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回 有肝胆立世,无字句谈书(上)
风君子面容不变提笔开始写“流”字,三点水工工整整的三笔点下。除于苍梧之外,我可以说的站的离风君子最近,能看见他用笔。他每点一笔,我就觉的有一柄大锤在心脏上猛敲一击,有一种被压迫的要窒息的感觉。虽然他不是冲我施法,但我也能感受到于苍梧的处境。
场中仍然无声,空气仍然接近凝固,但却有了一种奇异的风。空气如果像一边流动,你会感觉到有风吹过,迎面还可以感受到风压。但四面八方所有的风都向中心一点汇聚,那就成了一种收缩的不动之风!五丈方圆内的虚空仿佛变的千钧般沉重,如排山倒海似的威压逼向中间于苍梧。风君子每点一笔,压强就陡然大了一倍。这已不是纯粹的神精攻击,而是带着真正的力量。
三点水三笔点完,流字另外半边起笔仍然是一点。当风君子抬笔欲点下第四点时,于苍梧终于动了,他再也不能静立不动相抗这种压力。只见他大吼一声,震的山谷嗡鸣,用吼声去震碎四周奇异的安静。他张开双臂以手捧天,身体四周生起了一股凌厉的旋风。以声破静,以旋舞之风破不动之风。我曾见过他如此施法,就是那次化解龙卷风。
于苍梧大吼之时,风君子第四点正好点下。吼声似乎破了他的不动风压,场中的压力并没有像前三次那样突然变大。于苍梧周围飞舞地旋风越来越大。飞旋着向身外卷开,带着呼啸之声,就像要冲破五丈方圆内的无形束缚。他出手不仅仅为了防守,而且主动在进攻。于苍梧所御之风如果冲破了这个圈子逼到风君子眼前,风君子这四个字的笔画就会被打断了。
风君子点了点头,面露佩服之色。他也不多说一句话。接着一笔一画去写“流”字。接下来场中的形势变了,风君子每一笔写出,在于苍梧招出的旋风之外就又多了一道风声。上下前后左右,连地底似乎都隐约有风声传来。风君子并没有压住于苍梧的凯风,却作法带出风声。以风和风,反而助长了于苍梧地风势。场中的风越旋越快,地面的浮土早就被卷到了半空,五丈之内飞沙走石。
场外人感受最直观的就是声音的变化。一开始是万蚁酥声,后来是寂灭无声,然后又变成呼啸的旋舞之声。而现在。场中风声厉哮如千万怪兽撕吼,惊心动魄。于苍梧的脸色变的沉重起来,捧天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他以风破法想冲出这个圈子的约束,风君子以法助风,反而加强了风地力量。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于苍梧招出的风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仅攻击不了风君子,更有可能反过来伤及自身。
于苍梧两臂分开,以双手举天,抬右脚狠狠的跺了一下地面。风势不再往外卷。而是顺着他的手势集中一个方向向天上狂飚而去。合则力大,驭锋锐先出,风君子地借力散力之法也难以阻挡。于苍梧遇挫越强。此时想的居然仍是反攻。
我不禁也有点替风君子担心了。斗到现在,于苍梧站在场中脚步未动,反而出手反攻。风君子已经写完两个字了,能把他逼出圈外吗?是不是有点太轻敌托大了!风君子见于苍梧以双手举天,面容一肃,抬笔写第三个字。第三个字是“天”,从左到右先写了一横。
一横写成,山谷中有许多人不自觉的抬头看天。我恍然忽有一种错觉,就觉的天要塌下来了!于苍梧御风向天。在高空中却遇到了无形的阻挡,狂飚地锋芒倒卷而下。于苍梧再次大吼一声,两脚分开站定,双手在头顶上一合,指尖向上。旋风成了一束,不再飞卷,就像狂射而出的激流直射天空。他要集合力量于一点,一定要破了天上的压力。只要破了风君子地法术,风君子的书法也就破了。这个于苍梧不想一味只求稳守,一身肝胆气魄可真是不小!
两人斗法的范围只在五丈的圈子之内,这一片天地真如惊涛骇浪。只见惊涛骇浪中的于苍梧成一个大大的人字形,如天神塔立。他全身的衣服被真力充满,本来褴褛的衣衫,布角衣袂都向四周鼓荡飞张。
风君子落笔不停,这个“天”字又写成了倒笔头,在一横下面左右两笔写了个“人”字。人字写成,于苍梧全身飘飞的衣袂都落了下来,周身衣服头发都不再随风舞动。感觉这个人在狂风中被定住了。风君子刚才做法,都是借助外力外物。这两笔,终于直接攻击于苍梧这个人地本体。
于苍梧的任务就是要站在场中不被逼出去,但被风君子定住身形却不是什么好结果。只见他放下右手,从背后抽出一件东西来。空手斗到现在,他终于亮出法器。于苍梧的打扮就像个要饭的,他的法器看上去也不会是什么很名贵的东西。那是一根五尺长棍,如果不说是法器就是一根叫花子用的打狗棒。刚才一直背在背后。
于苍梧抽出法器的同时风君子的“天”字写下了最后一笔。从左到右的第二横穿“人”而过。随着这一笔带过,场中又有了风──风君子的风。这风势并不凌厉也不凶悍,却如天地漫卷浩浩汤汤,迎面向于苍梧笼罩而去。这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力量,直要把于苍梧定住的身形逼出圈外。
于苍梧抬头发出了第三声大吼,定住的身形突然动了。他一挥手中的长棍,棍梢带出一片暗淡弧光向迎面而来的风墙推出,恰恰在风面中切出一片可以立足的空隙。
风流天下四字已经写完了三个。于苍梧还是站在场中。风君子抬起了头,眼中也有了兴奋之色,开口喝了一声:“好!”未停,开始写第四字。“下”字第一笔仍然是横,然而这一横风君子却没有从左到右,而是从右到左反着书写。
随着这一横倒书。又有一片同样地弥漫之风从于苍梧的身后袭来。前后两道风墙交错在一起,陡然爆发出一种湮灭的力量!场中不再有任何一股风,所有的力量都化作细小而强烈的风刃四下飞旋。于苍梧长棍脱手,形状也发生了变化,很有弹性的弯曲为一张弓形绕着他地身体四周飞舞,带起的法力护住了周身。但是,他的身形离地腾空了。因为此时入地三尺的土石都已经被风刃碎裂,烟尘四起不再有坚实的立足之地。
风君子微微一笑,从上到下写下了“下”字的第二笔那一竖。这一竖直落而下,场中仿佛天地倒悬。所有的细小风刃又收拢为一股狂风从天而降砸在地下又倒卷向上。于苍梧再也无法相抗,身形伴随着飞舞的长棍护持,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远远的飞了出去。
风君子看也没看他一眼,手腕一转。捺下了“下”字地最后一点。这最后一笔落在扇面上,场中传来了“噗”的一声微响。这声微响如同在极远处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传到耳边已经细不可闻,但整个山谷的地面似乎都轻轻的颤动了一下。随着这微响发出,五丈之内地斗法场地前一瞬还飞沙走石、狂风漫卷的情景陡然而止!烟尘散去。所有卷起的碎石都在那一瞬间化成粉末散落在地。
风君子一松手,纯黑的毛笔以及扇面上的四个字都化成黑雾又飞回到黑如意中。洒金白云扇仍然是干干净净一丝墨迹不染,风君子仔细将它折好收回怀中。这时于苍梧飞出地身形才落在地上。他落地的位置很巧。就是刚才山谷中站立的位置,他是从这个地方走到场中地。于苍梧显的有些狼狈,只见他披头散发褴褛的衣衫更加破碎,身上也沾了不少尘土。但他的神情还算镇定,人也没有受伤。
我看见了于苍梧,也特意注意到站在离于苍梧身边最近的一个人。这个人瞪眼张嘴,就像一只被吓傻了的大蛤蟆,他就是曾经与我“以文相斗”的正一门弟子泽名。场中有很多人的表情与泽名差不多,都是一脸如痴如醉心驰神往的石化状。第一个开口说话地是风君子。他向我问道:“请问石小真人,刚才一番切磋如何仲裁?”
我这才反应过来应该由我这个“仲裁”来说话了。清了清嗓子道:“于苍梧修为高超,但公子以文斗法,神妙无匹,更显前辈高人风范。在下看的清清楚楚,两人相斗各有千秋。于苍梧在公子写下倒数第二笔之时飞出圈外。而公子所书‘风流天下’四字,从头到尾缓急不变,笔意未断,最后完整成书。此番比斗,江湖散人忘情公子胜,海天谷弟子于苍梧惜败!”
我此话一出,山谷中才发出一片轰然喝彩之声。看来只看见热闹,却没有看出门道者大有人在。风君子点头道:“石真人好眼力,于道友好修为!……于道友,没想到你能坚持到我最后一笔落下之前。毫厘之差而败,佩服佩服!”
于苍梧远远的拱手施礼:“前辈太抬举我了,于某自己心里清楚,不敢受此夸赞。我飞出圈外时在空中回头看的明明白白,前辈最后那一笔有形神俱灭之威!我还要多谢前辈在那一刻之前施法将我送出圈外。”于苍梧仍然是担然答谢,可神情中也多了几分落寞之色。
他的落寞我看在眼里,也暗自叹息。于苍梧的修为跟谁斗不好?偏偏对上了风君子!他本是苦行之人,照说不会对世间宝物动心。但他为什么会出手我也想明白了。刚才看他所用的法器也就是那根长棍,既能做为法器使用当然不会是普通的东西,但在修行法器中绝对不算是很出色的。他在宗门大会上用这根长棍对上了七叶的赤蛇鞭,最后落败未能夺魁,大概多少也会心有不甘。今日一见挥云杖这等神器,难免动心。
不提于苍梧如何,我还没忘了我的职责,转身向场边的宇文树与抱椿老人两位道:“公子和于道友胜负已分。接下来将由两位下场切磋,胜者再与公子前辈一较长短。两位请下场吧。”
宇文树看了抱椿一眼,长叹一声,自嘲道:“老朽就不现丑了,就算今日我与玄冥掌门能分出胜负,也绝非忘情公子前辈之敌。既知不可,又何必强求,宇文树与此神器无缘。石小真人,在下弃权告退,让抱椿师兄与公子争锋吧。不知可否?”
我看了一眼和锋、和曦,他们都用赞许的神色点了点头,我也点头道:“宇文庄主胸襟过人气度不凡,行止随缘进退潇洒,那就请在场下观摩吧。……下一场,由公子前辈与抱椿师兄一战以定挥云杖归属。请问二位想如何相斗?”
风君子没有理会我的问话,而是坐回到椅子上休息。只有抱椿老人站在场边脸涨的通红神色十分尴尬犹豫。本来不战进入下一轮是难得的好事,可刚才宇文树的话大家都能听明白:他有把握胜得了抱椿,却根本胜不了风君子。那么抱椿如果一定要出手,恐怕只能是自取其辱。抱椿在那里吭哧了半天终于抱拳说道:“刚才本座亲眼所见公子前辈和于道友相斗,我思索再三,也没有破解公子书法的办法。如此,抱椿也弃权了。”
弃权就弃权吧,看人家宇文树走的多潇洒,抱椿老人还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不紧不慢的说道:“玄冥派掌门抱椿师兄也知进退,挥云杖归属已定──公子前辈你拿去吧。”
130回 有肝胆立世,无字句谈书(下)
风君子一伸手就从身边的云中仙那里接过了挥云杖,笑着道:“法诀我就不用自己传自己了吧?”
云中仙侧身又一次单膝跪地,指着刚才那片相斗的场地道:“天师前日吩咐我,要我取浮生谷土下三尺的白离石研成五丈方圆白离砂苑,好培植几种仙草。没想到今天公子替我完成了,多谢!”再看那五丈方圆的场地,土石花草皆已不在,成了一片细白砂地。
风君子笑道:“我不帮你谁帮你?别谢了,快起来,看看下一件法器是什么。”
和曦真人也在一旁提醒我:“石师弟,第一件法器归属已定,可以进行下一场了。”
我对风君子与云中仙道:“第二件法器是什么,还请取出展示。”
云中仙起身在锦囊中取出一样东西。此物本来卷成一束,在她手中展开,场中突然一片霞光灿烂。我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来?只见这件法器,质地似绸缎又似软玉,似透明又似不透明。形状是扇面形的一片,约有三尺长短,八寸宽窄,厚度不及一分。淡碧的底色,却能发出七色光彩。风君子看见这东西眉头又是一皱,口中小声嘟囔:“碧水烟披!怎么又是镇宫九器之一?仙子什么意思,不想好好过日子啦?”
云中仙一愣:“公子你怎会这么说?”
风君子:“开玩笑开玩笑。你可千万不要转述给仙子听见。快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东西吧。拿这件东西出来,我想仙子还有特别地交代吧?”
云中仙上前一步,右手高举碧水烟披。她的长袖滑落,露出如玉似的手臂,碧水烟披顺着她的手臂展开,七彩烟波映衬得她真如云中仙子。她向谷中众人道:“这一件法器是忘情宫九门之一水门的掌门信物。名叫碧水烟披。妙用不必多言,诸如凝冰壁、施雨箭等等,得到法器之人御器时自可知道。此器也有特殊神用。真人御之,再有秘诀,可以凌波微步,劈浪分涛。”
靠,这玩意也不比挥云杖差!我甚至想到那听涛山庄就在海边,庄主宇文树肯定后悔没有先忍一忍来争这件东西,可惜现在已经没机会了。众人惊叹之声刚起,云中仙又说道:“此器的型制。其实是一件女子饰物。天月宫主在我下山前曾特意吩咐,如果锦囊中出现此种法器,天下男儿莫争,只能由女子取用。”
山谷中这下热闹了,有很多男子大叫不公平。有不少闲人故意起哄道:“我去夺来送给我媳妇行不行?”、“我是孝子。我想我娘一定会喜欢地!”、“我想先拿来,将来送给道侣做定情之物难道也不行吗?”、“女子饰物男子就不能佩带吗,这里如果有人是断袖呢?……”
我听了也觉的非常不对,天月大师是什么意思?如果有这个条件在前,这件法器分明就像要送给孤云门绯焱一样!我用疑问的眼光看向风君子。恰好风君子也苦着脸向我看来。他看见了我眼中的疑问,对我点了点头,又冲着孤云门的方向摇了摇头。此时场中众人言语混乱。和锋真人转身向外一步喝斥道:“诸位都是修行悟道之人,难道门中就没有‘口妄’之戒吗?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请各门长者好好约束弟子,若无长者在场,贫道以及正一门可要出手代为持戒了。”
和锋真人说话还真好用,起哄的人大多立刻不作声了。可还有一个嗓门特别大的家伙,也许叫的兴起没有听清和锋说什么,仍然在那里故意瞎叫唤:“我不服,天月是女的,就偏袒女的。那下一件法器是不是只能由男子争夺?这样才公平!忘情宫不能搞性别歧视──呜……”说到这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呼。捂嘴就蹲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原来风君子刚才没说话,却掏出一把弹弓。他左手倒持黑如意同时一举弹弓手柄,右手一拉皮筋,朝天打出一枚深碧色地小石子。这石子向空中而去,飞出一道弧线越过人丛,正好打在谷中那个喊话者的门牙上。这把弹弓雕叶柄透金弦,非常漂亮精致,正是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七心所送的礼物。只见风君子手晃弹弓冷笑道:“现在我心情还不算太坏,没有让你变哑巴。如果还有谁嫌自己多长了三颗门牙,那就继续胡说八道吧!”
这下子没人起哄了,就算是修行人也不能多修炼出三颗门牙来。和曦真人侧身劝道:“请公子息怒,众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既然天月前辈有吩咐,我想还是要由仲裁之人来定夺。石师弟,这第二件法器的归属规矩怎么定,你可有公允的意见?”
这仲裁之人不好当啊,啥难题都问我。我只有硬着头皮又问风君子:“请问公子,此器确实是女子地饰物吗?”
风君子:“云中仙,你配上让大家看看!”
云中仙答应一声,一挥手中碧水烟披,柔软的质地波浪般的卷开,绕项一圈恰好成了一件披肩。法器两端还有暗扣,在胸前系住。这是一件很典雅的饰物,很像古代女子的霞帔,现在就算瞎子也能看出来真真切切就是女子之物。云中仙原本衣裙云白,肌肤如雪,只有长发与眼眸黑亮如墨。现在披上这件饰物,淡碧地颜色如波浪随行,周身还环绕着七彩的霞光。她的容颜体态本就秀美,天成丽质。再加上此神物相衬,愈加楚楚动人。山谷中不少老男小伙,看地眼都直了。而一众女子,无不露出了艳羡之意。
我转过身来面朝山谷。尽量温和道:“大家亲眼所见,此神器确为女子饰物。今日定法器之归属,实则是忘情宫天月大师之美意,我等不能有非议之心。更何况每一件法器都有秘诀,需要公子前辈向得器之人当场传授,男人恐怕就不合适了吧?……所以。只能由女子出手。规矩不变,各门只能推选一人,出手之后不可再争夺下一件法器。刚才出手地四位高人以及所属门派,不必再出场。请问哪位钗裙道友愿意出场相互切磋?”
说话之时我心里也在生气,今天真是便宜绯焱了!但转念一想,和曦、和锋不出手,于苍梧已败,以绯焱的修为真要出手争夺,剩下的两件法器中无论如何会拿到一件。我是这么想的,众人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孤云门的绯寒、绯焱两位长辈。我看见绯焱地脸上也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就在这时,有一个意想不到地人突然从孤云门中站出来,走到绯寒面前施礼:“禀告掌门,孤云门下传法大弟子张枝,愿意代表孤云门出场。无论神器得与不得。总之不能让天月前辈好意空落。”
孤云门不论是绯寒还是绯焱出手,可以说都是十拿九稳,张枝却不行,这谁都能想到。张枝一站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绯寒掌门一时之间也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答应不答应都不好办,因为张枝的身份是传法大弟子,不出意外将来是要继承孤云掌门位置的。张枝要代表孤云门出手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当众驳了她的面子孤云门自己脸上也不好看。
绯寒沉吟一番刚要说话,绯焱已经忍不住越众而出。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在笑,可是话并不算太客气:“张枝,师叔知道你想为孤云门出力,这也是好心。可你的修行时日还短,今日在天下人面前出手,未必能为师门添光彩。你还是退下吧,让师叔试试如何?莫非你认为你今日的境界已经超越你师父与我之上?”
