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1 干脆利落
几分钟后,吴恒提溜着鼻青脸肿的洪震天从临近的小巷子里出来。
我好笑的努嘴:“拐还给干丢一支?”
“没趁手武器,我拿他拐抡了几下,折了。”吴恒简练的回答。
再看洪震天,眼泪都下来了,咬着嘴皮呢喃:“朗哥,我啥事都没干,你为啥好端端的打我?”
“不是,你是吃了旺仔牛逼糖了吗?还特么敢问为啥?”吴恒一句话直接把我给逗喷了。
“都是哥们兄弟,不打不骂不热闹。”我装得跟没事人一般打了个圆场,随机斜眼扫视洪震天:“说说吧,你来找秦羽干嘛?”
“我..”洪震天顿了顿。
我直接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小幻想,威胁道:“敢编瞎话我还削你。”
可怜的天哥沉默一下,咬着嘴皮道:“林梓让我来的,说是叮嘱秦羽一定不能翻供,否则不光一毛钱拿不到,还会给自己带来杀人之祸,朗哥啊,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不过就是个传话筒,您真别为难我了。”
“来,约出来秦羽,你就可以走了。”我想了想后出声。
洪震天杵着一支独拐,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来电话,迅速按下一个号码,电话是通着的,可愣是没人接。
眼瞅我的脸色要变,洪震天急躁的自言自语嘟囔:“接电话啊,你这个狗娘们可千万别坑我啊。”
连打几通电话,那边始终没人接,洪震天可怜巴巴的望向我:“朗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去吧,领他到小胡同里重温一下刚刚的快感。”我面无表情的冲吴恒努嘴。
“麻烦。”吴恒不耐烦的吐了口唾沫,将鼻梁上顶着的墨镜推到额头上,眨巴那只湛蓝色的眼珠子凝视洪震天。
后者立马吓得往后蹒跚。
“你能确定那娘们今天上班不?”吴恒蠕动嘴角。
洪震天咳嗽两下,随即快速点头:“确定,清早我的人亲眼看到她来单位的,她开一台蓝色的奔驰c200,尾数266,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审计局的院内看。”
吴恒没再搭理洪震天,侧头朝我丢下一句:“我进去看看。”
接着大步流星的奔向不远处的审计局办公大楼。
“诶,你等等。”我忙不迭喊叫,可这家伙就跟没听见一般,步伐愈发的加快,眨巴眼的功夫,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口。
眼见威胁解除,洪震天吞了口唾沫,朝我讪笑:“朗哥,那我..是不是能撤了。”
“林梓现在搁哪呢?”我揪着鼻头问他。
洪震天摇摇脑袋:“我真不知道,昨晚上杨晨把他带走以后,他就再没回去,也没到跟我们提前约定好的地方汇合,今天上午八点多钟,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我估摸着他可能已经离开上京。”
“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要置连城于死地?”我接着又问,同时拿指头戳了戳他胸脯子吓唬:“你想清楚再回答,敢特么忽悠我,篮子给你薅下来当玻璃球弹着玩。”
洪震天思索一下后,轻声道:“我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上京什么炮兵团的小领导,还有一个是管军需的,反正全是挂衔的,林梓让宋阳他们设计连城以后,大概也就两三天后,那俩人主动联系的林梓,我和李倬禹、贺来曾陪着一块吃了顿饭。”
“秦羽的身边有保镖?”我掐着自己下巴颏又问。
洪震天这次没犹豫,语速飞快道:“嗯,一个是林梓安排的,叫米八,曾经在东南域拿过什么格斗冠军,手脚功夫不错,还有一个是那个管军需的家伙安排的,叫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个退伍兵,人很壮实,话也比较少,我们见过好几次面,每回他都呆在角落里,不爱跟我们交流。”
“十夫长没跟着来上京吧?”我眯眼笑问。
洪震天拨浪鼓一般摇头:“没有,他不敢来,说是不愿意和第九处的人碰头。”
“还有个事儿,车勇为什么会反水?”惯性似的朝着审计局的方向瞄了一眼,我继续盘问。
洪震天瞬间咒骂:“狗屁的反水,车勇完全就是个背黑锅的,郭总出事当天,确实把车勇召回去了,原因只是他看出来有人在故意削弱他手下的战斗力,可车勇还没抵挡瑞丽,郭总就已经遇袭,所谓的监控画面,全是拿车勇以前进出公司的录像合成的,真正动手的人并不是他,等车勇回到瑞丽,连什么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那家伙也算命硬,愣是逃过层层围追堵截,逃进了山里。”
我皱了皱眉头问:“那真正动手的人是谁?”
洪震天迟疑几秒,微微晃动脑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盯着他的眼睛打量片刻,我没有再继续多问。
洪震天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其实已经不太重要,至少他活得很清醒,明白什么叫大势已去,也懂得良禽择木而栖。
我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烟,习惯性的自己也叼起一根,不过并没有点燃,抽声劝阻:“混到现在,你的未来已定,真应该找机会离场。”
“人其实和狗没什么区别,吃惯了山珍海味,你再让它吃残羹剩饭,没几个会乐意。”洪震天自嘲的吹了口气道:“就好比现在有人劝你,赶紧收手,抓紧时间出国,你肯定不能答应,甭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兄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在意..”
“嘣!”
“嘣!嘣!”
就在这时候,几声枪响突兀泛起,紧跟着就听到对面审计局的办公大楼里传出一阵尖叫声。
十几秒钟后,吴恒跨着大步走了出来,招呼都没给我们打一声,直接拦下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随即扬长而去,整个过程,他都表现的无比淡定,甚至连大气都不带多喘一下。
就在我恍惚的功夫,好几个身着保安服的小伙架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也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嘈杂的喊叫、打电话,似乎是在叫救护车。
“这..这..”洪震天吞了口唾沫:“被架着的那个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退伍兵,他旁边剃着平头,穿一身阿迪运动服的米八,米八好像也中枪了。”
“麻溜滚蛋,嘴别欠,不该说的不要往出瞎咧咧,别逼我找你。”我昂头望了一眼,转身就往街口处走去。
直到钻进一辆出租车后,我才拨通吴恒号码:“你特么搞什么飞机,青天白日的开枪,真活腻够了啊?”
“对呗,我活腻又不是一两天了。”吴恒气死人不偿命的嬉笑:“安了,我就是嘣伤两个狗腿子,目标一指头没碰,刚刚我指着她脑门子说,我还会继续找她的,如果不想人在天堂、钱在银行,最好想清楚事情应该怎么办,晚点我再到她住的地方蹲一波,完事你就可以联系她了。”
“别胡闹,这特么可是上京,而且秦羽住的地方距离派出所很近,事情暂时先到这儿,后来需要干啥,我再安排你。”我烦躁的制止。
“开鸡毛玩笑,我做事就两样,要么不开始,要么必须有结果。”吴恒轻飘飘道:“先这样吧,刚刚查了一下,这附近有家卤煮火烧不错,我尝尝鲜去,晚上十点以后,你给秦羽联系,她十有**会哭着求你放过。”
“你吃你麻痹吃..”
“嘟嘟嘟!”
不等我说完,吴恒已经挂断,气的我连声臭骂:“喂,你个狗篮子。”
我再给吴恒打过去,他已经关机了,来不及想太多,我赶忙给他发了条信息。
信息刚发送出去,高利松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朗哥,罗权大哥想见你,地址我给你发手机上了,你抓紧时间过来吧,听他的语气好像挺严肃的...”
3692 以德服人
一个多小时后,我才晕头转向的找到高利松给我的地址,不怪我磨蹭,实在是上京的路太绕了,这胡同、那巷子的,好多听起来还特别相近,得亏出租车师傅是地道的本地人,不然我估摸着找过来得天黑。
一家不算大,但是看起来古香古色的茶楼门前,高利松局促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见到我从车里下来,他撒腿就奔到我面前,不满的嘟囔:“你咋才来啊,罗权大哥已经等你很近了,刚刚还问过我。”
“这地方还不算偏,你应该再找找有没有比这里更偏僻的地儿。”我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随意扫视一眼茶楼门前,一辆草绿色的“帕杰罗”越野和一台黑色的奥迪车瞬间勾起我的注意。
倒不是车有多金贵,而是两台车上挂着白底红字的军牌格外的惹眼。
“不止罗权吧?”我舔舐两下嘴角轻问。
“嗯,林梓也在,还有两个当兵的,感觉地位都不低。”高利松点点脑袋回答:“你胆子也未免太肥了吧,大白天开枪不说,竟然还敢让人冲进秦羽上班的地方,审计局就算再不咋地,好歹也是吃公粮的,阿勇刚赶过去,就看到这一幕,据说现在审计局周边的几条街道已经戒严了。”
“别瞎得得昂,啥就我让人开枪,我上午搁公园里遛弯来着,不少老头老太太都看到了。”我瞟了眼他,努努嘴道:“带路吧,再耽搁一会儿,罗权得讹咱们一顿晚饭。”
“唉..”高利松叹了口气:“你心是真大,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不打早自杀了。”我提了提裤腰带,深呼吸两口后,豁嘴一乐。
从刚刚高利松告诉我,林梓竟然也在的时候,我就知道矛盾已经由暗转明,接下来的时间才是真正的争锋相对,只是不知道罗权这位神秘莫测的大拿究竟会站在哪一方。
半根烟的功夫后,高利松带着我推开茶舍二楼的一间包房门,屋内四五双眼睛立时间齐刷刷的投在我身上。
身着一身青灰色衬衫短袖的罗权位居主座,林梓和两个留着精神短发的青年分坐周边,那两个青年的身上套着草绿色的制式常服,肩膀上没有挂衔,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级别,但是身上透漏出的气势,明显要矮罗权一筹不止。
罗权淡淡的上下打量我几眼,朝高利松开窍:“小高啊,让服务员把我存在这里的雨前龙井沏上一壶送进来。”
“是。”高利松老老实实的应承,接着丢给我个眼神,倒退着走出屋门,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包厢门给合上。
我杵在原地迟疑两秒,表情客套的弓腰打招呼:“罗哥好,林少好,两位老哥好。”
林梓怒不可遏的打断:“少特么来这套,权哥你口口声声希望我们能网开一面,给连城一个重审的机会,可你不知道这混蛋有多狂,昨晚上在楚园开枪,还把我一个要好的兄弟给打伤了,另外刚刚审计局的枪案,您应该也听说了吧,也是他干得..”
“喏,手机借给你,110、120,你随便打。”我不屑的撇嘴,从兜里掏出手机,直接“啪”一下拍在桌面上,冷笑着注视林梓:“挺大个人,说话别跟造粪机似的无边无际,有证据随时抓我、毙了我,没证据你爹就算是外星人,老子也照样敢削你!”
对有教养的人有教养,对没教养的人,就得比他有气场。
林梓的背景究竟有多硬,我曾经做过无数次的揣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硬拼我就算举全头狼之力估计也够呛,可干不过归干不过,我指定不能被他压着。
“小朗啊,嗓门低点,有理不在声高。”连城哈哈一笑,指着他对面的空位置,示意我:“先坐,既然是谈事,那肯定得心平气和,那天晚上我跟你保证过,可以想办法给连城一次重审的机会,你也承诺过我,绝对会拿出强有力的反驳证据,进行的如何了?”
林梓旁边,一个圆脸盘,戴着副黑框眼镜的青年,皱了皱眉头,出声:“权哥,连城杀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算重审意义也不大,另外..”
“有没有意义是他的事情,你想让我言而无信?”罗权横脖瞄了眼那青年,尽管声音并不洪亮,但是言语间散发出的那种威严,着实不敢让人直视。
青年额头上的青筋跳跃几下,抽了抽鼻子,没敢再继续言语,自顾自的抓起茶杯“滋溜”嘬了一口,以此缓解尴尬。
罗权接着又很随意的望向另外一位身着常服的矮胖青年,唠家常一般的发问:“小丁,前段时间政治处有个学习的机会,听说是你和连城竞争,最后结果怎么样了?”
“连城压我十几票当选。”那青年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最后窘迫的低下脑袋,声音很小的应声:“工作能力和思想觉悟方面,我确实不如连城,可他犯罪是事实,而且还引起了不少媒体的关注,案子如果虎头蛇尾的话,我担心会给咱们内部带来极大的困扰。”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罗权压了口气,嘴角挂笑道:“来,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是!”
青年“蹭”的一下站起来,身板笔直的“啪”给罗权敬了个礼,俨然一副下级对上级的架势。
“坐下。”罗权慢悠悠的摆摆手:“论级别,我比你高不了太多,我们也不是一个部门,最重要的是咱们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聚会,大家都轻松一点哈。”
青年坐姿如钟的目视罗权,额头上的汗珠子已经密密麻麻的铺满,喘息一口道:“权哥,如果您开口说要保连城,那我一句话不会多说,从现在开始缄口不谈。”
“不谈怎么样,你隶属宣传部,回答各类外界问题是你的本职。”罗权把玩着茶杯盖,笑容如靥道:“外宣这块我是门外汉,咱们就是单纯的闲聊天哈,如果连城一旦罪名坐实,你认为对咱们的声誉会不会带来影响?”
“大..大概会吧。”青年磕巴一句。
“不是大概,是一定!”罗权的调门骤然提高:“连城受罚,你可能会顺势而起,但咱们整个形象绝对得降到冰点,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内部争斗,孰高孰低,拼的是特么能耐,可利用这种不光彩的方式,你觉得你们能爬多高?”
“唰!”
“唰!”
两个身着常服的青年慌忙直愣愣的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忐忑不安。
“坐下!”连城厉喝一声:“简直他妈丢人败兴,自己内部的事情没本事搞定,竟然还有借助外人,你们不脸红,我都替你们觉得尴尬,最起码的荣誉感和羞耻心都没有,你们这样的人,就算有一天触顶,又能怎样?”
边上的林梓瞬间不乐意了,咬着嘴皮开口:“权哥,您口中的外人是指我吗?”
“对,说的就是你!”连城毫不犹豫的手指林梓:“不管连城是谁的人,他和我一样都身处绿营,他可以倒在战场上,可以死在训练中,但绝对不能毁于你这样的二世祖手里。”
林梓愕然的瞪圆眼睛:“权哥,你..”
