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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全文阅读

作者:寻飞     头狼txt下载     头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309 相对论

    街头街尾,数以百计的人群朝着两名悍匪呈挤压的形式靠拢,看起来无比的壮观,我直挺挺的踩在车顶上目视一切。

    老人们常说“蚁多咬死象”,这话一点都不虚,尽管两个悍匪手里有枪,但是这种情况下,除非他们是脑残,否则断然不会开枪。

    要知道枪响,势必会惊动巡捕,而我们这么多人就算站着不动让他们打,短时间内他们也没可能冲出去。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开枪的话,他们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开枪的话,他们指定十死无生。

    “剁了他俩!”王嘉顺猛然抡刀朝前一挥,旁边立马冲出去一大群人,十多把明晃晃的片砍同时上下翻腾挥舞。

    两名悍匪被动的咆哮喝骂,但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半根烟的功夫不到,他们的身上已经完全被红血给浸透,倒下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午夜的街头,鼎沸的人声四起,叫骂声、咆哮声、喊打喊杀声响彻,那两个亡命徒已经被人潮淹没,从我的角度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对付这么几个小篮子,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张星宇从车里出来,昂头冲我笑问。

    “事儿确实不大,但是气势一定要足。”我绷着脸回应一句,随即从车上蹦下来,又看了眼闹哄哄的人群,低声道:“待会安排俩兄弟去找找秦正中,善始善终。”

    “都准备好了。”张星宇打了个响指。

    “这边你处理,我先回鹏城。”我摸了摸鼻头,直接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实话实说,对付那么三个亡命徒,我搞出来这样的阵势确实有点小题大做,可问题的关键是在自己家地盘,让人差点包饺子,如果不做出强有力的回应,将来谁都敢踩我们两脚。

    返回鹏城的路上,我犹豫再三后,拨通江枭的号码。

    电话响了没几声,江枭那头迅速接起。

    “这么晚还没休息啊伯父?”我态度相对和善的出声。

    江枭叹了口长气:“唉,想睡睡不着,老贺跟你们闹成这样,要说我心里没点想法是假的,可这种事儿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你们双方来调和,说实话大侄子,我和老贺之间的交情不是一两年了,平常的生活工作中他真没少帮我处理难题,咱之间的关系那更不用提了,飞鸿对你和老邓是既崇拜又尊敬,一听说你们起了别扭,孩子气的直接从病床上爬起来,非推着我帮忙。”

    “伯父,我刚刚冷静了一下,今晚上我的火气确实有点大。”我笑呵呵的打圆场:“本来也没多大个事儿,属实没必要搞到剑拔弩张,要不这样吧,你明天组织一下,我和老贺见个面,大家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实在谈不拢,起码让你面子也能过得去。”

    “呃?”江枭微微一愣,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不过三四个钟头,我的态度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继续笑问:“是不是有难度啊伯父?”

    “难度倒是没有,我就怕你俩在和谈的过程中又起冲突,你的脾气我了解,顺着来怎么也好说,不能有一点起刺,老贺其实也是这类人,宁折不弯,你俩...”江枭欲言又止的讪笑。

    其实他就是怕我打着“和谈”的名义,设圈套偷袭贺鹏飞,也怕贺鹏飞趁机跟我玩套路,到那时候他就是浑身长满嘴巴也解释不清楚。

    我浅笑道:“伯父,碰面的地址和时间你来安排,见面之前不要提前告诉我俩任何一个人,咱的关系,我信得过你。”

    “这...”江枭磕巴两下,下定决心:“行,我来安排。”

    听到他答应下来,我吹了口气道:“伯父,晚上我语气有点重,您不会怪我吧。”

    “嗨,我都这把岁数了,还能跟你们孩子一般见识嘛,都过去了,将来咱们还得长长久久的相处下去。”江枭很会聊天的又将话题岔开:“诶对了小朗,我听朋友说,共乐村的拆迁项目,辉煌公司打算明后天重新启动,他们跟你已经谈妥了吗?”

    我半真半假的敷衍:“跟我谈啥呀,卡着不放的是共乐村的坐地户们,那群大爷们同意了,工程肯定能继续。”

    “侄子啊,你看你跟我兜什么圈子,这点事情能瞒得住我嘛,关鹤没什么敢临阵倒戈?那还不是转投你们头狼家的名下了。”江枭轻声道:“与其说是关鹤和辉煌公司合作,不如说你们用不过区区十亩地换来一份直接插手共乐村的资格,事情既然已经谈妥,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块去拜访一下我那位韦老哥呗,自从上次跟你见过一回面后,他对你是真的赞不绝口。”

    “哈哈,好,有机会吧。”我故作矜持的回应。

    说什么赞不绝口完全是扯淡,那个韦姓大佬不过是在这次事件中看到了我们头狼的能力和潜力。

    这也是我考虑再三又给江枭回过去电话的主要原因,我们想在鹏城扎稳脚跟,上面的各种人脉圈肯定不能少,不管是真心交往,还是虚伪客套,让大佬们眼熟我,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有的没的,瞎寒暄几句后,我又把电话打到了万良那里。

    没等我说话,万良先一步开腔:“老弟啊,你可算给我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一直跟我赌气呢,咱那个叫钱龙的兄弟的事儿你放一百个心,他住院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都被我安排上了兄弟,弟妹那头,我也把我身边最得意了两个保镖派过去了,我出事不要紧,关键是咱家的人得平平安安。”

    我像刚才似的先道了一句歉:“辛苦了老哥,今晚上我的火气有点过头...”

    又如法炮制的连吹带捧一顿万良后,我才长舒一口气结束通话。

    除去一个头磕在地上的起家兄弟外,人和人交往其实就那么一回事,当你的能耐大到可以左右他们的利益得失时候,什么臭脾气、不讲理都可以被无限量放小,而当你的本事小过能耐时候,吹毛求疵的缺点又会被无限量的放大,这就是人情场上最基础的相对论。

    清晨五点多钟,我回来鹏城,没有先回家,也没有立即去探望钱龙,而是找了家早餐店拨通了刘博生的号码...

3310 怕了

    一碗白粥刚吃到一半,刘博生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啥事啊,大清早都不让我消停。”一屁股崴坐到我对面,刘博生扭头朝着服务员招招手:“再来碗皮蛋瘦肉粥,两份虾饺。”

    一个多月没见,刘博生整个人莫名瘦了一大圈,两边的颧骨都快凹出来了,穿装打扮也变得越来越朴素。

    剃着个半长不短的毛寸头,穿件灰不拉几的夹克衫,嘴唇上方当刻意蓄了一抹胡茬,整个人的气质瞅着像极了我念中学时候的化学老师。

    “又熬夜看球赛了吧?”瞟了眼他兜里露出一角的彩票单,我笑呵呵的问:“让我说你点啥好,赚点钱全特么支持福利事业了,要是没有你,体育都得止步不前。”

    很早以前,我们还在一块混着的时候,他就喜欢通宵看球赛赌球,经常是买两桶泡面,一坐就是好几天。

    “嘿嘿,总共就那么点爱好。”刘博生揉搓两下红通通的眼眶,吹了口气道:“说正经的,找我到底啥事,我待会还有任务呢。”

    我没吱声,直勾勾的盯着刘博生的眼睛。

    “看我干毛线?”他立马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接着又低下脑袋来回观望。

    我仍旧没回应,就像不认识似的盯着他看。

    “擦的,你到底怎么了?”刘博生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吧唧两下嘴巴嘟囔:“两眼一瞪也特么不吭声,把我瞅的心里发毛。”

    “呼..”我吐了口浊气,指了指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热粥道:“啥事没有,就是挺长时间没见你了,看看。”

    “想老子就直说呗,这顿猛瞅,我都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操!”刘博生豁嘴一笑,抓起汤匙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粥。

    我笑了笑道:“作为一名号称闯过大江南北的巨骗,我不信你的心理素质会那么差,别说我看你,就算我拎刀剁你,你都不可能有任何畏惧吧。”

    刘博生闻声顿了一顿,又喝了一口粥,轻声道:“小朗子,咱俩是兄弟,有什么事情你放在明面上说,别让我乱想行不?”

    “就因为是兄弟,有些话我才不愿意问出口,你感觉能说就告诉我,你认为不能说,就当我啥也没问过。”我抓起一枚虾饺丢入口中,笑盈盈道:“不管你说不说,我都理解,真的。”

    刘博生挑动眉梢晃了一眼我,重新闷下去脑袋“滋溜滋溜”的嘬起了热粥。

    大概两三分钟左右,他跺了跺脚,昂头朝我道:“我是特么服透你了,现在的耐心真是足足的,你不就想问问昨天皇上被袭击的事情嘛。”

    我没吭声,把玩着手边的打火机和烟盒。

    之所以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刘博生,是因为我断定第九处肯定有所了解,当初师父之所以把刘博生放在鹏城的主要原因就是让他盯梢贺鹏飞,所以我不信贺鹏飞对钱龙和我家里人发动袭击时候,第九处一无所知。

    可刘博生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帮我拦下或者提前告诉我一声呢?就说明这里头指定存在巨大猫腻。

    “老贺要拿皇上和你家里人说事,我确实知道。”刘博生吞了口唾沫道:“甚至于他的人动手的时候,我就在附近观望,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清楚,老贺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不敢真扯出来什么事,他经历过大逮捕,比谁都明白,如果事情搞大,惊动到上面人时候,上面将会是一种什么处理态度。”

    我轻飘飘的“嗯”了一声,仍旧没打算往下接他的话茬。

    刘博生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苦笑道:“至于放任他伤到皇上,也是经过你师父同意的,咱说良心话小朗,还没进入鹏城之前,你师父跟你说过不要碰老贺的蛋糕吧,房地产这块已经是他这位昔日纵横四海的大枭最后的尊严,头狼从来不做地产买卖,我知道你也没心思往这块靠拢,这次共乐村的事情,你不过是想拿捏一下辉煌公司,可你们确实插足了老贺的根本,如果他不做出点回应,将来谁还会把他当回事。”

    听他说完以后,我咳嗽两下道:“生哥,我记得你最开始加入第九处的时候,对我和弟兄们绝对亲的不得了,我不埋怨老贺袭击了皇上,但真埋怨你无动于衷。”

    “我...我确实有点问题。”刘博生皱着鼻子叹息一声。

    “不关对错的事儿,就是哥几个情分是否发生了改变。”我摆摆手道:“我只知道过去的刘博生哪怕忤逆第九处都一定会庇佑他兄弟的周全,而现在的刘博生越来越成熟,也和第九处的工作越来越契合,心里挺复杂的吧,既替你高兴,又觉得有点小失落,不过问题不大,我觉得还能理解。”

    “朗朗,我懂你的意思。”刘博生喘息一口道:“你师父从昨天事发以后就让我主动联系你,规劝你不要再让事态继续恶化,我始终没打电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应该跟你咋交流,如果今天你不找我,我可能仍旧不会找你,眼睁睁看着兄弟受委屈,不是你的性格,我出面就意味着必须你的性格,就继续让你咬牙咽下去那口恶气。”

    我点上一支烟,长长的吐了口白雾道:“我主动找你,就是不想你为难,这事儿告一段落吧,你替我转告老贺,不想开战就最好拿出一份让我满意的赔偿,不然根本不用我,王者商会和维多利亚就能让他消停不起来。”

    “嗯,待会我找找他去。”刘博生利索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

    我又吸了口烟问:“生哥,我还有点疑问,既然地产这块是老贺的禁脔,辉煌公司为什么还敢光明正大的进驻?”

    “共乐村拆迁项目,老贺是他们的陪标公司,项目没开始前,辉煌公司已经提前给老贺交过一笔不菲的咨询费,而且敖辉还承诺无论项目最终进展结果如何,老贺都有百分之十的干股分红。”刘博生耐心解释道:“在这件事情里,辉煌公司做的确实到位,这一点我不偏不倚。”

    “明白了,在鹏城想做地产行,至少表面得跟老贺意思意思呗”我搓了搓双手道:“成,晚点我让人给他送十斤鸡蛋过去表表诚意。”

    “我亲爹诶,你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嘛。”刘博生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脑门:“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搞了皇上,也算替自己正了一下名,完事再给你们拿点赔偿,翻篇吧,我跟你保证,除了在这件事情上老贺和辉煌公司穿一条裤子,别的地方,他们完全不对路。”

    “你是我哥,你咋说咋做。”看他有点着急,我吸了吸鼻子浅笑:“哥啊,事儿肯定能翻篇,不过我还想问句题外话,假设我没找你,回来以后直接就跟老贺宣战,会是个怎样的结果?你们的态度又是什么?”

    “你敢宣战,老贺就敢应战,不论是为了现在自己这最后一点尊严,还是他本身脾气所致,这一仗都在所难免。”刘博生低声道:“至于我们的态度..应该是不会帮忙,因为林昆除了是你师父,还是第九处的代理人,很多看不见的规矩在限制着他,我也一样,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不高兴,但我还是得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第九处给你多少,你就得十倍百倍的反馈,好不容易才和我们划清楚界限,就不要再轻易趟进来了。”

    半小时后,刘博生翩然离去,我又坐在原位上沉思了很久。

    刘博生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和林昆除了跟我算亲人以外,都有自己固定的身份,即便他们的身份能为我提供一些便利,可同样也会为我增添无限的麻烦。

    “嗡嗡..”

    就在我愣神的空当,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居然是关鹤的号码,我笑了笑道:“伤怎么样了关哥?”

    “几乎要了我半条命,昏迷中直接把我疼醒了,醒来以后,我想了很久,朗哥啊,跟你们和辉煌公司的比起来,我的骨架子实在太小了,没躺在手术台之前,我只跟自己说,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嘛,结果当手术医生告诉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时候,我承认我真的怕了。”关鹤“嘶溜嘶溜”倒抽着凉气道:“给你打这通电话的意思很简单,和辉煌公司联手拆迁共乐村的项目我不想参加了,朗哥如果有意,我愿意最低价卖给你,往后咱们当成好朋友交往...”