张枝还想再争,绯寒摆手道:“张枝你就不要再争了。本门在天下人面前争执也不好看。长者为先,你就让你绯焱师叔出手吧。”张枝只得退下,远远看了风君子一眼。风君子淡淡笑了笑,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我想张枝的目地不会是自己夺器,只是利用规则阻止绯焱出手,可惜没有成功。
张枝走出来的时候,轩辕派那边韩紫英与丹霞夫人耳语一番,商量了几句什么。然后两人一齐站起身来,准备出场。就在此时绯焱站出来与张枝相争,最终代表孤云门出手。见此情景,两人对望一眼相互摇了摇头,又退了回去。丹霞夫人尚且如此,谷中其他修行女子更不必多说。绯焱的修为除了天月大师之外,女子中的天下第一是世所公认。而且这个人脾气不算好,勉强与她相争不仅得不到法器,弄不好还会若麻烦。
绯焱款步走到场中,风情万种在白砂地上站定,娇滴滴的对我施礼:“小真人,孤云飞燕有礼了。……请问如果只有我一人出手,那么这件神器是否可以不战而取?”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翻滚。她站在面前,绝对可称活色生香四字,修行第一美女地称号虽稍有夸张之嫌但也不是自吹的。也许一个男人很难对这样一位娇媚美人狠下心来。可惜可恨她杀了咻咻!解救阿秀元神需要夺她的炉鼎。真到了我可以办到的那一天,我会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吗?此时此地地她对我说话,丝毫看不出当日在龙首塔下曾经与我结仇。
我只能不动声色道:“绯焱道友请稍安勿躁。……请问在场的诸位女道友中,还有谁愿意与孤云门绯焱一分高下?斗法夺器点到为止,互相切磋而已。”我连问数遍,还是无人出场。
绯焱娇笑一声,对风君子道:“这位小公子前辈,看来今日奴家要多谢你与天月大师的美意了。”
风君子看着她眉宇之间眼色十分复杂,开口之前先喂叹一声:“唉──,绯焱!如果换一种情况,我很愿意将你要地东西亲手送上。就算天月仙子不允,我也会竭力为你争得。可是事情成了今日这种局面,我劝你不要在这里与我争了。我说话算数,该是你的,迟早都会是你的。”他这番话含义很深,似乎别有什么隐情。
绯焱脸色微变,又浅浅一笑:“奴家不与公子争,而是与天下女子争。”说话时她眼角的余光一直瞄着风君子身边的云中仙。云中仙仍然佩带碧水烟披站在那里,风君子没叫她取下来。绯焱的表情已是志在必得,风君子也无可奈何。
“铛”的一声钟鸣在此时穿来,浮生谷中千余人都觉得神识一震。只见一面容惨白一身灰袍之人穿出人群径直走到场中,手举一座刻满奇异文字的尺许金钟。此人走到场中站定,转身面向山谷中终南派的方向鞠了一躬,谢道:“终南派弟子七心多谢掌门允许我代表终南出场,与孤云门绯焱前辈争夺碧水烟披。”
远处地登峰长叹到:“你苦苦央求,又向我说明因由。为师也只得让你上场了。七心,你好自为之。”
一旁的绯焱很有些吃惊,高声问了一句:“七心,你想清楚了!真要与争我吗?恐怕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
七心转身面向绯焱:“师叔,七心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此时此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绯焱定定的看了七心片刻,又气又笑道:“你号称七心童子,又从来不以面目示人。有很多人甚至不知你是男是女。今日你要出手夺器,总应该露出面目让天下知晓。”
绯焱的话分明是在故意刁难七心,我身为仲裁正准备上前说上两句。不料七心却毫不犹豫的放下七情钟,伸手揭开面具露出天人般的容颜。不仅如此,她双手一分除去了宽大的灰袍。灰袍下穿着一身纯黑色有几道月白条纹装饰的长裙──正是那日紫英帮她挑选的衣服。
131回 窈窕呈风节,挥杖招离恨(上)
131回
窈窕呈风节,挥杖招离恨
七心当众露出了面目,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她看着绯焱说道:“如此,你是否满意了?”
绯焱没说话,不仅她没说话,山谷中千余人没有一个说话,嘴都是张着的。以我的性情,以风君子之无拘,第一次揭开七心面具时也是愣住了。这与好不好色无关,也与男人女人无关,七心的容颜几乎是对一个凡人想象力的冲击。更何况她今天不仅仅是揭开了面具,而且是一个彻底的大变身,灰小鸭眨眼就成了黑仙鹅!就连和锋、和曦两位真人在两旁看见了她的侧脸,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满山沉默中只有一个人开口,是风君子。只听他似叹息似疑惑的说:“七心,你这是干什么?”
七心没有回头,而是面向山谷说道:“在下终南门下七心。早年曾发天人之誓,世间若有男子能破我的的七情合击之术,我当以真面目相见并以身心相许。一年前在芜城句水河畔,忘情公子前辈曾与我对坐相赏七情合击钟声,有生以来终于有人能够静静听我将这一曲天音奏完。天人之誓已破,而我却始终犹豫不能履言,今日当着天下同道反省已身。”
她当着众人的面说穿了这件事,风君子在后面有点急了,插口喊道:“这件事你我知道不就行了,你何必当着天下如此?”
七心背向他面朝众人淡淡的也是很坚决地答道:“不如此,不足以明心志。”
绯焱这时也回过神来。非常少见的失去了笑容,她眯着眼睛盯着七心道:“你想明什么心志?”
七心侧脸看她:“我等听信谣传骚扰忘情宫本已不该,天月大师原谅众人又赠镇宫神器,怎可再取!修行悟道,谁人无师?公子身离忘情宫仍然一心护持师门尊严,不仅独力守护天梯,而且力战高人收回挥云杖。就算绯焱师叔你看不明白。可我七心看明白了。此番下场领教,并非为夺器而来。而是为还器而来。我只是以一已之力相助公子,助他夺回碧水烟披,东西我是不会取走的。”
七心的话说到这里时,山谷中渐渐传出了议论之声。在惊讶中反应过来的人们开始讨论起这新出现的一幕。说什么话的人都有,但声音都压地很低。我看见张枝脸色煞白,身体也在止不住的颤抖,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身边有同门发觉她地情况不对。伸手扶了她一把。我也看见了紫英,她竟然伸手到眼角轻轻的擦拭什么东西。女人的心思啊!紫英为什么会流泪呢?
我特地注意到人丛中的于苍梧。于苍梧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七心那传说中的天人容颜,神情自是仰慕,却又有一片凄苦。于苍梧对七心一见钟情,可惜今日他应该知道明月有心已归碧海,白云空怀徒叹苍梧。他师父让他去世间苦行,他却始终没有感觉到真正的苦。因为像他这种高人就算做个叫花子去游荡,那感觉也就像大公司的后台老板自己非要到最底层去做一个小职员一样。表面上是去吃苦头实际上是在找乐趣。可惜他最近以来,先在宗门大会上败于七叶,法器不如还可以自我安慰。今日败给风君子,却是彻底地一场完败,几乎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斗法夺器刚刚受挫,紧接着又遭遇到情怀空投之苦。不论他如何喜欢七心。今日的场面可以说让他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在心中叹道:于苍梧啊于苍梧,忘情宫之会,恐怕是你在世间真正的苦行开始!
我还在那里浮想联翩,耳中听见和锋与和曦齐声咳嗽,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轮到我说话了。我也咳嗽一声,向场外问道:“如果没有第三人下场,那么就将由孤云门绯焱与终南派七心争夺碧水烟披的归属。……还有没有人愿意出场?”
我说话的时候绯焱也在问七心:“七心,今年的宗门大会斗法夺魁你进入了前八,是唯一的一名女子。晚辈中如此成就已经足已自傲!但是,你以为你是我地对手吗?就算你要为公子出手。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又何必呢?”
七心反问:“绯焱师叔,你自信能破得了七情合击吗?”不跳字。
绯焱一笑:“破不了。但我没那么傻就站在那里听着。打断你的钟声并不难。”
七心:“那我今日告诉你,七情合击还有一种不伤人而伤已之术。在我没有倒下之前,钟声是不会断的。你我也效法公子和于道友,只要你在我钟声停下之前没有被逼出场外就算胜了,如何?”
绯焱闻言面寒似水。这时一旁的和曦真人忍不住说话了:“七心,赠送神器是天月前辈的一番美意。你如此相夺恐有伤天和。你真要与绯焱斗就和她斗,不论胜负都算你已尽力。切不可伤人,也更不要伤已。”
七心向和曦还了一礼,说了声谢谢,然后又问我:“石真人,你是仲裁之人。请问我如此出手,算不算违反规矩?”
这话叫我十分难以回答。她如果真的不伤人而伤已,就为了让七情合击不断,那还真不违反规矩。可是,我又怎能让她用这种舍命地方式去硬拼绯焱,风君子能让吗?我只有无可奈何的看向风君子。不仅我在看他,场内场外许多双目光都在盯着他。
当第二件法器亮出之后,其实很多人今日来此已经心满意足了。争夺的机会自然是渺茫,绝大多数人并不抱幻想,只是看个热闹而已。从眼福的角度是足够了,先是云中仙佩带碧水烟披展示给众人,然后天下第一美女绯焱上场。到最后的高潮是七心当场露出了真面目。同时看见这三大美女许多人眼睛到现在还是直地!
七心告诉天下人风君子破了她的七情合击,然后为了风君子她愿意舍身相斗绯焱。而场外那么多人,怎能忍心眼见这样一个女子为了风君子而伤害自己?纷纷用愤怒的眼光看向风君子,估计有些人都想把他吃了。这些人只是拿眼瞪他却不敢高声骂出来,也是因为门牙没有富裕的。
开始的时候我也很疑惑七心今日为什么要这么做,看向风君子地时候突然心里一动。风君子今天脸上戴地是七心亲手绣上七颗金星地面具。手里晃地是七心亲手所做送给他当生日礼物地弹弓。刚才和于苍梧斗法时,拿出来的是那把七心为他挑选的洒金白云扇。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也许风君子是无心的。可七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会怎么想?
紫英早就说过七心这个人外冷内热。外柔内刚。当她下定决心应了天人之誓的时候,居然选择了一种如此热烈而坚决的方式。风君子呀风君子,你的面具如此也就罢了,可是那扇子、那弹弓,分明是在这种场合给了七心太多地暗示。
风君子的神色十分之尴尬为难,他站起身来,没有劝七心。反而用商量的语气对绯焱道:“绯焱,我求你一件事情。今**就在场上认输吧,不要与七心斗下去。就算没有碧水烟披,我也会将此情景想办法禀明天月仙子,再送你一件法器。同样是镇宫九器之一,火门的火灵幡可不可以?”
此言一出满场一片哗然,刚才还神威无比的风君子居然低头认怂了!云中仙和七心齐声道:“公子,不可以!”
绯焱也颇为动容。然而还是摇头道:“如果是天月大师亲口所说,我自当从命。可是现在的你,我不能答应也没法相信。”
风君子见绯焱拒绝,又转向七心:“七心,我既然破了你的天人之誓,那么可不可以提一个要求?”
七心看着他神情仍然是淡淡的。目光却并不躲闪:“你说,只要不违反终南派地门规,我就不会拒绝。”
风君子:“我想请你退场,不要争夺。”
七心:“如果有她人出手,我自会退下。但我不能眼见绯焱就这样空手取走碧水烟披。”
七心的话好像有点酸呐?是不是刚才风君子和绯焱之间言语多有暧昧,她听在心里不好受了?所以一定不能看见绯焱如此得意的从风君子手里拿走碧水烟披。
风君子叹息一声对绯焱道:“绯焱,你也看见了。不是我想说话不算数,今日是你自己不走运。——石野!”
风君子说着话突然大声喊了我一句,吓了我一跳,赶紧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风君子一指云中仙:“你是仲裁之人。我现在请你说一句公道话。云中仙可不可以出场?”
唉呀!我怎么把云中仙给忘了?想当初风君子在鲤桥圩用黑如意斗白龙。大老黑小二黑全上了,最后祭出锁兽环和拦妖索才安全搞定。如果场中女子还有一人能与绯焱相斗的话。那就是白龙化身的云中仙了。风君子果然有后手!我答话的时候心里在偷着笑:“我听闻在宗门大会时,正一门地弟子也可以出手斗法夺魁。那么今天在忘情宫外夺器,忘情宫弟子云中仙当然也可以。只不过,云中仙是师门推举的吗?”不跳字。
云中仙问风君子:“公子,天师让我下山时没让我出手啊?”
风君子反问:“那天师有让你不出手吗?”不跳字。
云中仙:“也没有。”
风君子:“那你就应该听我的了。我命你出手,把碧水烟披留下。”
绯焱不满道:“云中仙出手恐怕不符规矩。”
和锋冷冷的说了一句:“符不符规矩,仲裁之人说了算。”
我向着场外高声说道:“忘情宫弟子云中仙,出场为谢师门,想替天月大师留下碧水烟披。如此心怀石某亦十分赞赏。忘情宫云中仙、孤云门绯焱将斗法夺器。终南七心,你与公子刚才所言我都听见了,你可以不必……”
我话还没说完,七心向场中众人点头道:“既然如此,七心告退。”说完也不多话,提着七情钟回归终南本处。
七心走了,我刚想问云中仙与绯焱如何相斗,风君子突然大喝一声:“云中仙,你跪下!”
云中仙在他面前双膝跪下,一脸不知所措。风君子高声道:“我收你为门下侍者,并送入忘情宫请天师指教。按照修行界的规矩,应传你本门法器。既然今日挥云杖为我所夺,那就赐给你。你持此杖回山,就是忘情宫云门的正式弟子。至于入门仪式,日后再想办法补上。今日就以此杖与孤云门的绯焱切磋切磋。”
风君子这么大声的说话,于其是说给云中仙听的,倒不如是说给绯焱以及场外众人听的。他将挥云杖赐给云中仙,却没有立刻给她,而是接着说道:“其实云门法诀我已经传给你了。今天再当众给你演示一遍如何使用挥云杖,也让天下英雄品评一番忘情宫法器地神用。”
说着话风君子左手一按腰间地黑如意不动,右手自下往上一挑挥云杖。顺着他的手这么一挑,面对三梦峰而坐地谷中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后仰,就像有一股力量要把他们迎面推倒。为什么?因为大家都感觉对面的三梦峰似乎要崩颓了,就要迎面压上来!
巨大的三梦峰自从云中仙出现后就被白云推朵所笼罩。风君子一挑挥云杖,这巨大的云堆自下而上开始急剧的翻卷。从山脚直到天际,一道黑色的天幕迅速升起。原来是白云翻卷的同时都化作了漆黑如墨的乌云。乌云绕着三梦峰涌动翻卷不停,云朵中传来风哮声、滚雷声、龙吼声、鸣金声、爆裂声……。
131回窈窕呈风节,挥杖招离恨
131回窈窕呈风节,挥杖招离恨
131回 窈窕呈风节,挥杖挑离恨(下)
131回
窈窕呈风节,挥杖挑离恨
三梦峰是多大的一座山?挥云杖挑起了多么壮阔的一片神威之云?这时我不由自主有一种感觉,我看着风君子手中的挥云杖——觉的他的杖尖只要往某个方向一指,这一座带着神威的云山就会呼啸压去。
风君子没有继续展示法器的神用,见好就收,停了法术。刹那间流云不动,万卷无声,三梦峰外笼罩的云层又成了一座巨大的白云堆朵。施法收法都有如神速。他仍然在大声说话:“云中仙,你是我的门下侍者修为自然不在当世之下。但你和绯焱相比,仍很难取胜。不过此时此地,你在三梦峰下手持挥云杖,而天月仙子已经开启了忘情宫的整座云峰法阵。不要说别人,就算本公子亲自出手也只能无功而返。”
风君子说完之后将挥云杖交给了云中仙,一言不发的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到绯焱身上,看她怎么办?绯焱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在别的时间地点,可能云中仙仍不是她的对手。但就像风君子说的那样,此时此地面对手持挥云杖的云中仙,她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云中仙这么跟她斗公平不公平?怎么说呢,踢足球不是也有主场优势的说法吗?
我没有理绯焱,而是以仲裁者的口吻问云中仙:“请问忘情宫弟子云中仙,你想如何相斗?斗法切磋点到为止,不要伤了修行同道的和气。”
云中仙:“简单。我用挥云杖从山上分一朵云峰下来,就在布在这一片五丈场地中。如果绯焱能够做法驱散这座云峰,就算我输了。时间嘛,我看半个时辰好了。”
我又问绯焱:“你看如何,半个时辰够不够?如果觉地公平就可以开始了。”
绯焱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背手就走到了五丈白砂正中,等着云中仙出手。这女人很有个性啊。明知事已不可为还要去强争。这时远远的孤云掌门绯寒说话了:“师弟,你回来吧。石真人。孤云门弃权认输。”
绯焱神色倔强道:“师兄,我不认输。到底有多厉害我倒想亲手试试!”
绯寒喝道:“不论你是胜是负,在这忘情宫外与忘情宫弟子相斗,争夺的是忘情宫的法器。这样有失天下修行人的风仪,孤云门不能如此!”绯焱还想争执,绯寒又道:“我毕竟是孤云掌门,这件事应该我说了算。孤云门已经弃权了。你再争就是江湖私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绯焱也不得不下台阶了。她向我浅浅的施一礼:“石真人,绯焱弃权相让了。”然后用幽怨的眼光狠狠瞪了风君子一眼,转身走出场外。风君子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两件法器归属已定,却只由风君子与于苍梧斗了一场而已,其它人都是不战而定。想想也不奇怪,在场都是修行门派,不是黑社会。做事情还是讲缘法知进退地。我只能苦笑一番,接着高声道:“第二件法器碧水烟披归属已定,由忘情宫弟子云中仙夺得。接下来,请忘情宫展示第三件法器。”
就剩最后一件了,谷中几乎所有没出场的高手都露出了跃跃欲试地神色。毕竟这是最后一件了,如果再不争就没有机会了。况且最厉害的几位高手刚才都已经出过场。最后一件法器会是什么呢?大家都在看云中仙手中的锦囊。
当云中仙将第三件法器从锦囊中取出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变色,晃了几晃好险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只见风君子的表情就像迎面给人打了一拳,一脸的震惊、懊恼还有痛苦之色。他低声呵斥云中仙:“你这条耽误事的小鱼儿,法器地顺序拿错了!刚才就应该将这呈风节拿出来。”
云中仙一脸惶恐:“我怎么错了?碧水烟披你不愿给她,是你叫我出手的。”
风君子揉了揉脸,似乎很疲倦的说道:“算了算了,但愿老天爷可怜我一片苦心。幸亏我还另有安排……你给众人介绍罢。”
如果风君子不说出“呈风节”三个字,我根本就说不清这是一件什么东西?乍看上去是接近三尺的竹节状长枝,仔细看又象一把细长的如意。细长的枝节手柄。一大一小两端略弯的弧曲造型。呈风节究竟是什么颜色的?无色!因为它完全是透明地。没有任何一点杂质。它无色透明也不发光,却十分夺目。穿过它可以看见各种色。四周山峰谷地的光影透射或折射其中,汇聚琉璃世界剔透而璀璨。
云中仙这次没有将法器举过头顶,而是怯生生的看了风君子一眼,小心翼翼的将呈风节双手横端在胸前。她上前向众人展示时,山谷中发出一片惊叹之声。这件法器太精致!太漂亮了!它就象世界名品展台上一件最名贵的魔晶工艺品。
云中仙介绍它的时候语气有点紧张,似乎有些不安:“这件法器是忘情宫九门之一风门地掌门信物,叫做呈风节。诸多神奇妙用,我也不是很清楚……公子刚才出手争夺挥云杖时所用的法术,几乎都可以借助呈风节施展。……它还有特殊神用。真人执之,再有秘诀,可以御风随行飞游天下。”
先后三件法器,都是忘情宫九门之一的掌门信物,也就是镇宫九器中的三件。风君子好象对这件呈风节格外在意,云中仙介绍它的时候风君子一直以手扶额眼神沉重而忧郁。我此时突然就象顿悟一般,刹那间想明白了今日所见很多事的前因后果——
风君子为什么会这样?他曾是忘情宫风门出身,天月大师迄今为止只有他这一个传人。以他的资质、悟性、品行以及修为。绝对是风门掌门弟子。那么这件呈风节曾经就是风君子地法器!
天月知道风君子在山下,将风门信物送下来让众人去取,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让风君子本人拿回去!风君子门下的云中仙也下山了,天月恰恰也送下了挥云杖同时开启了云峰护阵,那就是让风君子赐给云中仙用的。至于第三件法器碧水烟披,天月大师特别交待只能由女子取用,我猜测很有可能是想送给绯焱地。这从风君子和绯焱奇怪地谈话中可以听出一点端倪。至于内情我就不清楚了。
轩辕派五味道长曾猜测天月一开始不露面可能在考验传人,后来听闻三件法器又说天月大师另有用意。这老道眼光挺贼啊!据我看来天月一直在给风君子出题。先是等他守护忘情天梯三天三夜才肯解围。最后见情势危急稍微放水了,提前让云中仙下山。凭心而论守护天梯这件事风君子用他自己的方式做得很不错,甚至做得没法再好了。
接下来地考验就是这三件法器了,这一题出地太难了!超出了风君子一人控制的范围之外。如果法器被人夺去,那风君子彻底失败。这是最不堪地结果。如果一番混战风君子虽然夺回了一件或全部的法器,却在浮生谷中引发争斗死伤。这对风君子自己的功德、对修行同道、对忘情宫的地位形象也都不是好事。这也不是天月满意的结果。做为偌大一派又弟子无几的忘情宫传人——必须首先要有维护宗派尊严的心力与能力;其次要有善守根本道场以及器物地修为和手段;最后还要有传承道法的境界与胸襟。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第一和第三个条件风君子可以说是合格的,可第二个条件的考验现在似乎出了问题。他应该设法为云中仙和自己拿回挥云杖与呈风节。然而阴差阳错却拿回了挥云杖与碧水烟披。呈风节出现的时候,根据场上定下的规则,他和云中仙已经不能再出手了。如果风门信物呈风节在他眼前被人夺走,他算什么风门传人?所以他刚才骂云中仙将法器的顺序拿错了。我看见呈风节的时候都突然醒悟,风君子那么聪明地人怎会看不透?
