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回 悲空饮七恨,谢醉酒盈樽(下)
服务员劝我们开整瓶的红酒,那样她省事我们省钱,风君子固执的摇头:“既然你们有论杯卖的,我就可以论杯点是不是?你就是负责服务的,有客人点你就得送──这你自己说的话。不想送你就打声招呼!”
我也笑着对服务员道:“谢谢你的好意,虽然三块钱一杯我觉得很贵,但今天我们不想省钱。”
酒吧里其它客人也看出一点门道来了,纷纷在那里看热闹。又这么来回几次,那服务员表情很是委屈,眼睛红了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其实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没见过太多世面。后来她出门去找经理诉苦,我听得清清楚楚,经理问明清况之后反而把她训了一顿。本来嘛,我们是按规矩喝酒,一点都没有故意闹事的地方。
接下来几次再送来的酒是越倒越多,满满的都快溢出来。显然是想让我们早点喝够了,快点结帐走人。我怕风君子真喝多了,后来酒几乎全是我喝的。风君子笑着问我:“石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好端端的和一个吧台服务员过不去?”
我答道:“你不是坏,相反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以你们家的背景,真想找这个服务员的茬很容易,打个招呼就能砸了她的饭碗。你又何必这么费钱费力费时间费心思费酒量?……你一方面是赌气。另一方面是好意。”
风君子接着道:“还有一方面是没事找乐子,三全齐美!就冲你刚才说地话,我要好好敬你一杯。……服务员,点酒!”
又喝了两三杯,我问道:“我们要喝到什么时候?真要喝一百杯?”
风君子:“先别管了,喝到那小妞明白事为止。”
“可惜有人就是笨。总也明白不了。你一片好心,人家还以为你就是来找茬的。……我们别干喝了,聊点别的。今天听说了你在梅花山的故事,真的很有意思,再详细给我讲一遍呗。”
风君子:“你不信吗?那不是故事,是真事。”
“我信我信,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讲一讲,我也想去梅花山旅游,有空也找找那个地方。……服务员,有纸有笔吗?”
服务员拿来一张卡片和一支铅笔。风君子边说边在卡片上画图。他当时是怎么走的,大约走到梅花山地什么位置发现了一条岔路,从这条岔路走到一个无人的庄园,后来再也找不着了。他画完这张图我问:“你这图的好像是一幅空中的俯瞰图,难不成你是飞在天上去的梅花山?”
风君子得意洋洋道:“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我机械制图可考了满分,这是超凡的空间想象力!再加上今晚这些酒,我觉得我就是超人。”
“你不是超人,你是半仙!”我把卡片拿起来准备收到兜里,发现背面有一行字。应该是刚才那个服务员写的:“对不起,我错了!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喝了──吴眉”回头看了那服务员一眼,发现她脸上委屈的神色不见了,正在用一种好奇、害羞的眼光偷偷看风君子。
“你快看看这个,人家把名子都告诉你了。她叫吴眉,我看恐怕又有误会了,她以为你是来泡她地!”我将卡片翻过来递给风君子。风君子看见卡片就乐了,抬头叫了一声:“吴眉,结帐了!”
……
从空中俯瞰梅花山,顿有“造化钟神秀”的感慨。山并不高。却灵气充盈。这一片山脉走势呈环抱状,起伏的曲线一波三折。时间是冬末春初,满山浅黄嫩绿之色疏映相间,山谷中还点缀着开花的梅树。风君子在那张卡片上画的图虽是酒后草草勾成,却极为准确传神。我注意避开游人地耳目,落在图中所标出的那个岔道口的位置。
风君子真能乱跑,这是一条没有景点的山间小路,几乎埋没在荒草与树丛中,虽然离大道不远,但一般游客不太可能走到这里。这条路恐怕是很久以前砍柴的或者采药地人踩出来的,沿着一面不太陡的小山壁下断断续续地蜿蜒。梅花山道场的入口,它应该在哪里呢?
