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3 挑块好地埋葬你
我沉默一下,再次扬脖喝了一大口酒后,点点脑袋。
“你们先聊着,我帮你们弄点下酒菜去。”江静雅很懂事主动回避开。
段磊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酒,接着“嘶嘶”倒吸两口气后,笑着说:“兄弟,我权衡了很久,最终把二号店的地址选在了白云区,那边已经开始装修准备。”
“之前不是说准备开在荔湾区的吗?”我不解的问。
段磊点点头道:“我想跟你说的正是这事儿,荔湾区人多价高,明眼人都知道二号店开在那边确实能很快来钱,但咱们不能回避一个事实,天娱集团的总部所在地在那里,郭海三兄弟经营了半辈子的关系网也在那里,虽说经过几次明争暗斗,天娱有点服软的意思,但你我心里都明白,对方只是害怕舆论,真要是血拼起来,头狼完败。”
我想了想后承认:“确实。”
“把二号店建在白云区,首先是给郭海一个信号,我们不想跟他争抢什么,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不会跟咱使坏,其次还是我刚刚反复提到的那个词儿,利益!”段磊长吁一口气道:“白云区现在并没有什么太强大的势力,经济可能相对于荔湾、天河两区来说,要稍微差一点点,可竞争却要小很多,对么?”
“对。”我再次承认。
段磊点燃一支烟微笑道:“我们比起来辉煌、天娱、包括王莽的青云国际,除了财力物力以外,差距最大的其实是人脉,就拿王莽之前介绍你认识的那个叫常飞的大拿来说,平常事情他一定会帮忙,但假设有一天咱们和王莽发生冲突呢?”
我皱眉道:“咱和王莽不可能发生”
“兄弟,社会场如战场,最不缺乏的就是不可能。”段磊笑盈盈的开腔:“我只是跟你打个比方,如果咱和王莽有冲突,常飞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帮助王莽掀翻咱们,你信吗?”
“这”我犹豫一下,苦笑着说:“大概会吧。”
“不是大概,是一定!”段磊伸了个懒腰道:“羊城目前有名有姓的大拿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关系户,这几天我清楚的打听过,王莽的政治伴侣是常飞,天娱的上面有一位马姓大拿,辉煌和咱的处境差不多,看似很谁都能说几句话,但跟谁也不是铁杆,所以我的想法是退而求其次,这一届既然已经一个萝卜一个坑了,那咱们就等下一届。”
“下一届?”我眯起眼睛。
“嗯。”段磊吐了口烟圈道:“天赐食于鸟,但绝不投食于巢,咱们想要站得稳,就必须得有属于自己的保护伞,二号店开在白云区,三号店我打算往番禺、花都这些区安放,能赚钱最好不过,赚不到就琢磨着帮某某洗钱,关系我去联系,反正只要没有其他势力掺和的区,都是咱的发展目标,我不信播出去这么多种子,没有一个开花结果。”
我豁嘴干笑:“这计划挺庞大的。”
“只是听起来庞大,实际上操作起来并不困难。”段磊清了清嗓子道:“咱们在寻找伴侣,旁人也可能在觅寻知己,干任何事情除了努力以外,都稍稍需要那么一点气运。”
冷不丁我脑海中出现一张脸孔,朝着段磊道:“说起伴侣,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当初帮着王莽在增城区买地时候,我认识一个叫黄乐乐的,这家伙有能力,也会玩,唯独欠缺一块跳板,虽说他可能是叶家的人,但我看得出来这家伙野心很足,要不你回头接触他一下?”
“跳板不是问题,只要这个人能卯足劲的往上蹿,咱就可以帮他蓄力。”段磊舔了舔嘴皮道:“待会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晚上我约他见一面。”
“行。”我抓起酒瓶准备整一口。
“来吧,走一个。”段磊莞尔一笑,拿酒瓶跟我碰了一下,微笑道:“听我分析完,你还觉得灭柳家是当务之急吗?”
“我不是非要灭柳家,就是感觉”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讪笑:“算了,不提了。”
“我再跟你说一件事,你、我、张小可、叶家合伙成立的地产公司前两天已经替天娱扫干净了老城改造项目,根据叶家给的情报,上面近期可能要开始大规模建设增城区,咱们公司已经是内定之一,只要一开工,公司这帮小孩儿全都得忙活起来。”段磊抿了口酒道:“跟咱们眼下这些事情比起来,柳家算个屁啊?”
“唉”我叹了口粗气。
“朗朗,曾经带我做生意的一个老大哥跟我说过一句话。”段磊昂头眺望远方道:“欲成大树,莫与草争,我说句不夸张的话,当头狼的经济实力碾压柳家几条街的时候,你王朗只要踩在石市的地界上,就会有数不清的人争着抢着想帮你排忧解难,一个小小的柳家何足挂齿。”
段磊的话像极了我们离开石市时候,那个贵哥跟我说的那些,听着听着,我的心底那点怨气不知道为啥竟然慢慢消散。
我攥着的拳头陡然松开:“我只是气不顺而已,算了,不提这茬啦。”
段磊直挺起腰杆,声音浑厚的开口:“一年时间,给我一年时间,我保证让你扬眉吐气的站在柳家大门外吐口黏痰,他们都得笑容满脸的冲你翘大拇指夸句感谢朗哥赐痰。”
我微微一愣,随即笑骂一句:“磊哥,你都把我说恶心了”
“哈哈!”段磊爽朗的大笑两声,一把搂住我肩膀头道:“兄弟啊,你是我兄弟,我这条命都是你帮我捡回来的,你受委屈了,我心里怎么可能舒坦?可我不能跟其他人一样顺着你走,不然头狼永远都只是草台班,小风小浪没问题,稍微起点波澜就得垮台,相信你也过腻了居无定所,有事就跑路的生活吧,这一把,咱们一块努努力,想办法让羊城变成头狼巍峨不动的避风湾。”
“好!”我重重点头,伸出自己的手掌。
段磊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厚重的手掌压在我手上。
就在这时候,脑后突然传来刘博生贱嗖嗖的坏笑声:“诶卧槽,你俩咋唠着唠着,就直接上手了呢,就说天台没啥人,你们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朗哥”
“大哥。”
我回过脑袋,见到刘博生、白老七、陈傲、姜铭、余佳杰、李新元以及刚刚入伙的董咚咚和尿盆全都跑上了天台,他们不光人来了,手里也都没闲着,有抱烧烤架的,有拎桌椅板凳的,姜铭更是直接扛着半扇洗剥干净的山羊。
我眨巴两下眼睛笑问:“咋地,准备搁楼顶上干场篝火晚会呐?”
“七爷说上次咱们团建,你没吃上他的手艺,今晚给你补上。”姜铭乐呵呵的掂了掂扛在身后的半扇山羊解释。
白老七抹了一把脑袋上白花花的头发调侃:“羊肉滋阴壮阳,多吃点,今晚上争取再造个双胞胎。”
“元元,待会你给我约下咱酒店门口那个迎宾丫头哈。”刘博生掐着腰耍贱:“七哥,待会给我烤十个腰子,十个小鞭,再弄二十个生蚝,五盒韭菜,我今天跟那丫头拼了,不是她爬着出去,就是我躺着出去”
“你别不要脸啊,人姑娘跟你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叫嚣着要血拼到底,而且给你透个小道消息,门口那个小丫头叶致远貌似挺待见的,这几天我看他给姑娘送了不下十几次鲜花。”段磊咧嘴笑道。
刘博生猥琐至极的贱笑:“叶家那小子就是个傻篮子,什么年代啦,还土鳖呵呵的送花追女孩,我告诉你们,现在的小姑娘都嘎嘎直接,就稀罕能不用牙签吃田螺的小翘舌。”
半个多小时后,哥几个置办完善,负责筹建二号店的蛋蛋也匆匆忙忙赶回来,包括刘博生一直心心念念那个叫小优的迎宾女孩,我们一帮人围坐成一桌其乐融融的庆贺我回归羊城的第一餐。
没等我开腔,刘博生马上端起黄橙橙的啤酒杯道:“来,我提议第一杯酒敬小雅哈,祝贺小雅为咱们头狼家增砖添瓦,小雅拿水代替就好,咱们干了啊。”
我撇嘴嘀喃:“你咋不夸一句我辛苦了呢。”
“你辛苦个蛋,要不是你狗日的疏忽,小雅能受那么多委屈吗?”白老七抬手在我后脑勺上轻掴一巴掌,笑盈盈的朝着娇羞的小雅道:“妹儿啊,往后小朗子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保证帮你把他收拾的明明白白,孩子出生,认我当干爹行不?”
刘博生立即骂咧:“别没皮没脸昂,回来路上我已经跟小雅商量好嘞,第一干爹必须是我的。”
白老七直接撸起袖管:“要不咱俩找个空地摔一跤,谁硬谁第一呗?”
“切,动不动就打架那是野蛮人才干的事儿。”刘博生悻悻的缩了缩脖颈:“你第一就你第一呗,大不了我做第二把交椅。”
段磊叼着烟卷打趣:“想啥呢,二把交椅是我的,你要敢跟我龇牙,信不信我从这月开始停发你工资。”
“行行行,你们都牛逼,我老三,我老三行了吧。”刘博生微微一愣,委屈的端起酒杯朝着旁边的小优碰杯:“妹子,我给你看看手相呗”
“呀,你还懂看手相呢?”小优立即崇拜的放下酒杯。
姜铭接茬打趣:“何止,我生哥最擅长的是看臀相和”
瞅着一帮嘻嘻哈哈的兄弟,我会心的笑了,侧脖朝蛋蛋努嘴:“你现在咋样啊,有没有新交个女朋友啥的?”
之前因为感情问题,蛋蛋压抑了很久,我听张星宇说,这傻犊子在山城时候,因为跟女朋友分手,还割了腕,得亏发现的早,不然我们现在只能以缅怀的方式跟他喝酒。
蛋蛋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颈干笑:“最近太忙了,老师给布置的任务太多,根本没时间找对象,而且我也属实怕了。”
“怕啥?别因为一根狗尾巴草质疑大森林。”我丢给他一支烟笑道。
“哥,你不懂,这年头的小妞贼**恐怖。”董咚咚喝的满脸涨红打了个酒嗝嘟囔:“以前的女孩会像妈妈一样做饭持家,现在的姑娘全跟爸爸似的抽烟掐架,当然我嫂子除外昂。”
“嗡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兀响了,看了眼是个来自石市的陌生号码,我皱了皱眉头按下接听键。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阴嗖嗖的男声:“王朗,卧槽尼玛!没把老子弄死是不是很意外啊,你给我等着,咱们羊城再见!”
“呵呵,操!”我一下子听出来是那个柳俊杰的声音,直接抓起手机走到旁边,咬牙切齿的出声:“铁子,我时刻欢迎你,羊城总共七千四百平方公里,我一定会挑块好地儿埋葬你”
1804 飘了
挂断电话后,我龇牙一笑重新回到酒桌。
刘博生侧脖问了我一嘴:“谁呀?”
我端起酒杯沉声回到:“石市柳大少,说要来羊城给咱们上一课。”
说着话,我特意看了眼斜对面的段磊。
“一辈子那么短,真搞不明白为啥总有人想要走捷径。”段磊舔了舔嘴皮轻笑:“他特么的只要敢来羊城,就揍他!打死打残我跟他家里人对话。”
刘博生挥挥手吆喝:“干杯干杯,挺高兴的聚会,别聊那么恶心的人。”
顷刻间,十多个酒杯碰撞在一起。
酒过三巡,哥几个基本上都有了七分醉意,小哥几个凑在一堆划拳拼酒,岁数大点聚成一堆谈天说地,江静雅充当临时红娘帮着刘博生和那个叫小优的姑娘牵线搭桥。
我和段磊、白老七则走到天台的栏杆处眺望着街景。
白老七叼着烟卷,轻飘飘的吐了一口:“山城那边差不多稳下来了,我走的时候,小宇和**、三眼已经拿到辉煌公司四分之一的产业,韩飞和马征双双过去,听说马征还领**亲自去拜访了几个山城大拿,疯子带着几个缅d过来的亡命徒在暗中压阵,山城基本没对手。”
我眨巴两下眼睛低声道:“辉煌公司搁山城的产业咱们只要百分之四十,给张帅、廖家争取百分之二十,剩下的四十留给葛川和那些蠢蠢欲动的公司、势力抢。”
“这个想法没毛病,甭管啥时候都不能表现出一家独大的样子,不然肯定有心里不舒坦的狗渣会阴你。”段磊伸了个懒腰吐浊气:“山城既然已经消停,那接下来就是拿下羊城,花点心思,争取站在这座城市的最巅峰。”
“咣当..”
我们正闲聊的时候,一个穿着宽大西装,头发抹的明晃晃,脖颈上戴条大金链子的魁梧男人气喘吁吁的推开天台上的铁门跑了进来:“段总,工地出事了。”
我们仨闻声齐刷刷转过去脑袋,来人竟是大姚。
就是之前我们设计把天娱集团撵出增城区时候,那个立过汗马功劳的民工头头,随着天娱集团出局,我和段磊一家出了点钱帮他拉起一支建筑队,工地上的大部分活也都交给了他。
相比起前阵子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大姚这段时间明显发福不少,啤酒肚出来了,脸色也红润许多,看得出来现在的生活档次肯定提高不少。
“出什么事了?”段磊皱了皱眉毛询问。
大姚抹擦一下油光满面的大脑门子,小心翼翼的回答:“这段时间旧城改造项目不是已经接近尾声了嘛,今天我让工人们把剩余的废渣废料全都卖给南沙区那边的一家砖厂,最开始拉了几车料什么事情都没有,快天黑的时候,我寻思再整几车就拉倒,结果咱们的车队和另外一支去砖厂送废料的车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发生了冲突,然后就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段磊的脸色瞬间泛黑,表情严肃的发声:“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废料全都送到羊城城建局指定的堆放地点吗?谁让你把废料又拿去卖的?”
大姚微微一愣,声音越发变小:“城建局那边给的价格实在太低了,简直跟抢似的,我不是想着卖给.卖给别家能多赚一点..”
“糊涂!”段磊立时间提高调门:“那些废料本身我就是白送给城建局的,为了交朋友,你知道为了让城建收下那些东西,我花了多少钱请客送礼不?大姚啊大姚,我早就说过你,既然没什么战略眼光就老老实实听我安排,谁允许自作聪明的?等着吧,等特么新工地开工,城管一天八遍去找麻烦吧。”
“段..段总,我..我错了。”大姚眼珠子陡然睁圆,磕磕巴巴的弓腰道歉。
段磊深呼吸一口气问道:“继续往下说,跟另外一支拉废料的车队打起来以后呢?”
