感到痛苦的时候，想必就已经触及到了你的内心。
所以不妨再重新思考一次如何？
就像你所说的，人心，是会变的。
哪怕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只是一趟短暂的旅程，但不论长与短，凡人临死前最痛苦的……是后悔。”
后悔……
柴安平抓住了船沿，再抬头看时，欧琛已经重新移步到他面前，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向他伸出了手。
“来跟我逆转时空吧，柴安平。”
柴安平感觉欧琛突然绽放的魅力就像罂粟花，完全超脱了容貌，只是掀起眉毛就让人热血沸腾，想要为之拼尽一切。
在这个瞬间，他思考了很多。
——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真相。
——这里是现实还是幻境。
接着躁动的内心想要抛却冰冷的理智，被点燃的野火顷刻间燃遍全身。
“您蛊惑人心的话术终于像位死神了。”
柴安平握住欧琛的手，随即骤然用力将欧琛再次拉上小船，两人瞬间贴得极近。
欧琛被柴安平此时浮现的表情惊讶到，那副豪迈狷狂的面孔令人难以想象来自柴安平，祂忍不住再次抚摸这张熟悉的脸庞。
柴安平咬牙切齿：“接下来的事情，我可不管后果了。”
“想要逆转时空，自然要先让自己疯狂。”欧琛呢喃：“安平卿，我一直有种感觉……也许是阿刻戎无数次的祈求和呼唤才让你成功降临到我的身边。”
柴安平一个恍惚，欧琛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只留下些许残余的花香。
“因为祂就是这种蠢货！”
柴安平倒躺回小船，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波，属于阿刻戎的那张脸神采飞扬。
这一刻，他的心境又有了长足的长进。
哪怕是幻境，他也绝不留下任何悔恨！
欧琛的王者霸气，不知不觉间已经传染给了柴安平。
他的手掌探向天空，手指虚握。
哪怕是愤怒本源，也必须向他臣服！
“如果这是一场闹剧，那我就让舞台更加荒诞滑稽！”
他将双手覆盖在脸上，原本属于阿刻戎的面孔如水流般变幻，几个呼吸之后就变成了柴安平的模样。
“冥河的本源还在……”
“那么愤怒本源还能不能被我勾动？”
“可以，但很困难……是因为这个时间线上存在着愤怒恶魔吗？”
柴安平凝视体内多出的丝丝缕缕红色丝线，躁动的能量与冥河本源泾渭分明。
“这具身体也不适应愤怒的力量。”
他将愤怒本源的力量驱散，转而使用冥河的力量给自己凝练出一柄水刃。
“……”
有点尴尬，用这具身体来施展刀术，竟然比他的本体还厉害……
赣！
他掌握的刀术虽然都已经蜕变成乘兴形意，但很多刀式早已烙进了他的记忆，而且他也有许多关于水流的招式。
用水刃来施展“断水式”，属于是了属于是。
而借着阿刻戎这具身体的能量，他也能再度推演刀术，将这份力量也收进自己的形意里。
“果然形意才是人类锤炼出来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只要他想，现在就能借助阿刻戎这具身体凝聚属于自己的形意。
不过自己修炼出来的形意比起冥河的能量，还是如同小孩一样弱小。
所以……
柴安平转头还是真香了。
第669章 又见贝黑莫斯
既然已经决定帮助欧琛，那他就必须重新思考策略。
不论他现在身处的是幻境还是现实，这个世界都没有环绕他运转，没有因为他的忽视就陷入停滞，更不会眨眼之间就将他带入下一个节点。
所以他必须先弄清楚这具身体的能力，确认自身能够发挥的作用。
接着才是利用自己对过去的一知半解，去最大程度的避免死神阵营覆灭的结局。
柴安平躺在小船上，随着冥河水流任意畅游，灵魂与意识仿佛遁入是梦非梦的迷离之境，力量与意志碰撞融合，在他主动开始接纳这份力量后，冥河的烙印便深深刻入他的灵魂中。
整个冥府的体系力量，借助着密仪缓缓与他的灵魂嵌合。
就像一只重要的齿轮终于归位，就连整个冥府都在轰鸣。
冥河水激流回荡，不断扩大、翻腾。
阿刻戎难以承受的重量，却被柴安平轻松抗住，经过密仪分化的精神冲击无时不刻宣泄而来，柴安平内心毫无波澜，轻易就掌控了这具身体的天赋。
“还挺疼的，不过也就这样了。”
随后他孵化出形意，将其再次变成高级能量的枷锁，优秀的形态直接代替他承受了冥河的冲击。
良久之后，他缓缓睁眼，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纵身跳入河水里，畅快的玩起水来。
……
关于远古的历史，关于死神阵营的覆灭真相。
贝黑莫斯的手书里记载了最多的内容。
首先，祂承认了自己是围攻欧琛的其中一员。
其次，祂暗示了天人是这场行动的策划者，是祂们在觊觎死神的权柄。
再次，参与了这场不公平围猎的不止这两方，还有相当多的阵营势力选择消灭死神阵营。
通过这三点信息，可以推测出不少珍贵的情报：
譬如奥瑞利安·索尔这种位格的大佬并没有参与其中，否则死神的权柄轮不到天人觊觎，而天人想要确保得到死神的力量势必要做出许多权衡，否则就很有可能是在给别人做嫁衣。
还有贝黑莫斯或许会成为很重要的关键人物，作为强欲恶魔，掌控着“启封的秘籍”，很有可能知道整个计划！
这次跟祂的见面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思索之间，欧琛去而复返，准备带着柴安平前往现世。
祂先是定定看了眼柴安平的脸，接着往下，面无表情：“把衣服穿上。”
“哎……冤枉，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啊！”
柴安平都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一边玩水，一边把衣服都给脱光了。
欧琛以手扶额。
离开的时候，柴安平向欧琛询问了一些关于贝黑莫斯的情报。
“按照你的说法，贝黑莫斯在未来会成为覆灭死神阵营的帮凶之一？”
“没错。”柴安平点头：“这是我在祂后来自己记录的笔记里找到的，不过关于这件事，我知道的也相当有限，所以在局势明朗之前，我建议先按兵不动，不要让我知道的未来变动太大，导致记忆失去作用。”
敞开天窗之后，欧琛就很重视柴安平的建议了，当即点头应下。
“贝黑莫斯是这个世界上学识最广博的学者之一，还曾受过奥瑞利安·索尔的称赞，与很多势力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被称为最不像恶魔的恶魔，事实上，在祂之前，似乎从来没有过主宰‘强欲’的恶魔。”
回想着手书里的记载，还有贝黑莫斯那近乎偏执的求知欲，柴安平灵机一动：“有没有机会策反祂？”
“策反一头恶魔？”
欧琛顿了一下：“那是正好戳中了祂们的兴奋点。”
柴安平：“……”
被欧琛不轻不重噎了一下，两人开始琢磨什么东西才能打动贝黑莫斯。
对于一头追求知识的恶魔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秘密更能打动他的了。
而柴安平藏着的关于未来的秘密无疑是最为迷人的瑰宝……
又或者有关精神领域深处的秘密……
总之，必须要是启封秘籍无法呈现的答案。
这么一琢磨，两人觉得这事大有可为，于是针对贝黑莫斯的策略也就从拿下变成了拉拢。
不然即使是欧琛，想要活捉贝黑莫斯都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欧琛说道：“梅陆在调查布罗姆菲尔德的死亡真相时，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约东势力虽然参与其中，但其实只是被竖起的靶子，目的是为了将约东的父亲拉入祂们的阵营。”
“约东的父亲是谁？”柴安平问道。
这件事，欧琛在决定覆灭约东势力的时候就早有腹案，所以两人内心毫无波澜。
“最强大的自然神灵之一，司掌世界一切火焰、烈阳的代行人，火神阿泰罗。”
“打得过你吗？”
“打不过。”
“啧。”
“约东的母亲是一头翡翠泰坦，死在了部落战争。”
“阿泰罗的口味还挺重……”
“翡翠泰坦是巨人里难得的美人，有机会带你去见识见识。”
“那感情好！”
一阵沉默，两人穿过了物质界与精神领域的壁障，在欧琛的保护下，柴安平第一次亲眼看见了这块阻隔了无数求知法师的壁垒。
“除了翡翠巨人呢，远古还有什么美人？”
回到现世之后，见欧琛不说话，柴安平主动问道。
“还有各种神异之花蜕变而成的花神，大多是公认的美人。”欧琛勉为其难回答他：“花神普遍弱小，所以祂们联合起来开辟了一个异空间，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
传说中，那片异空间里即便是浇灌花田的河水都甜如蜜水。”
“啊……所以阿刻戎才想去里面看看，我理解了！”
话说回来，欧琛大小也算是个花神吧？
柴安平打量了一番死神大人，良久才满足的收回视线，如果花神都是这种等级，那他也愿意当一回阿刻戎。
“天人里也有一位公认的美人，好像叫做‘空悬’，擅长空间法则，有人说祂的才能直追空间之蛇。”
“赫巴托斯？”
柴安平见过这头蛇，当初还是祂把自己送去了弗雷尔卓德。
于是话题又歪向了赫巴托斯，这头能力强大、但却过分胆小的蛇神实在是有很多黑料，就连欧琛也积攒了不少。
在闲聊的时候，他们提前侦查了见面的地点，确保贝黑莫斯祂们不是打算这一次就把欧琛骗过去杀。
等到了夜幕降临，柴安平终于跨越历史长河，见到了这位远古的学者。
贝黑莫斯！
第670章 心音链接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旅人，隐秘与知识的求索者，犯下强欲之罪的恶魔，贝黑莫斯。
这位恶魔还远远没到自己的强盛期，据祂自己所说，祂是在粉碎了雷霆符文之后才开始主动去掌控精神海的力量。
祂自己书写的恶魔手书是了解祂最好的途径，毕竟那是祂从不视于人前的秘密。
基于恶魔手书，柴安平甚至比贝黑莫斯自己更清楚祂会做出什么决定。