我沿着小路,不断拨开树丛踏过蔓草向前走去,突然眼前一亮。一面山崖下有一株开花的野生老梅树,这梅树与风景区种植的人工园艺不同,完全是自然的原生态,没有经过任何造形和修剪。这个季节还没有长叶子,茂密的枝芽向天空伸展,树上的梅花竟然有红黄两色。再看那面山崖壁,我明白了入口就在此处,那是与菁芜洞天入口一样的赤脂石壁。
在梅树旁的山崖下,地上有个小浅坑,浅坑边缘似乎被人踩过,留下了半片脚印地模糊形状。我站在那里用脚试了试,突然笑出了声,我知道风君子是怎么进的赤脂石壁了?他肯定是走到这里一脚踩虚了,没注意身子往侧后一歪,顺手往后面一扶,结果什么都没扶到一屁股摔进去的!关键就在那他那双神奇的手。
我没有他那么神奇,不能无意中通行无碍。洞天门户一定有特别开启的方法,菁芜洞天用青冥镜,那么这梅花山呢?赤脂石壁的正中有一条很规则的缝隙,很薄,两寸长短,不注意看发现不了。但这条缝隙笔直而均匀的,很显然是人工的痕迹。我拔出毫光羽插了进去,严丝合缝正好吻合!然而法器插进去了却没有什么变化,这和菁芜洞天不一样。我记得站在菁芜洞天的入口处用青冥镜照向赤脂石壁,青冥镜会自动借我地法力开启门户。看来这毫光羽不能自动借我的法力。
我以身心合器催动法力。毫光羽发出七色的光芒,这光芒照透了山壁。赤脂石壁变成了透明的七彩烟霞,透过朦胧的烟霞可以看见前面出现了一条林荫直道,花枝掩映之处远远可以见到一处古雅庄园的飞檐与楼阁。七彩烟霞中见仙家景致,恍惚美仑美奂。
我并没有着急进去,收起了毫光羽。眼前又是一面不起眼地山壁,掩藏在荒草野树中。我为什么没有立刻进去?因为我想试一试青冥镜。这里与菁芜洞天的构造很相似,看来梅花山一派与芜城梅氏的确大有渊源。而我手中的青冥镜,据说最神奇的用处就是能够移转洞天辅成结界。梅花山一派建造此处洞天,应该得到过芜城梅氏的帮助,同时借用过青冥镜。
我手中的青冥镜只差一点已经接近于修复妙用大致恢复的都差不多了。我取出青冥镜对着山壁施展了一种法术,这种法术是当初我在阴山口追杀付接时自己领悟的,机缘就是我看见了古代萨满教留下的那满山岩画,当时忽然能够借那么一面山壁与来自远古地信息沟通。
此时我放出青冥镜的光圈镜面。光圈倒映出整个赤脂石壁,御器之时不仅身心与青冥镜相合,神念也与这片山壁一体。我有了奇异的感应,青冥镜中倒映的不仅仅是一片山壁,它变得很沉重、很充实、镜后的世界广漠无边。我几乎无法操纵这面镜子。将神识延伸到极限,一身神通法力也施展到极限,忽觉豁然开朗!镜中倒映出一条林荫道路,然后镜面发光,照射在山壁上。赤脂石壁消失,洞天入口再度显现。
看来这面青冥镜不仅仅是出入菁芜洞天地钥匙,也是打开这世上几乎所有洞天结界的钥匙。真的是妙用无穷!但如果它没有被修复到这个程度,或者我如今的修为不够,一样用不了。我追杀付接时也曾路过金陵,付接却没有逃到梅花山来躲藏。看来他不仅认出了青冥镜,而且也知道青冥镜的这种用处。他是被青冥镜吓着了,其实当时他要逃到这里躲起来,我还真打不开这扇门户。
我走进了梅花山洞天道场,这个地方与菁芜洞天不同,就像山中又出现了另外一片天地。脚下地道路有一丈来宽。细润的五色土铺成,两边的树木不算高大,但却茂盛,此时正开满了梅花。穿过花荫长道,前行百米,来到一处庄园门口。朱红色地大门,黄澄澄的门钉,门上镶着吞兽金环。门楼不高,却雕梁画楣,一砖一木一刀一笔无不精致。门楼正中有一块牌匾,上书“梅花圣境”四个大字。原来此处名曰梅花圣境,是梅花山一派的根本所在。
走入梅花圣境,是一座古雅庄园,苏杭一带园林风格尽显。前院有花石藩。篱屏障,四面飞檐环接长廊。穿过前厅,走过天井,再绕过正厅来到后院。有小桥池塘垂柳,假山古树紫藤。这就是一般庄园的中轴线,这处庄园还有两个东西跨院。东跨院是一处药园,种植了不少药材,其中有很多我都不认识,园中还有一所专门的丹房是炼药之用,另外还有几间屋子空着。有一处特别大坐下五、六十人没有问题,可能是演法传法的场所。
西跨院有十余间静室,看见蒲团以及桌床就知道那是弟子修行之所。最里侧隔出一个单独的小院落,院落中只有一处房舍,装饰风格庄严肃穆,明显与其它建筑不同。推门而入,只见迎面的山墙上画着一整幅壁画,壁画的内容就是从远处遥望整座梅花山。壁画前是一座檀木香案,香案上只有一座牌位,上书“梅花山历代祖师之位”。这里应该是梅花山一派地祭祖与传位之处,就是通常所说的宗门祖师殿。
祖师殿的右手边是一排无门长柜,柜中放着一十七座稍小的牌位,最后一座牌位上写的是“十七代掌门太素之位”。祖师殿右手边是一个长条形桌案,桌案上放的是香烛之类祭祀之物,本应该放在香案上青铜香炉现在也摆在那张长桌上。这地方显然有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虽然没有灰尘,但香烛之类的东西已经变的散碎。
这就是梅花山一派的传承道场!看见了太素的牌位,想起了我的父亲梅存菁,还有我那位可怜又可恨的舅舅付接,他们都曾是太素先生的弟子。我既然来了,就要以礼拜祭。拿过一面蒲团放在地上,先拜过太素先生,又依次拜过梅花山历代先师。最后将香炉搬了过来,放在香案正中的位置,准备挑些完好的香烛祭奠祖师牌位。搬开香炉,发现下面压着一册发黄的古卷,古卷的封面上写着──梅花七笈。
这就是梅花山一派的道法秘籍吗?我拿起来随手一翻,恰好翻到了最后一页。古卷的最后一页一般都是留白不写文字,然而此处却浓墨重笔写着七行字:“恨兄弟丧、恨父母亡、恨家园葬、恨人心狂、恨江山创、恨法不张、恨天道殇!”此人一连写下七大恨,看落款赫然是──付引舆!
