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3 康森
这段时间没和郑清树近距离碰面,我感觉他身上的气质似乎发生了一丝隐晦的变化,但具体哪里有所不同,我又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
来回打量他几眼后,我笑着问道:“怎么样,跟我大哥和七哥处的还愉悦吧?”
“挺好的,跟着七爷、天道大哥能学到不少东西。”郑清树抬起带着白色线手套的手掌抓了抓侧脸,含蓄的笑了笑说:“我这幅手套就是七哥专门帮我做的。”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那副没有指头的线手套。
“我手有伤,握枪的时候反震力太大,七爷专门帮我找了一些防震棉缝合到里面。”郑清树轻声解释道:“天道哥,最近也教了我不少实战能用上的东西。”
我再次细细瞅了他几眼,乐呵呵道:“处的愉快就好。”
郑清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压低声音问我:“朗哥,咱这次过去..”
“懂点规矩兄弟,不该问的别问。”坐在驾驶位上的孟胜乐直接打断,从手扣里摸出来一个塑料袋,努努嘴道:“来,除了朗哥以外,大家身上的通讯工具都掏出来,咱先小人后君子,提前声明哈,没有针对任何人,毕竟家里现在事多,互相理解。”
说罢话,他第一个将自己手机丢进塑料袋里,王嘉顺和苏伟康也很快各自掏出手机,最后轮到郑清树的时候,他犹豫一下低声道:“乐子,我养父最近身体不太好,我想..”
孟胜乐话糙理不糙的昂头道:“哥们,想要彻底融入一个团队呢,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服从,你以前肯定也带过队,谁家没点鸡毛蒜皮,你说是不?”
郑清树低头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随即掏出手机丢进塑料袋里,接着又恳求似的朝着孟胜乐道:“乐子,如果我养父给我打电话,能让我接吗?”
“放心,咱都是人,不会那么冷血无情。”我替孟胜乐接过话茬道:“树哥,你心里肯定琢磨我们信不过你,实话实说,确实也是这样,但信任这玩意儿吧是相互的,你不能只要求我们信你,你却不信我们,是吧?”
“我懂什么意思。”郑清树微微点头。
“时间长,慢慢处。”孟胜乐爽朗的一笑道:“搁咱家混着就一个好处,只要你贴心,弟兄们指定为你贴命。”
郑清树挤出一抹笑容:“我明白。”
他俩正说话时候,我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了眼是王莽的号码,我先示意孟胜乐出发,然后按下了接听键:“打听的怎么样了大哥?”
“我托一个朋友刚跟康森碰了一面,没问出来鸡毛。”王莽烦躁的吹着大气道:“不过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段磊和你那个小兄弟没啥事,这样吧,你想跟康森见面就先见一面,听听对方到底是个啥诉求,我再联系一下别的朋友,到莞城以后先给我来个电,我让我朋友跟你一道过去。”
我感激的应声:“麻烦了大哥。”
王莽也没心思跟我多寒暄,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多会儿,我们一车五人直奔高速,瞅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我耷拉下眼皮开始琢磨这事儿应该咋整。
目前还弄不清楚,这个康森究竟和辉煌公司有没有关系,所以一切臆想都只是我的猜测,我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康森是为了钱刁难段磊,这样的话,最起码还能谈拢,如果丫跟辉煌公司或者天娱集团挂上关系,那唯一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刀和枪。
胡乱琢磨中,我们已经不知不觉濒临莞城,下高速之前,我拨通王莽那个朋友的手机号码。
真的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虽说我们也不是羊城人,可在那头办点啥事,总有朋友帮忙,结果来到莞城直接两眼一抹黑,王莽的朋友压根没有来接我们的意思,直接甩给我一个地址,让我们抓紧时间过去碰面。
“唉,照着导航走吧。”我瞟了眼地址道:“长安镇长青路有个叫国有大酒店的地方。”
“话说莽哥搁这头也没啥力度啊。”孟胜乐仰嘴逗趣。
坐在后排的郑清树轻声道:“隔城如隔山,别说王莽了,就算郭海来莞城,很多人也不会给他面子,我刚刚听朗哥打电话问康森是吗?”
“你认识这个人?”我立马好奇的问道。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郑清树苦笑道:“我以前听郭海说过,这家伙在潮汕一带的华侨圈子里特别有能力,尤其是走私、卖药这块,找他很管用。”
孟胜乐边拨动方向盘边问:“你见过他没?”
郑清树点点头道:“见过,郭江以前还专门请他去羊城玩过一段时间,这个人喜怒无常,脾气暴戾,我记得有次给他们当司机,他非在车上跟一个陪嗨妹干那事,姑娘不愿意,结果被他一脚蹬下了车。”
苏伟康禁不住骂咧:“卧槽,变态呀?”
“物以类聚,跟郭江在一块混哥们的,没几个是正常人。”郑清树苦笑着继续说:“当时车速挺快的,但那女孩命大没有死,郭江事后赔了点钱,我们以为这事儿就算结束了,谁知道当天晚上康森玩药玩嗨了,竟然又跑到医院,在病房里把那女孩给办了。”
“我日!”
“草特么的..”
一瞬间,哥几个纷纷咒骂。
郑清树摇了摇脑袋叹气:“后来怎么处理的我也不太清楚,据听说那女孩好像被康森给吓神经了。”
听着郑清树的话,我本就高悬的心脏变得更加没底,呆呆的凝视车窗外发愣。
别看羊城距离莞城没多远,但我还一次都没去过。
在我这个外地人的眼里,沿海周边的这些城市几乎大同小异,走到哪都是数不清的高楼大厦,看不完人潮涌动,不过莞城似乎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地方的工厂好像特别云集,尤其是刚刚我们路过一个镇子的时候,一间挨一间的电子厂簇拥在一起。
我感慨的念叨:“瞅瞅人家这经济环境,想穷都难。”
四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王莽朋友指定的地方,一家看起来档次很一般的酒店。
从车里下来,我正昂着脑袋四处张望的时候,一台黑色的“皇冠”车停到我旁边,打车里下来一个四十多岁,长得白白胖胖的矮个子中年,中年操着夹生的普通话,朝我握手:“你是小朗吧,老王刚刚给你看过你照片。”
“您是罗伟罗大哥吧。”我笑盈盈的跟对方握手,来之前王莽已经将对方的姓名告诉我了。
“叫我老罗就可以,我是长安镇巡警支队的,刚刚你下高速的时候,我正好在开会,千万不要见怪。”罗伟清了清嗓子道:“老王的意思很简单,让我先陪着你和康森见一面,能谈清楚最好不过,实在谈不清楚的话,有我在旁边,康森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感激的点点脑袋:“好嘞,麻烦罗哥了。”
“走吧,康森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中年朝我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因为有伤的缘故,所以步伐比较慢,落在了罗伟的身后。
“哥,用带上家伙式不?”王嘉顺凑到我耳边低声询问。
“不用,王莽的朋友是警察,对方肯定不敢咋地。”我直接摆摆手。
走出去两步后,又警惕的回头朝着孟胜乐和郑清树道:“你俩别跟着进去,树哥找地方架枪,乐子跟我接通电话,要是有啥不对劲的话,马上进来支援。”
“妥了!”
“明白!”两人一齐朝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
“乐子,把手机还给树哥吧。”我眨巴两下眼睛,又微笑着说:“树哥,替我问好伯父身体安康。”
跟聪明人对话,不需要太过直白,我用行动告诉郑清树,我以诚待他,也希望能够换他一份真心。
酒店二楼的一间包房里,罗伟领着我们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跟我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氛围不同,包间里既没有成群结队的小马仔,也没有西装革履大墨镜的保镖,只要一个翘着二郎腿,一脸懒散捧着手机的青年人。
青年的个头应该不低,最少得在一米八左右,身材也很匀称,国字脸,短发头,穿一身很干净的白色休闲装,见我们进门,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抬了抬脑袋,就又继续关注手机。
罗伟可能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咳嗽两声道:“阿森啊,聊聊呗?”
“谁跟我聊?你吗?”罗森晃着二郎腿,头都没往起抬。
我深呼吸两口,硬着头发朝对方打了声招呼:“森哥你好,久仰大名,我叫王朗,是段磊的弟弟,您看咱们之间的误会,是不是可以处理一下。”
“行啊,我不是让人给你们带话了吗?五千万到账,我马上放人。”康森耷拉着脑袋,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屏幕,指了指对面的空位道:“你先坐,我看完这集电视剧,咱跟你具体说说我要这笔钱的原因。”
罗伟走到康森跟前,抬手一巴掌按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板着脸出声:“阿森,给我个面子,这位小兄弟是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
“啪!”
没等他话说完,康森突兀起身,抡圆胳膊就是一巴掌掴在罗伟的腮帮子。
这还不算完,罗伟踉跄的摔倒在地,康森又马上抓起屁股底下的椅子,照着罗伟“咣咣”就是几下,直至椅子被打散架了,康森才一脚踹在满脸是血的罗伟脸上,表情狰狞的吐了口唾沫:“你特么的,在我这里什么时候有过面子...”
1684 软硬不吃
“哎哟..哎哟..”
被康森三下五除二狠狠撂倒在地上的罗伟抱着脑袋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痛苦呻吟。
“呸!”康森不解气的又朝着罗伟吐了口唾沫,像条被踩着尾巴的鳄鱼似的,呼呼喘着粗气臭骂:“你喊我过来碰个面,我给你面子,你让我足足多等了你五分钟,我还给你面子,妈的!现在谈钱,你居然还管我要面子,你他妈面子有多大呀!”
罗伟双手护着脑袋,瓮声瓮气的呢喃:“阿森,我和费老..唐老的关系,你是知道的。”
“哦..”康森拖着长音阴嗖嗖的咧嘴一笑,猝不及防间抓起桌上的茶壶“嘭”的一下砸在罗伟的脑袋上。
茶壶瞬间支离破碎,罗伟的额头也立时被豁出来一条大口子,疼的他再次发出一阵惨呼。
“你拿那两头老废物吓唬我啊?”康森“咣”的一脚踹在罗伟身上,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绕着罗伟原地转了两圈,接着猛地跳到罗伟身上,像小孩儿玩蹦蹦床一般在罗伟身上蹦跶几下。
“啊!啊!”罗伟一把岁数怎么可能经得起康森这么折腾,当即喷出来两口红血。
原本我是不想插嘴的,可一想到罗伟毕竟也是为了替我们说话,轻咳两下站起来,朝着康森出声:“森哥,咱的事儿咱俩解决,没必要迁怒其他人,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说你难为一个和事的,有意思没?”
“咦?你们还没走啊。”从罗伟身上蹦跳正高兴的康森像是突然想起来我一般,停下动作,歪着膀子,走到我面前,侯总的嘴角朝上翻动两下:“咱们什么事?哦对,你是来赎那两个外地仔的是吧?”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机会的罗伟“嘶..嘶..”倒吸着凉气,挣扎着爬起来,浑浊的眼眸里全是恐惧。
“给我滚到墙角蹲着去,不然我今天晚上就安排兄弟去接你老婆、女儿下班和放学。”康森侧过去脑袋,眉梢上挑轻笑:“听说你老婆长得不错,闺女也挺可爱,妈的,我这个人就是改变不了喜欢别人老婆的毛病。”
“阿森,你别胡来!”罗伟慌忙爬起来低吼。
“看你表现喽。”康森拿下巴颏戳了戳墙角的方向,罗伟看了眼我,又看了看康森,最后拿袖管擦抹一下脸上的血迹,心有不甘的蜷缩到墙角蹲下身子,整个人看起来屈辱的不行。
见罗伟就范,康森再次扭过来脑袋,上下打量我几眼笑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我张嘴刚要回应。
康森很是不耐烦的打断:“算啦,无所谓你叫什么,钱带来没?”
我强压着火气,客气的抱拳:“森哥,五千万不是个小数字,我就算借也需要点时间,况且我觉得..”
“你觉得我要的很过分是吧?”康森“滋溜滋溜”嗦了两下嘴皮子冷笑:“但我觉得很合理呀,死在那个叫段段段..段什么东西会所的哥们是我拜把子兄弟,他死以后我俩刚结拜的,兄弟值千金,你懂吗?”
我喉结鼓动两下没作声,盯盯注视着面前这个貌似有点神经质的家伙。
这狗篮子指定嗨药,而且还是瘾很大的那种,老早以前齐叔手下的六子就跟我说过,长期嗨药的人有个共同特点,眼神游离,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而且特别喜欢嗦嘴皮。
“还有,今早上我小弟好心好意的跟那个段什么谈判,又死了一个,还伤了两个。”康森佝偻着腰杆,面对面朝我脸颊吹着热气,同时竖起四根手指头,发出“桀桀”的狞笑声:“要你五千万很过分吗?死的那些还好处理,伤的人很麻烦的,我得把他们打残养活一辈子,明白?”
听到他不容商量的话语,我的脸色当场阴沉了下来。
站在我身后的苏伟康,粗声粗气的咒骂:“草泥马,你好像傻逼,如果不是你的人找事在先,今天早上能起冲突吗?你们有损伤,我们的损伤找谁报销去!”
“哦?你哪位?”康森机械似的转过去脑袋,棱着眼珠子注视苏伟康。
我起身挡在苏伟康的前面,面无表情的开腔:“森哥,赔钱没问题,但你要的确实太夸张,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呵呵,诚意我不稀罕,我只要人民币。”康森抬起胳膊,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表情戏谑的吹了声口哨:“距离天黑还有大半天呢,抓紧时间给我筹钱,钱到人走,就这么简单,doyouunderstand?”
“哥,跟他废那些话干啥,直接给他扣了交换磊哥和浩然!”王嘉顺一个猛子蹿起来,抬手就朝康森抓了过去。
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着,康森杵在原地既没闪躲也没后退,任由王嘉顺一把揪住脖领子。
就在我还纳闷怎么会如此顺利的时候,康森发出一阵公鸭子似的呱噪笑声,随即撩起自己的衣裳,吧唧嘴巴出声:“你是说扣我吗?好呀!咱们去哪?”
我看到他的腰上插着一根手指来长,雪茄粗细的东西,接着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车钥匙大小的遥控器,表情平静的说:“这个叫电子雷管,国外那帮搞自杀式爆炸的脑残大部分就用这种东西,我这个更先进,既可以手动,还可以遥控读秒,你们看哈..”
说着话,他按了一下遥控器,插在他腰上的那个东西突然发出“滴”的一声电子提示音,接着上面开始显示一分钟的倒计时。
“卧槽!”王嘉顺触电一般缩回去揪在他领口的手掌。
“很好玩的,再按一下,它就停了。”康森又按了一下遥控,飞速倒退的数字马上停下,康森将遥控递给我,“滋溜滋溜”嗦着嘴唇片开腔:“你要不要玩一下,享受一下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快感,我跟你说,绝对比吹冰壶还过瘾。”
扫视一眼他抻到我面前的遥控器,我微微一愣,起初这家伙给我的感觉只是喜怒无常,可现在则不折不扣的变成一个疯子,随身揣这种玩意儿不说,还特么大摇大摆的把遥控器给我。
“来呀!没事儿的,我这个还可以手动控制,你们看哈..”康森像个炫耀新玩具的智障儿童一般,轻轻在腰上的电子雷管按了一下,停住的倒计时又开始飞速跳跃起来。
刹那间,我脑门子上的冷汗就泛了出来。
差不多七八秒钟左右,康森又按了下电子雷管,得意的扬起嘴角道:“你小弟刚才说要扣我是吗?咱们什么时候走?”