“什么特么你我他,我知道你上面人很多,关键我上面人不多,能压住我的,没几个!”罗权手指林梓,双眼连成一条缝:“你可以现在就给你父亲打电话,告诉他,我说的!敢碰连城一根汗毛,我直接带人抄你们家!”
趁着林梓发呆的功夫,罗权又继续道:“当然,我这个人最喜欢以德服人,你们口口声声说连城人赃并获,那咱们就先在这间屋里来一场二审,倘若他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不用j事法庭宣判,我马上申请毙了他,如果事有猫腻,你们给我负责把后事解决明白...”
3693 霸气
罗权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明白,我要是还听不懂,那简直成了棒槌。
等他端起茶盏的时候,我掏出手机拨通老凳子的号码:“给你个地址,带着宋阳一块过来。”
结束通话,我正襟危坐的分别扫视一眼桌边人,此刻除了罗权以外,林梓和另外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极其的压抑。
“小丁、大刘,有好胜心是好事儿,可咱们的职业和平常不同,借用一句戏言,三等功站着领,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家属领。”罗权深吐一口粗气:“虽然调侃的味道很浓,可身为局内人的我们怎会不懂,咱们想往上爬,要么拼命,要么苦熬。”
“权哥说得对。”
“是,我们太激进了。”
两个身着常服的青年连忙点头应承。
“连城和你们基本同期,就算没有兄弟情深,但大家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吧?”罗权继续道:“同一期里蹦出个能大放异彩的佼佼者,于你们而言可能很有压力,可何尝不是助力?”
“啊?”
“什么?”
两个青年全都懵圈的望向罗权。
“如果你们改变一下交往方式,不顾一切的捧着,你们说将来连城飞黄腾达,会抛弃曾经予以帮助的袍泽吗?”罗权轻飘飘的一笑,指了指我道:“他叫王朗,凭你们的情报网不难打听出来他的故事,起初我也认为他拼了命的护连城周全是为了将来能够辉煌。”
说到这儿时候,罗权顿了顿道:“可是,连你们都知道,如果连城的罪名一旦坐实,生涯基本等于结束,他这种常年游走在刀尖上的江湖大哥怎么会不清楚,他为什么还愿意帮助连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连城本身的实力和人格魅力很强。”
两个青年同时看向我。
“江湖人是真没情义的,见好就上,见险就撤,说的就是他们,可连城是靠什么能折服他们的?”罗权转动两下脖颈,戳动自己的心窝道:“靠的是这个,真心是真深的套路,光凭这一点,就够你们学很久。”
两个青年脸色涨红的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耷拉下脑袋。
“言尽于此,我不是要说教,更不是想喝斥,大家同穿军装,也都在上京混迹,希望你们能够和谐。”罗权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微微摇头叹息:“想不通我的话,可以问问王朗,一个对社会大哥都有情有义的人,他日如果脚踩凌云,会忘记你们吗?你们斗了那么久,说实在话不分伯仲,想要握手言和,估计谁也抹不开面子,可眼下就是个最好的机会,连城目前处于他人生当中最困难的时期,你们这些对手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力所能及的帮扶,我想足够他铭记半生。”
说罢这句话后,罗权便没有再往下延伸,杵在原地沉默大概四五分钟左右,他缓缓站起身子,朝我示意道:“咱们一块走走吧小朗。”
以为他是等不耐烦的了,我忙不迭解释:“罗哥,我刚刚让我的人把当事人送过来了,他愿意实话实说..”
“真相自白于人心。”罗权话语简洁的笑了笑,拔腿朝门外走去。
我犹豫几秒,也立即跟了出去。
我们走到门口时候,罗权回过来脑袋,手指林梓:“你可以继续兴风作浪,但请记住,一山更比一山强!从现在开始,对生命保持一点敬畏,你兴许还能活个大岁数,否则你爸也保不了你,背景能让你呼风唤雨,绝对帮你挡不了子弹,趁我没发火前,滚出上京,不要让我再提醒!”
林梓像个呆逼似的嘬动几下嘴角,最终什么话都没敢往出乱飙。
这也是我头一次看到,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在面对同级别选手时候,表现的如此老实。
片刻后,我和罗权走到茶楼门前,我故意慢他半拍,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笔挺的身影,我咽了口唾沫,弯下腰杆呢喃:“罗哥,谢谢您,尽管你一直口口声声说以德服人,但我看得出来,你这是在死挺连城,能得到您的帮扶,我们真的三生有幸。”
“我特么真不想挺你们,关键我再不表态,你得把上京的天捅破。”罗权回过来脑袋,没好气的戳着我脑门子训斥:“三天开了两次枪,头一次在楚园,数位出租车司机和路人目睹,今天更牛逼,直接跑审计局里,王朗,我很想挖开你的脑壳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我干涩的辩解。
“你是想说,开枪的不是你,反正他们也绝对不会被逮着,就算被抓,也肯定不会往外吐露你,是吗?”罗权一眼洞穿我的想法,鄙夷的轻笑:“你小看了法律的权威,只有想不想,没有抓不抓的到,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有空你真得去趟科国,跟你三哥好好学学。”
我不尴不尬的搓了搓后脑勺傻笑:“嘿嘿。”
“笑个屁,要不是念在你师父和你堂哥,不用别人动手,我自己都想灭掉你,简直太狂妄了。”罗权瞪了我一眼道:“天黑之前,带上你的团伙给我消失,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准,别等大难临头,才想起来哭撇撇的求人。”
我皱了皱鼻子,不死心的发问:“那连城呢?”
“就算他没有杀人,但是打架斗殴是事实吧?别说谁设计他,自己如果不动如山,谁又能搅乱他的心智,既然犯了错,那就得承担。”罗权冷着脸回答:“他具体会受到什么处罚,我懒得过问,你替我告诉他一声,他欠我的不止是一句谢谢,另外再..”
罗权停顿一下后,摆摆手道:“算了,剩下的靠他自己领悟,你速度滚,我现在真的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好嘞权哥。”我假惺惺的作了个揖,接着掏出手机讪笑:“滚之前,能不能加下您的号码,没别的意思昂,我就是单纯敬畏和崇拜,等回鹏城以后,我还想再给您寄一点土特产。”
“小三子说的对,你这种人真是拿不要脸当事业进行。”罗权立时间被我气笑了,拍了拍我肩膀头道:“你那点小九九我懂,但做人得有规矩,你是连城的嫡系,我就不能隔着锅台上炕,一切等连城出来以后,看他的意思吧,另外提醒一句,林梓是个心胸极其狭隘的人,在你手中连番吃瘪,他已经快绷不住了,回去以后多加点小心,另外不管你们将来斗到何种地步,不要伤及他的小命,否则你真的会倒大霉,虽然很不公平,可这就是现实...”
3694 凶徒
半生走来,我遇到过很多很多的人,形形色色。
他们有的一闪而过,有的教会我许多,而罗权这类存在,却很莫名其妙的介于两者之间。
说熟悉吧,我刚知道人家名字不过两天,唯一的接触还都是在茶楼。
可要说陌生,他又确实真真正正的帮了我,甭管他和连城将来会产生怎样的故事,这次难关连城本来是丢给我的,没有他的介入,我想搞定,还得大费周折。
几分钟后,我心满意足的存起来连城的手机号,并且还很“顺便”的添加上他好友,才高高兴兴跟高利松一块离去。
回去路上,感觉高利松心不在焉,我好奇的拿胳膊捅咕他两下询问:“咋滴啦,电话费充错号码了?怎么一脸痔疮患者得便秘的压抑?”
“你是高兴了,我特喵的,想哭,抓心挠肺的哭。”高利松恨恨的龇牙:“罗权答应我的一次帮助,就这样没了,一个挂校级别的承诺啊,我啥啥没捞着,就跟这儿当了两天门迎,不对!准确的说,老子不光没赚,还赔的血本无归,莫名其妙招惹上一个大敌,你来得晚,没看着林梓瞧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掉,操!”
越说越气愤,高利松索性猛打一把方向,把车子靠路边停下,直勾勾盯着我道:“朗哥,咱得把话说明白,你我两家现在算不算攻守同盟?”
“自信一点,把算字去掉。”我乐呵呵的点头,一点不认生的从他车里翻出来一瓶矿泉水,仰脖驴饮几大口。
高利松继续不苟言笑道:“那林梓如果整我,你是不是得帮忙?”
“放心吧,他就算整,第一个也是我,轮不上你的。”我拍了拍他胸脯子道:“他现在估计一门心思研究我漏洞呢。”
高利松摇摇头,语调认真的说:“你错了,正因为对你恨之入骨,他才不会第一时间碰你,你们大大小小也打过几次交道,他很明白你是块难啃的骨头,这种时候想让你吃力,最好的方式就是剪除我这样的羽翼,可怜的老子,啥光都还没跟着沾上,就得迫不及待的冲在前面给你当炮灰,日了狗!”
“日那玩意儿干啥,洗浴不让你消费?”我嘻嘻哈哈的打趣一句,随即恢复正经:“老高啊,既然你把话挑明了,那我也给说句掏心窝的,我这个人既简单也复杂,你跟你好,我就死心塌地的对你好,你要是对我孬,那我肯定挖空心思作你的妖,林梓会给咱们带来啥样的报复,我现在预测不到,但我可以保证,他动你,我就干他!”
高利松盯盯注视我几秒,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朗哥,你是我唯一见过靠嘴混社会,还特么越混越叉的,现在老子也没别的法,你这艘贼船,我硬着头皮也得上,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靠岸。”
“吹牛逼的话我不敢说太满,咱的船能不能靠岸我说了不算,但如果真有碰到暗礁那一天,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会把你甩上岸,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一把攥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高利松迟疑一下,也死死的握住我。
“哒哒哒...”
这时候,车窗玻璃被人叩响,只见罗权满眼疑惑的站在车外,正趴在玻璃上往里猛瞅。
“有什么吩咐权哥?”高利松连忙降下来车窗。
“没事,我溜达。”罗权咳嗽两声,眼神暧昧的瞄了眼我俩握在一起的手掌,豁嘴一笑:“难怪...小高这次如此卖力的牵线搭桥,原来你们是自己人呀,呵呵。”
“诶我操,权哥,不是你想那样的。”我一把甩开高利松,哭笑不得的解释:“我和他确实是自己人,但又不是你说那种,我俩挺清白的..”
“哈哈哈,还害羞了,懂懂懂。”罗权笑的越发邪恶,接着从兜里拿出一封黄皮信封,递向高利松:“刚刚我给忙忘了,你前段时间不是想去党校学习吗?这是我给你写的介绍信,不管是鹏城还是你们郑市,都可以用,如果当地负责人不买单,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高利松一愣,慌忙打开车门要下去。
“别下来了,你俩继续忙活吧。”罗权从外面推上车门,朝我俩摆摆手:“虽然上京是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但是你俩搁车里亲热属实有点不太合适,前面有快捷酒店,走不了几步道。”
“权哥,谢谢你。”高利松情绪激动的出声。
“应该的,当初答应你,会替你解决一次麻烦,我就不能言而无信。”罗权紧了紧自己衬衫的扣子,笑着道别:“希望你能借助这次机会走正道,律法越来越健全,偏门生意可能不会杜绝,但是生存的空间绝对越来越小,学习名额是两个人的,王朗如果感兴趣也可以试试,地方上有姚军旗照拂,只要你们没有太出格,这就是一次蜕变。”
“权哥还认识姚军旗?”我惊讶道。
罗权揪了揪鼻梁骨,意味深长道:“全国总共就那么多省,触顶的纨绔加起来也还不到一个年级部多,都属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
不待我们再多说什么,罗权转身翩然离开,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木棍,你这小徒弟不是一般人呐,不光脑子活、脸皮厚,还懂得使用美男计,有时间你还是带他去做下心理辅导吧...”
盯着钻进一台绿色“帕杰罗”车内的他,我翻了翻白眼嘟囔:“合着大拿也这么八卦。”
“我是不跟你扯了,再特么扯下去,明天我得联系方式估计得出现在同性恋交流网站。”高利松打了个激灵,快速发动着车子:“还把你送回楚园是吧?”
“不急,你先开着,我打个电话先。”招呼他一声,我拨通了吴恒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阵子后,吴恒才不情不愿的接起:“干鸡毛啥!”
“给你发信息看不见啊?”我骂咧一句:“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咱们今晚必须离开上京,你在哪,我这会儿过去接你。”
“结束了?我还没正儿八经吓唬那个叫秦羽的娘们呢。”吴恒不满的哼声:“你们先回去吧,我得有始有终,不让狗日的后半辈子想起来我就哆嗦,我感觉自己活着毫无意义。”
“别扯淡,麻溜告诉我,你的坐标。”我烦躁的打断:“话别让我说第二遍,再嘚瑟我马上调地藏过来,让你好好回忆回忆被他支配的恐惧。”
“就特么会拿地藏吓唬我,说的好像我多害怕他似的。”隔着听筒传来吴恒“咕噜咕噜”咽唾沫的声音,几秒钟后,“不惧地藏”的他愤愤的念叨:“地址给你甩过去了,慢点来昂,我这儿刚上桌,二条...”
“根据本台最新消息,前天晚上于北体光芒酒吧涉嫌故意杀人的两名犯罪嫌疑人极有可能还流窜市内,请广大听众出门务必小心,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车内的收音机,突然传来一条快讯,高利松耷拉着眼皮随手关掉,侧头朝我道:“就俩盲流子,抓好几天愣是没抓到,天天不是广播就是贴通缉令,真不知道那帮人都是干啥吃的。”
“你知道这事啊?”我闲聊的问他。
“当然了,事发当天,我刚到上京,和罗权大哥也在北体附近的一家清水场子碰头,当晚上去了最少一两百巡捕,挨家挨店的搜查。”高利松一边开车,一边介绍:“据说就是俩小孩儿,其中一个的女朋友是做酒托的,结果被两个外国人给灌醉那啥了,俩小孩气不过,直接拎刀报复,最牛逼的是他们逃走过程中,偷摸溜进大案队,顺走了两三把家伙式,而当时大案队的巡捕们正在酒吧里搜找他们,你说这事儿扯不扯...”
3695 路遇赌徒
“现在的孩子也这么狠?”