原来付接曾经回过梅花圣境,写下这七条恨事,将《梅花七笈》这本道法秘籍留在了此处。他带着滔天恨意而去,所行一错再错,终究万劫不复无法回头。他所恨,有恨的理由!但是,不能因此而原谅他所做之恶,他更不该报复无辜。我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人已死就了结吧,更何况他是在青冥镜中形神俱灭。付接毕竟是我的亲舅舅,梅花山第十八代掌门,今天我也一起拜祭了罢!
第191回 知非伤何见,无碍有容成(上)
焚香祭拜已毕,我将《梅花七笈》最后一页扯了下来,在香炉中点燃。付接所书七大恨事,化为青烟散去。这本道法秘籍还要传于梅花山后代弟子,我不想让这样的字迹留在传世典籍上。走出祖师殿对着梅花圣境,心想此处道场总需有人打理。既然我欲立百合为梅花山弟子,如今道法有了,道场也有了,就不必把她留在神木林中了。是时候回去见一见百合了,也不知紫英毁她容颜之后,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
我在君子居中等百合,让柳依依送她过来,紫英坐在我身边一面倒茶一面偷偷笑。我问她笑什么,她不告诉我只说等会就知道了。百合进门之后我也微微吃了一惊,如果不是柳依依送她进门,我几乎不敢认她就是百合。
百合上前向我行弟子礼,口中道:“弟子百合见过师父。”
“你是百合?”我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神。
百合:“紫英前辈用了一个月的功夫,将我容颜洗炼成如今模样,连我自己对镜都不敢相认了。”
我为什么会不敢认,因为站在面前的这位少女丝毫没有容颜被毁的痕迹,端庄秀丽落落大方。百合原来肤色嫩白,嫩的都快滴出水来,而现在的肤色微微有些象牙色,并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看五官面貌没有原先那么娇艳迷人。但也绝不难看。纵然不算是绝色美女,也很有几分大家闺秀地风采。而且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那么一丝面熟,隐约还有原先的一丝痕迹。更奇特的是,我还觉得她像另外一个人,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像谁。
我用疑问的眼神看着紫英,紫英笑道:“谁说毁容一定要毁的很难看?只要不再是原先面目就可以了!你看她是不是已然面目全非?”
我也笑了:“的确面目全非!……早知这样你别说毁容说易容好了。我还以为要变成小辣椒那样。”
紫英:“那完全是两回事,小辣椒是道法修行地结果。”
百合问道:“请问师父,小辣椒是谁?”
“你可不能叫她小辣椒,论起来她是你师叔。此人身份比较敏感,现在不方便告诉你,等有机会你去问祖师爷吧。”
百合:“请问我的祖师爷是谁?是守正真人吗?”
我答道:“守正前辈与我确有师徒之缘,但并非正式的师徒关系,你见到守正真人,也应该持晚辈弟子礼。我的传法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就是大名鼎鼎的忘情公子风君。此事外人极少知道,你暂时也不要外泄。他如今入世历劫,我不希望有人打扰他的修行,所以你也不必去拜见了。”
百合听得直眨眼,显然也是觉得很意外。但还是听话的答道:“弟子知道了。那我们算不算忘情宫弟子?”