3311 委屈

    社会其实就是个人类版的动物世界,随时随地都在上演着不同程度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你能整合别人,说明你有能力你被别人整合,说明你有足够的价值,别人能整合你,说明他比你更懂如何生活,看的更明白各种规则。

    总会有一部分人跟着另外一部分人干,既可以是合作,又可以是从属,相互成就,互相赋予。

    贺鹏飞的突然袭击实实在在挑起了我的怒火,但同样也把“瘦骨伶仃”的关鹤给吓得原形毕露,被动着让我们来整合。

    关于他想退出和辉煌公司合伙的事宜,我没有给出太过明确的答复,只是模棱两可的随口嗯啊两声。

    太过爽快的答应,容易让他生出我们很好说话的心理,必须得让丫挺多碰两回瓷,他才能彻底收起自己那点是人就看得出来的小心思。

    早上九点多钟,罗湖区中心医院,我先去了趟医护办,询问一下钱龙的情况,这犊子伤的并不太严重,除了胳膊上有几条伤口以外,最深的刀口在小腹。

    我进门的时候,他正光着膀子,半倚半靠在床头捧着手机打游戏,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瞟了眼他小腹处渗血的纱布,我故意“咳咳”干咳两声。

    “咳个鸡毛咳,有事直接说。”虎犊子头都没往起抬,耷拉着眼皮哼唧。

    我笑着坐到他旁边道:“你咋知道是爸爸来了。”

    “隔特么二里地就能闻到你身上那股子骚味。”他撇撇嘴嘟囔:“老子出事,昨晚上没能赶到,今天一大早就惦记着往回跑的,也只能是你。”

    说罢话,他放下手机,昂头望向我,豁着没有大门牙的嘴巴开口:“听胖子说,你昨晚上急眼了,组织了上百号人就为拍死仨苍蝇?”

    “一般小急而已。”我眨眨眼皮道:“看到你没事儿,爸爸心里也能安下来,来,往旁边闪闪,叫老子补一觉,昨晚上一宿没合眼。”

    边说话我边拖鞋往病床上挤。

    钱龙不满的推搡我:“靠,你丫还能不能要点脸,我可是伤员啊,你整这一出容易让护士妹妹误会。”

    “别废话昂,不然真削你。”我瞪了他一眼,抓起被子角就往自己身上盖,他满腹牢骚的抢夺,闹腾好一会儿后,咱俩才呼哧带喘的消停下来。

    共同挤在一个枕头上,钱龙叹了口气喃喃:“上回咱俩挤一个被窝还是念初三那会儿吧,当时还有晨子,你考试没及格,怕你爹回去揍,完事跑到晨子家,我特么脑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也非赖着不肯走。”

    “是啊,我记得那天晚上晨子奶奶给咱们煮挂面吃,你笨手笨脚的想给自己盛汤,结果把锅底给凿出个大窟窿。”我点点脑袋,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很多事情,我们都以为过去没多久,仔细想想已经物是人非。

    “累么?”钱龙侧过来脑袋朝我脸上吹口气。

    “不累。”我拨浪鼓似的摇头:“看着弟兄们越来越好,想要想买的都能拿到,梦想的完全照进现实,我打心眼里高兴。”

    钱龙眯着眼睛凝视我:“真的高兴吗?”

    我沉默片刻,眼珠子瞟向洁白的天花板,良久后开腔:“大概高兴吧。”

    “朗哥,你在别人那儿可以先打草稿再进入正题,在我这儿真不需要,甭管啥时候,你我何种身份,你只要说往东,我绝不带朝西的。”钱龙笑的像个孩子一般的灿烂:“让你事事顺心我没那个本事,但让我遂你意,相当的简单。”

    盯着他还有些水肿的面颊,我咬了咬嘴皮道:“你这次受伤的事儿,我早上和生哥聊了几句...”

    “翻篇!”钱龙直接打断:“操,我寻思你要让我倒卖原子弹呢,吓得半天没敢喘大气,就这么点机八事儿,你至于吞吞吐吐的不?我说了翻篇哈,你也别告诉我原因,就这么定了吧,你麻溜睡会儿,老子跟队友约好了今天必须上铂金。”

    说罢话,他又爬坐起来,摆弄起手机来,

    盯着他的侧脸,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细语:“兄弟,又让你受委屈了。”

    “说特么啥呢,吃鸡毛红烧鱼,医生交代我必须戒酒戒油腻,说我现在胆固醇太高。”他嗡声嗡气的接茬。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人愿意时时刻刻为我挡风遮雨,除去我爹,可能也就旁边这个傻儿子了,我也只有在他身边睡得最安稳,完全不会担心会被谁袭击,因为我知道,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就绝逼会毫不犹豫的挡在我前面。

    这次之所以犹豫那么久,才鼓足勇气跟钱龙说翻篇,其实就是这个原因,我们整个家,他替我扛的黑锅最多,挨的骂最狠,受的委屈也最深,次次都叫他让步,我都感觉没脸。

    可事实是,如果我们不让步,接下来跟贺鹏飞之间必打不可,开战是小事儿,关键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辉煌公司。

    李倬禹、洪震天之流暂且放到一边不论,光是敖辉这头老狐狸就指定能找到可乘之机,一旦战火彻底蔓延,我是真怕被两家联合包饺子揍成残疾。

    胡乱琢磨中,我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黯淡,钱龙、黄水生、老凳子、地藏和万良用两张床头柜拼成一张简易的小饭桌正大快朵颐的扒拉着饭菜。

    万良最先抬起脑袋,捧着盒饭笑呵呵的打招呼:“醒了啊兄弟,刚刚看你睡得太香,没忍心喊你。”

    “这两天多亏了万哥照料,既找人保护嫂子和影姐她们,又替皇上哥找了好几个鹏城最棒的外科大夫。”黄水生也马上站起来,很会说话的应声。

    “哎呀,太累挺了,一不小心睡过头,让万哥看笑话了哈。”我坐起来,揉搓两下眼眶,朝着万良道:“万老哥,前几天你说的金主那件事情,我想了想,还是拉倒吧,您先别皱眉毛,我不是驳你面子,只是觉得我们最近有点踩的太过界,鹏城的地皮生意向来是老贺在玩,咱们贸贸然插进来,不怪人家急赤白脸。”

    听到我的话,万良整个人有点恍惚。

    “老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得劲,其实我也一样。”我叹了口气,指了指他旁边的钱龙道:“我兄弟为啥会躺医院里,你也清楚,咱说句不该说的,为了赚一点都不一定能花出去的碎银子,把我家里人搭进去,属实不划算啊。”

    万良脸颊上的肌肉抽搐几下,直勾勾的盯着我问:“老弟,你害怕贺鹏飞吗?”

    “怕,咋不怕呢,我惹不起人家,至少搁鹏城,我暂时不是对手。”我摸了摸鼻头,同样表情认真道:“你上面有金主,贺鹏飞上头也有仰仗,辉煌公司的上头同样有大树,就剩下我们跟光头似的硬抗,你说说看,真的对上,我们有啥优势?就凭我手下兄弟多,又够野吗?”

    万良放下手中的饭盒,点上一支烟,咬着烟嘴道:“老弟啊,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事儿如果换成是我,肯定也不想再继续了,但你想想看,我多大岁数,你才多大?我扬不扬名,立不力万都已经无所谓了,顶多再玩几年,我差不多该退休了,你呢?刚进鹏城就被压住,往后还咋彻底展开。”

    “老万,你看你老诱惑我朗哥干啥,好好吃顿饭不行嘛。”钱龙拿筷子“哒哒”敲击几下桌面,板着脸道:“我哥说话含蓄,我这个人比较直接,想让我们冲在前头当炮灰无所谓,可关键是你得让炮灰们看到点曙光吧,别的咱不提,就拿我被人扎刀子这事儿说,我躺进医院多久了,巡捕除了事发当时来做了一遍笔录后,就再没来过,但凡你拿我们当自个儿弟弟似的疼,多多少少是不是得发点力?我们不是一定要让你拎着刀子跟谁拼命,可起码得有点态度吧?我的事儿上你不用力,你的事上却要求我们必须汗流浃背,不是那么个理儿吧?”

    万良摸了摸脑门子上的皱纹,干笑道:“这事儿确实是我疏忽了,哥几个有怪莫怪,待会我就给我朋友去个电话,甭管多难,今晚上十二点前,必须给贺鹏飞施加压力,让他把元凶先交出来再说...”

3312 稀罕

    片刻后,万良急冲冲的离开,说是去帮我们联系朋友给贺鹏飞施加压力,而我则坐在他刚刚的位置上,端起一盒饭往嘴里塞。

    “伤皇上那两个刀手的位置,我和老凳子基本锁定,想抓人的话随时都可以,目前水生安排了两个小孩儿在盯梢。”地藏慢条斯理的边剔牙边冲我道。

    “那就是两杆会说话的枪而已,抓不抓起不到实质作用,那种人既然敢动手,十有**是已经收到了足够的安家费。”我摆摆手道:“我已经让人给老贺带话了,想要息事宁人就拿出来诚意,他只要脑袋不发热,会明白具体该咋做的。”

    钱龙迷惑道:“那刚才你为啥还故意吊着万良呐?”

    我吃了口米饭,看向黄水生笑问:“水生,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低头想了想后,不太确定的回答:“我猜朗哥应该是想要借万良的嘴巴,让他上面那位金主对贺鹏飞产生反感甚至厌恶吧,贺鹏飞在鹏城地产圈里的地位根深蒂固,干这行的老板们都知道,想要在本地开槽子赚钱,那必须得先拜过老贺这座大山。”

    “有点意思。”我夹了口菜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连咱们这种后来者都知道想在鹏城分一杯羹,没有老贺同意不好使,我不信万良上面的金主会不清楚,就算他不清楚,万良能不知道吗?我猜他们最开始肯定先跟贺鹏飞接触过,只不过没能达成协议,要么是贺鹏飞的要求很过分,要么就是金主太小气,我猜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黄水生眼神清澈道:“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都肯定不会反目成仇,朗哥刚刚在万良面前表现出足够的愤怒和怨恨,可同样又无可奈何,万良真想立功的话,一定会找他的金主实话实说。”

    “我明白了,你是想给老贺树敌,树足够多的敌,最后可能都不用咱们动手,老贺都得众叛亲离。”钱龙瞬间恍然大悟的拍着大腿道:“这法子属实不错哈。”

    “树敌是其一,朗哥最需要的是万良上头的金主主动联系咱们,就好比这次共乐村的拆迁工程,那位韦姓大佬巴不得找咱们建立感情。”黄水生鼓着两只金鱼似的大眼睛讪笑:“我也是瞎猜测,说对说不对,大家就当听个乐呵。”

    说完以后,黄水生马上满脸希冀的望向我。

    “大体说的没毛病,但是有一点很关键的地方你没看到。”我笑了笑道:“你忽略了万良在这件事情上的热情,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某件事情格外上心,不管是这几天给皇上、你嫂子当保姆,还是刚刚的苦口婆心劝说,都足以证明万良是有所企图的,他的企图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区区两块地吗?”

    “是啥?”

    “是什么?”

    哥几个顿时间全都眼巴巴的望向我。

    我拨浪鼓一般摇摇脑袋:“我也不知道,但我很想知道,让不让知道,得看他图谋的究竟有多大了,慢慢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他会给咱们信儿的。”

    “奶奶个哨子滴,你现在真是越来越阴了,一箭三雕有木有。”钱龙吧咂嘴巴坏笑,随即又看向黄水生道:“大眼仔,老子只知道你做饭好吃,没想到脑子也蛮灵活的,敢情是深藏不露呐,就目前为止,咱家能跟上朗哥思路的,好像也就死胖子。”

    黄水生搓了搓自己脸蛋子,含蓄的干笑:“我都是瞎懵的,凭我的智商差朗哥、宇哥十万八千里。”

    “过分的谦虚就是装逼。”我扫视他一眼,夸赞:“不管是共乐村还是这次皇上遇袭你的反应速度和处理方式,表现得都很不错,不过还得注意一下细节。”

    “是朗哥,我以后肯定注意。”黄水生“唰”的站了起来,小身板绷的直挺挺,像极了等待检阅的士兵。

    上下打量他几眼后,我表情轻松道:“接下来这几天,你还回公寓去,没事就在家给你皇上哥琢磨琢磨营养餐,闲暇之余陪着嫂子逛逛街,有什么需要的,让你嫂子给你添置。”

    “这...”黄水生先是一愣,明显有点不乐意,不过还是咬着嘴皮应声:“知道了朗哥。”

    “去吧,吃完饭就抓紧回去给皇上拿套换洗衣服送过来。”我完全无视他的不爽,抓起饭盒“呼啦呼啦”往嘴里塞了几口,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甩给老凳子,笑了笑道:“共乐村的事情辛苦了,卡里的十万先拿着用,不够过几天我再给你补。”

    老凳子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瞄了眼旁边的黄水生,表情平静的揣进口袋,起身朝我说了句“谢谢”。

    “我回来时候,秦正中送我一辆巡捕局退下来的老本田,性能还算不错,你拿着当代步工具吧。”我又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丢给白帝。

    整个过程,我都在用余光打量黄水生,这小子的脸色虽然有点不太好看,不过并没有要暴走的意思,对于他的表现,我露出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

    几分钟后,黄水生小甘人离去,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钱龙俩人,一边收拾残羹剩饭,我一边好笑的调侃他:“咋滴啦,臭着张大脸,本来就特么难看,还非要再演绎一把啥叫丑到无极限。”

    “不是,我觉得你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公平,几档子事儿都是大眼仔主刀,怎么正儿八经干事的人啥奖励没捞着,其他人又是钱又是车的赏?”听到我的话,钱龙干脆一屁股重重坐到床板上,怒不可遏的低吼:“咱家的规矩向来是有功必赏,你不能因为他是新来的,就各种开坑吧?”

    我也不动气,乐呵呵的反问:“听意思你很欣赏他?”

    “对,我确实挺稀罕那小子的。”钱龙直不楞登的点头道:“多好个苗子啊,让干啥就干啥,有委屈也不表现出来,刚刚眼瞅着都要哭了,可走时候仍旧规规矩矩的跟咱们道别,你不能逮着老实人就往死里欺负吧?”

    “儿砸,你往后肯定能继承维多利亚,可你想没想过,你老干爹为啥没有一上来就拿你当少爷培养?”我心平气和道:“甭管是回来给我当马仔,还是你吃亏挨揍,除非你自己憋不住求援,平常时候他指定是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他为啥这么干?因为他不喜欢你吗?”