其实也不能怪云中仙,如果天月大师的本意或者风君子曾答应的条件就是让绯焱拿走碧水烟披,那么风君子在第二场争夺中就是节外生枝了。也许是因为阿秀的事情结仇;或者是因为七心出人意料的用那种方式站了出来,让风君子不得不阻止绯焱。总之事情起了变化波折。风君子刚才对云中仙说幸亏他另有安排。难道他还请了什么厉害的高手暗中相助?
我在那里思前想后,不觉中走神了。耳中突然听见和锋真人招呼我:“石野师弟,第三场可以开始了!”——又轮到我上场说话了。
抬眼看场外,除了正一、玄冥、终南、孤云以及听涛山庄五派之外,几乎其他所有地各大派高手都在商量着谁出场。这些人大多是想夺器的,只有轩辕派是我请来帮忙的。轩辕派那边凡夫子等人商量了半天。五味道长已经站出一步准备出场。如果不是风君子点我做仲裁特意不让我出手,连我也想出面争夺一番,成与不成总算尽一份心力。
“前两件法器归属已定,石某人也是感慨良多!若天下修行子弟皆如忘情宫传人这般维护师道尊严,则实为各门各派之大幸。所以两件法器虽然回归忘情宫,但都是以理而取,在下除了敬佩之外别无他想。……现在将决定第三件法器呈风节的归属,请问哪位高人愿意出场献技?”
我的话音刚落,一众高手正待说话,山谷中突然传出念诵佛号之声。有一青袍僧人龙行虎步转眼已到场中。向众人道:“贫僧芜城九林禅院法海。今日欲与天下高人研摩得失,各位有礼了!”
高僧就是高僧。办事干脆利索一点也不扭扭捏捏拖泥带水。他的说话声虽然不大,但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一个人耳边。更特别的是他刚才开口时,众人恍然乎听不见其他的任何声音。和锋真人一见法海,赶紧上前还礼:“原来是法海师兄云踪到此,六十年不见,师兄风采更胜往昔……”风君子也没继续坐着,站起身来拱手示意。——见此情景我恍然大悟,他就是风君子另外的安排!
法海六十年没有行走世间,在场大多数人尤其是晚辈弟子并不认识他。说起来他已是九旬之人,可模样看上去还是二十七、岁的年纪,迎面遇到谁也不敢相信他就是名动天下地神僧法海。但是和锋上前施礼问候,这位真人是绝对不会认错人地!六十年前的宗门大会上,就是法海力压少年和锋夺得了当时天下第一地称号。
山谷中议论纷纷,一面感叹高人的神奇,一面也疑惑不解——法海这样一位禅门高僧怎会来趟忘情宫这趟混水?法海对众人的议论置若罔闻,与和锋、和曦打完招呼,又转身向我谢道:“石小真人一向可好?……上次东瀛伊谷流围袭九林禅院,小真人仗义相助出手退敌,九林禅院还未报答。……此番又要麻烦小真人评判仲裁,看看贫僧有无福缘得到这件法器。”
法海的样子不象是来争夺法器的,倒象是走邻居串门的,侃侃而谈不带一丝烟火气。他很平淡的说出了日本伊谷流偷袭九林禅院的事。此事在芜城也只有少数修行前辈知道,天下修行界隐约有风闻却知之不详,因为九林禅院也不想宣扬。今日法海一说破,我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成了不欲留名的“抗日英雄”。
和他客气几句,我又转向谷中道:“九林禅院神僧法海,不愿见天下同道为一物而伤天和。故舍身而出,愿以大慈悲神通受取此器。请问诸位高手何人下场来夺?”我的话在提醒有些人就不要自不量力了,同时也送给法海一顶高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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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宫之会即将迎来最高潮!法海能平安搞定局面吗?连我这个作者都替风君子捏把汗。又一幕大戏上演之前先轻松一下,问两个小问题——
1、法海为什么要替风君子出头?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2、谁制造了忘情宫已空的谣言?这可是天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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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本周大手大脚,精华已经用完。只有等到周日午夜之后领到下一批精华再给补加。
131回窈窕呈风节,挥杖挑离恨
131回窈窕呈风节,挥杖挑离恨
132回 半脚红尘软,五丈白砂漫(上)
再看浮生谷中千余修行人众,面有疑惑惊讶、恼怒不满、幸灾乐祸等种种表情,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再肯走到场中。法海的修为六十年前就已傲视天下,象抱椿老人当年还不是玄冥掌门时就已见识过他的厉害。没有见过法海的人,也应该听说过。我又向场外高声连问两遍,仍然没人站出来。
风君子在我身后问道:“石野,如果只有法海禅师一人出手,呈风节的归属如何仲裁?”
同样的话不久前绯焱也问过,我尽量用“公正”的语气答道:“若只有法海禅师一人出场,那么呈风节理应归九林禅院法海。”
法海微微一笑:“若果真如此,贫僧却之就不恭了。只怕……”
他这“只怕”两字还没说完,远远的在浮生谷另一侧有人突然接口道:“只怕诸位同道不解大师良苦用心!……法海前辈一片悲悯天下情怀晚辈敬服不已,只是天下神器不可轻言而执。大师若这样取走呈风节,恐遭天下同道妄议。……在下终南门下弃徒、江湖散人七叶,愿意出场向法海前辈请教,以全忘情宫法会之盛!”
靠,又是七叶,他终于来了!也许风君子请法海来此,防的就是他。只见七叶身穿银灰色的长袍,脚踏黑面白底半长靴,说话间衣袂飘飞足不沾尘般昂然而来。七叶地相貌本就冷俊。再加上如此飒然气势,端的是一表人材更添高人风范。众人中认识法海的虽然不多,可认识七叶的不在少数。见七叶走过山谷,纷纷让开一条通路,许多晚辈弟子还露出了仰慕、钦佩的神色。
七叶来到近前向众位长辈施礼,又特意向我朗声道:“七叶给小师叔问好。晚辈不才在法海大师面前抛砖引玉,还烦劳石真人评点得失。”
风霜阅历,将此人已经磨练的世故老练了许多。至少在天下修行人面前,他地言辞煌煌、举止有度,丝毫看不出与我有什么私怨。我一看见他心中就怒意升腾!但在此场合,当着紫英以及天下修行人的面,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了前辈的气度。向他拱手淡淡道:“七叶道友肯下场与法海师兄印证修行心得,是修行界一大幸事。石人有机会观摩评点也甚为荣幸。……若无第三人出场,就请二位出手切磋高下吧。……请问二位如何相斗?”
我估计现在就算有不知趣的想蹦出来,也会被众人用石头、土块砸回去。七叶与法海相斗。其意义已经超过单纯的争夺一件法器!这一场百年难遇的斗法谁不想看?当今的天下第一与六十年前的天下第一,两代修行高手中最杰出的人物要一分高下。这是在宗门大会上也看不到的大场面,有了这个眼福忘情宫之会来地也值了!
法海是前辈理应先开口:“七叶施主,以你我之能如一味力斗,恐此地花草山川、众人众生遭劫。方才小公子前辈和于苍梧道友斗法贫僧也在场下击节不已。我们不如也效仿两位高人。一身法力只展五丈神通。你看如何?”
七叶神色恭谦的答道:“如何切磋,请前辈示下。只要仲裁者石真人裁定公平,七叶自当从命。”
法海:“以此地五丈白沙为界,法不向外而向内。你我各站一边施法,如有人迈入这白沙一步。就算输了。”
法海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与风君子斗于苍梧的规矩恰恰相反:不把对方往场外逼,而是往里面拉。谁踏入五丈白沙一步就算败了。果然是用心良苦。他担心自己和七叶两人法力太强,出手一旦约束不住会波及旁人,所以想了这么一个很特殊的办法。
和曦真人在一旁赞叹:“神僧想地周到!以二位之神通我与和锋师兄掠阵恐怕力有未逮,如此最好不过。”
七叶也点头道:“大师果然慈悲为怀,我再加一条建议──你我所施法力若毁坏此地一草一木,伤及场外一人,无论如何就算输了。……石真人你看如何?”
我当然不会有意见,当即答道:“那就这样定了,二位请开始吧。”
七叶向后推了几步堪堪站在“白离砂苑”的边缘外。远远向法海伸手道:“请大师亮出法器。”
法海一整僧衣也在对面五丈处站好:“施主自便,贫僧已经六十年没有碰过法器了。”一场当世巅峰高人之斗就这么不动声色的开始了──
一千多人目不转睛的瞪着他们俩,期待着惊世骇俗的神通手段展现。然而直到大家把眼睛珠子都瞪酸了,什么稀奇都没看见──法海和七叶相离五丈远面对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一切还是风平浪静。两人仍然似雕塑般浑然不顾场外一千多双大眼瞪小眼。
风君子自从七叶出现后就坐回到椅子上,闭着眼睛象是睡着了,看也没有多看一眼。现在当众人都不做声时,他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小声对云中仙道:“要是有几斤板栗、杏仁就好了。放在他俩中间,一会儿就炒熟能吃了。”
云中仙微皱眉头道:“宫中没有栗子,宫外崖上地生元杏这几日应该成熟了。我这便上山为公子剥些杏仁来?”
风君子一摆手:“我开句玩笑而已,你怎么也跟着起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的慌,就象有什么东西压着。”
风君子为什么会说出烤板栗的话?远处地一些晚辈弟子可能毫无察觉,但我站在法海身侧不远却感应地很真切──那两人之间的一片白沙平静的表层下面。温度越来越高!热力从地底辐射出来,甚至此地上空的光线都产生了轻微的折射扭曲。
七叶不动,却从他立足处透出一股力量穿过五丈白砂直扫法海的脚下。那是一波又一波地虬结、扭转、纠缠的倒卷之力,要将法海地身形卷入到白砂地中!法海也不动,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人虽然站在那里,光头也在阳光下闪亮。但全部的精气神仿佛都消失在虚空中。不仅如此,这一片五丈白离砂苑仿佛都被法海的这片“虚空”给“定”住了!
七叶那强大而无形的力量如奔涌的激流在五丈空间的地底旋转,却莫名的穿过了所有地实物,带不动一颗哪怕是最细微的沙砾。这是空与实的互相穿透,无所不在与无处可寻的激烈摩擦!白砂虽不流动,却因为七叶的法力在这片空间内激荡,温度变得越来越高,炙热地发烫。不清楚这白离石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材料?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因高温而变红,只是场地最中间处那一片白砂已经隐约发出了银色的金属光泽!
七叶与法海一攻一守,表面上看法海并没有还击。但七叶却停不下来。因为法海的“空”也是有力量的。七叶地力量有多强,法海的力量就有多大,一丝不加一毫不减。如果七叶突然撤法收手,恐怕会立刻被那一片虚空的旋涡包容进去。他只有以连绵不断地力量相抗,等于始终站在要被吞没的边缘。
七叶的法力激起的炙热只要站在近处就可以感受到。然而法海的虚空给七叶的漫漫威压一般人却很难察觉,只有灵觉敏锐的高手才能以神识感应。再看场中众人,普通的晚辈弟子有的已经在打瞌睡,有地表情很不耐烦觉得这场斗法十分无趣──两个人在比站桩而已。而各大派掌门以及众高手神色却十分凝重,想来他们也感受到这种说不出的压力。
我也觉得莫名的胸闷气短。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与不安。场边的和锋与和曦面沉似水,就象一千多人都要跟他们借钱一样,看来感觉比我更难受。修为越高的人感受到的压力越明显。那么四周修为最高、离的也最近的人就是风君子。所以他才会说自己心里堵的谎,忍不住开句玩笑来舒缓一下。
如果仅仅从“切磋印证点到为止”的角度,七叶已经败了,缠斗下去没有意义。虽然此时两人在场中还不分上下,但七叶的消耗比法海要大的多。不要忘了,法海有定坐六十年的空禅根基,如此与七叶这么站着他能站到下个月去都没有问题,七叶能不能支持到天黑都是一个疑问。如果是我,此时也就开口认输了。两人一起收了法力就完了。但是七叶没有,他冷俊的面容神色没有一点变化。
风君子也看出了场中的形势,又没话找话舒缓压抑的气氛。他指着那一片发出银光的白砂对云中仙说:“这下好了,白离砂已经炼化的差不多了,至少省了你三个月的功夫。”
云中仙:“炼化是炼化了,只是火候似乎有点过了。”
风君子:“不碍事,不是有碧水烟披吗?做法滋润退去燥气就可以了,你问问仙子她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说话时七叶与法海已经静静站在那里一个多时辰了,超过两个小时的时间。这场修行界的颠峰对决看上去沉闷无比,无声无息中却惊心动魄,其中的汹涌之处也只有高手才能查觉。场外已经有人开始小声嘀咕太没意思了,我心中好气又好笑──高人相斗又不是马戏团的猴子演戏,并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七叶也知道这么耗下去最终只有认输一条路,他显然不愿放弃,开始想办法挣扎脱困。他的身形突然有了动作,挥手一拍腰间,山谷中传出尖锐的呲呲回响。紧接着一条赤色的影子从他腰间飞了出来,只射天空。他动法器了,先没有抽出赤蛇鞭,直接放出了赤蛟之魂。
赤蛟之魂的身形像一道盘旋的红色光电,又像一条狰狞的大蟒,张扬着飞向天空带着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这动静把山谷中几十个已经睡眼朦胧的家伙惊醒了,纷纷睁开眼睛好奇的问旁边:“怎么了,怎么了?出事了吗,谁胜了?”
赤蛟魂在空中射到极高处,一个转折又猛扑下来。它盘旋了一大圈,超出了五丈白砂的范围之外,直向法海的脑后袭去。地下的斗法七叶占不到便宜,这次从天上来了。面对赤蛟魂锐不可挡的来势,法海也不得不动。他抬起了一只手,在耳后竖起了一根食指,斜指天空又不动了。
法海这一指伸出,场面又回到了奇异的安静状态。空中飞射而来的赤蛟魂将将扑到法海脑后三尺之处被一股力量当空定住了!赤蛟魂不再盘旋着光影乱闪,露出了一条长蛇般的形状。它似乎并不甘心被定在空中,仍在那里无声的挣扎撕吼,周围的空间都给人一种正在扭曲膨胀的错觉。
七叶的脸色变了,一股血色涌了上来,白脸变红。他一咬牙,猛一扬手,袖中又飞卷出一条红色的长蛇──赤蛇鞭终于出手了!他一挥赤蛇鞭,长长的鞭身在他身前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弧,圆弧中分出一片红色的光幕带着一片血腥之色正对着法海推了过去。法海抬起另一只手,在胸前结了个手印。法印一结,赤蛇鞭发出的光幕也在他身前一丈处停住不能再向前一步。
单纯从法力相斗的角度,七叶已经无计可施了,但不知为什么他一定要斗下去。他开口厉喝一声,手腕一抖,赤蛇鞭盘旋中展开,在空中绷成一根笔直的长刺。再看七叶,头发根根披散张开,面目有几分狰狞。他一伸手,赤蛇鞭就像一根长梭直刺法海的前胸──就是当初他伤了风君子的那一招,不仅是法力,也是武技。七叶发狠了,上中下三路齐攻法海。
132回 半脚红尘软,五丈白砂漫(下)
法海又动了,他伸出的右手自耳后向胸前一挥,定在空中的赤蛟魂被一股大力带动从他头顶上空甩了个大圈被舞回到两人之间。同时在胸前结印的左手一弹指,于右手相对合什。随着法海的双手合什掌心贴在一起,两人之间的空中有一连串的爆裂声传来。红色的光幕碎裂了,赤蛟魂痛嘶一声嗖的消失在赤蛇鞭的鞭身之中,只有一根长鞭在空中不住的颤动。七叶的身形也随着赤蛇鞭的颤抖在颤抖。法海一合掌破了他的一切法,他已经输了却咬牙不开口,也许是法海的力量压的他说不出话来。
法海这时说话了:“七叶施主,老僧这就收了法力,你我……”他的意思是你我就止斗停手算了,然而话没说完场中却出现了谁也意料不到的变化。只听七叶挺胸扬首,口中发出一声震耳的厉啸,接着双手在空中相击──我的视线陡然变的一片模糊!
怎么回事?赤蛇鞭突然碎了!七叶亲手毁了自己这件成名的法器,几丈长的鞭身节节寸断炸裂开来。赤蛇鞭碎裂,赤蛟之魂的形状露了出来,发出最后一声不甘毁灭的哀鸣随即化成一团红色的光影膨胀四散而出。法器毁灭的力量就像引爆了炸弹的引信,同时也炸碎了法海定住这五丈方圆的虚空。
虚空之力本来无边无际的,但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有极。突然出现地变化也超出了法海所能的控制。虚空破碎之后就像一个黑洞的塌缩,两人所有的法力都逼向中间极细微的一点,然后一场大爆发出现了!巨大的爆发力带着强烈地呼啸声向四周激射而去,扑向法海的那一侧是无色的狂涛如排山倒海,那是法海自己的虚空破碎之力。扑向七叶那一侧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红色狂潮,那是赤蛟散魂的神威。这下麻烦大了。场外的所有人都会受到波及!
在七叶一侧一共有四人,两边面对面站着的是和锋与和曦。这两位真人反应神速,同时舞动双袖,祭出一片青色的光幕挡住了迎面而来红色狂潮,左右无事。七叶身后的风君子首当其冲却阴着脸毫无动作反应,但他身边地云中仙一挥手中法杖,不远处的三梦峰的云层翻滚舒卷而来将两人的身形都掩罩其中。红潮与白云相撞,一片云彩中红光闪了几闪消失不见。
但在法海一侧情况却大不相同。我就站在法海身侧不远,狂涛袭来的那一瞬间青冥镜已从我地怀中飞中,倒悬在我的头顶上射出一道白色的光柱将我整个人笼罩其中。我可以自保无虞。但法海身后还有一千多人,至少有一半没有自保之能!
好个法海神僧,临危不乱。只听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又似极速地念出一声佛号。这佛号声传遍山谷,似乎将这一段时间定格,将所有四散的力量停止。紧接着上前半步。张开双臂做怀抱状,一片空虚又起四面八方笼罩住爆发的五丈空间。紧接着尘埃回落、狂飚消散,场中又是一片平静地白离砂地。
这时再看七叶,披头散发衣衫破碎,紧闭的嘴角也渗出了血丝。但双足立地一动未动。回头看法海,一脸安然衣角也没有动一下,但是脚下却踏出了半步。这半步虽然小。我却看的十分明显。因为他的一只麻底芒鞋已经踏入炽热的白砂之中,鞋底升起一股青烟。
如果分修为境界之高下,法海当然压倒了七叶。可是根据斗法前定下的规则,七叶却胜了法海!我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也有点傻了,心里有一万个没想到。我万万没想到七叶能亲手毁了赤蛇鞭以及赤蛟之魂,引发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力量大爆发。法器对于修行人来说就如手足一般,因为御器时与身心一体。时间长了它给人的感觉就是自己地一部分,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去毁损。但七叶就是这么做了,如同斩足断臂一般。够绝,够狠!
七叶还用了一番心机,那就是两人所站的位置。七叶身后和曦、和锋、风君子、云中仙四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不会被爆发的力量伤害。所以七叶只管定住自己的身形就可以了。但法海不同,法海身后的一千多人良莠不齐,他必须要保护他们。正因为如此法海才向前迈了半步,这半步之差踏入白砂。
风君子的身形已经从消散的云朵中出现,看见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还是法海神色最为平静,他从白砂地中收中左脚,合什低首道:“贫僧输了,七叶施主你胜了。……风小前辈,老僧惭愧不能夺得此器。”
这一瞬间风君子的眼神就如高原的天气,瞬间变了很多次。一开始是震惊,后来是懊丧,紧接着是愤怒,最后成为了一片疲惫与哀伤。他无力的挥了挥手,软绵绵的靠在椅子上说道:“我以前听人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还不相信。但是今日亲眼所见‘和尚对上流氓,也是一笔烂帐’!”
这时七叶说话了:“法海神僧虚怀若谷,一身神通贯绝当世。神僧虽然口中认输,但究竟胜负如何,还需要仲裁之人判定。石真人,请你公正而断,呈风节究竟花落谁家?”