紫英替我答道:“算起来我们都与忘情宫颇有渊源,但并非忘情宫弟子。忘情公子传你师父道法时他本人也不是忘情宫弟子的身份,所传也并非忘情宫道法。但是,我日前所传你的修炼之术,是忘情公子从忘情宫中带出来地。也得到天月大师的亲自指点。日后你行走天下,对忘情宫一定要以礼待之。”
百合:“好像有些复杂,但弟子明白了。也记住了。”
我哑然而笑,确实够复杂的!我看着百合又说道:“你本出自梅花山付接门下,如今付接已死,但梅花山传承不可绝。所以我要立你为梅花山弟子,命你去镇守梅花山根本道场梅花圣境。……为师有开宗立派之心,欲三家合一,梅花山就是其中一家。你不是我的大弟子,你的大师兄名叫丹紫成,是轩辕派丹霞夫妇之子。……百合。你地名子叫百合,请问你姓什么?”
百合神情变的黯然:“其实我不知道我姓什么。今日愿随师姓。”
我暗叹一声:“随师姓,那就随师门姓吧,从今日起你就姓梅。”
百合:“梅百合?”
“你今日容颜已变,身份也变了,干脆再起个名子吧。既然在梅花山门下,为师就赐你一个法号。日前有位长者西去,临终前托言转告‘得而无伤,修也;勾牵无碍,成也。’我当时未及细想,事后却有所悟。我弟子法号中将来都会有一个‘成’字,你就叫容成吧。”
紫英在一旁道:“梅容成?听上去有点中性化,不太像女人的名子。”
百合:“这个名子很好,我很喜欢。容成拜见师父,多谢师父赐号。”说完她拜了下去,这丫头反应很快也很乖巧,很会讨人喜欢。
我摆手道:“你起来吧,容成只是你在梅花山的法号,今后你愿意让别人叫你百合也可以。你的法术并未入门,根据你天生所长,付接传你地媚惑之术其实也出自梅花山道法,不过他没有按正道教你。……”
付接确实没有按正道教百合《梅花七笈》中的道术,只是取其所用教了她媚惑之术以及其它的一些筑基修炼法门。梅花山正传道法名为《梅花七笈》,顾名思义共有七层境界,第一笈名为“暗香浮动,花影初窥”。百合所学道法也出自其中,不过被付接用在歪门邪道上。当下我传授了她正传心法与口诀,命她以正法修炼。
最后我将毫光羽给了她,并告诉她梅花圣境所在以及开启方法,让她自己去梅花圣境。我让她在梅花圣境中打理道场一切,第一笈境界未入门之前不得走出梅花圣境。如果她地修行能够达到“花影初窥”的境界。我将为她举行正式的入门仪式,她将成为正式的梅花山弟子了。我让她带着毫光羽先走了,并告诉她我回淝水之前会到梅花圣境将毫光羽取回。
百合领命正准备告辞,紫英又叫住了她:“百合,不,容成。这个你拿着。我新炼成了一炉黄芽丹,也给你九枚。你记住要在修行需有所助时服用,每日最多只可服用一枚。”百合接过一个小瓷瓶称谢而去。
百合走后,紫英看着我问道:“你就这么把毫光羽给了她?假如她带着毫光羽私自不辞而别呢?你真的对她很放心吗?”
我笑了:“无所谓放心不放心,这正好考验考验她。我身为东昆仑盟主,你认为她能把毫光羽拿走据为已有吗?”
紫英:“你把她一个人派到梅花圣境,你认为她能耐得住寂寞,孤身一人潜心修行吗?”
“初窥门径之前,不如此也得如此!此举正好磨练磨练她的心性,她地资质虽好。以前的心性却并非上乘。这一关她必须要过,如果过不了我也帮不了她。”
紫英笑了:“石小真人,看你今日行事,越来越有宗师气象了。”
“是吗?也许我以前就有,你没看出来。……不要谈别人了。说说你。我在梅花圣境中发现一处药园和一所专门的炼丹房。你擅长辨药炼药,有空也去看一眼,那个地方也许对你有用。”
紫英:“何止是有用,简直是太有用了!我一直想建造一处专门地药田,可惜没有合适的洞天福地。菁芜洞天与神木林都不太合适。等知味楼开业之后,我一定会去梅花圣境帮着百合好好打理一番。”
“对了,百合的样子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既有原先的影子又像另外一个人。”
紫英:“你看出来了?再仔细想想!”
“陈雁?对了!百合的五官轮廓有那么一点像她,你是怎么办到的?”
紫英:“九转紫金丹的药性给我地一点灵感。我用酥骨软筋之药,稍微改变了她五官骨骼的一点点形状,就是照着陈雁的五官特征。就这么一点改变,看上去就面目全非,人的相貌真是很奇妙!……然后我又在百花汤浴中多加了几味药,让她的肤色稍重,反正我敢肯定就算泽仁到她面前也不会认出来地。下一步,我打算弄一张很难看的面具给百合。”
“干嘛用啊?好看就好看呗。为什么还要准备一张很难看的面具?”
紫英俏皮的一笑:“不给别人看,将来专门吓唬泽仁用!”