    “这...那...”钱龙语塞的磕巴两下。

    “因为他不想毁掉你。”我拍了拍他肩膀头道:“你自己考虑考虑是不是这个理儿,爸爸去给你倒痰盂,等我回来,你要是还想不明白,咱俩再慢慢掰扯。”

    说完后后,我拎起垃圾桶和痰盂走出病房,留给钱龙足够多的思索时间。

    老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想让一个人毁灭,方法有很多,最为简单的就是让他癫狂到膨胀,让他双脚不沾地的各种自我良好,我和钱龙一样稀罕黄水生,所以更不能让他迷失。

    “嗡嗡...”

    刚一走进卫生间,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看到是万良的号码,我的嘴脸瞬间上扬起来...

3313 关系的转变

    静等电话震动半天后,我才佯作刚听到的样子接起。

    电话那头的万良笑呵呵的出声:“小朗啊,晚上抽个时间呗,介绍两个朋友跟你认识一下。”

    我轻叹一口气回绝:“今晚上够呛,我得抓紧上老贺那儿赔不是呢,万老哥,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我兄弟纱布都还没拆,我就得像条狗似的吐起舌头、摇着尾巴去给行凶者鞠躬弯腰,呵呵。”

    “兄弟啊,我明白你心里头带着气儿,可有些东西并不是咱们想就能立即实现,别急,慢慢来。”万良清了清嗓子暗示。

    但凡能在社会圈子里如狼似虎的拔起,尤其还是从三和那种混乱地带插旗,万良的智商、情商肯定毋庸置疑,他既然能揣摩明白我的所想所感,有些话我就不需要再戳透。

    我半推半就道:“明白,那明晚上吧,我做东请万老哥和朋友们吃饭,你的哥们就是我的死党,既然要相识,哪有让客人买单的道理。”

    万良也没再坚持,利索道:“没问题,到时候咱电话联系。”

    结束通话以后,我思索几秒后,拨通了张星宇的号码:“羊城的事儿解决的咋样了?”

    “三个刀手,一死两重伤,也该这仨王八蛋倒霉,秦正中查了一下他们的底细,发现仨人全都有借贷的不良史,直接把事儿推倒讨账要账一类,安排了两个小兄弟进去扛事儿,基本没掀起太大风波。”张星宇思路清晰的回答。

    我浅笑道:“成,那你准备准备,明晚上见个大拿,万良的关系。”

    “老小伙儿着急了?”张星宇轻飘飘道:“江枭和韦姓大佬那头你打算咋整?”

    我想了想后发问:“关鹤想退的事情跟你聊过没有?”

    “聊了啊,这事儿我感觉咱们还是不参与的好,其一,地产这块咱们确实不懂行,想要玩明白,需要拿出来大笔的时间和精力,还得引进一些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等琢磨明白,拆迁那点破活儿估计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张星宇貌似早就想好了如何应答,接着道:“其二,如果真同意接盘,夹在辉煌公司和贺鹏飞之间,咱绝逼处处受制,与其鸡毛钱赚不上,还得吃一肚子憋,不如大方点。”

    感觉他跟我的思路基本一致,我眨眨眼睛笑问:“送给江枭?”

    “他的价值差不多到头了,送他跟打水漂一样一样的。”张星宇话锋一转道:“我意思是送黄乐乐,完事让黄乐乐转投韦姓大佬的门下,古代人讲究带师学艺,咱们现在就整一出带业投门,让黄乐乐带着关鹤那点股份投靠韦姓大佬去,得利三七分。”

    我皱了皱眉头问:“谁三谁七?”

    张星宇不假思索道:“那绝对是韦七黄三啦,对咱们而言,赚钱不是目的,如何让自己踩的更稳更瓷实才是王道,你要是嫌啰嗦,这事儿晚点我和磊哥来操作。”

    盘算半晌后,我表态道:“稳妥。”

    跟张星宇有的没的沟通好一阵子后,我又给地藏发了条信息,才拎起痰盂和垃圾桶回到病房。

    一会儿功夫没过来,房间里又变得人满为患。

    不过这次换成了女子军团,江静雅、王影、洪莲包括钱龙的谢媚儿全都来了,一帮女人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完全把“当事人”钱龙给闪到一边,此刻这犊子正满脸郁闷的盘腿坐在床边当听众。

    见我进门,谢媚儿马上开始发难:“他朗哥,你说说看,我老公因为什么又挂彩了?”

    钱龙赶紧替我打马虎眼:“不是老婆,这事儿跟我朗哥真一点关系没有..”

    “脸又不疼了是吧,自己是个啥家庭地位心里没点数是咋地,你跟王朗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可能不挨打,但在自个儿媳妇面前都必须得矮半截对话。”洪莲双手抱在胸前,坏笑着调侃。

    钱龙讪笑道:“姐你看你,说裤衩王就说他,老把我带上干啥,再说我俩区别挺大滴,至少他没帅,没我高,还没有我耐力好。”

    “呼呼..”

    “耐力好。”

    几个女人瞬间全都被逗的花枝乱颤。

    趁着姑奶奶们芳心大悦,我马上朝钱龙使个眼神儿:“医生刚刚说让你去做尿检是吧,我排上号啦,咱抓紧查查去吧。”

    “诶,快走快走。”钱龙会意的从床上爬起来。

    几秒钟后,我俩总算从几尊“红粉骷髅”的魔爪中逃出,钻进电梯里,我心有余悸的摸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埋怨:“你说你特么也有病,住趟医院恨不得惊动三界,好端端告诉这群狠人干啥。”

    “爹呀,不是我说的,是马亮给我老干爹汇报的,谁知道媚儿那么生猛,连夜就跑过来拉。”钱龙往下拽了在领口,指着脖颈上几条刚结疤的血道子叫苦连天:“我娘们也是个虎逼,一听说我没事儿,上来咔咔就是两下。”

    “唉,人家只要高兴挠两下算啥,哪怕嘣两枪都无所谓,咱们这种人上不愧对天地,下不亏欠兄弟,唯独对不住的就是枕边人。”我揪了揪鼻头宽慰。

    这话我说的一点不含水分,对我们这类人而言,生活本身就充满了畸形,一天天跟兄弟、跟对手的时间可能比媳妇还要久,唯一能给予的浪漫就是三寸不烂之舌和项上这幅厚脸皮,而女人们却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将自己毫不保留的交给我们,从原本的小公主变成现在的糟糠妻,瞅着她们穿金戴银,生活好像很风光,实际上哪个不是见天跟守活寡似的无助。

    走出电梯,钱龙才反应过来,迷惑的问我:“上哪去呀?”

    “找江枭,要点里子和面子。”抿嘴道:“韦姓大佬一直等信儿呢,老吊着人家胃口也不合适。”

    钱龙瞬间不乐意了:“大个**老,上次跟咱吃饭时候,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话还没说两句,马上拍拍屁股走人,生怕咱会黏糊上他似的。”

    “此一时彼一时,没有一成不变的关系,只有原地踏步的凡物,能爬到那个位置,姓韦的肯定不是凡物,咱能跟他见上面,同样也不是凡物,所以就得多琢磨咋去改变。”我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医院门口,提前得到我信的地藏将车停到我们面前。

    钻进车里以后,我拨通江枭的号码,如此这般的寒暄几句,确定他可以约出来韦姓大佬好,又给黄乐乐去个电话,简单交代他几句。

    半小时后,还是第一次和韦姓大佬见面的那家餐厅里,先我们一步赶来的黄乐乐已经和江枭客套上了,等了没多会儿,韦姓大佬就像是压轴一般出现。

    和上次见面时候不同,今天的韦姓大佬一身休闲装,看似应该是在休班,见到我时候,脸上的笑容也明显增多不少。

    我立即客套的起身,朝对方打招呼:“韦..”

    “闲余时间,又是家宴,咱们叔侄相称即可。”对方不愧是职业混人清场的翘楚,简简单单一句话,既化解掉我们上回的不快,又瞬间拉近彼此的关系。

    “韦叔叔请喝茶。”黄乐乐很有眼力劲的抓起茶壶打招呼。

    韦姓大佬顺势昂头看了眼黄乐乐,转动两下眼珠道:“你是在罗湖区工作的吧?我记得上次到罗湖区视察,好像就是你替我开的车门。”

    “对对对,没想到您还记得我。”黄乐乐顺杆上爬。

    “小伙子不错,有冲劲有干劲,最近没少听老卢夸赞你,多在基层适应学习,这对将来走上去也是有很大的帮助。”韦姓大佬再次一语双关的评价一句。

    说罢话,韦姓大佬又看向我,意味深长道:“小朗啊,我听老江说,你是做酒店行业的?”

    我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嗯,本职工作是开酒店,业余也做点别的小买卖。”

    韦姓大佬短暂沉默几秒后,声音清亮道:“酒店行业很有前景,尤其是在咱们这种人流量密集的大城市里,好好干,只要能给城市建设做出贡献,不论是精神和物质方面,我这边都愿意多多支持,至于别的买卖,能停就停一下吧..”

3314 非亲非故

    总有人说,动物世界里等阶分明、层次有序,我觉得说这话的人还是不够了解人类社会,不然老祖宗也不会创造出“三六九等”、“三等九格”这类的成语,相比起动物,其实人类等级的构造图更为**和明眼。

    尤其是职业这个玩意儿,更是一下子拉开了人和人之间的高低深浅。

    放羊的少有会和修自行车的起刺,开饭馆的也不会和搞美容的结仇,因为圈子不同,也就决定了大家的认知完全不同,还是那句老话,矛盾和利益点的产生,先决条件就是大家得先挤进一个共同的圈子里。

    初次见面,韦姓大佬没拿正眼瞧我,因为在他看来,我压根没有和辉煌公司过招的资格,即便他当时心里可能也比较烦敖辉那帮人,可是相比起结交一个愣头青了,维持好面和心不和更重要。

    这次见面,他变得嘘寒问暖,亲切的像钱龙他二舅,只是因为我们的能耐得到了验证。

    韦姓大佬的正名叫韦豪,名字中规中矩,亦如他待人处事一样平常,既没什么太大的优点,也谈不上叫人厌恶。

    一场酒局,大家吃的还算比较开心,关于“共乐村”和“辉煌公司”几个字,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不说就是最好的交流,至少证明,我们在对待他们的事情上态度一致。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轻微的醉意,江枭顺势起身替韦豪跟我们告辞。

    而我和钱龙、黄乐乐则继续像是俩贪杯的酒蒙子似的举杯换盏。

    将包房门反锁上以后,钱龙呸了口唾沫,歪着膀子骂咧:“丫丫个呸的,个顶个的人精,跟咱们打半天太极,狗日的也始终没给出一句正儿八经的承诺,这顿饭花的那叫一个冤枉。”

    “承诺哪有在饭桌上达成的。”我坦然的应声:“等着吧,面子里子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地,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见到是江枭的号码,我努努嘴,直接按下免提键。

    “小朗啊,你知道鹏城市第二招待所吗?”江枭声音轻快的询问。

    我立即侧头看向黄乐乐,他用口型告诉我,是家半公半私的酒店,过去专门从事上面的接待任务。

    我吸了吸鼻子回答:“听说过一点。”

    “你的好运气来啦,刚刚你韦叔叔说你们既然有干酒店的资质,加上这两年在羊城的口碑也确实不错,所以希望你们能接下来二招。”江枭乐呵呵道:“我跟你说哈小朗,你别看二招对外号称连年亏损,但实际上前任负责人搁国外都有几套庄园,赚钱都是小事儿,关键是结缘,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爽朗的笑道:“哈哈哈,多谢伯父您记着我,你放心,等我们从这头安家落户以后,侄子绝对不带空手拜访你的。”

    “好好干,鹏城这地界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不过是三两句话的事儿,重新开业的时候,你韦叔叔一定会抽时间过去剪彩的。”江枭总结似的给我传递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我沉声保证:“一定不辜负您和韦叔叔的期望。”

    挂断电话后,我扭头望向黄乐乐道:“你跟我具体说说这个二招,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二招在福田区,距离大拿们的办公楼也就两条街,一直属于半公半私的那种存在,怎么说呢,二招的负责人向来都是某某局调派过去的。”黄乐乐想了想后道:“不过接待任务这事儿,朗哥你肯定也懂,所以造成的局面是连年亏损,地方是个好地方,但是不太容易久呆,毕竟去那边消费的不是大拿,就是大拿子女,哄好爷爷们没得说,哄不好的话,呵呵..”

    钱龙瞬间开始冒火:“卧槽,这不就是个烫手山芋嘛,咋刚刚江枭整的好像咱们捡着大便宜似的,草特爹的老混蛋,欺负咱们不识数啊。”

    “兄弟,事分两面人分两极,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绝对的好或者绝对的坏,老爷少爷们不好伺候是事实,可同样伺候好了,你想想看你的人脉圈是不是一下子扩充一大截,同理的是人脉圈扩张,意味着你办事容易了,但麻烦也多了。”我拍了拍钱龙的大腿道:“给咚咚去个电话,让他带上大壮和小铭准备上岗,哦对了,连带上水生也一块过去,平台给他们了,能不能玩出新高度,就是他们的能耐。”

    钱龙饶有兴致的问:“那你准备给水生个啥职务啊?”

    “为啥非得当植物,动物不行嘛。”我打趣一句:“让他上前台当经理吧。”

    钱龙眯缝眼睛,不乐意的嘟囔:“你开玩乐了呢哥们,前台经理跟特么服务员有多大区别?一点实权没有,还总得遭人白眼..”

    我耐心解释一句:“他皇上哥,你正好说错啦,前台经理看似没地位,实际上真是个眼力活,比任何人都最先接触到客人,也比大部分了解客人究竟是个啥地位,比如开什么车来的,随行几个,最后结账时候,花不花钱那都是前台一句话的事儿,只要人够机灵,结交到的朋友不会比酒店老总差。”

    “呃..”钱龙似懂非懂的眨眨小眼睛,随即掏出手机开始联系。

    黄乐乐趁机提出自己的疑问:“朗哥,那我往后是不是就得多朝韦豪靠拢,江枭那边..”

    “更不能怠慢,你们这个行当里的人恐怕更讲究忠诚,江枭算你在鹏城半个引路人,现在碰到地位高的,你一脚把人踹开,韦豪不得琢磨琢磨尼嘛。”我摆摆手打断:“人都称赞狗的忠诚,但却没有人愿意遇上狗,话虽难听,可就是这个理儿。”

    黄乐乐咬着嘴皮点头:“我明白了。”

    “多跟江枭学学吧,他身上的圆滑和世故,都是你欠缺的。”我递给他一支烟道:“同艺相窃,同巧相胜;势之所致,自强者存!学透了他那点待人接物,往后你才能爬的更快更高。”

    “哒哒哒..”