我鼓动两下喉结,直接被他给噎住了,正如王莽说的那样,这家伙做事完全没有任何规则,就跟平常在街边敲诈勒索的九流小混混没什么两样,只是他更加病态和不折手段。
“呵呵,操。”康森一屁股坐到桌上,把玩着遥控器轻笑:“别跟我玩社会上这一套,在别的地方你们可能混的还行,但在莞城,一个个就是狗屁,莞城有将近二三万的黑户、偷渡客,我招招手能来一大堆,也就是我想要钱,不然你们今天全得横着出门。”
“五千万到位,人就能走是吧?”我搓了搓下巴颏轻问。
“不,是天黑之前,过了今晚还得涨价,涨多少看我心情。”康森握着遥控器,朝我们摆摆手:“听清楚了吧?听清楚就滚蛋吧,走的时候把墙角那个废物也顺便带走。”
我眨巴两下眼睛问道:“没缓了呗?”
“刚才看到哪一集来着..”康森淡撇撇的扫视我一眼,抓起自己的手机低头开始拨动屏幕。
瞅他这架势,我喘息一声,朝苏伟康和王嘉顺使了个眼色,哥俩搀起哼哼呀呀的罗伟,我们迅速走出包房...
1685 迟到的信息
几分钟后,我们几人狼狈的奔出酒店。
孟胜乐速度很快的把车子停到跟前,着急忙慌的问:“咋样啦?”
“招呼上郑清树先撤。”我来不及多解释,拽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了进去,此时罗伟满脸全是血,独立开车肯定有点难度,所以只得跟我们坐同一台车。
等孟胜乐掏出手机后,我想了想又摆手打断:“别打电话了,让郑清树再从原地盯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发现点啥契机,晚点再跟咱们回合。”
“行!”孟胜乐也没多墨迹,发动着车子载着我们就朝街口驶离。
我又回头看了眼那家名为“国有大酒店”的建筑,二楼一间包房的窗户口,那个叫康森的家伙正叼着烟卷俯视我们轻笑。
王嘉顺咬着牙豁子咒骂:“这个逼养的,早晚弄死他!”
我舒了口气,冲着罗伟问了一嘴:“罗哥,你没啥事吧?这片最近的医院怎么走?”
“不碍事,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罗伟一手捂着额头上的伤口,一边很歉意的朝我苦笑:“小朗啊,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你们,替我跟王莽说一声吧。”
苏伟康拿卫生纸替罗伟擦抹着脸上的血污出声:“罗哥,他一个地赖子还能成精是咋地,我要是你,直接回去换上警服给丫铐起来,一条袭警罪足够他蹲了一两年。”
“我不可能一直穿制服,但他肯定永远是流氓。”罗伟话语简洁的抽吸两下鼻子,叹息一声道:“况且他背后有关系,手下有小弟,就算被我抓了,用不了多久也会放出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算了,不说了,小朗啊,如果手头宽裕的话,你还是最好拿钱解决吧,康森就是个疯子,真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我看了眼罗伟,敷衍的点点脑袋。
尽管他此刻表现的模样特别不爷们,但却很现实。
权钱当道,为奴为仆的不止是他,整个世界其实都一样,只不过有的地方很显眼,有的地方不明显。
街口处,罗伟哼哼呀呀的跳下车,寒暄几句后,我让王嘉顺联系还在莞城的刘祥飞,而我则拨通了王莽的号码。
想来王莽应该特别关注我们这边,电话刚一拨过去,他马上接起:“事情怎么样了?老罗能和康森对上话不?”
“对是对上了..”我干笑两声,将刚刚的经过简单跟他说了一通,考虑到他老友的面子,我刻意略过罗伟挨打的那一幕,改成两人发生了一点口角。
“唉,这个康森就是盲流子。”王莽叹口气道:“实在不行给钱吧,你问问段磊那几个朋友能凑出来多少,剩下的我补上,莞城跟咱这边不一样,那边有名有姓的社会大哥不太多,但个顶个的有实力,我打听了几个朋友,一听说是康森的事儿,谁也不愿意帮着张罗。”
我皱了皱眉头,没想到王莽竟然会妥协,喘着粗气道:“大哥,五千万呐?这钱出的属实冤大头,况且谁也不敢保证,咱对方钱以后,他会不会说话算数,我看那家伙简直就是个精神病,想起一出是一出。”
“小朗,不是哥不愿意帮忙,我在莞城的能力实在太有限,反正我给你的建议是息事宁人,你如果不服气的话,那就当我没说。”王莽沉声道:“先这样吧,我有电话打进来,用钱的地方你招呼我一声。”
“大哥,你听我说..”我忙不迭提高调门。
没等我说完话,王莽已经挂断了手机。
瞅着手机屏幕,我无语的爆了句粗口。
王莽的态度很明确,这事儿他不打算再继续跟着掺和了,同样也是在暗示我,那个康森极其不好惹,甚至于他本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忌惮。
见我一脸挫败,苏伟康低声问我:“咋整啊朗舅?”
实话实说,我此时心里也开始打起了嘀咕。
倒不是说我有多害怕康森,亡命徒我见得多了,不论是缅d的姜林、疯子,还是白老七、天道,真要是论起来玩命,头狼家从来不缺生吞子弹的横主。
只是王莽整这一茬,让我有种挺不好的预感。
思索片刻后,我低声道:“等会儿见到大飞再说吧。”
半个小时后,莞城万江区的某间黑旅社的房间里,我见到了刘祥飞和李新元。
刘祥飞**着上半身趴在床上,背后、手臂全是刚刚缝合的伤口,粗略估计他身上最少挂了六七处伤,李新元正从旁边悉心的照料,屋里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消毒酒精气味。
一看屋里只有他们俩人,我不免有些担心:“小雅、小影和含含呢?”
李新元赶忙站起来解释:“在隔壁房间,我就喊她们去。”
听到几人没问题,我深呼吸一口气道:“不用喊了,待会我让七哥和谢天龙来一趟,把你们先送回羊城,这**地方对咱来说比伊拉克还危险。”
刘祥飞挣扎着爬起来,直勾勾的望向我问:“大哥,浩然和磊哥怎么样了?我听磊哥那几个朋友说,这事儿不太好摆弄,他们好像都不太想往下管了。”
苏伟康气呼呼的咒骂:“我靠,磊哥交的啥朋友啊?怎么一有事就往后哆嗦呢。”
“正常,朋友这玩意儿跟人民币似的,不到事儿上永远看不出来真假。”我摆摆手道:“晚点我再跟磊哥的朋友们见一面吧,他们要是准备离场,那咱就啥也不说了,抓紧时间凑钱吧。”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起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我迟疑一下接起:“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声:“朗哥,我是阮宸迪,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手机号码。”
听到对方自报名号,我回忆半晌才不确定的询问:“你是小妖男?”
对方应声道:“嗯,时间紧,我长话短说,朗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千万别去莞城,我今天刚打听出来,莞城有一支辉煌公司的暗棋,而且实力特别雄厚,负责的是郭启煌的干儿子,前几天黑哥和兵哥来辉煌总公司闹腾,据说伤了郭启煌一个嫡系,郭启煌气够呛,连夜就坐飞机去了莞城。”
听着小妖男迟来的信息,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长吁一口气道:“我..我知道了。”
小妖男咳嗽两声道:“替我转告蛋蛋,我在这边挺好的,让他不用挂念,不说了啊,我在卫生间打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自言自语的呢喃:“完犊子了,郭启煌来莞城了。”
“啊!”
我话音未落,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听起来特别像江静雅。
“快去看看咋回事!”我赶忙朝着王嘉顺和苏伟康招呼。
俩人刚一打开房门,一把带着破风声的片砍就从外面径直抡了进来。
“卧槽尼个玛!”苏伟康眼疾手快,抬腿一脚踹出去,接着“嘭”一下关上房门,回头朝着我惊慌失措的大喊:“朗舅,外面来了好些人,在砸小影姐她们的房间。”
与此同时,走廊里“咣咣”的踹门声,伴随着咒骂一齐泛起。
“马勒戈壁,肯定是那个康森整出来!”刘祥飞瞪眼咒骂一句,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西餐刀。
“别冲动,报警!”我揪了揪鼻头,朝着哥几个摆手:“全部打110。”
孟胜乐摆摆手制止:“不能报警,我和大飞身上的案子太多,警察来了,我俩等于把自己往监狱里送。”
说着话,孟胜乐走到窗户口,撩开窗帘偷摸往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外面人不多,跳窗走吧。”
“啊!啊!”
隔壁房间里,再次传来几道女人的尖叫声。
“走毛线,拎家伙式硬闯出去,给我来把刀,草特么的,刀口不染血,这边的社会人还真拿咱当善男信女了!”我吐了口唾沫,表情阴狠的怒吼:“乐子给郑清树打电话,让他火速回来救援...”
1686 情况不对
说老实话,我真没想到康森会玩的这么埋汰。
自从来羊城以后,我发现这边的大混子基本上都属于特别会伪装的那种,就算心里恨不得弄死你,表面也会装出一副温文尔雅,谈吐得体的架势。
按理说,康森这个家伙在莞城也算有名有号,就算真打算跟我们开磕,怎么着也得走个形式什么的,可这家伙完全没按套路出牌,就跟平常的小混子似的想起哪出是哪出。
走廊里“叮铃咣当”的踹门声、打砸声以及隔壁屋子三个姑娘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房间里,我们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几秒钟。
“马勒格哔得,这事儿怪我,想着只是来看一眼大飞,结果把枪都落车里了,不然全给门外这帮狗渣突突了。”孟胜乐搓了搓额头嘟囔。
“别扯没用的。”我直接抓起墙角的一把椅子三下五除二踹烂,随即抓起一支凳子腿,压低声音交代:“待会咱们万一跑散了,身上没案子的直接去警局,身上背着事儿的到高速口集合。”
“大哥,你身上的伤..”王嘉顺担忧的望向我。
“啥**事儿没有。”我棱着眼珠子低吼:“我数一二三,乐子开门,剩下的兄弟一股脑往外蹿。”
“妥!”小哥几个有刀的拎刀、没刀的也有样学样的抓起一支凳子腿儿,整齐统一的应和。
我深呼吸一口气,冲着兄弟们弯腰鞠躬:“哥几个,按理说小雅、小影和含含只是我朋友,跟咱家不挂钩,拉着你们出去挨刀子是我不讲究了,但我现在真没辙,所以我也不矫情多说啥了,拜托各位了。”
“咣咣咣..”
就在这时候,我们屋子的房门再次被人暴力踹响,劣质的门板被震的一阵颤抖。
“开整!”我吐了口唾沫,朝着距离房门最近的孟胜乐努努嘴。
随着我话音落下,孟胜乐猛地一把拽开门,外面两个踹门的家伙,条件反射的被闪了进来。
“卧槽尼玛,黑涩会是吧!”孟胜乐抬手薅住一个青年的衣领,往自己怀里一拽,刀尖冲下,照着对方的小腹“噗噗”就是两下。
与此同时,苏伟康从裤兜里掏出那把他如影随形的螺丝刀,掐住另外一个小伙的脖颈,“嗤”的一下直接攮穿对方的腮帮子。
“啊!”小伙疼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含家铲,抓住王朗!”
“砍死这群痴线..”
走廊里十多个正踹门打砸的小混子见到我们这边门开了,咒骂咆哮着一哄而上!
“干出去!”我两手握着凳子腿第一个跨出去,照着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伙面门“咣”的砸了下去,对方吃痛的闷哼一声,而他旁边另外一个家伙趁势举起片砍就往我脸上抡来。
我本能的抬起胳膊抵挡,噗嗤一声,对方的刀刃结结实实剁在我手臂上,当场给我豁出来一条十多厘米的大口子,红血瞬时间横流。
“卧槽尼玛!”我忍着剧痛,举起凳子腿重重捣在那家伙的脸上。
另外一边,苏伟康、王嘉顺,包括身上有伤的刘祥飞没有任何含糊,叫嚷着跟对方厮斗在一起。
孟胜乐从我旁边跨过去,暴戾的薅住一个青年的头发往下一压,手里的卡簧连续对着对方的脸蛋猛戳几下:“尼玛勒逼,一个个要成仙是吧!”
孟胜乐这一手整的特别血腥,瞬间将对方叫嚷的那帮小马仔给镇住了一个个喘着粗气只骂骂咧咧,却没谁敢继续往前冒尖。
两刀扎躺下对手后,孟胜乐甩了甩卡簧上的血点子,直指对方咆哮:“来,谁要干,往前蹿!”
刚才的混战看似只是一瞬间,但就是这短短的十几秒钟里,走廊的地上、墙壁上已经糊满了血迹。
走廊的宽度总共也就两米左右,同时并排两个人已经是极限,眼瞅着我们这帮人完全拿出来拼命的架势,对伙的气势明显被压下去很多,我们往前迈一步,他们就朝后退一步,很快我们几个来到王影她们所在的房间门口。
可能是刚刚动作太剧烈,我胸前还没愈合的伤口一下子被崩开了,虽然看不见,但我能很清晰的感觉出来,伤口在往出渗血,李新元很有眼力劲的从后面托住我后背,低声发问:“哥,你没事吧?”
我抬手看了眼不停滴血的手臂,招呼李新元:“没事儿,敲门让小影她们出来。”
二分钟不到,三女脸色憔白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了眼三个姑娘都毫发无损,我这才松了口大气,来不及跟她们多寒暄,压低声音道:“跟在我们后面,千万别掉队。”
江静雅站在我身后,弱弱的出声:“王朗,我已经报警啦,你们..你们别这样。”
我吐了口浊气没有接茬,这事儿看似突然,实际上对方不知道准备了多久,如果报警有用的话,此刻早应该警笛长鸣才对,当然我又不能打击她们的幻想,女人崩溃起来,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马勒哔得,不让道,全给你们干死!”孟胜乐站在最前面,阴沉着脸喊叫。
“干死他们!”