“你可真坏!你怎么也学会调皮淘气了?……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了百合的容颜你下了这么大功夫,为什么如此偏爱她?是不是收了她什么好处?”
紫英:“我不告诉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问百合。”
……
“容成,一人守此洞天,不觉得寂寞无聊吗?”这是在梅花圣境中我问地话。寒假已经结束,我回淝水之前绕道先去了梅花山,百合果然在此老老实实的独自修行。
“回禀师父,容成能够习惯。山中清静无扰,正合潜心修行,师父不必为我担心。”
“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等你修行入门有成之后,就算你想在这里清修,我也要放你出去行走世间。……在梅花圣境正厅中有一扇窗,窗棱上镶有一面石屏。如果你能修成‘花影初窥’的境界,施法可以从石屏上看见洞天门户外地景物,也可以打开门户放外人进来。不过你不要轻易放外人进入此处,除非我事先打过招呼。”
容成:“弟子遵命。毫光羽还请师父收回吧。”
“我此番带走毫光羽,这梅花圣境你只能出不能再入,只有留在其中了。”
容成:“我明白,修行未成我也不想出门。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
“还真有一件事想问你,你似乎很讨紫英的欢心,是怎么办到的?”
容成:“师父想问这个?”
“当然,不想知道问你干什么?”
容成:“其实也简单,没有别人的时候,私下里我都叫她师娘。师父不让吗?”
“原来如此!如果紫英愿意你就这么叫好了,不过,暂时还是修行门中这么叫她吧。在俗世凡人之间,还是不要这么称呼的好。其实,为师有亏欠她的地方,以后才能好好偿还。”
……
一九九三年三月,淝水知味楼开业,场面很是热闹。我并没有做什么广告也没有邀请太多的客人,但楼上楼下全坐满了,贺客来自五湖四海。这些人都是行走世间的俗家打扮,但看上去却形形色色与众不同。陈雁也很意外,知味楼第一天开业怎么就来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但在我身上发生过很多奇怪地事情,所以她虽然好奇也不是很惊讶。
紫英果然没有看错人,陈雁将知味楼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她虽不能与紫英相比,但经营酒楼也算中规中矩。这对于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紫英调教的非常好。而且她还和紫英学了一门特别的手艺,那就是除了做菜之外的调酒,如何用芜城产的老春黄酿造出知味楼特有的美酒。连这个都学会了,我看紫英迟早要收她做徒弟,不仅仅是开酒楼而已。
开业第一天待客的酒却不是陈雁所酿,是我亲手所制。我用了十枚黄芽丹,化入一百二十斤美酒,招待四方来客。既然是东昆仑盟主,人家上们来贺我总得大方一点。知味楼开业紫英当然也来了,但她却有意没有出面张罗,将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陈雁。
我有很多老朋友这次都赶到了淝水,正一门、听涛山庄、轩辕派、终南派、青城剑派甚至海天谷都有人到场。这么多人总不能只在知味楼停留,第二天又一起去了逍遥派道场,也算是一次修行界的小聚会了。做为当地主人逍遥派的掌门叶铭自然脸上有光,虽然忙得他们够戗,门中上下却十分开心。
第191回 知非伤何见,无碍有容成(下)
众人散去之后,我留下了亲自前来的海天谷新任掌门于苍梧。这一年半以来,于苍梧率海天谷弟子在大漠清理付接余党,西北一带已经逐渐平定。谭三玄伤势已好,海天谷事务不多,所以于苍梧这一次亲自来到淝水,也算继续云游历练。我曾经接海天令牌暂摄海天谷的掌门之位,如今虽然卸任,于苍梧见我仍然以师礼相待,并且吩咐海天谷弟子见石盟主如见掌门,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我留于苍梧盘桓几日,一方面是问问大漠的情况,一方面也是向他交代一下百合的事情。在这次小聚会上,我已经当众宣布收留百合,并重立梅花山一门,我亲自代太素先生传法。有了盟主的身份,背后又有当世高人大派撑腰情况就是不一样。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一切都显的那么顺理成章,我还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夸赞。我有意没有说出百合现在已更名梅容成,这一次泽仁没来,但和曦真人来了。