    就在这时候,房间门突兀被叩响,黄乐乐马上起身开门。

    一个服务员轻声道:“贵宾您好,您房间的消费刚刚228房间的客人已经帮你们结算过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228是谁呀?”钱龙扯着老粗嗓门问。

    服务员懵懂的摇摇脑袋:“我不太清楚。”

    我眨眨眼皮微笑:“这是有人想跟咱碰面呐,走吧,酒杯续满,咱们看看去。”

    几分钟后,我们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228包厢门前,服务员替我敲开门以后,我顺势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男的大概都在三十岁出头,看穿着打扮全是牌子货,应该身份不菲,女的长相清纯,有点像还在读书的学生妹,不过瞟了眼她腕子上近十万的“百达翡丽”腕表和旁边的“普拉达”手包,我马上又收起了刚刚的想法。

    一个穿件黑色透明t恤,脑袋上顶着半头白发的汉子坐在主位上,见到我们走进来,汉子马上热情的招呼:“王总好、钱总好,我刚刚特意交代服务员不要声张,没想到还是把你们给惊动了。”

    这汉子长得很有成熟男人的韵味,小平头、国字脸,粗重的眉毛底下是一对和他岁数极其不相匹配的黑白透亮的大眼睛,要知道这个年龄的人,烟酒财色基本样样都沾,想要保持眼眸清澈基本没可能。

    扫视一眼,满屋全是陌生人,我笑呵呵的举杯:“咱们非亲非故,不知道老兄为什么会好端端请我们吃饭呐。”

    “非亲是真的,但不是非故。”男人笑着摆手示意我们上座,同时望向钱龙道:“尤其是和钱总,绝对算得上源远流长,钱总身上的伤就是我们贺家意外造成的,这顿饭,只能算我个人对钱总的道歉...”

3315 贺来

    “曹尼玛的,你是老贺的人!小哔崽子,今天你别走了。”

    听到对方的话,钱龙瞬间炸毛,张牙舞爪的要朝对方扑腾上去,我赶忙拽住他,不停的朝他摇头示意,但这犊子的脾气就这样,只要他上劲儿,别说是我,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样白扯。

    男子似乎猜到了钱龙的反应,很平淡的仰头“呵呵”大笑两声。

    “你笑你奶个哔,找上门挑衅是吧,今天这屋子人谁也别想走!我说的!”钱龙怒不可遏的吐了口唾沫,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小东,马上带人来,把维多利亚搁鹏城所有能派上的兄弟全部喊到我刚刚给你发的定位..”

    我拿肩膀头撞了钱龙一下使眼色:“干什么玩意儿,消停的。”

    说罢话以后,我又歪脖凝视男子道:“阁下整这一出究竟是想证明点什么?是要表达你贺家人在鹏城天生王霸之气呢,还是鄙夷我头狼家的实力不济!”

    男子耸了耸肩膀头,随即站起身子道:“王总,这话您真是冤枉我们了,我一点逼的意思没有,就是单纯想跟你们交朋友,刚刚听到服务员说,您和朋友在隔壁吃饭,我马上起身结账,试问哪个挑事的会这么做?”

    我闻声顿了顿,又来回打量他几眼道:“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贺来,苦尽甘来的来!”青年揪了揪喉结道:“你们口中的老贺是我大伯。”

    我摸了摸鼻头,重新朝他伸出手掌:“幸会。”

    “王总客气,其实我和贵司的关系真的源远流长,贵司的吕兵就是我的熟人,我记得我十多岁时候,他总接我放学,如果不是家庭突然变故,他断然不会投身贵司,我们也根本没有机会相遇。”青年握住我的手掌道:“事过境迁,现在说那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之所以选择今天和王总见面,我主要是想澄清一点,我们双方真的不应该是仇人。”

    我咬着牙豁子反问:“那应该是什么?”

    男子笑了笑,很随意的从桌上抓起烟盒,自顾自的点燃一支,轻飘飘的吹了口白雾:“我的家族是因为天弃而陨落的,我的父亲、很多叔伯也是因为天弃组织无疾而终,比起来你们,我对天弃的恨意其实更浓,说句你可能都不相信的话,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天弃组织神形俱灭!”

    我没有接茬,静等他的下文。

    而男子似乎也不打算再继续多聊,一手夹着烟,一手握起酒杯摇曳:“王总,我还是刚刚那句话,请诸位吃饭,没有任何歧义,既是为了结识能令王者商会的龙头都亲睐有加的青年才俊是个什么模样,同样也是想看看咱们有没有相处相知的可能。”

    “结果呢?”我耸肩轻问。

    “结果一目了然,王总的格局很一般,我想我们不是同路人。”男人弹了弹烟灰道:“不过我也不算失望,毕竟能从草根起家,王总身上肯定也有自己的可取之处,只是我眼拙,暂时没能发掘,日子还长,你我将来总有相逢日。”

    钱龙直接破口大骂:“曹尼玛的,你觉得你今天能走得了不?”

    “蹭!”

    “蹭!”

    自称是贺鹏飞侄子的男子身旁的另外两个男人立即速度飞快的站起身,两人的节奏几乎一致,直楞起身子的同时,就一前一后将贺姓男子严丝密合的挡住,完全不漏丁点的缝隙,想来应该也是职业干这个的。

    “没事儿,王总既然能拔地而起,肯定不会是个流于表面的肤浅分子。”贺姓男子很无所谓的扒拉开挡在前方的保镖,笑嘻嘻的探出来脑袋,目视我吱声:“王总,我本可以不现身的,但是我选择堂堂正正的见你一面,诚意可想而知,如果你认为咱们两家能够交朋友,至少不应该为敌,那咱们边走边看,如果你觉得我们是贵司扬帆鹏城的拦路虎,我们也悉听尊便,不过在这之前,咱们肯定要互相比试一下长短。”

    “你能比得过我吗?”我两手压在桌沿上笑问。

    男子用我和我一样的口吻努嘴:“如果我们的人稍微用点力,换钱总个终身残疾不太困难吧?”

    钱龙绷不住的手指对方:“狗篮子,你再说一次试试!”

    “唰..”

    坐在男人身边的女孩猛不丁从边上的“普拉达”手包里摸出来一把巴掌大小的黑色手枪,枪管直指钱龙,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一点不似在开玩笑。

    “我了解过,王总家里确实不缺战犯,但我们贺家能从鲁省一路混迹鹏城,难道缺这类悍匪吗?”男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我不止一次的强调过,我没想和王总为敌,如果有可能,我们真的应该成为朋友,至少在针对天弃组织的态度上,咱们是一致的。”

    “嘭!”

    包房门突兀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地藏面无表情的踏步进来,他先是扫视一眼持枪对指钱龙的女孩,然后又看了看贺姓男子左右的保镖,很平淡的开腔:“朗朗,你们先退出去,十分钟之内再进来!”

    话音未落,他从腰后摸出一个跟保温壶差不了多少的物件,朝着持枪女孩道:“瓶子里是纯氧,你可以试试一枪开出去,这屋子里还能剩下什么!”

    女孩下意识的瞄了眼贺姓男子没有作声,但是持枪的手臂已经开始微微下垂。

    屋子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在注视地藏,而我却在来回打量贺姓男子,冷寂了差不多半分钟左右,我舒了口气,摆摆手道:“多大点事儿啊,不至于剑拔弩张,迪哥带着皇上先出去,我跟这位老哥再聊一聊。”

    钱龙横着道:“朗哥,你别特么犯虎..”

    “先出去,万事有我。”我风轻云淡的摆摆手,同时朝着地藏使了个眼神。

    十几秒钟后,钱龙不情不愿的被地藏拽走,我又扫视一眼贺姓男子扬眉:“既然想共同研究点啥,起码的胆魄是不是得有?”

    贺姓男子脸上肌肉抽搐两下,扭头朝着女孩摆手:“苏三,你们先出去!”

    女孩满眼爱意和担忧的指了指呢喃:“可是,他..”

    男子不容置疑的再次摆手:“去吧,能够短短时间里打造出头狼这么块响亮招牌的男人,肯定有点东西。”

    片刻后,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贺姓男子二人。

    “先从哪开始呢?”我抹擦两下下巴颏,浅笑道:“那就先来个自我介绍吧,王朗!王者的王,朗朗乾坤的朗,我希望能听到你的真实姓名,贺来绝对不是本名,来鹏城之前,我特意调查过贺鹏飞的所有人际关系。”

    “我真叫贺来,至少现在的名字是这样的,我一直告诫自己,要踏着我父亲的脚步苦尽甘来,你查不到我是因为我的户籍和关系上跟我大伯没有半点牵扯,很多年前,我父亲辞世,而我当时对我大伯埋怨至极,我认为是他的原因,才会导致我的家庭破灭,那时候我还叫贺安,我父亲希望我此生都能平平安安,他生前算无遗失,唯独百密一疏的是没有想到生为他的儿子,我怎么可能真的平平安安,就像令公子一样,他怎么可能此生和人同心协力?”男子吹了口气道:“我是几年前回的国,走的时候我算得上人中龙凤,归来却宛如过街老鼠,这种落差你很难理解,当我将事情完全摆弄明白以后,我不再怪我大伯,我恨得只有天弃组织。”

    “嗡嗡..”

    他话说到一半,我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了眼竟是很少跟我联系的吕兵,我又瞄了瞄贺来,按下接听键。

    没等我说话,吕兵先一步道:“小朗,你在鹏城跟贺家遭遇了对么?”

    “嗯。”我声音很小的回答。

    “答应我,不要跟他们针尖对麦芒,哥从跟你认识以来就没有求过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目前正在去鹏城的路上,答应我,在我到之前,一定不要跟贺家开火,你需要任何,你有什么诉求,哥都可以帮你去争取,唯独不要开火,好吗?”吕兵声音颤抖的低吼。

    对面的贺来朝我伸出手掌:“王总,方便让我和他说两句话吗...”

3316 难缠的主

    盯着贺来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眸打量几秒钟后,我将手机递给了他。

    “兵哥,我是阿来啊。”

    接过去电话后,贺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呢喃。

    手机那头的吕兵并没有马上吱声,但是呼吸声明显开始加重不少,完全可以感觉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贺来的眼圈陡然泛红,咬着嘴皮轻声道:“兵哥,我记得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你送我去机场,当时我哭着喊着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你摸着我脑袋告诉我,等我回来,你还会来接我,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吕兵那头仍然沉默不语,足足过去半分钟左右,他才声音沙哑的开腔:“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想你们这些叔伯们了,经常做梦梦到你们,每次醒过来,我都会”贺来的调门一下子从颤抖变成了哽咽,那架势就好像在我这儿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杵在原地观望几秒钟后,我干脆拽开门走了出去。

    人得活着有点眼力劲,吕兵之所以吞吞吐吐,说白了不就是因为我在旁边嘛,与其一屋子人全都扭扭捏捏,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给他俩腾出来点时间交流。

    至于两人会不会唠出来火花,要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有些事情担心也没用,要来的跑不掉,想走的留不住,除了劝你豁达点,我别无他法。

    包房外,钱龙、地藏、黄乐乐跟贺来的三个保镖泾渭分明的分别站在两边互相对视,眼里全都写满了不服和敌意。

    见到我出来,钱龙低声询问:“走?”

    “等一会儿。”我抿嘴回应,同时拿目光扫视贺来的三个保镖。

    两个精壮汉子腰杆笔直,虎目中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锐芒,比之地藏可能要差一些,但是一看就知道肯定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而那个被贺来称之为“苏三”的女孩则显得平庸简单的多,一身价值不菲的奢侈品装束,怎么瞅怎么像个被圈养的“金丝雀”。

    不过一切都只是表面而已,寻常“金丝雀”的手包里怎么可能随时揣把枪?况且她刚刚掏枪的速度和姿势都异常标准,我估摸着这个苏三恐怕才是贺来身边真正的屏障。

    想到这儿,我禁不住开始拿她跟洪莲做起了对比,一样的青春靓丽,一样的身材姣好,一样喜欢牌子货和各种奢侈品,也不知道二人对上,究竟孰高孰低。

    约摸十分钟左右,贺来从包房里走出来,眼珠子仍旧红通通的,捂着卫生纸“次呼”的擤了几下鼻涕,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将手机还给我以后,贺来表情感激的伸出手掌:“感谢王总的高义。”

    “不谢,那是你们的情义。”我摆摆手搪塞:“该聊的也都聊的差不多了,今天既然是偶遇,咱就啥恩怨情仇都不扯,来日方长吧。”

    看我们作势要走,贺来咳嗽两下出声:“王总,虽然袭击钱总的是我大伯,我事先并不知情,但作为贺家的一份子,我同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知道以头狼的实力,什么金钱赔偿可能没有任何意义,但我还是想说...”

    “我做事只对人。”盯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颊,我沉声道:“今天先这样吧,鹏城就这么点大,咱早晚还会遇上。”

    说罢话,我朝着哥几个摆摆手,一帮人扬长而去。

    直至离开餐厅,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朗哥,啥特么情况啊,好不容易逮着一条大点的泥鳅,你咋说二话不说就放了?”钱龙赌气的撇嘴:“刚刚我问过迪哥,迪哥说就那么几只臭鱼烂虾,给他十分钟轻松解决战斗。”

    “兵哥的面子。”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而后又将吕兵刚刚跟通电话的事情简单复述一遍。

    听完我的话,钱龙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沉默几秒钟后,低声道:“你意思是吕兵有可能要走?”

    我苦笑着摇头:“走不走我不清楚,但能肯定他和贺家的情分绝对比咱们想象中要深厚的多,认识他这么久,你几时见过他在电话里着急的语无伦次?又会因为谁说句求字?”

    “唉..这特么事儿整得,来趟鹏城咋还混丢了一个哥哥。”钱龙愤愤的多了两下脚骂咧:“真机八操蛋!”

    “没啥意外的话,这两天吕兵肯定会来趟鹏城。”我搓了搓后脑勺道:“你负责接待安排吧,我就不跟他见面了。”

    钱龙眯瞪的开口:“啥意思?生气了?”