大姚干咳两声喃喃:“咱们的车队..是我表弟带的队,他的脾气你也知道,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所以..”
“说主题!”段磊几乎是用喊的嗓门叫了出来。
“主题是我表弟先动的手,把对方车队的一个司机打的脑出血,事情发生以后,我才知道对方车队挂的是天娱集团底下一家公司的牌,现在我表弟和车队的几个司机全被扣住了,对方要八百万,不然就把我表弟送去派出所。”大姚咬着嘴皮,哆哆嗦嗦的再次弯腰鞠躬:“段总,你得帮帮我,我表弟身上还挂着两起重伤案,如果真被送去派出所的话,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段磊愤怒的一把薅住大姚的衣领,喷着唾沫星子咒骂:“你他妈真是有俩钱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你表弟是正经干活人吗?前几年给我看工地喝酒踹伤看门老头,我就说过你,这样的人以后不能用,你他妈咋跟我保证的?”
大姚哭撇撇的道歉:“段总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改..”
“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想辙吧。”段磊长吁一口气,眼神中透着无限失望的松开大姚,摆摆手道:“人家要钱就凑去,没钱该卖啥卖啥,走吧!”
“段总!”大姚“噗通”一下跪在段磊面前,哭讥尿嚎的哀求:“我上哪找那么多钱去啊,就算拆房子卖地顶塌天也就能弄出来一百多个,我表弟真不能进去,他知道我公司和增城区那几个大拿的台账,那些黑账可都是您通过我们公司的户头转给赵所、王科他们的,如果抖落出去的话..”
“啪!”
没等段磊出声,白老七一步跨出抬手就是一嘴巴子抽在大姚的脸上,恶狠狠的低吼:“卧槽尼玛,你真是特么飘了,桌下交易这种事情都敢让一些阿猫阿狗知道。”
大姚捂着脸上的巴掌印哭嚎:“白总,完全是意外,我上次喝大了,段总安排我转账我又不敢怠慢,所以就让我表弟过去跑了个腿儿,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听到大姚的话,我心头瞬间蹿起一股子无名火,当初为了在增城区稳定立足,我们通过叶家结识了不少增城区的大拿,混关系这玩意儿除了语言表达,更多的还得是经济交流,为了不引人注意,段磊就安排通过大姚建筑队的账户过一手再转到那些大佬的名下。
这种桌下交易,基本上干这一行的人都心照不宣,但要是捅咕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段磊搓了搓面颊,咬牙咒骂:“大姚,当初我扶你上马是因为你做人实诚,可他妈你自己看看自己,有了钱以后你都干了些什么?把老家跟了你十多年的媳妇扫地出门不少,还私底下各种克扣民工的工资,这些我都不说你,毕竟谁都是从没钱走过来的,肯定有一个膨胀期,但你这事儿办的真心不可原谅。”
大姚像个复读机似的,不停重复着:“段总,我错了..您看在我当初帮你们扳倒天娱集团的份上,帮帮我吧..”
“呼!”段磊吐了口浊气,侧脖看向我问:“估计郭海那边早就备好套了,就等着这个傻逼往里钻,电话你打还是我打?”
我思索片刻后,接茬:“我打吧,你在公司的定位是正面,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不然郭海肯定得趁机搞点什么名堂。”
说罢话,我回头朝着陈傲吆喝:“小傲,把我手机拿过来。”
二分钟后,我心情复杂的拨通郭海的电话号...
1805 准备换人吧
人这种生物真的很难用一句两句话去诠释。
世界上最简单的动物是人,最复杂的同样是人。
就拿此刻跪在段磊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姚来说,之前这家伙虽然有点小心眼子,但绝对算得上单纯,谁知道兜里揣了点钱,反倒一下子把劣根性全都暴露出来了。
别看丫这会儿哭撇撇的哀求我们,实际上就是用钝刀子割老肉的方式玩威胁,狗日的心里的潜台词就是,如果段磊不帮他,他表弟绝对会把我们和增城区那帮大佬的桌下交易吐出来。
按下郭海的号码,那边顿时传来“嘟..嘟..”的等待音,等了差不多得有二十秒钟,郭海才不紧不慢的接起:“谁呀?”
“郭总,我是王朗,您那没存我号码吗?”我挤出一抹笑容,求人三分矮,甭管是真求还是假求,态度肯定得做出来。
“哦..”郭海慵懒的拖着长音:“王老弟啊,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呢,我刚换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存号,我听说你不是在石市度假嘛,回羊城了啊?”
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接话:“郭总的耳朵真够灵的,啥事都逃不过您掐指一算,呵呵..”
“那肯定啦,我可能比你那帮兄弟还关系老弟。”郭海笑呵呵的出声:“老弟给我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瞟了眼匍匐在地上眼巴巴瞅着我的大姚,咽了口唾沫干笑:“是这样的郭总,我一个朋友..”
等我说完以后,郭海沉默几秒钟后,慢悠悠的开口:“哎呀,真不凑巧啊老弟,我人现在搁国外呢,家里的事情都归文君和大华负责,我这又刚换了手机,暂时没有他们号码呐,要不你先跟他俩联系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儿,谈开就好了。”
听着郭海这通连小学生都不信的瞎话,我压着脾气继续道:“郭总,我是打心眼里不太想跟您发生任何矛盾,通融一下呗?”
郭海假惺惺的开口:“老弟啊,底下的事儿就让底下人自己解决呗,你说你朋友打了我们公司的人,没点表示的话,以后我还咋服众,将来谁还敢给我们天娱集团干活,可要是驳了你面子吧,咱俩脸上都不好看,这事儿咱不唠了哈,等我回国找你喝酒。”
见郭海一口把话说死,我咬了咬牙豁子问:“没得谈了呗?”
“先这样吧,我这边有点事情,回国咱们再叙旧昂。”郭海直接挂断电话。
段磊上火的望向我:“没谈妥?非要八百万?”
我点燃一支烟苦笑:“要钱是小事儿,天娱集团肯定不差这点银子,郭海估计是想趁着这个借口,再重新踩回增城区。”
大姚可怜兮兮的望向我:“王总,那咱们接下来咋办啊?”
我厌恶的瞟了他一眼爆粗口:“我他妈哪知道咋办,不行你死去吧,死了一了百了。”
“啥事啊哥?”
“干谁!”
这时候,喝的五迷三道的董咚咚和尿盆哥俩扭着螃蟹步,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我烦躁的骂了一句:“干个鸡毛干,喝你俩酒去,喝多了就下楼开房睡觉,别特么瞎逼嘚瑟。”
哥俩同时一愣,随即讪讪的又转身返回酒桌。
“你看你这是干啥,小哥俩刚入伙,肯定是想着抓紧时间为家里做点贡献。”白老七白了我一眼,抬腿一脚踹在大姚身上,横着脸咒骂:“就特么因为你个累赘,我们好好的一顿酒又没喝高兴。”
大姚一屁股崴坐在地上,敢怒不敢言的抽吸两下鼻子。
白老七看都没看他,径直走过去,满脸挂笑的招呼小哥俩:“来哥俩,我陪你们喝会儿,我跟你们说昂,小朗子心情不美丽的时候别去招他。”
“七哥,我大哥因为啥事心情不美丽啊..”
“还不是为了跪在地上的那个傻缺,背着段磊卖废料,然后自己嫡系被人设计扣住了..”
身后传来白老七和一众兄弟的闲聊声。
段磊揪了揪鼻头问我:“要不给叶世龙去个电话?桌下交易的事儿,叶家比咱们上心。”
我火急火燎的抽了口烟反问:“打电话咋说?因为咱的疏忽,这事儿可能得曝光?本身咱们和叶家、张小可之间的关系就没那么牢靠,要再因为这些小细节让他们对咱产生质疑,以后还怎么交往?”
段磊沉默一下后,看向大姚问:“你表弟都知道些什么?”
大姚弱弱的回答:“基本上都知道,我把你给我的那份增城区大佬的银行账户名单复印了一份给他..”
“诶卧槽!”段磊愤怒的一脚又踹在大姚身上,咬牙瞪眼:“我真特么想一脚蹬死你,你咋不把你新娶的媳妇也跟你表弟分享一下呐?废物,咋扶也起不来的废物!”
大姚重新跪在段磊面前,捣蒜似的磕头:“段总,我错了..你帮我这次,我保证以后..”
“你还想有以后?”段磊歪着脖颈喘粗气。
唯恐段磊的态度太强烈,让大姚产生没希望的心态,完事再破罐子破摔直接把我们的事情抖落出来,我拍了拍段磊肩膀劝阻:“磊哥,你先去那边歇口气,让我跟大姚聊几句吧。”
“你赶紧从楼上跳下去,早死早投胎。”段磊不解气的又是一脚踹在大姚的身上,才气呼呼的离开。
等段磊走远后,我蹲下身子,递给大姚一支烟安慰:“姚哥你说你小四十岁的人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能做,难道心里一点数没有吗,你爬到这步属实不容易,因为个劳什子表弟,给自己前程都毁了,我都替你惋惜。”
大姚痛哭流涕的哀求:“王总,我实在是没办法啦,我从小在我表弟家长大,我俩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我盯着他的面颊,敏锐的感觉这家伙绝对没说实话,他说他和他表弟有感情我信,但绝对达不到他表现出这幅模样,他这种从最最底层爬起来的小角色,其实比我们还要珍惜那份来之不易,我估摸着他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被那个所谓的“表弟”抓到了。
我搓了搓腮帮子,压低声音问他:“姚哥,这会儿没外人,你跟我说句交心的话,你这个表弟是不是非救不可?他真的知道咱们桌下交易的事情吗?”
“什..什么意思?”大姚迷茫的抬起脑袋。
我声音再次压低几分,表情认真的开腔:“不救他,你还是姚老板,照样能够日进斗金,过阵子兴许比现在赚的还要多,救了他,明天可能你就得卷铺盖滚蛋,你们既然是表亲,你肯定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软肋,如何让他闭嘴,对吧?”
大姚愣了几秒钟,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颤抖起来。
我捻动两下手指头浅笑:“姚哥,你先回去考虑考虑,我给你一晚上时间,如果还是认为非救不可,明天你找我,哪怕给郭海磕头赔罪,我也帮你把人捞出来,如果觉得他可有可无,那就用你自己的方式把事儿平息下来,对方扣着人也不敢杀了埋了,等一段时间没拿到想要的结果,自然会放掉你表弟。”
“我..”大姚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透着一抹天人交战的挣扎。
“现在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谁比钱亲,谁比利重。”我拍了拍他肩膀,回头朝着陈傲眨巴两下眼睛,招招手:“小傲,送姚哥回去。”
“好嘞。”陈傲立即意会,利索的扶起来大姚出声:“走吧姚哥,我正好喝多了,去你家醒醒酒。”
等陈傲搀着大姚走下天台后,我马上给陈傲编辑一条短信:盯紧大姚,他如果有什么异动的话,马上把他弄过来。
发完信息后,我又朝着段磊招呼一声:“磊哥,准备换人吧,连夜找个专业会计过去拢下账,大姚完全烂了,这家伙指不定背着咱们干了多少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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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6 不翼而飞的家伙式
段磊沉默片刻后,耷拉着眉梢点了点脑袋。
重新回到酒桌,跟哥几个又玩闹一会儿后,大家就开始分批散场,最后只剩下我和白老七、段磊、刘博生四人。
“大姚的事儿,咱们得做个两手准备,第一是大姚说瞎话了,他表弟可能压根不知道什么台账的事情,但一定握着他什么见不光的把柄,这种情况最好不过。”我自顾自的倒上半杯啤酒,继续道:“第二就是他表弟知情,咱们如何处理?”
刘博生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后开口:“要不我先跟文君、冯东华碰个头吧,探探他们口风?”
我摆摆手道:“没啥意义,郭海把话说死了,潜台词就是想了事,咱得先跪着,完事再把他们请回增城区。”
段磊抿嘴道:“不行就安排点兄弟硬抢吧,增城区那边好不容易才拉下来的关系,如果事情别戳穿,收咱礼的大佬们很麻烦,咱一下子也把自己的信誉玩臭了,往后谁还敢接咱们的钱。”
“硬抢倒是可行,可关键是大姚他表弟给人打成脑出血是事实,天娱集团要是经公处理的话,事情可能更**麻烦,这事儿要是立案侦查,不定能查出来什么。”我思索片刻后摇头。
白老七使劲嘬了口烟嘴道:“人在南沙区那边的砖厂是吧?不行,我待会过去溜达一趟,想办法让他表弟永久性闭嘴,人没了,天娱集团肯定比咱还慌,这事儿也就大事化小了。”
“可行!”
“七哥说的招最灵,狠是狠了点,但一劳永逸,回头再想办法把大姚送到缅d枯家窑呆上几年,事情也就慢慢平息下去了。”
段磊和刘博生同时一怔,接着意见一致的点头。
“别傻了,连吃了几回憋,郭海不会不知道咱这边都有什么选手,好不容易掐着一回咱们尾巴,砖厂里不定安排了多少人。”我吐了口烟圈摆手:“七哥,别人咱不说,如果丧鬼在砖厂,你俩对上,你感觉有几分把握?”
白老七揉了揉眼眶回答:“两三成左右吧,谢天龙说丧鬼是个使左手刀的好手,他如果和丧鬼五五开的话,我够呛,谢天龙最近王莽手下那个小兽在一块,不然想办法忽悠他俩去一趟也行。”
“拉倒吧,砖厂万一再埋伏几个穿制服的,能坑死谢天龙,事情也会变得更复杂。”我弹飞烟头,打了个哈欠道:“咱都冷静一晚上,好好琢磨琢磨何去何从,明天看看大姚能给我什么结果吧。”
“唉,这事儿怪我,把大姚带进圈子,却没管好,事情结束以后,我当众做书面检查,造成的一切损失,我个人补回来。”段磊叹口气,歉意的朝我们开口。
刘博生赶忙劝导:“犯不上昂磊哥,都是自己人没必要一板一眼。”
我也摆手道:“是啊,谁还不出点错,再者说了,也不是你让大姚干啥的...”