我多留于苍梧几日还有一个目的是想和他切磋切磋。像和曦、和锋那种高人我不太好意思找人家与我斗法陪练,不小心把他们打败了面子上也不好看。但于苍梧不同,他毕竟是我的晚辈,而且修为够高。
葛举吉赞活佛临去之前托尚云飞转告我的那一番话,当时我没有心情去仔细听,但是我记住了。事后在菁芜洞天中静修之时心情平复下来。忽然有所感悟。至此我地婴儿境界修行已然纯熟,只需反复洗练如常。四门十二重楼前三门的中途,第二重楼炼形,第五重楼还转,第八重楼婴儿,都是讲究火候自足的功夫。一*机缘证悟二*修养渐足。此二者缺一不可。到今日这二者已俱备。修为境界不谈,法力神通已经更上一层。
我祭出毫光羽,于苍梧催动金乌磐龙杖,一番斗法下来竟然不分胜负。我再出青冥镜,千变万化妙用无穷,于苍梧已然不是对手,三番比试他三次甘败下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当然都是夸我的,他说当初在宗门大会上与七叶交手不敌赤蛇鞭,今日我有神器在手,足以与当日的七叶一战。
我心中暗道惭愧。后来地七叶可比宗门大会上的修为要高多了。何况当时的我别说斗七叶,就算碰到了七心也只有认输的份。况且我与于苍梧交手只是切磋,虽尽全力但并非生死相搏,真要是斗起来结果还很难说,高人斗法不像演法示法那么简单。各种意外都有可能。
我与于苍梧切磋斗法自然要避开常人,所以就选在逍遥派道场附近蔽静之处。斗来斗去惊动了叶家父女,他们也跑来看热闹,对我们两人的神通法力佩服不已。我留于苍梧之后,他们又多留了于苍梧一个月。就是不让他告辞离开。于苍梧也是一派掌门,修行界年轻一辈最出色的高手,既然来了当然找这个机会好好结交。我就不管他了。他留在了逍遥派作客。
和于苍梧切磋我的收获很大,至少我现在有信心与绯焱一战。不论我杀不杀她夺炉鼎,这笔帐是一定要算的,这一战不可避免。以我一人之力恐怕还制服不了这位天下修行女子中的第一高手,但若找个帮手呢?如果我让柳依依帮我,柳依依一定会同意的,我们两人一起出手,绯焱讨不了好!
只是这种事情不适合把柳依依卷进去,如果别人方便插手。有一个小辣椒来帮忙就足够了,又何必我这么麻烦?如果我与柳依依只是出手拿下绯焱,最后我捏碎天刑墨玉让风君子自己来做一个交代呢?这个主意不错!反正我若背着他杀了“严飞飞”感觉总有些不太对劲。但无论如何,阿秀是一定要救地!
我私下去打着绯焱的算盘,计划没有考虑好也还没来得及找柳依依商量,另一个人却找上门来了。那天我在淝水知味楼君子居中喝茶想事,陈雁敲门进来告诉有人找我,自称是我的同事。我一个大学生哪来的同事?如果是梁司长的手下私下接触这是违反纪律地!我很好奇的要陈雁把他请上来,结果看见他我很意外的笑了。
确实是我的同事,还是我的领导,他是芜城地古处长。古处长没有动用组织的联络方式,而是特意登门拜访,显得很是客气。关门聊了几句我才知道他不是特意到淝水来,而是被调来的,他升官了!现在他不是古处长,而是古司长了,接替了我前任上司梁司长地位置。
总爷的小道消息很准确,梁司长被调走了,被上面发配到很偏远的地方。而芜城这位古处长,工作成绩十分突出,立过多次大功,早就该提拔了。以前的关键问题是古处长本人并不愿意离开芜城这个修行界根本重地,他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要在暗中关照留意。现在东昆仑盟主到了淝水,却仍然是这个机构的特勤身份。恰好梁司长被拿下,古处长上下活动争取到这次升迁调动的空缺。
我笑着打趣:“古处,从正处到正司,你居然连升两级,暗中给了领导什么好处?”
古处长也呵呵笑:“好处嘛,是送了点,不过我这也不算破格。虽然我原先是个处长,但两年前就享受局级待遇了,谁要我立的功那么多呢!”
“你立的功多?哪一次行动是你亲自参与地?还不都是手下的特别行动小组卖命。”
古处长:“别忘了我又成你的顶头上司了,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跟领导说话?”
“我就这么说了,你想怎么样?想公报私仇给我小鞋穿吗?”