七叶要我开口裁定,实际上是在催我快点将法器给他。我既然做了仲裁,就不得不亲口决定呈风节的归属。我看着风君子,他的眼神就像有人要割他的心头肉一样,但还是冲我说道:“石野,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东西丢了可以,丢人可不行!”
场中的人都看清了法海那半步。但山谷中大部分人并不清楚胜负地情况。他们只看见法海和七叶面对面站了两个小时,最后轰轰烈烈的搞出了一场大爆发。看样子似乎是法海赢了,因为法海完好无损,而七叶不仅碎衣散发连法器都毁了。然而法海却亲口认输了,这时大家都瞪眼张嘴等着我说明情况呢。我真想一口咬定就是法海赢了,可惜不能如此。风君子说的没错,丢东西不能丢人!更何况和锋、和曦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天下两位高人相斗,是我平生仅见。法海禅师不仅神通广大,更难得是一片慈悲真情怀。法海因为收拢法力不伤谷中众人向前踏了半步,一足迈入白沙之中。至于七叶道友,于困境中自毁法器,侥幸未伤一人,引对手向前半步。这一战,论修为禅师法海为上,论胜负却是七叶胜了。按照此前定下的规矩。呈风节归七叶所有。”
我话一出口,山谷中发出一片惊叹之声。不论过程如何,毕竟是七叶胜了法海,当今的天下第一胜了六十年前地天下第一!天下修行人无不动容,法海胜七叶理所当然。七叶胜法海那就是力挽狂澜。七叶虽然失去了赤蛇鞭,却得到了一件更神奇的呈风节,这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很多人看他的脸色又增添了几分佩服。
“七叶,恭喜你得到了这件法器。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行不行?我也想要这呈风节,请你开出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答应。……你想要什么交换条件,尽管说无妨。”说话的是风君子。他终于站起身来,低头与七叶商量。
风君子一开口山谷中又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风君子想要呈风节,他让七叶开出交换的条件来。要换回这件神器,条件肯定不能低了,众人都在听七叶会如何回答?
七叶看着风君子,目光中有了很特殊的笑意:“我们以前见过面是不是?你曾手持黑如意对我指点江山。……想要呈风节,也可以!拿黑如意来换。”
风君子从腰间抽出黑如意,双手摩挲长叹道:“如果是当初,有人要用呈风节交换黑如意我求之不得。可惜现在不能,这黑如意不仅仅对我有特殊意义。而且还关系到他人之事,我不敢独私而处置。你还是换个条件吧。”
七叶要风君子用黑如意换呈风节。不仅是我,就连和锋、和曦两位真人神色都很紧张,听见他拒绝才松了一口气。七叶有些嘲笑道:“不用黑如意,那你还能开出什么条件来?”
风君子咬了咬牙:“法器再好,也不过是施术的死物,对修行助益不大。你如果肯将呈风节给我,我送你一件真正的修行至宝──九转紫金丹。此物之珍贵不需要我再多说了,而且普天之下仅此一枚,再想炼制已是千难万难。如果你愿意,我立刻命人从忘情宫中取来。”
此言一出山谷中一片哗然,风君子的交换条件居然是九转紫金丹!那只是在传说中才出现过地绝世灵药,有移换炉鼎的神效。就算一个不懂修行的普通人服用,也可以青春容颜长驻。真人服之,不仅一步脱胎换骨,而且对修行增长大有帮助。很多人并不清楚丹霞夫妇炼制九转紫金丹之事,也不知道这世间居然真的还有一枚九转紫金丹。我记得九转紫金丹成丹之时,连老天爷都要来阻止的,这等灵药交换一件法器对七叶这种高手来说一点不吃亏。
然而七叶答案却出乎所有人地意料之外:“修行何必要成仙?我有呈风节在手,可以潇洒人间四海遨游。九转紫金丹,我不换!”
所有人都愣住了,风君子开出这个条件七叶都不答应,恐怕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风君子眯着眼睛又悄悄说了一句:“我再加个条件。”
七叶:“说说看。”
风君子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低声咬出了一句话:“你若答应交换呈风节,我就答应不杀你!”
七叶笑了:“我如果说我不杀你,你会感谢我吗?”
只见风君子恨恨的一跺脚,对云中仙喝道:“把呈风节给他!”然后一把夺过云中仙手中的挥云杖向三梦峰山脚下走去。众人都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
只见风君子左手持挥云杖一挥,忘情宫的云峰护阵退开了一角,露出了忘情天梯的入口处。他大步走到天梯前,右手举起黑如意狠狠地砸向三梦峰下的一块石壁。就听哗啦一声,山石碎裂塌陷了一大片,山壁的凹陷入露出了一片圆形的石盘。风君子用黑如意敲了石盘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鼓乐长鸣。
紧接着他又转向众人高声道:“在下忘情公子风君宣告天下,无论是谁手持呈风节,也不论他手中的呈风节是从何而来。只要在这忘情天梯下敲响石鼓,我门下侍者云中仙就会将九转紫金丹送到山下来交换,绝不食言!”
七叶够狠,风君子对他也够阴损!这分明是在鼓动天下修行人,如果想得到九转紫金丹就去夺七叶手中的呈风节。如果七叶今日取走了呈风节,也等于带走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但如此做法大家也不能去责骂风君子。风君子要用九转紫金丹和他换,可七叶不换。
七叶冷冷一笑:“你是要让天下人帮你争夺吗?可是天下又有何人能从我手中夺走呈风节?其代价恐怕比九转紫金丹更大吧?……闲话少说,请问呈风节的法诀是什么?”
这回轮到风君子冷笑了:“云中仙,你告诉他情况。”
云中仙上前一步款款答道:“天月大师曾经吩咐,只要不违规矩,法诀公子应当传授。可是根据忘情宫道法地传承规矩,本门道法不传,这一点相信修行界的前辈应该知道。所以其它八门的法器口诀公子都可以传给这位七叶道友,独独风门法诀不行。”
133回 指月玄光夜,天梯朝宫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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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仙说风君子不能传风门法诀,我听了一愣。随即想起紫英告诉过我忘情宫还真有这么一条古怪的规矩。比如天月可以收风君子这么一个风门弟子却不能收月门传人,而风君子可以收云中仙为云门侍者却不能传弟子风门道法。他教我“辟谷”的功夫时,谈到过采日、采月、采风等等。我曾想学采风之术,可风君子说按规矩不方便教我──恐怕这也是忘情宫里带出来的规矩。
现在说这种话虽然也有一点道理,但总让人感觉有点耍赖的意思。恐怕天月大师也没有想到风君子会以此耍赖,因为这件呈风节本来就是要风君子拿回去的,不曾想七叶横插一手夺走。
七叶看了风君子一眼,嘿嘿一笑却没有介意:“不传?那就不传吧,我不在乎!修行到了我这种境界,万法相通。有没有秘诀已经无所谓了。就像你自己,手拿黑如意就可以驾驭龙魂,我想也没有正一门的人传过你法诀吧?……诸位道友,七叶今日多谢天下同道赏脸相让这件神器!在此告辞了──”
七叶一挥手中的呈风节,透明而玲珑的呈风节散出一片晶莹的空间笼罩住七叶地全身。紧接着一阵清扬浩荡之风在他的足下升起。他飘飘然然凌空飞去,很快消失在远处山谷的尽头。风君子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沉默良久,又回头对和锋、和曦二位真人说:“此间事情已了,请正一门遵守诺言。你们负责劝散众人离开浮生谷吧,包括正一门的弟子。等人都走了我自有交代。”说完颓然坐椅子上一言不发。
只有法海仍站在场中神色十分尴尬。开口欲言又止。这时山谷中远远有一个苍老地声唱偈道:“半步红尘软,五丈白砂漫。随缘法不变,不变法随缘。……师兄。你输了,输的好!”
随着唱偈声,有一须眉苍苍的老僧走进场中,脚下踏过炽热的白砂地来到风君子面前。只见他每迈一步,白离砂苑中的燥热便息去一分多出一片清凉。当他走到近前,五丈白砂已经银光不闪,成了如雪之洁白。来人是九林禅院地老僧法澄。
风君子此时猛一抬头,眼中有光芒闪过:“法澄,你这个老东西!我今日落魄。你却于此时开悟。天下人的忘情宫之会,你师兄这一败,居然成就了你的悟道机缘。我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该骂你!”
法澄仍然是一脸天真地双手合什:“自古以来诃佛骂祖者甚众,风小子你随便。”
法海在一旁向他师弟施礼道:“师弟,恭喜你了。多谢你的点化。”
风君子挥手对法海道:“大师你出手了,也尽力了,此事在天不在你。你放心,不论胜负,我都会叫人去九林禅院供奉一扇蒲团。”
旁人也许听的奇怪,六十年不行走世间的法海来到这里,目地仅仅是为了一个蒲团?我却听明白了,风君子说的蒲团就是他从九林禅院偷出来给我坐的那个,据说里面藏着禅宗圣物木棉袈裟。法海低头道:“今日不该还而还,当初不该取而取。此间因果茫茫错错,却自有分明。老僧也不该谢而谢了,多谢施主。”言毕两个和尚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过马路一般,手挽手扬长而去。
七叶与法海先后离去,这一场热热闹闹的忘情宫之会终于该散了。不提正一门如何维持次序劝众人有序而退,总之大家纷纷起身告辞。风君子一直低头沉默不言,只有云中仙站在一旁向前来道别的各大掌门回礼。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地离去。情景就像电影院散场。夕阳西下天色昏暗的时候,偌大的浮生谷已经空空荡荡。
谷中只留下了七个人:风君子、云中仙、和曦、和锋、韩紫英、七心、还有我。其它还有人想留下来都让正一门给劝退了,韩紫英与七心要留下来和曦与和锋却没有阻止。两位真人遣散了弟子自己却没走,当然是等风君子归还黑如意。
风君子见人都走空了,这才对云中仙说:“你已有本门的挥云杖,将先前给你的法器还我吧。”
云中仙点头应了一声。伸手就解胸前的衣襟,一片雪白地酥胸露了出来。她这是要干什么?七心目瞪口呆,两位道士赶紧扭过脸去。我没反应过来,紫英已经上前一步挡住了我的视线。还好云中仙没有继续解衣,而是伸手在颈项间摘下一条银色的项链。接着她一掀左袖,在皓腕上褪下一只金色的手镯。她将项链与手镯都递到了风君子手中。
风君子接过来赞叹到:“唉!世间无论什么东西经过天月仙子的手,都会变得美妙无比不带一点凡尘俗气。就连锁兽环和拦妖索这种法器,也能炼化得如此精雅。如果不是为了言而有信,我真舍不得将它们还给两位道长。……这一环一索也真是神奇,器形居然可以随法术不同而变幻!”
和锋真人此时已经转脸来。神色十分意外还有不满:“锁兽环和拦妖索!怎么不是……”
风君子:“怎么不是黑如意对不对?呈风节是忘情宫镇宫九器之一,今日怎么失去的你们也亲眼看到了。现在的呈风节也不可再说是属于忘情宫的法器。黑如意虽是正一三宝之一,但早年就已流出正一门,也不能说是正一门的法器对不对?……我只说归还正一门的法器,却没有说要归还黑如意。这锁兽环和拦妖索确实是正一门之物。我言有信归还两位道长。不仅只一件,而且是还一送一,也算替忘情宫天月仙子答谢正一门此番援手维护浮生谷中秩序安然。”
这一番话说地入情入理,风君子确实只说还法器而没说过要还黑如意。我在他说出锁兽环和拦妖索两件法器的名字时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心中暗道一声聪明。和锋怔立当场不知如何应答。和曦问了一句:“这两件法器确实是齐云观失窃之物,不知怎么到了公子手中?”
风君子:“情况比较复杂,但守正师兄知道缘由。这一点石小真人可以作证。石野,你说是不是?”
我点头道:“此言不虚,守正掌门曾亲口与我谈及此事,前因后果他老人家是清楚的。……我既然是仲裁,那就最后再仲裁一次,公子前辈此举也算守信。”
和曦也点了点头向和锋道:“师兄,我们此番前来本就不是为了黑如意。能够收回师门的锁兽环与拦妖索已是意外之喜,说起来还应该谢谢公子前辈才对!”
和锋见事已至此,也不得不顺水推舟道:“多谢公子前辈美意!和锋代家师守正邀请诸位今年冬至之时光临正一三山之会。和锋等告辞了!”说完接过法器。与和曦离开了浮生谷。
山下只剩五人,气氛稍有尴尬,这尴尬来自于风君子和七心之间。七心低着头不说话,风君子目光总有些闪烁不太敢看她。今天七心着天下修行人的面承认风君子破了她地七情合击,又露出了真面目艳惊天下,其情真意切表露无疑。但这样一来,似乎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余地,风君子恐怕也要给她个答复说法才是。但七心不问,风君子不说,气氛就显得很是微妙。
还是我首先开口打破僵局,找话问七心道:“七心,终南派已经走了,你怎么留了下来?找风君子有话要说吗,需不需要我们回避?”
七心:“石真人说笑了,哪敢叫前辈回避。”
这时风君子摘下了面具道:“七心,私下里你不必叫石野前辈。你我都摘下面具之时,你也不必叫我前辈。当我是芜城中的风君子时,你我以友论交不分长幼。”
七心淡淡展颜一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虽然淡的几乎不可察觉,可仍然让人的眼神一亮,似乎周围的夕阳霞光都暗了下去。紫英见机拉住她地手:“七心妹妹,风君子说了以友论交,你以后喜欢叫他君子就还叫君子。……我留下来是等石野,你留下来又是等谁?”
七心:“我禀明掌门稍候再会终南。其实,其实是想拜见天月大师,不知道可不可以。”她虽然对这紫英说话,眼光却问向风君子。
紫英:“是吗?我也想拜见天月大师,有些事想请仙子指点。……风君子,不知道天月前辈能不能见我们?”
风君子:“你们都是女子,如果能穿过忘情天梯,又以礼拜访,仙子至少不会为难你们。至于见与不见就说不定了。……以你们的修为能否穿过望请天梯并无十分把握……这样吧,让云中仙送你们上去,仙子就一定会见你们的。”
风君子如此说话分明就是给机会让她们去见天月,两人都十分高兴地开口称谢。风君子又说:“记住两件事。一是不要太吃惊,二是不许说我坏话。……云中仙,你护送她们去吧。见到仙子就说风君惭愧,负了她的一片苦心,呈风节没有拿回来。”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浮生谷中只剩下我与风君子两人。他靠在椅子上不说话,抬头凝视着三梦峰上升起的一轮明月,出神般的投入。
我轻声的感叹道:“好美的月色,这月光下的三梦峰与浮生谷,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风君子突然转头瞪了我一眼。他这一眼让我也回过神来,讶道:“不对呀,今天是阴历八月二十九,天上怎么会有月亮?”
风君子似自言自语的说:“你总算不是太糊涂,还记得日子!三梦峰上的那一轮,不是月亮,是天月仙子地法器──指月玄光!法器与法术同名,都叫指月玄光。……仙子以为我现在还怕黑,特意祭出法器照亮了山谷。”
“你还会怕黑吗?”我有些莫名其妙。
风君子仍在自言自语的回答:“我又没有你那种天生阴眼。小孩子的时候,谁没有怕过黑?如果不是因为我怕黑,顺着山路向上朝着月光走,我也不会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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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预告:接下来的两个章节133与134都是石野与风君子的大段对白,是本书“坐而论道”的内容,也是石野境界升华的一个重要转折。建议喜欢看热闹而不喜欢看门道的书友可以跳过不看,也免得在书评中说这两节没“意思”。
133回 指月玄光夜,天梯朝宫阙(下)
“你是怎么来到这浮生谷的?又是怎么遇到天月前辈的?”风君子终于第一次提到了他和天月的事,我赶紧好奇的追问。
风君子又侧脸看我,眼神中意味深长:“张先生查过我的资料,你也看过那些资料──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女生外相这句话真不假,我只是审了张枝几句,她就把她爹做的事全交代了。我问你,在那份资料中,是怎么记录我四年前那个夏天的行踪的?”
“我想想,上初中二年级之前的那个暑假,你确实不在芜城。据张先生的资料上说,你去你二姨家了。你二姨家住在一个叫五国县的地方,那里的山区有一个国营大矿,你二姨夫是这个矿上的领导。”
风君子:“调查的可真详细。其实浮生谷所在就是五国县辖区的边境,那个矿就在这一片山区的边缘。……那天我上山采草莓玩,却莫名其妙的迷路了……”
风君子对我讲了一段他四年前夏天的经历。这孩子调皮,跑到山上摘草莓结果却找不到下山的路,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风君子从小聪明伶俐,不是那么容易随便走丢的孩子,可这一次情况很特殊。
他走到的地方白天却看不出阳光所在的方向,四周树木花草也无法从树冠和枝叶的分布上判断出南北,风君子就有点慌了。还好他在树林中找到了一处山泉。又顺着泉眼找到了一条山涧溪流。根据常识,在山中顺着溪流走一般很快就能走到有人烟分布地所在。风君子就顺着这一条溪流走了,小小年纪有如此举措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这条溪流最终消失在一片山谷中,没有尽头。风君子也不知道自己一天怎么会走那么远,他来到的地方就是浮生谷。在浮生谷中抬眼就能看见三梦峰,风君子看见三梦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荒山野岭中被黑暗包围当然害怕。这时候他做了一个很丢人也是很自然的决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周围突然变亮了,三梦峰上有一轮圆月升起。风君子当时虽然惊慌,但还能记住日子。他想起来这天不可能是月圆之夜,那么山上也不可能是真正的月亮。山上有圆圆地能发光的东西,那恐怕就会有人!这小子确实与其它大部分同龄的孩子不一样。风君子擦了擦眼泪顺着忘情天梯就往三梦峰上爬,他用了一夜的时间,终于穿过忘情天梯。凌晨太阳刚刚要升起之前,他来到了忘情宫敞开的大门外。
这便是他误闯忘情宫的经过,听闻之后我问道:“你就是那么见到的天月前辈吗?”
风君子摇头:“我和她见面又是好几天之后了。第一天我累了,主要是偷东西吃又睡了一大觉。第二天我在忘情宫里转了半天又迷路了。第三天我碰巧找到了呈风节又发现了忘情宫的道法──‘风流大法’的口诀与心法。我自己摸索着看懂学会。然后又用三天三夜差不多修炼入门之后,仙子这才现身与我相见。……一开始我还吓了一跳,以为闹鬼了。后来发现这个鬼不吓人才没有害怕。”
我打断他的话:“你等等,你说地话好像有问题。第一,你那时候怎么可能穿过忘情天梯的云门雾阵?第二。忘情宫还有法阵护持你一个小孩在里面怎么可能乱转?第三,忘情宫道法不是只有女子才能学会吗?”
风君子:“问的好,都是问题所在!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如果不是仙子后来告诉我的话。她在逐我出宫前告诉我这些原因了,但同时也告诉我这应该是一个秘密。不要告诉其它任何人。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这也许都是机缘吧,如果我不是从小在故纸堆里滚大。又怎么可能看懂‘风流大法’中那些古字呢?……其实,我虽然学会了却没有真正的练成。”
“我还是没听懂!”
风君子:“仙子不让我说地秘密我当然不能说,就算这秘密是我自己的还有,你不是忘情宫的传人,不应该打听忘情宫门中之秘。”
“行,我不打听秘密,问一件别的事总可以吧?──你亲口说过天月大师一开始不知道你是男的,难道你是男扮女装了吗?”
风君子:“这是一个非常有趣地误会。其实四年前我不主动开口,恐怕如今的忘情宫就是我的。仙子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就没想到我会是男地,千年以来没有男人能够学会风流大法。所以她想都没想就认为我当然是女的。”
“这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是男是女总有区别的,你的样子还看不出来?”
风君子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石野,你见过男人吗?”
“废话,我当然见过,你不就是吗!”
风君子:“说的没错!你见过男人,又有人告诉你什么样的人是男人,所以你能认识男人。如果你从来就没见过男人,也没人告诉你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情况又会怎么样?……何况我当时年纪小,还没怎么发育,也从来没有当着仙子的面脱衣服洗澡。……天月仙子除了祖师之外,从来没有见过别人。她只知道有男人这么个概念,知道天下有一种人叫男人而已,但她没把我当那种人。”
这一番话说的我错愕不已,听上去离奇荒诞,但仔细想想却又不无道理。风君子入忘情宫地始末,在我猜想当中一直神秘莫测。但把话说开了却又如此简单而略带荒唐。其中还有几处尚有几处曲折我难以理解,可是他不愿意说。我笑着又问:“那天月大师后来又怎么发现你是男地呢,你在忘情宫中裸奔了?”