段磊表情认真的说:“既然是公司,就得有制度,后话先不谈,社会这档子事儿你们都比我经验丰富,我就不跟着指手画脚了。”
我搓了搓脸颊摆手:“先这样吧,明天再说,叮嘱好几个小的,不要瞎掺和,干好自己的事儿,不然肯定越忙越乱。”
“撤了,上岁数的人缺觉,困得我这会儿五迷三道的。”白老七干巴利落不的起身,掏出手机拨通姜铭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半天,那边也没接,白老七撇撇嘴笑骂:“胆儿肥了,都特么敢不接我电话了,看来这两天给兔崽子的训练量还是太小。”
刘博生笑着说:“我刚刚听他们几个小的约着要去什么新来的场子蹦迪,说是庆祝董咚咚和尿盆入伙,小孩儿嘛,喝点酒就想嗨皮,正常。”
“小铭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玩心太重,这段时间估计跟着我看工地闷坏了,逮着放风的机会就想跑,阿生你明天告诉小铭和杰子早点回来,有点事情安排两人干。”白老七眼神和蔼的摇摇脑袋。
“放心吧,一大早我就踢他俩回去。”刘博生拍拍胸脯保证。
段磊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叹口气:“我也撤了,本来说今晚上见见那个黄乐乐的,看来又得拖到明天。”
“走吧走吧,不耽误小朗子给咱家再造个二皇子喽。”刘博生没正经掏出手机,立即满脸猥琐的开始发语音信息:“还不睡呀小优优,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明天我送你一份护肤品吧,法国兰蔻的老板是我铁磁。”
“这逼让你装的,我都有些目不接暇了。”我好笑的调侃一句:“你咋不说你老舅是米国总统呢。”
“你看你就不懂现在的小姑娘,你跟她们唠什么金融政治她们不感兴趣,但要聊聊什么爱马仕、香奈儿,她们指定跟你有说不完的话题。”刘博生双手插兜浅笑:“学吧兄弟,学到哥哥三分之一,小雅、小影双拿下都不叫问题。”
“滚犊纸。”我烦躁的骂了他一句。
“嘿嘿...”刘博生吧唧两下嘴巴,掏出手机继续发语音信息:“跟我客气啥,咱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可以用简单的物质来衡量,明天有空吗?陪我一块去修下车吧?”
“什么车呀?”手机里立马传来小优的声音。
“不是啥豪车,就台破兰博基尼,这不小朗子欠我俩月工资没给呢嘛,等发钱了,马上换台新的去。”刘博生老道的吹着牛逼,吹完以后又扭头朝我道:“叶致远好像有台兰博基尼来着是吧?明天借出来。”
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你说你多不是人,磊哥都说了叶致远也在追小优,你挖人家墙角不说,还要使着人家的车忽悠人家的妞。”
“公平竞争呗,再说啦,我也没打算跟小优结婚啥的,彼此深入了解一段时间,我就去解救别的受苦妇女喽。”刘博生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撤了昂。”
“你不在酒店睡,上哪浪去?”我好奇的问道。
“去小优出租房啊,她刚才跟我发信息说她肚子不舒服,我感觉是在暗示我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撒由那拉...老铁。”刘博生说罢话,就蹬蹬两步跑下楼梯,现场顿时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杵在原地点上一支烟,有点犯愁今晚上应该如何落脚,上江静雅房间吧,我俩万一再擦出点火花,好像显得我挺不是人,不去看一眼吧,又容易让这丫头胡思乱想。
我正踌躇不定的时候,兜里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看了眼是刘博生的号码,我接起来笑骂:“借钱买拦精灵免谈。”
刘博生很上火的打断:“拦精个鸡儿灵,金杯车里那两把手枪是你让人拿走的?”
“什么枪?”我懵圈的反问。
刘博生粗声粗气的回答:“就董咚咚和尿盆从石市带出来那两把啊,你不是害怕他俩拿着家伙式闯祸,让我要出来了嘛,我把枪藏副驾驶的座椅下了,刚才想着放到酒店,结果一看没啦。”
我很确定的说:“没有啊,我不知道这事儿,你再仔细找找,不会是记错了吧。”
“我特么是职业骗子,有个好记性是前提,你感觉我可能记错吗?”刘博生骂咧道:“家伙式肯定是没了,我估计是那俩熊孩子拿走的,你赶紧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我上监控室查一下去。”
挂断电话后,我马上拨通董咚咚号码,响了四五通都没人接,然后又分别给李新元、姜铭、余佳杰分别打了几个电话,结果一样,都没有人接听。
“踏踏...”
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博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来,脸色泛白的朝我吱声:“还真是那两个兔崽子拿走的枪,他俩加上小铭、余佳杰、元元一块开了酒店台朗逸车出的门,透过监控我看到小铭和余佳杰怀里好像都揣着什么武器,你说他们不会是给谁掐架去了吧...”
1807 这俩倒霉孩子
听到刘博生的话,我本就如焚的心情瞬间如同被泼上一桶汽油似得三“腾”一下燃烧起来。
这几个小的都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尤其是董咚咚和尿盆更是刚刚才犯下大案,别看俩人表面和常人无异,实际上心理极其暴躁,稍微有一点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容易炸毛,有点类似当初我刚刚从“炼狱”出来时候的那种心境。
沉默片刻后,刘博生吐了口浊气道:“打元元电话,他们几个里就属他胆儿最小,我再给小铭和杰子发几条信息。”
我点点脑袋,再次按下李新元的手机号。
连续打了四五通,那小子都没接,我再打已经关机了,气的我差点没把手机给摔了。
我攥着拳头骂咧:“这几个狗犊子是真特么不让人省心,回来必须好好收拾一顿,你给我吊起来打。”
刘博生递给我一支烟安抚:“应该没啥大事,杰子岁数大,啥事该做啥事不该做门清,况且他们几个绑一块也吃不了啥亏。”
“我不怕他们吃亏,就怕他们祸害别人,咚咚和尿盆现在性子贼野,需要找心理医生给他们做做疏导,不然早晚会闹出来大事儿。”我上火的吐了口烟圈,沉着脸道:“小铭和元元的心气儿高,总感觉自己能耐没问题,只是欠缺展现的机会,杰子瞅着岁数不小,实际上心态跟他们几个没区别,爱玩爱闹,跟人起矛盾总是第一个往前凑。”
“唉...”刘博生拍着脑门叹口气:“听你这么一分析,我咋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我低头想了想后发问:“那谁,郑青树呢?今晚上咋没见到他?”
刘博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摇摇脑袋道:“他养父住进重症监护室了,听磊哥说好像情况不太好,前两天工从财务支了点钱,磊哥说见到他的时候,整个人都熬的瘦脱了相,你比我小一些,暂时还没那种感觉,再过两年你就知道迎小送老,有多煎熬了,所以我这阵子特别想回家溜达一圈,看看老头老太太。”
听到他的话,我苦涩的梭了下嘴唇道:“你过两天再回去吧,明后天你代表公司去医院瞅一眼,看看郑青树那边有啥需要帮忙的不,缺钱给钱,差人补人。”
“行,我心里有数。”刘博生点点脑袋,话没说完,我攥在掌心里的手机突兀震动起来,看了眼是李新元的号码,我慌忙接了起来:“草泥爹得,皮又痒痒了是吧,跑特么哪去了?”
李新元挪谕的开口:“哥,我们...我们出来玩了,刚刚场子里音乐声太大,没听见你打电话,嘿嘿。”
听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他好像确实是在什么夜场酒吧之类的地方,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算彻底落下去,没好气的骂咧:“出去玩,带枪干啥?咋滴,你们还害怕有人劫色呐。”
李新元慌忙辩解:“不是,咚咚说枪放车里太危险了,所以才...”
我不耐烦的打断:“行了,别给我东拉西扯的编瞎话,告诉他俩赶紧把枪给我送回来,还有你们几个也是,不管干啥有个度,咱才刚刚立足,千万别给我惹麻烦。”
“放心吧哥,我们就喝会酒摇会头,最晚两点以前回去。”李新元笑着说:“你看还有啥需要交代的不?”
“就这样吧,别惹事,早点回来。”我长吁口气挂断了手机。
真是特么养儿方知父母心,别看我比他们几个大不了两岁,但真是拿这帮混蛋玩意儿当亲儿子看,有时候我甚至都在想,我那会儿搁街上五马长枪胡晃悠时候,我爸都不一定有我现在这么“敬业”。
见我脸上露出笑容,刘博生这才插诨打科的逗趣:“得,放心了吧,放心就赶紧回屋抱着小雅给我们造二皇子去,你这个大号基本上算是练废了,回头我们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培养一下接班人。”
“滚蛋,老子才刚从新手村出来,你就说我废了,还能不能行啦?”我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挥挥手催促:“麻溜当你的送精大使去吧,小优那种姑娘一看就知道是行家,就你的小体格子真够呛能给人摆弄明白。”
“流氓,听不懂你说什么。”刘博生眨巴两下眼睛,跟我一块哼着小曲儿顺着楼梯往下走,我俩从顶楼分开,刘博生这个老抠还特意从一间没住人的房间里揣了几个“拦精灵”走。
几分钟后,来到江静雅所在的房间门口,我犹豫几秒后,始终没忍心叩响房门,这几天她指定没有休息好,现在好不容易能静下来心,容她调整一下心态,我俩再重新培养感情吧。
回到办公室,简单冲了个凉水澡,我躺在沙发上开始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想着想着,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快当爸爸了,莫名其妙的又“嘣”一下坐了起来。
“我日,我特么真要当爸了?”我像个精神病似得轻轻拍打自己脸蛋两下自言自语:“嘿嘿,明天必须把这事儿告诉我爸...”
不知道我是属于慢热型的,还是先天性的情商太低,忙前跑后的折腾了这么多天,现在才开始琢磨“当爹”的事儿。
剧烈的亢奋过后,一股莫名的忧郁感又突然袭上我的心口,我有点慌了,而且还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手忙脚乱。
冷静片刻后,我鬼使神差的拨通钱龙的手机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半晌后,钱龙才掐着嗓子,声音极低的接起:“你特么有病啊,深更半夜不睡觉骚扰老子。”
我把腿翘到茶几上,嘚嘚瑟瑟的打着摆子:“你干啥呢大儿子?”
钱龙叫苦连天的吐苦水:“给我小祖宗热奶呢,顺便搁厨房里抽根烟,麻痹的,自从我儿子出生以后,老子现在连烟都不敢从屋里抽,你有啥事赶紧说,哄完小祖宗,我还能再眯一会儿,儿砸凌晨四点还得再吃一回奶。”
我舔着嘴皮哈哈大笑:“跟你说个好消息,你又多了个爹或者妈,小雅真的怀孕了,哇咔咔,赶紧给老子分享分享怎么当爹。”
“这算鸡毛好消息,你以为当爹啥好事啊,我现在真想给我儿子再塞回去,告诉你昂,孕妇最忌讳哭鼻子、心情压抑,不然生出来的孩子跟面瓜似得。”隔着手机,我听到钱龙吧唧吧唧能嘬几口烟后,急促的出声:“不跟你唠了啊,我爹又哭了,明天白天我给你打过去。”
挂断电话后,我神经兮兮的又从网上搜索半天如何当个准爸爸,直到手机电量低,我才意犹未尽的充上电,躺下身子开始睡觉。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半上午。
我习惯性的抓起手机先看了两眼,结果发现昨晚上五点多的时候陈傲给我打了两个未接电话,赶忙回拨了过去:“昨晚上睡着了,没听见你打电话,怎么了小傲?是不是大姚那头有啥变故?”
陈傲利索的回应:“那倒没有,昨晚上元元和小铭来找我了,说是你让他们来问问大姚的表弟被扣在哪个砖厂,打你电话没通,给生哥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就让他们跟大姚聊了几句。”
“你说李新元和姜铭去找大姚了?除了他俩以外还有谁?”我的嗓门瞬间提高。
陈傲想了想后回答:“没了吧,我没看见其他人。”
“操了,这俩倒霉孩子,你马上带着大姚回酒店,顺便联系一下上次你那几个老家的哥们,有多少人给我吆喝多少人,我让财务给你批款子。”我来不及多解释,挂断电话就拨通李新元的号码...
1808 应战
嘟嘟嘟
漫长的电话等待音烦躁的响着,手机那头的李新元始终没有接电话。
“笃笃笃!”
就在我挂断电话准备重打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重力拍响。
我一激灵从沙发上蹦下来,光着脚丫子拽开门把手。
没等我站稳身子,李新元套着件白衬衫,满脸垢尘的喘着粗气喊叫:“哥,不不好啦”
看到他此时的模样,我的心脏瞬间坠落,沉声开口:“说事!”
李新元呼哧带喘的出声:“董咚咚、尿盆和小铭被辉煌公司的人扣住了,杰哥让扎了两刀,现在在医院抢救”
我搓了搓腮帮子发问:“说具体点。”
李新元沉默片刻,心虚的解释:“昨晚上咚咚说想帮着你解决一下难题,所以就约我们几个一块”
我瞪圆眼珠子厉喝:“说主题!主题!能不能理解?”
李新元吓得打了哆嗦,喘息两口后,张嘴解释:“我和小铭从大姚那里问出来他表弟被扣在那里,然后我们一帮人就直接去了那家砖厂。”
我揪眉问:“跟对伙发生矛盾了?”
“当时只是吵吵了几句,并没有打起来,看实在谈不拢,小铭和咚咚就拿出来枪吓唬对方,结果对方真怂了,直接把大姚的表弟交给了我们。”李新元咬着嘴皮道:“接到人以后,我们就往回走,路上大姚的表弟说有点饿,我们就从街边找了一家大排档,菜还没有上来,就被一百多人给包围了。”
我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问:“再然后呢?”
“咚咚和尿盆开枪了,好像嘣伤了对方几个人,后来没子弹了,辉煌公司的丧鬼也正好出现,没费多大劲就把我们全给抓了。”李新元语无伦次的说:“杰哥当时闹肚子,我去给他送纸才幸免被抓,回来的路上,我俩又被好几辆车给堵了,杰哥被人干的时候让扎了几刀,对方可能怕出事,就没再继续抓我们”
尽管李新元说的很笼统,但我也听明白了大概事情经过。
铁定是昨晚上听到白老七说完我们现在遇上的坎坷后,这帮家里的生力军想着为我们排忧解难,直接跑到了扣大姚表弟的那家砖厂,而对伙也将计就计把人放掉,等确定只有他们几个虎犊子后,才开始收网行动,一下子将几人全都给扣押了。
见我闷着脸一语不发,李新元哭撇撇的吱声:“大哥我们我们没有坏心眼的,真的”
“杰哥现在啥情况?”我深呼吸两口问。
李新元忙不迭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是脾让扎伤了,估计需要养一段时间。”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叶致远的号码,我立即接了起来:“怎么了远仔?”
叶致远语调严肃的发问:“董咚咚和一个叫叫郑慧鹏的,是你们公司的人吗?”