    “我生个鸡毛气,兵哥是个大活人,本来就来去自由,当初愿意入伙只是因为人家找不到自己的组织,现在人要离开,我就算舍不得也不至于因爱生恨吧,况且这两年他属实也没少帮过咱。”我笑骂一句:“我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他对话,假如他恳求我不要和贺家交恶,我该拒绝还是同意?应该以什么理由拒绝,又该用什么态度同意,与其面红耳赤的尴尬,真不如避开装傻。”

    钱龙顿了顿,咬着嘴皮应声:“行,我知道了。”

    说罢话,我又回头朝着黄乐乐叮嘱:“乐哥,你该干啥干啥去,没啥事少联系我们,对你影响不太好,有啥事尽可能让亲信找我,往后你是要往高处攀爬的存在,从现在开始务必营造好自己的形象,让自己不论哪个层面都无懈可击。”

    “明白朗哥。”黄乐乐利索的点点脑袋。

    我拍了拍他圆鼓鼓的啤酒肚打趣:“抽空减减肥,既为了形象又为了健康,你活的越久,企图才能越大。”

    片刻后,我们几个分头离开。

    倚靠着车座,我微闭眼睛反复推敲着刚刚在饭店里遇上的贺来。

    没什么意外的话,那家伙应该一早就锁定了我们位置,然后用结账的方式,故意引我们过去碰头。

    至于他说的那些话,我半个字都不信,我和他既不是哥们,又谈不上朋友,今天不过是第一次碰头,他凭啥跟我掏心掏肺的讲经历、谈过往?难不成我长了一副让人一看就愿意相信的大师相?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知无不言,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是两人有相当的感情基础,相互间已经达到了推心置腹的程度,要么就是说者把听者当成了傻子,认为自己的语言相当具有魅力。

    我和贺来绝不会是第一种情况,这贺来的表达能力也就一般,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拿我当成了憨批。

    至于吕兵为什么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偏偏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震响我的手机,我觉得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贺来的算计,这狗东西一定早就调查清楚我们和吕兵的关系,就等着这时候发挥。

    如果我不给吕兵面子,强制要动贺来的话,我俩肯定得发生矛盾,吕兵保不齐也能趁机离开,如果我给了吕兵面子,放贺来一码,吕兵又会被兄弟们推到对立面,同样还是会离开。

    “妈的,这个贺来是个人物。”我烦躁的咒骂道:“啥特么成本没用,就挑了个合适时间,花了一顿饭钱,就把咱家里的大将给嚯嚯的开始动摇,不好整啊。”

    “那个叫苏三的女人也不好整。”前面开车的地藏接茬道:“那女人应该是练内家功夫的,看似身娇体弱,两臂无力,实则下盘稳健,速度和爆发力不容小窥。”

    “查查这个贺来,我不信丫挺是孙猴儿,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只要他是个人,就不可能一点讯息都没有。”我咬着嘴皮道:“这事儿交代老凳子去办。”

    “嗡嗡..”

    话音刚落,我攥在掌心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看到还是吕兵的号码,我迟疑良久后按下接听键:“啥事啊兵哥?”

    “我..”电话那头的吕兵欲言又止的干咳两声:“我和贺家的事儿你应该都清楚吧,我想跟你聊聊,可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要不..”

    “要不你来鹏城吧,咱们见面细谈。”我接茬道:“哥啊,我刚一出道就认识了你,这么些年,咱们虽然聚少离多,但从我心里,始终没拿你当过外人,我还是那句话,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大大方方跟我讲...”

3317 初心不变

    “行吧,那就等见面再说,正好咱俩也挺长时间没聚过了,到时候好好喝一场,不吐不算完的那种哈。”

    吕兵再次沉默片刻,强挤出一抹笑声。

    结束通话以后,我心情烦躁的绷着脸骂了句“操”,随即思索几秒钟后,扭头看向旁边的地藏道:“迪哥,待会你回趟羊城,接一下关鹤,他现在是彻底怂了,一天能给我打八百回电话,共乐村的事儿差不多也该有个了解。”

    “那你身边不就又空了嘛。”地藏担忧的出声。

    我笃定的笑道:“放心吧,鹏城这两天绝对会相当安静,共乐村的动静闹腾的不算小,皇上前几天又被袭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韦豪有意和咱们交好,除非脑子缺根弦,否则在这种时候没人会碰我一指头。”

    地藏想了想后,低声道:“要不你把老凳子带身边吧,那老哥虽然实力一般般,但是有股子泼辣劲儿,真要是碰上什么事情,替你拖延个三两分钟没问题。”

    “妥,放放心心走你的吧,有事我会随时打电话。”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地藏迟疑几秒后,吐了口浊气道:“朗朗啊,我虚长你几岁,见过经历过的可能比你多一点,跟你说句交心话,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重感情,可同样因为重感情,也特别容易被困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人来有人走,你嘴上岁数一句话没说,可心里面其实比谁都苦恼,对么?”

    “对。”我毫不遮掩的应声。

    “我没太和吕兵接触过,也不懂你们之间的交情,但你信我一句话,但凡真心拿你当过兄弟的人,很难会和你为敌。”地藏递给我一支烟笑道:“这就是你身上最独特的魅力,你这个人做事说话不会特别感性,可只要静下心好好想想,谁都会发现,你是拿真心在交人。”

    “嘿,别捧我了哥,我自己那两下子,自己还能不清楚嘛。”我摆摆手道:“我这个人其实挺失败的,一路走走停停,交到不少哥们,也丢了很多兄弟,算啦,别宽慰我啦,让我自己静下心冷静冷静吧。”

    半个小时后,地藏将我送回公寓,自己驱车返回羊城,我则坐在小区的花园里,盯盯注视着一大群跑来跑去的小朋友怔怔发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开始不够用,自从江静雅那个叫王堂堂的哥出现以后,我们似乎就开始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推着往前走被动的盲走。

    先是和江飞鸿不期而遇,接着又顺理成章的结识到江枭,随即又和三和的万良发生矛盾,紧跟着卷入共乐村,和辉煌公司对上。

    辉煌公司的矛盾还没处理干净,贺家又安耐不住的跳了出来,再到今天遇上这个劳什子贺来,瞅着似乎合情合理,可仔细推敲就会发现,整个事件的根源还是在王堂堂的身上,要不是这家伙把我们勾到鹏城,一切根本就不会开始。

    起初,我和张星宇猜测,王堂堂是想为我们多树敌,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现在看来,貌似是我们想多了,他的目的只是让我们跟贺家对上。

    “贺家确实强大,可似乎并不能撼动天弃那样的组织半步吧?”我迷惑的低头自言自语念叨:“王堂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只是不想头狼和贺家成为朋友呢?”一道女声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耳畔,直接给我吓了一哆嗦。

    我下意识的昂起脑袋,见到王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旁,当即拍了拍额头嘟囔:“诶我操,你啥时候来的?现在咋学的跟猫似的,走路都没有声儿呢。”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我打你对面正大光明走过来,刚刚你不是还看了我一眼嘛。”王影捏着一根雪糕,上身穿件稍微宽松点你连帽卫衣,下身套条铅笔裤,头发整整齐齐的散落肩头,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轻松写意。

    “有吗?”我揉搓两下眼眶,干笑道:“我刚刚在梦游。”

    “我说也是。”王影一点不客气的坐到我旁边,先是瞟了眼我夹在指间已经燃烧到尽头的烟卷,然后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口香糖递给我撇嘴:“少抽点吧,现在隔二里地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子烟臭味,小雅难道都不嫌弃你嘛,你要是我男朋友,就凭抽烟无度这一条,我一天揍你八回都不嫌多。”

    “她有鼻炎,一般闻出来味道。”我尴尬的笑了笑,拆开糖纸,丢进嘴里一条口香糖,边吧唧边轻问:“对了,你刚刚说什么?王堂堂只是想阻止我们和贺家成为朋友?”

    “对啊,鹏城本地那些大小势力先不说,目前比较声名在外的恐怕就属辉煌公司和贺家了吧?”王影眨巴两下灵动的大眼睛道:“辉煌公司跟你们铁定是不会成为朋友的,但贺家不同,贺家的利益点只在地产业,只要你们不涉足,那就不会交恶,可现在的问题是总有人在有意无意的推动你们掺和地产行当,你可以让一次两次,绝对不会次次都让,一旦你不让,贺家不放,那你们肯定会毫无悬念的开战,不论你们两家谁胜谁负,辉煌公司都是大赢家。”

    “有点道理。”我认同的点点脑袋,说着话,我猛不迭反应过来,愕然的望向他:“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还有你之前不是在和王堂堂搞对象嘛,怎么现在会反过来怀疑他?”

    “你才跟他搞对象,你们全家跟他搞对象,有病似的!”王影“蹭”一下站起来,娇怒的白楞我一眼:“还我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刚刚不是你自己在这儿自说自话嘛,耳不聋眼不花的哪个看不出来。”

    看到她那副愠怒的小模样,我忍俊不禁的调侃:“你看你,咋跟被我踩着尾巴一样,好好发啥火啊,不是就不是呗,再说人家王堂堂也没啥不好的,人长得帅,条件也好,还很有上进心,不是你们女孩子最中意的款型嘛。”

    “他优秀,我就该喜欢他啊?全世界优秀的人多了,我是不是得一个一个全喜欢一遍,再说他喜欢男人。”王影鼓着腮帮子脱口而出,说完以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口误,马上捂着嘴巴摆手:“什么也别问我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录音了,你要是不跟我说个所以然,我就拿刚刚录音,去问小雅或者王堂堂本人。”我举起手机威胁的挑动眉梢。

    王影慌忙抻手抢夺:“王朗,你别不要脸啊,录音还给我..”

    我立即把手机举到脑后,她气哄哄的薅拽我袖子,我挣脱开,掉头就跑,我俩立时间围着小区的花池子来回转起了圈圈。

    看她实在纠缠不清,我索性一把将手机塞进裤裆里,完事朝她撇嘴:“有本事你自己拿。”

    “你..你没脸。”王影的俏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哭笑不得的臭骂:“你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怎么还跟过去似的那么没品呢?”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要脸。”我笑嘻嘻的吐舌头:“我这才叫真正的保持初心,不论时间如何变迁,身份如何改变,我不要脸的初心永远保持,行啦,你麻溜告诉我,你知道的事儿,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

    “你的保证比你这个人还假。”王影吐了口浊气道:“算啦,反正我没你心眼多,早晚都得被你套出来,想让老娘告诉你也无所谓,不过你得请我吃哈根达斯,还有喝猫屎咖啡,还有..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小事儿。”我打了个响指,指了指小区门楼的咖啡厅道:“咱们上那儿聊去吧...”

3318 又见贺来

    咖啡厅里,王影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完事一点没有“吃人嘴软”的样子,很是理直气壮的胡吃海塞。

    “姐妹儿,这么造自己,你不怕胖啊?”我无语的搓了搓腮帮子。

    她抓起一大块奶昔送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你又不娶我,你管我胖成啥样,再说了,让你请一次客属实不容易,不抓准机会,鬼知道下次是猴年马月。”

    我揪了揪鼻头苦笑:“得得得,您老慢慢享用,吃饱喝足咱们再进入正题。”

    “什么正题?你说话能不能不那么猥琐?”王影白楞我一眼:“算喽,不吊你胃口啦,我跟你实话实说吧,王堂堂是真的喜欢男人,他的手机屏保是他和一个很清秀很有气质的男孩合影,两人抱在一起,特别特别的亲密,你懂我的意思吧?”

    一边说话,她一边拿自己两个大拇指碰在一块跟我比划。

    “姐啊,抱在一起就是同性恋了?你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点了吧。”我吸溜两下鼻子道:“那我们这帮兄弟百分之八十都得被定义成断背山,你回头可以看看钱龙、乐子、疯子他们的屏保,几乎也全是我们的合影,如果不是因为我老进出巡捕局,怕被人查,我也早换了,你太不懂老爷们之间的感情了。”

    “不是,他和你们的抱不一样,你见过一个男人抱另外一个男人的腰拍照吗?他俩就是那样。”王影有些急躁的解释:“不光是手机屏保,王堂堂的手机相册里几乎也全是他和那个男人的合影,前阵子我们几个去hk.玩的时候,他有次帮我买奶茶,让我帮着拿手机,当时他手机没有关,我恰巧看到,不光如此,我俩曾经也长谈过一次,他很坦诚的告诉我,他不可能喜欢我,之所以跟我约会,完全就是为了应付他父母和小雅。”

    我点点脑袋轻问:“那你当时咋说的?”

    “我告诉他,我也不可能喜欢他,因为我心里同样装着一个...”王影猛然抿嘴,愠怒的瞪向我:“你有病吧,没事老套我话干嘛,是不是看到我狼狈,你心里就开心?”

    我赶紧辩解:“我不是那意思,这不话赶话聊到这儿了嘛..”

    “什么话赶话,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王影气冲冲的站起来,直接摆摆手:“再见!我承认我没你脑子好用,也不如你会说话,惹不起还躲不起嘛!以后我要是再主动跟你说话,也就是猪!”

    说话的过程,王影已经大步流星的朝咖啡厅门外走去。

    盯着她的背影,我犹豫几秒后,撵了出去。

    别看这丫头瘦,速度是一点都不慢,等我跑出咖啡厅,人家已经拐弯进了小区。

    “小影,我真没那意思。”跟在她左右,我抓耳挠腮的道歉:“要不我请你吃大餐,来弥补一下刚刚的口误?只要你笑一笑,啥条件咱都能商量。”

    “快别破费了,您老人家的饭,我可吃不起。”王影闷着脑袋,继续脚不停歇的跨着大步,压根没有看我一眼的意思。

    我快走两步挡在她前方出声:“咱别这样成不,别人不知道我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似的。”

    “让开!”她不耐烦的一巴掌搡在我胸口。

    我本能的往边上侧了下身子,一下将她闪了个踉跄,她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接“啪”的一下摔倒,倒地的同时,她用两手撑住地面,手掌立时被擦破几条不算深,但是很长的血口子。

    “你没事吧?”我抻手想要扶她,她继续推打我,没等我手指头碰到她衣裳,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两手抱着双腿,脑袋埋在膝盖间,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你..你别这样..”看她满脸全是泪水,哭的像个小花猫一般,我不知所措的弯下腰杆安慰:“我错了行不,我给你道歉,刚刚我就不该闪的,要不你重推我一次,我保证一动不带动的。”

    她泪眼婆娑的哽咽:“你走开行不行,不要和我说话,我拜托你了!”

    “嗡嗡..”

    就在这时,我都兜里的电话突兀震动,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一下,朝着王影道:“你要是不想起来,就先坐地上休息一会儿,我接完电话再扶你,你如果疼的走不动,我背你上楼也行。”

    王影压根没理我,继续“呜呜”的悲鸣。

    我走到一边按下接听键:“你好,哪位?”