风君子:“胡说什么!……是我主动告诉她的……你是没有去过三梦峰上,那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我小小年纪一入忘情宫,几乎把什么都忘了,在那里一玩就是一个月。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惊醒了。想到我是怎么来的?我的亲戚家人肯定还在四处找我,我告诉仙子我要回去了。仙子问我以后会不会再来,想不想再来?我当然说会,说想!她就对我说我已经学了忘情宫的道法,如果成为忘情宫弟子以后就可以常来了。我很高兴的答应了,于是仙子给我举行了一个入门仪式──就是这个入门仪式出了问题。”
“出问题了?天月大师发现你是男地?”
风君子:“入门仪式我也给你举行过,大概的过程差不多,只是正式的仪式要复杂而已。拜天、问道之后最后一步是受戒,仙子第一次对我讲了忘情宫的门规。门规中有一条就是只收女子,我听完之后立刻就问了一句──‘这怎么可以。我就是男的?’结果就这一句话把天月仙子也说傻了……入门仪式没有完成,我反倒被逐出了忘情宫门。”
“入门仪式成了出门仪式,你也够倒霉的!我能不能多问一句,忘情宫怎么会有那么多古怪的规矩?我说的不是只收女子这一条,而是一宫立九门。还有本门不传的规矩?”
风君子抬起一只手指着高耸入云的三梦峰:“假如有这样一座大山,上山地路有九条。这九条路我都指给你了,你能怎么上去?”
“我不可能同时从九条路上山,只能挑一条我认为最好走的路。”
风君子点头道:“这就是世间道路的正理。当你最终站在颠峰的尽头时,那九条不同的路都汇聚在你地脚下成了同一个终点。如果你的修行到达了这个境界。就可以引后来者从任何一条路上山,因为你已经到达了每一条路的目标所在。……那么你来说一说,为什么会有本门不传的规矩?”
“这是一种衡量。也是一种标准,同时也是对继承忘情宫传人的一种考验。她不引弟子从同一条路上山,就说明本身已经超越了九门之一地境界。本门不传的规矩也是对弟子传法资格的一种限制,她自己还没有超越境界时就没有资格去传授她人。”
风君子:“基本上都说对了,没说出来地那就是忘情宫自己的规矩,是你不必知道的。……如果不是忘情宫的修行规矩奇特,我一入门就打下了这种神奇而难得的根基,后来也不可能有悟性自创‘四门十二重楼’与‘世间三梦大法’传给你。……你还有什么别的事要问吗?”
“如果是我不该问的我就不问,问了你也不用告诉我。我只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天月大师为什么不出忘情宫?她为什么不见外客俗客。一个人待在忘情宫中也太没有意思了!以她那么高的修为出来行走世间,济世渡人不也很不错吗?我觉的有能力地高人都应该如此。”
风君子闻言低头沉默了片刻,这才抬头问了我一句很奇怪的话:“石野,下雨的时候你会去帮蚂蚁搬家吗?”
“不会,不过发洪水的时候我会上大堤抢险。”
风君子笑了:“你抢险,我父亲也在抢险,却连累我锁住了云中仙!第二年鲤桥圩还是破了。……我不知道仙子是怎么想的,但我在市井中长大,又亲自上了三梦峰修行,我知道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在三梦峰上回望世间众生,就像一个人在雨天看蚂蚁搬家一样吗?”
风君子:“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总之形容不出来,你一定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你想想看,这些人每天要吃三餐饭,每天晚上都要睡觉,隔三插五还要生病打针吃药。一天接着一天日日奔波,上班下班工作挣钱,有事没事名利相争。结婚生孩子婆媳吵架,小孩子上学读书考试被家长表扬被老师批评,大人领导别人又去伺候领导。……这些事如果说给仙子听,在她眼中是不可想象的,这些人也根本不是她的同类。……当然我这些只是猜测,以仙子的角度看三梦峰下的世人,你说究竟应该是什么感觉?”
我也笑了:“你说的这些人就是你我身边的人,他们确实与三梦峰上的世界无关,虽然我没有去过忘情宫也可以想象。有一件事情我以前理解错了,学道不是学雷峰,有了超越凡人的力量也不一定要在人间做事,做到与世人无伤就很不错了。”
风君子:“这其实是一种超越的境界了。俗人对境界的理解往往容易犯错误,比如说美国的那些超人电影。假如一个人,他会在蚂蚁窝里去找寻纵横驰骋的快感吗?他会在猴群里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吗?修行人如果能够修行到最后都要面临这种问题,所以他们最终都必须要解决追求的命题。也正因为如此,修行界的前辈才会定下那天下三大戒律。……石野,我现在反问你一个问题──这世上为什么没有人见过真正的仙人?”
他这个问题问的妙,终于将我们这一大段对话引向了一个很核心的内容为什么没人见过真正的神仙?如果一个普通人见到了天月大师,那不是神仙又是什么?我想了想答道:“按照逻辑,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根本就没有仙人,二是修行人成仙之后都一去不回。”
风君子:“你学的是丹道,丹道追求的就是长生不老,飞升成仙,所以对于你不能谈第一种可能。问题只剩下一个,仙人飞升为何不回?”
我会心一笑:“你刚才已经说了。有一只猴子突然变成了人,他是去寻找人世还是留在猴群里去当猴王?这种感觉就像毛毛虫化蛹成了蝴蝶。”
十二卷 山人篇 134回 智算无遗策,闪念废神机(上)
我用化蛹成蝶形容仙人飞升,风君子思索着说道:“能答出这种话,你的半只脚已经踏入玄关之门。只可惜你我都没有成仙,也只能坐在这里论道而已。也许我们今日所说的并不正确,却代表了一种对修行的理解。我看见你,在替另一个人可惜,你还记得七叶拒绝九转紫金丹时说的什么话吗?”
“修行何必要成仙?我有呈风节在手,可以潇洒人间四海遨游。九转紫金丹,我不换!”
风君子叹道:“他的选择是去做一只猴子,一只强大而会飞的猴子。”
“这只大猴子可够麻烦的!风君子,我看出来了,你今天对七叶动了杀机。”
风君子:“我毕竟没有得道成仙,仅仅是人间的一个修行弟子而已。更何况我的性情始终达不到极至的境界,冲动之下也会挑起不应该的事端。七叶这一去,恐怕会风波四起,修行界又会添几笔杀业,不知道这笔帐老天爷会不会算在我头上。石野,你猜猜七叶此刻在干什么?”
“他一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御器之时法器与身心一体,赤蛇鞭毁了他不可能不受伤。他走的时候虽然很潇洒,但我想那是故意做给人看的。我估计他的内伤很重如果有人现在去抢呈风节,是最好的时机。”
风君子:“果然还是你了解我。我就是这么想地,想趁他受伤的机会借天下小人之手夺回呈风节。至于你我,双手还是不要沾血腥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有呈风节在手,一般的货色还是动不了他。但若是各大派的高手,恐怕就结果难料了。谁送了命都有可能。我估计众人离开浮生谷后,像抱椿老人那种高手一定去追七叶了。……不论七叶有没有事,至少几个月内他是不会再出现了。要么呈风节丢了,要么他地伤好了,否则不会再看见他。”
“风君子,我觉得你小小年纪可太有心机了。幸亏你不是七叶那种人,否则不知有多少人会遭殃。”
风君子佯怒道:“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也学会调侃我了!……说到高人心机,有一个人可是很危险,连我都不得不入了她的局。石野。忘情宫之事来的突然,你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当然有,但是不敢当你的面说。”
风君子:“说出来没关系,我这次不和你计较。”
“我觉的这场变故似乎头从到尾有三个人问题很大,一个是你。一个是绯焱,还有一个……”
风君子:“当着我的面不敢说天月仙子是不是?其实不关仙子的事,与我还真的有关系,我如果不点头绯焱也不敢这么做。只是没想到她能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动的天月仙子,竟然搞地天下震动。”
“你说这一切都是绯焱安排的?而你和天月大师都知情?”
风君子:“我事先点头答应的。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天月仙子应该知道,否则就算我答应,绯焱也不敢造出仙子已经离世的谣言。”
“风君子。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对我说清楚。那一次绯焱到芜城知味楼来找我的麻烦,你把她拉进了君子居。你们两个究竟在里面谈了什么?”
风君子:“我早料到你会问地,就算是因为阿秀的关系,你也一定想知道我和绯焱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易承诺?那天我们之间确实做了个交易,交易的结果就是今日的忘情宫之事。前因后果我还是告诉你罢──”
当日绯焱出现在知味楼,风君子明白她是谁之后就知道在场的其它人恐怕都无法应对,不得不出面。绯焱地护身仙霞刺伤不了风君子,她也大吃一惊。被风君子拉进了君子居。两人在君子居中当然会互相试探对方的修为底细。如果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点破风君子的师承来历地话,那恐怕就是同为女子修行门派中的孤云第一高手绯焱了。绯焱虽然不能胜他,却看破了风君子出身忘情宫的底细。
既然被人点破行藏,风君子无奈也承认了与天月大师的关系。不料绯焱却问了风君子一句话:“你想不想回忘情宫?”
绯焱说别的什么,恐怕打动不了风君子,可恰恰是这一句击中了要害。天月逐风君子出忘情宫是迫不得已,风君子离开也是情非所愿。风君子内心中对天月大师一直极为敬重和想念,如果有可能他当然想回去看她。但忘情宫的门规在那里放着,根本不让男子进门,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风君子没办法可绯焱居然想到了办法。她分析了忘情宫的门规,在门规中找到了一个破绽之处。忘情宫九门都不得收男弟子,但是做为忘情宫统掌九门的宫主却超越九门之上。忘情宫的规矩就是宫主才可传法,而且传法不传出身地本门道法,只能传其它八门。这样忘情宫主人肯定是超越九门之上不再是九门其中的任何一门弟子。忘情宫的规矩是男子不入九门,并没有明确的说宫主不能是男的!
当然这一条规矩不必特意立下来,本来不入九门之一学道,又怎么能达到超越九门的境界?而且此人学的又是忘情宫道术!可天下恰恰出了个风君子,他与绯焱动手的时候已经离宫三年多了,修为已经达到了超越九门的境界。那么就存在一个合理的假设,天月不让他重回风门,直接将忘情宫宫主之位传给他,这也算不违门规。
绯焱能够找出这条破绽。而风君子却没想到,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点是风君子当初离开忘情宫地时候还没这么大能耐,风流大法也是刚刚学会而已。第二个原因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想都不敢想。做一个风门弟子尚且没资格,他哪里还敢去妄想继承整座忘情宫!可是绯焱这个女人不简单,这个女人的心很大。她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争,替风君子想到了这一点。
绯焱说出来之后风君子也是目瞪口呆,他反问绯焱:“你说的听上去道理是有的,可天月仙子为什么要把忘情宫传给我?据我所知,忘情宫立传人的时候是要通过非常艰难的考验地。就算仙子想考验我也找不到机会。”
绯焱说:“既然你的修为已经到了境界,而且也是天月大师唯一的传人,我就有把握说服天月前辈传位于你。这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重返忘情宫,想什么时候去看仙子就什么时候去看她。至于其它的事情,我来安排,我会想办法说服天月前辈。也会帮天月前辈去安排对你传位的考验……”
如果别人说这番话风君子绝对不会相信也不会答应,更加不会真正的动心。可说话的人偏偏是绯焱!
天月大师不见外客,如果有人能见到天月,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女子,第二要有绝对把握登上忘情天梯。像七心与韩紫英这种修为也不是很有把握。而绯焱就像送上门来的机缘。她带着风君子的口讯去,天月大师也绝对会见她。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要看绯焱地能耐以及天月的想法了。
风君子答应了,将这件事托付给她。有一件事情我事后才想明白,那就是风君子的目的就是想重返忘情宫。并不是想图占忘情宫。他的修为高超,而且心计与手段不俗。但另一方面,他毕竟是一个十六岁地少年。还是一个孩子。有时候一个孩子伸手可能拿到金条上的棒棒糖,但他伸手的目的就是棒棒糖,而不是金条。
绯焱给风君子办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有交换地条件,而且条件不能低了。一整炉黄芽丹只是小意思,绯焱还特别提了个要求就是风君子不能向她出手。绯焱为什么要提这么一个要求?这与另一个条件有关,另一个条件就是她要学忘情宫的法诀。
风君子想要的是棒棒糖,可绯焱想要地却是金条。绯焱看的明白,风君子让她帮忙去继承忘情宫主的位置。目的并不是想占有忘情宫。那么这一座忘情宫包括宫中的法器、灵药、典籍还需要一个真正的拥有、继承之人。风君子毕竟是个男的,也不可能长期占据忘情宫主人之位。就算是为了忘情宫的千年形像以及道法传承,他的身份只能是一个过渡,应该很快就会将忘情宫传给修行女子。
绯焱提出地要求是学忘情宫的法诀,其用意恐怕再明显不过了。如果天下修行女子中还有谁学了忘情宫的法诀之后,能够超越九门之一的境界,最有可能的就是绯焱本人。到那时她也有了继承忘情宫的资格,可以想办法或者直接要求风君子将忘情宫传给她。但绯焱根据自己的心性推已及人,如果风君子事成之后直接把她除掉,也就没有了“后患”。她和风君子都是聪明人,这一点心照不宣。所以她提出了一个风君子不能向她出手的要求,风君子也答应了。
忘情宫对传人的考验主要有三条,第一条就是有传承道法的境界,这个绯焱没法安排需要风君子自己去证明。风君子后来碰到云中仙也算是机缘巧合。风君子没有学过云门法诀,却收了云中仙这么个云门侍者,传了她云门法诀,这足以证明他的境界已到。但风君子的身份不能也不敢正式的收忘情宫弟子,收服云中仙之后直接指点云中仙去了忘情宫。他声明是代天师传法,也请求天月代他指点传人。
还有两条考验更复杂,简单一点说就是守用器物、护承宗门。不必做复杂的解释,忘情宫之会风君子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接受考验。轩辕派的五味道长一开始就怀疑到了,我后来也看明白了。风君子没有想到的是绯焱居然真的能够说服天月大师,更没想到的是绯焱会放出忘情宫已空的风声逼他去入局。可是风君子最终丢掉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象征器物呈风节,一番辛苦功亏一篑。
听完了这段前因后果我也沉默半天,替风君子感到可惜。我叹息着问他:“风君子,你为什么功亏一篑,想明白了吗?”
风君子:“怪我自己,如果我当时把碧水烟披给绯焱,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你好像还有花样没说出来。绯焱的条件不是学忘情宫的法诀吗,怎么变成了碧水烟披?其实所谓法器的秘诀就是忘情宫的法诀,对不对?”
风君子:“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其实那三件法器哪有什么特殊的秘诀,我估计那些话都是绯焱自己编的。她把这些安排告诉天月仙子,仙子就让云中仙这么说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七叶拿到呈风节不追问秘诀我就有点怀疑了。你刚才说的话中又有一个极大的破绽,那就是忘情宫的法诀只有女子才能习练。那么镇宫九器如果有秘诀的话那也应该是只传女子的,可云中仙介绍的时候根本没说男子不可以学。”
风君子:“绯焱才不管那么多呢!根据她的安排,估计我和云中仙拿回挥云杖与呈风节,这不需要传什么法诀。她拿到碧水烟披,我传她秘诀别人也不知道我传的是什么,其实我应传她的就是水门法诀。所以当七叶拿到呈风节的时候,我不得不找借口当场耍赖了。……我在关键时刻一念之差坏了绯焱一道,结果自己的事情也坏了。”
“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阻止绯焱?这么看来你没有遵守承诺。”我知道风君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做了那个损人不利已的决定肯定另有文章。
十二卷 山人篇 134回 智算无遗策,闪念废神机(下)
我质疑风君子毁诺。他摇了摇头道:“那也不能完全算毁约,整件事情是她安排的,我入局而已。只要我在她这个局中的所作所为都算是守约。她已经开出条件只有女子能取碧水烟披,我也认同了,其实已算守约云中仙怎么出手应该由我来决定,她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冒失去另一件法器的风险让云中仙取回了碧水烟披。……当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如果不那么做,七心怎么办?”
“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七心吧?七心站出来让你有了借口,你本就不想给她是不是?”
风君子:“看来我现在很多事瞒不了你了,确实是这么回事。绯焱这个女人让我感到害怕了,她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件事她竟然不惜利用下天修行人来设局。我以前小看她了,她的修为高,但心机和手段更加高超。我现在除了修行能够压她一头之外,其它方面还真难说是她的对手,可我已经答应不对她出手了。……如果让她得到了忘情宫的法诀,有朝一日九门境界大成,她一定会图谋整个忘情宫。你说到了那个时候,绯焱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比七叶要可怕多了?”
我苦笑着答道:“七叶只是一只强大而会飞的猴子。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绯焱这只母猴子就会大闹天宫的,她会谋天下锋芒。所以你宁愿放弃回忘情宫地机会。也不能让她得逞。你是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这些,改变决定做了另一种选择。”
风君子:“我是这么想的,其实还有一只老狐狸比我更狡猾。他早就看出来绯焱这个女人不简单,很可能有一天会成为修行界的祸源。所以他挑唆你去夺绯焱的炉鼎,暗中使坏打算绝了这个后患。”
“你说守正真人?夺绯焱炉鼎救阿秀元神是他给我出的主意,可他也应该知道我现在没这么大神通。”
风君子:“你没有。我有!守正真人说这话的用意哪里是要你出手,而是要你背后地高人也就是我老人家帮你搞定。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他哪里想到我和绯焱之间早有交易,不能帮你出手。他不想粘杀业,想借我的黑如意杀人,想的倒挺美!”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风君子:“其实救阿秀也不一定要夺绯焱的炉鼎,比如孤云掌门绯寒的也可以。”
“这怎么可以!我与绯寒无怨无仇,咻咻的死绯寒又没有责任。”
风君子白了我一眼:“因果你这不也清楚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是了,我也没有反对守正的主意。守正真人不愿意亲自帮忙,我有诺言在先也不方便插手。你恐怕只有靠自己了。难道还想找法海那种高人替你杀绯焱吗?”
“当然不可能请神僧做那种事情!真没想到,法海居然败给了七叶。”
风君子:“是啊,连我都大吃一惊。这两个人的修行高下我很清楚,七叶再强现在也强不过法海。我之所以敢冒险摆绯焱一道,也是因为有法海这个后手在。我自以为策算无遗。却没料到结果天不随人愿。”
“又是云中仙坏了你的事是不是?可这一次你没责怪她。”
风君子:“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赤蛇鞭炸裂之时,虚空破碎地力量扑向法海这边,那是法海自己的法力。他如论如何也要收住,因为伤了人也算他输。赤蛟散魂的力量扑向七叶那边,伤人就算七叶输。修行人自保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和锋、和曦应该不会受伤。可我当时注意到你了,你毫无反应。我立刻就明白你想干什么──你咬牙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让七叶输!可是你身边的云中仙做法护住了你,使你地计划没有得逞。”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云中仙忠心护主我当然不能多说她一句。其实我还真这么想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不会受伤。……我当时真的很震惊,很懊丧!法澄那个和尚念的歪诗我听的不是十分透彻。可是法海最后一句话却把道理说明白了,是我自己活该。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说地吗?”
“今日不该还而还,当初不该取而取。此间因果茫茫错错,却自有分明。老僧今日也不该谢而谢了,多谢小施主。”
风君子:“我离开芜城之前曾要求法海也到浮生谷中,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还他禅宗圣物木棉袈裟。可那袈裟是我从九林禅院偷的,当初就是不该取而取。法海输了。我仍答应还他,是不该还而还。把偷来的东西还给失主,本不必谢,可他还是谢我,那就是不该谢而谢了。我用偷来地东西跟法海讲条件,结果法海没有赢下七叶,不能怪他。我从一开始就错了,算我自己活该。”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那个蒲团送过去?要我替你送吗?”