“是!”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朗哥,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羊城是没人还是招不到人,你弄两个网上在逃犯干嘛?”叶致远烦躁的埋怨:“半个小时前,我在南沙区警局的朋友接到举报电话,说是有人发现了这两个人的行踪,还说他们和你在一起,南沙区警局那边都打算传唤你了,被我朋友给拦下来了。”
我稍有意外的呢喃:“这么快”
我想到辉煌公司的人肯定会以此做文章,但没想到结果来的这么快,对方直接用这种方式通知我,不干净想招,他们下一步可能就会把两个虎犊子给送去警局。
“什么这么快?”叶致远懵圈的开腔:“朗哥,你要是听我的,就赶紧把那两个家伙送走,现在全国都在打黑除恶,多少藏了半辈子的悍匪都被挖出来了,头狼公司现在正在树立自己的形象,如果曝光出去,你花几千万都不一定能买回来,明白吗?”
我咬牙问:“远仔,你能确定这两个人还没抓到吧?”
叶致远脱口而出:“肯定没有呗,要是抓到了,还轮的上我给你打电话吗?不是,那俩家伙没跟你在一起吗?你为啥这么问我?”
“还没被抓到就好。”我稍稍喘了口气道:“远仔还得麻烦你件事儿,我希望今天之内南沙区分局不出警,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能接受,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下?”
叶致远粗声粗气的喊叫:“开啥玩笑啊哥哥,你当那啥是咱家开的”
“咱们合伙的地产公司,我可以让给叶家百分之五的股份。”我打断他的话。
叶致远愣了一下,苦口婆心的劝阻:“朗哥,我就不明白了,两个小逃犯,你至于下这么大血本吗?你赶紧把那俩人送走,我给你保证,今天之内不会有人抓他们,也不用你掏任何股份,不?”
我犯愁的说:“哥们,这股份我必须给你,你要帮不了我,这把我可能得伤筋动骨。”
“呼”叶致远吐了口浊气,没有继续深问我任何,迟疑七八秒钟后道:“今天不出警太夸张,我最多保证到下午三点以前,南沙区分局的电话全部失灵。”
“谢啦!”我诚心感激一句。
挂断电话后,我直接按下王嘉顺的号码。
“什么事儿哥?”王嘉顺很快接起。
我直奔主题:“我需要人,很多人,莞城现在啥情况?”
“莞城基本稳定,要是摆场助威的话,我这边出大几十号没啥问题,如果再花点钱的话,弄个百十来号没啥问题。”王嘉顺干巴利落脆的回应。
我声音冰冷的说:“不够,我给你半小时张罗人,钱不够我来砸,必须给我弄出来一百多口子敢拎家伙就砍的刀手,地址我待会让阿生发给你。”
“没问题。”王嘉顺迟疑两三秒钟后,中气十足的应声。
挂断电话后,我又拨通了王莽的号码,王莽没有让我等太久,很快接了起来。
我仍旧开门见山的出声:“莽叔,我需要高端战力帮忙。”
“小兽?”王莽何其聪明,立即明白过来我的意思。
我咬着牙豁子说:“谢天龙这两天不是也跟他在一块吗,莽叔你一定有办法帮我说服他们的,对吧?”
“什么事啊,还得这么大张旗鼓?”王莽不解的问。
我叹口气道:“我家一半的新鲜血液被辉煌公司给扣住了。”
“套吧?是不是郭海给你们玩啥套路了?朗朗,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冲动,这样吧,待会我找郭海谈谈,现在羊城正严打呢,他肯定也不希望把事态扩大。”王莽低声劝阻我一句。
“跟他谈不出个**,他的唯一诉求就是重新回增城区,这个逼就是故意针对我手底下那群孩子设的套,无非是感觉我实力弱,能爬起来完全是靠着侥幸和运气。”我语气粗暴的咒骂:“我要是还继续跟他和声细语的聊,估计今晚上就得去看守所看我家那帮崽子。”
王莽押着嗓子问:“非干不可?”
我担忧的说道:“非干不可,不正面给郭海来次回应,他始终感觉我是软柿子,莽叔,我不怕跟郭海面对面,就担心辉煌公司那帮狗渣会趁机发难。”
手机那边顿时传来王莽的喊叫声:“小兽,你和天龙回趟头狼酒店”
半分钟后,王莽重新接起电话:“今天我正好没啥事,就领几个市里的朋友到辉煌公司去喝会儿茶,事情你该办的办,实在办不妥就先闪,大不了我让常飞出面找找郭海。”
我心情复杂的致谢:“谢了莽叔。”
“咱俩之间的事情比较简单,回头你想办法找出来小影和我一块吃顿饭吧。”王莽话里带话的应了一句,挂断了手机。
“咣当!”
这时候房间门被人突然推开,睡眼朦胧的刘博生率先闯进来,紧跟着陈傲搂着大姚的肩膀也走了进来。
刘博生瞟了眼旁边手足无措的李新元,冲着我说道:“朗朗,事情大概经过我知道了,昨晚上我又喝了点酒,没听到小傲打电话,但我觉得这事儿没咱想的那么简单,郭海的目的肯定是逼咱们急眼,咱一旦上套了,后来绝对得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点上一支烟,掷地有声的开口:“明知是套,也必须往下跳,在石市时候如果不是大壮,我可能现在已经作古了,现在他俩兄弟被抓,我啥也不做,说不过去,而且除了他俩,还有小铭和杰哥,杰哥目前躺在医院,大林要是知道小铭被抓,不得火急火燎从缅跑回来?”
刘博生吸了吸鼻子道:“关键是这一战要是开干,咱可能”
“多大的损失也得承受,这是崛起的必经之路,今天要是没把家里这帮孩子带回来,下一步受损的可能就是你们,我得用实际行动告诉郭海,想特么干,我拆房子卖地也奉陪到底,反正我来羊城时候就两手空空,就算输了,无非是从头再来,但要是失了这帮孩子的心,头狼到咱们这一辈儿也就彻底终结了。”我扬脖深呼吸一口道:“天娱既想开战,那我头狼绝不怠慢”
1809 我退出
“踏踏踏..”
段磊来的很匆忙,边系着衬衫扣子边昂头看向我问:“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小朗?刚刚叶致远打电话说是让我劝劝你不要冲动。”
李新元红着眼圈哽咽:“老师,对不起..我们闯祸了..”
我固执的瞪向他:“你不同意是你的事,我必须得做。”
“你好像没听懂我的意思,咚咚和尿盆身上背着见不得光的大案,但凡被送去警局,可能就是一辈子,他俩才多大,十八岁,哥哥诶,十八岁你就让他们蹲大号,合适吗?”我上火的争辩:“况且我带他俩回来的时候保证过,一定会..”
我深呼吸两口摆摆手道:“磊哥,我不跟你吵,咱俩理念完全不同,你的主要工作是发展经济,而我则负责调解互相之间的关系,头狼和别的公司不同,我王朗是先有的兄弟后有的公司,今天他俩遇上坎我袖手旁观,明天换成你呢,换成阿生或者其他人呢,我是不是也可以视若无睹?”
我没有丝毫耐心的摆手吼叫:“你爱同意就同意,不同意拉倒,就这样吧。”
段磊粗重的呼吸两下,直接从怀里掏出工作证“啪”的一下摔在桌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说:“王朗,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选择离职,我加入头狼是为了陪你共同走向辉煌的,不是拿自己小命跟十几岁的小痞子同生共死。”
“人情关系永远不能取代公司利益,从个人角度来说,他们都是我的后辈,我愿意庇佑他们,可从公司出发,帮助他们,意味着将所有人拖进一个看不见底的漩涡,这种豪赌,目前的头狼玩不起!”段磊深呼吸两口,解开最上面的衬衫扣子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非要大动干戈,我退出!”
段磊摆摆手道:“王朗,何去何从,你给我个明确态度。”
“我能理解,那咱们就好聚好散吧,记住我给你的忠告,欲成大树,莫与草争。”段磊揪了揪鼻头,挤出一抹笑容,随即直接转身离开房间。
“师父,不至于。”
“诶,整的叫什么事儿啊。”刘博生恼火的跺了跺脚,拍了拍我肩膀道:“小朗子,你先冷静几分钟,我出去跟磊哥聊聊,都特么挺好的关系,三两句话就翻脸不让人笑话嘛。”
不多会儿房间里只剩下我、陈傲和大姚仨人。
陈傲仰头望向我道:“哥,我不知道你做的是对是错,但站在我的角度看,这次他们遇上事了,你没有管,我肯定会寒心,至于公司会有什么损失,我的智商真预估不出来,需要怎么干,你说我打头阵。”
“大概..大概...”大姚磕磕巴巴的抓了抓后脑勺。
大姚吓得打了个激灵,干咳两声道:“可以,他老婆和孩子都是我安置的,我能保证他绝对不敢往外瞎嘚嘚,但是王总,之前我和我表弟设计亏空了公司不少钱,您能不能既往不咎?”
大姚瞬间被我笑的哆嗦起来,两条腿跟面条似的不停打着摆子。
“真..真的?”大姚不可思议的昂头望向我。
“嗡嗡..”
王嘉顺利索的回应:“一百来人已经出发,最晚一个半小时后抵达,我和浩然带队。”
挂断电话后,我朝着陈傲问道:“你那边来了多少人?”
“走吧。”我掐灭烟蒂,搂着大姚的肩膀就朝办公室外走去。
郑清树马上走过来询问我:“朗哥,实战还是只吓唬吓唬?”
“成,那我上楼取家伙式。”郑清树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走向酒店,从我旁边路过时候,我看到他的胳膊上挂着一枚黑底白字的“孝”字小牌,皱了皱眉头喝住他:“树哥,老爷子是不是出意外了?”
我摇摇脑袋拒绝:“你别去了,天大地大尽孝最大。”
“你别去了,公司现在杂事多,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待会上财务拿点钱,该怎么操办怎么操办,我解决掉手头的事情后,就第一时间过去。”我态度决绝的摆摆手,说完直接钻进了就近的一台面包车里。
离着老远,我就看到砖厂门口簇拥了大概能有二十多个抽烟打屁的小青年,领头一人正是跟我打过几次照面的冯东华,见到我们几台车荡起一阵滚滚尘土,冯东华丢掉夹着的香烟,径直微笑的昂起脑袋。
。族
1810 两头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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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砖厂门外涌动,陈傲吐了口唾沫低喃:“人不少呀哥,要不咱再等等生哥吧,我刚刚看他好像也打电话摇人了。”
刚刚刘博生没有跟我们一道出发,走的时候,他不知道正在打电话,示意我待会自己过来。
“不等了,我不信那帮篮子全长了杀人的胆儿,待会尽可能聚堆,不要散开!”我横着脸扫视几眼,直接从面包车里拽出来一把片砍,大步流星的朝前迈步。
我往前挪动步伐,对面冯东华一伙人同样浩浩荡荡的往前蠕动着,很快我们两伙人距离不到五六米,中间就隔了一条大车轮胎碾压出来的小土路。
“做咩野!”
“你喺度做咩..”
“冚家铲!”
对上以后,冯东华身后那帮小青年纷纷挥舞着手里的棍棒片砍,七嘴八舌的指着我们骂咧。
“草泥马小崽子,你再指我一个试试!”
“别装昂,待会干死你!”
我们这边同样不甘示弱的嘶吼,现场一片嘈杂。
干群架之前先骂架,既算是提升己方士气,又是一种战前的比拼。
半分钟左右,冯东华举起左手晃了晃,身后那帮躁动不安的小社会们立时间停止喧哗,他右手攥着一支棒球棍扛在自己的肩膀头,皮笑肉不笑的的努努嘴巴:“什么意思啊王总,带着这么多人杀气腾腾的要干嘛?”
我毫不避讳的拎着片砍,用刀尖指向他喝问:“我那几个小兄弟呢?”
冯东华笑盈盈的推了推鼻头,斜楞眼睛道:“找人你得问警局啊,咱这儿是正经八百烧砖砌瓦的工厂,哪有什么弟弟妹妹,王总啊,人活着都不易,别动不动就蹦跳着要跟人拼命,你有几条命够拼的啊?真想找到那几个小孩儿,你不得弄个重金求助什么的,我说的对不?”
“哈哈..”
“华哥说话到位!”
他身后那群小马仔立马哄堂大笑的捧起了臭脚。
陈傲昂着脑袋拎刀就往前跨出去一步:“草泥马,你狂个什么劲儿?真是个选手,咱俩单蹦单的试试呗!”
“呵呵,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我兄弟太多,都**听不见不在说些什么。”冯东华举起棒球棍冷笑。
他的话音未落地,我们身后突兀出现一辆枣红色的翻斗大卡车,卡车“噗嗤”撒气停车,荡起一阵黄烟滚滚的灰尘,紧接着车斗里就跟下饺子似的往出蹦人,眨巴眼的功夫,我们身后就被堵上了不下四五十号人的队伍。
大卡车驾驶座的玻璃缓缓降下,许久未见的郭家老三郭洋抱着一杆五连发,枪口冲天“嘣”的开了一枪,昂头厉喝:“珍爱生命,远离天娱!谁行?”
随着郭洋的一声怒喝,我们这边立时间安静不少,有点偃旗息鼓的意思,陈傲带来的那群老乡,有不少人甚至开始左顾右盼的往旁边挪动两步。
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态,掐架这玩意儿旗鼓相当的话,比拼的就是谁更狠更利索,但要是两帮实力完全不成比例,没谁乐意傻逼呼呼的挨刀子。
郭老三抱着五连发从大车上跳下来,歪着膀子挑衅:“王朗,你不总叫嚣着要跟我们天娱血拼一场吗,现在赐你一场机会,今天甭管死几个伤多少,咱们都不经公处理,你敢吗?”
“敢吗!”
“干不干!”
郭洋身后,五六十号小马仔齐刷刷的昂脖呐喊。
挡在我们前面的冯东华也同时举起棒球棍喊叫:“头狼的,到底干不干?”
“头狼的,战不战!”
“点操王朗,敢不敢干!”
冯东华身后的小青年也一齐举着家伙式吆喝,两伙人呈犄角似的慢慢朝我们挪动,我们这边的二三十号兄弟立马条件反射的往一块围簇,人在面临难以决策的大风暴前,彼此相互依偎是种本能,但在旁人眼里看来,我们绝对是胆怯了。
“昂..”
就在这时候,一阵黄尘被荡起,一辆高赛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开拔而来。
“嘣!”
一声沉闷的枪响凌空泛起,两道清瘦的身影从摩托车上下来,一左一右挡在郭洋一众人身后,左边的男人面容桀骜,眉骨正当中挂着一道森然的刀疤,仿若一头随时择人而噬的猛虎,右边的男人笑意盎然,脸上尽是温和,但要是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却又会发现,眸子里写满了肃杀。
来者竟是在莞城养伤的孟胜乐和之前说要去办事的天道。
天道单手攥着一把“双排猎枪”,黑漆漆的枪管直指对面,歪脖冷笑:“诶我去,郭老三你这个牛逼吹的真是响当当,咋地!是不是又忘了上次被我撵的跟狗似的模样,来,咱俩今天激情重温一下子呗。”
“头狼驾到,全特么给我往后稍!”孟胜乐从腰后摸出一把大攮子,冒着寒光的刀尖在阳光下烁烁闪眼:“你们要跟我头狼家开战?”