    “王总你好,我是贺来,咱们之前在饭馆见过面的,我刚刚从兵哥那里要到你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声:“不知道您手底下有没有一个叫黄水生的小兄弟,我刚刚吃过晚饭遛弯的时候,恰巧碰到他在我们小区里迷路了,您要是时间宽裕的话,就过来接接他,如果您不方便,回头我把人给您送回去。”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往下接茬。

    他顿了顿,继续笑道:“哦对,我目前在罗湖区龙南路的金百合娱乐会所,王总不忙的话,我请您唱歌。”

    “等着我!”我咬着牙豁子吱嘎作响。

    贺来不卑不亢的笑道:“好的,等待王总大驾光临,说句题外话哈,我这个人喜静不喜动,王总来的时候,最好不要带太多随从。”

    挂断电话以后,我转身就跑,边跑边拨通万良的号码:“万老哥,有时间陪我到龙南路的金百合娱乐会所去一趟不?贺鹏飞约我见面,我心里有点不托底,想让老哥陪陪我...”

    “王朗,你就是个大混蛋!老娘要是再信你一次,我就是猪!纯猪!”

    话没说完,我脑后传来王影愤怒的骂叫声,扭脖看了一眼,我才想起来还有个姑奶奶没打发,等我想要往她跟前走时候,她已经爬起来,速度很快的蹿进楼洞里。

    “算了,晚点再赔礼道歉吧。”盯着她背影看了几分钟后,我拍了拍后脑勺,攥起手机继续跟万良交流:“有时间没老哥?”

    万良叹息一声:“有,那我现在就过去吧。”

    挂断电话,我已经来到小区门口,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之前,我安排黄水生查一下贺来的老底,此刻他人被抓,很明显是贺来已经弄清楚我的意图,此刻他威胁我过去,十有**是想整点什么幺蛾子,而我身边目前没有太狠的战斗力,只能将万良这尊本地的坐庄户喊出来打圆场。

    其实这种场合,叫江枭更为合适,但我总觉得贺来跟我辈分一样,叫过去的人地位越高越像是在给他涨脸。

    四十多分钟后,我来到贺来所说的“金百合”,他那个先前在饭店曾经用枪指过钱龙的女保镖在大厅里溜溜达达,见到我后,几乎没有任何对话直接把我领到楼上的一个包房里。

    房间内,贺来和他那两个男保镖正推杯换盏,而黄水生则被两个陪嗨妹夹在中间,丢了他们以外,屋子里还有两个虎背熊腰,瞅着就不像善茬的。

    “坐。”看我站在门口,贺来话语简洁的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招呼我。

    我表情平静的坐了下去。

    贺来摆摆手,屋子里的陪嗨妹和他的两个保镖马上拔腿出门,顿时间只剩下我俩、黄水生和那两个不知道是干嘛的壮汉。

    贺来微微一笑道:“王总貌似对我很有兴趣嘛,你想要了解我,想要知道我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大可以直接问我啊,让小兄弟们东问西问,很容易闹出来不必要的误会,也就是我们小区最近治安好,如果碰上那几个养藏獒的横主,小兄弟不得受点罪啊。”

    “呵呵,那就多谢来哥照顾我兄弟了。”我眼珠子转动两下,冲黄水生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跟来哥说句感谢。”

    等黄水生起身后,我冲贺来假惺惺的道别:“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撤了,有时间再聊哈。”

    “王总别急,今天请您过来,一个是为了归还小兄弟,再有就是之前我们贺家袭击贵司钱总事情,我想趁今天大家都空闲,一并给王总一份交代。”贺来再次摆手,指了指那两个魁梧的壮汉道:“就是他俩打伤的钱总,您看需要怎样的一个处理方式...”

3319 全是戏精

    包房里,一阵沉默。

    贺来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卷似笑非笑的在我脸上来回打量,那两个壮汉则缓缓走到我面前。

    “你们想特么干啥!”黄水生迅速挡在我前头,唯恐对方会突然袭击。

    盯着贺来的面颊打量几秒后,我抻手轻轻搡开黄水生,微笑道:“贺家既然能在鹏城风生水起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我不信小贺总费劲巴巴的把我召唤到这来就是为了显摆自己多威风。”

    “哈哈,我就喜欢跟王总这样的明白人聊天。”贺来昂头一笑,随即表情变得无比认真:“我们贺家混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算是一败如水,但贺家仍旧能够震住鹏城的地产圈,足以证明我们做事向来有始有终。”

    说罢话,贺来侧头看向两名壮汉开腔:“你俩,拿只手伤的头狼公司的钱总?”

    两个魁梧汉子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蹲下身子,将自己的右手放到茶几上。

    “挺好,你们为贺家做的事,贺家永生铭记,但你们为贺家闯的祸,贺家也绝对不会姑息。”贺来笑了笑,猛然抓起旁边的烟灰缸,照着茶几上一只右手“嘭”的砸了上去。

    “啊..”其中一名壮汉疼的直接跪倒在地,额头上的汗珠子当即蔓延淌落。

    “嘭!嘭!”

    贺来没有任何迟疑,继续举起烟灰缸一下接一下的往壮汉的右手上狠凿,差不多十几秒后,壮汉的右手完全被砸的血肉模糊,他本人更是疼的不停“嘶嘶”倒吸着凉气,眼中写满痛苦。

    另外一名壮汉惊恐的望着一切,尽管浑身吓得不停的颤抖,但抻在茶几上的手掌始终没有往回蜷缩。

    贺来脸色没有丁点变幻,回过身子又举起烟灰缸如法炮制的“嘭嘭”猛砸向第二名壮汉的手背。

    片刻后,茶几上的两只手全都变得鲜血淋漓,茶几更是让干出来好几条蜘蛛网似的裂痕,但两名壮汉自始至终都保持原样,没有动弹半分。

    贺来“咣当”一下将烟灰盒丢在地上,咬着嘴皮道:“你们前半生为贺家保驾护航,贺家会让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但记住我的话,往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他妈再敢擅自行动,丢的可不止是一只手!”

    “是!”

    “我们记住了来哥。”

    两个壮汉调门破音的回应。

    “出去吧。”贺来摆摆手驱赶,得到命令后,两名壮汉才互相搀扶,跌跌撞撞的离开包房。

    “王总,之前在饭店时候,我说过我刚刚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贺来眨眨眼睛,又恢复自己那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浅笑着注视我道:“而后,我仔细调查了一下前因后果,才知道是刚刚那俩人气不过贵司踩线,私底下行动的,我大伯是个老派江湖人,很多时候明知道是自己错,但就是硬着头皮不愿意承认,我和他不一样,只要有错肯定会认,不知道我的处理结果,您还满意否?”

    尽管我心底惊诧于贺来的雷厉风行,但表面仍旧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冷笑:“呵呵,有点简单。”

    “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遇险,换成是我肯定也不会那么容易满意。”贺来似乎料想到我的反应,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茶几面上道:“听说辉煌公司要送王总一间公司,那我们贺家就再送王总一批办公器材吧,卡里有六百个,咱图个吉利,六六大顺,也祝福头狼公司能够在鹏城大展宏图、六畜兴旺!”

    面对贺来的大气,我顿时间有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应对。

    贺来摸了摸鼻头笑道:“从现在开始,你我两家的仇怨应该算清了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哥们,恕我愚钝,我始终没看明白,你整一出究竟是为了表达什么?”

    “平事,交友!”贺来揪了揪喉结沉声道:“我一直都在说,咱们不应该是敌人,尤其是有兵哥的这层关系,就更不应该处的像路人,兵哥于你而言,或许是个引路人,是个成长过程的良师益友,于我而言则更像家人像长辈,我是在混子堆里长大的,从未一降生,我接触、认识最多的就是我爸的那群哥们兄弟,我对他们的感情,一点不输他们的子嗣后辈。”

    我将信将疑的点点脑袋:“嗯,理解。”

    “譬如那两个袭击钱总的刀手,我来处理,顶多是内部矛盾,而王总如果动手的话,那就等于是在对我们贺家宣战,本可以避免的纷争,往往都是因为这些有的没的琐事产生的,我父亲当年是这样,所以我一直引以为戒,实不相瞒,从我回国以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帮助我那个暴脾气的大伯去善后。”

    沉默几秒钟后,我朝他伸出手掌:“你是个人物,真的。”

    “谢谢。”他抬手轻握我的手掌。

    打见面以来,我对这个贺来始终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反感,可就在刚刚,那抹反感开始松动,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厌恶他。

    “王总,贵司的图谋是整个鹏城,或者说是辉煌公司,而我们的理想状态只是偏安一隅,无忧无虑的呆在这里混点力所能及的钱,挣点无人鄙夷的面儿,再交几个能够肝胆相照的朋友。”

    “共乐村的拆迁项目,我们头狼不会再涉猎。”我搓了搓脸蛋道:“不过我们前期毕竟砸出去不少心血,就这样随手乱抛的话也对不住兄弟们的辛苦,所以我的意思是交给一个朋友打理,红利分成就按照市面上的规矩给贺家,也希望贺家能够高抬贵手,当然,我们会对外高调宣传,我们是从贺家那里拿到的工程项目。”

    “小问题。”贺来满意的点点脑袋。

    感觉问题基本已经处理明白,我站起身子道:“那没什么事儿的话,咱们今天先到这儿?我这个人晕血,闻不得血腥味,改天我组织饭局,邀请小贺总不醉不休。”

    “王总,不论你信不信,我们贺家没有任何野心,只是想无病无灾的呆在鹏城当个安乐侯。”贺来很莫名其妙的又强调一遍。

    我想了想后笑应:“借你刚刚的话,有兵哥那层关系存在,咱们即便不是哥们,也肯定不会是仇敌。”

    寒暄片刻后,我带着黄水生离开,贺来一直将我们送上车。

    车子启动以后,透过后视镜看到笑的像尊弥勒佛的贺来,我朝着黄水生低问:“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对我挺客气的。”黄水生点点脑袋回答:“感觉确实想跟咱们交朋友。”

    “不要再查他了。”我点点脑袋叮嘱,通过两件事情,我清晰的感觉出贺来的不简单,这家伙不光城府深,做事稳,把能屈能伸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而且特别懂得如何跟人沟通,用什么方式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对他消除敌意,这个特质太难做到了,除了需要超凡的眼力劲和思维能力,还得有股子浓郁的亲和力,我坚信贺来在鹏城的朋友绝对不会少,保不齐,这里头就有我们未来可能会攀上关系的存在。

    “嗡嗡..”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看到是万良的号码,我笑着摇摇脑袋呢喃:“又是一尊老狐狸,鹏城不算大,但是能搁这边扎根的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呐。”

    说着话,我按下接听键,静静聆听万良的表演。

    听筒里传来万良气呼呼的低吼声:“兄弟,你在哪个房间呢,我带了五个手下和三百万过来,草特么的,敢跟你歪膀子撕巴,几天内老哥就算是搭进去这条命,也肯定得替你出口气!”

    我顺势接茬:“算了老哥,事情暂时处理了,有啥需要的我再麻烦你吧。”

    万良戏精上身一般,豪气云天的叫喊:“那不行,不给你面子就是踩我的脸,老哥虽然能力一般,但特么对哥们永远都两肋插刀,你别管那么多,只告诉我哪个房间就可以。”

    我揪了揪鼻头轻笑:“得了得了,别再折腾啦,江枭刚给我打的电话,说是上面的爷有点不满,你在哪呢,我找你喝茶去吧...”

3320 烂摊子

    简单搪塞万良几句后,我示意黄水生开车朝福田区出发。

    “大哥,贺来的事儿..”一边拨动方向盘,黄水生一边歉意的透过后视镜扫视我。

    我笑了笑摆手道:“跟你没关系,他这样的人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心眼子,别说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子,就算是其他兄弟过来估计也得上套,事儿办的不错,二招的事儿,你皇上哥跟你说没说?”

    “说了,让我过去当前台经理。”黄水生点点脑袋,犹豫几秒后干笑:“哥,我还是觉得呆在你身边能学到的东西更多,要不这个位置,您让其他大哥们去做吧,我就老老实实窝在您眼皮子底下当当司机、给嫂子拎个包啥的就很满足。”

    我眨巴两下眼睛微笑:“听这意思,你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

    “咳..”黄水生咳嗽两声,摸了摸鼻尖没有往下接茬。

    我点燃一支烟,慢悠悠的开腔:“阿水,你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一步登天吗?”

    这回黄水生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应声:“既信又不信,似信非信吧,听过看过的成功人士很多,唯独我自己没有经历过,我觉得这个词跟我没什么关联。”

    “其实跟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关联。”我夹着烟卷道:“所谓的一夜成名,只不过是在他刚好成名的那个夜晚你听到了他的名字,大明星不知道跑过多少场龙套,歌唱家不知道当过多久的幕后,拍电影的或许以前就是个场务,成功这玩意儿啊,多多少少沾点偶然性。”

    “是。”黄水生认同的点点脑袋。

    “所以我让你去做这个前台经理,因为你要走的路,可能跟我不同,跟任何一个兄弟都不同,完全没什么模板,我能提供给你的就是一个尽可能大的平台,帮助你去结识各种有用没用的朋友。”我语重心长的吹了口气道:“现在你再想想,是要留在我身边当一个混子起家的小司机还是到更复杂的地界去闯闯自己的人脉圈?”

    “我..”黄水生磕巴一下,眸子里先是闪过几抹彷徨,随即像是拿定什么主意一般,抿嘴低声道:“我要去当前台经理,要用我的方式给头狼家添砖加瓦。”

    “先试试,实在接受不了随时联系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头鼓励。

    一个多小时后,我俩驱车来到福田区二招。

    二招的全名叫“第二人民招待所”,如果追溯其历史的话,差不多也得有二三十年的历史,那个年代各种高端的私营酒店、餐厅还不是特别普及,即便号称特区的鹏城也不例外,上面人需要招待或者开会什么的,必须得有一个正式场合,所以招待所这个词儿也就应运而生。

    历史如此悠久,可想而知这家招待所的状况。

    所以当我俩从车里下来,看到破败老旧的招待所时候,我并没有多大的失望和意外,因为状况几乎都在我的预想范围内。

    统共三米多宽的门楼,门前还矗立着两头两人来高的石狮子,顶塌天能容许一辆车进入,门脸两边还贴着堪称“古董”的瓷砖,本该青灰色的瓷砖在风雨的洗礼下早就掉了色,门头上“人民第二招待所”的鎏金大字残缺到只剩下“人民第二”几个字。

    院子倒是挺大的,足足能有半个足球场,歪七扭八的停了六七台车,完全没有任何章法,院中只有两栋六七层高的建筑物,一个叫“宴会厅”,一个叫“贵宾楼”,估计是吃饭和住宿的地方。

    我们把车开进去的时候,几个四五十岁的保洁阿姨正推着满满一小推车的床单被罩嘻嘻哈哈从“贵宾楼”里走出。

    看到这一切,刚刚才腾起几分豪气的黄水生立时间开始打退堂鼓:“哥,这地方是韦豪给你的?我感觉咋还没有一些城中村里的农家乐上档次呢?”