此时的贝黑莫斯，仍是符文之地久负盛名的求知者，体态优雅，风神俊茂，祂乘坐着一匹机械天马，从天边飞来。
祂的长相十分年轻，容貌俊美、皮肤白皙，有一头柔顺的银色碎发，看起来人畜无害，要不是提前知道了祂的身份，柴安平肯定无法想象这是一头恶魔。
当然……贝黑莫斯可能更介于他那样的状态，也压制住了情绪本源的影响。
贝黑莫斯穿着一身得体的月白色长袍，右手拄着一根手杖，手杖主体是深沉厚重的黑木，顶端镶嵌着一颗温润的黄色玉石。
手杖被附加了奇特的铭文，让人一眼无法忽略它的存在，转眼就忘记了贝黑莫斯的形象。
祂轻轻碰了碰天马的脖子，高大的机械便变成一顶丝绒礼帽飘到祂头上。
“晚上好，欧琛陛下，您的光辉仍然闪耀。”祂绅士的摘帽行礼。
“晚上好贝黑莫斯，感谢你愿意前来帮助冥府。”欧琛也微笑点头。
“这位是？”
柴安平主动上前：“柴安平。”
“是新投靠欧琛陛下的神灵吗？幸会幸会！”
贝黑莫斯笑意不减，让人看不出祂的情绪，祂重新佩戴上礼帽，来到两人身边。
柴安平这才注意到贝黑莫斯的双眼是一对金色的竖瞳，要不是祂微眯着双眼，便会有强烈的气势渗漏出来。
“这是巨龙之瞳。”欧琛的声音在柴安平心里响起：“巨龙之王送给祂的血脉礼物。”
柴安平没有在意这对眼睛的来源，反而对这种隐秘的交流很感兴趣：“这是什么能力？”
“这是我们死神阵营里独有的沟通方式，不过用的时候很少，因为不方便。”欧琛解释道：“原理跟精神领域有关。”
“有机会教教我。”
欧琛瞥了他一眼，不再使用心音，转而询问起有关冥府仪式的问题。
贝黑莫斯早有腹案，提出的一些方案都颇具见地。
商量了一阵之后，三人决定从现世开始慢慢捋。
从亡灵被引渡到精神领域……再最后抵达冥府的仪式，繁复而庞大的仪式很快就让贝黑莫斯进入专业状态，祂的鼻子上出现一副金丝平面眼镜，手里出现一本淡青色书皮的书籍，正是世界符文启封的秘籍。
金色的巨龙之瞳将所有仪式的细节映照出来，镜片上则留下祂不断筛出的咒文段落。
精神领域中与物质界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十分独特。
贝黑莫斯微微一笑，冥府的密仪对祂来说也是宝贵的知识，沉浸其中的时候，祂能把自身的安全都直接无视了。
要是这时候欧琛痛下杀手，说不定直接就得手了！
柴安平和欧琛两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怪异——要不先薅完羊毛再宰？
贝黑莫斯将安全问题交给他们俩，自己则时不时和启封的秘籍沟通两句，很快就理解了冥府仪式里难懂的部分。
“接受您的邀请真是正确的决定，欧琛陛下。”贝黑莫斯突然感慨道：“冥府如此浩大伟岸的奇迹，恐怕值得我付出上百年的时间去细细体会。”
“无需介怀，这本就是许诺给你的报酬。”
“现世的部分暂时就看到这里吧，接下来请带我进入第五深度。”
欧琛微微颔首，抬手召唤来火把，挥动几下，将连通第五深度的通道打开。
使用这种方式，即使是贝黑莫斯也不可能复刻进入冥府的通道。
贝黑莫斯的眼里浮现一抹难掩的贪婪，欧琛手中的火把是符文之地最宝贵的神物之一。
传闻里，火把上燃烧的火焰是第五深度里出现的第一簇火苗，燃烧的薪柴叫做“罪”，握持的黄金手把叫做“悔”。
罪与悔不尽，则火焰永远熊熊燃烧，哪怕是在混沌中都能照亮光明。
被欧琛炼制成自己的主用神器的火把妙用无穷，像这种空间移动还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镰刀与火把便是欧琛权柄的象征，在祂无数次征伐中留下了深入人心的传说。
欧琛将贝黑莫斯的这份贪婪看在眼中，如果不是有柴安平提前预警，祂只会当贝黑莫斯也是无数被这份力量所蛊惑的人之一，但此时祂已经清楚，贝黑莫斯还有为这份贪婪付诸实践的勇气。
祂利用心声跟柴安平说着这件事，言辞中还分外有些无奈。
“不过贝黑莫斯这种沉迷在知识里的状态，真是充满了迷惑性……若你再晚些到来，或许我根本不会相信你的话。”
“这就是恶魔这种生物。”柴安平感慨道：“这种特性绝非代表祂们的品行高尚，无非是践行自己的原则罢了。”
“我自然知道恶魔是种什么生物，不过很多人都以为贝黑莫斯是独特的。我们不妨再看看贝黑莫斯想要做些什么，只要将祂隔绝在冥府核心的仪式之外，相信祂很快就会自己主动咬钩。”
“有种‘姐姐快钓我，我马上上钩’的既视感呢……靠，这种心音交流果然不是很方便啊！”
欧琛：“……”
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魔性？
而且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联想？！
柴安平这个人的脑子里是有毒吧？
欧琛移开视线，一时间都有点无法直视贝黑莫斯，祂轻掩着嘴，以免自己突然笑出声来。
柴安平心音混乱，欧琛也不打算交给他具体的用法，偶尔听一听他的心音还是挺有趣的。
能够直接跟柴安平建立联系，还是多亏了阿刻戎，在阿刻戎还控制这具身体时，就同意了欧琛的权限，现在柴安平不懂得拒绝和关闭，所以祂才能随时建立联系。
“你若不满意，我也可以随时向你开放心音。”
“啊这……不太好吧？”
柴安平怔了怔，不满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产生，就被欧琛一句话连消带打。
‘这个女人也太会了吧？’
‘坏了，这句话不会也听见了吧？！’
“没有听见哦，安平卿。”
第671章 柴安平的身份
虽说没有欧琛的讲解，但柴安平花了半个多小时也掌握了传导具体心音的办法。
首先“心音链接”连通的双方可以察觉彼此的存在，所以杜绝了窃听的可能。
其次，只需要他分出一部分的形意裹住灵魂，就可以隔绝心音的链接。
在贝黑莫斯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的时候，柴安平朝欧琛翻了个白眼，想不到这位死神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当然，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恢复到平等的问答环境，两人重新开始窃窃私语。
欧琛问：“你觉得贝黑莫斯到底想要做什么？”
“首先这个问题要分两种情况，第一是祂还没有被那些幕后人吸纳进去，答应你的请求只是单纯被知识所吸引，贝黑莫斯是在重建冥府的过程中展露出重要性才会被那些神明注意到。
第二则是祂肩负着打入冥府的重任，负责为幕后人提供你们的情报。甚至在此的基础上，利用冥府这个庞大的仪式来达成更加不可告人的目的，譬如直接毁灭死神阵营的战力……”
“我既然请了祂来帮忙，就自然会提防这种陷阱。”欧琛说道：“利用冥府现有的密仪和仪式来打击我方的神灵，其实是我故意留下来的漏洞，实际上冥府任何细微的变动都躲不过我的感知。关于改动，会产生有利或者不利的影响，我更是可以提前预知。”
柴安平闻言不由侧目：“如果有这种能力，那就更不需要着急拆穿贝黑莫斯的身份了，先看看祂到底什么打算……
毕竟我们也要有幕后人拿出了贝黑莫斯无法拒绝的报酬，让祂拒绝合作的可能。”
欧琛笑道：“所以我问你觉得贝黑莫斯会想要做什么。”
“所以……我不知道啊！”
柴安平单方面切断了这种浪费时间和感情的废话聊天。
欧琛也不以为意，开始专心应付起贝黑莫斯。
而贝黑莫斯实际上也分出了些许心神在观察欧琛和柴安平，毕竟柴安平是凭空出现的一尊心神，而且凭感觉就能察觉到柴安平位格的不凡，肯定属于死神阵营的重要神明。
祂当然不可能不感兴趣……
而且柴安平偶尔和欧琛的神情互动，也说明两者关系匪浅，这就更加有趣了！
以祂们对死神阵营的渗透了解，可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不过贝黑莫斯没有急着去试探柴安平的身份，对待秘密，祂有足够的耐心将其一层一层剥开。
于是这位强欲恶魔就在冥河边上的一座浮空岛上居住了下来，开始逐步了解冥府的体系。
恶魔诞生于精神海，哪怕祂此时还没有拥抱自己的归属，但身处在精神领域里，贝黑莫斯也时常会听到呢喃的低语声，这段在冥府的经历，也成为了祂最终向精神海投降的一个导火索。
不过，在柴安平到来之后，这段历史就注定要有所改变了。
……
一个冥府里普通的清晨，柴安平在冥河里醒来，灵鱼轻触着他的脸颊，送来欧琛的口信。
“开会？”
死神阵营的核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行一次例会，在风雨飘摇的时期，举行会议的次数也会相应增多。
“看来是打算把我的存在正式介绍给自己的核心班底了……”
柴安平喃喃自语，他现在算是窃据了阿刻戎的身体，而且属于阿刻戎的印记已经彻底消散，连灵魂都点滴不剩，他可不认为欧琛的那些同胞能像祂一样开明，直接接受自己的存在。
“希望不要搞出太多麻烦。”
起身准备离开冥河时，柴安平忽然看见天空上骑乘着大马的贝黑莫斯，这位儒雅的恶魔此时正用一种十分莫名的神情看着自己。
柴安平从冥河中走出来似乎印证了祂的某种想法。
不过柴安平也没打算瞒着祂，双方之间还处在试探期间，谁占据了先机就能在摊牌的时候夺得更多的主动。
每天和这位强欲恶魔玩拉扯，是柴安平和欧琛永远不会腻的游戏。
柴安平朝祂阳光的笑了笑，便在河水的托举下飞进了欧琛的宫殿里。
会议的时间还没到，欧琛已经提早坐在了自己的王位上，正是在特意等待柴安平的到来。
“这次的会议，你和梅陆就分别坐在我的两边。”
柴安平对这个安排没有什么异议，麻烦虽然麻烦，但也只是麻烦，在死神阵营，只要欧琛相信自己，那他就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正如祂一句话就确立了梅陆的地位一样。
欧琛随手一挥，空旷的宫殿便出现了十几张方形矮桌，分别放置在两旁。
“稍后我会把同胞介绍给你，祂们都是可以信任的志士，我们为了共同的理想在奋斗。”
u咩人集合！