见到两人,我的心口陡然一暖。
锦上添花戏常有,雪中送炭情少见。
我之所以明知凶险也要不管不顾的应战,是因为被扣住的人是头狼家兄弟,和很多大公司不同,头狼靠的就是刀枪起家,我们没有过硬的背景,更没有海量的资源,有的只是每次濒临绝境时候,兄弟们义无反顾的脊背,如果这次我退了,那头狼可能彻底变质,兄弟们之间的情分也会逐渐变淡,我们可能连最多的那一点优势都荡然无存。
郭洋躲在人堆里,不屑的叫嚣:“操,总共就两个人,你们还要扭转乾坤是咋地!所有人听我口令,先干王朗,再灭头狼!”
孟胜乐莫名其妙的抬头说出一句话:“从莞城到羊城,开车需要一个多点,但骑摩托能节省一半多时间。”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昂!”
“昂!”
一声声如同狼嚎的马达轰鸣声接二连三的泛起,好多辆高赛摩托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起黄烟朝我们的方向逼近,也就半根烟的功夫,孟胜乐和天道的身后聚集了不下二三十台摩托车,足足能有四五十号人,基本上全是二十**岁的壮汉,一个小年轻没有。
“咳咳咳..草泥俩亲哥得,骑的慢点能死是咋地,给老子发型都特么吹凌乱了。”一个剃着大光头,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掩嘴咳嗽两声,同时朝着我这个方向挥了挥手臂:“小朗子,想叔没?”
“根儿叔?”我咽了口唾沫,不可思议的蠕动嘴唇。
没错,来人竟是莞城曾经的霸主老根儿,王莽的拜把子兄弟,自从孟胜乐留在他那里养伤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自然而然变得密切很多。
孟胜乐无比熟络的挑眉撇撇嘴嘟囔:“说了不让你来,非**跟着凑热闹,行啦,你快躲一边去吧,别待会干起来,再伤着你的老胳膊老腿儿。”
“得,还嫌我碍事喽。”老根儿摸了摸后脑勺,往后倒退两步,提高调门:“咱家的兄弟昂,羊城我就认识大莽和小朗,其他人谁也不用**,今天全听乐子的,他指东怼东,指西给我打西,不用控制!”
孟胜乐握着大攮子冷笑着喊叫:“前面那帮驴马癞子我一个不认识,但这帮逼要揍我大哥,你们说咋办?”
“干他!”
“动乐子家兄弟就跟动我们一样一样的。”
四五十号魁梧的中年汉子动作麻溜的从摩托车上一人抽出来一把片砍,声如洪钟一般的应和。
“看我手势昂,一个回合全**撂倒,别让嘉顺他们带来的那群小兄弟笑话,他们估计还得半小时才能到位。”孟胜乐吐了口唾沫咆哮。
同一时间,老根家那帮大汉如狼似虎的踏着大步跨了出去,各种片砍、铁管凌空飞舞,跟郭洋身后的那帮小马仔噼里啪啦的直接扭打在一起。
孟胜乐两步跨出去,薅住天娱那边一个马仔,手起刀落“噗噗”就是两下,扎了对方一个趔趄后,回头朝着天道吆喝:“大哥,抓郭老三!”
天道宛如一头敏捷的饿狼似的,一个猛子冲进人堆,直接奔向郭洋。
一看混战已经拉响,冯东华举起棒球棍就往前冲:“干他们!”
“小傲,旁人不用管,就特么玩命怼趴下冯东华!”我回过来身子,眯缝眼睛不退反进的朝着冯东华撞了上去...
1811 血和铁
两个呼吸的时间,我手里的片砍和冯东华的棒球棍直接碰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马仔们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叫喊着冲向我旁边陈傲的那群哥们。
骂叫声、惨嚎声、噼里啪啦的打砸声,不绝于耳,现场完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斗兽场,唯一不同的是参与角斗的全是自诩高等生命的人类。
记忆中,除了上中学那阵子,我们年级和别的年级打群架出动过上百人以外,真正走上社会,我还真没亲自打过这么多人的群架,要说心里不哆嗦是假的,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我哆嗦,如果我稍微分神,今天真有可能被人抬着回去。
“我特么想干你很久了!”我攥着片砍径直劈向冯东华的面门。
他横起棒球棍横挡在脸前,轻松抵挡住我的攻击,同时往前用力一荡,甩了我个踉跄,我禁不住往后倒退两步。
“一样,我也早想弄死你!”趁着我往后倒退的空挡,冯东华抡圆球棍“呼”的一下扫向我。
我趔趄的朝旁边闪躲,两个辉煌的马仔瞬间掉转身体,直愣愣的攥着家伙式就往我身上招呼。
我慌忙边退边胡伦片砍,试图将那俩小青年给逼退,眼看我左突右闪,有点支撑不住,冯东华一步跳起,棒球棍势大力沉的凿向我的面门。
手忙脚乱中,我侧起刀背想抵抗,结果胳膊和肩膀头同时被人一刀砍中,刀刃切在我身上,没有一点声音,我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觉得伤口处一阵冰凉,红血就浸透了我身上的衬衫,滴滴答答的往下滚落。
“滚你麻得!”陈傲一个猛子扎过来,抬起腿一脚重重踹在冯东华的腰上,后者被他蹬的后退两步。
几个马仔一看自己大哥要吃亏,立马叫嚣着扑向陈傲。
陈傲没有丝毫恐惧,吼叫一声,腰杆一挺,如同一只下山恶虎似得迎冲上去,单手薅住其中一个小伙的衣领,攥着片砍当匕首一样直接扎了上去。
小伙立即发出一声惨嚎,重重跌倒在地,旁边准备攻击陈傲的另外俩人立马本能的往边上跳闪。
刚刚被陈傲一脚踹出去两米多远的冯东华吐了口唾沫,伸手指向陈傲厉喝:“给我搞死他!”
“吹特么什么驴鞭!”我抹了一把肩膀上的血迹,棱着眼珠子,两步跨到冯东华面前,攥着片砍就往他身上戳。
面对我恨不得咬死人似得眼神,冯东华没有继续跟我硬拼,往前抡了两下棒球棍,双腿同时朝后倒退。
刹那间又从旁边蹿出来**个小年轻齐刷刷的朝我和陈傲围拢过来,几个家伙仗着自己人厚刀利,小牛犊子似得冲我俩猛砸家伙式。
“滚蛋!”我一脚踹在其中一个青年的肚子上,刀尖狠戳对方大腿两下,跟陈傲背对背和几个小马仔对峙起来。
我们几方的混战从开始到现在为止,其实总共也就进行了不到五分钟,可就在这五分钟里,我们两边就已经各倒下不少人,放眼望去,哪哪都是鲜血淋漓,耳朵里更是充斥着满满的鬼哭狼嚎的干吼声。
当然,受损更为严重的是陈傲喊过来的那群老乡兄弟,本身人数就比冯东华这边的马仔要少好几倍,加上还得分神注意郭洋手下那群小混子的骚扰,打到现在,我们这边也就剩下不到十个人还能勉强战立,但几乎每个人的四周都围着六七个辉煌的马仔,倒下只是时间问题。
而孟胜乐带着老根儿家的那群兄弟中间还隔着郭洋的一众手下,想要过来救援没有十分钟以上根本没可能。
“王朗挺不住了,加把劲干躺下他们!”冯东华退到砖厂门口大声吆喝:“搞趴下王朗,公司奖励五十万!”
话音未落,围堵在我们周边那**个小伙马上如打了鸡血似得亢奋起来,两个小伙最先安耐不住,同时“蹭”的一下朝我扑了上来。
“去尼玛得,给我跪下!”我脖子往后一仰,右胳膊往前横摆,扒拉在一个小伙的脑袋上,右手紧握片砍,看都没看直接剁向他的面门。
“啊!”小伙吃痛的惨嚎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同一时间,聚拢在周边的剩下几个家伙宛如捕食的野狗似得嚎叫着朝我们扎了上来,陈傲反应特别快的抻手薅住一个家伙,往地上一摔,握刀就往身上戳。
眼见两把片砍斩向陈傲的脑袋,他却浑然不觉,我也顾不上想太多,直接将胳膊抻直,挡在了他脑袋半空上。
“噗...噗...”
连续两声轻响,我的手臂处立即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巨痛,陈傲趁机握刀横扫一下,几个袭击他的青年胸口和小腹腾起一阵血雾,惨叫着往边上挪闪。
我耷拉着完全使不上力气的左臂,右手握着已经有些卷刃的片砍,气喘吁吁的咆哮:“来呀!想特么赚五十万,麻溜往上蹿!”
“给我上人,往上填!”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再加把劲。”
人堆里有人吆喝两声,顷刻间又有十多个小青年气势汹汹的再次呈半圆形包抄过来,一个个表情凶狠,好像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一般。
我甩了一把有些麻木的手臂,声音干哑的大吼:“来呀!我特么今天铩羽无所谓,但要是带不走十个人算我输。”
“哥,你没事吧?”陈傲吭哧带喘的轻问。
“啥**事儿没有。”我吐了口唾沫,胸口剧烈起伏的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冯东华挑衅:“真特么看不上你们,偌大个辉煌公司一个差不多的选手都没有。”
五六米开外,郭洋的马仔和老根儿家的兄弟打的旗鼓相当,孟胜乐玩命似得想要冲过去,奈何前方挡着的人实在太多。
我草草扫视一眼,没有在人群中发现天道和郭洋的身影。
听到我的奚落,冯东华没忍住,丢掉手里的把棒球棍从一个小弟的手里夺过来一把三棱军刀,甩开大步就奔了过来。
“华哥,郭总交代您不能亲自参战...”
“大哥你别管,我们肯定拿下王朗。”
冯东华跟前的几个嫡系慌忙劝阻。
“靠特么你们这群废物,王朗的援兵都来了。”冯东华红着眼珠子直接推搡开自己嫡系,小跑几步,提刀就往我脑门上剁下。
“你算个**,跟我大哥对拼够格不?”陈傲猛的推开我,高举胳膊硬挨了一下,接着抓住冯东华的衣领,攥着片砍迎上去,刀尖竭力冲下,硬生生的往他的小腹上扎。
冯东华也是个狠茬子,根本没有躲闪,两人纷纷拉扯着对方的衣裳,一下接一下的互戳着,眨巴眼的功夫,两人的衣服就完全被鲜血给染红,足足对拼了能有**下,两人才互踹一脚分开。
冯东华趔趄的摔倒,陈傲也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华哥!”
“老大,你没事吧?”
冯东华的几个嫡系手忙脚乱将他搀扶起来,我也迅速拽着陈傲往起拽。
“快,干他们!”冯东华吭哧吭哧喘着大气喊叫。
十多个小马仔当即蜂蛹而上,我拿受伤的胳膊揽着孱弱的陈傲,右手握着片砍对着空气能砍,尝试用这种方式将那帮人逼退。
“轰...”
“哔哔!”
一阵汽车马达的咆哮声和鸣笛声由远而近响起,我回头看了一眼,十多将打着双闪的黑色“尼桑”轿车绝尘而来。
车子刚一停稳,王嘉顺就从打头的第一辆车里跳出来,握着一把宽背开山刀高喝:“草特马得,凡是辉煌公司的,今天一个不能站着离开!”
“嘭...嘭...”
此起彼伏的开门声响起,尼桑车队里蹦出来一大群服装统一的小青年...
1812 麦子快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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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顺带过来的这帮小青年着装极其的统一,清一水的黑t恤、白短裤,人手一把一指多宽的开山刀,一点都不像是他临时拼凑出来的,反倒感觉像是某些大势力私养的内保。
不过我此刻也没时间去琢磨太深,继续黔驴技穷的挥舞着片砍对着空气胡乱抡动着。
“旁人不用管,先救我大哥!”王嘉顺昂头看了一眼,拔腿就朝我和陈傲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他身后那帮小青年也从旁边绕开正酣战的两伙人,宛如一支飞箭似的直插前行。
冯东华有些着急了,挣脱开搀扶他的嫡系,拎刀又跨了过来:“快,加把劲!拿下王朗,他马上就挺不住了。”
和那帮出工不出力的马仔不同,冯东华丝毫没有在意我挥舞着的片砍,三步并作两步冲我面前,抬起胳膊当盾牌,同时握刀重重扎向我的胸口。
“去尼玛得,老**灯儿,我最看不上你!”我旁边的陈傲拿胳膊肘捣在我胸口,将我一屁股撞倒在地上,前进几步,用自己肩膀硬扛一刀,趁机拉进自己和冯东华的距离,红着眼珠子,一拳重重砸在冯东华的太阳穴上。
冯东华吃痛的闷哼一声,打架经验十分丰富的侧过去身子,避开陈傲随即而来的第二拳,手持家伙式“噗”的一下扎在陈傲的小腹上。
陈傲的肚子当即被豁出来一条食指长短的刀口,腥红扎眼的鲜血喷涌而出,瞅着格外的骇人。
陈傲整个人怔了一下,动作也随即减缓,但仍旧闷着拳头狠狠砸在冯东华的鼻梁上,冯东华踉跄的往后倒退几步。
两人再次堪堪分开,陈傲喘着粗气单膝跪地,用两条胳膊撑着地面,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冯东华则鼻孔蹿血,不停的拿手背擦抹着面颊。
真实的近身斗殴,其实极为的血腥,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更没有武侠电影中你来我往的对轰,拼的就是一个舍我其谁的胆色,什么跆拳道、散打这类的功夫不说没有用,但和刀刀见血的硬干比起来,作用完全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尤其是当混战的双方都是普通人的时候,想要完胜对方,不光得有不怕自己死的狠劲,还要有干死对方的凶残,很明显在这次对拼中,陈傲完胜冯东华。
“小傲!”我慌忙爬起来。
“老..老**灯儿,你行吗!”陈傲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上气不接下气的站了起来,身体宛如一叶在大海中航行的扁舟似的摇摇晃晃,但却凭着一口胆气始终没有跌倒,举起胳膊摆了摆手:“朗哥,我..我没事。”
“干他,给我干死他!”冯东华声嘶力竭的咆哮。
陈傲结结巴巴的狞笑:“吹牛逼,我头狼随便走出来个..个人..瞪圆眼睛都特么能吓哭..吓哭你..不怕死的,继续往前站,来!小爷我接招!”