    我咬着烟嘴反问:“好地方轮上咱吗?”

    “不是,我就是感觉咱的钱花的有点冤,皇上哥说,韦豪把二招卖给咱,标价一千万。”黄水生苦着脸道:“而且这类商业用地,顶多也就五十年租期吧?咱要是想干出点名堂,铁定得把楼推倒重新盖,这么算下来,咱真不如租个现成的大厦划算..”

    “别说五十年,五年以后是个啥样谁都不敢下海口。”我摆摆手道:“一千万买下一片半永久性的私人地界很亏吗?来的路上,我看这附近挺繁华的,交通也算四通八达,只要改造的合理,想要赚钱不是太困难,最重要的是花一千万交到韦豪这样的朋友,你说值不值?”

    黄水生鼓着腮帮子还想辩解:“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既然合同已经没法改变,那就想辙让结果天遂人愿。”我摇摇脑袋,掏出手机拨通董咚咚的号码:“还没上岗呢?”

    董咚咚那头听起来乱糟糟的,似乎很多人在争吵,他扯着嗓门道:“上了上了,我们正跟二招原本的负责人在交接,大哥你到哪啦?”

    我昂头环视一眼四周道:“在院子里,下来碰个头,介绍你认识个新兄弟。”

    “好嘞,等我们。”董咚咚迅速应承一声。

    挂断电话后,我和黄水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足足能有十多分钟,没等到三小只,反而迎来了两个岁数起码在六十岁往上的大爷保安。

    俩老头一个耳背,一个眼光,絮絮叨叨的问我们来干啥,

    黄水生使出浑身解数,解释的满脑子门子全是大汗,才总算让对方明白我俩的身份。

    “诶妈呀,真费劲。”送走两个颤颤巍巍的保安大爷,黄水生抹擦一下顺脸狂流的汗珠子可笑:“我都害怕我嗓门大点,再把俩老头给吼走了。”

    “大哥!”

    说话的功夫,董咚咚、大壮和姜铭领着六七个身着制服西装的中年男人来到我们面前。

    见我眯缝眼睛打量他身后的几个中年汉子,董咚咚马上会意的介绍:“大哥,这位是二招的负责人谭向杰谭总,另外这几位是咱们这儿副总,这位是李康李总,这位是张立张总,这位是..”

    总共七个人,五个挂总,两个是经理,我耐心的听董咚咚说完以后,分别跟几人握手打招呼。

    简单认识以后,叫谭向杰的中年笑盈盈的凑到我面前表态:“王总啊,二招混改的通知,我们已经收到啦,往后还得多靠您多多提携,我们几人也一定会紧紧围绕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将咱们二招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保存延续下去。”

    听着他比电视公告还要没有营养的官话奉承,我脸上的笑容始终如花一般灿烂,即便这时候旁边的三小只和黄水生都已经急的开始皱眉。

    “谭总太客气了,我们初来乍到,年纪又小,万事都得靠您和诸位副总多多帮扶才是真的。”我吸了吸鼻子,乐呵呵道:“咱们二招,现在总共有多少人?”

    “在职的员工是七十三人,不包含一些受过伤的,享受孕产、年假的,总计算下来差不多有一百八十人左右。”谭向杰想了想后道:“您看,是不是需要先开一个职工大会?”

    “谭总这个提议非常好,那就麻烦您了。”我揪了揪喉结道:“咱们这儿的会议室在哪?”

    似乎是感觉自己的倡议得到支持,谭向杰马上做出邀请的手势:“因为咱这里一直是作为福田区一些公家单位的专用场地,所以没有设置会议室,只要一个多功能礼堂,王总还请移步。”

    片刻后,我们来到“贵宾楼”二层的多功能礼堂。

    所谓礼堂,其实就是大号的舞厅,将近七百平米的大厅里,呈半圆状摆了几行实木桌椅板凳,天花顶上居然还吊着个**十年代舞厅里常见的那种滚动灯球,瞅着桌面上厚厚的积灰,谭向杰忙不迭解释:“王总,这段时间全市倡导廉政办公,所以咱们这家多功能礼堂一直没派上用场,不过我相信..”

    我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打断:“先联系全部员工吧,是全部,除了一些休产假或者家里有大事儿的,能来的都过来,毕竟咱们这里从今天开始也算改头换面,大家彼此先认识一下..”

3321 从前是从前

    不多会儿,谭向杰带着几个副总、经理,开始打电话摇人。

    眼见几个副总出门,董咚咚苦着一张鞋拔子脸朝我诉苦:“大哥,这倒霉地方哪是招待所啊,分明就是养老院,门口俩比保安比我二爷爷岁数还大半轮,走道都得用人搀,他们能保个鸡毛安,还有宴会厅和贵宾楼里那些服务员,个顶个的大妈级别,最年轻的就是前台服务员,四十六,我刚特么问过,韦豪摆满了是甩给咱们一家卖不出去又养不下去的烂摊子。”

    “可不呗,你还没去贵宾楼里看,房间又小又破咱就不说了,关键房价比特么四星级宾馆还黑,标间888,双人房999,只要脑袋没有被驴踢过,我相信没人会傻逼呼呼的来这儿住。”姜铭也跟着叫冤。

    大壮自嘲的接茬:“我都觉得这地方还不错,前面有院子,后面有花园,除了花园让那帮服务员种上了茄子土豆大辣椒以外挺安逸的,没事咱可以来这儿搞个小野炊,篝火晚会啥的。”

    董咚咚鼓着腮帮子嘟囔:“爹呀,花一千万买片野炊的地,咱家钱是有多烧得慌。”

    “你怎么看?”我侧脖扫视一直沉默不语的黄水生。

    黄水生吐了口浊气道:“这地方确实没法干,房子可以推倒重建,可这么老些员工咋整,总共两栋楼,**个副总,除了那个谭向杰会说话以外,剩下的只会点头说是是是,一看就知道是草包,光是工资,一个月就不知道得搭进去多少。”

    “呵呵..”见仨人全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禁不住豁嘴笑了。

    我董咚咚递给我一支烟道:“大哥,你别笑,这买卖真心亏的一笔,要我说,咱趁着现在赶紧租出去吧,能少亏一点是一点。”

    “等等看,不急。”我又呲牙笑了笑。

    没多一会儿,谭向杰带着几个副总走了进来,朝我轻声道:“王总,能联系的全都联系上了,稍微等一会儿,咱们二招混改后的第一次职工大会就能正式开始,主要您来的太突然,不然我肯定安排人好好的装扮一下。”

    “何必破费呢,这样就挺好的,大家像一家人似的述述家长里短,聊聊各自状况。”我点点脑袋,闲聊似的发问:“诶对了谭总,我想知道咱们这儿目前的亏损情况?”

    “呃..”谭向杰一愣,随即抓了抓后脑勺,压低声音道:“说实话的话,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到上个月为止,咱这里每月的开支都是韦领导签字解决的,我了解的状况是,其实并不太亏,主要是很多挂账的,没有办法变现,就比如宏泰公司,从大前年开始就在咱们这里挂账,这两年算下来欠了咱们至少二百多万,还有东江集团、远圳商会这些单位,主要是钱不太好要,这些公司单位又都是有背景的,有时候要太紧的话,容易撕破脸。”

    “是是是。”

    “谭总说得对,确实不应该为了点小钱,把关系搞僵。”

    “对对,宏泰公司对咱们也不薄,逢年过年都会送物资给员工发福利..”

    几个副总像是没主心骨一般,一顿疯狂点头。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些身着服务员、厨子工装的男男女女开始走进来,我用余光打量这些人,正如董咚咚先前说的那样,几乎没有年轻人,全是大妈大叔级别的,偶尔有一两个,还属于长相比较随意的那种。

    这帮人似乎也没什么上下级观念,懒懒散散的进屋,三五扎堆的唠嗑闲扯。

    差不多半小时过去,大厅里总共也就来了二三十号人,董咚咚有些不耐烦的问:“谭总,咱们还需要等多久?”

    谭向杰轻声道:“再稍微等几分钟,客服部有一批人休班,另外后厨还有几个大师傅在为王总和诸位准备午餐。”

    我慢条斯理的朝着董咚咚使了个眼神:“无妨,不急。”

    说罢话,我借口上厕所,随即出门给叶小九和钱龙分别挂了一通电话。

    等我再回来时候,大厅里又多出十来个人,谭向杰屁颠屁颠凑到我跟前,指了指主席台道:“王总请上座,能来的人差不多都到了,还有一些实在赶不过来的,也委托我向您表达最高的敬意和崇拜。”

    “不用,我就站这儿挺好的。”我吹了口气,走到大厅最中央的位置,随即清了清嗓子道:“各位,相信大家也都知道咱们二招现在已经由公改私,被我们头狼公司买断了,我自我介绍一些,我叫王朗,岁数应该比在座各位可能都要小一些,在此我由衷的感谢,诸位这些年来为二招做的的奉献和热情,简单的鞠一躬吧。”

    四周桌后的员工们慵懒的拍手鼓掌,稀稀拉拉的像极了陪着孩子上马戏团看表演的大人。

    我没有当成一回事,继续道:“接下来,我有几项决定要宣布一下,请大家支持。”

    周边那些员工们似乎对这类的会议都已经免疫了,一个个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该耷拉脑袋打瞌睡的打瞌睡,该聊天的聊天。

    可能是怕我面子上挂不住,谭向杰马上大力鼓掌:“说得好,大家鼓掌,咱们二招从即刻起,即将进入一个崭新的一页,我个人代表二招全体职员,支持和理解王总的全部决定。”

    “谭总说得对,从前是从前,从即刻起二招将进入崭新一页,准确的说,二招这个词也将不复存在。”我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开始变得凝重:“第一项决定,免去谭向杰等几位副总职务,马上生效。”

    “王总说得对..呃..”谭向杰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时候,突兀回过来味,懵逼的望向我:“王总,您刚刚说要免去我和几位副总的职务?”

    我瞬间瞪圆眼珠子,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欺上瞒下领口饷,连年亏损中饱私囊,我他妈没给你送法院去,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你要非想跟我较真,马上去把员工花名册给我拿过来,我看看你所谓的一百八十人都在哪!”

    谭向杰咽了口唾沫道:“不是王总..这事儿也不是我定的啊,以前都是这样,我就是个挡在前面的小喽啰..”

    “那是门口,带上你这群猪朋狗党给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滚犊子!别让我重复!”我指向房门道:“咚咚去跟他交接一下,但凡他拿走这里的一根线,都给我报警告他盗窃。”

    谭向杰红着眼睛,威胁似的怒视我:“王朗,你不用现在狂,二招的水深了去,你以为那些空饷都到我一个人口袋了吗?况且韦领导只说让接手二招,并不是彻底改革,等着吧,我看你到时候怎么灰溜溜的滚蛋!”

    “水深?呵呵,操!”我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别说一家小小的招待所,就算整个鹏城,我王朗跺跺脚,你看看能不能翻起波涛汹涌,听清楚我的话,出门就马上买张车票逃难,别等我回头再找你们。”

    一根烟的功夫后,董咚咚拽着谭向杰和几个副总离去。

    此刻,那些慵懒的服务员、厨子也全都没了刚刚的不屑一顾,全都腰杆挺得笔直的注视我,脸上的紧张之情一目了然。

    “第二项决定,五十岁以上的,待会开完会就可以彻底下班了,明天不需要再回来的那种。”我双手后背道:“五十岁以下,还想干的,完事跟我重新签合同,我可以保证你们的福利待遇一定比过去强很多,可同样工作态度也要严格很多,自己考虑考虑,觉得干不了的,也可以走人。”

    “开什么玩笑,我在二招都呆多少年了,你一句话说走就走..”

    “少来这套,我告诉你姓王的,老娘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别听他吹牛批,把咱们全都开除了,看谁给他干活。”

    话音落下,大厅里顿时间变成了菜市场,一片哗然。

    他们之所以情绪激动,并不是有多爱岗敬业,说白了,就是这地方呆着舒服,一个个除了养膘,估摸着也没啥正经事干。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是叶小九的号码,我摆摆双手道:“诸位,质疑我能力和力度的,可以跟我一块到院子里溜达一圈,让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地球是不是离开谁都能转...”

3322 挑个典型

    半分钟后,我那群大叔大妈辈儿的服务员跟在我身后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正中央,停着两台豪华大巴,车跟前整整齐齐的排列四五十号年轻男女,年龄都在二十来岁出头,男的各个高大英俊,女的基本全都肤白貌美,尤其是前排几个姑娘几乎都在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说她们是模特,估计都有人信。

    一身西装革履的叶小九和钱龙负手而立,见到我后,马上弯腰鞠躬。

    “王总好!”

    “王总好!”

    顷刻间,整齐嘹亮的问候声响彻整个小院,直接把我身后那群二招本来的员工给镇懵逼了。

    “王总,咱们的人随时都能上岗,全是经过五星级酒店职业培训过的。”钱龙绷着脸,表情认真的朝我出声。

    “能干的抓紧时间抓紧时间找这位新上任的黄总续签合同,不能干的,咱们好聚好散,我也欢迎诸位有时间常回家看看。”我扬起嘴角,朝着身后那帮员工笑了笑,随即指了指旁边的黄水生介绍。

    不多会儿,在董咚咚的带领下,我们一帮人来到谭向杰原本的办公室里。

    “诶我草特么的,这年头小年轻是真不好找,为了弄这两车人给你冲牌面,我电话都快打停机了。”叶小九一屁股崴坐在沙发上,朝我撇嘴邀功。

    “可不咋地,现在的小青年有几个还会正儿八经上班,别说服务员了,就算让他们坐办公室估计都没几个能坚持一个月。”钱龙一把拽下来自己领带,苦着脸道:“你说你好端端接这么个烂摊子,到时候连端盘子、打扫卫生都没有,看你愁的慌不?”