听到高利松的话,我立时间楞了好一阵子。
“硬的比铁厉,软的比猫娘,两极分化太严重了。”高利松搓了搓脑门子摇头:“你还没见过没事描眉画眼的那帮小孩儿,奶奶个哨子的,腮红打的比本命年的裤衩子还耀眼。”
“哈哈哈..”
我瞬间被他逗得捧腹大笑。
“什么事阿勇?”正闲聊时候,高利松抓起手机,眉梢瞬间皱起,嗯嗯啊啊几声后,他满脸烦躁的挂断电话,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几句后,扭头朝着我道:“没法送你回去了朗哥,阿勇手下的一个小兄弟出了点麻烦,我得赶紧过去处理一下子。”
“高哥可以的,铲事儿都铲到上京了。”我没正经的调侃。
“你快滚一边子去吧,我铲个鸡毛铲,小兄弟搁火车站附近和当地盲流子吵吵几句,让人给扣住了,咱人生地不熟得,只能舔着脸过去硬说情。”高利松无奈的解释道,说着话他猛然昂头看向我:“咦,要不朗哥你帮帮我?你手下全是虎臣..”
“快拉倒吧,我可不跟你扯这事儿,没听罗权都撵我赶紧走了吧,再给他继续添麻烦,我估计他敢把我吊房顶上,拿皮带沾着凉水抽。”我慌忙招呼他停车,一激灵蹿下去,摆摆手道别:“鹏城见吧。”
“真**没良心。”高利松不忿的骂咧一句,发泄似的一脚油门干到底,故意发出一阵“嗡嗡”的排气声。
目送他走远后,我随手又拦下一台出租车,同时拨通吴恒的手机号码。
跟刚刚的情况差不多,电话响半天,吴恒才慢吞吞的接起:“西风别动!我碰!啥事啊朗老板,我这头忙着呢,你快点说。”
“说个篮子球,收拾收拾准备出来吧,我这就过去接你。”我沉声呵斥道。
“行行行,知道啦,胡了,拿钱拿钱..”
听着电话那头呼啦啦搓牌的声音,我拍了拍脑门子,示意出租车司机加快速度。
半小时后,一个居民小区地下室改建的棋牌室内,我见到了吴恒。
棋牌室不算大,统共也就六七张桌,但是里面的人属实不算少,有玩的,有看的,还有杵在旁边出谋划策的。
靠近墙角的牌桌上,烟雾缭绕,吴恒叼着烟卷,眼珠子赤红的堆着麻将,同桌打牌的是两男一女,两个男的岁数都不大,也就二十出头,一个白白净净,穿件皱巴巴的白衬衫,给人的感觉很干净。
另外一个剃着个“飞机头”,脸型窄长,五官分布匀称比例恰当,眼睛不是很大的那种,但格外的有灵气,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挑,像极了《无间道》里的陈冠希,这类男孩如果还在读书,那绝对属于优先享有交配权的那类佼佼者。
剩下一个女的,浓妆艳抹,长相一般般,穿装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收费的那种。
每个人的手边都码着一些筹码,可以用来换钱的那种,不过此刻就属吴恒手边的最多,感觉怎么也得有几十个。
见我走过了,吴恒攥着一块蓝色的筹码把玩,不耐烦的朝白白净净的小伙念叨:“兄弟,你是睡着了吗?我一根烟都快抽完了,到底打哪张?”
“你催个**催,我特么把把点炮,不得好好想想啊。”小伙脾气暴躁的怼了一句。
长的有点像陈冠希的青年侧头朝他道:“不行玩完这把,咱们走吧,你今天点子太背。”
“七万!”青年横着眉梢没吱声,重重的甩出去一张麻将牌。
下家的女人刚打算摸牌,吴恒“哗啦”一下将自己面前的牌码推翻,笑盈盈的开腔:“别动,我胡了。”
“靠,这他妈也能胡?你耍诈了吧。”白净小伙恼火的“咣当”一下踹了脚麻将桌,横着眉梢气呼呼的手指吴恒:“来,你站起来,把口袋全部外翻,我就不信你会那么旺,把把胡牌,不是自摸就..”
“兄弟,牌品有点差昂,要是输不起,咱就别往桌上坐。”吴恒歪动脖颈笑了笑:“玩这玩意儿咱就图个乐呵,三千五千的也发不了家、致不了富,你说我至于跟你耍千不?”
“少特么来那套,你把口袋给我全掏出来,你丫肯定藏牌了。”小伙不依不饶的低吼。
吴恒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拧着眉梢反问:“我如果不呢?”
“算了算了。”边上长的像“陈冠希”似的青年拽了拽同伴的胳膊。
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了解吴恒的性格嘛,这家伙属于“阴刀子”性格,前一秒可能还跟你嘻嘻哈哈,下一秒就敢掀桌子掏枪开搂,两手直接放在他肩膀头上,微微摇头微笑:“差不多了昂,都等你呢。”
吴恒本来已经绷直的腰杆这才缓缓松弛下去,点点脑袋,开始清算自己面前的筹码。
而那个穿白衬衫的小伙则重重喘息几口,“行,再打一圈,你要是还能把把胡,老子认了。”
“改天再玩吧兄弟,家里有点事儿。”吴恒打了个哈欠摆手,接着随手抓起几枚筹码丢给桌上的其他人,轻声道:“今天赶时间,这点钱算是请几位喝茶、吃点心了。”
“你特么什么意思?赢了就想走?”白衬衫小伙当即瞪圆眼睛珠子,口喘粗气咒骂:“想走也可以,把赢我们的全吐出来。”
“咋地,输红眼了啊?玩不过改明抢了吗?”吴恒摸了摸鼻梁骨,似笑非笑的努嘴。
小伙牙豁子咬的吱嘎作响,眼看就在暴走的边缘:“你玩不玩?不玩今天别想走!”
“玩啊,不过玩这种三千两千的没劲儿,要不咱们赌点大的?”吴恒抓了抓后脑勺,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门口停那台雅阁是我的,扔二手店差不多也能卖点银子,你们要是能拿出差不多的筹码,咱就再来一把。”
“看不起?”小伙鼻孔外翻,呼呼喷着热气,随即弯腰从脚边拎出来一个工地干活用的那种破旧的帆布袋,摸索半天,抓出来六七条金项链和金戒指,一股脑甩在桌上,然后又从兜里摸出一大把崭新的钞票,气急败坏的低喝:“够不够?”
“行了,你有完没完。”长的像陈冠希似的青年不悦的推搡同伴几下,歉意的朝吴恒抱拳:“对不住啊大哥,我哥们有间接性狂躁症,您走您的,有时间咱们再一起玩。”
说着话,青年开始将桌上的金项链和现金往包里收拾。
“别动,我今天必须跟他玩到底!”小伙摆开同伙,棱着眼珠子注视吴恒:“就你和我solo,咱们换成扑克,就单纯的比大小,赢了,这些你全拿走,输了,那就不好意思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子绝对输红眼了,也就是房产证没在边上,不然估计敢拆房子卖地的决战到底。
赌徒心理,一般人很难理解。
其实赌徒们真正追求的不是赢钱,他们需要的是那种在一瞬间决胜负、定生死的刺激,那种大起大落的快感,玩的真正是心跳。
“七条链子,一条我算你一万,这把钱也就三万多点,还是差点意思啊兄弟。”吴恒搓了搓脸蛋,很难得的换上一副劝解的表情,开腔:“小哥们,你岁数也没多大,争强好胜的心理完全可以往下压一压,小赌怡情,如果玩到伤筋动骨,那就变成了累赘..”
“少逼逼,不用你跟我说教!”白衬衫青年情绪失控的“蹭”一下站立起来,猛然从帆布袋里拽出来一把黑色的“九二式手枪”,拍在桌面上恶狠狠的低吼:“现在老子筹码够不够?不够我再加!”
话没说完,他从袋子里又薅出来一把一模一样的手枪,脸上肌肉剧烈抽搐:“这回够了吧?”
见到他突然拿出来手枪,同桌打牌的那个女人吓得惊呼一声,慌忙要起身。
“闭嘴,别让我拿你祭枪。”白衬衫小伙表情狰狞的怒视一眼。
瞄了眼桌上的两把枪,枪托上都有五角星的标志,我心底的震惊一时间难以言表...
3696 死道友不死贫道
带五星的九二式,那是职业的巡捕用的配枪。
瞅这俩小家伙的模样、气质也不像是能配上枪的巡捕,他们咋会有这玩意儿的?
“老混蛋,你敢玩吗!”见我们都不吱声,穿白衬衫的小伙挑衅的注视吴恒。
“玩啥玩,赶紧收起来,你特么能不能听句劝。”边上跟陈冠希长得很像的青年憋火的一巴掌拍在同伴肩膀头上,随即挤出一抹笑容,朝着吴恒道歉:“大哥,别听他诈呼,拿把仿真玩具枪装像呢,平常跟我们哥几个闹习惯了。”
说话的过程中,青年将两把家伙式重新塞回帆布兜里,接着又抓起几枚筹码,朝同桌另外一个女人歉意的陪笑:“对不住了大姐,这点钱拿去压压惊。”
“不用不用。”女人惊恐的摆动双手。
“让你拿着就拿着呗,小哥俩一瞅就知道是不缺钱的主儿。”吴恒轻飘飘的吧唧嘴,笑着看向白衬衫青年:“哥们,我看你是拿不出来像样的筹码了,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想咋玩?赌命还是赌钱?”
白衣小伙怒目圆瞪的咆哮:“我他妈跟你赌命...”
“赌尼玛毕的赌!”长相酷似陈冠希的青年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愤怒的咆哮:“一天能不能正常点,我说不出来,你非要散心,散心咱就跟人好好玩,结果你呢?玩不起就别玩,都是你爹啊,都得惯着你是吗!”
面对同伙的指责,白衬衫小伙愣了一下,随即吐了口浊气:“嗯,是我冲动了。”
“啧啧啧,愤怒时候能够不随众、不起哄,你有点意思。”吴恒若有深意的瞄了一眼“陈冠希”,然后哈哈一乐,将桌上成堆的筹码从中间拨拉开一半,努努下巴颏:“看你俩应该是遭坎坷了吧,这点银子拿去花,听我一句劝,想从牌桌子上一夜暴富,你们没这份气运。”
两个青年瞬间愣住了,不可思议的望向吴恒。
我虽然不赌钱,但是对于桌上的规矩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玩牌的都信运气,赢钱自然是鸿运当头,分人筹码就相当于把运气也分出去了,对于赌徒来说,绝对是大忌讳。
吴恒这么一整,绝对算得上仁至义尽。
“不用,我们虽然缺钱但不稀罕怜悯。”白衬衫小伙很有骨气的直接摆手拒绝,然后把自己剩下寥寥无几的筹码揣起来,拉上同伙,拎起帆布兜,头也不回的朝兑换筹码的柜台走去。
酷似陈冠希的青年则感恩的冲吴恒道谢:“好意心领了大哥,有机会咱再一起玩。”
扫视两人的背影,吴恒斜点起一支烟,含糊不清的呢喃:“挺有样!”
“别特么有样没样了,赶紧走吧。”我烦躁的拽了一把吴恒衣领。
几分钟后,我们从棋牌室里出来,吴恒攥着车钥匙,按点停在不远处的一台崭新的“本田”轿车,笑呵呵道:“你老催我干鸡毛,我没身份证,又不能跟你们一块坐飞机,到头来还得自己开车走。”
“刚买的二手车?”看了眼挂着“京,a”牌照的车头,我拽开副驾驶车门道:“看成色好像还不错。”
“赢的。”吴恒神叨叨的搓了搓脸蛋子,打了个哈欠道:“一个缺心眼的二流子,估计待会就得出现。”
坐进车里,吴恒很随意的从怀里摸出来几张麻将牌,随手丢到车后座上。
“你丫真出老千啊?”我惊诧的看向麻将牌。
吴恒挺无所谓的撇嘴:“不然呢?十赌九输,你当老祖宗的话全是空穴来风啊,不玩点路子,咋赢钱?我虽然对钱没什么兴趣,但不代表我乐意输啊,况且我玩牌是为了图个乐呵,输钱肯定不快乐,我得想办法让自己乐起来。”
“真行。”我哭笑不得的翘起大拇指。
“笃笃笃..”
说话的功夫,一个脑满肠肥,咯吱窝夹着个高仿lv手包,瞅着像是营养过剩的大胖子叩响驾驶位的玻璃窗。
“钱凑够了?”吴恒降下来玻璃,斜眼发问。
“大哥,这是八万块钱,能借的我都借遍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大胖子尴尬的搓动双手,讨好的凑进来脑袋,顺势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了进来。
“输我二十万,不给利息就算了,本金都没还够,你觉得合理不?”吴恒懒散的接过信封,草草扫视一眼,接着摆手道:“我这儿不是救济中心,钱不够就回去偷你爹的医保卡呗。”
“大哥,我真是没辙了,老娘在肿瘤医院化疗,媳妇是个残疾人,家里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您就放过我吧。”大胖子双手合十,眼泪汪汪的哀求:“这车是我租来的,如果还不回去,租车公司的人得把我腿打断。”
“哦。”吴恒不为所动的点点脑袋,眼皮耷拉下去,脸上也不挂太多表情。
大胖子吹了口气,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大哥,您看..”
“没钱,又想赎回去车。”吴恒老僧入定一般的念叨:“这样吧,你这会儿蹲在棋牌室门口,等等刚刚跟咱们一块玩牌那俩小孩儿,二话不说,上去一人给他们一个大嘴巴子,完事我把车钥匙给你。”
“就这么简单?”大胖子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
吴恒嘿嘿一笑:“对,就这么简单,办完我马上把钥匙甩你。”
“行。”大胖子迟疑几秒钟,马上奔向棋牌室,像只老斑鸠似的蹲在门口的台阶上。
“咋地,临走时候还想给生活增加点调味剂啊?”我不解的看向吴恒。
他点燃一支烟,徐徐吹了口白雾:“我不相信你不想验证一下那俩孩子手里的家伙什究竟是真是假?”