说着话,陈傲的嘴角涎下一抹红色的唾液,嘴边也不住的往外翻着血沫子。
十多个满脸血污的马仔一时间竟真被陈傲给吓住了,明明手握着利器,但却愣是没有人敢往前多走半步。
“冯东华,往这儿瞅!”
就在这时,一声兽吼突兀炸响,王嘉顺瞪着通红的眼珠子,攥着开山照着冯东华的脖颈横切而去,带着破风声的刀刃非常吓人,这一下要是砍实了,冯东华肯定得死,说不准脑袋都得被剁掉,看得出来王嘉顺完全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冯东华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极其灵活的就地往下一蹲,避开这要命的一刀。
没等他站起来,王嘉顺抬腿一脚直接蹬在冯东华的下巴颏上,后者直接摔了个屁股墩,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王嘉顺两手握着刀把当铁锤似的玩命铲了下去。
“啊!”冯东华发出一声惨嚎,抱着脑袋躺在地上,痛苦的来回打滚,也不知道他具体伤到哪了,只看到红血顺着他捂脸的指缝往前蔓延而出。
“华哥..”
“老大!”
冯东华的几个嫡系叫吼着冲了上来。
“给我撂倒他们,伸过手的全部剁掉,动过腿的全部打瘸!”王嘉顺一脚踹在一个嫡系的肚子上,胳膊朝后一挥,三四十号黑体恤、白短裤的小青年如同出海蛟龙一般迎着辉煌公司那帮马仔就扑了上去。
王嘉顺薅着冯东华的衣领一把拽起,用刀背当棍子朝着他的脑袋“咣咣”狠砸几下,恶狠狠的咒骂:“我去尼玛得,跟我们头狼拼,你是买了全家险还是特么死后能原地复活!”
“咣当!”
就在这时,随风摇晃的陈傲脸朝地面“啪”的一下重重摔倒。
我扑过去,想要把他搀起来,可他整个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我抱着他的脑袋,轻轻的摇晃:“小傲,小傲!”
陈傲嘴边往前咕噜咕噜蔓延着血沫子,虚弱的微睁眼睛呢喃:“朗哥,我..我这个司机..当得称..称职不?”
“说特么啥傻话呢,你比谁都称职,比谁干的都棒,真的。”我拦腰抱起他,晕头转向的朝着四周扭动脑袋:“嘉顺,开车,快开车送我去医院。”
“哥..哥..不用麻烦..麻烦了。”陈傲抓住我的胳膊,剧烈咳嗽两声,再次吐出来一大口血沫子,结结巴巴的开口:“回头你..你告诉..告诉大龙..我没给他丢人..这段时间我..我这个司机当到位啦..让..让他记得以后伺候..伺候我妈和..和我姥爷..”
我咬着嘴皮低喃:“你放屁,这事儿得你自己办,别说话了行吗兄弟,啥事没有,我刚刚看了,肚子上就一条小口子,真的啥事也没有..”
“大哥,让我背他。”王嘉顺跑到我前面,半蹲下身子。
我把陈傲小心翼翼的放在王嘉顺的后背上,我俩手忙脚乱的冲着停车的地方跑。
才跑到一半,王嘉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连他带陈傲全都摔倒在地上,陈傲再次剧烈咳嗽两下,又是一大口红血喷涌而出,脸色也刹那间变得憔白一片。
“朗哥..哥,我挺不住了..”陈傲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微微转动脑袋看向北方,声音很小的呢喃:“我不后悔来羊城,不后悔认识你们,唯独..唯独后悔从小误入歧途,不该踏上这..这条路,如果..如果我好好念书..现在差不多大学毕业了吧..”
我红着眼睛,抱住陈傲的脑袋,泪水扑簌扑簌的往下滑落:“小傲,咱别说这些行吗?肯定啥事都没有,哥答应你,让你当二号店的负责人,你他妈要是出事,谁给哥负责二号店,别..别这样。”
“下..下次吧。”陈傲咬着血淋淋的嘴唇,倚靠在我胸口,气若游丝的轻叹:“再..再过俩月该收冬小麦了,不知道家里能不能忙得过来,哥,我有点想..想回..”
话没说完,陈傲的手臂突然重重下垂,倚在我胸膛上的侧脸也慢慢的望向倾斜滑落。
我抱紧陈傲用力的摇晃喝叫:“小傲,小傲,你别吓唬我,这点伤对你来说叫啥事,刚才你还站的直溜溜的,你肯定是跟我开玩笑对吧?”
王嘉顺也凑过来使劲推搡陈傲:“小傲!”
几秒钟后,王嘉顺带着浓郁的哭腔握住我的手:“大哥,小傲..小傲走了。”
顷刻间,我如同被雷劈中一般的呆滞,张大嘴巴,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刚刚他还啥事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呜呜呜...兄弟啊,你特么别跟我开玩笑...”
1813 我来买单
我呆滞的抱着陈傲还有温度的身体,眼泪就像是决堤一般的望向喷涌。
脑子里过电似的放映着和陈傲认识以来的所有画面,从最开始闷葫芦似的只身跑到羊城投奔我们当保安,再到后来接替王鑫龙鞍前马后的陪着走稳每一步。
陈傲从来太多的言语,更不会过分渲染自己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明明和李新元、姜铭他们岁数相差无几,但做人做事却比我们这些大一辈儿的还要成熟。
大部分时间,他都像是个影子似的不声不响的呆在我左右,可每当我濒临遇险,他又总是第一个踮起脚尖往外冲的人。
这样一个好兄弟,我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的了解他,认真的喝几场,他就那么眼睁睁的消逝在我眼底。
王嘉顺拿手背擦抹一把脸上的泪渍,提高调门吼叫:“来,王者家的兄弟,受累把这帮人给我全他妈撂倒!”
“干就完了!”
“草特么的,把这帮杂碎全干翻!”
三四十号黑体恤、白短裤的青年狼啸一般冲着砖厂门口仅剩不到二三十人的辉煌马仔俯冲而上。
被众多马仔护佑在当中的冯东华一手捂着满是血迹的脸颊,一手朝着我高声喊叫:“王朗,不打了行吗?我放人,你们的人,我一个不差的放掉,再打下去,咱们双方谁也兜不住。”
“草泥马得,快点!”王嘉顺攥着开山呼喝。
冯东华马上掏出手机开始拨号,不到半分钟,董咚咚、尿盆、姜铭互相搀扶着从砖厂里面走出来,仨人鼻青脸肿不说,嘴边和眼眶也全是血丝,明显不是挨了一遍揍。
“哥..”
“大哥。”
很快哥仨挪着小碎步跑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的动了动,没有往后转脑袋。
可能是看到躺在我怀里的陈傲,仨人迟疑几秒钟后,绕到我前面。
“大哥,我们..”董咚咚的瞳孔陡然睁圆,不可思议的呢喃。
“跪下。”我声音干哑的出声。
“噗通!噗通!”
哥仨毫不犹豫的匍匐在地上,董咚咚和尿盆可能还没有多少印象,所以只是有些诧异,而姜铭则直接“嗷”一嗓子哭了出来,脑袋捣蒜似的朝着陈傲猛磕响头:“傲哥,我对不起你啊..我错了..”
我眼中噙着泪水,哽咽:“你们仨,从今天开始欠他一条命,他的家人你们养,他们的后事你们办。”
“傲哥,我错了!”
“对不起,傲哥!”
董咚咚和尿盆同时一愣,红着眼眶,心甘情愿的重重连磕几个响头。
我抱着陈傲的身体,用力往上提了提,沉声发问:“都谁动手打你们的?”
“就他!”
“冯东华!”
哥仨同时起身,抻手指向砖厂门口。
“谁打的还回来,他不死,你们也别回来啦。”我搂起陈傲的摇摇晃晃的朝不远处停车的方向走去。
我身后,冯东华呼哧带喘的低吼:“王朗,我他妈告诉你,你别没完,你现在是在玩火,我如果今天出事,你们头狼上上下下全得陪葬。”
“呵呵..”我神经质的笑了,抱起陈傲转过来身子,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冯东华开腔:“亏你他妈还是在羊城叱咤风云这么多年的大哥大,混社会的,前怕狼后怕虎,谁特么鸟你,今天你肯定得折,临死前给郭海去个电话,告诉他,头狼和天娱不死不休,从今天开始羊城七千四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要咱们对上,哪都是战场!”
说完以后,我抱起陈傲,继续朝前迈步。
跪在原地的哥仨同时站起,我听到姜铭扯着喉咙咆哮:“顺哥,给我把枪。”
冯东华歇斯底里的嚎叫:“王朗,你他妈一定会后悔的。”
“是,我真后悔了,后悔不该带着小傲来。”我蠕动嘴唇,几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陈傲年轻的脸庞上。
“干死冯东华!”
“剿灭天娱,为我傲哥血仇!”
几秒钟后,几声凄厉的吼叫响起,紧跟着叮叮当当武器碰撞在一起的响声闯入我耳中,第二场的混战再次拉开帷幕,只不过这一次陈傲再也没有机会参加。
“嗡嗡..”
我能感觉裤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但却没有任何想接的意思。
走出去十几步远,满身是血的孟胜乐走过来,试图帮我一块架起来陈傲:“朗朗,小傲他..”
“不用,我自己抱着就好。”我摇摇头,执意不愿让他人触碰陈傲。
老根儿也快步走过来,沉着脸安慰我:“小朗啊,节哀顺变,舔社会饭的就是这样,受伤的不可能永远是对方,既然他..”
“根儿叔,我什么道理都懂,不用宽慰我。”我抿嘴挤出一抹笑容,朝着一台车走去:“乐子,开车,咱们去医院。”
几分钟后,我、孟胜乐、根叔和陈傲驱车离去,我兜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不管心里多难受,该继续的还得继续,接电话吧孩子。”老根儿点燃一支烟插进我嘴里,同时轻拍我的后背劝阻。
“嗯。”我使劲抽了口烟,掏出手机看了眼号码,见到是郭海的手机号,我立时间皱紧挂掉。
拿脚后跟想也知道,他此刻打电话一定是想为冯东华求情。
半分钟不到,消失了一整场的刘博生突然给我发来视频。
我犹豫几秒钟后,按下了接听键,很快刘博生的脸庞出现在我屏幕当中。
刘博生往后倒退两步,露出自己身上崭新锃亮的一套黑色西装,朝我挥了挥手臂打招呼:“你能接视频说明现在肯定是安然无恙,那老子就放心了。”
“嗯。”我沉闷的点点脑袋。
见我眼圈红通通的,原本满脸挂笑的刘博生皱眉问了一句:“怎么了?咱家伤亡很严重吗?”
“小傲..小傲没了。”我咽了口唾沫,泪水再次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啊!”刘博生楞了一下,紧跟着苦笑着吐了口浊气:“混社会的三更死五更亡,本来就是正常事儿,那啥..我跟你简单说下咱这边的情况吧,嘉顺从莞城带来的百十多号兄弟被天娱集团的人拦在了高速路口,郭海那个老狗玩的贼**阴,直接报的警,嘉顺那帮兄弟刚一出高速,就被堵在收费站外面的巡警抓了正着。”
我迷惑的出声:“不对啊,嘉顺这会儿就带人在砖厂这边。”
“听我说完,他现在带的那帮人全是人家王者商会的,是你师父林昆临时从深圳借过来的,事成之后记得多给人拿点出场费,王者商会的人情不能欠太多,不然将来你还不清。”刘博生抹了抹额头上的碎发,挤出一抹笑容道:“磊哥临时退出头狼,是有苦衷的,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总得有人负责吧,磊哥已经报警了,整场事件都和头狼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挑起祸端的是磊哥自己旗下那家名为永恒的公司,对了,这家公司现在已经转到我名下啦。”
“什么意思?”我眉梢倒竖,提高嗓门。
刘博生撇撇嘴笑骂:“能有**啥意思,这年头闯祸白闯呐,总得有人领罪吧,记住我说的话,砖厂的矛盾,就是永恒公司和天娱集团,跟咱们头狼没有一丁点关联,如果警方找你谈话,你就说咱们只是过去凑了个热闹,真正动手的人是永恒公司,也就是我,明白啥意思不?”
我瞪圆眼睛咒骂:“阿生,你别特么胡来行不?”
“朗朗啊,我累了,真心累的有点踹不上气,你就当发发慈悲让我休息一下吧,哥这辈子当过骗子,干过传销,什么不靠谱亏心事都做过,唯独没当过龙头,这把龙头我替你当了。”
刘博生长吁一口气,从视频里原地转了一圈微笑道:“哥这身衣服帅吧?我跟你说,本来我是打算咱孩子满月时候穿的,现在怕是有点来不及了,不说了啊,我去警局自首喽,替我给所有狗崽子们说一句,不怕犯错,但一定要记住改错,他们这次的错误,我替他们买单,祝我头狼万世荣光,愿我兄弟个个如狼,头狼雄起!”
1814 帮我接好腿
话音落下,刘博生朝我比划了一个的手势,就起身打算离开。
我皱眉喊叫:“阿生,你别扯淡,这件事情不用你买单”
刘博生弓下腰杆,对着镜头照镜子似的摆弄两下自己的衣领,随即摆摆手:“走啦,不跟你墨墨叨叨,以后以后多保重吧兄弟。”
不待我再多说什么,刘博生手机也没拿,直接转身走出房间,我这才注意到他所处的地方,应该就是我的办公室。
“阿生,生哥!你特么回来行不,我求你了”我梗着脖颈低吼。
“咣!”
随着一声关门声音的泛起,视频里彻底没了任何动静。
我来不及多想别的,赶忙退出视频,按下段磊的号码。
“嘟嘟”
令人烦躁的等待音传入我的耳中,直至手机自动挂断,段磊都没有接我电话。
我恼火的打算再次给他去个电话,王莽的手机号码先一步打了进来。
“喂,莽叔?”我立即接起。
“事情闹太大了,让你的人准备撤吧。”王莽声音低沉的说:“段磊支撑不了太久,叶家和青云国际也不能直接跳出来阻挡,听话哈孩子。”
我皱了皱眉头轻问:“啥意思,段磊支撑什么?”