柴安平大意之下漏了一句心音过去，欧琛立刻追问u咩人是什么意思，柴安平支支吾吾不敢说出真相，怕当场被欧琛拍死。
他转移话题：“你要向祂们坦白我的真实身份吗？”
欧琛瞪了他两眼，随即才扶着额头说：“虽然我很相信祂们，但有些人实在太过粗枝大叶，我担心祂们无意之间就把秘密泄露了出去……”
柴安平脑海中自动浮现泰特斯的形象，他怀疑欧琛就是在内涵这位猛男！
“所以，我会让祂们把你当成阿刻戎失魂症下演化出来的新意识，本质上还是阿刻戎。”
柴安平点头：“我都可以。”
他在欧琛的右手边坐下，视线自然落到对面的桌子，心里忽然想到等会就要被梅陆的六只眼睛盯着，一时间不免有些心潮澎湃。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一尊尊神灵赶来。
祂们看到柴安平的第一时间纷纷脸色一变，接着看向首座上面色恬静自然的欧琛，最后才匆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事务繁忙的梅陆最后赶来，风尘仆仆，看见柴安平时神情微怔，接着颇为难看做到柴安平对面去。
坐下之后还死死盯着柴安平的脸。
人形的侍从端上食物和酒水，柴安平尝了一口给自己准备的东西。
发现壶里装的是不知哪里取来的山泉水，还带着点甜味。
食物则是胶状的羹，食材未知，味道十分清奇。
梅陆看着他从容的模样怒火中烧，三对神眼里都迸出辉光，祂怒喝道：“竟敢窃据阿刻戎的身体，还露出如此鄙陋的容貌姿态！我……”
“勿要着急。”欧琛抬手打断了祂的话：“有关阿刻戎的事情，我自会给大家交代清楚，我让祂坐在这里，自然有我的理由！”
柴安平打量了一番梅陆的神情，见祂愤愤难平却仍然行礼端坐下去，心里暗自感慨欧琛对整个势力的掌控力。
有了欧琛作保，席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许多视线**裸的盯着柴安平，注视着祂的一举一动。
“他叫做柴安平，是阿刻戎无法承受冥河重压，日夜祈祷下诞生出来的新人格，为的就是能够接替阿刻戎保持仪式的运转……我想你们也注意到了前些日子冥府的变化，那便是因为柴安平卿进一步扩大、承载了冥河的原因。
所以，与其说是柴安平卿占据、夺走了阿刻戎的身体，我更愿意称之为‘成长’。
他的出现，他的诞生，根源在于阿刻戎的祈愿，也是阿刻戎为了我们的理想所作出的取舍。
我能做的，只有尊重而已。”
第672章 死神会议的三件事
尽管有人察觉到了柴安平灵魂的异常，但因为欧琛早早就为柴安平的身份做了解释，所以就连梅陆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祂那六只眼睛毫不掩饰的审视着柴安平，很快就转变了思路说道：“既然是全新的人格，那么他诞生于什么时候？会不会其实早就借助阿刻戎的视角和记忆知道了很多秘密？现在还根本没有头绪的内奸……说不定就是他！”
不得不说，梅陆的攻击很有效果，在座能够参加最高层会议的诸位都更加相信自己的伙伴，所以柴安平自然成为了嫌疑最大的目标！
众人若有所思，泰特斯更是怒目圆瞪，要不是欧琛在前，祂估计就要抽斧砍人了。
这时欧琛继续开口说道：“有关这件事情，我已经亲自确认过，大家可以放心，安平卿绝不是奸细。”
两个关于柴安平最关键的地方，全部由欧琛为他背书！
要不是梅陆的眼神太过凌厉，柴安平都要误会祂们俩是在演双簧。
而梅陆也在怀疑欧琛跟柴安平的真正关系……
欧琛对灵魂的理解无人能及，祂显然才是最清楚柴安平状态的人，却又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他？
席间一时间有些默然，这些死神阵营的上位神饮着杯中的酒水，各有心思，其中也不乏跟阿刻戎关系亲密的挚友，此时看着柴安平却犹如陌生人。
欧琛也任由祂们发散想法，没有继续替柴安平说话，祂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想要更进一步，就要看柴安平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祂给予了柴安平充足的自由度。
柴安平心领神会，欧琛已经替他化解了最主要的矛盾，当下他需要做的是站出来进一步化解众人对他的敌意。
最起码不要因为他的存在，导致死神阵营在直面毁灭前就先内耗。
他举起酒杯站起身来，坦然直面众人充满压迫感的视线。
“诸位，正如欧琛所说，我也是自冥河水中诞生的灵，所知道的，只有自己肩负的使命以及对欧琛的忠诚。
为了避免各位对我的猜疑，我可以在此做出保证，不会插手冥府的具体事务。
我诞生的目的是为了冥府、冥河的稳定。
在这个过程中，我会时刻让自己待在欧琛身边，既是护卫祂的安全，也是在接受祂的监督。”
一番话十分敞亮，可以打消大部分人的疑虑，柴安平也借此拔高了些许自己的身份，届时有什么危及冥府稳定的意外，祂就可以顺其自然插手其中了。
而且要说这群人最信服的人，肯定还是欧琛！
要是把柴安平关起来，说不定还有人觉得不安全，但要是接受了欧琛的监视，那简直就是最安全的做法！
柴安平环视一圈，见没人反驳，便笑着一一敬“酒”，大部分跟他对视的神明都愿意给他这个面子，跟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冥河在冥府的体系里地位举足轻重，此时催生出一个能够承受冥河重压的意识，对于整体而言是好事，毕竟祂们已经极尽所能去完善密仪，减缓压力，但阿刻戎仍然力有不逮。
冥河稳定，祂们的仪式才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想通这个关节之后，就连梅陆也不再言语，只是眼中淡淡的悲伤难以消解。
或许在祂们眼中，阿刻戎也是为了理想而牺牲的一员。
柴安平认识完所有的上位神，坐回原位，不再影响例会的进程，他的到来就如此轻描淡写被接受了。
而对于会议商讨的内容，他也只是侧耳倾听，表情不甚在意。
这次会议总共要讨论三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他取代了阿刻戎的位格，成为了新的冥河。
第二件则与布罗姆菲尔德的死亡有关，随着梅陆调查的深入，更多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当初躲藏在约东势力背后玩弄阴谋诡计的人被梅陆一个一个揪了出来，一份名单送到了每个人手里，就连柴安平都分到了一份。
名单上详细记载了每个人名犯下的罪，在阴谋里扮演的角色。
柴安平眉头微挑，没想到梅陆的调查能力这么强大，难道是跟他独特的六只眼睛有关？
这并非调侃，而是对这份情报的认可！
如何处置这些人名，就是今天要处理的第二件事情。
其中还有价值的目标将由梅陆继续跟进，挖掘秘密，已经失去了价值的敌人自然就该遭到清算。
柴安平很难想象，拥有梅陆这样的手下辅佐，死神阵营最终竟然还是被覆灭了……
他是不是该提醒这家伙注意安全？免得走上前辈的老路？
柴安平若有所思，看着众人分别将名单上的目标抢走，就像一群争食的鲨鱼，连欧琛也拿到了不少任务指标。
对待敌人，这位女王总是不吝啬祂的冷酷和残忍。
片刻的休息后，会议来到了第三阶段，依然是梅陆展开了汇报。
“火神阿泰罗近期行踪飘忽不定，尽管祂有心掩盖，但是异常的举动本身就代表了某种信号——”
“祂已经跟幕后人取得了联系，为了避免在开战后多出这样的敌人……我建议率先展开对阿泰罗的猎杀！”
说出这句话之后，就连一众上位神都面色肃穆起来。
火神阿泰罗乃是自然神灵中最顶级的神灵之一，想要杀死祂，无疑是个疯狂的决定！
欧琛的手指轻轻敲击王座，面色沉凝，杀死约东之后，阿泰罗与死神阵营的关系本就彻底破裂，哪怕阿泰罗说祂自己没有报仇的打算，死神阵营的人也根本不会相信！
祂会成为死神阵营潜在最危险的敌人之一！
那么梅陆的这个议案便十分有执行的意义了。
在战争正式打响之前，先将敌方拉拢的顶级神灵解决一个，或许会成为双方战争中的一个胜负手。
所有人都在思考着杀死阿泰罗的可能性。
柴安平也不由多看了几眼梅陆，这位冥府的新智囊气度从容，哪怕是提出了这样令人惊骇的议案，祂也保持着十足的冷静与自信。
看着祂便让人感到安心靠谱。
欧琛任由上位神们讨论，视线逡巡数圈，最后放在柴安平身上。
遗憾的是柴安平也不清楚这段历史。
梅陆的一只眼睛注意到了欧琛的视线，疑惑之余，祂也不由分出了更多的心神放在柴安平身上，祂有种直觉……欧琛比表现出来的还要更加信任柴安平！
等到底下的人讨论的态度逐渐分明，分成了赞成与反对的两方，观点也逐渐明确，欧琛才再次询问梅陆具体的计划打算。
作为计划的提出者，梅陆还需要负责说服那些反对的意见。
而祂显然早有腹案，为了让这个计划具备可行性，祂耗费了大量精力在阿泰罗身上，取得的成果便是一次策动袭击的良机。
“阿泰罗这数十年来一直在准备一场‘流火盛会’，这是祂身位火焰至高神灵展示自身位格的宴会，邀请的对象包括了所有火焰派系的属神以及与火焰相关的神灵。”
“为了这次的盛会，阿泰罗收集了无数奇珍异火，一方面是为了展现自己火焰主神的威仪，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借助在场所有神灵的力量创造出一个独属于火焰神灵的火焰空间，或者说‘神国’。”
“而根据天象，三天后的深夜，会有一团天外之火坠落，带来符文之地没有的一缕火焰规则，阿泰罗不可能视而不见……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天外之火？”柴安平神情微动。
不得不说，光是说起天外，他就有点ptsd，会不由自主考虑是不是天人的阴谋。
第673章 生灵终响