风君子:“不着急,我已经答应了法海也不急于一时。你先用着吧,正一三山会之后再说。”
“对了,我有一件事忘了说了。我离开芜城之前去找过张先生,他说这种场合他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可以给我起一课推算一番。”
风君子:“哦!张先生算出来什么了?”
“张先生说,在忘情宫外将有人有幸开悟,得窥大道机缘。忘情宫之会虽然热闹,但真正出场的高人并不多,一开始是你和于苍梧,后来又有绯焱、七叶、法海,再加上场边的和曦与和锋。结果没想到……”
风君子:“没想到居然是老和尚法澄是不是?你刚才说地那些高人都是局中之人。法澄是局外之人,这种事局中人怎么会有机缘呢?可能是法澄,也有可能是你石野啊。”
“我?我可没有什么顿悟的感觉。你说法澄开悟了,那他悟到什么了?难道法澄成佛了吗?”
风君子又苦笑:“我又不是佛,怎知法澄成没成佛?我看这老和尚还差点火候。禅宗顿悟也并非一朝大成,有可能与我的四门十二重楼一样。法澄今日越过一门庭而已。具体情况如何,只有法澄自己知道,我们在这里空口而言谈不出真正的东西。……至于你,张先生说的也未必不可能是你──今夜我就要送你迈过玄关
之门。否则,你永远没有机会超过绯焱。”
说着话风君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好奇的问道:“你要送我过玄关?这种事情还能送吗?……你这张椅子是哪来地,我记得你离开芜城的时候没有带行李啊?”
我这一句话把风君子说愣住了,他拍了一下脑袋像是想起什么事,口中嘟囔一句:“唉呀,我怎么把这丫头给忘了?”接着抬头朝着山谷大声喊道:“珂珂──宇文珂珂──你爷爷早就走啦,你怎么还不出来?天都黑了!”
静夜无人。他的声音显的特别响亮,四面群山都传来回声。他喊了好几声,从靠近三梦峰的一处花丛中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带着哈欠的声音:“天怎么黑了,月亮都出来了!咦,人呢。那么多人都哪里去了?”
风君子朝她喊道:“电影散场了,人早走*光了!你怎么能睡着了?”
只见有个小姑娘钻出花丛,一面往这边走一面揉着眼睛道:“我爷爷来了,你叫我在那个地方躲起来。我一开始也在看热闹,后来看见光头和尚和那个帅哥斗法。站半天都没动静太没意思了,我就睡着了……”
风君子:“你睡的倒真香啊,最后那一下法力大激荡没看着。我还替你捏把汗呢。幸亏和曦真人把往你那个方向激散的法力都挡住了。”
宇文珂珂:“最后还是动手了,谁赢了?”
风君子很不情愿的说:“七叶赢了。”
宇文珂珂拍手道:“好耶!我喜欢帅哥不喜欢和尚。”
突然冒出来地这个小姑娘让我惊鄂不已,这时才插话问道:“风君子,这位是──?”
风君子:“介绍一下,她是听涛山庄的宇文珂珂,宇文树就是她爷爷。珂珂,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石野石小真人。”
宇文珂珂:“石野,你就是那个妖女?”
靠,我什么时候成了妖女?风君子皱眉道:“你把说全了好不好。他就是那个妖女喜欢的帅哥──石野。”
碰到这么个小姑娘,我也没办法只能摇头不计较。风君子又说:“人都走了你也该回家了,椅子还给你,谢谢了!”
宇文珂珂一撅嘴:“你坐了我这么长时间椅子,就说一句谢谢呀?能不能放我上天梯,我有事想问天月大师。”
风君子摇头:“我就算放你上去,你那两把刷子也过不去。这样吧,你想问天月仙子什么事?说给我听听,也许我也知道。”
宇文珂珂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忘情天梯,眼中也露出为难之色。她将信将疑地对风君子道:“我看你和那个于苍梧斗法,本事也挺大的,就信你一次。……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说着话还用眼光瞄我。
我赶紧道:“我走开我走开,你有什么话悄悄问他一个人好了。”
我走开一段距离,宇文珂珂对风君子耳语几句,风君子又低头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我说不听就不听,也没有用耳神通。只见宇文珂珂神色有些惊喜道:“真的吗?”风君子一本正经的点头道:“真的!你可以走了。”
宇文珂珂:“现在是半夜啊,你要我一个女孩子自己走,有坏人欺负我怎么办?”
风君子:“你可是听涛山庄地修行弟子。坏人欺负你?你不出去欺负坏人就谢天谢地了!”
风君子坐的沙难椅是一把折叠休闲椅,宇文珂珂把椅子折好拎在手里晃晃悠悠出了山谷。我问他:“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躲在三梦峰下面,你坐的椅子居然是她地?”
风君子:“我来的比较早,一开始我也没有露面,只是混在一群修行人中听消息看热闹。碰巧认识了这个宇文珂珂,她是背着爷爷宇文树偷偷来的。她爷爷来之前她想找个地方躲一躲,这里我最熟,就告诉她有个地方可以躲人。她带来的一把沙难椅就借给我坐了。”
“你一开始没出手?”
风君子:“开始闯天梯的那帮家伙没有一个能过得了云门雾阵的,我才懒得管呢,困在里面急死他们活该!后来我看见金杖头陀实在不像话了,这才出手把人都扔了出来。然后我就坐在天梯前面把路堵住了。”
“你可真有意思,……那宇文珂珂倒底想问什么?”
风君子:“她想问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成为云中仙、绯焱、七心那样的美女?天月仙子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世上会有人上三梦峰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那你怎么回答她的?三言两语就把她哄走了。”
风君子一笑:“那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不说她了,说说别人,你猜韩紫英去见天月仙子又会问什么?”
“考我是不是?我们俩一起猜!”
我们俩对视一眼,同声说道:“紫英衣!”
我笑了,又接着说:“我们想到一块了。今天紫英见到了忘情宫地三件法器,其中就有飞天的神用,她肯定想到了紫英衣。据说穿上紫英衣可以飞天,但是窍门她却不知道,她一定想请教天月大师。”
风君子:“很有可能。但我想她不会只问一个问题,如果还有问题会是什么呢?再一起猜──”
我们看着山上,几乎同时说了三个字:“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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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完本节抬头一看,已经是3月30号凌晨。按书中还未写到的情节,明天应该是七心的生日。而忘情宫之会结束之后,书中的时间就到了石野的20岁生日了。我这个作者先祝的人物生日快乐!
135回 众妙玄关门,九问楚歌声(上)
我们同时说出了柳依依的名字,这回是风君子叹道:“我自创的鬼修之法,柳依依已经修炼到尽头了。再往下一步,还有什么更高深的修炼之法,我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出来。这些你知道,但韩紫英不知道。她只知道柳依依的阴神修炼虽然能够凝聚形体,但迟迟没有办法拥有真身。她不清楚柳依依是我的传人,有一次还私下请教过我能不能想什么办法。……这个妖女心很善啊,有机会见到天月仙子她很可能会问的。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解决,放她上去就是想借她的嘴去问问仙子。”
“紫英确实是难得的温柔善良,我可从来没有把她当妖女。”
风君子:“还有更难得的。韩紫英聪明多智,不亚于绯焱,却没有绯焱那种坏心眼。我放她上天梯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在仙子面前替我再想想办法。今天这一关我是没过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我不能再指望绯焱了,也许韩紫英能在天师面前替我商量个新主意出来。”
我接着道:“所以就算紫英自己不要求见天月大师,你也会想办法劝她上山的,对不对?……那么七心呢,七心又会问天月前辈什么问题?”
风君子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闪烁:“我不猜,她要去我当然不能不让她去,我想仙子会喜欢她地。你我不要议论别人了。现在轮到你了。”
“我!又有我什么事?”
风君子:“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吗?今夜我要送你入玄关之门。这浮生谷千年灵气不亚于菁芜洞天,尤在正一三山之上!更难得的是今夜有指月玄光当空,而脚下白离砂苑新成,这是百年难遇的机缘。你就在那五丈白砂的正中打坐修行,修炼我传给你的口诀心法。我在一旁给你护法。现在已是午夜,不要浪费天时。你快去吧。”
……
静坐于白离砂苑之中,三梦峰上指月玄光当空。入坐地感觉十分奇妙,不像在菁芜洞天中是一个特殊的空间,因为浮生谷这个地方是开放的,没有封闭的边界。但特别的是,在此修行却有一种超脱于万物的感觉,这个开放而无边的空间成了另一种奇妙的洞天。
胎动的心法从真空之境开始,第一步功夫是“碎瓮”。空境回旋,空中天地万物重现,回到最细微处的起点。这个世界成了“唯物无我”地存在。这便是碎瓮的门径,我上次在菁芜洞天中修行曾在一瞬间摸到了这个门径,却紧接着境界散失受到了扰动。当时菁芜洞天外天有异相生成,要起龙卷狂风,恰恰又有于苍梧这个高人经过。其实就算没有发生这个意外。这一点门径也是稍纵即逝,很难把握无法捕捉。
但今天的感觉不一样,我一入坐几乎就立刻进入了这种状态,而且就停留在这种状态中。这是玄关之门吗?我不可能知道!为什么修炼“胎动”需要一种特殊的心境?这种心境就像屈原当年发出的之歌──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我是谁?在碎瓮境界无我地状态中,天地万物的最细微处却出现了一个问号,极微弱的问号。当这一点疑问出现后。一切都停止了。
怎么形容?可以用佛经当中的三个字:无所住!如果一定要我用语言形容出来,我只能最勉强的说──关于时间地概念消失了。这是无限过去的终点,也是无限未来的起点,这是一个什么样地点?这是万物无时无刻正存在的那个点。它就像一扇门,穿过去,就能超越一种存在的状态。
然后,突然的,一切就此重新开始,消失的我又出现了。不要误会出现的不是石野,本来也没有石野。出现的是一点萌芽,一点存在状态的意识。它没有身体四肢,也尚未与外物感应映射,就是一种纯粹的存在,一种纯粹地意识。胎动胎动,何为胎动?这便是丹道中所谓的“圣胎”。
不要去想象,想象不出来,因为它不是假设。可以尝试着去体会。
为什么这是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三门?它与第二门的“灵丹”境界相比又是一个循环。灵丹出现指的是元气与元神相合,内现自在之身心。那么新出现的这个“圣胎”呢?它是身心的起始,元神与元气的发端。
风君子传我丹道,曾经讲过只有逆天而行才能入玄关之门。这条逆天而行的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最开始的火候炉鼎逆行任督元气为小周天,逆行全身经脉为长生酒,卯酉周天内外正逆双行为转山河。自在身心内现成灵丹,还转洗练之后身心不二为金汤大成。而今天,这一切都回溯到了所有存在的源点,从无到有的那一线之机。这便是玄关!
我在图书馆也看过不少古典的与现代的所谓丹书,所有丹书中都说不清玄关所在。恐怕是文字表达上的困难,或者不愿意直接说出来。但还有更多的丹书丹诀,却根本就是错的!有不少人居然将卯酉周天收内药成丹时眼前的那一轮虚光当作了玄关,并且引用“玄关在眼前”之类的丹诀。玄关在那种境界从眼前找,永远都找不到。所以有多少修仙人都曾感叹玄关难寻!
……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浮生谷仍是一片夜色,三梦峰上仍然悬着指月玄光,似乎我只是刚刚才坐下而已。再转头看,却发现风君子、七心、紫英都在远远的白离砂苑外默默的注视着我。
“你们已经下来了。这么快!见到天月大师了吗?”
风君子哼了一声:“快?她们昨天就下山了!”
我吃了一惊,赶紧站起身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坐了多长时间?”
紫英:“我们是前天黄昏上山地,现在正好是又一个凌晨。”
“我竟然坐了整整一天!你们等着急了吧?”
七心淡淡答道:“能亲眼看见真人破关,多等几天也是无妨的。见你行宫正是紧要关头,我们也不敢打扰。”
风君子又冷哼一声道:“穷小子走路摔一跤。一头栽到黄金堆里了。天月仙子一天两夜指月玄光未落,白天的时候还为你开启了玄光大阵,让你不受天时变化的惊扰。……你怎么这么笨?”
看风君子有点不高兴,七心柔声劝道:“一日破玄关,这已经是难得的资质与福缘。你怎么还说他笨呢?”
风君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七心说:“也对也对,也不能人人都和我比,对人不能太苛刻!”
风君子骂我倒不是因为我笨,而是心痛天月大师辛苦。我恭恭敬敬地向三梦峰施礼,诚心诚意道:“多谢天月前辈!”
风君子:“你不用谢仙子。要谢就谢我。如果不是我为你护法,仙子才懒得管你呢!她又不知道你是谁?”
紫英站在一旁笑着冲我挤眼睛:“赶紧谢风大仙人!”
我走上前去打躬作揖说了一堆千恩万谢的话,就差没跪下给他磕头了,这小子才把那副板着的面孔收了起来。我此时行功已毕,但指月玄光仍在三梦峰上。紫英抬头道:“天月前辈为什么还不收了法术?”
风君子:“天亮之前只要我还在谷中,她是不会收回指月玄光的。她不想让我怕黑。”
七心:“怎么回事,仙子怎么会认为你怕黑?”
风君子看着三梦峰答道:“仙子曾经有一次问过我──当初我为什么会顺着忘情天梯爬到了三梦峰上?我回答说我怕黑,恰好抬头看见了指月玄光。”
七心:“现在呢?”
风君子:“现在不怕了,但我还是喜欢看见指月玄光。看不见的时候。我喜欢看月亮。”
七心:“我在终南山修行的时候,没事也喜欢一个人看天上的星星。”她的神情有点扭捏,我第一次看见七心也露出了小女儿家的神态。扭捏中她悄悄的对紫英说了句什么。
紫英噗嗤一笑。冲我道:“石野,把上衣脱下来!”
“什么,脱衣服?”她地话把我吓了一跳。
紫英:“不是要你光膀子,把你肩膀上那个牙印露出来就可以了。七心就是想知道究竟有没有。”
不知道她们搞什么鬼,我还是解开了衣服露出了肩头上的那两排整齐的牙印。这是阿秀留在我身上的痕迹,就连金龙锁玉柱的真身也消退不去。
我莫名其妙,但风君子知道她们想干什么,指着我肩膀上地牙痕道:“怎么样?七心,我没有骗你吧!”
七心就站在风君子的身边。她的身材娇小,比风君子矮半头。此时她仰脸看向风君子,恰恰风君子也低头看她。两人目光对视,七心突然脸红了。七心脸红的时候,眉头一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捂在了胸口。
风君子似乎暗暗叹了口气,关切道:“七心,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我没有骗你,你这七情之伤还是早点治吧。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现在?”七心用又羞又惊的神色偷偷看了我和紫英几眼。
紫英很识趣走过来拉住我说道:“我们不偷看,走远点还不行吗。”
风君子:“不用你们回避,我们自己找个地方。”说着话把七心拉到了远处三梦峰下的花丛中,也就是宇文珂珂刚才藏身地地方,身影消失不见。
我倒现在也没搞清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问紫英:“他们要干什么?难道……”
紫英伸出一根手指在我肩膀点了一下:“你可别想歪了,其实他们……”紫英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
“先别笑,他们倒底怎么了?”
紫英笑着说:“七心不好意思当着我们的面,她要咬人。”
“七心要咬人?咬谁,咬风君子。这也太……”真没法想象七心张开樱桃小口咬人的样子,这与她一惯给我的印象反差太大了。
紫英:“风君子说了他不信,天月仙子也这么说她才不得不信了。小野,你知道那天晚上,就是七心和风君子告别的那天晚上。风君子干了什么吗?”
“那天晚上你看见了高老爷子,情绪很不稳定。我一直哄你来着,没注意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紫英突然顽皮的一笑,象是小女孩撒娇:“你再像那天晚上那么抱着我,我就告诉你。”
“怪不好意思的,风君子和七心还在那边呢。”
紫英:“不用担心他们,一时半会他们也没时间理会别人。……”
也不知道我一睁开眼睛这些人都怎么了?都变得有几分古怪而神秘。我伸手将紫英揽在怀中,脸颊贴着她地发际,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肩──就象我哄她的那个夜晚。
在怀中,紫英告诉我一件事,有关七心的七情之伤。七情合击之所以天下无人能破,因为此法术十分奇特。法澄大师说过它是调动人的心性来反克于人,并非是一种主动的攻击。被七情合击所败的人,说实话是败给了自己心中的七情六欲以及所求所思。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够真正达到太上忘情的境界,就算法澄那种高僧,也有执著于佛法的一面。修丹道之人贪恋长生,也有执著于生的一面。
以七情伤人固然神妙,可施术者同样会被自己的七情所伤。所以习练这门法术对弟子有特殊的要求,就是要心如止水切不可随意动心动情,如此方能无恙。七心给人的感觉一直很冷、很淡,不能不说与修炼这门法术有关。
135回 众妙玄关门,九问楚歌声(下)
七心在十二岁那年戴上面具从此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封闭,也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除非她最终到达修行的极至境界。只可惜风君子破了她的七情合击,又揭了她的面具。
天人之誓虽破,但风君子并没有逼她做什么,这其实也没什么。但问题就出在──后来七心对风君子动心动情了,这对于她来说绝非幸事。她这门法术反而会伤了自己,甚至有性命之忧。风君子既然能破七情合击,其中的厉害也自然知道。那天送扇子的时候七心说了那句诗,风君子就觉得大事不好了。
我们都走了以后,君子居中只留下了风君子和七心。风君子做了一件让七心目瞪口呆的事。他挽起袖子露出右臂对七心说:“七心,临走之前重重咬我一口,可治你的七情之伤。”
风君子要七心咬他一口,而且这一口不是随便咬的,有特殊的讲究。不能轻咬,必须重咬,要咬破皮肉见血入喉。而且松齿之后却不能立刻松口,要口含伤口一直等到伤处不再流血。总之要见血,可血不能见风。如此夸张的咬法七心怎么肯,又怎么敢,又怎么会!更何况她不信这样能治七情之伤。
风君子见她不信、不肯,就开始编瞎话骗她、哄她。他告诉七心曾有人受了七情之伤,这么咬了石野一口伤就好了,这人就是阿秀。当时阿秀已经不在了。七心也不可能去问。不风君子告诉七心我肩头上地伤痕还在,金龙锁玉柱的真身留下伤痕,那一定是特神奇的法术。风君子说的越玄,七心越不敢相信,这一口终究没有咬下去。
七心在忘情宫见到了天月仙子,请教了有关七情之伤如何能治的问题。天月给了她两个答案。一是依法修行。直至最终的境界,可以七情无伤。这样做是这门道法地正解,但修习者不可动心动情。但是七心如今已经动心动情,七情之伤已成,她想要的显然不是这个答案。天月听说这件事与风君子有关,仔细询问了详细经过与前因后果。七心在天月面前毫无隐瞒,什么都说了。天月告诉了七心第二个答案──咬风君一口。
风君子说出来七心犹豫不敢信,因为如此解七心之伤听上去太不可思议了。但天月大师这么说,七心却不得不信!离开忘情宫之后,走下忘情天梯的路上七心就对紫英说起了这件事。也说了风君子曾让她咬一口。她还问紫英我身上是不是真有一个牙印?紫英也不敢笑,也没有点破其实风君子在借事实撒谎。紫英告诉她我身上真有!所以才有了浮生谷中钻入花丛的一幕。
话刚说到这里,远处花丛中隐约传来一个人尽量压抑的痛楚声。这是风君子的声音,为什么?疼啊!这样一口咬下去伤绝对不会太重,但一定会非常疼。不信?你现在就挽起袖子轻轻咬自己的手臂一口试试。没有听见七心的声音。因为七心此时要口含伤口不能松开,当然也说不了话。我和紫英想笑又忍住了,互相看着对方神色都有些古怪。
“紫英,七心还问了天月大师别的什么吗?”
紫英:“她还问了如何解孤云门的护身仙霞刺。”
“那是替张枝问地,天月怎么回答?”