“傻小子,你觉得没人压制郭海,砖厂那边会只有一个区区冯东华吗?”王莽深呼吸一口气道:“段磊找了好几百人围堵在天娱总部的楼下和郭洋休养的医院,帮你吸引媒体和警局的注意力,小兽和谢天龙都在现场。”
“啊?”我楞了一下。
王莽语调严肃的回答:“段磊在我这儿给郭海通的电话,就说了一句话,但凡天娱集团敢派出一个援兵,小兽和谢天龙肯定原地格杀,吓得丧鬼寸步不离的跟在郭海的身边。”
我鼓动两下喉结应声:“这我知道了莽叔。”
王莽语重心长的出声:“小朗啊,你和天娱这一战势在必行,不光你想打,天娱那边也想打,互相间的矛盾酝酿很久了,但打归打,咱们不能打到伤筋动骨才罢休,是这个理儿不?日子还长路也长,不可能一步跨到终点。”
“嗯,我懂啥意思莽叔。”我红着眼圈哽咽。
“唉”王莽叹息一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我朝着孟胜乐轻声道:“乐子,给砖厂那边的兄弟打电话,撤吧,分批走,别让巡警什么一网打尽。”
“明白。”孟胜乐点点脑袋开始打电话。
我则动作迟缓的再次抱紧陈傲已经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泪水扑簌扑簌的往下跳。
这一战,打的窝囊,赢的憋屈
虽然没有伤及头狼的根本,但却狠狠的戳痛了我的心。
“小子。”老根儿再次点上两支烟,塞到我嘴里一支,自己叼起一支,挤出一抹笑容道:“人生不过如此,不论你今天多么的困难,都要坚信,只有回不去的过往,没有到不了的明天,你要是成不了心态的老板,那必然会沦为情绪的奴隶,走点弯路,对你来说是好事。”
“可这趟弯弯路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咬着烟嘴,任由脸上的泪水横飞:“根儿叔,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今天就不应该开战。”
“哪有什么对错,这事儿本身就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伪命题,开战就意味着你必须得损失,不是你怀里这孩子,可能就是别的孩子。”老根儿像个长辈一般拍了拍我后背安慰:“不开战,你头狼的根基势必受到影响,你想啊,假设天娱的人扣押那几个小的几天,再稍微洗下脑,最后的结果可能比现在还要糟糕。”
我噙着眼泪呜咽:“我我开始质疑自己了。”
“你心态严重受损,需要好好的调整一下。”老根儿咬着嘴皮道:“要不跟我回莞城住一阵子吧,这边的事情让你莽叔先帮您分担着,我找几个朋友跟你聊聊他们年轻时候的过往。”
我迟疑片刻后,摇摇头拒绝:“不用。”
“傻孩子,经历确实容易让人快速成长,可如果神经线无法支撑你的身体,你会出问题的。”老根儿又替我续上一支烟道:“别犟,跟我回莞城呆一阵子吧。”
“是啊朗朗,你留在羊城,肯定会有意无意的想起小傲、阿生,这种折磨早晚把你逼出来毛病。”前面开车的孟胜乐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道:“让小胖砸先过来替你主持一段时间。”
“我想记住今天有多疼。”我咬着嘴皮再次摇头。
“唉”老根儿闻声吸了口烟,没有再作声。
半个小时后,我们回到天河区第一人民医院,院方和叶家有着很深厚的关系,把陈傲带到这里,更方便开出来死亡证明,以及操办后事。
太平间门口,我呆若木鸡的倚坐在塑料椅子上。
老根儿、孟胜乐和闻讯赶来的王莽、叶世龙正不停小声说着什么。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孟胜乐发出声响:“大龙,你们咋来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见到王鑫龙、卢**和张星宇气喘吁吁的打走廊另外一头跑过来。
王鑫龙没有回应,直接阴沉着脸闯进太平间里。
几秒钟后,屋内传来悲锵的哭喊声,听的我心里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小刀子一块一块往下剌肉似的疼。
“朗朗,人死不能复生,但你这事儿做的肯定没问题。”张星宇坐到我旁边,递给我一支棒棒糖道:“霸业本就需要鲜血铸造,想要成就非凡,肯定得”
我摆摆手打断:“什么也别说了,道理我都懂,让我静一下吧。”
太平间里,王鑫龙令人肝肠寸断的哭泣声重重锤击着我的耳膜,我特别想进去给他赔个不是,但却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似的混乱。
几分钟后,一只大手突兀薅住我的衣领,粗声粗气的厉喝:“王朗,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别人都没出事,唯独我发小没了!”
我昂头看去,王鑫龙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珠子,喷着难以遏制的怒火,咒骂:“我敬你是大哥,从来都是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我怕你身边没人不安全,把我发小从老家喊过来,你特么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话啊!”
“大龙,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的。”孟胜乐慌忙跑过来劝阻。
“别跟我扯没用的,我兄弟没了,他没了!”大龙泪水决堤一般的流出,咬着颤抖的嘴皮呢喃:“昨晚上我俩还特么通电话,他说他要给我当伴郎,可他现在却冷冰冰的躺在床上,呜呜呜”
王莽站起来,朝着王鑫龙出声:“大龙,你来的时候,肯定已经知道是什么结果了,何必再往小朗的伤口上撒盐呢,你疼他比你更疼,你要是知道,他是最直接面对的人,那份痛苦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我咬着嘴皮轻喃:“对不起大龙,小傲的死,全是我的错,你想打就打吧,实在觉得吐不出来这口气,你拿刀扎我几下也无所谓,但拜托给我留口气,我想为他报仇。”
“老大,我不是不是怪你,只是觉得我兄弟死的委屈,死的不值。”两行浊泪顺着王鑫龙的面颊缓缓滑落,他使劲抽吸两下鼻子,回头朝着张星宇道:“宇哥,之前你不是说,可以找人帮我接好腿吗?我想接腿,我想给我兄弟报仇,我想手刃郭海!”
张星宇抿嘴低声道:“接好腿,意味着你断裂的骨骼会被打上钢钉,走路什么没问题,但将来需要定期的检查,而且一到阴天下雨,你的痛感会增加百倍,你考虑清楚。”
“什么痛我都能忍,只要能手脚健全,我就能给我兄弟报仇。”王鑫龙浑身颤抖的点头:“我原本已经想退了,是郭海!这个狗渣又把我重新拉回江湖,我和他,不死不休!”
“踏踏踏”
又是一阵脚步声泛起,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见到六七个警察表情肃穆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直接张嘴发问:“谁叫王朗?我们是羊城大案组的”
1815 问询
羊城大案组,我静静坐在问询桌的背后,四个身着制服的警察跟我面对面而视。
一个肩膀上挂着两星两杆的年轻警员和煦的微笑道:“王朗,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你一下,我姓叶,树叶的叶,需要喝点什么吗?”
听到对方饱含深意的自我介绍,我顿时间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来杯白开水吧,谢谢。”我点点脑袋,低声道:“麻烦您们稍微快一点,我家里有白事,需要赶紧回去处理。”
“好,那咱们就直奔主题吧。”警员朝同伴招呼一声,替我接了一杯白开水后,清了清嗓子,指向旁边另外两个警员出声道:“这两位是我们石市的同事,先从他们开始吧。”
“两位请讲。”我扫视一眼二人,轻抿一口杯壁。
一个警察拿出一本问询笔录,伏案开始唰唰写了起来:“王先生,请问你和董咚咚、郑慧鹏是什么关系?”
我思索一下后,表情认真的回答:“前几天我去石市办事,偶然间和他们相识,一块吃了顿饭,仅此而已。”
那警察抬头看了我一眼,严肃的开腔:“仅此而已?不应该吧,根据我们的了解,他们似乎两天前和你一块来的羊城,你们还曾一起喝过酒,就在你们酒店的天台上,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我心口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反问:“我不知道您说的这件事情,如果您有什么证据的话,麻烦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王朗,我觉得你最好配合一下!”那警察瞪眼熊喝。
我扬脖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随即双手抱在胸前开口:“同志,我想请问一下,您是在询问我呢,还是审讯?如果是审讯的话,第一,我要求看相关的法令,第二,我请求法律援助,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那警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老魏,冷静一下,他不是犯罪嫌疑人,不要用这种方式对话。”刚刚自称姓叶的警员轻拍同伴安抚,随即朝我微笑道:“王朗,我这位石市的同事破案心切,希望你能理解,咱们绕开董咚咚和郑慧鹏不说,我想问下,你熟悉刘博生吗?”
我的心脏瞬间开始乱蹦,但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咬着嘴皮点头:“非常熟悉。”
叶姓警员不动声色的朝我眨巴两下眼睛道:“我听说你们之前是不错的朋友,后来发生了一些纠葛,他跳槽去了另外一家名为永恒公司的企业,是这样吗?”
“是。”我点点脑袋。
“他为人如何?”见我心领神会,他舒了口气,手指关节“哒哒”叩击桌面发问。
我攥了攥拳头,狠心摇头道:“不太了解,我们的关系只局限于日常工作,他辞职以后,就没有再多走动。”
他起身又替我接了一杯水,笑着询问:“今天下午十三点至十五点左右,南沙区红星砖厂门前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大规模械斗事件,造成了多人伤亡,而引发这起特大斗殴事件的双方正是刘博生现在任职的永恒公司和一家名为开创传媒的公司,这件事情你知情吗?”
我摇摇脑袋道:“不知道,今天下午我朋友意外去世,我整场都在天河区第一人民医院,很多朋友可以作证,医院的大夫和护士也可以证明。”
他递给我一支烟,话里带话的开腔:“王朗,作为羊城本土的明星企业,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清楚,这起特大斗殴事件就目前为止已经达到五死三十人以上重大恶性结果,包括开创国际的法人代表冯东华也在此次斗殴中身亡,给社会和舆论造成极其不良的影响。”
石市来的一个警员,侧脖看向叶姓青年,有些不满的开口:“叶队,我觉得您的询问方式有问题,你这样不等于是直接告诉王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叶姓青年有理有据的反驳:“老魏啊,警局的作用是为了遏制和预防犯罪,我们肯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任何好人,头狼公司在天河区的口碑有目共睹,他旗下的酒店更是羊城酒店业的明星单位,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的情况下,我们难道不应该用怀柔的方式去询问吗?”
我皱了皱眉头打断:“几位同志,有什么想问的,咱们速度快一点好吗?我很着急。”
叶姓青年弹了弹烟灰再次发问:“王朗,你知不知道刘博生身兼数罪,他投案自首前曾参与策划过多起诈骗案件?”
“不知道。”我毫不犹豫的摇头。
石市来的另外一位警员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你就是在包庇他,你们在一起认识那么久,难道你对他的过往没有丝毫了解?我听说”
“同志,你们办案是靠道听途说吗?”我揪了揪鼻头轻问:“再有你觉得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刘博生会告诉其他人吗?就好比你今天没穿内裤难道会四处跑着跟人宣传不?”
“你!”他愤怒的指向我。
我轻飘飘的扫视他一眼,径直站起来,朝着叶姓青年询问:“叶队,如果没别的事情,我能否先告辞?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希望多包涵。”
说着话,我还故意抬了抬自己被纱布包裹的左臂。
石市来的警员眯眼上下打量我冷笑:“王朗,本月三号也就是大前天,你曾经在石市栾城区东方新城建筑工地参与一起斗殴案件,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的回应:“抱歉,对于石市我不是特别了解,更听不懂您说的什么斗殴案件,还是你们警察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办案讲究证据,如果可以证明我确实存在什么违法乱纪的现象,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审判。”
我可以打百分之二百的包票,柳俊杰绝对没有经公处理,否则的话,光凭他绑架江静雅这一条,就足够丫吃不了兜着走。
“好的,先这样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再联系,如果你突然想起来什么关于刘博生、董咚咚已经郑慧鹏的事情可以随时跟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叶姓青年起身,礼貌的朝我握了下手。
跟对方蜻蜓点水似的握了下手后,我随口应付:“没问题。”
从问询室出来,我掏出手机刚准备给叶致远去个电话表现感谢的时候,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我扭头看了一眼,不想竟是石市来的两个警员之一,那个叫老魏的中年。
犹豫几秒钟后,点点脑袋轻问:“还有什么事情吗魏警官?”
“聊两句吧。”他递给我一支烟,指了指警局楼下的花池道:“那边凉快,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可以。”我思索片刻后,率先往楼下走去。
几分钟后,我俩坐在花池旁边的石椅子上,老魏搓了搓双手道:“王朗,我知道你在石市时候肯定和柳俊杰、李腾龙发生过矛盾,甚至柳俊杰受伤住院,都和你有直接关系。”
“嘶”我紧锁眉梢,刚准备辩解。
他摆摆手道:“正如你刚刚说的,证据!我们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证据,我跟你谈,其实不存在任何敌意,怎么说呢,我其实是缉毒队的,跟踪调查了柳俊杰很久,手里也掌握了不少他违法的证据,但都不足以判他重刑,所以我希望咱们可以合作,抛开利国利民的大情怀不说,这件事情对你来说,绝对好处大于弊端,你肯定也不希望被人偷偷摸摸的惦记着,对吗?”
“您说。”我夹着烟卷点点脑袋。
老魏深呼吸两口道:“我一直怀疑柳俊杰涉嫌参与多起石市的贩药案件,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说句你也明白的题外话,柳家在石市位高权重,所以我们遭遇的阻力比动力还要大,根据我对柳俊杰的了解,他这个人睚眦必报,这次他在你手里吃了大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计就计”
1816 不是玩不起,只是不想玩
半个多小时后,我和老魏分开。
对于他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基本持将信将疑的态度,说的再直白点,我打心眼里没由来的膈应老魏这个人。
刚一走出警局门口,一辆黑色奔驰车缓缓停到我旁边,随即驾驶座的车窗玻璃降了下来。
“朗哥。”叶致远从车内抻出来脑袋招呼我一声。
我直接拽开车门,钻进副驾驶,没等他开腔,我率先发问:“远仔,阿生的事情,你那边能不能...”
“哥,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事儿。”刘博生递给我一支烟,搓搓脸颊,咬着嘴皮,眸子里写满了欲言又止的尴尬。
“没事儿,该咋说咋说,咱们之间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看到他的表情,我心底隐隐已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使劲抽了口烟后,静等他的下文。
“咋跟你说呢,如果不是今天阿生主动自首,我打死都没想到身边竟然隐藏着他这样一位大能耐朋友。”叶致远也点上一支烟,干涩的吞了口唾沫道:“朗哥,你其实一早就知道阿生的身上有事吧?”
“嗯。”我点点脑袋,心底无比感伤的轻喃:“如果不是为了送我来羊城,他可能现在还逍遥自在的到处当神仙,他护我周全,我却没能帮他得偿所愿,远仔你能理解我心底的煎熬吗?”
“朗哥,那我就直说了吧。”叶致远吐了口烟圈,咬着嘴皮道:“今天砖厂的斗殴事件闹得特别大,市里、省里都轰动了,不光咱们家,天娱那边肯定也得出一个有分量的角色来扛事,阿生主动站出来是好事,至少咱们在舆论方面占据了主动权,对于上面那些大拿来说,他们不关心事情的发展,只注重谁来买单,生哥这一步走的特别好。”
我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打断:“远仔,你跟我说句实话,阿生的事情可以运作吗?”