“可行。” 欧琛一锤定音：“三天后，杀阿泰罗。” 这个瞬间，柴安平有种鲜血倒冲天灵的狂热。 会议结束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离开，还有一些抱着善意想要过来认识柴安平，柴安平来者不拒，拿出了自己德玛西亚社交一枝花的风采。 梅陆也跟他交谈了一番，看在欧琛的面子上，祂没有用太多威胁的语气，只是话里话外表示自己也会盯着柴安平。 柴安平自无不可，死神阵营的上位神有梅陆这种人是好事！ 不过他与一些上位神的邀约很快就被贝黑莫斯打断，这位强欲恶魔看起来也对梅陆十分感兴趣，祂放下了修缮冥府的工作，特地赶来了欧琛的宫殿。 祂对梅陆的六颗眼睛的能力很好奇，于是对梅陆提出了一项交易，便是以启封秘籍十次的使用权限换取梅陆的一颗眼睛，而且等祂研究完成之后就会把眼睛还给梅陆。 梅陆晦气的直接转身就走，看表情这不是第一次被贝黑莫斯缠上。 贝黑莫斯看着梅陆的背影一阵长吁短叹，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人，其他上位神见状也是一溜烟跑没影，只剩下柴安平在用诡异的眼神盯着祂。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贝黑莫斯试探着笑道：“安平卿原来是新的冥河？” 柴安平挥了挥袖子，绷着脸往宫殿深处走去：“贝黑莫斯先生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看来这位恶魔先生在死神阵营里并不受待见…… 独自行走在死神宫殿中，柴安平开始思考死神阵营即将展开的大动作。 这条因果线没有他的干预，所以这代表着即使没有他的到来，欧琛也会按照计划袭杀阿泰罗！ 那么这次行动究竟是会缓解冥府的压力还是导致局势的进一步倾斜？ 有关这场战斗能影响、决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但他偏偏不知道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就很难受了！ “火神阿泰罗……” 这样的战斗对于曾经的他来说，还是无法触及的层次，他不由再次想起了欧琛覆灭约东势力那天的威势。 那毁天灭地的钩镰远非万年后符文之地的半神所能比及。 哪怕只是想起，柴安平就感觉灵魂战栗。 借助冥河的力量，柴安平不断尝试着复现、模仿，而仅仅是通过拙劣的模仿，就让他的形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泰罗作为最为强大的自然神灵之一，对标的便是火力全开的欧琛！ 所以在欧琛决定的那一瞬间，他才会有不可抑制的兴奋！ 如果自己没有接管阿刻戎的身体，那么参照阿刻戎袭击祖安时的状态，祂应该是失魂症中不断向疯狂的深渊滑落，只是因为冥河在第五深度里的特殊性，才幸免于难，没有被彻底湮灭。 但现在自己接管了冥河，掌控了这股第五深度中举足轻重的伟力，那就理应有跟这些神明碰撞的资格。 借助这具身体去感受上位神的力量，是柴安平这次幻境之旅的一大目的。 暂时先抛开这次袭击的好坏不谈，既然已经决定了行动，那么他就要尽力从中获取到足够多的好处！ 比如说……参与火神阿泰罗的围剿！ 在宫殿后方的花园中游逛，不知何时，结束了私下单独会见的欧琛无声出现在他身边。 **光洁的双脚踩在深色的石板上，炫目夺睛。 不时从黑裙里探出的小腿洁白纤细。 柴安平从祂脚步的轻重判断出来，这位死神大人现在心情似乎还不错。 他眉头微掀，猜到了欧琛心情的由来：“你这是在期待跟阿泰罗打架？” “嗯……” 欧琛顿了一下，随后老实承认：“能够跟这种自然神明厮杀，确实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柴安平砸了咂嘴，不准备对这句话发表什么看法，转而问道：“贝黑莫斯为什么会对梅陆的眼睛感兴趣？” “事实上，贝黑莫斯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很感兴趣，只不过不敢冒犯我，所以在你面前才有所收敛。”欧琛解释道：“尤其是诞生于精神领域的神明，往往与物质界的神灵有着相当大的差异。梅陆的六只眼睛蕴含着祂诞生的秘密，贝黑莫斯当然会更加好奇。” “哦？” “……” “你以为装疯卖傻我就会把梅陆的秘密告诉你？！” “害！”柴安平腼腆的摆手：“都是同胞，哪里需要分得这么清楚？” 欧琛横了他几眼，柴安平讪笑，圆润的转移了话题。 “那冥河呢？”他问道：“在袭击开始前，我想多掌握一点冥河的力量。” “……这个可以。” 欧琛将柴安平带入第五深度的最核心区域，穿越了无数的光阴，柴安平再度来到了宏伟的紫色晶石棱柱前。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死亡的源头，你可以称呼这根晶柱为‘生灵终响’，它代表着死亡本身，是无数生灵意念与第五深度纠缠而诞生的实体，也是稳定整个第五深度的核心。” “在这里去感悟有关冥河的力量，你将不会有任何的阻碍。”欧琛说：“你可以获悉有关死亡的一切。” “这是你的体内？”柴安平问道。 硬了，欧琛的拳头硬了。 这话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但总而言之，是对死神毋庸置疑的冒犯，欧琛一拳把柴安平砸进棱柱里，随即没好气道：“那你就待在这里好好感受吧。” 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晶石缓缓蠕动，将柴安平包裹起来，柴安平脑袋嗡嗡作响，晶石中的力量与这具身体顷刻间共鸣起来，要将他拉入死亡的长河中。 欧琛转身离去：“三天后我会过来接你。” “等等！我建议在行动前先把贝黑莫斯拿下……” “梅陆会盯着祂的，贝黑莫斯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异常举动，祂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去猜疑。 所以趁着贝黑莫斯还不知道自己暴露，暗中盯紧祂或许我们能得到更多信息。 而且在梅陆的注视下，祂不可能有任何作为！” 柴安平眉头锁起，看着欧琛远去的背影，意识逐渐被庞大的知识所占据。 面临这么重要的行动，却没有先将贝黑莫斯拿下，他总感觉心里有一根刺，让他升起浓烈的不安……
第674章 命运的巨轮
柴安平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神奇的状态，这种状态梦幻到了他都在怀疑幻境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死亡的法则犹如流水一样在祂的周身流淌，真实、厚重、玄奇而又亲近的力量与冥河的位格共鸣着，喷吐出无数复杂古老的知识。 他就像是被放进了一块超级处理器里，数据流主动冲进他的身体、他的脑袋，而且因为处理器的存在，他那个贫瘠的脑袋也因此变得灵光，只是触碰就能理解那些神明毕生追求的法则。 欧琛对他实在是太过大方！ 这分明就是比冥府还要重要百倍的地方！ 是祂存在的依凭！ 如果柴安平揣着任何阴暗的想法，他就能通过这片空间、这根通天的紫色晶柱对欧琛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但这就是名为欧琛这位死神的魄力，哪怕柴安平偶尔会诟病祂的狂妄、自大，但却无法不为祂的胸襟所折服。 他如饥似渴的领悟着这些法则，先是与冥河共鸣的部分，接着是更加本源的死亡本身。 很快，他就忘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现在，记忆在这里毫无意义，只有知识与法则才是永恒。 一天…… 两天…… 三天…… 时间到了，柴安平却仍然在晶柱中沉睡，欧琛没有如约而至。 第四天，这片静谧的空间终于出现了些许的动静。 一个头戴礼帽，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祂的一对竖瞳仰望着高耸的生灵终响，神情崇拜又狂乱，虔诚又亵渎。 贝黑莫斯高歌着无人知晓的诗篇，一步一步踏入死神的禁地，轻松的像是郊游的富翁。 “咚！” 祂忽然停了下来，扶了扶被撞歪的帽子，神情严肃下来。 贝黑莫斯喃喃自语：“原来这才是欧琛的底气所在？” 手指轻轻触及前方，贝黑莫斯摸到了一面不可见的墙壁。触碰到了墙壁的手指从指间开始泛起黑色的腐蚀痕迹。 死亡如蚀骨之毒，祂的皮肤瞬息之间便碎裂成一片一片的黑色灰烬飘落。 “这还真是……” 贝黑莫斯收回手指，身体的创伤缓慢修复，朦胧的白光在祂的指间与黑气不断对抗。 祂的额头沁出几滴冷汗，惊悸于如此恐怖的“死亡”诅咒。 “有这根通天晶柱在，任何人也别想擅闯进去……” 祂不无遗憾的叹息道：“甚至随着第五深度的扭曲生长，这里会成为一个比及精神海的禁地。 但换个说法来说……现在就是强行进入这里最好的机会。” 祂毫不怀疑，欧琛会设置下在自己死亡后触发的更为暴烈的诅咒！ 死神，本来尤为擅长的就是诅咒！ 欧琛甚至可以做到开口就给神灵施加咒语，哪怕柴安平，也会被祂轻易下咒。 这堵看不见的墙壁，是欧琛利用自身还有核心的能量共同缔造的奇迹，所以哪怕欧琛在战争中死去，这道奇迹也不会因此而消失。 “不过……” 贝黑莫斯的竖瞳蓦然睁大，一道道血丝在眼白上蔓延开来，祂抬手召唤出“启封的秘籍”，毫不犹豫就开始准备强行破解欧琛留下的禁制。 “这正合我的心意。” 白色与青色的咒文幻化成锁链环绕在祂周身，能量卷噬的风暴瞬间摧毁了周围的空间，眨眼间便有无数咒文排列组合融进墙壁中。 整个空间隆隆作响。 紧接着，一扇完全由光华凝成的虚浮门扉在祂面前悄然出现。 “虚幻与现实的门，真理与谎言的界限，无与有的错幻…… 交织， 混合， 融合， 让错误变成正确， 让天堑变成通途……” 祂高声颂唱，声如雷鸣，禁制一点一点被祂扭转，仿佛那扇门扉即将照进现实，让祂只需要打开大门，就可以在这个无形的墙面上凿出一个大洞。 启封的秘籍闪烁着智慧的光轮，正确的答案似乎正在浮现。 不知过了多久，贝黑莫斯伸向门扉上的把手。 “咔哒……” 光芒闪动，把手停住，贝黑莫斯眉头锁起——失败了。 门扉静静伫立在祂的面前，但却无法被打开，祂使用了咒文作为破除禁制的介质，但仍然受到了诅咒。 就连启封秘籍也悲鸣着隐去，因为窥探死亡的秘密而遭到反噬。 祂抬起右手，整个手腕已经被侵蚀的支离破碎，漆黑的诅咒将血肉变成灰烬，而这还只是稍微的触碰而已！ “是因为我的行动触动了禁制的某个防御机制，还是门扉更贴近了这个禁制的核心？” 贝黑莫斯不得而知，但因为祂的举动，这个空间开始出现了某些新的的变化： 天空开始下沉，庞大的晶柱散发着规律的紫光，古怪的异象在不同的地方浮现，又转瞬即逝。 尖利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空间各处多出了无数看不见的怪物，狰狞的恶意**裸，朝着贝黑莫斯笼罩而来。 但这些变化在祂眼里只是表象，祂金色的竖瞳空前凝聚，就连眼眶的周边都鼓胀起血管和经络。 祂看见晶柱的底端在蠕动， 祂看见凝成实质的死亡在盛放， 祂看见有人从死亡的河流中逆流归来…… 贝黑莫斯先是震惊，接着疑惑，最终所有的疑惑变为恍然。 “我原先一直在疑惑，为什么欧琛决定行动的时候没有将我也带走，难道是我纯良无害？还是因为祂真的认为我可以信任？ 看见你我才知道，祂将我留在冥府的唯一目的就是前来唤醒你……安平卿。” 柴安平此时的思绪无比清晰，庞大的知识已经被他驯服，成为了脑海中随时可以使用的武器。 思维如同流光，将他的本我从记忆深处拉出来。 身处“生灵终响”里的超级思维还残留着些许影响在他身上，这让他第一眼便意识到了贝黑莫斯出现在这里代表的意义。 这头强欲恶魔温和的笑脸顷刻间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柴安平得到如此收获的喜悦顷刻间消失，他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问道：“欧琛呢？” 强欲恶魔贝黑莫斯优雅从容，等待右手复原之后才摘帽行礼：“死神大人，已经向着祂的命运奔去。” “命运？” 柴安平大步走来：“去他妈的命运！”
第675章 强欲的问答（一）
柴安平走到贝黑莫斯面前，又骤然停下脚步。 强欲恶魔的竖瞳难以抑制的闪过一丝遗憾，柴安平脸上毫无温度的冷笑让祂知道自己的隐藏毫无意义。 “原来我早就已经暴露了身份，安平卿，能不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问题？”贝黑莫斯温声道。 “呵——” 柴安平嘲讽发笑：“你希望我直接走出去，给你抓住进来的机会？露出了如此丑态再想转移话题，未免有点可笑。” 贝黑莫斯闻言叹了口气：“欧琛陛下的手段确实厉害，我也难免失态……” 这位强欲恶魔表面示弱，袖间的手指摩挲，眨眼间便又有了新的腹案。 祂缓声说道：“这个空间除了被祂信任的人可以进入，其他人，哪怕是至高神也休想穿过这层壁障……祂给你留下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财富，你是被祂选中的继承人！” “继承人？” 柴安平冰冷的视线注视着祂，声音愈发寒冷：“不用一再强调欧琛的消息试图激怒我、刺激我，贝黑莫斯，你说自己这时候还不是‘恶魔’，只是一个谦卑的求知者，但在我看来，你却好像是个面对自我时都保持了虚伪的小丑。” 我？ 贝黑莫斯神情微动，祂苦笑道：“这可真是个糟糕的评价啊。” 现在两人一个想进去，一个想出去，贝黑莫斯想知道死亡的秘密，而柴安平则迫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人都在演戏，也都在对彼此施加影响。 于是柴安平又向前了一步，毫不回避地凝视着贝黑莫斯的竖瞳：“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对吗？” 贝黑莫斯竖瞳骤然一缩，如果说柴安平的前一句话还只是让祂惊疑的话，这句话无疑就已经触及到了祂最私密的记忆！ 那本不会避讳任何存在的内心之言！ 但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这本书的存在……？ 贝黑莫斯思绪流转，这已经不是“预知”和观测“命运”能得出的结论，因为这样的信息太过精确具体，完全违背了神秘学的规则。 在祂确认绝对没有能在现实中得知有关恶魔手书的存在后，能够推导出来的答案却更加离奇了。 柴安平接着复述出一段贝黑莫斯这个时期已经写下的内容，让这位强欲恶魔眉头越发紧锁。 祂终于确定了脑海中荒诞的猜测，失声问道：“你来自未来？！” 于是贝黑莫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联想到此时此刻正在现实世界里发生的事情，祂便更是遗憾到无以复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祂大声呼喊：“难怪欧琛如此有底气，原来祂掌握了未来的记忆！但可惜，祂的对手是……巴塞罗！” 祂捂住自己失控的脸庞，在身后凝聚出一把椅子，邀请柴安平也坐下：“你的筹码已经压倒了我，安平卿，接下来我会知无不言，但也希望你能解答我的疑惑。” “可以。” 沟通成立，柴安平面色稍缓，看来这位强欲恶魔也跟天人离心离德，这次会跟天人合作，完全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会在这第五深度的核心见到祂便是明证。 “在我沉睡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就说来话长了……” 贝黑莫斯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你们死神阵营计划率先将阿泰罗铲除，这实际上是天人的阴谋之一，那是祂们故意引诱欧琛的诱饵。” 柴安平闻言心里一沉，心道这次的行动果然有意外……如果当初欧琛听他的话，将贝黑莫斯策反，肯定能够应对的更加从容！ 贝黑莫斯看穿了他的想法，解释道：“你也不用以为提前从我口中得到情报就可以避免欧琛的命运，我所知道的计划是天人准备借欧琛之手彻底将火神吸附进祂们的组织，成为覆灭死神阵营的臂助。 但实际上，因为变数的出现，巴塞罗毫不犹豫便更改了计划。” 贝黑莫斯看向柴安平，他的存在肯定就是巴塞罗察觉到的变数！ 听到贝黑莫斯的解释，柴安平不由皱起眉头，巴塞罗这个名字在贝黑莫斯的日记里占据了相当的篇幅，而且每次出现都是在搞大事情。 “巴塞罗是最可怕的星灵之一，祂一旦编织好蛛网，那么哪怕是命运也必须向祂低下头颅。”贝黑莫斯轻声说道：“大部分神灵都小瞧了天人，其实祂们已经拥有了相当不俗的力量。 而死神阵营已经为祂们的自大付出了代价，被巴塞罗层层包裹起来之后才知道要反击……已经太迟了！巴塞罗选择露出獠牙，就代表这胜负已定！ 所以哪怕是你的存在，也无法逆转欧琛的结局，即使你们早已发现了我的身份，但巴塞罗同样转变了计划，不再考虑我所能提供的作用。 死神阵营早已经没有翻盘的希望，巴塞罗在考虑的无非是如何将天人的利益最大化，祂总是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而且祂天人也不只是在算计欧琛，同样也在算计阿泰罗——” 贝黑莫斯的声音刻意压低，仿佛怕被别人听见，祂说道：“死神的权柄人人觊觎，自然神灵一方更是早就想要将死亡的法则纳入自然派系中去，阿泰罗性格暴烈强势，最是看重权柄威仪。 祂不可能拒绝这种诱惑，所以被巴塞罗选中，成为了棋子。 巴塞罗创造出了让阿泰罗与欧琛死拼的契机，给予了阿泰罗无法拒绝的机会。 在隔绝了所有的场外因素之后，祂还让人暗中向阿泰罗透露了一个关于欧琛的秘密，一个足以让阿泰罗绝地反杀欧琛的致命弱点！ 于是，一场涉及两位至高神的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贝黑莫斯揭开了秘密的面纱，历史的迷雾被祂擦去些许，柴安平既有震惊也有恍然。 令贝黑莫斯都无比忌惮的巴塞罗才是策划了这场狩猎死神的幕后真凶，他和欧琛都以为还充裕的时间被巴塞罗瞬间挤压抽干。 “这就是我根据现有情报推测出来的全貌，接下来天人只需要等待大战落幕，就可以将火神权柄与死神权柄全部收入囊中……” 贝黑莫斯接着不假思索问道：“你在未来得到了我遗留下来的日记，对吗？” “没错。”柴安平点头：“你可以选择更加有效的提问方式，我同样会知无不言。” “不，当然要限制自己才足够有趣。”贝黑莫斯笑着拒绝：“死亡并不可怕，甚至无知对于我而言也不是最可怕的东西，只有毫无波澜的未来，才令人无法抑制的心生恐惧！ 现在对你的提问，只是我本身的好奇心在作祟。” 柴安平感慨于贝黑莫斯的性情，他其实已经通过恶魔手书与过去的贝黑莫斯有过一段单方面的交流，也因此才会认为祂是可以争取的目标，可以信任的对象。 但拒绝未来真相的全貌，仍然显得贝黑莫斯魄力十足！ 于是他也退了一步，允许贝黑莫斯每次可以提问三个问题，而他会用“是”或者“否”来回答祂。 贝黑莫斯思索了一阵，继续开口问道：“我也会死在这次天人的阴谋里，对吗？” 柴安平摇头，心说虽然不是这一次，但可以算作是下下次…… 贝黑莫斯的第三个问题思考了更久，祂的疑惑有很多，进行了自我限制之后，祂的求知欲反而更加炙热起来。 祂的竖瞳不稳定的颤动着，流溢出金色的光。 最终祂声音颤抖着，发问：“我的第三个问题是……我、贝黑莫斯、所谓的强欲恶魔最终找到了知识的真谛，对吗？” 柴安平凝视着祂的面庞，脑海中浮现出贝黑莫斯在恶魔手书中留下的最后话语。 他忽然分辨出了强欲恶魔堕落的界限，眼前的人确实与“恶魔”判若两人。 他倏然叹了口气，在这个远古的纪元里，世界上存在着如此多绚烂的繁星，令人看见便新生敬仰与艳羡。 欧琛如此，贝黑莫斯同样也是如此。 他缓缓开口：“是的，恭喜你，贝黑莫斯…… 你曾被知识拒之门外，你曾陷入无尽的疯狂…… 但最终，你抵达了真理的彼岸！”