“瞅着像真的,不过看他们的岁数和架势应该是玩具。”我简单回忆一下道:“”真的假的跟咱们有鸡毛关系。
“看看呗。”吴恒夹着烟卷,脑袋侧头扫向棋牌室门口。
约莫六七分钟左右,刚刚那两个青年肩并肩从棋牌室里走出来,俩人这会儿心情看似已经恢复过来,都变得有说有笑。
当他们迈下台阶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大胖子突然像条大狼狗似的蹿起,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个大耳雷子“啪”的一声扇在长的像陈冠希的青年腮帮子上,因为用力过猛,那小子两脚没站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懵逼的张望。
旁边穿白衬衫的小伙也楞了,目瞪口呆的杵在当场。
“妈的,还有你!”大胖子甩开膀子,又是一巴掌朝他抡了上去。
“诶曹尼玛!”白衬衫小伙反应明显快很多,脑袋往下一缩,从容躲开,接着拦腰搂住大胖子,往前用力一推,两人全部跌倒,一股脑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白衬衫小伙仗着自己体型瘦弱,利索的爬起,直接从手包里抽出一把九二式手枪,枪口下压,作势准备开嘣。
“别!”貌似陈冠希的同伴慌忙扯脖吆喝。
“嘣!”
可他还是晚了半拍,白衣小伙已然叩响扳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大胖子胸口瞬间荡起一阵血雾,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
“真家伙。”我禁不住出声。
“蛮有趣的。”吴恒嘴角上翘,将抽了两口的烟卷抛出车外,发动着车子,幽幽道:“这下巡捕的视线应该全都集中到他们身上了,我可以晃晃悠悠的开车闪人。”
“你意思是拿他俩给你当挡箭牌?”我沉声发问。
吴恒咽了口唾沫道:“对呗,不然我在审计局开枪的事儿谁买单,而且那俩家伙身上确实有血腥味,最近几点绝对杀过人,我跟他们非亲非故的,不坑他们坑谁,没毛病吧?”
“没毛病。”我思索一下后,重重点头。
对于吴恒来说,生存的砝码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别说两个素不相识的小崽子,哪怕是有一天面对我,他估计也照抛不误。
车子开到一半,吴恒猛踩一脚刹车:“诶卧槽,忘了件重要的事情,我把你酒店的名片落棋牌室了...”
3697 敲打他一下
“你故意的?”
听到吴恒的话,我的眉梢立时间挤巴到一块。
吴恒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放在档把上,目光直视前方,看都没往我的方向多瞅一眼,慢悠悠道:“啥故意不故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小动作多,闲的无聊,手里就爱摆弄点物件儿,刚刚打牌,我手边又没别的东西,就拿你酒店的名片刮脸玩儿。”
“我说的不是这事儿。”我拉长脸低喝:“你是故意接近那俩小崽子的?”
“嗷,你说这个啊。”吴恒顿了顿,随即拉着长音“嗯”了一声,笑了笑道:“也谈不上故意吧,我属狗的,对血味儿特敏感,原本就是无聊来打两圈麻将,谁知道碰上两个小玩意儿,我感觉是同类,可他们道行又太浅,带着玩比较麻烦,然后就试试他们能不能主动找上咱。”
“然后呢?”我歪头又问。
吴恒撇撇嘴:“那还有啥然后,他如果找上咱,就说明走投无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需要很低的,只要给吃给喝,让他们觉得自己活的很乐呵,就能替你解决一大堆麻烦。”
“既然想收他们,为啥不干脆利索的明说?”我不解的问。
“他朗哥,敢问你们头狼是垃圾收容所吗?什么样的叻色都回收?”吴恒横声反问:“从巡捕手里偷两把枪算鸡毛本事,稍微有点道行的掏包的都能整,敢开枪无非证明俩小子胆大心黑,这样的零碎,你上哪捡不着?头狼已经过了是人就收的初级阶段,现在再想加入,不得自带点手艺?倘若他们能顺顺利利的离开上京,并且毫发无损的出现在鹏城或者羊城,你的面前,那证明他俩手上多多少少有点活儿,你用起来顺手,他们也不至于因为没位置尴尬。”
思索一下他说的话后,我没好气的笑骂:“操,没看出来你心思还挺复杂。”
“端你的碗儿就得担你的忧。”吴恒猛踩一脚油门,那只湛蓝色的眼珠子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彩,让人很难洞穿。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吴恒冷不丁发问:“老凳子怕是没两天了吧?”
“看状态还凑合,实际啥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实话实说的回应:“你俩性格差不多,要不你回头劝劝他,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不一定就真的会挂,他不尝试哪有奇迹。”
“劝不了。”吴恒很直接的摇头拒绝,随即慢声解释:“正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他想的我差不多都能猜的**不离十,对于我们这种刀尖上跳舞的人来说,做事只分两种,要么百分之百成功,要么百分之百失败,绝对不会考虑中间,模棱两可最难心安。”
我顿时沉默了,因为不知道应该如何往下接茬。
“其实..”吴恒叹息一口:“挺羡慕老凳子的,至少他有盼头,知道自己啥时候到站,这并不是坏事,起码这阵子他应该睡得很安稳,手上沾满血的人,哪个晚上不做噩梦,哪个不是白天外强中干的逞着匹夫之勇,夜晚掩面抹泪瑟瑟发抖,他这一生也算圆满了,大半时间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临走又恰巧碰上你这样财大气粗的贵人,再无后顾之忧。”
说罢这句话后,吴恒便不再多言语,表情专注的开起了车子。
将我送回楚园后,吴恒没做停顿,直接掉头赶往高速,他得敢在巡捕们联查之前离开,而我杵在门口给钱龙挂了通电话,得知所有人都已经赶往机场后,也马上准备去汇合。
站在街口准备拦辆出租车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
看到是黄乐乐的号码,我迷瞪的接起:“怎么了乐哥?”
“朗..朗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言语磕巴的询问。
“我不是已经让人给你送去一笔钱了吗?如果还没到手的话,就稍微再等等。”我舒了口气,安抚他一句:“乐哥啊,我能理解你的难言之隐,但你也得体谅你兄弟各种繁忙。”
黄乐乐犹豫道:“不是钱的事儿,不对,也是钱的事儿,我前几天给人办事,收了人家一点礼物,结果被拍下了视频,现在对方逼迫我做事,不然就要高发我,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我的火气瞬间蹭一下蹿了起来,咬着嘴皮,强压自己问道:“收啥礼物了?”
“一..一套房和一辆车。”黄乐乐干涩的回应。
“诶卧槽尼玛,我也就是这会儿实在够不着你,不然真想一嘴巴子把你脸踹骨折。”我怒不可遏的臭骂:“你特么啥级别啊,敢收人家这些玩意儿,挺大个脑袋瓜子,怎么一点逼事儿不存呢,给谁帮点小忙,他随手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能随随便便送出去这些玩意儿的横主,又有啥需要你这么个芝麻绿豆的存在帮忙,人家绕开你找你上边的老板不是更好?操!”
黄乐乐带着浓郁的哭腔恳求:“朗哥,我..我..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现在他天天给我发各种匿名短信恐吓我,我都快疯了,你帮帮我吧,我保证,以后..”
“你特么没以后了,活的起就活,活不起赶紧死去。”我恶毒的咒骂一句,随即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
挂完电话,我仍旧不解气的跺脚问候几句他家老祖宗。
当然,骂归骂,该拉还得拉,黄乐乐是我从“蛋壳”开始就一点一点“孵化”出来的小鸡仔,现在眼瞅刚长出来几根毛,如果就抛掉的话,那之前的投资不等于全打水漂了吗,刚刚骂他那么凶,一个是我真生气了,再有我也想借机好好吓吓他,让狗日的长点教训。
盘算片刻后,我拨通赵海洋的号码。
“小张把嫌疑人资料复印一份给我拿过来..”电话接听,赵海洋那头似乎很忙碌,等了半分钟左右后,他才压低声音道:“什么事朗哥?”
“忙着呢?”我唠家常一般打开话匣。
“瞎忙,最近鹏城几家珠宝店被盗,开店的老板在市里有人,上头一个劲催促我们破案。”赵海洋随意回应一句:“不过我没啥事,干过反正有底下人,你有吩咐直接说。”
我将黄乐乐的麻烦,跟他简洁说了一下:“我一个哥们,最近遇上点坎..”
听完我的话后,赵海洋沉默几秒后,语气轻快道;“这事儿好办,不麻烦,恐吓加敲诈是重罪,待会你把你哥们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跟他聊聊,至于收礼物啥的,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一口咬定当时自己喝醉了,完全不清醒,事后已经向上级和相关单位说明了情况,真说还是假说,那不是钱说话嘛,交给我处理吧。”
我没想到令黄乐乐寝食不安的难题,到了赵海洋那里完全就是几句话的事儿,由衷的夸赞:“可以啊海哥,现在这业务知识越来越熟练啦。”
“活明白了,有些时候很苦恼,但看待问题很简单。”赵海洋意味深长的回应。
说罢以后,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朗哥啊,我得给你点建议,这事儿就算简单,你也得让你朋友感觉出艰难,不然他以后手还得乱伸,同样是混仕途的,我们都应该清楚,有的礼物能接,有的朋友不能交,最重要的还是让他明白,再大的馅饼也大不过烙它的锅,收没问题,是不是得让你提前知道?光顾着拉屎,不知道拿纸,谁天天闲的没事干总替他擦屁股。”
我乐呵呵的一笑:“说的没毛病,你趁机敲打敲打他吧。”
挂断电话后,一台出租车恰巧停到我面前,我刚打算拽开车门钻进去,后背就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看过去,见到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年轻人西装革履,头发梳的明光锃亮,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公司的高管或者金领一级,我迷惑的皱了皱眉头。
他先是和煦的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金色的名片递向我,接着中气十足的开腔:“王朗先生是么?我们老板想跟你谈谈..”
3698 父母之命
上下打量那青年几眼后,我立时间警惕起来,手扶出租车的车门,戒备的往后轻挪几个小碎步,做好随时攻击或许逃跑的准备。
“怎么了?王朗先生。”
见我没有要配合的意思,青年又冲我坐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紧绷脸颊开口:“你老板哪位?”
身处上京这样一座卧虎藏龙的大都市,本身我就没几个熟人,由不得不加倍小心。
“哈哈,王先生原来是在害怕啊。”青年瞬间哈哈大笑,随即扭头指向不远处的“楚园”大门口,声音清脆道:“那是我老板的产业之一,小玉是我老板最小的女儿,咱们虽然算不上朋友,但绝对不是敌人,王先生敬请放心,如果您实在不方便,咱们可以就在楚园聊聊。”
“啊?”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我愣了一下子,不解道:“楚老先生要见我?”
对方没有再吭声,微微点头确定。
十几分钟后,楚园某间茶艺室里,我正襟危坐的望向茶桌对面的中年汉子。
男人大概五十多岁上下,浓眉大眼、国字脸,笔挺的鹰勾鼻分显英气,模样确实和楚玉有几分相像,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候绝对是个惹人眼球的帅哥。
我观察他的同时,他也面带笑容的注视我,一对神采飞扬的眸子里透着上位者才会有的浓浓自信。
感觉对方没有要主动开腔的意思,我挤出一抹笑容,语气尊敬的亮嗓:“楚叔您好,初次见面,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您有怪莫怪。”
“其实咱们这是第二次碰面,上回在阿城我也见过你一次,不过那时候你并不知道罢了。”他的声音粗重浑厚,让人听着非常的舒服。
我顿了一顿,立即反应过来,继续笑道:“那就更得感谢楚叔了,当初疯子能在阿城被保释出来,一定是您帮的大忙。”
“哈哈哈,你小子挺会聊天的,不错。”他抓起茶盏,轻嘬一小口,又补充一句:“至少比李俊峰那个榆木疙瘩精明很多。”
我的心脏“咯噔”坠了一下,听这架势,他似乎对李俊峰很不满意。
“小王啊,你应该能猜出来我找你的目的吧?”楚叔眨眨眼睛又道。
我脑子里飞速转动几圈,试探性的发问:“因为疯子和小玉的事情?”
“对。”他直接回应:“原本我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简单阐明我的意思,后来又一琢磨,咱们还是很有必要亲自见上一面,起码我得拿出来足够的尊重。”
我转动眼珠子,没敢胡乱接茬。
“其实我这个人很开明,尤其是在孩子的事情上,小玉的哥哥姐姐们选择何等的人生伴侣,我基本不会过问,身处我们这样一个家庭环境,本身已经让他们压力很大,很难真正做到自由,如果再剥夺他们后半生的幸福,太残忍了。”楚叔深呼吸一口气,猛然间话锋一转:“我对你们、对李俊峰没有任何鄙夷和敌意,在我看来奋斗有很多种,你们不过是选择最快捷也最危险的一种,在调查完你们这些人情况时候,我甚至很欣赏你们小哥几个。”
“谢谢楚叔的理解。”我连忙佝偻下腰杆道谢。
“理解但不代表认同。”楚叔又抿了口香茗,手指关节有节奏的“哒哒”叩击桌面,声音降下去几个分贝:“没有父母是不希望孩子幸福的,小玉是我最小的孩子,从小享受的溺爱也比她的哥哥姐姐们要多,我不是看不起你们,只是不想我的女儿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
“嗯。”我鼻音很重的点点脑袋。
“李俊峰这孩子也不错,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对小玉确实好到极致。”楚叔接着道:“我坚信他将来可以把小玉宠到天上去,但是他的江湖义气很重,这一点我既欣赏又厌恶,欣赏是因为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纯粹的混子不多见了,而厌恶则是因为他的性格,会让小玉遭受很多的冷落和麻烦,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楚叔,我懂您的意思。”我咽了口唾沫,表情认真道:“回头我一定好好劝劝疯子。”
“不是劝的问题,性格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长叹一口气:“人可以没有文凭,但绝对不能没有文化,我开诚布公的跟你讲,我不介意俊峰的过往,但在意他未来的走向,我楚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阀,但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也算在上京小有名气。”
其实我已经听明白他想表达的,只是还心存侥幸,所以挤出一抹笑容道:“楚叔,您说的再直白一点,希望我或者疯子怎么做?”