对方人堆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个小马仔再次一窝蜂似的朝我们扑涌而来。
“来,我特么看看你是咋干死我的!”孟胜乐一步扎出去,全然不顾六七把同时劈向他的片砍,一刀直奔其中一个青年的胸口,闪着寒芒的刀尖顷刻没入对方身体。
那小伙挣扎着想要推搡开孟胜乐,孟胜乐没有任何废话,拔出卡簧,又是一刀戳进对方胸脯。
同一时间几刀片砍一齐剁在孟胜乐的侧脸、肩膀和后背上,乐子的身上顿时泛起几朵血花。
“麻痹的,就你们这个逼样,还学人玩刀!”王嘉顺眼神通红的咒骂一句,带着苏伟康、刘祥飞迎面干了过去。
混子干仗很少讲究章法和套路,比拼的就属于一个血性,两帮人手里都有家伙式,但刚一碰上,马上就能看出来孰强孰弱,对方的武器更多是落在小哥仨的肩膀上或者后背。
而小哥仨则不然,完全是照着要对方命去的,几乎刀刀见红,而且打的极有默契。
混乱中,王嘉顺被人一刀劈在额头上,一抹红血瞬间往下淌落,但他没有后退半步,只是抻手抹了一把,接着揪住一个青年的衣领拽到自己跟前,卡簧径直扎进对方的小腹。
王嘉顺还没来得及拔出插在对方肚子上的家伙式,刘祥飞和苏伟康已经一左一右挥舞着武器从那小子身上连续补了两刀。
也就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对方再次倒下五六个人,剩下的马仔一看情况不对,转身就往楼下跑。
看到又突围的机会,我厉喝一声,哥几个迅速也背着楼道撵了出去,看似好像要追他们,实际上我们只是想尽快冲出小旅馆。
当我们气喘吁吁的从楼下跑出来的时候,那帮混混竟然全都神奇的没了踪影,望着空荡荡的街面,我当即有点懵圈。
冲在最前面的孟胜乐环视一眼左右,吭哧带喘的吹气:“这..这特么啥套路啊,就安排了几个弟弟过来挨刀子,挨不过就散伙了?”
虽然感觉不对劲,但此时的我也来不及去想太多,摆摆手招呼:“赶紧走!”
不多会儿,我们一帮人挤进一台越野车里。迅速朝着高速路的方向开拔。
可能是看我起色不太好,挤在后排的王影关切的发问:“王朗,你没事吧..”
“没..没事儿。”我摸了摸已经被血水浸透的衬衫,强挤出一抹笑容摆手,距离高速口没多远的时候,我们路过一条不算宽,但是格外安静的公路。
看了眼车窗外,我慌忙朝着开车的孟胜乐出声:“乐子,改道,咱们不上高速,我特么估计对方肯定在高速口给咱摆龙门了...”
“走的别的路线,我不认识道啊?”孟胜乐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往市中心返,我打电话找支援。”我抹擦一把脸颊,掏出手机翻出来叶致远的号码。
就在这时候,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突兀响起,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两台摩托车速度飞快的朝我们的方向奔来。
“乐子,快踩油门!”我忙不迭叫喊。
没等我话说完,那两台摩托车超过我们,接着坐在摩托车后面的两个家伙同时朝着我们的车泼下一桶红油漆,前挡风玻璃立时间被遮住了视线,变得浸红一片...
1687 跑,快跑!
因为挡风玻璃完全遮住了视线,孟胜乐没敢继续踩油门,慌忙打开雨刷。
“昂昂!”
又是几声摩托车马达的咆哮声泛起,六七台摩托车呈圆形将我们彻底围拢。
“咣咣咣..”几声闷响,我们车前后左右的四面玻璃被人同时砸烂。
玻璃四散乱飞,三个女孩吓得抱头尖叫,一阵热风马上涌入车内。
“什么事啊朗哥?”就在这时候,叶致远刚好也接起我的电话。
“我被康森堵在莞城了,你赶紧想想办法!”我朝着电话大吼一声,朝着孟胜乐招呼:“乐子倒车,挡路的直接撞死!”
“轰!”孟胜乐狂踩一脚油门,我们屁股底下的汽车猛地往后一哆嗦,直接撞倒堵在后面的两台摩托,摩托车上的四个骑手反应也算非常快,翻身就往旁边滚。
孟胜乐继续拨动方向盘往后倒车,但被撞倒的两台摩托却无巧不巧的卡住了我们后轮胎。
“草特么的!”孟胜乐迅速挂挡,想再往前开一点,前后又分别出现两辆金杯车,仿佛疯了似的“嘭嘭”两下分别撞在我们的车头和车尾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的我们一车人全都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车子也一下被憋灭了火。
“下车!下车!”
“滚下来!”
“食屎啦你!”
没等我缓过来神儿,车子四面八方一下子围过来一大群人,拎着片砍、棒球棍,叮叮当当的敲打车身咒骂。
孟胜乐尝试着拧了两下车钥匙,奈何汽车一点反应都没有。
情急之下,苏伟康从手扣里掏出一把手枪,朝着车窗外“嘣”的开了一枪,梗着脖颈怒吼:“下你麻痹下,都给老子滚!”
围在车周围那帮小混混顿时吓得往后面倒退。
“哔哔哔..”
一阵呱噪的车喇叭声响起,打路口处突然开过来七八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距离我们还有十多米远的时候,打头的那台奔驰车停下,几个小时前刚和我见过面的康森手脚利索的从车里蹦下来,手里抱着杆一米多长的双管猎枪,枪管径直对准我们。
“咣咣”随着一阵车门上泛起,跟在他后面的几台奔驰车里,也钻出来二十多个拎着猎枪、喷子的青年,那帮人整整齐齐的站在康森的身后,枪口统一指向我们。
康森单膝跪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出一个标准的姿势,冲着我们方向努嘴:“哈哈,下来聊几句吧,远方的朋友?你叫王朗是吧,我跟你说,我早特么想让羊城找你玩玩啦,今天既然你主动送上门啦,那就别走了。”
苏伟康攥着手枪,把脑袋抻出车窗外,指向对方怒吼:“马上给我滚犊子!”
“真特么不友好!”康森吐了口唾沫,猛然扣动手机的扳机。
“嘣”的一声脆响,子弹打在我们车的前脸上,荡起一朵火星。
没等苏伟康还击,王嘉顺赶忙抱住他的腰杆,将他拽回车里。
“嘣,嘣,嘣..”
站在康森身后的那帮抱枪的小伙同时开枪,叮铛乱响的子弹射在我们车身上,溅的火星子乱蹿,前车的两条轮胎当时就被打爆。
“啊!王朗我害怕。”
“啊,嘤嘤嘤..”王影和江静雅吓得连声尖叫。
“抱头,蜷缩下身子!”我忙不迭回过身子,左胳膊按住王影,右手臂压在江静雅的头脑上,同时朝着其他人吼叫。
四五秒后,对方停止了射击,康森拿猎枪当拐杖似的杵着往前,嘚嘚瑟瑟的晃悠着走,很快距离我们车只有不到四五米的距离,满脸病态的狞笑:“啧啧啧,车里还有妞啊,哥几个挺会享受哈,出来办事都不忘记解决生理需求。”
“草泥马,老子嘣死你!”孟胜乐猝不及防的踹开车门,身法矫健的蹿下车,左手薅住康森的衣领,右手攥着“仿六四”顶在康森的脑门上厉喝:“不想死,就让你的狗滚蛋!”
“哎呀呀,你快把我吓死啦。”康森表情轻松的眨巴两下眼睛,从裤兜里摸出一把车钥匙似的遥控器,微笑着看向孟胜乐:“来哥们,你开枪,我按开关,让我带着你们一起上天!”
孟胜乐之前没跟我一块和康森碰头,不知道这家伙腰上插着一杆电子雷管,但我是亲眼见过的,忙不迭的喊叫:“乐子,别冲动!”
如果真玩命我不怕,但王影、江静雅和陈姝含是无辜的。
康森嗦着嘴皮,斜视孟胜乐:“哥们,你老大发话啦,还要嘣死我吗?”
“呼..”孟胜乐深呼吸两口,最终慢慢将顶在康森额头上的手枪慢慢移开。
就在孟胜乐移开枪口的时候,康森突然膝盖绷曲,“咣!”的一下磕在孟胜乐的裤裆上,同时攥着孟胜乐握枪的手腕朝反方向扭动。
孟胜乐吃痛的佝偻下身子,同时叩响“嘣”的一下叩响扳机,子弹蹭着康森的头皮飞出,将他的脑门挂出来一条血痕。
“废柴,你特么还想杀我!”康森抬起膝盖,又是重重的一下撞在孟胜乐的小腹上,接着横摆手里的猎枪,用枪托径直砸在孟胜乐的下巴颏上。
孟胜乐手里的“仿六四”顿时脱落,康森反应特别快的一脚将手枪踢飞,然后再次举起猎枪当棍子一般,照着倒在地上的孟胜乐捣蒜一般狠砸两下。
“卧槽尼玛!”
“弄死你个哔!”
苏伟康、王嘉顺和刘祥飞一齐蹦下车,同一时间对面那帮抱枪的青年齐刷刷的举起枪管。
“住手!”眼见对方要下死手,我慌忙喊叫一声,接着踉跄的从车里走下来,朝着康森低吼:“你是冲我来的,没必要难为其他人,我留下,你放我这帮朋友走,ok不?”
“要是伤者车里的几个小妞,我把你们皮扒了点天灯。”康森回头朝着自己马仔吆喝一嗓子,随即抬腿又是一脚跺在孟胜乐脸上。
这次晃着身子走到我面前,笑盈盈的抬手在我脸颊上“啪啪”轻拍两下,嘬着嘴皮子开腔:“你留下?”
“有啥事咱俩面对面,难为一帮小的没意思。”我咬牙看向他:“郭启煌不是来了吗?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真要是拼下去,我们肯定折,但你绝对讨不到好。”
“呵呵..”康森单手拄着猎枪,神经兮兮的吧唧嘴笑了,就在我以为这事儿有转机的时候,他突然一拳怼在我腮帮子上,抱起猎枪戳在我心口上低吼:“跟我干爹谈,你够资格吗?”
“王朗..”
“朗朗!”
坐在车里的三个女孩慌里慌张的从车里跑下来。
见到三个女人,康森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邪气十足的眼神,无比恶心的嗦着嘴唇片怪笑:“哎呀,三朵可人的小花儿,让我来猜猜哪个是朗哥的红颜知己哈。”
“康森,做人有点道,难为女人算特么啥爷们!”我喘着粗气咆哮。
“有点意思哦。”康森全然无视我,朝着三个姑娘吧唧嘴巴:“想救你们的小情郎吗?来,你们仨给我撅起屁股,双手扶着车身站一排,只要我高兴啦,他肯定没问题,放心吧,今天的事情不会被其他人知道,整条路被华侨联盟包了,别说开两枪,就算炸弹乱飞,也不会有人破坏咱们的好事..”
“亢!”
就在这时候,一声闷雷似的枪响打断康森的话,对面那帮抱着猎枪的青年中突兀惨叫着倒下一个,剩下的人全都局促不安的左右晃动脑袋寻找开枪人的方向。
康森也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往后倒退一步。
“亢!”
又是一声石破天惊的枪声响起。
“啊!”
康森的膝盖飙起一团红血,整个人立时间失去平衡,趔趄的跌倒在地上。
“我草泥个死马!”趴在不远处的孟胜乐一跃而起,宛如一头猎豹似的扑向康森,同时抻手朝康森的裤子口袋摸索,找出来那个遥控器后,孟胜乐径直丢给我,瞪着眼珠子吼叫:“跑,快跑!”
康森剧烈反抗,攥着拳头朝孟胜乐的小腹“咚咚”就是几拳,孟胜乐不躲不闪,只是用自己的胳膊勒住康森的脖颈,呼哧带喘的咒骂:“王朗,你他妈不跑还寻思啥呢,赶紧滚!”
对面那帮抱猎枪的青年马上如同潮水一般朝我们的方向狂奔而来。
“朗舅,你们快走,我和乐哥挡住他们!”苏伟康攥着手枪戳在康森的额头上,朝着对面越来越近的那帮青年嘶吼:“谁他妈再敢往前迈一步,老子立马嘣了这个废渣!”
我楞了几秒钟,忙不迭招呼上其他人转身就朝路边的大野地方向狼狈逃离。
“草泥们马得,我头狼个顶个的战犯,你特么不是会玩自杀式爆炸吗?来呀!”
“大外甥,别跟他们废话,谁敢撵朗哥,原地毙了康森,今天咱哥俩教教莞城这帮黑涩会,啥特么叫横刀跃马!”
我们身后,孟胜乐和苏伟康的叫喊声越来越远,而我眼中的泪水却越聚越盛,边跑边拨通白老七的号码:“七哥,把家里所有能扛枪的兄弟给我带到莞城来...”
1688 你在害怕些什么
莞城,洪梅镇乌沙村,某间不知名的废弃厂房里。
我们一帮人气喘吁吁的席地而坐,地方是叶致远一个绰号肠粉的朋友帮我们找到的,此刻肠粉领来的两个医生正帮着王嘉顺、刘祥飞缝合伤口。
斑驳的墙皮,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垃圾桶里塞满了染血的纱布,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刚出社会那会儿的时光。
我叼着香烟、**着裹满纱布的上半身背靠墙壁,心情说不上的压抑和烦躁。
之前的剧烈殴斗和跑动,彻底崩开我小腹的旧伤,再加上左手臂刚刚被缝合好的新伤,弄的我有点疼,疼的甚至想掉泪。
我心里很明白,孟胜乐之所以拼命拦下康森,肯定是因为他受了重伤,否则以他的性格,就算再艰难也一定会跟着我们突围出来,只是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他究竟哪里受到了重创。
不远处,刘祥飞和王嘉顺疼的时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三个姑娘帮忙给医生打着下手。
刘祥飞和我的情况差不多,老伤未愈又添新伤,而王嘉顺则是在之前逃离旅馆的时候,被人砍了六七处刀伤,尤其是后脊梁两处犬牙交错的伤口朝外狰狞的翻着肉皮。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被人揍得这么狼狈,几乎满员皆伤,一时间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朗锅,这间厂房是我伯父家的,他们一家人常年旅居米国,很安全的,你们放心的住吧,保证不会有人找上门。”就在我发愣的时候,叶致远那个叫肠粉的朋友走到我面前,轻声道:“远仔在来莞城的路上,让我转告你稍安勿躁。”
“谢了肠粉哥。”我感激的点点脑袋。
肠粉大概和我们岁数差不多,长得单单薄薄,戴着一副黑款眼镜,看起来像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
“不用客气啦,我和远仔是高中同学,玩的一直很不错。”肠粉摆摆手,微笑着说:“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待会我让人给你们送一点被褥,暂时先委屈一下吧,现在莞城很多小混混都在找你们,好多路口都有康森的人。”
“嗯。”我沉闷的点点脑袋。
肠粉犹豫几秒钟后出声:“朗锅,说实话在莞城你们和康森作对真的很不明智,他和平常那些社会大哥不同,做什么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的,背后又有华侨联盟那些大佬们挺,总之..诶算啦,你心情不好,我不多说什么了。”
听到他的话,我皱了皱眉头问:“肠粉哥,你说的这个华侨联盟是个什么组织?”
肠粉想了想后回答:“其实也不是什么官方组织啦,就是很多华侨富豪私底下搞的一个小联盟,做生意嘛,肯定是朋友越多越好走,慢慢发展,人就越来越多啦,政府关爱华侨,很多地方给予那些人优待,那群人也就越来越目无法纪,唉..没办法的啦。”
我接着又问:“那你认识华侨联盟的人吗?”