第676章 强欲的问答（二）
空间之中一时沉寂，贝黑莫斯感动的双目流泪，看模样简直恨不得立刻替代未来的自己，去感受真理。 柴安平没有时间留给祂自怜自哀，开口问道：“如果是这种程度的阴谋，看起来也并非不可推翻，为什么你会认为巴塞罗如此可怕？” 贝黑莫斯闻言身体微僵，随后缓缓放下双手。 祂的眸光充斥着柴安平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随后轻轻感叹了一声，祂缓缓说道“不，你不理解……巴塞罗是真正意义上的聪明人。” “祂喜欢做好万全准备，你以为我所说的就是祂准备的全部，但实际上仍然只是冰山一角，你的任何挣扎，传导到蛛网上只能产生一丁点的波澜，随后就会被消弭。 祂会一点一点摧垮你的精神体魄，最后再一口注入致命的毒液，巴塞罗就是这样的人……譬如，你知道死神阵营里谁是祂消息的传递人吗？” 柴安平闻言顿时心头一寒——是了，他刚来时死神阵营刚刚死掉一个同胞，正是原先负责掌管大局的布罗姆菲尔德。 而布罗姆菲尔德的死亡，很有可能是因为内奸泄露了消息，才导致了祂的死亡！ 贝黑莫斯接着说道：“除了我以外，巴塞罗又安排了谁来污染冥府的仪式？ 冥府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早已被祂侵蚀得千疮百孔，只需要有心去观察就可以发现，近百年以来，精神领域神明陷入疯狂的速度……是以前的十倍！ 其中死神阵营麾下的神灵疯狂的数量尤为多，这不单单是第五深度自身膨胀的原因，更多的是天人在暗中施加了影响。” 施加了影响？ 柴安平思路一瞬间贯通，恶魔与这些精神领域的神灵都是诞生自精神领域，祂们全都受精神领域掣肘！ 那么天人影响恶魔的办法很有可能也适用于死神！ “原来是这样……” 这么看来，就连欧琛想要重塑冥府都有可能在巴塞罗的算计之中！ 若不是他此前畅游死亡长河，几乎都要以为就连死亡法则都因此被扭曲污染，从而才导致了欧琛时而古怪的脾气。 “死神阵营的覆灭已经注定，安平卿难道还想力挽狂澜？”贝黑莫斯接着劝道：“欧琛既然将你留在这里，便是将你当做是整个死神阵营最后的留存，视你为理想的接替者，等你彻底掌控了这根通天晶柱，再去向天人索命说不定还能让巴塞罗更加头疼脑热。” 柴安平闻言不由沉默下来，他很清楚，随着欧琛陷入必死之境，这次的幻境肯定也已经迎来了尾声。 这么长的时间，实际上已经让他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神灵与恶魔的存在是如此真实，冥河与法则的共鸣更是令人沉醉。 如果这些经历都是虚妄，那现实又有何意义？ 此时此刻，他对幻境的心态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这实际上只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幻境对他的改变，在更早之时，与拉克丝的羁绊、对金克丝身世的愤怒……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真实的记忆。 那是行窃预兆借由精神领域刻录在他灵魂里的力量源泉！ 可以说是偷，也可以说是借！ 那些隐藏在无数念波里的共鸣，缔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看着柴安平此时的神情，贝黑莫斯不再劝解。 因为祂很熟悉这个表情，这是以身殉道的壮烈。 当然，对于柴安平而言，没有所谓的“道”，只有胸腔中熊熊燃烧的烈焰灼遍全身。 那是仿佛连冥河水都要为之沸腾的火焰！ 但坐在贝黑莫斯面前，这位强欲恶魔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这股激荡的力量。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彼此之间的问题不再拘泥与以一对三，柴安平向贝黑莫斯讨教破局之法，哪怕是最为惨烈的去和天人血拼。 但贝黑莫斯却默然不做声。 巴塞罗不可能不提防堂堂“冥河”尊驾，不论柴安平做出什么反应，肯定都是自投罗网。 “你欲求死，我却不愿助你去死。” 贝黑莫斯说：“虽说我本想刺激你走出这面墙壁，让我借机一窥死亡奥秘，但此时我却已有所感悟，更知道了未来自己有望真理，死亡对我而言再无诱惑！ 我何必再去招惹你的是非？” 柴安平微微摇头：“你先前说担心未来波澜不惊，但你难道对你死后的世界也毫无兴趣？再者，你说巴塞罗谋算无双，世上无人能敌，我却知道有个人在未来赢了祂一次。” “哦？！” 柴安平这么一说，贝黑莫斯果然又提起了兴趣。 柴安平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我此时脑海中倒是又浮现出了一个有意思的主意，贝黑莫斯……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跟巴塞罗对垒？” 贝黑莫斯越发意动，借助死神阵营的余烬去撩拨撩拨巴塞罗，确实有趣！ 但要为此得罪天人，而且终日担忧巴塞罗的算计…… 这个时期的贝黑莫斯此时还十分冷静，几个呼吸后就果断拒绝了柴安平的蛊惑。 柴安平内心遗憾，要说有谁能破灭巴塞罗的计划，那肯定非贝黑莫斯莫属！ 但现在的贝黑莫斯显然还没有那种目空一切的自信与威势，当祂堕落进精神海后，连奥瑞利安·索尔都被祂质疑，更何逞一个巴塞罗？ 解答了贝黑莫斯几个迫切的问题之后，柴安平反问道：“你对所谓的‘强欲’有什么见解？” 贝黑莫斯惊讶于他提问了一个无关局势的问题，但还是诚恳解答：“所谓‘强欲’，诞生于生灵，疑惑之苦永恒存在，有多少答案，就有多少的问题，无数的情感纠结于此，于是诞生了求知欲。 强欲是求知欲的扭曲，世上的人都喜欢叫我强欲恶魔，实际上我距离强欲还有无限远的距离，毕竟我连未来都不敢知晓，又如何称得上强欲？” 贝黑莫斯苦笑，一手按住自己的礼帽，遮住自己的双眼，另一手则浮现出略微破损的启封秘籍。 “且看这枚符文，至今也未曾全然认可我！” 柴安平深深看了祂一眼，如此的贝黑莫斯在往后的时光里却逐渐被天人影响，变成了一个半疯子，不但自认了“强欲恶魔”的名号，而且还强行控制了这枚世界符文。 很显然，天人影响精神领域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 同时他也在观察“启封的秘籍”，这是跟行窃预兆同属“启迪系”的世界符文，能够通过幻境一观实属难得！ “这是奥瑞利安·索尔的馈赠，一枚启迪系的符文，传说每一枚启迪系符文的能力都十分奇异，但在更久远之前，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启迪系的符文，所以有关这些符文奇特的能力，说法众说纷纭。 不过根据我的调查，启迪系符文的出现，应该与精神领域的诞生密不可分……” 听着贝黑莫斯的无心之语，柴安平却突然感觉一股电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 是了！ 启迪系符文！ 行窃预兆的诸多能力也跟精神领域分不开关系！ 正在他震惊之际，他身后的擎天晶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整个空间的力量都开始暴动起来，天幕被撕开无数的裂口，露出狰狞的虚影，生灵的哀嚎声化作狂风，卷噬着整片空间所有事物。 “马上就要结束了……” 贝黑莫斯按着礼帽喃喃自语。 柴安平豁然起身，他周身的紫色花海正在不断枯萎凋零，生灵终响发出如同铜钟一样的悲鸣声。 “事到如今，你还要赶去送死？” 柴安平最后凝视了贝黑莫斯一眼，将这位传奇的恶魔记在心中，等到幻境破灭之后，或许就再也念波能纠集出如此庞大的奇迹，来复原这位强欲恶魔了！ 他扭头狂奔，最后只说道：“未来赢了巴塞罗的那个人，是你！” 贝黑莫斯一怔，还没等祂再开口，柴安平已经跑到了生灵终响底下，他将双手按在晶柱上，心神沟通这根死亡的具象。 贝黑莫斯以为他想要出去就必须打开壁垒，但其实根本不需要！ 只需要沟通这根晶柱，他就能实现无数的奇迹！ 短短数日的感悟给他提供了最宝贵的钥匙，生灵终响在欧琛遇险的动荡中果断回应了他的呼唤。 柴安平瞬间锁定了欧琛所在的位置，正准备传送过去时忽然想起一事。 他暂停下传送的仪式，扭头看向正在拍打透明墙壁的贝黑莫斯，笑容微哂。 他高举双手，全身的神力激荡翻腾。 “哗啦——” 破碎空间的天幕被无数的河水覆盖，在贝黑莫斯狼狈躲闪的时候，柴安平将自己的意志刻进每一滴河水，将其化为保护这片净土最后的屏障。 无尽的长河涌动着，流转着，现在与未来仿佛在一瞬间出现了重叠。 柴安平看着这一幕不由攥紧了双拳，呢喃自语：“欧琛，从现在开始，这里只有‘同胞’才能进了……” 下一瞬间，他的身影倏然消失。 准备踏上这漫长梦境最后的舞台！
第677章 幻境的终末