古处长:“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啊!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你现在是东昆仑盟主,天下修行界年轻一代地领袖。万一在我手底下出了什么差错,我还想不想要命了?所以我第一天上任,就特意跑到你这儿来拜码头。”
“古处长,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你是我的老上司又成了我的新上司,今天我请你喝酒!领导的马屁还是要拍的。”
……
老古接替梁司长成为我在淝水的新上司。多少是一件让人高兴地事,我对我所在的机构没什么好感,但是对泽古的印象还很不错。古司长上任之后,对我特别“关照”,也就是基本上不来烦我。他是这么想的,可惜,上任不久就遇到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不得不来求我。
在其位某其政,提拔了未必全然是好事,古司长同时也接下了前任梁司长搞砸的一项调查任务。如果是别的事古司长还可以推托搪塞,但这件事不行。因为它关系到千百人的生命,甚至关系到国家的根基。事件触目惊心!淮河一带最近发生了一系列矿山事故,造成了重大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
江河之间的地广大地区,自古以来资源较少相对贫瘠。近代随着工业的发展,情况稍有改变。因为这一带陆续发现了丰富的矿产资源。首先是煤炭,此地一度是除山西地区外全国最大的产煤区,同时还有铜、金、银伴生大矿,以及各类有色金属矿藏,近年来又开发了品质。很高的石英矿、玉石矿等等。
有矿产开采就有生产安全事故。在高层管理者地案头上,对安全生产工作的考核是以单位产量的死亡率来计算的,生命只是冷冰冰的统计数字。所以下面一旦发生事故。首先想到地就是尽量少报与瞒报数字,考核往往多有不实之处。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本不是古司长工作管辖的范围,但前一段时间以来此类矿山事故数量急剧上升,原因一律是地质灾害!
各类矿山的开采工艺各不相同,地质条件也千差万别,却在短时间内陆续发生几乎一样地地质灾害事故──矿山震动,矿脉开采工作面崩塌。甚至有些开采条件相对安全的整体开山矿与露天矿,也相继出了莫名其妙的滑坡、塌方事件。由于灾害各自在独立单位发生。层层瞒报已经无法确切统计有多少人员伤亡。但是事故造成的整体影响,尤其是各类矿石产量的锐减是怎么也瞒不住的,终于引发了高层震动。
可是地质、地震、气象检测部门的调查结果,没有纪录显示附近地区有发生地震等自然地质灾害事故,如此大范围的点状连续分布的自然灾害发生更无可能!于是这成为了一个特殊事件,由我们这个特别部门进行调查。梁司长派人调查没有任何结果,得出地结论是──巧合。结论是得出来了,同样的事件还在发生,每月都有那么一两起。
古司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调阅了所有卷宗,仔细分析之后倒吸一口凉气,他直觉感到这不可能是天灾,而是一场巨大的人祸。首先地质构造与开采工艺不同的矿山,短时间内在相隔很远的地方连续发生类似灾害是不可能的。同时有些事故的发生时间和地点分布有一定的连续性,就象有人一路走过留下一路灾祸。如果是这样,这些又能是什么人?实在太可怕了!
古司长派了三名身怀异能、训练有素的特别行动人员相互配合追踪调查,然而半月前却突然失去联系失踪了!古司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恐怖人物,没有继续派人前去送死。能让山脉震动又不留下痕迹,肯定不是一般的修行高人,恐怕要向修行界求助才行。如果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可此事关系到千百人的性命,古司长私下里也必须要管。于是他找到了我这位东昆仑盟主来商量求助。
我听说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是风君子在昭亭山动用青冥镜扰动了地脉?转念一想不对,不仅时间不对,而且以风君子事先的安排也不会出这种事。接着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法器,开始怀疑事情的真相。
这件法器就是柳依依的锁灵指环,由风君子用一枚透辉石髓炼成。我还记得风君子从柳家顺手牵羊偷得石髓后说的那一番话:“这是透辉石髓,是翡翠原玉中的精华!据说一条翡翠矿脉中只有这么一只石髓,如果石髓被采走,往往矿山震动,连矿坑都会塌陷。所以这东西珍贵异常,十分罕见!……这是修行人炼器的好材料。炼器的材料往往可遇不可求,比如说现在,我们上哪去搞黑龙骨和天蚕丝这一类东西?”
推想前因后果,十有八九是有修行高人在寻找炼器的天材地宝,发现矿髓就顺手取走,引发了矿脉震动的惨剧。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如此凶残狠毒?而且看情况,这人的神通不小!这件事我一定要管,一定要阻止。就算我不是东昆仑盟主,也不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我问古司长:“如果是山崩地震,那么灾害大多不是一次性,往往有余震余波。请问那些矿山事故发生之后,短时间内还有连续灾害的纪录吗?”
古司长皱眉道:“这也正是让我起疑的地方,灾难事故突然出现,一律在深夜,而且同一地点只出现一次,过后什么迹象都没有。”
我沉吟道:“我想你猜的是对的,一切都是人为,而且官方机构很难调查清楚。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绝对不会不管。我会立刻通知修行界各大派各自留意,同时你也配合我一下,派我做为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参与官方调查,不过调查路线由我决定,你来安排。”
古处长吃了一惊:“你要亲自出手?而且要我派你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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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一猜,是什么人冷酷且肆无忌惮的带来灾难?