紫英:“天月前辈也说了两个办法。一是到了绯焱那种境界。护身仙霞就可以收放自如。二是用九转紫金丹移换炉鼎,脱胎换骨之后仙霞刺可不再伤人。忘情宫中有一枚九转紫金丹,而且当今世上仅此一枚。风君子已经声明留下九转紫金丹交换呈风节。张枝可以想办法拿到呈风节。就能够到忘情宫交换九转紫金丹。”
“这两个办法都够难的!……你知道了吗,天月大师仙去的谣言是绯焱传出去的。”
紫英:“我已经知道了,天月前辈告诉我了。事情都是绯焱安排的,是忘情宫对传人地考验。”
“那天月怎么说,你没给风君子再出个主意?忘情宫对传人的考验他这次没通过。”
紫英:“不用再出什么主意,天月前辈才不会像我们这么想呢。她认为事情没结束,风君子已经声明用九转紫金丹换呈风节,如果有一天有人把呈风节拿来了,风君子就算通过考验了。”
“就这么简单?”
紫英:“就这么简单!天月前辈就这么想。没那么复杂。”
“天月大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种高人为什么会被绯焱说服呢,绯焱的主意可太损了。”
紫英摇头:“你见到了天月就明白了,天月不会想这些事。绯焱告诉她怎么能让风君子回忘情宫,天月一听觉的这样可以,就让她这么办了。天月在乎地不是绯焱的想法,只要她愿意让风君子回来她就会答应。”
“那天月很有意思呀?风君子在你们上天梯前说见到仙子不要惊讶,为什么?”
紫英从我胸前抬头回看三梦峰上,似乎在回忆:“我很难形容天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风君子提到她地名子时,从来不叫什么前辈或者大师,只称呼仙子二字。我想这也是有原因的。……远处见到她的身形,我以为看见了绿雪。她一片玄光下出现,然后我只觉的天地间的整座三梦峰都有了月中玄光的神韵。……走近看清了她的相貌,我以为我看见了七心,那是世间没有的天人容颜。……然而她既不是绿雪也不是七心。”
“哦?你居然用绿雪与张枝形容天月大师。那张枝呢。张枝不会也有地方像天月吧?”
紫英:“你还真别说,我没发现可七心发现了。七心与我这个妖精不一样,她是玄门正宗地修行人,感觉出天月还有特殊之处。天月大师地修为博大高超难以窥测,但她的周身神气波动却很特
别,有点类似于孤云门的护身仙霞术。七心后来跟我描述了一种感觉。她说天月如果不想让人接近,他人就很难接近,甚至看都看不见她。这也许是忘情宫特殊的道法吧,比孤云门的护身仙霞术要高明多了。”
“可怜可爱地风君子,他回不了忘情宫,却在尘世中找到了少年时心中灭不掉的影子。”
紫英:“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确实很巧。这句话你可不能当着风君子的面说,否则他会发火的。听见这种话,他会认为是对仙子的亵渎。”
“天月大师到底多大年纪?而且我怎么觉的她看问题很直接很单纯?”
紫英:“岂止是单纯,简直是世间的至真至纯。她的年纪我看不出来。忘情宫地九门修行对女子来说都有驻容之效。我还真多嘴问了,天月只答了一句‘山中不知岁月’。如果仅仅看外表,我觉的和柳依依差不多大。……咦,提到柳依依我突然想到了,天月的脾气跟依依还真有点像。天性无邪根本不虑俗尘事只是天月的心性比柳依依更纯粹、更纯净,就像天上的指月玄光。……我到今天才搞清楚,柳依依居然是风君子地传人。”
“你知道了,风君子告诉你了?”
紫英摇头:“不是风君子说的,他和柳依依居然一直瞒着我。我问天月前辈柳依依的阴神修炼如何才能拥有真身?天月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细问了我依依的情况。我一说出来天月就说‘她应该是风君教出来的弟子,但学地不是忘情宫法术,其中有另外的变化。’后来仙子说了一段口诀心法。让我转告风君子。”
“转告给风君子?为什么不直接教柳依依?”
紫英:“天月说这是忘情宫灵门的一种特殊法诀,不可以传给我。柳依依不是忘情宫弟子也不可以学。她是让风君子借鉴,看其中能有什么感悟收获,从而再另辟溪径传授柳依依。其实这段法诀风君子自己知道,他只是没想到从这条路试试。天月也只是提了一个名称而已,并没有把心法口诀都说出来。”
“你在山上地时候,我和风君子就猜你会问天月什么问题?柳依依的事情我们都猜到了。”
紫英再我怀中动了动身子:“风君子能猜到那是因为他聪明,你能猜到那是因为你了解我。如果我心里想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话,我就不是你的紫英了。……你还猜到什么了?”
“天月大师是否告诉你紫英衣的驾驭之法?”
紫英:“你果然能知我的心意。天月传给我一段法诀。让我教给你。”
“教给我?为什么不教给你,忘情宫的法诀不是只有女子才能习练吗?”
紫英:“这不是忘情宫的法诀,是天月前辈亲眼看了紫英衣之后自己想出来的。原来驾驭紫英衣飞天不在于我,而在于和我携手地你。……想想还真应该是这样,当初那位前辈炼制紫英衣就是因为爱侣法力低微无法飞天。所以紫英衣的驾驭之法应该不在于穿衣服的女子。”
“那你快把法诀教给我,我学会了就可以带着你一起飞天了。”
紫英:“急也没用,天师说现在不必教你,等你的修行境界到了再说。我下山的时候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修行境界才更有突破。结果走下天梯就看见你行功精进,心里真是高兴的不得了。你现在虽然还不能学,但总算又近了一大步。”
“看样子都怪我没用,我如果有七叶那种修为……”
紫英伸手掩住了我的嘴:“不要胡说,别人修为再高与我何干?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人。飞不飞天其实无所谓,能够时常相伴就足够了。你以后如果再说这种话,我会生气的!”
我握住她的柔荑:“好,我不说就是了!提到七叶,你猜我刚才突然想到什么了吗?──我想起了风君子。四年前的夏天,似乎同时发生了两件事,都和修行门派弟子以及门规有关。”
紫英:“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同时发生的吗?……”
我和紫英都想起了什么?四年前的夏天,相隔数千里的地方,当今最杰出的两位修行弟子同时面临着门规的责罚。一个是风君子,另一个是七叶。
当时,七叶因为结交妖类、泄露师门道法面临终南派的门规处置。七叶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终南派清理门户,废了七叶的修为;二是七叶亲自动手,不让妖女泄露终南派的修行道法。结果七叶一鞭将紫英打落山崖,虽暗中留情未取她性命,可留下了永远退不掉的伤痕。七叶当时虽然留在了终南派修行,三年之后修为大成时却决然出走。
七叶在终南将紫英打下山崖的时候,风君子恰好在忘情宫被天月大师逐下三梦峰。风君子与七叶不一样,他没的选择──按忘情宫门规无论如何他也要被赶出来。但风君子还是做了一样选择,按门规接受“风刃裂神”的刑罚,同时根据门规又请求代替天月大师接受“七情分伤”之刑其实他也可以不受刑而下山,因为他本人并没有犯错,认错人的责任都在天月。可风君子主动请罚,还要求连天月的罚一起领了。天月更有意思,答应了他,也罚了他。而结果是戏剧性的──风君子无恙,从现在看他当初没出什么大事。
我在想,假如将风君子与七叶当时的处境调换一下会有什么结果?
136回 仙灵生奇果,伪儒毁汉成(上)
风君子若是七叶,他恐怕不会选择对妖女动手,而会选择亲身接受门规处置。那样的话登峰、登闻会怎么办?真的废了他不给一点机会吗?我看不会!七叶最后叛出终南的时候,登峰、登闻都没有把事做绝,给他留了下了赤蛇鞭与被救的机会。如果当时七叶真的这么选,弄不好他与紫英早成一对道侣,后来也没我石野什么事了。七叶若是风君子,他会选择受刑吗?当然不会,更不用说替师受罚!那这样一来,天月也不可能为了让他重返忘情宫肯传宫主之位。也就没有今日之事了。
七叶虽然选择一时留在终南,等到羽翼丰成还是走了。风君子虽然被逐出师门,有了一点机会不论多难他还是想办法要回去。今天风君子差一点就要成功了,捣乱的恰恰是七叶,真是冤家啊!
我心里想什么紫英似乎都知道,很温顺的伏在我怀中也不说话。花丛那边传来了声音,七叶与风君子走了出来。风君子左手扶着右臂额头有汗,七心微红着脸跟在他身边手拿丝帕。我和紫英赶紧分开站好,只听风君子边走边说:“我幸亏没有石野的金龙锁玉柱,否则七心可没有那么利的一口牙。”
七心也期期艾艾道:“紫英姐姐,这样会不会……”
紫英没等她说完就答道:“放心,不会留下伤痕地。几天就没事了。……七心,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不如和我们一起回芜城吧。”
七心:“我告诉掌门,稍后与终南派汇合……”
紫英:“那也没有规定什么时间。正一三山会也快了,你就在正一三山与终南派汇合好了,反正你师兄就在芜城。……你如果不想留在宣花斋,就和我一起住。”
紫英说了一大堆话。七心只偷看风君子。风君子终于咳嗽一声道:“七叶,你如果走在芜城的大街上最好还是戴上面具。否则会引发交通事故的。”
风君子的话等于是答应带七叶回芜城,紫英又笑道:“那我们快走了,今天恐怕赶不回芜城了,先到山外找个地方庆祝庆祝。……你们都没想起来,今天是石野的二十岁生日。”
记载“男子二十冠而字”,那是象征成*人的仪式。可我二十岁生日这一天,没有人给我举行“冠礼”,也没有长者赐字。我行走在回到芜城地路上。
……
我们离开了这么多天,将柳依依一个人留在芜城,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结果还真出了一件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绿雪茗间多了两个小伙计。这两个小伙计是一男一女十来岁的小屁孩,女的叫果果,男的叫阿游。
果果和阿游怎么会跑到绿雪茗间?柳依依每天早晨都要去菁芜洞天去取地眼泉水,在附近碰到了这两个游荡的小孩。依依自己就是个鬼,也没官他们是妖还是精。觉得这两个小孩可爱就经常在一起玩。这两个小孩也非常喜欢柳依依,就跟着她来到了绿雪茗间,以后就经常跑来帮她煮水端茶。绿雪茗间本来十分冷清,这几天除了柳菲儿偶尔来聊天坐一会大部分时间都是柳依依一个人。现在多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倒也热闹了不少。
果果和阿游原先穿的衣服就像庙里的童男童女。尤其是果果。只有一个红肚兜连屁股蛋子都露在外面。柳依依还特地带两个小屁孩去商场买了童装。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上街,可以想像什么都不懂的柳依依领着两个更不懂事的小孩逛商场买衣服是多么有意思地场景。柳依依将果果和阿游打扮的就像宣传画中的红花小少年,连红领巾都给系上了。
第一个见到果果和阿游的是风君子。他一看见两孩子就乐了,也十分喜欢。他只有一点不满,指着果果和阿游脖子上的红领巾对柳依依道:“让两娃娃把那红布条摘了!……他们虽然不是人,但心性也是孩童。我们没有资格在他们还不懂事之前,用我们地意志强迫他们去选择信仰。……不要把妖精也给带坏了!”
柳依依撅着嘴道:“我没想这么多呀,我小时候就是这样。……既然你不喜欢,我就替他们摘了吧。”
果果和阿游一开始看见风君子很老实,似乎天生有一种敬畏感。后来发现这个“高人”不吓人,还喜欢逗他们玩。也开始在风君子面前淘气了。风君子特意告诉柳依依:“你喜欢跟他们玩不要紧,不过要小心点。我会告诉石野一声,看好这两娃娃,别出什么意外。”
这就是风君子偏心的地方,虽然同是他的传人,他对我和对柳依依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如果是我领了两个来历不明地小妖精回来。他一定会首先板着脸说我一顿,然后再去查妖精的底细。可是柳依依领了两个妖精回来,他居然什么都不说就认可了,还想到要我去看好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第一眼见到我却不像见到柳依依那样喜欢。我第一次在绿雪茗间看见他们,他们就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我,也不敢过来说话。果果一直躲在阿游后面偷看,而阿游一直拦在果果地身前一脸警惕。柳依依要他们过来和我打招呼他们也不过来。就像两个不懂事还认生的小娃娃。
没过两天我就让风君子拎出去仔细审问一顿。原来果果和阿游见到我之后就不愿意再去绿雪茗间了,也不找柳依依玩了。柳依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去问风君子。风君子今天跑来问我究竟怎么欺负两个妖精孩子了?
我没欺负他们,就算他们是小妖精,我能跟两个娃娃过不去吗?上次我遇到于苍梧之前就见过这两个小妖精,果果应该是花果之精,而阿游是个蛇妖。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件事!想当初我就在那座小山上伸手去摘灌木上地一串红果,却被突然窜出来的一条五步蛇咬了一口。难道当时那棵红果树就是果果?而那条五步蛇就是阿游?
于苍梧看见果果的时候曾说过她是修行人的大补灵药。看来果果的原身应该是是一种奇花异草。是类似朱果一样的灵丹妙药。故老相
传,仙草附近总有毒虫猛兽保护。那么阿游就应该是守护仙草地毒蛇了。难怪他们会怕我,我曾经企图伤害果果,结果被阿游咬伤了。阿游是看着我被山洪冲下句水河地,没想到我还没死,出现在绿雪茗间。
风君子听了这一段故事之后也眨了半天眼睛,饶有兴致的问我:“原来是你沾花惹草反被蛇咬!……怎么样,现在知道是谁咬你的,想找阿游算帐吗?”
“算帐!算什么帐?还是算了吧。看起来是仇人,实际上也是恩人。没有阿游那一口。哪会成就我的金龙锁玉柱。如果我没有金龙锁玉柱护身,恐怕也活不到今天。再说了阿游咬我是一种自然反应,也不是故意的,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风君子:“你这么想也好,那就想办法把这两孩子找回来。果果如果遇到高人会有危险。而阿游这个小蛇妖不好好调教调教也会闯祸伤人的。……知道地方就好办了,你别去,让韩紫英去。她比你会哄孩子,把话说清楚应该没问题。而且她还认识天下灵药,我也很感兴趣果果究竟是什么东西?”
果果是什么东西?果果是一丛花树。开白花,结珊瑚状串串小红果。这种小红果是一味灵药,它的药名很怪。叫作仙人不留果。据说此果药性奇特,有净化腑藏的功效,也是九转紫金丹中很重要的一味。它还能解毒,解地不是一般的毒,据说是修行人的三尸三虫之毒。我不认识,风君子也不认识,但韩紫英认识。除了韩紫英之外,轩辕派的丹霞生夫妇也不可能不认识!幸亏紫英去句水河边找果果和阿游,否则这两个娃娃麻烦大了。因为丹霞生夫妇当时领着儿子正路过那里。
忘情宫之会结束以后,丹霞生夫妇决定到芜城走一趟。他们的儿子今年已经八岁半了,从小体弱多病几乎没怎么出过门。现在病终于治好了,夫妇俩当然想带着孩子出来见见世面,芜城地正一三山大会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们来的时候有点早,至少提前了两个月。一方面他们找芜城的张荣道先生谈点事,另一方面也顺道来拜访我也有别的事。
这趟出门最重要地当然是陪儿子游玩,什么好玩的地方都得转转。他们那天就饶过龙首塔在句水河边欣赏沿途风景,走着走着就到了果果和阿游所在的那座小山。丹霞生夫妇当时只顾看对岸地风景没注意到儿子跑到小山上伸手去拽一串红果。这小孩从小在轩辕派长大,也许是对天生对各种灵丹妙药感兴趣。
于是和我同样的经历发生了,阿游窜出来要咬丹霞生的儿子。丹霞生夫妇是什么人?阿游一出现就被发觉了,丹霞夫人护子心切出手伤了阿游。这时候化作人形的果果也出现了,挡在了受伤的阿游身前。这一幕让丹霞生夫妇也大吃一惊。
他们认出了仙人不留果,也认出了果果是仙人不留果的花果之精。仙人不留果本已十分难得,而吸取天地灵气之后修炼成精更是修行人的大补灵药。不知道如果紫英没有出现会是什么后果?也许丹霞生不会伤害果果,也许他们就会采药而去。事实却没那么多也许,紫英恰恰在那个时候及时赶到。
紫英拦在了果果与丹霞夫人之间,问清楚了原由。彼此说明来意之后才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于是决定将阿游带到绿雪茗间去疗伤。果果一开始不愿意跟他们去,也不愿意他们带走阿游。紫英又哄了果果半天,说是柳依依与风君子他们托她来的,还说石野知道阿游咬过他也不计较了。带阿游走是为了治伤等等,果果这才让紫英抱着阿游一起来到了绿雪茗间。
阿游伤的其实不重,也就是被震昏了过去。有韩紫英和丹霞生在,很快也就没什么事了。小孩子打架不记仇,再说这本就是一个意外。等我赶到绿雪茗间地时候,紫英陪着丹霞夫妇在说话,而那三个小孩已经在一起打闹玩耍了。
柳依依在红泥炉上给三个小孩烤白果,丹霞生的儿子与阿游两个男孩抢着给果果这个女孩献殷勤。刚烤出的白果两个小男孩抢着给果果剥,小手烫的直吹气。我和丹霞生夫妇打完招呼问明情况之后,指着阿游小声说:“你让儿子和蛇精一起玩闹,那小蛇精的牙可是有毒的。”
丹霞生笑了:“其实我夫人在河边出手有点卤莽了。我那儿子从小是被灵丹妙药泡大的,最近又得了九转紫金丹移换炉鼎。别的能耐不说,世间百毒不侵那是一点问题没有。……儿子,快过来,给你石野叔叔见礼。”
丹霞生的儿子走过来给我行礼。看这小孩,长的比同龄的孩子稍微矮小一些,也许是从小体弱的原因。但他现在的气色却挺好,小圆脸红扑扑的,大眼睛亮闪闪的。他留着小*平头,说话中气也很足,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看来九转紫金丹确实神妙,这孩子一点病根都没留下。
我摸着他的头问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子?”
“我叫丹紫成!”
丹紫成?这名子起的很有意思。这不就是九转紫金成丹的意思吗?而且救他的九转紫金丹是韩紫英炼成的,这名子也暗含了不忘恩人的寓意。我与紫英相视一笑。
这时丹霞夫人说话了:“紫成的命是石真人与紫英姐姐救的。我们这次带他到芜城来,还有一件大事要求石真人。”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千万别客气。”
丹霞夫人:“我们夫妇希望紫成能够拜在石真人门下。石真人如果不嫌弃,就收了这个徒弟。”
136回 仙灵生奇果,伪儒毁汉成(下)
原来丹霞夫妇领着儿子来拜师了,芜城有那么多高人他们不求,偏偏要儿子拜我石野为师。照说我金丹大成之后就可以收徒弟的,但我自问还比不上正一门的和锋、和曦等人。疑惑间看见紫英我突然明白了──名义上是拜我这个师父,实际上是想学韩紫英的功夫!那丹霞生号称天下外丹第一,结果九转紫金丹一事却证明韩紫英远在他之上。对于成名的家学,丹霞夫妇当然希望儿子能够更上一层楼,要学就只能找韩紫英去学。
他们知道我和紫英的关系,就打起了我的主意,让孩子拜我为师。另一方面,天下都知道我和守正真人的关系,拜在我门下也不吃亏。至少辈份正好,也能得到正宗修行道法的指点。既然想明白了,我就不能贸然决定了,也笑着看向韩紫英。
紫英很懂事,立刻笑着对我说道:“石野,这孩子资质非常不错,收徒弟当然是好事。但根据修行人的规矩,你是不是应该请示一下长辈?”
紫英的话入情入理,我对丹霞夫妇答道:“紫成这孩子我一见面就非常喜欢,你们愿意把他送到我门下简直是太高看我了。不过收徒的事情,我还要请教门中长辈才能答复。”
丹霞夫妇也点头称是,说此事不急,等我请教长辈再说。他们当然以为我去请教守正真人。其实我要打招呼地人是风君子。
此话暂且不谈,丹霞夫妇在芜城住了下来。他们在俗世中也有营生,主要是做药材收购、加工、批发生意。这实际上是轩辕派的买卖,这样一个大门派在世间行事,弟子们总得有个谋生的饭碗,轩辕派做这种生意是再适合不过了。至少专业对口。他们这次来芜城还代表轩辕派与荣道集团谈生意上的合作,荣道集团在全国各地都有不少销售网点以及关系客户。
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要忙,小孩可不管那么多。果果和阿游又多了一个玩伴丹紫成,这三个小孩都很淘气,后来又加了个更淘气的风君子。风君子有一次带着三个孩子跑到了昭亭山上,闹地是兔走鹰飞草木遭殃。结果山神绿雪生气了,一施法术将阿游和紫成两个男孩收进了神木林,说要像当年管咻咻一样关一段时间禁闭。绿雪生气风君子也不敢招惹,还是柳依依上门求情将这两孩子放了回来。风君子这才收敛了一些。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你说我收不收丹紫成这个徒弟?风君子你给个意见,怎么说也是给你找个徒孙。”
风君子:“修行界多数情况下都是师父找弟子。不是弟子拜师父。各门各派的道法不是那么容易入门的,对性情、资质、悟性要求很高,三者必需都在上品方可。我传你道法时将这些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且,修行要想超越一定的境界仅靠师父教弟子学是不够的。这还需要各种难得的机缘与福报。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
“我明白啊。那你说收还是不收?”