空间在震动，能量摩擦着散发出某种味道，犹如引线被点燃的硝烟。 柴安平遁入流光中，思绪跟着传送的炫光一同投向了遥远的战场。 隆隆的神音浩渺威严，恍惚间，他似乎又听见了欧琛悲伤的歌声。 他穿越了第五深度的壁垒、穿越了物质与精神的隔绝，听到了无数神明的窃窃私语，听到了火焰爆裂、万物腐朽，生灵终响裹挟着他的身体灵魂横掠长空。 巨大的晶柱虚影投射进广袤战场，磅礴的能量如潮汐一般席卷四方。 天人集合了上百颗星辰组成的封锁大阵被晶柱悍然撞开，两者爆发出激烈的能量洪流，轰然巨响响彻云霄。 柴安平瞬间被送进撞开的裂口，惊鸿一瞥间，他看见欧琛的双翼被斩断，长裙破碎浑身浴血，青铜长镰上遍布着火焰灼烧的焦痕。 但晶柱虚影的出现让祂陡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祂挥舞着镰刀撕裂空间，挥出一长串漆黑深邃的沟壑将阿泰罗打退，匆匆一眼看来，低声惊呼： “安平卿？！” 看着柴安平逐渐凝实的身影，欧琛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祂苍白的嘴唇微启，整个人像是愣住了一样。 阿泰罗也因为突然出现的柴安平停下了动作，祂警惕的停留在数千米之外，默默恢复伤势。 就连暗中掌控着局面的巴塞罗都为之一怔——跑来试图解救欧琛分明是最愚蠢的做法！ 哪怕反杀了阿泰罗，但有祂布置下的天罗地网，也不过是延缓死亡罢了！ “这个变数还真是出人意料……的愚蠢！” 天空之上，柴安平背负着沉重的虚影踏步而来，死亡的凄鸣如雷霆炸响，冥河之水随之倾斜而下，水天相接之处，一条白线缥缈浩荡。 “为什么不唤醒我？”柴安平问道。 “……” 欧琛眼神飘忽：“因为见你沉浸在法则的领悟中，不愿打断。” “我要听实话！” 两人四目相对，欧琛看着柴安平倏然愤怒的面庞微微一怔，身体的疼痛仿佛一瞬间真实了起来。 祂叹了口气，轻声说：“因为我看见了冥府的覆灭，如果命运注定我们死亡……我宁愿你独活。” 柴安平看着祂微颤的睫毛，很难描述此时的心情。 欧琛是真的将所有人当成了亲人，所以这份感情才尤为沉重宝贵。 “不，我穿越万年而来……” 柴安平抬手凝出水刃：“如果有目的，那一定是为了与你一同赴死！” 话音刚落，天边的白线陡然间成势。 阿泰罗和欧琛豁然望向那水天相接的地方。 柴安平则继续踏步向前，仿佛没有看见那一道奔涌而来的潮水。 他没有欧琛那么恢弘的权柄，没有古神万年的积累，他只是一颗人类的灵魂！ 但是他有形意！ 有满腔怒火！ 有无可匹敌的锐气！ 他朝着阿泰罗高举手中长刀，乘兴形意前所未有的蓬勃而起，顷刻间二次蜕变的形意借助人类的力量强行掌控冥河之力。 “轰——” 冥河水吞没大江河海，山岳幽谷，带着浩荡的力量朝天地间最耀眼的火焰拍去。 阿泰罗浑身浴火，威严的面庞此时露出一丝不屑，祂本能的厌恶所有水泽，更不用说冥河水中承载的森冷幽魂！ “如此丑陋的东西，也敢来搅扰我与欧琛的战斗？” 祂厌恶道：“所谓冥河，原来不过是容纳了如此多污秽的下水道，真是令人反胃！” 阿泰罗猛地攥紧双拳，耀眼至太阳失色的火焰一瞬凝聚，在冥河水刚刚卷起时，祂的火拳便落了下来。 “轰隆！” 炙热无比的拳头瞬息间将祂周围千米的冥河水蒸干，纷乱的光线被水汽扭曲，隐约间，阿泰罗的神躯不断变大，祂**双脚，脚下踩着赤红色火焰，每走一步，身体便变大一分。 无比灼热的水蒸气环绕在祂周身，等到祂从水汽中走出时，神躯便如同遮天蔽日一般庞大。 祂干脆将双脚踩下地面，淹没了大地的水泽只能漫到祂的膝盖，火焰在水下燃烧，继续在祂的身体周围生成大量水汽。 “这是阿泰罗为了与水神争斗而修行出来的雾霭神躯，可以借助灼热的水汽反哺自身。”欧琛立刻给柴安平解释道：“不要用冥河水去消磨祂的神力。” “不要着急。” 柴安平看着奔来的阿泰罗，眼神微闪，虽然这么强大的神通超乎了他的想象，但总体来说，这样的环境对双方都有利！ 让阿泰罗焚烧冥河水也是他的计划！ 他曾亲身与阿刻戎战斗过，对于冥河水的能力，他本就一清二楚，想要靠河水直接困住一位顶级的神灵，无异于异想天开。 所以……他要的正是这无处消散的大雾！ 星灵的大阵隔绝了一切，整个战场很快就变得白蒙蒙一片。 “陛下，请让我向你展示我在生灵终响里的收获。” 柴安平挥手招来晶柱的虚影，让它帮自己镇压身体中翻涌的痛苦与反噬，同时也是让自己的能力得到最大化的展现。 在欧琛的注视下，柴安平闭上双眼，口中呢喃着虚幻的理想国度： “凡冥河流过之处，必是冥土。 凡紫苑花盛开之所，必有死神足迹！ 此时此地， 冥河泽国， 一毫一厘， 尽皆冥府！” 青灰的色调如同诅咒，顺着无处不在的水雾不断扩散蔓延，将整个世界变成亡者的国度。 柴安皮每用欧琛语念出一句话，生灵终响的虚影便发出一声沉闷钟响，每响一声，自身虚影便淡化一分，但同时欧琛的伤势也会随之愈合一分，柴安平构筑、投影而来的虚幻冥府也会凝实一分！ “祂们都不敢在冥府跟你打架，那我们就把冥府带出来。” 柴安平沉重的喘了口气，身体瞬息之间已经遍布黑色的裂痕，但他仍然给了欧琛一个笑脸：“不论如何，至少要杀个痛快吧？” 欧琛闻言默默握紧了战镰，祂重重点头，血污长裙片片化作飞灰，冥河水攀上祂的身体变成新的衣裳，柴安平接着将手指轻轻点在欧琛的眉心，一朵虚淡的花骨朵悄然盛开，晶柱也随之敲响最后一声。 “紫苑花要开了，我的陛下，这片战场，任你征服。”柴安平轻声说：“如果注定灭亡，那就打崩这个世界。” 欧琛左手紧紧握住柴安平伸出的手指，脆弱的温度在两人之间传递。 很难想象，明明两颗灵魂相识才不过月余，但就是阴差阳错之下，两人可以彼此坦开自己的心灵，迅速达成如此的默契。 遥远的时间让两人有了彼此信任的底气。 “谢谢你。” 欧琛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脆弱的无助：“安平卿，虽然可能最终还是要迎接死亡，但还是要谢谢你能来给予我希望。” 柴安平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欧琛不像是会因为理想失败而露出这副面孔的人。 但欧琛抿着嘴，已经回过头去。 祂不知如何开口，死神阵营轰然倒塌的元凶之一竟然就是祂深信不疑的同胞！ 祂所依仗的同志早已背叛！ 回想梅陆最后看向祂的眼神，祂尤感心痛，那是最为令欧琛崩溃的打击。 但因为有柴安平的到来，欧琛重拾了内心的某种信念。 所谓死神，便是将弱者庇护羽翼下时，那份永远不屈、永远承载生命的意志。 此时此刻，欧琛才是最强之时！ 漆黑的风在咆哮，森冷的荆棘在蔓延，一朵又一朵的紫苑花在空中盛开。 欧琛抬手招来象征“罪”与“悔”的火把，火把上的火焰空前炽烈。 之前为了避免火焰被阿泰罗夺走，祂一直不敢使用这件神器，但现在身处冥府之中，一切法则全部由祂掌管！ 哪怕是最炙热的火焰，祂也要令其泯灭消亡！ 柴安平注视着欧琛的背影，看着祂拨开迷雾一步一步向前而去，浑身热血也仿佛跟着翻涌。 冲啊，欧琛。 哪怕这里只是毫无希望的幻境。 哪怕命运已经将你碾碎。 至少在这里，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为了营造出虚假的冥府，柴安平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神力，整个世界都被水雾笼罩，祂的残躯却空前干涸，要不是有虚影在护持着他，他已经自己崩毁。 远方传来阿泰罗愤怒的咆哮声，紧接着汹涌的火光与森冷的黑芒接连贯穿水雾，在视线中久久的留下残影。 剧烈的能量激荡爆发，柴安平仍旧无法理解的战斗在冥府中骤然展开。 “轰隆！轰隆！” 要不是有冥府和星灵大阵的镇压，空间早已在两人的碰撞中块块粉碎，饶是如此，大地也在不断崩裂，物质被余波打成虚无，只在地面留下无数惨烈的伤痕。 尽管柴安平没有亲身加入战斗，但却通过这种手段，直接帮助欧琛建立起了优势！ 阿泰罗的狂怒便是最好的明证。 巴塞罗交给祂的杀手锏再也无法影响到欧琛。 镰刀剖开祂伟岸的身躯，火焰被诅咒侵蚀，欧琛红发纷飞，镰刀狂乱疯狂地斩击。 神力四溢。 神血飞溅。 两位至高神不知战了多久，就连群星都黯淡了下去。 欧琛终于再次高举起长镰，整个冥府的重量仿佛一瞬间被祂附加到了镰刀上，青铜手柄顷刻间弯曲。 祂仰天怒吼，任由磅礴的力量倾泻而出：“阿泰罗，受死！” 阿泰罗不甘的凝聚火拳，然而这次耀眼的光芒却遍布狰狞的诅咒，如同蛛网一样蔓延的诅咒成了祂败北的最后一根茅草。 长镰悍然劈下！ 无比庞大的神躯陡然间炸裂开来，无尽的光与热、森冷的死亡之息碰撞在一起，整个世界都为之震荡，海水奔流激荡，卷起万米高的海啸，大地豁然裂开，无数的裂缝在此时汇聚成一处，随着长镰落下，无边的裂口直接斩断两侧。 “轰隆隆……” 大地不断震动，柴安平骤然下望，原本横陈在原野上的冥河水突然被裂缝卷走，虚假的理想国度再也难以维持。 祂无力的向下坠落。 双眼透过迷雾，他看见了无比惊人的一幕—— 无边的大地在这一击下碎裂开来，庞大的陆地也随之解体。 正是一块向北，一块向南！ 海水从裂口奔流倒灌而来，正在形成一条狭长的海峡…… “……原来是这样。” 柴安平喃喃自语，正打算闭眼就此死去，却突然感觉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欧琛沙哑的歌声穿进他的耳朵。 “第一朵紫苑花代表我， 第二朵紫苑花代表浩荡之冥河， 第三朵紫苑花代表信任， …… 第十一朵紫苑花代表真诚与爱……” 歌声微弱而沙哑，但却充满了宽慰与满足。 柴安平勉力睁开双眼向上看去，只看见消散的水雾之上，群星闪耀，一位头发纯白、皮肤几乎透明的少女凌立在大阵中央，祂的周身悬浮着无数菱晶，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是空悬……” 同样已经油尽灯枯的欧琛紧紧拥住他，准备和他一起迎接最终时刻，柴安平却将视线死死的盯住每一个出现在这里的星灵。 美到令人窒息的空悬星灵双目中不带有任何情绪，祂挥手召唤来一位又一位强大的星灵，星辰之海铺荡开去。 一根璀璨的星辉长矛被引导着从宇外落下。 柴安平的身体碎裂成无数碎片。 他无比愤怒！ 又无比不甘！ 但由念波缔造的奇迹却已经来到了终点，幻境瞬间从他的脑海中抽离出去，将他丢回原本的躯体中。 “嗬！” 意识回归正确时间线下的第五深度，躺在花丛中的柴安平骤然睁开双眼，无数的情感在他脑海中迸发，他的眼角流下无意识的泪水，胸口如同风箱一样鼓荡，想要靠呼吸缓解身体和精神的痛苦。 “星灵……空悬星灵……巴塞罗……” 他从花海中挣扎着爬起，带着强烈的恨意如同厉鬼一样归来。 “呼……呼……” “第一朵紫苑花代表欧琛……” 良久之后，他才开始用欧琛语轻声唱响记忆里的歌谣。 于是冥河为他而翻涌，天空落下悲伤的冥河水。 巨人们齐齐跪下叩拜，颂唱着一位位尊者的名讳。 紫苑花海静谧无声，只在他经过时才亲吻他的脚面。 利剑悲鸣，巨镰恸哭。 通天晶柱发出响亮的钟声。 “咚！” “咚！” “咚！” 柴安平眼神迷离，嗓音沙哑：“我回来了……” 恰如归来的游子。
第678章 石碑