    “你俩愁的慌不?”我歪头看向大壮和姜铭。

    “那有啥可愁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只要钱到位,咱这儿全换成大学生都没问题。”大壮精神抖擞道:“要不是怕招待所这群老佛爷们闹挺,我现在就能联系朋友招工。”

    我耸了耸肩膀笑道:“看吧,皇上急了太监不急。”

    “哥,我咋感觉尼好像在骂人。”大壮不满的哼哼。

    “嗡嗡..”

    我攥在掌心里的手机猛然震动,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迷惑的接起:“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王朗王总是吧,我是福田区财务所的,我们所的对外招待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我姓段。”

    我皱了皱眉头轻问:“段哥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低声道:“是这样的王总,我也是刚刚才听说二招私有化了,我姑姑在咱们那里工作,刚刚她给我打电话,说是您要裁员,您看能不能给个面子,通融一下,她岁数在那儿摆着呢,现在让她再出去找工作太不容易了。”

    我转动两下眼珠子推太极敷衍:“不好意思哈段哥,按理说面子是应该给您,可我这刚接手,肯定得有点动作,这事儿咱们稍有再议,您看咋样?”

    对方立即似笑非笑的威胁起来:“王总,你可能不太了解二招的具体情况,我这么跟你说吧,光是我们所一年在二招的招待指标就是笔不菲的数字,另外我们这里还欠二招不少开销,如果您拒绝我的话,这个欠款嘛,可能就得押后..”

    我点上一支烟应声:“没事儿,小问题,您爱欠着就欠着呗,虱子多了不咬人,我简单的翻了一下这边的账本,类似您这种情况的,还有很多家,晚点我挨个登门拜访。”

    对方顿了顿又问:“通融不了呗?”

    “本来是可以的,现在指定不行!”我斩钉截铁的丢下一句话后,直接按掉关机键。

    放下手机后,我恨恨的骂咧一句:“麻了哔,这世道究竟是咋啦,欠债的全是爹,一个个是人是鬼都在秀。”

    “嗡嗡..”

    话没说完,我的手机再次震动,看了眼还是个陌生号码,我继续接起。

    “王总是么,我是城建局的..”

    整整一个小时之内,我接到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电话,几乎全是为这次裁员说情的,打死我都想不到一家濒临倒闭的破招待所里竟然也算“卧虎藏龙”,最后烦的我,直接关机,世界才总算消停。

    将手机揣进裤兜,我朝着哥几个苦笑着摇头:“操,这地方黄摊子不是没原因的。”

    “正常,吃大锅饭不都这样嘛。”叶小九安慰我道:“再穷的家庭,怎么着也得有两个贵戚,以前我收购一家国营的棉织厂,你没看见那阵势,一个个恨不得要把我剥皮抽筋。”

    说话的空当,黄水生满头大汗的走进来了,朝着我比划一个“八”的手势,干笑:“朗哥,总共就八个人符合要求,剩下的不是岁数大,就特么有什么疾病,这会儿全堵在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不肯走。”

    “不走让他们呆着呗。”钱龙翻了翻白眼。

    “这些人都是小麻烦。”我吸溜两下鼻子,朝着董咚咚问:“大问题是欠账的事儿,不要亏出去的钱追回来,接下来的投资就得咱自己往里砸,你们商量商量,给我挑个典型,杀鸡儆猴!”

    董咚咚沉声道:“不用挑,宏泰公司的宁伟是所有欠账里最大的,早以前的不算,光是近三年,他们公司就欠了二招将近二百三十万,这钱如果能要回来,咱们再添点,重新起栋楼,问题不大。”

    我深呼吸两下道:“那就他了,你们几个看着研究,晚点给我结果。”

    “笃笃笃..”

    房间门骤然被人叩响,没等我吱声,一个剃着板寸头,穿件皮夹克的微胖男人就迈步走了进来:“老谭啊,你这儿啥情况,我看服务员怎么全聚院子里骂街..咦?老谭不在吗?”

    话说到一般,男人扫视一眼我们,眼中出现一抹迷惑。

    黄水生起身接话:“谭总辞职了,朋友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老王八蛋,还欠我一箱茅台呢,说溜就溜。”男人粗鄙的吐了口唾沫,随即看向黄水生道:“你们是新来的领导班子吧,我叫大春,是宏泰公司的,今天下午我们公司要在你这边招待一批外地来的客商,老规矩哈,五千标准给我开两万的发票,事后一九分成,如果你不懂行的话,可以问问李康、张立这些副总,我们都是老熟人,放心吧哥们,我们吃肉,肯定也让你喝口汤。”

    “宏泰公司的啊?”钱龙直接站了起来。

    “哈哈,兄弟也听过我们公司大名?”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发茬,一副自来熟似的轻拍钱龙胸脯道:“咱家专业干建材,待会留个微信哈,有什么活儿可以商量着来。”

    钱龙一把摆开对方的手掌,板着脸道:“哥们,你们公司好像欠我们这儿不少钱吧,你看啥时候抽时间结算一下呗?”

    “什么东西?结算?”男人像是出现幻听一般,挖了挖自己耳朵眼,鄙夷的笑出声:“老熊你跟我开玩笑呢吧?找我们宏泰要钱?谁借你的胆子啊,操!人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火是准备烧到我们宏泰身上嘛。”

    说罢话,男人低头“呸”的吐了口粘痰,转过身子摆手道:“想要钱找我大哥宁伟去,麻了哔,我看你这破地方是真不想开下去了。”

    “你跟谁五马长枪的哔叨呢。”大壮一个箭步挡在男人的前面,横着眉头道:“搁这儿冒充灰社会呢?”

    “滚蛋,听着没?”自称叫大春的男人抬手一巴掌搡在大壮的肩膀头上。

    大壮二话不说,搂住那小子的脖颈,左脚往前一勾,将人“咣叽”一声摔倒。

    “草特么的,磕他!”

    “晒脸是吧!”

    董咚咚、姜铭、钱龙一股脑全都冲了上去,没等我喊停,几人已经把大春给按到在地上,围成一圈抬腿“咣咣”猛跺。

    眼见大春让捶的满脸是血,叶小九才慢悠悠的起身拦架:“行啦行啦,有啥事好好说,你们这是干嘛。”

    大春狼狈的爬起来,丢下一句狠话后,夺门就跑:“等着昂,这事儿咱们没完!”

    “弄死他。”钱龙气鼓鼓的拔腿就要撵出去。

    黄水生赶忙抱住钱龙的腰杆:“皇上哥,别这样,不然咱有理也变没理..”

    不过他还是慢了半拍,董咚咚、大壮和姜铭三只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已经破马张飞的撵了出去,很快走廊里再次传来大春嗷嗷的惨嚎声和骂叫...

3323 富长良心

    听者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吼骂、惨嚎声,我无语和叶小九对视一眼。

    叶小九抛给我一支烟,摇摇脑袋道:“你这帮兄弟真是年富力强啊,三两句话就能撕吧起来,这要是去参加wwe,各个都能得金腰带。”

    “那肯定啦,一言不合,拔刀就磕!头狼男儿就是这么狂野。”钱龙整理一下自己被拽的皱巴巴的衣裳,扭头朝刚刚将他拦下的黄水生说教:“大弟儿啊,你没经验我不怪你,但往后你可得记住了,拉偏架别拦自己人,要拦也是拦对伙,咱是自己人,啥时候都得攥成拳头砸人才疼。”

    叶小九替我点上烟卷,哭笑不得的手指钱龙道:“你看看这个傻缺,还寻思我夸他呢,舔个大脸从那儿叭叭给人上课,他皇叔,你现在啥身份?这又是哪儿啊,你说你是不是冒傻气,搁自己家里闹事。”

    “江湖上的事儿你不懂。”钱龙理直气壮的撇撇嘴:“类似刚刚那种傻篮子,你不在气势上压住他,他不定蹦出来什么难听话,咱们目前还属于立足不稳的阶段,必须得拿出睥睨天下的状态。”

    黄水生小心翼翼的瞄了我一眼,壮着胆子干咳:“皇上哥,刚刚那种情况,我不是拉偏架,是真的不希望咱们跟对方打起来,这里是咱们未来的场子,不论是占便宜还是吃亏,都不应该发生打斗事件,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既不知道对方实力,也不太明白这边的情况,如果对方报警,巡捕将你这个老板之一拷走,你说咱脸上有光嘛,旁人会怎么议论咱?”

    “那必须有光啊!”钱龙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跟你说,打架斗殴没多大事儿,顶塌天也就违反治安条例,这里头的事我门清,咱甭管上哪个地方发展,也甭管对方是个啥身板,只要敢跟炸毛,两横一竖就是干!”

    “好吧..”看自己实在说服不了面前的这头妖兽,黄水生只得干笑着点点脑袋。

    钱龙捡着理儿似的扭动脖颈问我:“我说的对不朗哥?”

    “我要说不对,你会改吗?”我忍俊不禁的反问。

    钱龙很认真的昂起脑袋琢磨几秒,直愣愣摇头:“不会。”

    “那不就结了,我表态与否,都无关紧要,你高兴就好。”我吸了口烟,朝着黄水生道:“理论上,你说的确实没毛病,想的也比他们几个更具体,但实际上我本人更倾向于皇上的做事方式,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思维方式不同,这也是我让你过来跟门外那三头生慌子组团的原因,他们仨刚猛有余,可多数时间不懂转弯,你想事周全,但是欠点果敢,慢慢配合吧,很快你的第一个难题就来了,比如如何独自收拾好一堆乱糟糟的摊子。”

    黄水生眯瞪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独自?我们几个不是搞配合的嘛?”

    我回以一笑,没有回答他。

    “狗日的真欠。”

    “要不是咚子拦着,刚刚我那一脚就该踹他嘴里的。”

    “废话,我不拽着你,你都准备拿灭火器砸人家脑袋,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不是又给大哥找麻烦了嘛。”

    这时候,气喘吁吁的三小只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个仍旧不解气的回味刚刚的战况。

    “走了,接下来的事儿,你们自己几个合计着来,我给你们定的短期小目标是,一月之内,在有盈利的情况下,给我扩大规模,建起来一座新楼,老楼先不要急着拆,凡事得一步一步的来。”扫视一眼小哥仨都没有吃亏,我站起身子道:“从现在开始,这儿的一切我都不会多管多问。”

    “请好吧哥,不用一个月,只要钱到位,十五天之内,我们还你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二招。”董咚咚胸有成竹的保证。

    我没有吭声,招呼叶小九、钱龙闪人,走到门口时候,又回头朝着董咚咚道:“资金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不准管磊哥要一个子儿,也不需要去嘉顺他们那里借。”

    “啊?”董咚咚一下子张大嘴巴:“开玩笑呢吧哥,不找他们拿钱,我们仨身价全加起来也没多少啊,还得结算那批被你辞退的员工工资和招待所的日常开销,你不能那么狠心呀。”

    “咚哥,钱的问题,大哥刚刚已经说过了,只要咱们方法得当,将整栋招待所推倒重建也不是问题。”黄水生小声道:“咱们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从哪里招一批年轻大方,让客人看着赏心悦目的服务人员,再有就是如何提升菜品和服务,将招待所的名声重新打出去。”

    “不,你们现在最应该琢磨的是如何让自己化险为夷。”我坏笑着暗示一句,随即踏步出门。

    十分钟后,我们仨刚钻进车里离开招待所还不到二百米远,三四台响着急促警笛的巡捕车就风风火火的开进了招待所里。

    负责开车的钱龙揉搓两下眼眶,诧异的哼声:“我敲,这特么啥情况?刚刚那个篮子真报警啦?太特么不够揍了,混社会的一点玩不起。”

    “我刚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跟黄水生说如何独自收拾好一堆烂摊子。”叶小九也后知后觉的吧砸两下嘴巴,冲着我翘起大拇指:“我朗哥现在真可以摆摊算命啦,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咋算出来,对方就一定会报警呢?”

    我伸了个懒腰,用沉默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我不是算出来的,是看出来的,刚刚那个叫大春的家伙为什么敢硬气十足的叫嚣欠账不还,说白了,不就是他对自己身后的势力或者公司自信吗?

    手下人敢自信满满,总是因为足够了解己方的强大,这年头什么算强大,当然是拥有各方各面的关系和人脉。

    而他身后的宏泰公司有本事欠二招好多年花销不给,也足以证明他们在本地的关系网,拥有如此强大的关系网络,手下人吃了亏,最简单便捷的处理方式,一定是先借助巡捕的力量抓人,完事再进行后续。

    “嗡嗡..”

    我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是黄水生的号码,我乐呵呵的接起:“自己琢磨,别啥事都问我,脑子再不动弹,早晚得生锈。”

    黄水生犯愁道:“大哥,咚子哥他们被抓了,听意思好像被打的那个家伙伤的很严重,而且巡捕还勒令咱们暂时歇业。”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只要你们承认自己是废物,可以随时向我求援。”我一点不带开玩笑的出声:“给你提个醒,你们的麻烦肯定不止是一起打架事件,后面还有呢..”

    说话的同时,万良的电话打进我手机里,我直接接听:“嘛事啊万老哥?”

    “待会有空吗?鹏城今晚上要举行一场慈善拍卖会,我这儿刚好就几张入场券,要不咱们一块看看去?”万良似笑非笑道。

    我搓了搓腮帮子拒绝:“拉倒吧,我自己都快活成困难户了,那还有心思参加什么慈善拍卖,老哥你还是喊其他人作陪吧。”

    万良规劝道:“兄弟啊,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但凡出席这类场合的全是已经上岸或者准备上岸的本事人,跟我一块溜达溜达去呗,说不准你能碰上啥机缘呢。”

    我思索一下,感觉他说的也挺在理,随即改变主意:“行吧,那就陪老哥去开开眼,我正好也有点事想打听打听老哥,您知道福田区这边有一家叫宏泰的公司不?”

    万良毫不犹豫道:“你说这家宏泰公司,是不是搞建材生意的?公司楼在福田区的博浪大厦,老板叫宁伟,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眼睛挺大的,瞅着有点像混血儿,如果是他的话,那我太熟悉啦,别告诉我,你们对上位了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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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介绍:
本来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当条哈巴狗,可他们瞧不起我,硬生生的把我逼成一头狼!头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头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头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