风君子:“收,当然要收!丹紫成这样的徒弟满世界上哪去找?居然送上门来了,你小子真走运!还有,你不觉得这孩子地经历和你有很相似的地方吗──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想想还真是!道法传承讲究缘,从缘的角度我和丹紫成确实是有缘。且不说这孩子的命是谁救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孩子世上也不会有九转紫金丹。为了一炉九转紫金丹,天下多少高人出手?有帮忙地,也有捣乱的。守正真人、张先生、风君子、七叶、绯焱其实都被卷进来了就更不用说我和紫英还有轩辕一派了。世间高人有得有失,然而只有这孩子无惊无险移换炉鼎成功──这是世间多大的福缘?
他从小体弱,却有幸被世间灵丹妙药喂大泡大,成就百毒不侵之身。八岁又服用了世间难得的九转紫金丹,未修道法已然脱胎换骨!这么好根基的弟子上哪去找?更何况他出身清白是名门之后,还有轩辕这一大派地关系,收了这个徒弟我也没坏处。如此看来这个徒弟当然是要收的。只是我学道不过两年,对怎么教徒弟毫无经验,还得问风君子怎么办?
风君子看着我也皱眉头。想了想反问道:“所谓修行之正师,是指引入门,并且层层指证各层次地境界之得失。那孩子还太小,学不了丹道,现在你也不必急于教他……打下根基就可以了。其实你的根基也不是我打下来地,张先生、尚云飞甚至包括高老爷子与你学道之初的根基都有关系。然而真正引领你次地修行的只有三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第一个人是金爷爷,从小替我易筋洗髓。第二个人当然是你,你是我的丹道上师。至于第三个人,应该是法澄老和尚。你不愿意跟我谈佛家修行,却又让我用佛门修行去印证,法澄的出现是一个机缘。”
风君子:“你能想到法澄,说明你对道法传承已经有体会了。守正真人是你的福报,我是你的正宗法传,法澄是你的随遇机缘。他年你若开宗立派,将来你的弟子们要拜传法祖师,这三个人是不能忘地──我在中间,守正真人和法澄一左一右放两边!”
“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倒有个好主意。有空的时候送紫成到石柱村陪陪金爷爷,他小小年纪如果能得到守正真人的一、两句指点对一辈子都有用。轩辕派不是做药材生意的吗?金爷爷就经常上山采药。想想守正真人上山地时候左边领着紫成、右边牵着大乖。那也很有趣啊!”
风君子笑了:“左边牵个淘气小孩,右边领条乖乖大狗,确实有意思!……你这个主意不错。况且如果丹紫成是你的徒弟,再加上轩辕派的关系,守正真人也不好意思不照顾照顾。有机会就这么办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我答应了丹霞夫妇收紫成为徒。当然现在这孩子还小。没法学丹道,只有等到将来真正入门时才举行仪式。而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教,我还是教了他其它一些打根基的东西。比如说我教了他三十六路擒蛇手。因为
我发现他和阿游在一起打闹,一旦动手紫成总不是阿游的对手──阿游这个小蛇妖是天生的擅长近身格斗。
自从丹紫成学了擒蛇手之后,招招克制阿游,两人动手对掐地时候反倒少了起来。高老爷子教我的那套五禽戏,我也教给了小紫成,让他天天早上去练。强身健体修习先天元气总没有坏处。阿游见我教的三十六路擒蛇手那么厉害,也跟着紫成一起学起了五禽戏。
总之忘情宫大会之后到正一三山会之前的这段时间,日子过的平静而热闹。因为多了三个调皮的小东西。七心也成了绿雪茗间的常客,她不善于和孩子打闹,只喜欢坐在一边静静的看。至于我,这段时间安分了不少。除了偶尔指点小紫成几招之外,大部分时间还是老老实实上课上自习。毕竟我是高三的学生。我对柳菲儿早有做个好学生的承诺,况且对俗世间地父母也得有个交代──不论我自己怎么想大学还是要上的。
至于风君子,这一段时间比我还要安分守已。他的情况和我不一样,我是那种父母不必多费心也不会多管我的孩子。风君子出生在干部家庭,父母又是知识分子。对他的管教甚严──尤其是到了高三之后。风君子有再大神通,也不能在身为普通人又是他爹妈地面前怎么样,只有老老实实的听话。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到处乱跑。就连周六周日也被扣在家里复习功课。每天他只有下午上学前才能到绿雪茗间坐一会儿,让柳依依给他泡一壶茶。这也是七心总来绿雪茗间的原因,只有在这时她才有机会和风君子多说几句话。
在我眼里风君子已经足够老实了,期中考试他又考了全班第二。这种孩子应该挑不出毛病来了吧?结果他在家里倒底还是出事了!
……
那是一个周末,柳菲儿反常的到教室来找我。把我叫出来之后告诉我:“你快跟我去知味楼看一眼吧,风君子在那里摔盆打碗还骂人。紫英姐姐怎么也劝不好他,也不知道是跟谁生气。这小子喝多了耍酒疯,去劝一劝,实在不行我以班主任的身份训他一顿。”
去了之后在知味楼门外碰见了愁眉苦脸地紫英。显然是她给柳菲儿打的电话搬来救兵。听说风君子关门喝闷酒还在骂人,我也很奇怪。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敢得罪他?而以他的性情居然不去找人算帐跑到这里关门喝酒,与不相干地人发火?
走到二楼,君子居的门虚掩着,站在门外就听见风君子在里面一边喝酒一边破口大骂。我和柳菲儿没着急进去,先站在那里听他倒底在骂什么?结果越听越摸不到头脑,他在骂两个人──秦始皇和朱熹。骂秦始皇的时候,顺便把李斯和韩非也捎进去了。骂朱熹的时候,程颐、程颢自然也跑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道法修为高到能穿越时空跑到过去了?否则那两个家伙无论如何也得罪不到他头上啊!听风君子的口气就像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始皇帝和朱夫子揪过来揍一顿才解气。我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柳菲儿听了直皱眉,推了我一把:“我们两个进去也没用,想收拾他得把唐老师请过来。你先进去陪着他,我去找唐老师……”
菲儿去找唐老头,我推门走进了君子居,立刻闻到了风君子身上的一股酒气。风君子见我进来,也不抬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帽子大的吓死人的话:“石野,你可知道中华五千年文明之盛,毁于何人之手?”
中华五千年文明盛世毁于何人?这个问题太严重了!恐怕三言两语没有答案。然而听他刚才在骂秦始皇与朱熹,他所指地肯定是这两人之一了。秦始皇不太可能,我试探着问道:“难道你想说这个人是朱熹?”
我一提朱熹这个名子,风君子怒气陡然升高三丈:“不错,就是毁在这个伪儒道学手里!”说着话还用力的一拍桌子,酒杯都被震的跳了起来。
我用手扶了一下桌子,心想他今天是哪根神经不对了?像他这种早已破妄的境界也不至于读书入了魔呀?我小心翼翼的劝道:“你给朱老夫子定的罪状是不是太大了点,不至于此吧?今天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发这股邪火?”
风君子从椅子下面抽出两本书啪的就扔了过来,我在空中接住。薄的是一本,封面上写着朱熹注解。厚的是一本,是朱熹的著作。我还没来得及看,风君子又问道:“你应该学过历史,那么我问你──华夏文明由盛而衰始于何时?”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我只有顺着他的话对谈了:“唐老头好像讲过这个问题,他讲的很对。华夏文明之衰始于宋末、毁于元、随于明、最终败于清。朱熹是南宋人,你不会因此把帐算到他头上吧?”
风君子冷哼:“不算到他头上算到谁头上?文明之衰林林总总,我辈修行之人应有慧眼能一眼看穿浮华。我问你,宋之后中国发生了什么变化一直延续到清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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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1:本章以及下一章节中风君子骂朱熹以及理学的言论,都是书中人物在特定情节环境下的言辞。也许有道理,也许很偏激,但那只是风君子的“台词”。这不代表作者的观点!欢迎诸位读者就风君子的这番言行发表评论。但不必说“我不同意作者的观点、徐公子的话不对……”等等言论。
声明2:“伪儒毁汉成”主要还有下章“指桑骂始皇”的内容,起点有些读者可能看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也正常。我不可能写一本情节和故事让大家看不懂的书,否则就没必要在这里发出来。但从头到尾每处文字,起点的所有读者都能一眼看的明明白白──如果那样我就更没必要写了。
137回 青天高十尺,指桑骂始皇(上)
风君子的话不太像在讲修行,反倒在考我的国学。好在我现在也是不完全白给,想了想答道:“以八股定科举,天下文章只考朱熹的。”
风君子又一拍桌子:“这不就是了吗!文明的衰败不是表面的富强如何,而是这个民族的精神气象。想当年大宋王朝是地球上最富庶的国度,富却不能强,败在哪里?思想被禁锢了,整个民族的创造精神都被封闭了。随后八百年,衡量人材、衡量成功,只凭他朱子的,文明怎能不衰?”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你等等,这笔帐好像算不到朱子头上,科举本就是帝王家事。再说科举又不是朱熹发明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科举是隋炀帝发明的。”
风君子:“你记得没错,科举是隋炀帝首创。以考试制度选拔人才,举世之先沿用至今。隋炀帝这个人虽然后来荒淫,这一点上还是有大功于国的!……秦、隋两朝一统天下虽然都是短短的二世而亡,却都开创了千年风气。”
“打住打住,你怎么又扯到秦朝去了?那你刚才还骂秦始皇……”
风君子的火气刚刚消了一些,一提到秦始皇又是怒不可遏。又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他居然焚书坑儒,我当然要骂他。如果他从敢棺材里爬出来。我还要一脚把他揣回去!……秦皇焚书坑儒,朱熹锢书篡儒,都是该骂之人。……”
“小子,喝多了耍酒疯地我见过,没见过你这么耍的!我在门外听了一阵子了,实在忍不住进来跟你辩论辩论。”说话间唐老头推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柳菲儿老师。
风君子再大的火气,也毕竟是个学生,见到了老师还是要收敛几分。尤其这位唐老头,从校领导到本校全体师生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起刺的。风君子看见唐老头酒也醒了一半,一扶椅子站了起来。
唐老头找了张椅子坐下,也招呼柳菲儿座下。他看着风君子表情很感兴趣的说道:“你说朱老夫子锢书篡儒。那么我问你──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朱熹又有哪一句不对了?”
风君子一听这个话茬又来了情绪:“章句当然没什么不对,可是朱老夫子的味道就不对。”
唐老头微微一笑:“你坐下说!……朱子是一代理学宗师,‘万物皆有理’应该不错吧?”
风君子坐下倒酒,想了想又给唐老头倒了一杯才说道:“孔子说地礼,是‘仁礼’。朱熹说的理,是‘死理’。‘万物皆有理’没什么不对,但‘道心非人心’就不对!他谈一个‘天理’,却总跟‘人欲’过不去。谈天理却抹杀人的天性。”
唐老头仍然在笑:“天理这个词就是理学家发明的,老百姓不也说世上总有天理在吗?”
风君子:“有天理在。没错!但错就错在天理不是他朱熹的天理,他谈孤悬天理而灭世间人欲,与上意不合的人就成了不讲天理的人。这隐含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陷阱──学术思想霸权与精神独裁主义。这是流毒,这是遗祸!毁了多少代人直至当今。理学家的遗祸已经深深的打在每一代当权者地灵魂烙印中,你经历的时代包括我经历的时代难道就看不出这种痕迹吗?”
唐老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去了。他也喝了一杯酒,若有所思的看着风君子:“这是君子居不是鹅湖寺,我不是朱夫子你也不是陆九渊。……嗯?等等。我差点让你这个臭小子给绕进去了。……臭小子,你老实交代,在家里淘什么气了?你父母怎么收拾你了?”
唐老头突然跳出这场关于理学地辩论,开口问起了风君子是不是在家招惹了父母?我和柳菲儿都觉得有些吃惊。看风君子的表情好像一下子被人说中了要害,脸色立刻委屈起来,声音也低了八度。他懦懦的问唐老头:“唐老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还是老的辣,原来风君子这场邪火是在家里受了父母地气。我和柳菲儿是一点没有想到,然而三言两语唐老头就看穿了。只见唐老头又倒了一杯酒嘿嘿笑道:“你还算是个孝子!有纲常在不敢骂父母。却拿定纲常的朱熹出气!”
风君子点头:“我懂孝道、师道、人道。所以我才会反感朱子说的先人欲而存万古不变地那种纲常……”
唐老头:“别说那没用的!快说你爹妈怎么收拾你了?我刚才听你骂秦始皇焚书坑儒,是不是你那些课外闲书被没收了?”
风君子象泄了气的皮球,惨然道:“岂止是没收,我多年珍藏的宝贝被我妈撕成了一地碎片!”唐老头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事情的真相。前因后果是这样的──
风君子母亲这人我见过,对风君子的管教有时候过于苛刻。我记得风君子曾经在家里看一本都引起了她的不满。她认为这是闲书,风君子应该只看课本和辅导习题集才对。以前虽然也说过他几回,但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一直还算相安无事。
他父母都在一个单位工作,父亲是单位的一个领导。这几天单位评先进,他母亲认为不论从工作成绩还是从资历上论自己完全够资格,结果却没评上。她就认为是单位某领导也就是风君子地父亲故意作梗,不评她以示自己的“高风亮节、举贤避亲”。他母亲找他父亲吵了一架。却没吵出什么结果。先进没评上,和丈夫还闹了一肚子气。
这一天回家,看见风君子不在那里复习功课,而是在看与高考无关地古书。他母亲一下子就发作了,一股火全冲着儿子来了。风君子大概是因为忘情宫之会丢掉了呈风节心情也一直不太爽,这次没有笑嘻嘻的打岔而是很不耐烦的顶起嘴来。他越顶嘴他母亲火气越大。最后他妈妈让他滚,风君子就躲进了卫生间。这时候她妈妈在气头上做了一件让风君子目瞪口呆的事。
她拉开风君子的书桌抽屉还有他床底下的那口樟木箱子,翻出了很多与“学习”无关地闲书,撕成了一地碎片。这时候风君子的父亲也回家了,恰好风君子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这一切。这小子当场就不干了,拉着他父亲要评理,并且闹着要他母亲赔。估
计他父亲的心情也不是太好,就说了一句:“撕了就撕了吧,专心学习也好!”
风君子又伤心又难过又生气,但面对父母又无计可施。事已至此。总不能掏出黑如意吧?他一气之下跑到了知味楼,开始喝闷酒骂朱熹和秦始皇,越骂越起劲。
听完这一段我们都明白了,原来风君子今日是有感而发、借题发挥。对于他的遭遇我只能表示同情。如果是别人得罪了他我还有可能帮得上忙,可是今天得罪他的这两位谁也没有办法。问明原由大家也只好安慰他几句。把话说破了小子的火气也渐渐消了。唐老头却又对刚才的话题重新有了兴趣,他给风君子倒了杯酒问道:“你也真行,居然联想到秦始皇焚书坑儒,顺道还把朱夫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你父母如果听见你这么拐弯抹角的数落他们,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不过。你也不至于骂的那么起劲吧?都快骂出千古文章了!”
风君子嘟囔道:“一开始也就是说几句解解气。后来越骂越觉得有道理,觉的秦始皇和朱熹该骂。骂到最后我已经忘了是在家里受地气了。……唐老师,我说朱熹是伪儒。理学是篡儒,你同意吧?”
唐老头:“有保留的同意,你说的还有那么一点道理。想当年批林批孔,那帮革命的笔杆子把什么封建礼教、三纲五常妇女缠足、寡妇死节这些脏水统统泼到了孔圣人身上。其实这都是朱夫子和理学家们干的好事。你说孔子替朱熹挨了多少骂?我都为圣人觉得冤!”
风君子:“这不是重点,最可气地是。他篡改经义伪作经典,居然被后世用为官学。”
唐老头笑了:“其实朱子治学为官还是不错的,有些错不在朱子。……那你怎么又和秦始皇扯上关系了,我看你骂秦皇骂的也很起劲啊?”
风君子:“朱子想犯又犯不了的错让这些帝王给补上了。李斯不让天下人谈古论今,秦始皇就下令焚书坑儒。天下人都闭嘴当白痴。就听一个人说话就行了!这和朱熹走的是同一条路地两个极端──有他这个天理在,天下人欲都是不应该的。……你知道吗,我现在读书看报纸最讨厌一句话──统一思想认识。你说这玩意能统一又应该统一吗?”
唐老头:“打住打住,我们只谈古人好了。其实你不论怎么骂朱熹,他还是一个很伟大的学者与思想家。说到‘唯理正心’,其成就不在黑格尔之下。”
风君子:“伟人是伟人,该骂还是该骂。就算是一种深邃地思想学术,成了天下的神圣权威后果也是很可怕的。比如先有尼采后有希特勒,先有朱熹后有几百年八股,先有……”
唐老头:“住嘴住嘴,不要越扯越远了!你说朱子篡改经义伪作经典,不要空口而谈,拿点证据出来。”
风君子:“证据,随手就有一个。中有一首‘女曰鸡鸣’,怎么背的来着?”
唐老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真背不下来了。柳老师,你能背出来吗?”
刚才我与柳菲儿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一老一小斗口,插不上话。唐老头问了柳菲儿才答道:“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风君子:“对,就是这一首。石野,你说说这几句诗什么意思?”
讨论范围扩大了,风君子把我也拉进来了。我答道:“其实意思比较简单。女的说鸡叫了,男的说天还没亮……”
风君子:“你看你看,连石野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一男一女一被窝,女的说该起床了,男的还赖着不想起来。这多正常的事啊?石野,你是不是就经常这样?”
这风君子火气倒是消了,可酒毕竟还是喝多了,居然当着柳老师地面问我这样的话。柳老师脸色微红有点不自在,打了个招呼道:“我看这里也没事了,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起身告辞走出了君子居。
我瞪了风君子一眼,可这小子根本没看见,仍在那里醉意朦胧的说道:“石野手里拿着的就是朱熹注的,你看这个猪头是怎么注的?那女人出现幻觉听错时间了,因为她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提醒丈夫按时上早朝。……可是孔子整编的,让朱熹注成这个样子,荒诞的不能再荒诞了,简直是变态!”
唐老头也笑了,指着我手里的两本书问风君子:“这两本书是怎么回事?你拿来的吗?怎么没被你妈撕掉?”
风君子端起酒杯咕咚咚一饮而尽,苦着脸说道:“一地的碎纸片啊,完好无损的就这两本书,居然都是朱熹的!你说我怎么不生气?这是巧合吗?简直就是在气我!”
唐老头:“难怪你会想起来骂朱熹,原来还有这么个由头。你说你妈看见你读什么书生气了?你当时究竟在看哪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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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朱熹在二程将、从中抽出改编的基础上,又分章句注释,并将自己所写的一百三十四字补进原文。朱熹同时还对、分别做了章句注释,与他自己注释的、作成一套书于宋光宗昭熙元年同时刊行。后人合称为,这就是“四书”的由来。元朝恢复科举之后,以试士子。从此,成为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明清科举考八股,题必出自四书,朱熹的注释是最重要的经义。
注2:朱、陆两家是南宋时期义理学内部的两个不同学派,由于观点不同,两家在学术问题上进行了长期的争辩。宋孝宗淳熙二年,为了调和朱陆之分歧,由另一位著名学者吕祖谦发起,邀请了朱熹和陆九渊、陆九龄兄弟共四五人在信州鹅湖寺集会,讨论的主要问题是“为学之方”。这便是我国学术史上有名的“鹅湖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