“好,你希望捅破窗户纸,那我就做一回恶人吧。”楚叔清了清嗓子:“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李俊峰无声无息的离开小玉,我不管他使用什么法子,只要让小玉尽快忘掉他,我都能接受,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们拿出一笔相应的补偿,提前说明,我不是想用钱去侮辱和衡量他们的感情。”
“我了解。”我咬着嘴皮应承。
“第二,让李俊峰远离现在的圈子,准确的说是离开头狼,彻底和你们划清界线。”楚叔抚摸一下额头,直勾勾盯着我:“我可以想办法安排他们俩到国外或者别的城市生活,我这一生,前半辈子都在疯狂的赚钱,他们日后完全不需要为生计犯愁。”
“楚叔..”我不死心的想要辩解。
“听我说完。”他摆摆手打断:“还是我刚刚那句话,我对你们没有任何鄙夷和敌意,现在说这些,只是作为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头狼公司和辉煌公司、贺家的恩怨纠葛,我了解很多,包括这次你们来上京狙击林梓,救援连城我也一直心知肚明,我理解你们,可没办法认同,我更担心我的女儿会因此受到牵连,让李俊峰和你们划清界线,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大的让步。”
“这..”我不自然的鼓动喉结,艰难的犹豫良久后,点点脑袋:“好,我同意您说的第二种..”
“咣当!”
就在这时候,包房门突兀被人从外面推开,紧跟着就看到李俊峰如同风一般径直闯了进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粗声粗气的低喝:“你凭什么替我做选择?老子几时说过要退出头狼。”
我赶紧甩开他的拉扯,皱着眉头使眼色:“疯子,你别胡闹,先出去等着,我跟楚叔聊几句。”
“没什么可聊的。”李俊峰固执的摇头,一眼不眨的凝视楚叔:“上次我们就谈过,我可以改变生活方式,但绝对不会离开头狼,小玉是我命,而头狼是我的心,从无到有,我每一步都在。”
“你可以守着你的头狼,但不能让我女儿跟你涉险。”楚叔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怒,手指李俊峰低喝:“我也还是上次的话,要兄弟就舍女人,要女人就忘兄弟,人生不可能两全其美,在我这里更是如此。”
“操,你是老天爷啊,咋说话那么霸道呢。”李俊峰同样怒不可遏的横怼一句。
“踏踏踏..”
门外脚步声泛起,刚刚邀请我的那个青年带着四个同样黑色西装的小伙直堵房门,几人的表情平淡,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开磕的意思。
“闭了!咋特么跟长辈说话呢,给我滚出去!”唯恐事情愈演愈烈,我一肘子砸在李俊峰胸脯上,诚惶诚恐的冲楚叔道歉:“楚叔叔,你别搭理他,有啥咱们聊。”
“没什么可聊的。”楚叔拉长脸颊:“我的意思已经够明朗,既然咱们达不成共识,再继续探讨下去也是浪费唾液,我不是一个喜欢墨迹的人,你们没办法做出了断,那我只能替我女儿重新选择,从今天开始,你李俊峰如果再敢骚扰小玉,我不介意把你送回阿城监狱...”
3699 改口
“老头儿,你甭特么吓唬我,老子向来自由,说走就走,别说你区区楚家,就算天王老子下凡尘也别想左右我的想法。”
李俊峰完全暴走,唾沫横飞的手指楚叔,而后者则气的胸脯剧烈起伏,口中发出“吭哧吭哧”粗重的呼吸声,足以想象到他此刻情绪的狂暴。
眼见门外的几个青年要往我们跟前涌动,我一巴掌拍在李俊峰的胸脯上,横声训斥:“手拿开!操,我特么是不是说不听你了?”
随即,我又赶紧朝楚叔道歉:“楚叔叔,您先消消火,这事儿我指定给您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不需要了。”楚叔直接打断:“我刚刚说过,人可以没有文凭,但不能没有文化,一个连尊重和孝意都不具备的混子,即使将来机缘巧合能走上巅峰,也很快会陨落,我还活着,他就敢这样拍桌子骂娘,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小玉不知道还会受多少委屈。”
“你快得了吧,尊重是互相的,孝意咱俩目前不存在。”李俊峰不管不顾的扯脖冷笑:“你楚家牛逼我承认,但我未必看得上,别觉得谁都跟你似的,接近某人就是为了利益,更不要把我想象成你。”
“你说什么!”楚叔的调门提高。
“说什么你不清楚?”李俊峰梗脖冷笑:“当年如果不是借助楚玉母亲的家族势力,你能爬起来个篮子,我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对财势那么在意,我混不吝不假,但真心对你楚家一砖一瓦没什么太大兴趣。”
“呵呵呵..”楚玉她爸瞬间被气笑了,点点脑袋,连说三四个“好”字。
“言尽于此,你如果还想继续保持眼下父慈子孝的假象,我愿意陪着你继续演下去,你要非想跟我扯什么二选一,明告诉你,不可能!”李俊峰粗鄙的吐了口唾沫:“小玉,我志在必得;兄弟,我绝不舍弃!走了朗朗..”
不等我继续圆场,李俊峰薅起我的就往门口走。
而堵在门外的几个青年直挺挺的杵在原地,压根没有跟我们让道的意思。
“滚蛋。”李俊峰胳膊横摆,一把推在其中一个青年身上,青年仿佛脚下生根一般,一动不动。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那我只能替你选择,为了小玉将来的生活不被打扰,我宁肯她现在伤心一段时间,送李俊峰上路吧。”
脑后,楚玉她爸幽幽的声音传出。
“唰!”
“唰!”
几个青年动作整齐的从腰后,一人拽出一把黑色手枪。
“楚叔,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我回过去脑袋,焦躁无比的出声。
老头儿紧绷脸颊,目无表情道:“你可以走,李俊峰必须留下。”
“我留你麻痹留,疯子你左我右!”不等他说完,我突兀暴起,胳膊往前一抡,勾住其中一个青年的脖颈,另外一只手顺势去抢夺他手里的短枪,另外一边的李俊峰默契无比的也朝着另外一个青年奔去。
如果情况允许,我是真不乐意撕下虚伪的面具,哪怕认个怂,只要让楚玉的父亲能够接受李俊峰就好,可眼下他都准备拿我兄弟开刀了,我才懒得再理会楚家究竟何等背景。
被我夺枪的家伙反应很快,膝盖提起,作势往我裤裆上攻击,我屁股往后一撅,险而又险的避开,攥住他握枪的手腕,朝着反方向用力扭动,屋内的空间很狭隘,胡乱开火,保不齐会嘣到谁,我坚信只要对方不是脑残,断然不会让枪响。
“踏踏踏..”
走廊外,又是一阵脚步声泛起,眨巴眼的功夫,魏伟、卢**和老凳子也挤了进来。
“你特么要干啥!”魏伟左手掐住最靠近门口的一个青年的脖颈,右手捏着一把大卡簧,看都没看,刀尖冲下,照着对方的小腹“噗噗”连扎两刀,几朵拳头大小的血点子喷洒在墙面和底下。
“都别动,我只说一遍!”老凳子从脖领上挎着的帆布书包里,拽出来一支锯断枪管的五连发,“咔嚓”一声将子弹推上膛,黑漆漆的枪口直指楚玉她爸:“我数三下,要么让你的人集团抱头蹲墙角,要么今天你被抬进太平间,我被抓到鸡棚子。”
一屋人顷刻间陷入安静,几个青年纷纷看向自己老板。
楚玉她爸鼓着腮帮子深呼吸一口,随即看向李俊峰:“你考虑清楚,一旦今天你们走出这间屋,那咱们再无缓和的机会。”
“现在有吗?”李俊峰咬牙反问:“我跪下给你磕几个响头,你能放过我,不让我做出那些**选择吗?能吗!”
“要小玉还是要兄弟?”老头气冲冲的低吼。
李俊峰声嘶力竭的咆哮:“我特么都要!哪个都不能少!”
因为太多用力,他额头上的青筋纷纷凸起,我完全能体会到他此时内心的挣扎。
两人对视十多秒钟后,楚玉她爸抿嘴点头:“行,你们走吧。”
“都先出去。”李俊峰喘息一口,冲着我们哥几个摆摆手。
见大家谁都不动弹,李俊峰挤出一抹笑容道:“没事儿,我就单纯跟他聊几句心里话。”
我想了想后,朝兄弟们努努嘴示意先退出房间。
“楚叔,你也年轻过,你曾经肯定也被人强迫选择过,明明你遭遇过类似的情况,为什么还要让这种悲剧再在我和小玉的身上发生?”
随着屋里人全部离开,我看到李俊峰直接弯腰跪在老头的面前,红着眼睛低喃:“你逼我做出选择,何尝不是在强迫小玉二选一,跟我在一起,小玉可能再没办法正大光明的跟您撒娇,而跟您在一起,她又不得不跟我两不想见,你这就是您所谓的父爱吗?”
楚玉她爸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没有往下接茬。
“我听小玉说起过,您年轻时候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她母亲,只是迫于生计,不得不选择柴米油盐,而放开了柏拉图一般的爱情,这些年过去了,我想冒昧的问您一句,你后悔过吗?”李俊峰双手撑在地面上,昂头注视老头。
老头仍旧不说话,脸上的肌肉又颤抖两下。
“您后悔了对么?”李俊峰沉声道:“其实活到现在,您比谁都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有多可悲,强迫小玉离开我,让她嫁给一个您认为安稳的好好先生,她会不会也像您一样抱憾终生?我完全可以让小玉连哭带闹的出现在您面前,最后哪怕是应付,您也得勉强答应放我们离开,可我不想那么干,我觉得这是男人的事情,我应该和你面对面。”
“唉..”老头终于重重的吐了口浊气,自顾自的倒上一杯茶水,仰脖看向天花板:“臭小子啊,我不是一定要让你舍弃兄弟,只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你怎么就听不懂呢,倘若有选择,我也很想像之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你们俩的事儿,可现在头狼公司夹在林梓和姚军旗两个超级纨绔之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来见王朗之前,林梓的父亲托人给我带话,言语中透着威胁和恐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我可以发誓,没人可以碰小玉一根手指头,如果有,那就说明我死了。”李俊峰眼珠子瞪得溜圆,使劲捶打自己胸脯几下:“我不是那么自私的人,更没想过让小玉跟我担惊受怕的生活,正如您刚刚说的那样,我们头狼现在卷入两个超级势力的对垒,这种时候我的兄弟需要我,我保证,等事情结束,一定给您一份满意的答卷。”
说罢,李俊峰脑壳撞地,连磕几个响头,接着爬起,从桌上抓起茶壶“咔擦”一下摔碎,弯腰捡起来半拉锋利的碎片,撩起自己的袖管,狠狠的扎上去,咬牙低喃:“刚刚让您下不来台了,我道歉。”
浸红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楚玉她爸马上坐直腰杆,愤愤的臭骂:“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你扎自己一下算怎么回事?小玉不知道还以为我让人做得,另外你特么伤着了,还咋保护小玉。”
“您..您同意了?”李俊峰惊诧的张大嘴巴,满眼全是不可思议。
“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不管头狼的麻烦解决与否,你和小玉必须得接受我的安排。”老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翘起两根手指头掷地有声道。
“谢..谢谢楚叔。”李俊峰全然不顾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亢奋的不停弯腰感激。
我杵在门外,捏着鼻子呵斥一句:“24k纯傻逼,还叫叔呢,咋不知道改口。”
李俊峰一愣,又连鞠几躬,语无伦次的念叨:“谢谢爸,我保证小玉安安全全、快快乐乐,拿她当妈一样供着..”
3700 回鹏城
站在兄弟角度,我绝对无条件的死挺李俊峰,可如果从父亲的方向出发,楚玉她爸并没有做错任何,换做是我,自己捧在手心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女儿总是跟一群过完今天没明天的亡命徒呆在一块,肯定也不能乐意。
所以这事儿并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是疼爱的方式的不同。
片刻后,我们哥几个从“楚园”里出来,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停了**台出租车,每辆车里都坐了不少人,而楚园门口十多号保安小心翼翼的挡成一排。
钱龙双手插兜,梗脖冲着十多名保安对峙,两边的火药味非常的浓郁。
“行啦,一个个急赤白脸的要干啥。”李俊峰提了口气,朝着十多名保安摆摆手,随即冲带队的保安头子撇嘴:“小东你啥意思,还要跟我拼一下啊?”
“峰哥,我什么胆量你还不知道嘛,咱们之间没仇没怨的,而且我对你真一点意见没有。”保安头子缩了缩脖颈,不自然的讪笑,同时指了指身后的住宿楼解释:“可董事长在里头呢,皇上哥领这么多人呼呼啦啦的堵门口,我能不害怕嘛。”
保安头子叫小东,之前我们在楚园住的时候,没少跟他打过照面,属于人挺实在,也很有眼力劲的那种。
“好好上你班,过段时间我回来,让小玉考虑给你升职加薪。”李俊峰拍了拍保安头子的肩膀。
没多会儿,小东领着保安们返回会所。
“你也别摆造型了,让这些演员们该干嘛干嘛去。”我冲钱龙努努嘴。
“来来来,到我这儿领钱。”钱龙豁嘴一乐,冲身后**辆出租车招招手,一大堆老爷们蹿出车内,这帮人年纪不同,有大有小,小的十来岁,身上还套着校服,而大的足足能有四五十,其中有俩家伙脑袋上头发都白了。
“他皇上哥,你瞅你喊这帮逼人吧,一个个比我舅老爷岁数还大,六个老头儿八颗牙,你是咋寻思的呢?”卢**忍俊不禁的笑骂:“尤其是最后一台车,那俩拄拐的老大爷过分了啊,他们是揣着医保卡来给你站场助威嘛。”
“擦,大晨子让我多喊点人过来吓唬吓唬,咱搁上京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职业混子去,我来的时候,路过网吧和菜市场,随便喊了几个。”钱龙抽吸鼻子解释:“我这不琢磨着,要是真打起来,哪怕讹对方,也得把他们讹的篮子抽抽。”
“哈哈哈..”