肠粉笑着回答:“我只认识几只小鱼小虾,远仔认识现在华侨联盟的儿子,他这次过来应该就是去找那个人帮你们说和。”
跟我闲聊几句后,肠粉带着两个医生离去,我继续背倚着墙壁发呆。
江静雅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轻声安慰:“朗朗,喝口水吧。”
“我不渴,你们喝吧。”看了眼披头乱发的江静雅,我强挤出一抹笑容,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
王影也走过来,一把夺下来我嘴里的烟卷,俏眉倒竖的轻哼:“不要抽了,抽烟除了让你身体越来越差,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累了你就休息一下,不要那么消沉。”
刚刚的逃亡中,她跑丢了一只鞋,衣服袖子也掉下来一支,此时看起来狼狈无比。
仰头望了眼王影,我再次挤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就是想自己安静一下,你们先去旁边歇会儿吧,放心,叶致远只要一到莞城,我肯定第一时间让他送你们走。”
说罢话,我再次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
王影再次抢下来我嘴边的烟卷,狠狠的一脚踩上去,然后用力磋了几下,恼火的指着我轻喝:“王朗,你能不能听句劝,你的伤本来就严重,再抽烟的话..”
“我特么不抽烟还能干啥!乐子肯定受伤了,如果再落到康森的手里,他能讨着好吗?大外甥脾气又臭又硬,激怒了康森,鬼知道那个变态会做出来什么事情。”我扯着喉咙低吼。
我一直都在竭力克制自己,不想让她们看到我这么沮丧,可人毕竟不是机器,情绪这东西更是难以抑制。
吼完以后,我使劲搓了搓脸颊,双手合十的朝两个女孩作揖:“对不起,我不是冲你们,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但现在请给我一点调整的时间好吗?拜托了。”
“小雅、小影,让他静一会儿吧。”陈姝含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分别搂住王影和江静雅的后背拽到了别处,压低声音耳语几句后,陈姝含又跛着腿笑嘻嘻的坐到我旁边,很自然的拿起烟盒,点上一支烟叼在嘴里。
我看了一眼她没有作声,继续使劲嘬着烟嘴。
“受打击了啊哥们?”她像个爷们似的一把挎在我肩膀上,朝我面颊吹了口白烟。
“没有,只是担心乐子他们。”我摆摆手驱散烟雾,看了眼她肿的像个小萝卜似的左脚踝,内疚的咧咧嘴:“连累你们跟着东奔西跑是真的。”
“切。”陈姝含夹着烟卷,玩味似的撇撇嘴道:“我算是一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当初在崇市,面对孙马克的时候,都没见过你露出现在这幅怂模样,现在不过是面对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混子而已,至于嘛?”
“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不?”我吐了口浊气摇头:“孙马克才是个什么级别,而这个康森..”
“其实是一样的,你只是以现在的眼光去看当年的孙马克,但你忘了,当时你有多孱弱,或许再过两年,你回头再看康森的时候,会发现他也不过是盘小菜而已,但现在的你,少了崇市时候那份孤注一掷的魄力,你在害怕些什么?”陈姝含打断我的话。
“害..害怕?”我瞠目结舌的呢喃,随即摇头否认:“我没有。”
迟疑片刻后,我苦笑着叹息:“可能是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吧,在崇市的时候,我们一穷二白,所有人心里都很明白,不咬着牙往前走,结局只能是落败,而现在,头狼在羊城有酒店有项目,在山城有工程有产业,我可能..我可能确实有点害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陈姝含笑着眨巴眼睛道:“我爸爸有好多老婆,我的兄弟姊妹自然也很多,尽管有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可有的孩子却无人问津,但我们这些孩子身上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匪气,比如你见过的小佛,他曾经就是最最底层的一员,可从小到大他都是我们这帮弟弟妹妹眼里的偶像,我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少钱,但他有一点至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什么?”我迷惑的问他。
“霸气,一往无前的霸气,即便他现在腰缠万贯,甚至可以说是我们整个大家族的二号人物,很多事情只需要动动嘴皮就可以做到,但他仍旧愿意身先士卒。”陈姝含咬着烟嘴,满眼全是崇拜:“他说过,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靠抢来的,如果他停下,马上就会有人取代他,丛林里的猛兽想要确定自己的霸主地位,唯一的方式就是让自己牙齿越来越利,爪子越来越锋。”
“不停下..”我好像听懂了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
“其实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不也都是自己抢来的吗?”陈姝含点点脑袋道:“不想被人抢回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自己不停歇的强大,为什么你会害怕,因为你从内心深处,已经畏惧了对方?潜意识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康森比你强。”
我像是被踩着尾巴一般,尖叫着否认:“我没有。”
“好呀,既然你没有,那为什么要让我们回去?刚刚我和你师父聊过电话,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陈姝含叼着烟卷,嘴角上翘的反问:“我们就在这里,你如果是男人就应该许诺你的兄弟姐妹四海之内皆是家,如果你不怕,那就应该告诉康森,就在莞城,你王朗替他挖好了坟墓,在他的地盘揍他像过马路一样轻松.,你是头狼,你怂了,其他人再狠也只能陪着你另劈他路,但如果你硬了,其他人再软也必定跟着你飞扬跋扈..”
1689 五个亿
听着陈姝含的话,我一直耷拉着的眼皮陡然睁圆。
“这才对嘛,你看看刚才,你眼里都没光了,还拿什么跟人打,就算给你一个装甲师,你照样全部带跑偏。”陈姝含大大咧咧的勾住我脖颈笑道:“老爷们,有啥别有气,没啥别没胆,缺人的话妈妈帮你拎刀摇旗。”
前一秒钟,我还被她慷慨激昂的鼓励整的鼻子酸涩,后一秒钟马上被她这句话给呛得直接咳嗽:“咳咳..大含含,你又不好好唠嗑了是吧?”
“老娘说的不是实话吗?我要是跟你师父成了,往后你不得管我叫师妈么?”陈姝含振振有词的昂起嘴角。
我微微一愣:“师..师妈?大含含你是真牛逼,为了给我当妈简直不择手段。”
陈姝含无视我的眼神,嘟着粉嫩的小嘴继续道:“你师父还说了,你要是感觉自己是个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怂逼,就给他挂个电话,这事儿他来处理。”
我斜楞眼睛轻哼:“滚犊子,我咋那么不信这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来呢。”
“切,信不信由你。”陈姝含潇洒的弹飞烟蒂,昂头看了眼破败的天花板轻声道:“小朗子,我们肯定不会走,今天那个康森啥尿性你也看到啦,如果被他抓到,我们会怎么样,你心里也明白,不是我们任性耍小脾气,是我想替小雅和小影告诉你,她们的前方只有你,是老爷们,你就该拿自己的胸脯替两个傻姑娘筑起一道城墙。”
“嗯,那就不走了。”我深呼吸一口气,咬着嘴皮低吼:“就在莞城揍服康森。”
“耶!”陈姝含立即比划了一个剪刀手,回头朝着正不停朝我们这个方向张望的王影和江静雅坏笑:“我说的没毛病吧?小朗子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赶着走。”
“..”我翻了翻白眼,一阵无语。
沉寂几秒钟后,我诚心实意的朝着陈姝含低头感谢:“谢谢你。”
“洒洒水喽。”陈姝含打着响指,拍拍我肩膀道:“妈妈只能鼓励你,刚才我说帮你拎刀摇旗那是吹牛皮,毕竟打仗是你们这些糙汉子的事儿,我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小美眉只适合跟敌人玩美人计。”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郑清树的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郑清树呼吸粗重的出声:“朗哥对不起,我跟丢了。”
我知道他指的“跟丢”是什么意思,吞了口唾沫道:“见面再说吧,我待会把地址给你。”
郑清树沉默几秒钟后问道:“你信得过我?”
“今天要是没有你,我们现在已经变成康森毡板上的肉了。”我搓了搓脸颊浅笑:“来的时候买点吃的喝的。”
“好!”郑清树清了清嗓子应承。
我迟疑几秒钟后,再次开腔:“树哥,谢谢。”
“嘿嘿..”郑清树傻笑两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我又拨通白老七的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没等我吱声,白老七抢先道:“别急,我和天道、谢天龙已经在路上了,阿生在家里继续帮着张罗,尽可能在天亮之前给你弄出来一支队伍..”
我沉吟半晌出声:“七哥,你俩先别过来啦,对方故意玩这手,就是想激怒我,让我把人全都拉到莞城来,咱要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估计全都得交代到这儿。”
白老七顿时一愣:“我们不过去?那你现在还能扛得住吗?”
“扛不住也得扛,羊城要是空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对方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倒吸一口凉气道:“另外告诉阿生,把那个叫文君的给我扣起来,再让他想办法最快时间里给我弄明白莞城这个华侨联盟是个啥情况,以及康森身边都有什么信得过的得力干将。”
电话那头一阵簌簌的响声,接着天道接起电话:“小朗,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不管你心里多憋屈,咱们先回羊城,只要你在,咱就能翻盘,你要是出事儿..”
“哥,我没逞强,按我说的整吧。”我故作镇定的应声:“放心吧,我已经琢磨出来一套周密的计划,到时候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肯定第一时间打电话。”
“呼..”天道大喘一口气,压低声音呢喃:“保重。”
挂断电话没多会儿,郑清树抱着一大堆吃的喝的来到厂房里。
把吃食放下以后,郑清树走到我跟前,紧绷着脸道:“朗哥,门口没人守着,大门就那么直愣愣的敞开着,人家摸进来包圆,你都不知道咋回事。”
我挤出一抹笑容道:“刚刚都在处理伤口,待会我出去盯梢。”
郑清树抽了抽鼻子道:“你盯个屁,走道都费劲,你们先吃着吧,今晚上我守夜。”
“树哥,你枪法真心狠。”
“是啊,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肯定都特么毕业了。”
刘祥飞和王嘉顺一人攥着个干面包走过来,笑盈盈的冲着郑清树翘起大拇指,我看得出来小哥俩是在主动示好,大家之前对郑清树的态度都很冷漠。
郑清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道:“打小就是练这个的,这辈子我除了摸枪以外,什么都不会,你们先安心养伤,门口有我,谁来都不好使。”
我看到他的白手套上隐隐有干涸的血迹,想来应该是之前掩护我们时候,开枪被反震伤的,吹口气道:“歇会儿吧,这个时间段对方肯定正满莞城找咱们呢,对了,你怎么会好端端跟丢康森呢?”
郑清树点燃一根烟,跟我讲述:“你们逃走以后,我看到乐子和康子被他们分别押上了两台车,乐子应该是大腿中弹了,反正当时血流的挺多,然后我就一路跟着他们,结果半道上,康森让手底下那帮人把车牌全都卸了,车的顺序又一打乱,每过一个路口就会有一台车脱离车队,所以我就彻底跟丢了目标,对不起。”
“没事。”我拍了拍他后背安慰。
“啊!有老鼠..”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陈姝含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把王影和江静雅也吓得嗷嗷喊叫。
女人嘛,天生就对这种黑暗中的生物恐惧也是情有可原,让我哭笑不得的是五大三粗的李新元竟然也跟着吓得抱头高呼,同时我心里又说不出的苦涩,本该睡软床、蒸桑拿的她们,却因为我卷入了这么糟心的环境里。
就在这时候,我手机震动两下,孟胜乐的微信号竟然跟我弹起了视频,想来应该是康森那个狗渣整的,我示意大家别吱声,然后将镜头只对准我自己的脸颊,这样的话,对方不容易看出来我们身处何地。
很快视频接通,手机屏幕里出现四个被绑着双手吊起来的身影。
我定睛一看,赫然正是孟胜乐、段磊、聂浩然和苏伟康。
四个人好像是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全是被皮带之类东西抽出来的血印子,而且他们都被扒光了,只留下一条底裤,尤其是孟胜乐的左大腿处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个不停往出泛血的伤口。
看背景,他们应该也是在某间厂房的车间里,墙角堆满了装货的纸箱子,四个人双手捆着麻绳,被吊在铁质的横梁上。
随着镜头一阵乱颤,康森那张神经病似的狗脸出现在屏幕中,眉飞色舞的狂笑:“哈哈,王朗啊,看到你的好兄弟变成这样子,好想采访一下,你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他就是为了故意刺激我,尽可能不让自己表现的愤怒的模样,表情平静的冷笑:“提前给自己烧点纸钱吧,你肯定得死。”
“说的很在理。”康森朝我翘起大拇指,随即扭头朝身后吩咐:“把那个叫..叫什么磊的放下来,剁两根手指头给朗哥当纪念品。”
镜头又是一阵转移,我看到几个马仔将奄奄一息的段磊从横梁上放下来,三四个人按着段磊的身体,一个家伙拿着把修剪植物的那种大裁剪薅住段磊的手腕,“蹭”的一下剪下来段磊的尾指和无名指。
“啊!”晕厥中的段磊瞬间被疼醒,扯着嗓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原本耷拉着脑袋的孟胜乐立即挣扎着咆哮:“康森,我草泥马,有啥招你冲老子使,段磊给我们头狼没有任何关系!”
“别着急,很快就到你!”康森的声音随即响起。
我一下子急了,忙不迭朝着手机大吼:“康森,有啥诉求你直接说,能答应的我肯定全部答应。”
“嘿嘿,慌了啊?慌了就好办。”康森的脸颊再次出现在画面中,嗦着嘴唇片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五个亿,还是我之前的那句话,钱到万事都好谈,我干爹的意思是希望我直接把你们全部按倒,但那个老东西毕竟上岁数了,思想跟不上咱们年轻人,我跟他想的不一样,我只要钱。”
说着话,康森戳了戳自己太阳穴,异常病态的“桀桀”狂笑:“三天时间,我只给你三天,我在附近挖了四个坑,从现在开始,我一天往坑里填一点土,三天之后,钱到他们走,或者我替你给他们立块碑。”
苏伟康的咒骂声同时响起:“康森,我草泥血姥姥,有本事赶紧把老子弄死..”
“去,把骂我的那个牙齿全部敲碎。”康森慢悠悠的朝着身后马仔摆摆手。
我急躁的吼叫:“我给钱,我马上就筹钱,别难为他们,行吗?”
“等我把刚刚骂我那小子的牙齿全都敲下来,咱们再谈哈,拜拜!”康森邪气十足的笑了笑,直接挂断了视频...
1690 自己的事情自己办!
随着手机视频的挂断,屏幕中孟胜乐他们的身影也瞬间消失。
我的嘴角陡然长大,特别想要骂一句“草泥马”,可自己也很清楚就算我把嘴皮子咬破也照样于事无补。
见我闷着脑袋一语不发,王影率先凑过来,轻拍我的后背安抚:“王朗,你别着急,事情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江静雅同时走到我跟前,表情真挚的出声:“需要钱是吗?我现在就给我爸爸打电话,哪怕是求,我也一定帮你借够。”
看到两个可人善解人意的模样,我就算心里头藏着一万斤炸药也肯定不能发泄出来,深呼吸两口气道:“都放心吧,我啥事没有,对方跟我玩心理战呢,我肯定不能吃他这一套。”
“王朗,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可以吗?”王影突兀朝我伸出手。
我犹豫半晌,将手机递给她,她一手攥着我的手机,一手拿着自己手机似乎在记录什么。
不到二分钟后,又将手机还给了我,我刚想问她在干什么,刘祥飞突然沉声道:“大哥,给我一把枪,再让人帮我准备两公斤炸药,我把康森拿掉!”
“怎么拿?”我侧头注视他反问:“拿你这条命去换他那条命吗?他值吗?”