原本凶险的第五深度枢纽，在柴安平面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他轻声歌唱，面庞有微风轻柔抚过。 跨越两个时代的交隔，他重新站在了这里。 荒芜的世界留下了时光的痕迹，但这无碍柴安平被这个空间接受，精神领域的本质是念波，他从念波缔造的奇迹中归来，便携带着相应的经历与气息。 顺着熟悉的小道走向生灵终响，柴安平仰面看向那座高耸的雕像，随着他的歌声和注视，那座雕像的外壳开始不断自动剥落。 它高举的双手上缓缓出现一把燃烧的火炬，赤色的火焰犹如心脏一样搏动着。 没有头颅的宝石雕像逐渐变得线条分明，衣裙之下身形曼妙修长。 那是欧琛！ 柴安平来到雕像下方，凝视着缺失了头颅的脖颈，萦绕在雕像四周的蝴蝶悲伤的飘飞着。 这尊雕像并非自然生成，因为当初柴安平并未在这里看见过它。 柴安平看向那些悲鸣的蝴蝶，明白了这是它们打磨出来的造物，但它们却无法雕刻出主人的模样！ 这无疑更加令这些仆从绝望。 柴安平缓缓吐出一口气，绕过雕像继续向前。 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找到艾尼维亚的另一半灵魂。 晶柱四周，死亡法则已经陷入了无序的混乱，那些由诅咒凝成的巨大荆棘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柴安平一步一步艰难前行，凭借着在生灵终响中领悟到的法则之力，一点一点给自己开辟出最后的道路。 要说短短数天就掌控了死亡法则，那纯属是异想天开，但凭借着阿刻戎的神躯以及生灵终响那死亡的具象，柴安平可以说获得了开启死亡法则最宝贵的钥匙！ 而且那是万年前最纯粹、最毫不隐晦的死亡本身，不像莫德凯撒和卡尔萨斯通过各种途径去感悟死亡，所看见的都是经过了不同折射、解读的假象，凭借着这把钥匙，柴安平披荆斩棘，来到了生灵终响面前。 “咚！” 沉闷的钟声响彻晶柱，深邃的水晶里能量涌现，仿佛是在迎接柴安平的到来。 探知到柴安平的述求，一缕缕灵魂的残影在晶柱的表面浮现、闪烁。 柱体上凹凸不平的表面一瞬间便闪过无数的残影，柴安平正打算伸手触碰进一步寻找艾尼维亚的灵魂，眼角余光忽然注视到晶柱另一侧立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石碑。 “这是……” 柴安平眉头微挑，他转身朝着石碑走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石碑上写满了姓名，碑面上的纹刻也各不相同，但全都是与死亡相关的画面。 越靠近中心区域，耸立的石碑也就越高大，周围环绕的气息深沉浩大。 很快，柴安平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内瑟斯！ 内瑟斯拥有的石碑相当大，已经有将近三米高，碑面图案则神似柴安平曾经见过的“幽冥归人”，那些兽面试者肩负着引领死者的任务。 柴安平若有所思，伸手轻轻触碰碑面，丝丝缕缕的法则碎片跃入他的脑海。 “果然跟冥府的残片、死亡法则有关！” 柴安平借此确认了内心的某种猜测。 在欧琛死后，无主的死亡法则继续狂野生长，在这个过程中既受到星灵不断施加的影响，也受到生灵终响的约束，因此符文之地才没有遭受死亡法则的灾厄。 否则暴走的死亡法则一定会比精神海更加恐怖！ 在这样的基础上，生灵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尝试去领悟死亡的瑰美，因此走上了死亡的路途，也在这片空间里留下了痕迹。 柴安平看向下一块石碑，果不其然，上面书写着卡尔萨斯的名字。 卡尔萨斯的石碑迥异于所有人，整块石碑充满了令人沉醉的美感，死亡之静美在纹刻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且祂的石碑比内瑟斯还要更加高大一些！ 柴安平同样伸手触摸，熟悉又陌生的法则之力涌现，他发现卡尔萨斯领悟的法则竟是空前的纯净！ 柴安平不由心生感慨，接着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一副画面： 那是一座孤独坐落在黄沙中的破庙，破庙里供奉着一尊无面神像，神像之下，内瑟斯与卡尔萨斯正对坐论道，法则的神韵不时在两人周围浮现。 “这两个人怎么会搞到一起去？！” 离谱！ 离大谱！ 柴安平满头问号，两人明明分属不同阵容，而且黑雾入侵了恕瑞玛，按理来说两人还是敌对方，搁这背着主子相亲相爱呢？ 两人一同在研究死亡法则的画面给了柴安平相当大的冲击！ 接着往下走，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和千珏、佛耶戈、艾尼维亚凑在一堆，周围还有一些已经消逝在历史里的名字。 其中佛耶戈的石碑是一面断碑，虽然高大，但却透着衰败的气息。 千珏的石碑则一分为二，难以愈合。 艾尼维亚的石碑上遍布着回旋的鸟羽。 “石碑在反映不同生灵对死亡法则的感悟……” 至于他的石碑，则更加完美圆润一些，不过体型相对较小。 继续向中央区域走，周围的石碑立刻变得稀疏，只剩下耸立在最中心的一块石碑。 柴安平略微仰头，这整块石碑将近百米高，扭曲的枝丫从石碑中蔓延出来，反而像是一棵石化的古树。 “冥府的气息……” 强大的气息压迫得柴安平四肢发凉，他已经预感到了石碑上会是谁的名字，但很难想象莫德凯撒竟然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距离！ 祂已经接近成功！ 走到树下，他甚至不敢伸手触碰，因为冥冥中有预感，如果触碰的话莫德凯撒会立刻知道他的存在。 “莫德凯撒想要创造的冥府跟欧琛最初时创建的很像，相对来说比较简陋，但也更加残暴……” 只是借助法则的共鸣略微感受了一番莫德凯撒想要创造的伟业，柴安平就有了判断。 归根结底，莫德凯撒的出身、器量、理想完全比不上远古死神，如今只是因为获取了欧琛的遗泽才能强势崛起。 但只是如此，祂也已经足够伟大！
第679章 生灵终响的变化
本能的，柴安平不希望让莫德凯撒继承这份力量。 冥府破碎后留下的废墟，仍然是无穷的宝藏，但莫德凯撒无疑会将欧琛残留的痕迹清理一空，只留下自己暴君的威仪。 莫德凯撒也不会是欧琛认可的继承者！ 不过面对着这面高耸的石碑，柴安平一时也没有阻止的办法，如果他能在生灵终响里再待上几十年，说不定能够虎口夺食。 “嗯……只能以后再看有没有机会搞破坏了。” 转身回到最初的位置，柴安平缓缓伸出手掌印在晶柱上。 放开心神去沟通晶柱，寻找艾尼维亚的另一半残魂，比起万年之前，生灵终响蕴含的死亡法则体量越发庞大，束缚的灵魂大多具备着特质。 柴安平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是一叶扁舟，被无穷能量冲击的七零八落。 柴安平与生灵终响的联系越发紧密，死亡法则仿佛是一根正确的钥匙，逐渐唤醒了这根无主的晶柱。 “咚！” 幽远的震响从柴安平意识中传出。 在两者的联系达到一个临界点后，生灵终响突然发生了异变！ 柴安平由念波凝成的身体有了一瞬间的扭曲，定律硬币组成的冠冕眨眼间全部粉碎，但即便如此，晶柱也将这份联系牢牢维持，不给柴安平任何的反抗余地。 “这！？” 柴安平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掌控力！ 在生灵终响的引导下，两者的联系进一步扩大，晶片蠕动着将柴安平吸入体内。 强大的拉扯力几乎要将柴安平的身体撕裂。 一条条念波从他身体里发散出来，其中的大部分又被行窃预兆扯回了他的体内，但仍有相当一部分被晶柱吸走。 柴安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被一点一点掠夺。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没有欧琛的帮助，我根本没有资格靠近这根晶柱？” 生灵终响剧烈震动起来，柴安平甚至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喜悦的感觉。 这里是精神领域，所有的情绪都无处潜藏。 晶柱肯定有隐藏自己的能力，但它根本没有这种意识！ 所以柴安平恍惚间，念波与晶柱碰撞在一起，无数的幻象冲进他的脑海中去。 “它在……收集什么？” 柴安平突然醒悟到什么，他下意识放开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不再反抗晶柱对自己的求索。 无数的念波从他的身体中飞速蔓延出去，生灵终响近乎贪婪的检索着念波，接着抽走自己需要的部分。 柴安平感觉就连自己的灵魂都被它吸走了一部分！ 柴安平任由它夺走自己的灵魂，甚至主动朝着死亡长河扑去——他所有被夺走的念波全都沉入了河底。 静谧的河流流淌在虚幻的夹缝里，晶柱是进入它唯一的通道。 柴安平意外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河水包裹住他，轻柔的将他送进河底。 漆黑的河水往下，竟然反而一点一点的透出光亮，那是汇成了光球的念波，在河床上无声散发着光芒。 这些念波是如此特殊，就连长河都在温柔保护！ 光点朝着河底的某一处汇聚，柴安平也被扯向其中。 柴安平忽然碰到了其中一枚光球，淡淡的歌声传来。 他一怔——那是欧琛的声音！ “这……” 他拨开漆黑的河水，近乎急切的向前奔游。 光球越来越多。 静谧、漆黑的水下世界逐渐变得犹如天堂一样纯白。 呢喃的歌声回荡。 “哗啦——” 水流消散，柴安平猛的看向念波汇聚的中心！ 那里静静蜷缩着一具无比虚淡的白色身影。 裙摆飘荡，长发披散。 好似在母亲怀抱中酣睡的婴儿。 柴安平伫立原地，任由身上的念波被吸走，缠缚到这具虚影上。 “欧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