“皇上哥有才。”
一众兄弟们立时间被逗得捧腹大笑。
“大晨子呢?”我环视一眼四周发问。
卢**递给我一支烟回答:“他先一步领着嫂子、弟妹们坐最近航班回去了。”
“走吧,咱也撤。”我点点脑袋示意。
老凳子迟疑片刻后,冲我道:“小朗,要不你们先走,我没身份证,加上又在网上挂着在逃,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主要的是林梓在咱身上吃了瘪,铁定不会放过这种阴你一把的机会。”
我思索一下,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轻声叮嘱:“那行,待会我给韩飞去个电话,他在上京有几个靠谱的朋友,让他们想辙把你送出市区。”
“嗯。”老凳子木讷的应声。
四十多分钟后,上京国际机场,我们哥几个手握登机牌,等待一个钟头后的航班。
我捧着手机,无聊的刷着鹏城最近一周的新闻。
“辉煌公司联手市扶贫办,为棚户区失业人员和孤寡老人送去温暖..”一条醒目的标题闯入我的眼帘,我立即戳了进去,新闻内容很简单,洋洋洒洒的叙述了一大通辉煌公司扶贫的善举,其中还附带了不少李倬禹和某些相关领导的合影照片。
“这家伙挺有闹啊,篡位之后马上开始为自己铺路架桥,扶贫这玩意儿总共花不了俩钱,但却能最快速度为自己换取一份好名声和在领导眼中的好感。”卢**凑过去,呲牙嘲讽:“就这架势,谁要敢说人家辉煌公司来路不正,我估计刚收完李倬禹大米白面的那群孤寡老人都不能答应,李倬禹是个人物,摇身一变就成了青年慈善家。”
“李倬禹的套路很一般,关键是给他牵线的家伙忒混蛋。”我将新闻拉到最底层,指了指末尾的几个小字轻笑:“承办单位,贺氏责任有限公司和市组织部。”
“这里头有贺来的影子?”卢**立即挑动眉梢。
“绝对了。”我点点脑袋道:“而且组织部这块,我记得好像是李响负责的吧,这类扶贫活动看起来简单,但不是谁想冠名就能冠名的,这其中牵扯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了去。”
李响是鹏城新晋的大能,也是江珊有名无实的亲姐夫,透过前阵子和姚军旗闲聊,我得知他的后台背景也大到超乎想象,所以刻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他的信息。
卢**倒抽一口凉气:“你意思是李响很有可能和辉煌公司走到一块了?”
“目前还不好说,不过肯定有这方面的趋势。”我不确定的摇头:“等咱们回去以后先拜访李响一下吧。”
卢**试探道:“让江珊帮咱约一下子?”
“别介,容易引起人的反感。”我连忙摆手:“在大能耐的眼中,公是公、私是私,本身江珊和小伟的事儿,他的态度就很模棱两可,如果咱再利用江珊这样那样,首先会给他一种咱是小人的想法,第一印象很重要。”
“行,那我想辙运作运作。”卢**缩了缩脖颈。
正说话的空挡,卢**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随手按下静音键,又揣了起来,我见到来电显示标注“帅帅”的名字,迷惑的冲他道:“啥情况,咋不接呢?”
“没事儿。”卢**抽了口气,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而后生硬的岔开话题:“回去以后,我也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整个类似的活动提高一下咱们的知名度。”
“行,你看着安排吧。”我点点脑袋,指了指他兜里又响个不停的手机道:“你和张帅是闹矛盾了吗?”
“没有。”卢**摆摆手,起身指了指不远处正和钱龙闲扯的李俊峰:“朗哥你先自己待会儿昂,我有点事跟疯子聊。”
目送他走远,魏伟迅速凑到我跟前,压低声音道:“哥,波姐好像有心事,昨晚上我见到他给什么人打电话,声音很大,好像也很愤怒,挂断电话后,骂了很多脏话,波姐向来温文尔雅,很少见他跟什么人红脸。”
结合刚刚卢**故意不接张帅电话的事儿,我叹息一口摇头:“男欢女爱的事儿,谁也说不明白。”
一直以来,卢**和张帅的走向,我们这帮人都不是特别清楚,我只知道前阵子卢**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把他朋友圈里关于自己和张帅的合影一股脑删除了,之后彻底锁了自己的朋友圈,我旁敲侧击问过他不少,不过他不是装傻充愣,就是找借口搪塞。
尽管没有明说任何,但谁都能猜出来俩人之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也考虑过要不要给张帅联系一下,问问俩人的情况,最后还是作罢,用孟胜乐的话说,我自己都还是个四六不通的臭棋篓子,拿啥给其他人支招。
...
当天晚上八点多钟,我们一行人总算回到阔别数天的鹏城。
飞机刚一落地,我就迫不及待的拨通叶小九的号码,让他帮忙约一下姚军旗。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往航站楼方向迈步,李俊峰和卢**神神道道的走在最后面不知道研究什么。
“卢**,你还要脸不?吃饱喝足,抹嘴就溜呗!”
冷不丁,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人挡在我们前面,满面怒容的娇喝...
3701 束手无策
那女人肤白貌美,上身穿件奶白色的紧身卫衣,下身套条水洗白的低腰牛仔裤,脚踩一双高跟鞋,尤其是一双大长腿简直就是把勾魂的刀,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张帅。
看的出来张帅应该也是刚下飞机,手里还拎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
随着她的一声娇嗔,周边不少出站的男女老少纷纷朝我们的方向观望过来,正和李俊峰聊天的卢**先是一愣,接着脸蛋子瞬间变得通红,极其不自然的走上前:“帅帅,有什么事情咱俩单独聊,不要在这里吵,行么?”
“怎么?嫌丢人啦?当初死皮赖脸追我的是你,现在一语不发离开的还是你!”张帅根本不买账,一胳膊甩开卢**拉拽自己的手掌,愠怒的冷笑:“你要是当初告诉我,就是单纯为了约个p,我兴许还能高看你一眼,何必打着谈恋爱的旗号,占完我身体便宜,又沾我情感便宜?”
“咱们出了机场再说,可以吗?”卢**喘着粗气劝阻:“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觉得太那啥了吗?我好歹是个老爷们,当我兄弟面前,能不能给我留点尊严。”
“呦呵,你是男人吗?你要是不说,我一直以为咱俩是处姐妹儿呢。”张帅轻蔑的撇嘴:“正好当你这些兄弟的面,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说说你是如何吃完就跑的。”
眼瞅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我和李俊峰也凑过去劝导:“帅帅,咱有啥事回去说呗,在这地方连吼带叫也解决不了啥问题,有委屈你跟我们哥几个说,**要是哪做的不合适,我们收拾他。”
“回哪说呀,你们都是一家人,谁会站在我这个外人角度想?”张帅绝对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完全没有过去那份处事不惊的云淡风轻,直接把怒火撒到我身上,红着眼圈质问:“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卢**的兄弟,我不信谁都没注意到他这几天不对劲,谁也没看到我打电话他不接,发信息他不回?”
“这..”我和另外哥几个相互对视一眼,全都被问的哑口无言,人家张帅虽然气冲冲,可说的全是事实。
李俊峰抓了抓额头干笑:“帅帅,那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起的冲突?”
“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张帅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猛然变得颤抖,手指卢**的胸脯,娇喝:“你来告诉大家为什么?明明说好一起去国外度假,结果我票买了,酒店订了,自己也过去了,他却三等两等不出现,打电话给他,最开始还敷敷衍衍的接听,最后干脆没回应了?哪怕是分手,是不是也得通知我一下?”
卢**干涩的呢喃:“帅帅,不是你想那样的..”
“是什么!你说!”张帅焦躁的打断:“是什么让你今天还和我甜甜蜜蜜的谋划未来,明天就厌恶到极致!我承认我有过曾经,也做过很多错事,可是这些你都知道的,你也都能接受的,倘若你当初表现出一点点不乐意,我都不会把自己交出去,为什么你明明赢得我的信任,在得到以后,却把像垃圾一样的扔出去,为什么!”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候,张帅声音变得哽咽,像是一个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鼓着腮帮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出蔓延。
“帅帅,你听我说。”见到此情此情,卢**手足无措的伸手抹擦张帅的泪水,而后者则直接推开他,一边往后倒退两步,一边呜咽的摇头:“卢**,我找到这里来,不是要跟你死缠硬打,更没想过让你怜悯,我只想求个明白,如果你说不爱我了,那咱们马上分开。”
卢**艰难的蠕动几下嘴唇,声音很小的喃喃:“嗯,我不爱你了,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卢**迅速埋下脑袋,像做错事情一般擦着张帅的身体,拔腿就跑。
“波姐,你踏马说什么胡话呢,给老子站住,别让我捶你昂。”钱龙一个箭步冲出去,想要拦下卢**,而向来与人和善的卢**却一反常态的直接推开钱龙,凭仗着自己膀大腰圆的优势逃离出去。
对面的张帅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先是抽泣,接着小声哽咽,最后实在控制不住了,蹲在地上嗷嗷哭了出来。
迟疑几秒钟后,我走到她跟前,轻声的安抚:“帅帅,不管你和**发生了什么争执,咱们不还是朋友嘛,拿我当哥们,咱就先走,别从这地方哭个不停,行吗?”
“呜..”张帅拿手背不住的抹擦泪水,可是刚擦干净,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滚落出来,加上抽抽搭搭的喘息,让她整个人的显得极其狼狈。
费了好大劲儿才总算把张帅劝着跟我们一块回去,路上我先给卢**编辑一条信息,让他必须解释清楚,然后又给王影也去了条短信。
虽说我和张帅是朋友,但毕竟男女有别,加上她又是卢**对象,我安慰人家传出去容易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一个多小时后,把张帅安顿到我们公司的休息室,王影和江珊、楚玉也恰巧赶到,简单交代她们几句后,我找了个背人的角落,拨通卢**的号码。
电话接通,传来钱龙的声音:“喂朗哥,波姐这混蛋没事儿,我俩在公司背后的公园呢。”
“我马上过去。”我这才舒了口气。
人都是自私的,当着张帅的面前,我肯定要表现出恨不得踢死卢**的愤怒样,可事实上,我就害怕卢**做傻事,至于他俩的感情纠葛,能谈拢最好不过,实在谈不拢,我也不会强求卢**做任何。
没多会儿,在我们公司附近的一家小公园里,我见到了卢**和钱龙,没想到杨晨也在。
哥仨坐在花池边,浑身全都湿漉漉的,头发全软绵绵的耷拉在脑门上,就好像集体刚被人从水缸里捞出来一样,钱龙和杨晨一左一右把他夹在当中间,唯恐他会跑掉。
“这傻逼刚才被我问急了,要特么跳湖自杀,我一个人实在摆弄不过来,只能把晨子喊过来。”钱龙抹擦一把脸上的水渍,先指了指不远处的人工湖,然后又将兜里的烟盒、钱包和打火机摆在长椅上晾干,同时不满的嘟囔:“得亏电话一直握在手里,不然求救电话都打不出去。”
“你少絮叨两句,总共七八米深的小水潭真能淹死你是咋滴。”杨晨拧眉使了个眼色,随即朝我暗示:“你跟波姐聊聊,我俩回去换身干衣服。”
不待钱龙多墨迹,杨晨拉起来他就走,把空间留给我和卢**。
盯着目光呆滞到有些涣散的卢**,我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连我也不能说吗?”
卢**皱了皱不通气的鼻子,重重喘息两口,沉默了足足能有五六分钟后,才缓缓开腔:“我家是晋商的一支,你知道的对吧。”
“嗯,知道。”我点点脑袋。
卢**的家庭背景特别强大,这事儿我一早就知道,只不过他始终不愿意跟我们吐露,我也不一直没有强问他。
“晋省卢家历史悠久,说句不夸张的,我们比新炎夏存在的时间都要长很久,打我记事开始,就被各种各样的家规捆绑,很累也很烦,所以后来我跑了,直到咱们相遇。”卢**咬着嘴皮,摇头苦笑:“可我能跑到哪去?再赌气最终还是要回去的。”
我认同的点点头道:“对呗,家永远不能丢。”
“和张帅约好去国外旅游后,我抽时间回了一趟家,想把我俩的情况跟父母说一下,结果没想到遭到的反对会如此排山倒海。”卢**的眼眶红了,声音变得也有些颤抖:“他们说帅帅不洁,曾经和别的男人怎样怎样,我就不明白,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咋还会存在这种老顽固的思想,难道年轻时候遇上人渣是帅帅的错误吗?所以疯子和小玉的事情,我特别特别能理解。”
“因为你们情况差不多。”我递给他一支烟回应。
卢**摇摇头:“我比疯子更难,准确的说我父母要比楚玉的爸爸更难以沟通,他们不限制我自由,只说了一句,如果我继续和帅帅在一起,帅帅肯定会发生意外,马勒戈壁,**裸的恐吓,可面对这种恐吓,我无计可施,总不能让兄弟们把我爹妈干掉吧,只能选择懦弱的逃离,我没办法啊朗哥,真的..”
3702 搞点事儿
望着双拳紧握,因为情绪激动,浑身在不停打着摆子的卢**,我揪了揪鼻梁骨,同样有种力不从心的压迫感。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楚玉和李俊峰的事情上,楚玉她爸其实明里暗里让步很多,倘若楚家真的要难为,我们可能连上京都走不出去。
而卢**的情况恰恰相反,张帅变成了最为被动的那一方,李俊峰好歹有我们这帮弟兄共同进退,张帅却只有她自己,真要是继续跟卢**在一块,可能连一轮意外都应付不来。
一根烟抽罢,我低声道:“这事儿,我建议你跟张帅明明白白的讲清楚,你没权利替她选择,兴许等你说完,她自己已经退却。”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那种感觉,我很想让张帅走,可又害怕她会真的走,不想让她知道这些糟心事,或许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我担心她知道原委,会第一时间逃离,我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卢**双手抱着脑袋,瓮声瓮气的细语。
我明白他的矛盾想法,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只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更对自己和张帅的未来无法确定。
我又递出去一支烟,紧紧靠在他旁边安慰:“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去留都随意,啥事都强求不来。”
“朗哥,我可能在外面晃荡不了太久了。”卢**接过烟卷,叼在嘴边,迟疑片刻后,又别到耳朵后面,沉声道:“家里催了很多次,之前我还能拿年轻当幌子,可现在眼瞅咱都快奔着三十岁走了。”
我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我想过大家早早晚晚会有散场的一天,但这一天真的到来,又是那样的猝不及防。
“预计还能挺多久?”沉默几秒钟后,我侧头看向他。
深夜的公园,静悄悄的,时不时能看到觅食的夜猫一闪而过,像极了此刻孤寂的我们。
一阵夜风袭来,卷积湖面,荡起阵阵涟漪。
“年底吧,年底之前我肯定得回去。”卢**声音压的很低,脑袋几乎快耷拉到膝盖上。
“好事啊。”我豁嘴一笑,佯装兴奋的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念叨:“你回家不就意味着咱头狼又要多个强有力的盟友了嘛,这往后谁要是再敢跟我呜呜渣渣的叫嚣,我直接给你打电话,拿钱给我砸死丫,挺好挺好,老子替你高兴,哈哈哈。”
“唠啥呢,唠的这么开心。”
闲扯的功夫,杨晨、钱龙、李俊峰和孟胜乐怀抱几箱罐啤和一堆熟食簇拥而来。
“帅帅那边基本搞定了哈,几个老娘们凑在一块,说说笑笑啥心结都能解开,待会你丫给人好好赔个不是,老爷们一天没点带把样儿,真不怕人家把你的大长腿撬走是咋滴。”孟胜乐扯着个老粗嗓门,大大咧咧的搂住卢**。
“就是,帅帅有多抢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也就是看着兄弟一场,不然狗日的皇上早下家伙了。”
“滚你大爷的,我对我媳妇忠贞不渝...”