刘祥飞干咳着喃呢:“可是那个逼养的张嘴就要五个亿,根本不是想解决事的态度,他就是故意给咱找茬!”
“我问你,他值吗?”我骤然提高嗓门。
一看情况不对劲,刘祥飞蠕动两下喉结没有作声。
王嘉顺忙不迭凑过来劝阻:“哥,别这样,大飞也是好心。”
“朗哥,你先喝口水,不管啥事,咱别上火。”李新元也同时提给我一瓶矿泉水,笑呵呵的打圆场。
“啪!”
我一胳膊将矿泉水打开,眼珠子瞪得溜圆,怔怔注视着刘祥飞咆哮:“都特么给我听清楚了,所有人收起来一命换一命的想法,你们跟着我是想荣华富贵,不是他妈为了流血受罪,一个小小的康森,他不配!”
刘祥飞咬了咬嘴皮,最终轻轻点头。
“啪啪啪”
不远处陈姝含含笑着拍手鼓掌:“社会朗牛逼!”
接跟着王影、江静雅、李新元、王嘉顺、郑清树也同时拍手。
刘祥飞迟疑几秒钟后,红着眼圈使劲“啪啪”拍响双手。
我抹擦一下脸颊,摆摆手驱赶:“行了,该休息的休息,该吃喝的吃喝,只要老子在,天塌陷不下来!”
几分钟后,我点燃一支烟,轻轻拨动手机上的通讯录,指尖从一个又一个熟悉或者不熟悉的电话号码中划过,最终拨动叶致远的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叶致远声音很轻的呢喃:“朗哥,你先别着急,我刚到莞城,正在联系华侨联盟现任会长的公子,我们是朋友,他应该”
我直接打断:“你觉得华侨联盟跟你处的近还是跟康森近?”
叶致远有些不耐烦的念叨:“这话问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华侨联盟最近几年的大部分的非法收入都是靠康森在维系,别看康森在联盟里没什么具体职务,但他和几个重要人物的关系不知道有多铁,我现在找对方,只是希望咱们尽可能的把事件变小”
“段磊让剁掉了几根手指头,我几个兄弟现在正在受康森折磨。”我再次打断,微微提高几分调门道:“远仔,我说句扫你们叶家面子的话,对方根本不鸟你,或者说你们叶家压根无法给这个劳什子联盟创造任何利益,对吗?”
叶致远沉默几秒钟后,苦笑着“嗯”了一声:“实事求是的讲,华侨联盟确实跟我们叶家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起,但是”
“把你们碰头的地址给我吧。”我脆声道。
叶致远有点懵圈,磕磕巴巴的发问:“你什么什么意思?”
我喘息两下反问:“反正不管怎么谈,最后的效果基本都一样,对方就算给足你面子,我也得跪下,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继续贴人又贴脸,你约的那个联盟会长家的公子肯定会到吧?”
“肯定会来,我们是朋友。”叶致远想了想后出声:“朗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特别着急,但有些事情并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帮你把损失降低到最低,段磊现在跟我们叶家也有合作,我也不希望”
我粗声粗气的吆喝:“把地址给我吧。”
叶致远有些着急了:“朗哥,现在不是犯楞的时候,你能不能先冷静”
我棱着眉头道:“你当我是朋友吗?如果你当我是哥们,同时又感觉为了我这个哥们,可以得罪你现在约出来的这位哥们,那就把地址给我,让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吧,我保证,不管闹出来多大的事情,都绝对和你叶致远,和叶家扯不上丁点关系,可以吗?”
叶致远焦躁的低吼:“朗哥,你怎么听不懂我意思呢,我如果不把你当回事,不会接完你电话以后,放下手头所有事情第一时间赶赴莞城,可现在”
“挂了,我等你地址,事情如果能解决,我王朗永远是你叶致远最忠诚的朋友,事情如果没解决,我倒在莞城,头狼永远欠你叶家一份恩情,谢谢。”我冷冽的抛下一句话后,直接挂断了手机。
十秒钟不到,叶致远给我发过来一条地址,后缀还加了一句“草泥马王朗”。
盯着手机迟疑几秒钟后,我咧嘴笑了,随即将烟蒂弹飞,朝着不远处的王嘉顺和刘祥飞轻喝:“还能动弹吗?”
“我没问题。”刘祥飞扶着墙壁径直站起来。
“**事儿没有!”王嘉顺粗鄙的吐了口唾沫,使劲拍打两下自己的胸脯。
我又扫视一眼盯盯望着我的三个姑娘,扭头冲着郑清树道:“树哥,我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交给你了,待会我们出门,你带着她仨开车满莞城的兜圈子,我会让叶致远送一台车过来。”
“王朗,我陪你一起!”
“我也去!”
王影和江静雅同时出声,说完以后,两人又互相看了眼对方,接着目光坚挺的朝我走过来。
跟两个姑娘的视线对上,我的心口陡然一阵温热,我王朗何德何能,说穿就是个瘪三地痞,但却受到两个姑娘这般关心,说老实话要不是环境不对,我真特么想好好的仰天咆哮几嗓子。
感动归感动,但事情肯定不能那么干,我故意板着脸呵斥:“去个鸡毛去,老爷们的事儿啥时候轮上娘们指手画脚的瞎掺和啦?大含含,抽空能不能教教你这俩姊妹啥叫三从四德。”
陈姝含双手抱在胸前,不屑的撇撇嘴角:“哟,看把你能耐的。”
我没接“师妈”的话茬,再次望向郑清树和李新元道:“拜托了树哥、元元!”
郑清树咬着嘴角,重重点头:“我在,她们在!”
“哥,这回我肯定不带犯错得!”李新元也红着眼圈保证。
“走着!”我弯腰抓起脚边的矿泉水扬脖“咕咚咕咚”牛饮几口,然后摆摆手朝着哥俩招呼。
“王朗,你要去哪!”
“朗朗,你已经辜负过我和小影一次,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希望你珍爱自己的生命!”
“小朗子,师妈给你摇旗呐喊!”
我们小哥仨步履蹒跚的朝着车间的大门口踱步而去,脑后传来三个女人的喊叫声,我没有回头,自以为潇洒的朝她们扬了扬手臂。
离开藏身的工厂,我们徒步来到村子里,然后打了台出租车,直奔叶致远给我发的地址,莞城区一家挺高档的酒楼。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我看得出来小哥俩其实都挺紧张的,但碍于有出租车司机,所以没有多说任何。
等抵达那间名家名为“鱼王府”酒楼门口以后,我招呼哥仨从车里下来,望了眼酒楼装潢贵气的门楼,我分别递给哥俩一支烟沉声道:“咱们现在既没有任何援兵也没有半点补给,我们就是头狼在莞城的全部,我不敢确定自己和你们还能不能活蹦乱跳的回去,所以办事之前,我得把后果说清楚,现在想走的,我不会有任何怨念,给你俩一分钟时间考虑。”
王嘉顺毫不犹豫的应声:“考虑个毛线,我有今天是头狼给的,我兄弟被绑了,我特么要是现在临阵脱逃,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死不死谁儿子,我反正不走!”
刘祥飞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低着脑袋轻啸:“头狼雄起”
1691 不平等的交易
莞城的风比羊城要凉很多,但莞城的夜却比羊城更醉人。
从踏出社会的那一天开始,我似乎就注定了要过这种你追我赶的生活,每分每秒都在不停歇的跟人斗着,我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但每次现实都会华丽丽的甩我一记大嘴巴子,告诉我,消逼停眯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是我确实被康森这一连串不按套路的组合拳给干懵逼了,甚至产生了畏惧心理,如果不是大含含的醍醐灌顶,可能我真萌生退意了。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是我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这个康森,之所以给我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无非是他拿着九流混子的处事方式干社会大哥的勾当,想给他安排明白,就一个字“干”,先剪掉丫的獠牙,再拔去他的利爪,剩下的就是一记接一记的大耳刮子还回来。
从酒楼门口抽了一支烟后,我掏出手机拨通叶致远的号码询问:“你那位朋友到了没?”
叶致远挪揄的回应:“到了,不过朗哥”
“你找借口撤吧,需要你的时候,我会主动吱声。”我舔了舔嘴皮打断。
叶致远压低声音道:“朗哥,华侨联盟在莞城绝对不简单,这个组织”
我笃定的保证:“我啥都懂,放心吧!”
挂断电话后,我深呼吸一口气,抬腿就朝酒楼门口迈去,谁知道攥在掌心里的手机突兀“嗡嗡”震动起来,看了眼竟是王莽的号码,我顿时有点迷惑。
自从下午通完电话以后,我听出来他不想再跟着继续往下掺和,就没再联系过他,所以此刻看到他来电,我顿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犹豫半晌后,我还是接了起来:“大哥?”
“大你爹个篮子球,别他妈喊我哥,你是我哥!”王莽像头暴躁的野兽一般嗥吼:“王朗,我真想草泥马,你说你去莞城办事就办你的,带一些无关人员干嘛?”
“什什么无关人员?”我被他这惊雷一嗓直接给骂懵圈了。
王莽精神病似的继续咒骂:“少特么跟我装腔作势,你狗日的最擅长的就是演戏,老子警告你,给我保护她,她要是掉一根头发,羊城你别回来啦,山城的那边产业也准备准备打包处理吧。”
我被骂的也有点起火,咬着嘴皮反问:“不是,你的间接性狂躁症又犯了吧?我到底干啥了,你就跟熊儿子似的这通熊我?”
“骂你你有脾气啊?”王莽蛮不讲理的低喝:“你现在在哪呢?”
尽管心里有火,但我肯定不敢冲他撒,咽了口唾沫后回答:“莞城区一家叫鱼王府的酒楼门口,我马上准备进去。”
王莽继续暴跳如雷的咒骂:“莞城区特么大了,微信上把地址给我,完事老老实实搁酒店里等着老子,最晚两个小时,我肯定过去!”
“哦,好”我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你要过来啊大哥?”
“滚,往后别他妈喊我大哥,你是我大哥,亲大哥!”王莽恨恨的咆哮一句后挂断了电话。
盯着已经挂断的手机,我心情顿时变好,自言自语的呢喃:“柳暗花明又一村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王莽突然改变主意,但他的加入,绝对会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简洁。
收拾好心情,几分钟后,我们仨人直接推开门走进了酒楼顶层的一间的包房里。
包房的装修风格有点仿日式,屋里没有圆桌椅子,而是一处跟炕头似的榻榻米,屋里只有一个二十三四岁,模样长得很清秀的混血男人,盘腿而坐。
看到我们这仨不速之客突然闯入,男人迷惑的仰起头发问:“你们你们是”
“您是远仔的朋友吧?”我咧嘴一笑,友好的朝对方伸出手掌:“我叫王朗,也是远仔的朋友。”
“哦,王先生您好。”对方这才舒了口气,跟我握了一下手,当我俩手掌触碰到一起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是王朗?和康森发生矛盾的那个王朗?”
说着话,他就慌忙往回抽走,但我却牢牢捏着不肯撒开,仍旧满脸挂笑的望着他道:“看来先生对我不陌生啊,先生贵姓?”
他费劲巴巴的把手从我掌心里抽出来,接着迅速起身道:“王朗,你和康森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待会替我和远仔说一声,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让你走了吗?”刘祥飞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仿六四”啪的一下拍在小方桌上,粗声粗气的呵斥:“坐下!”
青年扫视一眼桌上的枪,又来回打量我们几个一眼,禁不住咧嘴笑了:“王朗,你好像没有搞清楚状况,这里是莞城,在这里动我一指头,你们别想”
没等他话说完,我猛地抓起桌上的筷子“噗”的一下攮在他的手臂上,青年的胳膊顿时间开始往外冒血,他扭头看了一眼,当即发出一声惨嚎,同时挣扎着想要往起站。
我又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枪,“咔嚓”一声将子弹推上膛,慢悠悠的出声:“我还以为在莞城,你能刀枪不入,死后原地复活呢,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调整心态,再动弹或者再发出一声叫喊,我保证送你上天堂。”
对面挣动的青年怔了怔,脸色惊惧的望向我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你做笔交易,不对准确来说,是跟你爸做笔交易。”我舔了舔嘴皮,眨巴眼睛道:“来,坐下来,咱们慢慢聊。”
刘祥飞和王嘉顺同时解下来皮带,径直站在走到青年的身后,大有一副只要他不配合,马上勒死他的意思。
青年犹豫几秒钟后,很识时务的盘腿坐下,瞪着我怒斥:“什么交易?”
“咱俩谈不着,给你爸去个电话,让他抓紧时间过来吧。”我摸了摸脸颊道:“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很着急,情绪不稳的人,容易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所以麻烦哥们千万别给我这个机会。”
青年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两下:“王朗,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呵呵”我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一般豁嘴大笑,也不嫌埋汰直接抻手从面前的盘子里抓了一把不知名的菜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吧唧嘴巴:“除死无大事,我兄弟现在都快死了,你跟我谈后果,呵呵呵”
我说话的同时,王嘉顺“呼”的一下拿皮带套在青年的脖颈上,青年吓得慌忙挣扎起来,不过没等他做出反应,刘祥飞抬手“咣咣”就是两记炮拳,直接给他怼老实了。
“说实话,我贼讨厌你们这个劳什子联盟,要不是你们为虎作伥,康森能从莞城风生水起吗?我都特么怀疑,整我们的人里,就有你们联盟不少狗篮子。”我盯着被王嘉顺勒的已经开始翻白眼的青年,冷漠的开口:“找你是因为我不想树敌,你要是不乐意配合,大不了我把你弄死,再去找你爸。”
“唔唔我打我打。”青年脸色刷白的忙不迭挥舞手臂。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包房门被人叩响,一个梳着后背头的中年叩响包房门,刚他左脚刚一迈进房间,刘祥飞和王嘉顺马上如狼似虎一般捂着中年人的嘴巴,将他按了下来。
没等对方提问任何,我率先开口:“大叔你好,我叫王朗,找你是想谈笔合作,您见多识广,肯定不会不配合我们,对吧?”
被王嘉顺捂着嘴巴的中年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两下,最后配合的点点脑袋。
我这才示意小哥俩松手,表情诚恳的看向中年道:“多有得罪,事后我一定上门磕头赔罪。”
中年人的国语似乎很生疏,皱着眉头低吼:“你想谈什么合作?”
“我想让你们华侨商会放弃康森。”我把玩着手枪轻飘飘的说:“我可以帮你们重新找个代言人?”
青年皱着眉头问:“你的筹码是什么?”
“筹码是你和你儿子不用死。”我点燃一支烟,指了指他和那个青年,随即吐了口烟雾道:“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1692 我可以当枪
“你跟我合作,我保证你不死,我想没有什么筹码比这个更值钱了吧?”我又重复说了一遍。
话音落下,我没有再继续多言语,左手把玩着“仿六四”,右手攥着茶盏滴溜溜的把玩。
张星宇说过,有钱人没几个是傻子,越有钱的越精明,不论是靠什么起的家,但凡一个人有本事鹤立鸡群,就足以说明他身上有着旁人不具备的嗅觉和观察力。
所以,我也不准备跟面前的这对父子之乎者也的扯太多,他们心里很清楚我现在的处境,更明白我是在开玩笑还是聊正事。
沉寂良久后,中年人干咳两声开口:“康森虽然只是我们华侨联盟的普通一员,但他和联盟里很多元老的私交匪浅,并不是说我放弃他,他就没有别的盟友了。”
“哦。”我摸了摸鼻头微笑道:“也就是说你这个会长名存实亡,其实毛线作用都起不上呗?”