叶致远咳嗽两声,又续上一支烟,开口:“朗哥,冯东华折了,据我一个当法医的朋友现场检查,身中十七刀,刀刀直插要害,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蹬腿...”
感觉出来叶致远在给我兜弯子,我微微提高嗓门:“阿生的事情到底能不能运作?”
“天娱那边估计会把徐乐送出去,徐乐是天娱集团名义上的四号人物,在羊城具有相当的知名度,先折了一个冯东华,又消失一个郭江,现在还得被迫交出去自己的左膀右臂,说实话这次郭海绝对比掉肉还难受。”叶致远将烟盒递给我:“哥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是郭海的话可能善罢甘休吗?”
我情绪有些激动的摆开他递来过的烟盒,龇牙瞪眼的低吼:“所以,阿生的案子根本没办法运作是么?”
“不是不能运作,是阿生压根不希望被运作,你自己想想,阿生为什么要自首?”叶致远搓了搓腮帮子出声:“他是希望通过他自己,帮助你转移开所有人的注意力,你想啊,阿生这样一个身背数罪的大枭落网,绝对能引起多地警方的注意,届时谁还会有闲心思注意砖厂的案子。”
我急促的插嘴:“远仔,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前因后果,你就告诉我,应该怎么帮助阿生脱困,真的,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
“朗哥,咱先不说能不能保出来阿生,我就问你,你准备用谁来换阿生?乐子还是小宇?又或者负责你们山城公司的卢**,再要么是缅d的某个负责人?”叶致远也骤然提高调门:“我告诉你,元元啊、小铭啊,这些小的一个都不够资格,阿生就是怕你为难,才会主动挑起这个重担,你懂不懂?”
“我不想..”我梭着嘴角呢喃。
“我知道你不想,谁也不想,包括阿生本人都不想!”叶致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瞪圆眼睛,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厉喝:“他去自首前,特意找我和王莽聊过,他让我转告你,他不是玩不起了,只是不想玩了,他说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吃的喝的玩的都享受过了,唯独没有体会过被人惦记的感觉,他在你这儿找到了那种感觉。”
我鼓动两下喉结,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应对。
“阿生的案子运作不了,别说是我们叶家,哪怕段位再高一点的势力也没办法运作。”叶致远舒缓一口气道:“你知道吗?他自报身份自首以后,直接就被带到了厅里核实身份,护送队伍压根没用警察,清一水羊城军区下来的士兵,我叔告诉我,上一次羊城闹出来这么大动静的人叫周x龙,据说巅峰时期曾是省大拿的座上宾,可想而知上头对阿生这个人有多重视。”
“那他..”我的心脏咯噔狂跳两下,有气无力的嘀咕:“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朗哥,最坏的结果可能确实是这样。”叶致远抹擦两下额头道:“但是我听我几个叔伯讲过一段没有根据的过往,国家对于某些特殊性的人才会用一种极其特殊的对待方式,据传闻京城好像有一到两个隶属中n海的特殊部门,具体是真是假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以阿生的履历,绝对算得上特殊性人才。”
听到叶致远的话,我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我师父隶属的第九处,喘息两口没有接茬。
“退一步讲,即便阿生真的..”叶致远干咳道:“他也算是为头狼铺垫下一个特别好的基础,自首前他是永恒公司的,这家公司的前任老板是段磊,无论怎么查都和头狼没有半毛钱关系,而天娱集团那边送出的徐乐,虽然名义上也是一家独立公司的老板,但财务、收支这些东西都和天娱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办案人员不是傻子,顺着这点小关系就能挖出天娱集团很多见不得光的脏事。”
“呼..”我吐了口浊气,没有再作声。
叶致远递给我一支烟微笑道:“来之前我叔说过,天娱集团的下坡路已经开始了,本身郭海这段时间在市里那帮大佬面前就不太讨喜,现在再扯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上头如果再特意成立个什么专案组,郭海就等着被扒层皮吧,朗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中求稳,什么也不干,耐心的等消息就好。”
我抿嘴点点脑袋:“嗯,送我回酒店吧,麻烦了。”
世间不如意事七**,能与人言一二三都无,才算真坎坷。
叶致远也好,王莽也罢,包括其他一些朋友,他们可能都只看到了这场混战之后,我们收获了多少,但却没有人能够真正设身处地的去理解我们付出了什么。
坐在车里,我感觉自己的胸口闷得都快要爆炸了,但却不能表现出任何,能做到的只是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拳头松开再攥紧,攥紧再松开,如此无力的循环着。
二十多分钟后,回到酒店,坐在车里我就看到酒店的门头上绑了一朵纸扎的大白花,门牌两侧各贴一副白色的挽联。
见我怔怔望着门口出神,叶致远拍了拍肩膀道:“朗哥,小傲的事情..你想开点吧,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随时给我打电话,这几天我手机不会关机。”
“谢啦。”我咬着嘴皮,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酒店的玻璃门上贴着一行白底黑字:袍泽驾鹤,恕报不周,头狼公司从今天开始停业一周。
酒店大厅里,已经搭起了灵堂,一众兄弟基本上都在,看到我进屋,所有人全都昂起了脑袋...
1817 未来的路很艰难
“你..你们都回来了?”
我扫视一眼灵堂两侧或蹲或站的兄弟,轻声招呼。
除了羊城本来的兄弟以外,留守在莞城的王嘉顺、苏伟康、刘祥飞和聂浩然到了,钱龙、三眼带着大小涛来了,就连远在缅d的李俊峰、姜林和星辰也赶了过来。
灵堂正当中,端端正正摆放着陈傲的黑白照片,背后是一副楠木棺材,王鑫龙匍匐在旁边,满脸是泪的往火盆里添着纸钱,姜铭、董咚咚、尿盆直愣愣的跪在黑白照片前面,屋里弥漫着一股悲锵的味道。
原本我已经擦干的泪痕,可当见到陈傲相片的那一刻再次控制不住蔓延出来。
王嘉顺递给我一沓面巾纸低声劝阻:“哥,冯杰和大鹏在路上,估计待会就能到。”
我摆摆手示意不用,一步一步朝摆相片的香案走去。
张星宇吸了吸鼻子道:“王莽和一些羊城的朋友说要拜祭一下,我婉拒了。”
我点点脑袋应声:“嗯,谢绝任何人祭拜,这是咱们的家事。”
从门口到香案总共不足十米的距离,我却仿佛走了半个世纪一般的漫长,当和陈傲的相片相距不到两米的时候,我“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脑门冲地“咣咣”连磕几个响头。
紧跟着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悲哀顷刻间喷发,我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三眼慌忙走出来搀扶我:“朗朗,大跪小不合适,你赶紧起来,别让小傲走也走的不安生。”
“没特么什么不合适的,我欠他的。”我挣脱开手臂,泪眼婆娑的哭喊:“打崇市,头狼毫发无损,占山城,头狼伤痕累累,但至少满员健康,战羊城,先是伤我大龙一条腿,又损陈傲一条命,我疼啊哥。”
我捂着胸口,咬着嘴皮悲鸣:“这块,真疼的不行。”
说着话,我突然感觉喉咙微微泛甜,紧跟着“噗”的一下吐出一口红血,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晕厥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我已经躺在了一张软床上,喉咙干哑的完全说不出来话,正对着我的电子挂钟显示此刻是凌晨的四点多钟。
“咳咳咳..”我剧烈咳嗽两声,扶床爬坐起来。
江静雅马上端着一碗清水凑到我旁边,关切的询问:“你醒啦朗朗,感觉哪不舒服呀?”
“我..我没事。”我摇了摇脑袋,话说出口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无比的嘶哑,完全就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伯。
我揪了揪喉结喃喃:“我的嗓子..咋变成这样了?”
江静雅红着眼眶劝阻我:“医生说你的声带之前就受过创伤,这次好像又受到了什么影响,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这样,嘱咐你尽可能的少说话,你先把粥喝了吧,一天多没怎么吃东西了,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
“嗯,你快休息吧。”我使劲点点脑袋,接过她手中的碗勺,自己都能感觉出,我此刻的声音比一只让人掐着尾巴的乌鸦还要呱噪。
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扒拉碗里的白粥,江静雅坐在我旁边低声安慰:“朗朗,按理说公司的事情我不应该插嘴,可现在事实已经是这样了,你再那么痛苦下去,除了伤害自己的身体,也只能让关心你的人更担忧,咱好好的,行吗?”
我怔了一怔,随即挤出一抹微笑应声:“我懂。”
江静雅拿毛巾替我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渍,继续道:“朗朗,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让自己静下来,你昏迷的这一天多时间里,高烧不退,嘴里一直都在念叨着对不起和杀了你,而且你脸上的表情特别的狰狞,说实话我看着都害怕。”
“可能是我做噩梦了吧。”我停顿一下,将吃干净的小碗放到桌前,轻轻抚摸江静雅的面颊开口:“小雅,我情绪和心理都没有问题,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你不用挂念我,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保胎,过段时间我送你到国外散散心吧。”
江静雅轻咬嘴皮,弱弱的看向我:“朗朗,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想做个花瓶,更不想拿孩子去要挟你留在我身边,如果..如果你觉得..”
“咱今天不聊这个行吗?”我打断她的话,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颊道:“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跟你谈感情,你给我一个缓冲期,等事情结束以后,我一定和你面对面的好好谈谈。”
江静雅愣了一下,局促的开腔:“对不起,我..”
“没有对不起,我也不想跟你说没关系,我希望我们一直都有关系。”我爬起来,亲吻她额头一下,然后套上鞋子就朝门外走。
江静雅慌忙问我:“你去哪?”
“灵堂,我想多陪小傲一阵子,之前他都是他等我、陪着我。”我搓了搓脸颊,回头朝她摆手:“乖,你先睡,我陪小傲呆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话,我开门离去。
江静雅不放心的撵在我身后叮嘱:“你身体很弱,医生让你必须多休息..”
走进电梯里,我沉沉的吐了口浊气,不知道是因为陈傲的事情,还是这次在砖厂跟人刀刀见血的肉搏,我突然间有点害怕了,害怕自己受损,害怕在意的人被伤害,更害怕因为我的愚蠢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猛地,我想起了在石市认识的那个贵哥。
临离开石市的时候,他跟我说过,想要真正强大,就得让公司的经济飞腾,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自言自语的嘟囔:“看来有必要再去一趟石市,和贵哥好好的聊一下。”
几分钟后,我来到一楼大厅的灵堂。
本以为这个时间点,灵堂里应该没什么人,结果却看到董咚咚、尿盆和姜铭仍旧直挺挺的跪在香案前面,仨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跪着,仿佛木雕一般。
或许是听到我的脚步声,董咚咚和姜铭同时抬起脑袋。
“大哥..”
“朗哥。”
看到仨人熬得眼眶里全是红血丝,我深吸一口气摆手:“别跪着了,休息一下去吧。”
听到我的声音,姜铭马上睁圆眼睛:“哥,你的声音怎么..”
“没事,落下点病根,或许过阵子就好了。”我扯着哑到极致的声音摆手:“好了,你们都休息一会儿去吧,记住这次惹的祸,永远不要再犯了。”
董咚咚哽咽着解释:“大哥对不起,我们本来只是想帮你解决麻烦,没料到去闯出来这么大的祸。”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点燃一支烟,刚抽一口,就被呛得剧烈咳嗽两下,席地坐在香案前面,指着近在咫尺的陈傲的相片,轻叹一口气:“记住他这张脸,这辈子不要忘掉,另外明天把大姚和他那个表弟带到酒店。”
几分钟后,小哥仨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回楼上休息。
我叼着烟卷,抓起香案上的贡酒,拧开瓶盖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往地上泼了一口,盯盯注视着陈傲的黑白相片叹息:“一直以来,哥都没有正经八百的跟你喝一场,没想到咱俩都腾出时间了,却是最好一顿酒。”
话没说完,我就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再也没法往下继续。
真正的悲伤是无声的,那种想哭却发现没有眼泪可流的感觉特别难以形容。
而就在刚刚,我突兀发现自己不会哭了,准确的说,是眼眶里没有泪水了,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我身体的缘故,还是此时的心境。
我扬脖再次牛饮一大口,再次喃喃:“啥也不说了,喝吧。”
“叮!”
就在这时候,电梯的方向传来一声脆响,表示有人从楼上下来,我好奇的扭过去脑袋。
一个穿着一套白色功夫衫,剃着贴脑皮短发的男人冲我缓缓走来。
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我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师..师父。”
来人正是我师父林昆,他脸上的表情古井无波,径直坐到我旁边,低沉的出声:“小雅说你醒了,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我没事。”我舔了舔嘴皮摇头。
“后悔走这条路了吗?”林昆看了眼陈傲的相片,点燃一支烟,望向我发问:“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要继续吗?”
“我..继续。”我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点头。
“继续就意味着你可能还会再品尝这种悲伤。”林昆抓起我手中的白酒,扬脖喝了一大口后,长舒一口气:“如果你后悔了,我想办法安排你出国,以后做个与世无争的人。”
“我退出,就意味着他白死了。”我拨浪鼓似的摇头,咬牙低吼:“不为别的,为了他,我也肯定铲除天娱。”
林昆沉默半晌后,将酒瓶递给我道:“未来的路,你可能还会疼,甚至比今天疼的更难以忍受,但如果能够到达彼岸,你又会发现一切都值得。”
我迟疑几秒钟后,开口:“师父,阿生..”
“阿生必须伏法。”林昆毫不犹豫的打断我。
见我张嘴想要继续辩解,师父又补了一句话:“至于他能不能浴火重生,得看造化,还得看他自己的想法,能做的我一定会做的极致,我也会想办法告诉他,你很想他。”
“谢谢师父。”我立即俯身跪在他旁边。
“天娱的下坡路,也意味着头狼正式起步,好处是你会见到更大的一片天,而坏处是你会发现自己越来越身不由己。”林昆喝了一口酒,长吁一口气道:“辉煌公司也来羊城了。”
“嗯。”我闷葫芦似的点头。
“好好的吧。”林昆搂住我肩膀,意味深长的喃喃:“你的路会走的很艰难,怕么?”
我喝了一口酒苦笑:“我怕什么?为什么要怕?我特么生下来就是一无所有,最多再把我打回原形。”
“孩子,有的人坐劳斯莱斯是他的荣幸,有的人坐劳斯莱斯是劳斯莱斯的荣幸。”林昆吐了口烟雾道:“社会就是这样的,想要让人高看一头,那就得学会咽下去所有忧愁,输不起的人永远不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