看着哥几个说笑打闹在一块,我不动声色的起身,装作上厕所的样子,而后悄然离开小公园。
一个势力的衰败,最显而易见的表现就是成员的退场,从半月前地藏含蓄的跟我表示自己想离休开始,李俊峰、卢**相继萌生退意,对我的打击不得不说真的很大。
尽管我很明白,哥几个都有不得不走的理由,也非常替他们高兴,可还是那句话,理解不代表舍得。
几分钟后,我回到公司属于自己的房间,随即一头扎在床上。
“嗡嗡..”
刚缓了没多一会儿,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
“嘛事啊九哥?”看了眼来电显示,我抽吸两口气,竭力调整好自己的语调。
电话那头的叶小九明显喝多了,大舌头啷叽的吆喝:“你特喵越来越没溜了啊,老早就打电话让我帮你约姚军旗,结果我场子都特么订好了,你跑公园跟兄弟们已经开喝了,真服了!”
我疲惫的喘了口大气:“别提了,一大堆膈应事儿,明天吧,明天我好好招待你一下。”
“烦就出来玩会呗,我们在罗湖区这边的金湾会所呢,啥款型的美女都有,保管让你一觉忘忧愁。”叶小九山炮十足的坏笑,正说话时候他好像突然跟什么人吵吵了起来:“不是,你特么没长眼啊,尿我鞋上了,诶我操,敢打老子..”
“咋回事啊?”听着手机里一阵嘈杂的叫骂声,我一激灵坐起来发问。
“去尼玛的,再动我一指头试试。”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泛起,估计是有人踩在叶小九的手机上,通话就此终止,我再打过去时候,电话已经无法接通。
“妈的,越烦越乱!”我拍了拍后脑勺,又赶紧给姚军旗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姚军旗声音和煦的开腔:“到哪了小朗?”
“你没和小九在一块吗?”我迷惑的反问。
“他到隔壁房间蹿桌去了,说是有几个朋友,还说顺便打电话催你一下。”姚军旗轻声回答:“怎么啦?”
我烦躁的说道:“狗日的不知道跟谁打起来了,你赶紧看看,我这就往过赶。”
结束通话,我招呼了魏伟一声,两人合开一台车,奔着距离公司不太远的“金湾会所”,路上我又通过114查询出来会所前台的号码,直接拨打过去。
“您好,金湾会所,请问有什么需要?”电话里传来一道甜腻的声音。
我故意掐着嗓子,语气严肃道:“我是市大案队的,问一下咱们会所是不是刚刚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
“没有啊,我一直在值班。”对方利索的回应。
正通电话的空当,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我手机里。
“哪位?”我迅速接起。
“叶公子在我旁边,他喝太多了,我找地方帮他醒醒酒,哦对,我是车勇,不知道王总还有印象吗?”一道干哑的声音发出。
我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示意魏伟靠边停车,深呼吸两口道:“有啥指示啊朋友?”
“缺钱缺枪缺子弹。”车勇一点不含糊道:“我觉得现在也就你能帮我了。”
“就这点零碎事儿啊?”我故作轻松道:“需要你直接找我就得了,至于绕那么大圈子嘛,咱好说好商量,你把叶小九先放了,完事说个地址,我亲自给你送货上门,中不?”
车勇神神道道的哼唧:“李倬禹差点把我坑死在瑞丽深山,你比李倬禹更狡诈,你说我能信得过你吗?”
“铁子,完全是两件事好不,你和李倬禹有利益关系,咱俩无冤无仇,我坑你能发财是咋滴?”我无奈的解释:“而且就目前我和辉煌公司的关系,你要干李倬禹,那咱就是兄弟,能和你点帮助,我何乐不为?”
“得了吧,你们这号人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信不过。”车勇粗暴的打断:“明早上六点半,罗湖华润万象城,给我准备三百万和两把六四,子弹你看着安排。”
我顿时间有点哭笑不得:“兄弟,明明今晚上就能办的事儿,因为点啥,非要拖到明天?你是亡命徒又不是打工族,起那么大早也犯不上,对不?”
“就这样吧。”车勇不由分说的挂断电话。
“这特么叫啥事啊?小伟,给杨晖打电话,让他安排点小年轻随时待命,只要毛勇露面,务必拿下!”我横脖破口大骂。
我发现这年头甭管是人是鬼好像都特么敢对我们下口,一个个真把我们当成了人形atm。
车勇如果是面对面找我借钱,我不一定会同意,但绝对不会心生厌恶,可狗日的用勒索的方式,我就绝对不能答应,这把如果我给他让步,回头他肯定愈发的肆无忌惮,今天绑叶小九,明天绑我们别的朋友,到时候什么事也不用干了,就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吧。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赶上叶小九让绑票,我心底那点邪火瞬间点燃,思索半晌后,我又拨通高利松号码:“把阿勇借给我用两天,我要搞点事儿...”
3703 糟心糟肺
漆黑的夜晚,繁星闪烁,皓月当空。
而此刻我的办公桌内,灯光昏暗,烟雾缭绕。
我、魏伟、杨晖和临时从高利松手里借调过来的谢鸿勇围坐一桌。
“我来你们这儿之前特意去金湾会所溜达了一圈,找他们老板调了下监控。”谢鸿勇裹了口烟嘴,拧着眉梢道:“绑走叶少的是俩十**岁的小毛孩子,应该跟那个叫车勇的家伙不挂钩,狗东西会不会只是凑巧看到了,故意在咋呼你。”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会太大。”我思索一下后摇头:“目前鹏城的局势很微妙,李倬禹一心想要抚平辉煌公司内乱过后的创伤,贺来基本已经胆寒,除非背后捅刀子,让他正面硬钢,他没那个魄力。”
经过短暂的回复后,我已经从暴躁中走出,开始深入的琢磨今晚叶小九被绑事件。
“那车勇究竟是给谁干活的?”魏伟搓动额头轻问。
“谁都有可能,这里头真真假假、暗潮涌动,没人能说的明白。”我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慢条斯理的嘬着:“我反倒认为,他现在就是单纯的想要一笔钱跑路。”
上京一行,我曾俘虏过洪震天,通过他的口中得知车勇和辉煌公司的种种瓜葛,不排除洪震天有编故事的可能,但我觉得他的话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信度,车勇现在应该属于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对内,他背负着弑主的恶名,人人得而诛之。
对外,他失去了辉煌公司的有效屏障,估计早已经变成了通缉犯。
彼时彼刻的他,不说已经乱了阵脚,反正想活着绝对无比艰难,如果我是他的话,甭管是逃出国外,还是找个偏僻的角落偏安一隅,都需要大笔的钞票,而这种时候,辉煌公司不鸟他,贺家同样没什么可被他羁绊,唯一搞钱的渠道就是我们。
杨晖沉吐一口浊气问我:“那咱咋整?按他说的交易啊?”
“这种事儿只要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要是让丫往后养成习惯,动不动就找咱提款,说出去太卡脸。”我直接摇头:“明天他再打电话过来,交易地址肯定得我说了算。”
魏伟抿着嘴角提醒我:“万一他撕票呢?叶少那头可跟咱们关系一直都不错啊。”
“不会的,他之所以敢勒索我,是因为知道我对他没杀心,倘若动了叶小九,就等于是把他自己往绝路上赶。”我笃定的回应:“钱可以给他,但在我这儿没有白占便宜不出力的好事儿。”
“咣当..”
房间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梳着卡尺头,穿身黑色西装,长得瘦瘦巴巴的小伙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张嘴就喊:“二哥,陈晓出事了,今晚上他在蓝梦酒吧招待外地客户,结果和贺家的几个经理抢大榜,先是吵吵几句,随后又...”
“出去敲门,再进来!”
没等他说完,杨晖直接粗暴的打断。
小伙愣了一下,随即又倒退着走出房间,几秒钟后“哒哒”叩响房门,得到杨晖确认后,他才弱弱的探进来脑袋。
杨晖棱着眼珠子训斥:“规矩决定秩序,知道的是特么咱们兄弟情深,不知道还以为我杨晖管教无方,朗哥总共出门几天,公司让我整得鸡飞狗跳!”
“是,对不起朗哥、二哥。”小伙缩了缩脖颈,脸色泛白的呢喃:“陈晓目前人在巡捕局,贺家两个经理都让打进了医院。”
听到小伙的回报,杨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幻,只是淡淡的应了句:“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小伙挪揄道:“那陈晓..”
“让他在巡捕局好好清醒一晚。”杨晖薄薄的嘴唇蠕动几下:“我不止一次跟你们说过,公司养你们是为了赚钱,不是捅娄子,我让陈晓陪客户,让他跟人斗气了吗?斗也无所谓,为公司换得了什么?”
“二哥,这..”小伙不自然的吞了口唾沫。
“私底下,咱们是兄弟,我替你们挨几刀都无所谓,工作上,必须丁是丁卯是卯!”杨晖不容置疑的打断:“出去,告诉其他人谁也不准去保陈晓。”
“是!二..二..是杨总,我记住了!”小伙不情不愿的点点脑袋,随即慢慢退出房间。
魏伟笑呵呵的劝阻:“小晖,是不是有点太严格了?毕竟都是自己兄弟。”
“公司和团伙最大的区别就是秩序,如果大家还以最原始的江湖情义去束缚彼此,最好的结果就是所有人全都变得懒懒散散,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不可多得,每个人都能肆无忌惮!”杨晖吹了口气道:“朗哥这段期间把公司交给我打理,我就得拿出该有的样子。”
我笑呵呵的发问:“真不管那个叫陈晓的小孩了?”
对于“陈晓”,我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印象,当初杨晨哥俩住院时候,就是那孩子带起了杨晖手下的小青年们,小伙儿挺利索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特别易燃易爆。
“不管。”杨晖掷地有声的回答。
“嗡嗡..”
这时候,我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看到是贺来的号码,我随手按下免踢键。
“晚上好啊朗哥。”贺来声音清冷道:“这么晚打扰你,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不过事关咱们两家友好..”
“我懒得跟他屁话。”我随手把电话丢给杨晖。
杨晖接起来,开门见山道:“贺少,如果你是想谈陈晓的事情,可以免开尊口了,有错我们认,法官就算判陈晓立即枪毙,我也一句臭话不带说的,如果您是想讲条件私了,我们不接受,官司打到底,看谁先耗不住就完了。”
一句话将贺来噎的死挺挺,杨晖继续道:“不知道贺少还有别的指教吗?”
贺来尴尬的出声:“呵呵,兄弟真是好魄力..”
“没意义的话题,贺少还是尽量牵扯,我有没有魄力,取决于对手的实力。”杨晖简练的打断:“还是刚刚那句话,贺少想索赔,那咱们就经官,如果顾念跟我们朗哥的关系,愿意网开一面放过我兄弟陈晓,我发自肺腑感激,改天有时间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您。”
结束通话后,杨晖站起身子,眨眨眼睛望向我道:“朗哥,我先联系律师准备好随时打官司,明天给车勇做套,我这头人手没问题。”
寒暄几句,小哥几个相继领命离开。
我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趴在沙发上打发无聊。
深夜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放大镜,总是特别容易将各种各样负面情绪无限量放大,刷着朋友圈里,钱龙、杨晨他们在半小时前发的合影照片,我突兀有种自己被抽离出来的错觉。
“混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大家都能想走就走,唯独你不可以。”我自嘲的摇了摇脑袋苦笑。
正翻动屏幕时候,一条信息突然发到我手机里,一看竟然是江静雅的号码,我赶忙点开语音:“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媳妇?”我忙不迭回复一句。
她沉寂好一会儿后,才给我发回了句:孩子今晚生病了,爸爸又犯病走丢了,洪莲姐和白帝哥吵架吵的不可开交,我现在真的特别特别的无奈。
语音信息里,江静雅的声音带着浓郁的哭腔,即便看不到她的脸,我也能想象到她此刻有多无助和委屈。
想到这儿,我赶紧给她拨过去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马上传来孩子呜哇的哭泣声和江静雅的喘息。
“老婆你这会儿在哪?”我慌忙发问。
江静雅声音哽咽道:“我在医院,急诊科根本没人,护士让我上楼找医生,可是医生的办公室敲半天也没人开门,孩子高烧不退,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你别急,我给堂哥打电话让他过去帮你,现在我就订票回崇市。”一边安抚她,我一边抓起外套往门外走。
“老公,我扛不住了,真的...”