中年皱了皱眉头,没有作声。
我一把抓起手枪戳在中年的额头上,调门骤然提高:“大叔,你好像一直以为我在跟你说笑啊,嘉顺,送这位公子上路!”
“好嘞。”王嘉顺攥着皮带直接套在青年的脖颈。
青年想要挣扎,刘祥飞抡起拳头“咣咣”几下怼在他太阳穴上,将小伙怼休克了。
中年人一看我动真格的了,完全不顾我顶在他脑门上的枪管,焦躁的抻手拨拉推搡王嘉顺,径直将自己儿子搂在怀里,歇斯底里一般的朝我喊叫:“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这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父母者,甭管是大富大贵,还是贩夫走卒,在遇上自家孩子有危险的时候,几乎都会不管不顾,这其实就是人性最光辉的一面,如果还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愿意这么做。
中年环抱着自己儿子,气喘吁吁的朝我恳求:“王朗,这事可以谈,让你手下别乱来,行吗?”
我朝小哥俩摆摆手,深呼吸一口气道:“大叔,怎么称呼?”
“我叫欧军,我儿子不知道联盟里的任何事情,你别难为他。”中年仍旧情绪激动的冲我不停念叨。
我点燃一支烟,轻飘飘的发问:“欧叔,我听说康森之所以能在莞城无法无天是因为你们这帮华侨护着,所以回回严打,他都能漏网,每次闯祸都有人给他擦屁股,是吗?”
“是。”欧军毫不犹豫的承认:“我刚刚说过康森和我们联盟不少元老私交很好,这个私交里既包括明面的,也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简单来说就是康森握着很多元老们的把柄,你能理解什么意思吗?”
“嗯。”我点点脑袋。
“所以并不是我一句话喊出来,大家就会远离康森。”欧军吞了口唾沫道:“况且谁都知道,康森是个疯子,如果他出事,肯定会抖落出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眨巴两下眼眸反问:“那如果这个疯子突然暴毙呢?”
“死?”欧军顿了顿,随即摇头道:“这..这..”
我夹着烟卷点点脑袋道:“他死了,你们的那些秘密也随之烟消云散,换个新的合伙人,不过是重头再来。”
欧军挪揄的苦笑:“康森的手下的很多,背后还有一家势力庞大的公司,他如果死了,事情会越闹越大。”
我笑眯眯的递给他一支烟道:“这些问题你不用犯愁,由我这个新合伙人处理,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样让华侨联盟摈弃康森就可以。”
“我..你..”中年人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我眯缝起眼睛,声音慢慢泛冷:“欧叔,我的时间很有限,你继续犹豫不定的话,我只能绕开你,再找找你们联盟的二号人物聊了。”
欧家表情严肃的出声:“和康森关系最好的是托尼,托尼是我们这个联盟的副会长,手下铁杆众多,他是做进出口电子商品生意的,所以不论是私人关系还是公司业务方面和康森都很密切,托尼如果抛弃康森,联盟里的其他人估计都会..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托尼离不开康森。”
我思索片刻后浅笑:“那您受累约一下托尼呗,我跟他谈谈。”
欧军抿嘴摇头道:“我和他是对立面,平白无故约他出来,他会起疑心的,而且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你和康森的事情,如果托尼再发生意外的话,我难逃嫌疑。”
我盯盯注视着他的眼睛打量了十几秒钟后,冷不丁咧嘴笑了。
欧军瞬间被我给笑懵了,不解的出声:“你笑什么?”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恩怨最深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不止存在于社会,其实各行各业都有它的影子。
我相信欧军说的,想要让华侨联盟对康森撒手不管,那个劳什子托尼肯定是重中之重,同样我也猜得出来,欧军心里一定早就对托尼不爽,他希望看到对方倒下。
“欧叔,既然是合作,各取所需也正常,我可以给你当这把枪,但你最后别把我真当成枪。”我自顾自的倒上一杯茶水,朝着欧军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道:“给我托尼的信息,没意外的话,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你这个竞争对手就会消失,但我希望你别忽悠我。”
欧军咬着嘴皮沉声道:“如果托尼没了,我保证华侨联盟会第一时间和康森剪断任何关系,我个人甚至可以帮你出一些力。”
“好,把托尼的信息给我吧,我要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我手指头在桌面上“哒哒哒”叩击两下,随即朝他伸出手掌道:“提前预祝咱们合作愉快,另外刚刚你我的交流,我全录下音了。”
“你什么意思!”欧军立马情绪激动的直起脑袋。
“康森是先当的大哥后做的混子,我是先做混子后当的大哥,论起来玩脏活,我是他祖宗。”我风牛马不相及的笑了笑,起身站起来道:“男人吐口唾沫就是一个坑,欧叔啊,千万别在两者的边缘疯狂试探。”
说罢话,我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是王莽的号码,我扭头朝着王嘉顺摆摆手交代:“让欧叔把托尼的资料给你,我去楼下等你们。”
从包房里出来,我迅速接通王莽的号码:“怎么了大哥?”
王莽像是吃了二斤黑火药似的张嘴就骂:“你特么是不是智障啊,我跟你说没说过别喊我大哥,老子在酒楼门口,你在哪个包间?”
“我马上下去。”我干咳两声,加快了步伐。
酒楼门前,王莽倚靠着一台黑色的商务车旁边,瞪着两只牛眼恶狠狠的注视我,那架势恨不得要把我吃了似的。
“大..”我忙不迭跑过去打招呼,但又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这个“间接性狂躁症患者”,所以没敢往下继续说。
“上车。”王莽瞟了眼我,径直拽开驾驶座的车门。
我挪移的指了指酒楼大门口道:“我还有俩兄弟在里面呢,稍微等一下行吗?”
王莽态度蛮横的呵斥:“我让你上车,听不懂?”
眼瞅这头老虎要发怒,我吞了口唾沫,立即乖巧的坐进车里以后,我才发现王莽竟然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他那个贴身跟班唐缺。
见他阴沉着脸,我小心翼翼的发问:“咱..咱这是去哪啊?”
“借人借势。”王莽面无表情的拨动着方向盘应声。
我摸了摸鼻尖,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后,王莽喘着重气咒骂:“如果不是你身上有伤,老子真他妈想一脚踹死你,之前跟你说没说,惹不起就不要惹,康森既然图钱,你给他就完了,还至于闹到这种程度吗?”
“他要五个亿。”我舔着嘴皮干笑。
“五个亿?”王莽也瞬间提高嗓门,侧头看了我一眼,叹息道:“那你俩之间不是钱的事。”
我搓了搓面颊解释:“嗯,他身后那家大公司其实是..”
王莽不耐烦的打断:“别跟老子说这些,我不想知道,王朗我警告你,就这一次,往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情,不要给我打电话,更不要使那些没用的小伎俩。”
我懵圈的呢喃:“我..我啥时候给你使小伎俩了...”
1693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莽没有搭理我,继续加大脚下的油门。
差不多二十多分钟以后,我们来到一个镇子上,王莽貌似很熟悉地形,将车子直接开进一条不算很宽的巷子里。
最后在一家没有挂任何牌匾的小饭店门口停下车,皱着眉头朝我道:“进去以后少说话,有点眼力劲。”
“嗯。”我老老实实的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要带我见什么神秘人物,但以王莽的段位,对方非但没有接驾,反而等着他主动上门,足以证明要见之人的身份不一般。
不多会儿,我俩走进小饭馆,临下车前,王莽特意从后备箱里取出来一支没有印任何商标的瓷瓶白酒。
比起来外面破财的门脸,饭馆的内部更加寒酸,一方一般多长的玻璃柜台,四张简易木桌,空气中时不时能看到“嗡嗡”乱飞的绿头苍蝇,非常的恶心,靠近门口的一张木桌旁边背对着我们坐着个身板魁梧,两肩特别宽的男人。
看的出来,这家小馆子应该存在挺久了,白漆刷成的墙皮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然泛黄,天花板上吊着一杆这年头不太常见的灯棍。
看了眼背对着我们的那个男人,王莽摸了摸鼻头,故意掐着嗓子“咳咳”干咳两下,随即笑盈盈走了过去:“老根儿,你丫怎么还是这副操行,哪回来来找你,哪回请我吃这破卤煮。”
那男人大概四十五六岁,脑袋上的头发黑白掺半,标准的国字脸,浓眉豹子眼,嘴唇边一圈很显男人味的胡茬子,整体给人一种特别阳刚的感觉。
见到我和王莽,男人豁嘴一笑,抬手轻拍王莽胳膊一下,随即又用一副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两眼后,便挪开了视线。
“知足吧,整个广东能吃到正经八百卤煮的地方也就老曹这儿,一般人想吃,老曹都不会亲自下厨。”男人笑呵呵的开腔,随即朝着厨房的方向吆喝:“开火吧老曹,大莽这个老**来了。”
“好嘞大哥。”厨房里瞬间传来一道粗犷的应和声。
“京城军区的五年特供酒,知道你就好这口。”王莽将刚刚从后备箱里取出的那瓶白酒放在桌上,又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抛给对方:“我还给你准备了一箱三个1的大前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中年人拆开香烟包装,很随意的取出一支吊在嘴边,咳嗽两声道:“提前说明哈,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华侨联盟的事情免开尊口。”
听到这话,王莽微微一愣,接着沉声道:“老根儿,咱是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我不会抽你烟喝你酒,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和自己哥们客气。”中年抓起酒瓶,“咔嚓”一下拧开口,直接倒上两杯白酒。
王莽也点燃一支烟,使劲嘬了一口道:“老根儿,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但凡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麻烦朋友,但是这次,你必须得帮我。”
“必须帮?”中年皱了皱眉头。
王莽不容置疑的加重语气:“对,必须帮!”
“呼...”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男人互相对视了足足能有十几秒钟后,被称作老根儿的男人摆摆手道:“喝酒吧,喝完我送你们回羊城。”
“如果只是想回羊城的话,我就不会来找你了。”王莽抓起酒杯,仰脖“咕咚”灌下去一大口后,红着眼眶道:“我知道你也很为难,可整个莞城我除了你以外,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
老根儿长舒一口气道:“老朋友,咱们只喝酒不谈事,行吗?”
“帮帮我吧。”王莽双手抱拳。
“咣!”
老根儿将喝到一半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浓眉倒竖,粗声粗气的低喝:“你让我怎么帮?康森再混蛋,他也是莞城土生土长的势力,我帮助外来人欺负本地人,其他人怎么想我?我的事情你也知道,当年如果没有华侨联盟,我特么现在已经变成一捧黄土了。”
“老根儿...”王莽搓了搓额头道:“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全当是老兄弟耍泼不讲理,看在你我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给老兄弟三分薄面,行吗?”
老根儿沉吟半晌后,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面无表情的摆摆手驱赶:“帮不了,你跟我绝交吧。”
“老根儿,你特么有心没有,08年严打,你无处躲藏,是老子冒着枪林弹雨把你带回我那里,10年你想东山再起,老子砸锅卖铁替你筹钱,现在我不过是找你借点人、借点势,你给老子一推四五六是吧?”王莽也瞬间急眼了,指着老根儿鼻子破口大骂:“你别给我扯什么华侨联盟对你有救命之恩,他们当初护你,不也是怕你把他们事情抖落出来吗?你们之间互不相欠。”
看着情绪失控的王莽,我瞬间有点傻眼,以他们这种级别的段位,轻易不会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说出来也就意味着他们是将过去仅存的那点情分给消费掉了。
父辈那代人普遍重情轻利,王莽会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说明他此时有多着急。
盯着王莽的后脑勺,我心口立时间变得暖烘烘的,对他这一路上的臭骂训斥泛起的那点怨气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我本以为王莽祭出这种杀手锏,老根儿应该会点头就范,谁知道老根儿板着脸再次摇头:“大莽子,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坚持,你可以不顾虑莞城这帮人对你的看法,但我不行,我将来还得在这里生活,你现在强迫我帮忙,等于是让我断我的财路。”
“李长根!”王莽“蹭”一下站起来,胸口气的一起一伏猛烈收缩。
一个腰上系着围裙,长得特别肥胖,像极了弥勒佛的男人掀开厨房脏兮兮的门帘,抻出脑袋询问:“怎么了大哥、莽哥?”
“吃完饭,你送他们走,康森那个小家伙要是半路上拦截,你让他给我打电话。”老根儿耷拉着眼皮轻声道:“至于被绑的那几个倒霉蛋,我尽可能帮你们争取一下,但我不保证一定会把人要出来。”
“朗朗,你先出去。”王莽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两下,回头朝我摆摆手。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低头“嗯”了一声,快速朝门外走去。
“滋啦...”
我左脚刚跨出门口,脑后突然传来一声凳子挪动的尖锐声音,我下意识的扭过去脑袋,结果眼珠子瞬间瞪圆。
只见王莽突兀走到老根儿面前,身体弯曲“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操,你这是**干啥,给我起来!”老根儿忙不迭起身躲开王莽的磕头,喷着唾沫星子咆哮:“大莽,你别逼我行不?帮你,我就是在断财路,我手底下也有一大群嘴要养活,你能不能讲点理。”
王莽抻手抓住老根儿的手臂,声音沙哑的呢喃:“老兄弟,你了解我的脾气,这辈子我求过人,但没跪过人,前阵子我不是告诉过你,丫头来羊城了吗?我一直尝试着和她联系,可她一直拒绝我,今晚上她好不容易主动找我,求我帮帮忙,你说我能拒绝吗?”
老根儿低头看着王莽,眼珠子眨动两下,最后极其无奈的吐了口浊气,没好气的爆粗口:“马德,你就特么会为难我,起来!赶紧的!”
“你帮我不?”王莽像个小孩儿似得眼巴巴的问道。
老根儿吐了口吐沫,一把抓住王莽的胳膊,蛮横的拽了起来:“你特么不起来我咋帮?快点的,草泥马!”
听着王莽的话,我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我想王莽之所以会风风火火的连夜赶过来,多半有王影的原因在里面。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老根儿突然扭头看向我吆喝:“门口那个臭小子,敢亲手捅人吗...”
1694 动手
听到老根儿的吆喝,我愣了几秒钟后,慌忙狂点两下脑袋。
“呵呵,愣头愣脑,看着跟个傻子似的。”老根儿盯着我打量两眼,偏头看向王莽笑道:“不太符合你的审美标准啊?”
王莽也侧脖看了我一眼,摇头骂咧:“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演和不要脸,表面上装的像个好孩子似的,实际下手又脏又黑,跟你年轻时候特别像,前几天我让安排人从天娱集团贷款,就是替他铺路,最后给郭海整够呛的也是他。”
我这才听明白,敢情之前把天娱集团贷款贷空的人竟然是面前这位看起来跟个老农民似的老根儿。
“哦?有点意思。”老根儿再次玩味的看了看我,冲着厨房的方向轻喝:“老曹!”
“诶。”刚刚那个胖的像头弥勒佛似的中年汉子笨拙的跑了出来,两手在围裙上来回蹭了两下,弯腰轻问:“什么事情大哥?”
“等会儿你带点人到康森那溜达一圈,尽可能别动手,实在是控制不住的话..”老根儿迟疑一下,绷着脸道:“实在控制不住,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但记住这件事情..”
叫老曹的中年胖子笑盈盈的吧唧嘴:“我懂,整件事情跟您没任何关系,您现在应该在南美洲度假,完全是我为了我大侄子自作主张。”
老根儿抓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后,倒吸一口凉气道:“嗯,前段时间不是刚召开了安全会议嘛,我记得你还去旁听来着,所以,不要难为咱们那些老朋友,碰上事情该认的认,认完我去处理。”
“明白。”老曹微微张了张嘴巴,随即重重点头。
与此同时,王莽也昂头朝我训斥一句:“滚吧小兔崽子,干你想干的事情,尽可能把篓子给我收小点。”
我没敢犹豫,迅速转身朝街口走去。
小酒馆里隐约传来王莽和老根儿谈笑风生聊天的动静。
钻进一辆出租车后,我掏出手机直接拨通白老七的号码:“七哥,带上我大哥和谢天龙出发吧,晚点我给你具体地址。”
白老七直接了当的问:“需要多少人?”
我想了想后回答:“你们仨足够了。”
来之前,王莽跟我说的很明白,就是为了“借人借势”,而刚刚老根儿又吩咐那个老曹带点人去康森的地方溜达一圈,明显是帮我把康森的众多马仔托住,至于“借势”,估计待会老根儿肯定另有安排。
挂断电话以后,我又拨通王嘉顺的号码:“怎么样了,问出来那个什么托尼的信息没?”
王嘉顺低声道:“问出来了,我和大飞这会儿就在盯梢对方。”
“地址给我,见面详谈。”我揪了揪鼻头开腔。
不多会儿,王嘉顺给我发过来一个地址,我让出租车司机直接过去。
看了眼地址,出租车司机笑盈盈的出声:“皇后会所啊,这地方可贵着呢,听说里面的姑娘有名牌大学的,还有模特演员什么,反正住一晚上得不少钱。”
“嗯,过去找个朋友。”我礼貌的笑了笑。
“唉,自从10年大规模扫黄以后,莞城的娱乐业现在不行了,这要是前几年像皇后会所这种地方都排不上号。”可能是晚上开车比较无聊吧,出租车司机跟我闲扯起来:“莞城李长根听说过没有?08年09年那会儿,霸占整个莞城的娱乐业,长根大酒店知道吧,操,那才真是男人的天堂,当时别说去消费的老板们,就连我们这些跑出租车的送一个客人过去,都得提好几百块钱的分成..”
听着他毫无犹豫的营养的叨逼叨了**分钟,我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两声打断:“师父,放点音乐吧。”
不多会儿,来到那家名为“皇后会所”的场子门口,我刚从车里下来,就看到站在路边抽烟的王嘉顺和刘祥飞,一个来小时没见面,哥俩都换了一套干净的新西服。
我走过去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喏,就是这个老**灯儿。”王嘉顺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来一张照片道:“那个欧军还算讲究,不光把他的手机号、家庭住址给了我,还送了给咱们一台车。”
说着话,孟胜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大众”。
照片上的男人是个干瘪的小老头,模样普普通通,小眼睛小鼻梁,长得有点神似“神医喜来乐”,我点点脑袋问他:“能确定托尼在里面是吧?”
王嘉顺回头看了眼装潢的金碧辉煌的门楼道:“对,我俩一路跟过来的,不过感觉狗日的今晚上应该不会出来了。”
“大哥,你也先换身衣裳吧,不然太显眼。”刘祥飞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车道。
从车里换好衣服以后,刘祥飞递给我一支烟道:“大哥,刚才我到附近溜达过了,里面的安保做的非常好,监控也比较多,硬闯不太现实,我意思是今晚上你先找地方休息一下,我和嘉顺轮流盯梢,等明天丫出来了,咱直接把他按倒。”
“按倒干嘛?”我叼着烟嘴反问。
刘祥飞微微一愣:“呃,我听你的意思不是说想拿下他吗?”
“康森能从华侨商会站稳脚跟,除去乱七八糟的关系以外,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足够心狠手辣,这点品质对于小混子来说司空见惯,但对于做买卖的生意人来讲确实很骇人。”我吐了口烟雾道:“想取代他,最快的捷径就是咱们比他更雷厉风行,托尼必须重伤。”
“行,我明白了。”刘祥飞迟疑几秒钟后点头:“明天等他一出来,我和嘉顺就动手。”
“等不到明天了,乐子他们在康森手里多呆一秒钟就会多受一秒钟的罪。”我使劲嘬了口烟嘴道:“既然咱们进不去,那就让他主动走出来,知道托尼开的是哪台车不?”
“知道,那边那辆奥迪,司机把他送过来以后就走了。”王嘉顺侧身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台奥迪。
“行,嘉顺找块砖头把车的挡风玻璃砸烂,然后引开保安。”我揪了揪鼻头道:“大飞随时准备动手。”
“好嘞!”王嘉顺都裤兜里掏出口罩蒙在脸上,接着从路边的花池里捡起一块砖头,晃晃悠悠的朝托尼的那辆奥迪车走去,接着一个健步蹿上车前脸,举起砖头“咣咣”猛砸两下。
“吱吱..”一阵尖锐的警报声伴随着汽车双闪瞬间响起。
“诶,你干什么!”两个巡逻的保安立即冲了过去,王嘉顺撒丫就跑,将两个保安引开,刘祥飞戴上口罩趁机走了过去,蹲在奥迪车旁边的一辆“帕萨特”的屁股后面,阴影处正好能挡住他。
很快,没有撵上王嘉顺的两个保安急匆匆跑进会所里,估计是去通知托尼了。
我仰嘴一笑,发动着欧军送给我们的这台车子。
等了差不多四五分钟左右,会所里呼呼啦啦走出来六七个人,两个套着一次性睡衣的中年走在最前面,其中一个真是照片里的托尼,此刻老头正絮絮叨叨的操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在数落旁边的保安和服务员。
等几人走到车跟前的时候,蹲在阴影处里的刘祥飞突然蹿起,左手一把薅住托尼的衣领往跟前一拽,右手握着一把西餐刀,照着老头的小腹“噗噗”连扎几刀。
“啊!”
“啊!救命啊!”
同行的两个服务员立马抱头发出尖叫声。
几个保安刚想往跟前凑,刘祥飞一脚踹开其中一个,身手矫捷的奔了出来。
我赶忙拨动两下方向盘,将车子驶到街边,等刘祥飞拽开车门钻进来以后,我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就跟离弦的飞箭一般扎了出去,很快我们消失在了街口。
边开车,我一边拨通王嘉顺的号码叮嘱:“从附近看着点,托尼会被送到哪家医院,千万跟紧别弄丢,另外把欧军的手机号码发给我。”
“明白!”王嘉顺利索的应声。
很快王嘉顺给我发来一串手机号,我直接拨了过去。
“你好,哪位?”电话里传来欧军的声音。
我紧绷着脸开腔:“通过别人的嘴想办法告诉康森,他最好的朋友托尼遇袭了,可能生死未卜,总之把情况形容的越凶险越好,另外今天晚上不管康森发生任何事情,我不希望看到华侨联盟的影子,否则的话,你我今晚的对话,明天一定会出现在莞城、羊城、等多家警局的办公室里..”
1695 给你烧纸!
听到我的威胁,欧军沉默片刻,直接挂断了电话。
瞟了眼挂断的手机屏幕,我嘲讽的撇撇嘴:“脾气还特么挺倔强,回头你给他上一课,不然将来你没法从莞城立足。”
“我..我立啥足呀。”刘祥飞摘下来口罩随口接茬,说着话,他猛地反应过来:“大哥,你意思是咱们准备往莞城插旗?”
“对呗,辉煌能插旗的地方咱为啥不能,郭启煌不是感觉自己挺在状态嘛,跟他杠一下。”我笑了笑,左右看了两眼后,将车子驶进一处超市的地下停车场里,随即和刘祥飞弃车从电梯里出来,绕进了超市的内部。
科技越来越发达,满大街都是监控摄像头,继续开着那台大众车瞎逼溜达,保不齐我俩下个路口可能就得被警察给拦下。
漫无目的的从超市里逛游几圈后,我俩正大光明的从门口离去,然后就从超市门前的广场上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
屁股还没坐热,我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看了眼竟然是郭海的号码我迷瞪的接了起来。
郭海一扫之前那股子丧家之犬的沙哑腔调,爽朗的笑道:“王老弟啊,你不说今晚上让我给你摆酒席赔罪吗?我把人都组织起来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现身?”
此时已经将近午夜,郭海这个老逼养的打电话完全就是为了奚落我,我皱了皱鼻子浅笑:“我要说我马上到位,你慌不慌?”
郭海哈哈一笑:“我有什么可慌的,只是听说老弟好像去了莞城,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赶的回来?我后天要出趟远门,希望尽快把咱们的事情解决一下。”
“你最好祈祷我明天能回去,不然文君肯定第一个下去给我探路。”我揪了揪喉结,做出一副气急败坏的口气咒骂:“郭海,我警告你,我兄弟如果出什么事情,我特么一定弄死你。”
“哈哈,二换一我不亏,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四换一了吧,段磊、孟胜乐、苏伟康、聂浩然,为了记下来你手底下这帮小崽子的姓名,我也算用心良苦。”郭海瞬间洋洋得意的出声:“王朗,我有种预感,你很难再回羊城了。”
“草泥马!”我咆哮着大骂一句,随手挂断了电话。
骂完以后,我搓了搓面颊嘀咕:“刚才表现的好像还是有点小浮夸。”
郭海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很简单,第一是为了炫耀,或者说吐出来他心里头那口恶气,第二就是为了给我增加心理压力,我只要越慌,就越容易出错。
所以我干脆顺杆往上爬,给丫一种我现在已经无计可施的急迫感,借他的嘴巴麻痹康森,以及康森背后的郭启煌。
半盒烟抽完,王嘉顺总算打来电话。
十多分钟后,我们在莞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前接上了头。
躲在医院对面的阴影里,我叼着烟卷问王嘉顺:“那家伙死没死?”
王嘉顺摇摇头回答:“没有,刚才被推出救护车,狗篮子还哭爹喊娘的嚎叫,大哥,你咋知道康森一定会来呢?”
“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在华侨联盟最大的屏障突然遇袭,康森就算是头猪也绝对猜得出来是咱们干的。”我吐了口唾沫轻笑:“他不光会来,还一定会带不少马仔来,他估计也猜到我想摆他一道,能抓到咱最好不好,抓不到也不影响他实力装逼。”
“那咱..”王嘉顺担忧的呢喃。
“放心吧,他的马仔们有人搞定。”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道:“咱们今天晚上的目的就是康森。”
说罢话,我掏出手机将目前的定位给白老七发了过去,同时催促他,加快速度往过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我紧张兮兮的盯着医院门前一眼不眨的观望。
别看我跟小哥俩说的中气十足,实际上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假设那个欧军诓我们,托尼根本和康森没有太过亲密的关系,我这么一整,等于直接暴露出自己的想法,接下来再想使别的招,就更难了。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嘉顺靠了靠我胳膊朝路口示意:“哥,来车队了!”
接跟着,**台奔驰轿车组成的队伍,打着双闪由街口急速驶来。
几台奔驰车没有开进医院,而是径直停在了医院的正门口。
随着“嘭嘭”几声车门打开的声音,三四十号身着黑色西装的青年有条不紊的从车内蹿了下来,康森最后从中间的一台车里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这个狗篮子头戴一顶白色的礼帽,手拄一把木拐杖,穿件深灰色的风衣,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从车里出来以后,他昂着脑袋像是找人一般先四处张望几眼,随即满脸不屑的“呸”的吐了口唾沫,对着空气喊话:“废物就是废物,我来了,你敢露面吗?敢吗!”
我咬着嘴皮盯盯注视他,将心里头的火气强压下去。
康森杵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左右,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医院内部走去:“你们就在门口守着吧,我进去探望一下亲爱的托尼。”
眼见康森走进医院,刘祥飞喘着粗气道:“哥,医院应该有后门,不行我绕一圈,怼丫一波。”
“不用,要么不干,要干就从正面给他砸跪下!”我摆摆手直不楞登的出声。
表面看起来康森好像就带了三四十个人,可谁知道他有没有安排先头部队潜进医院里,就等着我们主动送上门,而且透过刚刚康森下车的细节,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这小子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亡命徒”。
如果他真不怕死,绝对不会坐在车队中间的位置。
七八分钟左右,我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看到是白老七的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到了没七哥?”
白老七沉声回答:“马上,需要准备点什么不?”
我想了想后说:“你和我大哥过来,让谢天龙埋伏到周围,假如今晚上没能抓到康森,谢天龙也可以跟踪他,弄清楚乐子他们被关押的地方。”
“行。”白老七简练的应声。
我又赶忙补了一句:“对了,过来的时候,再顺道买几扎冥纸吧。”
五六分钟后,一辆白色的“霸道”车横冲直撞的停在医院门前,没等车子停稳,套着一身深灰色工作服的白老七和天道已经从车里蹦下来,白老七左手捏着一沓纸钱,右手拎着个烧火盆。
白老七瞄了眼街边打着双闪的几台奔驰车,桀骜不驯的擤了一把大鼻涕,而天道则迅速扭头寻找我们的踪迹。
堵在医院门口的那帮聊天抽烟的小马仔们立即全都昂起脑袋,警惕的打量二人。
“走吧,亮亮相!”我一脚踩灭烟蒂,径直站起来,朝着医院正门走去。
“王朗!”
“王朗出现了!”
“快给森哥打电话。”
见到我们三个现身,门前的那帮小马仔刹那间跟特么过年似的沸腾起来,边喊叫边迅速朝我们围拢而来。
白老七皱了皱鼻涕,回头笑嘻嘻的朝我吧唧嘴:“操,就这点人马,还值得你七哥亲自跑一趟啊?”
“不止,看着吧,待会这块就能拍战争片。”我笑着从他手中接过烧火盆和冥币,蹲在地上开始慢慢拢火。
冲天的火光瞬间蹿起,熏得我脸颊有点发烫,我一张接一张的往盆里慢慢添着纸钱。
就在这时候,医院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康森拄着拐杖,满脸洋溢冷笑的走了出来,而他身后密密麻麻跟着最少不下四五十号服装各异的小青年。
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没问题,这家伙确实安排了先头部队。
我仰头看了眼他,低头将剩下的纸钱一股脑丢进盆里,随即拍怕手,站起来,直视康森的眼眸。
康森吹着口哨,玩味的笑道:“哟呵,没想到朗哥还真敢露面,你这是给自己烧纸吗?”
“给你!”我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给我?”康森微微一愣,接着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身旁的那帮小马仔也全都跟着笑,一时间医院门前全是令人作呕的狂笑声。
“给你烧纸不行吗?”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街尾突兀传来一阵粗狂的男声...
1696 你也不行啊
亡命徒?