3704 思想的转变
江静雅的深夜来电,直接打断了我的所有想法。
那一刻,我深切体会到什么叫:不是驴不走,就是磨不转!驴走了磨转了,绳子却他么断了。
从房间里刚出来,我迎面就碰到了喝的醉醺醺的杨晨、钱龙、孟胜乐、李俊峰和卢**打电梯里出来,几个人绝对造大了,一个个走起道来东倒西歪不说,说话全都大舌头啷叽。
“上哪去啊朗哥?”见我急匆匆的往前迈步,钱龙一把拽住我,嘴里喷着酒气憨笑。
“早点睡,我有事。”我甩开他的手掌,沉着脸跨入电梯里。
钱龙一下子不乐意了,晃晃悠悠的跟进电梯里,大胳膊肘直接揽住我脖颈哼唧:“啥意思啊?不拿我当兄弟了呗,有事都背着我们进行。”
“我特么有事,你听不懂啊?”我烦躁的再次摆开他。
可能是意识到我声音有点大,电梯外的其他兄弟也纷纷挤了进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我。
我被问的有点憋火,可又实在不能跟他们撒出来,只得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朝他们驱赶恳求:“啥事没有,你们都赶紧睡去吧,行么?算我求求各位了。”
手机里,江静雅抽抽搭搭的哭声再次传来:“老公我应该怎么办?医生刚刚给孩子测体温,三十八度五。”
“等着我,我马上回去。”我吞了口唾沫安抚。
还算比较清醒的杨晨横声问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出特么啥事情,你们是能给我解决还是咋地,别问了,都消停的吧。”我咬着嘴皮怼了一句,随即推开挡在前面的孟胜乐,抻手按下电梯一层键,可他妈谁知道电梯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故障,怎么也不带动弹。
“操!操!”刹那间,我压在心底的邪火就像是井喷一般爆发出来,我愤怒的照着电梯按键“咣咣”猛砸几拳,只打的拳骨上鲜血横流,那股子狂暴之气才总算稍稍平息一些。
觉察到我状态不对劲,哥几个对视一眼,谁也没再吱声。
手机那边的江静雅明显也听出来我这边的嘈杂,很善解人意的反劝导我:“老公,你别发火,实在不行,我再坚持坚持,医生说先帮孩子打退烧药。”
“媳妇,对不起!”我的鼻子瞬间变得酸楚,咬着牙声音颤抖不住呢喃:“对不起,每次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江静雅听完愈发的无措,连声给我道歉:“你别这样老公,今晚上是我冲动了,我不该给你打这个电话的,老公你深呼吸两口,放松放松行吗..”
立时间,我泪水横流,乱七八糟的莫名情愫卷积我的全身。
压垮人的从来不是事情,是情绪,是细节!
我背靠电梯门,宛如一滩烂泥似的蹲下身子,疯狂的捶打自己的脑袋。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可能是长久以来的压力,也可能是期间这样那样的变故,让我开始产生质疑,质疑自己当初走上这条路的选择,质疑身旁那些海誓山盟的兄弟。
说到底,是我心境发生了变化,我开始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说走就走,说弃就弃,而唯独我必须得昂着脖颈扛起,又是怎样的结局才能配得上这一路的坚持到底。
“别他妈吓着小雅。”钱龙掰开我的手指头,从我掌心里夺走手机,走到旁边轻声念叨:“小雅,他不是冲你昂,今晚上我们几个闹别扭了,你恰好又打来电话,孩子生病了啊?行,你别管了,我马上联系崇市的朋友..”
十多分钟后,我被他们几个醉汉连拉带拽的拖回办公室,情绪也差不多恢复正常。
跑到卫生间,拿凉水好好冲了一把脸后,我重新回到屋里,哥几个端端正正的坐成一排上下打量我。
长舒一口气后,我挤出一抹笑容,弯腰朝大家伙鞠了一躬:“抱歉,今晚上我有点不舒服,刚刚要是说什么难听话,谁也别跟我计较。”
卢**咳嗽两声道:“朗哥,咱是兄弟,有啥不满意的地方,你直接说出来..”
“啥事没有,全回去休息吧。”我抽吸两下鼻子打断:“我身体真不舒服,哥几个给我点喘息时间吧,谢谢你们。”
“朗哥,我..”卢**张嘴还要说话,李俊峰拦了他一下,大家随即离开房间。
等人全走后,我又拿起手机,想要问问江静雅情况怎么样了,不想却看到她在几分钟前给我发过来的一条长长的信息。
大概意思是告诉我,孩子已经用上药了,地藏和洪莲也找到了我爸,并且还耐心劝导我一大堆。
看着屏幕上的字迹,我的眼眶再次湿润,明明深处黑暗之中的她,却在想方设法的为我照亮光明,而我却特么啥事都办不到,除了言语安慰,连最起码的全心全意都给不了她,猛然间,一个过去从未有过的念头缓缓浮现在我心底。
点燃一支烟,我怔怔盯着天花板发呆,就那么呆滞的一直捱到了天亮。
等到晨曦的阳光透过窗外斜射在我的脸上,我才猛然察觉自己竟然保持一个姿势坐了这么久,而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还在冒着袅袅白烟的烟蒂。
“嗡嗡嗡..”
这时候,仍在茶几上的手机猛然震动,看到是叶小九的号码,我知道是车勇这个狗杂碎开始催账了。
按下接听键,我声音沙哑的出声:“喂?”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车勇的公鸭子嗓门:“交易地址变了,罗湖区湖贝公园..”
“想要钱,带上叶小九来我们公司,我在大厅里等你。”我不耐烦的开腔:“听清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可怜!”
车勇一愣,随即威胁道:“王朗,你睡糊涂了吧?叶小九可特么在我手里。”
“你随意,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大的话,你大可以撕票。”我冷声狞笑:“你可能搞错方向了,叶小九是我哥们,不是我爹,他出事,你看叶家捶不捶你就完了。”
“妈的!”车勇愤愤的咒骂。
“我就等到你八点,不来就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我冷冰冰道:“记住昂,只等到你八点!”
不待他再多说什么,我重重的按下挂机键。
思索半晌后,我抓起空荡荡的烟盒晃了晃,起身朝门外走去。
哪知道刚一拽开门,一个人影踉跄的朝我砸了过来,我条件反射的伸手揽住对方。
结果却看到是钱龙,这家伙困得五迷三道,因为差点跌倒,赶紧揉搓两下眼睛朝我傻笑:“一个没留神儿,睡着了,嘿嘿..”
“唰唰!”
走廊外,一阵杂乱的动静响起,杨晨、孟胜乐、李俊峰和卢**纷纷爬起来,哥几个全都双目赤红,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酒气,明显在门外呆了一夜。
“你们啥情况啊?”我愕然的瞪圆眼睛。
“晨子说你心里有事,唯恐你出去乱跑,所以我们几个就呆在门外等你睡醒。”孟胜乐打着哈欠,小声道:“昨晚上是我们不懂事啦,一个个没皮没脸的喝大酒,谁也没顾上考虑你的感受,这一点,我替大家向你道歉。”
常言道:恶语伤人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
语言的强大之处就在于,既可以杀人于无形,又可以救人于水火。
孟胜乐一句声情并茂的赔礼道歉,瞬间将我昨夜刚刚生出的想法瓦解的干干净净,也正是因为这一刹那思维的转变,才会衍生出后面不可收拾的局面,这是后话,晚点一一赘述。
瞅着哥几个疲惫沧桑的脸颊,我没好气的笑骂:“道鸡毛道,下回再组团喝大酒,受累留下俩清醒的,现在..困的全滚去睡觉,还有精神的就麻溜换衣裳,到楼下大厅集合,待会有客到..”
3705 两个帮手
早上七点四十。
公司大厅里,外聘的工作人员已经按部就班的开始打卡报道。
我、杨晨、钱龙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翘首以待。
瞅了一眼墙上的万年历,钱龙一边拿茶水漱口,一边瓮声瓮气的斜楞杨晨:“狗日的车勇到底能来不?”
“等会我给你算一卦啊。”杨晨摆弄着手机,撇嘴哼唧:“一天能不能问点人类的语言。”
“他来不来取决于辉煌公司对他的杀心和他究竟有多需要钱。”我慢悠悠的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瞅着时针即将指向八,大厅里除了两个打扫卫生的保洁,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伸了个懒腰道:“得,这小子比我想象中要胆小的多。”
“你这话说的,我都恨不得跳起来给你来个嘴巴子。”
就在这时候,我脑后突兀传来一道公鸭子的嗓音。
我循着声音扭过去脑袋,见到刚刚一直畏畏缩缩的在我们旁边扫地擦桌的保洁,猛然抬起脑袋,竟是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车勇。
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绝对活的非常窘迫,脸色蜡黄的像是镀了层越南沙金,头发一缕一缕黏在一块,呼呼啦啦的往外冒油,大嘴唇子上满是火疖子,残次不齐的牙齿上还粘着菜叶子,再配上土黄色的保洁服,活脱脱的就是个城市拾荒者。
来回扫视他几眼,我笑呵呵的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努嘴:“可以啊,这隐匿手段跟电影里演的007有一拼,坐!”
“你不怕我?”车勇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眉梢微微倒竖。
“我因为点啥要怕你?怕你黑乎乎的手指甲盖儿还是怕你嘴里喷出堪比酸菜缸的味儿?”我嘲讽的耸肩:“废话咱别多说了,叶小九呢?”
“我要的钱和枪呢?”他争锋相对的反问。
“你是拿我当成你爹了,还是把叶小九当成我爹了?”我翘起二郎腿轻笑:“电话里我说的非常清楚,带上叶小九来公司找我拿钱,不是商量,是怜悯!”
车勇呼哧带喘的蹿了起来,手指头戳向我额头厉喝:“王朗,你信不信我特么马上撕票?”
“八点半之前,交出来叶小九,我给你三百万。”我不为所动的翘起三根手指头。
车勇呼哧带喘的低吼:“我要先见到钱。”
“四百万!”我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扭脖瞟了眼墙上的万年历,我轻飘飘道:“你还要一分钟时间考虑。”
“钱!先给我钱!”车勇癫狂的大喊。
“五百万。”我再伸展一根手指头。
“呼..呼..”
车勇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无比,两只眼珠子几乎凸起。
“叮铃铃..”
这时候,墙上的挂钟发出半点的报警声。
我笑呵呵的收回去一根手指头,呲牙道:“很抱歉,时间到了,现在你只能拿到四百万!”
“耍我?信不信老子废了你。”车勇目眦欲裂的朝我扑了过来,两只手拱成鸡爪状,作势要掐我的脖颈。
“蹭!”
“蹭!”
杨晨和钱龙同时弹起,一人从腰后拽出来把“仿六四”。
“没事儿,不用被他的咋咋呼呼吓到,碰我一指头,他连毛都捞不到。”我很无所谓的朝哥俩示意,随即又缩回去一根手指头:“现在只剩下三百万了哦。”
“你特么麻的,到底想怎么样?”车勇几近崩溃的捶打自己胸脯。
“二百万。”我继续戏谑的往回缩手指头。
“叶小九在你们公司门口的垃圾桶里。”车勇暴躁的跺了跺脚,回头指向公司正门口。
听到他的话,钱龙立即马不停蹄的狂奔过去,片刻后,他扯脖招呼旁边的保安,几人将还处于昏厥之中,浑身狼藉的叶小九从垃圾桶里拖拽出来。
我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飞了个媚眼:“看在你还算懂事的份上,我给你一百万。”
“只有一百万?”车勇破音的喝叫。
“不要就算了。”我作势要把银行卡拿回来,车勇手速如电一般飞快抢过去,接着脚底板跟装了弹簧似的朝后倒跳几步,口吐浊气哼唧:“算你狠!咱们青山不改,以后事上见。”
“一百万也掀不起啥浪花,不过差不多也够在小县城里买套房,拿着钱,好好苟活于世吧,至于你大哥、二哥的仇,往后喝醉酒,自己在梦里想想咋报就可以。”我轻蔑的摆手:“记住昂,同样的勒索方式在我这儿只能用一次,下一回,我保证你死无全尸。”
捏着银行卡的车勇,盯盯注视我开腔:“你想表达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呗。”我吸了吸鼻子道:“我们头狼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往出砸个三两千万还是没啥问题的,关键是这钱肯定不能白花,你跟辉煌公司有仇,我恰巧也瞅李倬禹不顺眼,如果咱能两好合一好,你说是不是很美好?”
“继续!”车勇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抽搐。
“我挺烦林梓的。”我直言不讳道:“可我拿他有没辙,毕竟公司在这儿摆着,兄弟们也得行走在阳光下过活,可只认钱不认人的亡命徒不同,他们居无定所,哪停哪算家,比如你!”
车勇咬着嘴皮,声音很小的轻念:“林梓..”
“根据我掌握的情报,辉煌公司易主和你两个哥哥躺枪,都跟他有最直接的关系,这事儿你可以慢慢查。”我揪了揪喉结道:“包括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四处躲藏,也和他有最直接的关系,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便吧。”
车勇沉默十几秒钟后,声音压低:“干掉他,我能拿到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只要价格合理,我不会还价!”我会心一笑。
没错!经过一宿的思前想后,我决定玩把打的,来上一招,擒贼先擒王,直接借车勇的手把林梓这个祸害拿掉,至于做完他,将来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暂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当然,以我现在的层次,也想象不到。
“我要..我要一千万,不对,我要五千..我要一亿!”车勇的贪婪彻底被我点燃,鼻孔和嘴巴同时往外呼呼吹着热气。
“多了。”我摇摇脑袋,比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微笑道:“林梓的价值可能不止一个亿,可你的价格最多六百个,外加一张去国外的机票。”
车勇紧绷着脸颊争辩:“林梓他爸可是一省大员啊,干掉他的话..”
“和你有关系吗?干掉他,跟干掉街边四处溜达的阿猫阿狗对于你的区别是什么?”我扬眉反问:“反正你都是要跑路的,替我干活,既有钱赚还能报仇,我给你两天时间,慢慢考虑。”
车勇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在脸上摸搓几下,硬咽了口唾沫,点头:“后天我联系你,另外,我警告你不要试图派人跟踪我,否则我不会留情。”
说罢话,车勇转身大步流星的朝公司门口走去。
很快一台没挂牌照的老款“皇冠”轿车停到他跟前,车勇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才快速钻进去,车子随即扬长而去。
直至轿车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早已埋伏在大厅和门外的老凳子、吴恒,外加杨晖手下的一帮小青年才纷纷现身。
“没找到合适下手机会?”我目光在吴恒和老凳子脸上略过。
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今天能拿下车勇,就让他用跪着的姿势跟我达成协议,如果不成,就花钱威逼利诱,两者都行不通的话,就报警让赵海洋抓他。
老凳子叹口气回应:“他是个隐匿高手,我连他是怎么混进你公司里的,都没察觉。”
“你呢?”我又问向吴恒。
“他那两个帮手很有意思。”吴恒答非所问的笑了,接着补充几个只有我和他能听懂的词汇:“上京,棋牌室,那两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