“踏踏..”
街尾处传来一阵嘈杂且厚重的脚步声。
紧跟着,一个胖的像尊弥勒佛一般的轮廓慢慢出现,而他身后黑压压的跟着一大群拎着明晃晃片砍的人,基本上全是三十出头的壮硕男人,没有一个小年轻。
这个胖子我认识,正是刚刚在小饭馆时候见过的那个老曹,刚刚看他畏畏缩缩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有号召力。
老曹换下之前那身衣裳,套了件松松垮垮的唐装,胸口敞开着,左手“咕噜咕噜”攥着一对文玩的核桃,右手拎着一支棒球棍,社会大佬的派头一览无余。
很快这帮人走到我身后,老曹侧头看了我一眼,用埋怨的口气念叨:“你这孩子也是,在莞城碰上麻烦,怎么不知道给叔打个电话呢。”
没等我接茬,老曹昂头看向康森,粗声重气的开口:“阿森呐,给我个面子,小朗是我侄子,你扣着的那几个人就放了吧。”
对面的康森眉梢挑起,瞪着眼珠子厉喝:“曹东,你特么是什么意思?老根儿想管我们华侨联盟的事情是吗!”
“小老弟,给你句忠告,别因为自己那张臭嘴挨收拾!”老曹斜眼扫视康森两下,一把搂住我肩膀道:“我说的不够明显吗?小朗是我侄子,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康森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抻手指向我轻笑:“我告诉你,就算老根儿现在站在我面前,这事儿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想赎人,五个亿!”
“谈不拢了呗?”老曹转动两下脖颈。
“没得谈!”康森态度坚决的回怼一句。
“没得谈,那就不特么谈了!”老曹猛地提高嗓门:“根儿家的兄弟,拿实力告诉这帮后起之秀,当初李长根为什么能横霸莞城!”
“嚯!”
“干就完啦!”
站在我们身后将近四五十号壮年纷纷举着手里的家活生生吆喝。
说罢话以后,老曹往旁边一闪,将手里的棒球棍递给我,随即努努嘴:“怎么开心怎么来,后果我替你摆平!”
“目标康森,让他跪下!”
整晚上,我都在等待这一幕的出现,没等老曹话音落下,我扯足嗓门咆哮。
“卧槽尼玛,你还是个选手!”白老七速度最快,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冲了出去,天道稍慢半拍,也迅速俯冲而上。
对面的康森也提高调门:“给我撂倒他们,抓住王朗,我现金奖励一百万!”
“干死他们!”
对面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对面那帮马仔一个个如狼似虎似的涌动而来。
同一时间,我们身后的这帮壮年一点没有含糊,径直往前猛尥。
两帮人如同水与火一般迅速碰撞在一起,厮吼声、咒骂声、刀棍的撞击声瞬时泛起。
也就是两个呼吸的功夫,马上就有不少人倒下。
08年以后,随着国家法律的越发健全,这种大规模的混斗几乎已经看不到了,不过这种规模庞大的械斗,也是最容易扬名立万的方式,同时也是最容易死人的。
混战刚一开始,我就将目光锁定在了躲在医院里面的康森,这个狗篮子既没有参与,也没有后退,而是攥着手机好像在给什么人打电话。
我深呼吸两口气,艰难的朝着他的方向迈开腿。
刚走出去两步,一个马仔抡起片砍就准备往我脑袋上斩。
“滚你马德!”没等我举起棒球棍,王嘉顺一脚直接踹在对方的小腹上,攥着棒球棍欺身上去,“噗噗”两下怼在那人的胸脯上。
我看了一眼,继续往前奔行,旁边有人反应过来,抡起片砍又朝我砸了过来。
“跪下!”刘祥飞原地一个助跑,一记飞腿重重蹬在那人的下巴颏上。
就这样,我们仨人宛如三尾遨游在人海中的鲶鱼一般,距离康森的位置越来越近。
终于,距离狗日的还有四五米的时候,我一巴掌抡开挡在前面的一个青年,攥着棒球棍就朝他抡了下去。
“挡住他们!”康森吓了一大跳,踉跄的往后倒退,同时忙不迭朝着左右吆喝。
六七个小马仔立即一窝蜂似的朝我们扑来。
刘祥飞和王嘉顺气势如虹的迎了上去。
绕开他们的乱斗,我拖着棒球棍继续朝康森撵去,张嘴就骂:“草泥马,不是你的主场吗?你不是要给我埋骨莞城吗,跑你马勒哔!”
瘸着腿往前正奔跑的康森猛然停下身子,抓起手里的拐杖就往我脑袋上削。
我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忙不迭举起棒球棍抵挡。
拐杖和球棍碰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我抬腿一脚蹬在康森的肚子上,他往后一趔趄,拐杖横摆扫在我胸口,正好蹭在我的伤口处,疼的我禁不住骂了一句娘,我俩同时往后跌倒。
屁股刚一落地,我又马上爬起来,丢掉手里的棒球棍,猛虎扑食一般拿身体当武器砸向他,两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脖颈。
倒在地上的康森绷曲膝盖,重重磕在我的肚子上,趁势将我掀翻。
没等我起身,他如法炮制,又扑在我身上,我俩抱在一起,从地上来回打滚,他砸我一拳头,我怼他一肘子,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就跟两个小学生打架似的。
缠斗了差不多两三分钟,康森抓住空当,一胳膊肘怼在我太阳穴上,随即爬起来就往医院的住院大楼里面跑。
我寻思这个狗东西在里面肯定还有后手,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起身,一个猛子扑倒,两手攥住他的小腿用力往回一扯。
康森瞬间失去平衡,径直摔了个狗吃屎,下巴颏撞在地面上,立即开始往外淌血,狗日的喊叫着,不停挣扎自己双腿,好不容易抽出一只脚,照着我面颊狠狠就是一下。
我被蹬的眼前一黑,也顾不上那么多,攀岩似的沿着他的双腿往前一蹿,接着狠狠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另外一只手攥紧拳头照着他的大脸盘子就是一下,喷着唾沫星子咒骂:“草泥马,你不是亡命徒吗?你不是不怕死吗?来,拿出你的小雷管,咱俩一块上西天!”
“滚开!”康森蛮横的冲我肋骨“咚咚”就是几拳。
我拿胳膊肘顶住他的脖颈,抻手从他腰后乱摸一通,接着一把抽出他那只电子雷管,阴嗖嗖的狞笑:“来,说密码,咱们一块起飞!”
“你给我滚开!”康森扯着破锣嗓子再次朝我肋骨怼了两拳头。
“你特么不行啊,不是号称莞城的老天爷吗!”我攥着雷管当武器,照着他脸颊“咣咣”瞎捣一气。
起初这个逼好剧烈挣扎,可打着打着竟然停了下手,好像是被我怼中了什么要害,半闭着眼睛一副随时可能休克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白老七和天道跑过来,合伙将我从地上架起来,白老七皱着眉头摇头:“快走吧朗朗,警察来了。”
我这才回过来神,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好几辆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已经将整条街的两个路口给完全堵死。
“救..救命啊!”康森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朝着门口的方向呼喊。
“救你妹,拽上他!”我蹦起来,又是一脚踹在康森的脸蛋上,朝着天道吆喝:“千万给我拽好他,这个狗篮子是救乐子他们的关键。”
“不许动!”
“全部把手举起来!”
身后,警察凌厉的喊叫声同时泛起。
天道看了眼康森,抻手推搡我一把催促:“你和七哥先走,我想办法把他弄出去...”
1697 我有后招
一边吼叫催促着,天道一边推搡我和白老七。
而医院的大门口处此刻已经狼烟四起,大批手持防爆盾和警棍的防暴队员蜂拥而至。
可能是怕局势难以控制,防暴队的军警先是呐喊呵斥,随即开始投掷号称辣椒水的催泪瓦斯。
刺鼻的味道立时间在空气中蔓延,不论是康森手底下的马仔,还是老曹带过来的那些兄弟,不少人中招,惨嚎着抱头蹲在地上。
“全部蹲下!”
“一组、二组将路口封锁!”
防暴队员门的厉喝声逐渐掌控了场上的主动权。
眼见五六个军警朝我们的所在的方向望过来,白老七立马拽起我胳膊低喝:“赶紧走!”
“别特么想跑!”我刚迈出去腿,趴在地上装死的康森突然一把搂住我的小腿肚子,扯着喉咙尖叫:“警察同志,这里有两个网上在逃犯..”
“去尼玛得!”旁边的天道抬起腿,一脚狠狠跺在康森的脑袋上,白老七则弯下腰掰开狗篮子的手指头,架着我踉跄的朝着住院大楼里狂奔离去。
“干什么,不许动!”
“不许动!”
白老七和我前脚刚刚跨进住院楼,脑后就传来几个军警的喊叫。
我扭头看了一眼,见到正准备拽着康森朝另外一个方向逃跑的天道,正好被从左侧赶过来的十多个防暴队员堵住了去路,当天道想往右边撤离的时候,又有几个军警攥着携带式催泪瓦斯冲他“唰唰”一顿狂喷。
饶是曾经徒手战狼王的天道也没能抗得过这种刺激人的敏感部位的化学武器,只坚持了不到十几秒钟后,就痛苦的捂脸蹲在了地上,很快被赶过来的防暴队员一哄而上,按在了当场。
康森真是损篮子,一看这架势,干脆脑袋一歪,躺在地上装起了昏迷。
“有两个漏网之鱼跑进住院楼了。”
“呼叫支援,抓住他们!”
好几个眼尖的防暴队员正好看到我和白老七,梗着脖颈撵了上来。
“别看啦,快走!”白老七薅着我的手臂,继续甩开大步往消防通道的二楼跑去。
得亏有白老七这个藏匿专家陪同,不然这把我真悬了,他带着我先是躲进二楼某间医生的办公室里,等大门口处的混乱逐渐平息后,所有的军警的注意力都在把斗殴的狂徒们塞进车里的时候,我俩又趁机跳窗从医院的后门逃离。
逃出医院以后,我们来到医院附近的一条没什么人烟的街上,我径直拨通王莽的号码。
王莽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我喘着粗气道:“我大哥和康森都被抓了,您得给我想想办法。”
“操!”王莽烦躁的骂了一句,随即又问:“你这会儿在什么地方?”
我昂头左右看了看寻找路牌,白老七凑到耳边低声道:“惠民路。”
我吞了口唾沫回答:“第一人民医院旁边的惠民路。”
王莽叹息道:“别乱跑,等着我吧。”
挂断电话后,我又马上给王嘉顺挂了电话,得知他和刘祥飞顺利逃离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白老七递给我一支烟,很是上火的出声:“天道也没啥正式身份,你看需不需要给你师父去个电话?”
我想了想后摇头道:“不用,这种大规模的混战,警方不可能逐一审讯,而且康森不是傻逼,警察既然没抓着我,他现在肯定也想大事化小。”
蹲在马路牙子上抽了一支烟后,我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抓起手机按下华侨联盟一把手欧军的号码。
欧军不卑不亢的接起电话:“你好,王先生。”
“平常康森闯了祸被抓,一般是通过什么方式出来的?”我没有任何客套,直接道:“别跟我扯虚的瞎掰扯,我要听实话。”
欧军停顿一下,思路清晰的回答:“小案子的话,康森自己能解决,涉及到伤亡的时候,托尼会通过华侨联盟的法律顾问出示一份维权信,然后再找关系找公安医院找法医看一些病重病危的证明笺,同时华侨联盟会积极联系受害者砸钱让对方撤诉。”
“行,你还照着这个套路走,想办法把康森保出来。”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道:“把你现在的地址给我,我让一个哥哥过去陪着你一块办手续,等把康森保释出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欧军有些不满的低喃:“王先生,你这样做,无异于将我直接推到了明面上,假如康森侥幸逃出,那将来我会很难受的。”
“想吃热豆腐,就特么别怕烫嘴。”我横着眉头爆粗口:“我替你把托尼怼垮了,你受点威胁怎么了?我现在是跟你好说好商量,你要是再给我赛脸的话,我自己想办法弄出来康森,完事我俩一块揍你,信吗?”
手机那头的欧军沉默片刻后,牙齿咬的“吱嘎”作响:“我在东城区的华侨会馆,你的人过来以后,直接给我打电话吧。”
放下手机以后,我朝着白老七道:“七哥,辛苦一趟吧?无论如何天亮之前必须把康森拿下,不然这狗日的脱困,乐子他们得倒血霉。”
白老七无所谓的摆摆手,担忧的问了一嘴:“小问题,你一个人搁这儿没事吧?”
我笑盈盈的摆手:“放心吧,我命硬,玻璃碎片都没把我克死。”
“妥了。”白老七来回打量我几眼,抬起胳膊拍了拍我肩膀。
等白老七离去以后,我再次点燃一支烟,拨通谢天龙的号码,混战前夕,我特意叮嘱过白老七让谢天龙躲在附近以备不时之需,相信他此刻肯定无比安全。
电话接通,没等我询问,谢天龙率先开口:“我跟着几个对方逃出来的马仔,现在在长安镇附近,我估摸着康森的大本营应该就在这附近,那几个马仔现在在一间诊所里缝伤,待会看看能不能挖出来有用的信息。”
我压低声音道:“麻烦了龙哥,如果看到段磊、乐子他们,求你一定把他们救出来。”
谢天龙一如既往的固执:“除了郭海,跟其他人动手的事情我不干,但我可以把地址给你。”
我的火一下子冒了起来:“操,别那么迂腐行不?他们可是我兄弟啊,咱好歹在一块同吃同住了这么久,没有感情也有人情,你就不能..”
“不能!”谢天龙坚决如铁一般的拒绝:“如果我仗着有功夫就恃强凌弱,那和天娱集团那帮臭流氓又有什么区别,帮着你干这种事情,已经是我的底线。”
“见鬼的底线!”我恨恨的咆哮一声。
挂断电话后,我恼火的跺脚咒骂。
或许是生长环境和接受教训的不同吧,谢天龙这个人的脾气简直梗到离谱,感觉就像一块捂不热的铁疙瘩似的,不论我们怎么交流,他都只会在郭海的事上露出獠牙,除此之外,哪怕是面对一个朝他吐唾沫的九流小混混,他都不会做出丁点反应。
从马路牙子旁蹲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王莽驾驶着他那台黑色商务车停到我旁边,直接降下来玻璃朝我努努嘴:“上车。”
车内,除了王莽以外,之前在小酒馆见过的那个老根儿也在。
不过他此刻正坐在副驾驶上攥着手机在跟人打电话,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本地方言,语速也很快,我听不太明白他说什么。
不多会儿,老根儿挂断电话,回头朝我笑道:“听说你今天晚上挺猛的?”
我没心思理会老根儿的调侃,表情真挚的恳求:“根儿叔,能不能救救我大哥,他的身份见不得光,要不是为了掩护我逃走,他肯定不会被抓的。”
老根儿翘着二郎腿,玩味的笑道:“可以是可以,关键我把你大哥弄出来,就意味着康森也肯定会出来,那你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可都没意义喽,而且我也会因此得罪了康森,你准备拿什么回报我?”
我咬着嘴皮低声道:“我有后招,只要康森出来,我就绝对不会给根儿叔您惹上任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