第192回 常德不离昧,圣人处上卑(上)
我与古司长商量了很长时间,他才告辞离去,我也连忙赶向逍遥派道场。我虽然号称东昆仑盟主,可是还没有建立自己的门派体系,洞天福地有了好几处,身边可调用的门人弟子却不多,尤其在淝水就是个光杆司令。此时我只能以盟主的身份,让逍遥派帮忙传令。
淝水河边幽静之处,有一男一女在散步聊天。女子约二十七、八岁模样,戴着一副很秀气的眼镜,举手投足文雅恬静。男子三旬左右,衣衫破烂宛如乞丐,却气宇轩昂毫无卑微之感。如果他们并肩走在大街上,会让人感觉十分怪异,但此时此地我看见两人,却觉得十分般配。女子是逍遥派护法叶知秋,男子当然是海天谷掌门于苍梧。
两人见我匆匆而来,连忙上前行礼。我问叶知秋:“叶铭掌门在吗?我找他有急事!……于掌门,你也随我来,有事情也想请你帮忙。”
我找叶铭的目的是请他火速派人向天下修行门派传信,告知众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各门派要留意道场附近的异常,一旦发现火速通知正一门并就近相互转告,有能力出手立即合力拿下作恶之人。同时我还请逍遥派火速派人到正一门传信,详细报告此事。如果对方来历不凡不好对付,还是需要正一门居中联络策应的。
叶铭听说此事,气愤填膺。恨不能立刻找到做恶之人碎尸万段!我不得不劝了几句,他才停止了怒骂。叶铭做事很干脆,当即将逍遥派事物交给叶知秋,并命门中弟子听我调遣,自己马上动身亲自赶往正一门去了。
叶知秋命人用各种联络方式向附近同道传讯,而我则特意请于苍梧配合我一起行动。虽然如今我艺高人胆大。但对付来历不明地高人也不能掉以轻心,有于苍梧这样的高手暗中相助要放心一些。我告诉于苍梧我通过一些特殊关系混进了官方的安全生产检查小组,追踪恶徒可能的行迹进行调查,而他在暗中跟随监视,一有发现我们一明一暗配合动手。对付那种人不妨也玩点阴的,哪怕是一人出手另一人埋伏暗算也行。
不料叶知秋听说此事自告奋勇也要和于苍梧一起出动,将淝水事物都交给了她的大师兄知非,并且特意向学校请了半个月地假。说实话,我和于苍梧联手似乎不需要她再帮忙,但看她一片热心也不好驳她的面子。我征求于苍梧的意见。他道:“我对这一代环境不熟,有叶护法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见于苍梧同意了,叶知秋道:“于掌门不要总叫我叶护法,叫我师妹即可。”
于苍梧笑道:“那你今后也不要叫我于掌门,叫师兄即可。”
听见他们这番对答我心念一动。看来这两人彼此有好感,而且年貌相当,我何不撮合撮合试试?经过百合与和曦那么一闹,泽仁与叶知秋之间很尴尬;而于苍梧曾对七心一见倾心,终究却是无望。现在这两人有机会相处。说不定……?我笑道:“于道友,你与叶道友同行,这身打扮要换一换。好歹穿戴整齐一些才相衬,总不成要女孩家和你一起装成破破烂烂的叫花子?我看你们就装扮成一对旅游的情侣好了!”
……
冶金工业部、煤炭部、国家安全生产领导办公室等部门联合组建了“淮河流域系列矿山事故调查组”,著名地质学专家楚图教授担任副组长,同时也是调查组中最有发言权的人物。楚教授最近一直很郁闷。
在刚刚发生事故的金都有色金属公司,调查组一行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其规格比接待死难职工家属不知高了多少。然而关于事故调查的结论,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很多疑惑还是解答不了。这还不是唯一让他郁闷的,楚教授本想带两个自己地博士研究生为助手。上面却反常的指派了一个非专业的年轻小伙做他的助手。
在他看来,这个指派的助手帮不了什么真正地忙。还好,这个年轻人很老实,手脚也勤快,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少多说话只是在一边听。他真想不通调查组插给他这样一个人干什么?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领导的亲信趁着事故调查来捞油水的,这种行为是楚教授最不齿的,后来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然而昨天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对这个年轻人地印象大为改观。昨天上午在事故工地实地勘测时,楚教授不顾劝阻进入了刚刚坍塌了一半还没有清理的矿洞。他想亲手在现场采集第一手资料,那年轻人也跟进来了。当时矿洞上方突然有一块斗大的碎石受到震动滚落,砸向正在摆放仪器地楚教授位置。楚教授还没有来得及躲闪,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到了十几米外。再看那块大石也没有砸中仪器,远远横飞出去轻飘飘的落地。当时是那个年轻人在他身边挥手推了一下而已,楚教授就反应到这人的来历不简单,他不是个普通人。楚教授聪明的选择了不多问,只是向他道谢。
这天的晚餐酒菜十分丰盛,然而楚教授却没什么胃口,只胡乱吃了几口。晚上回到宾馆,睡觉前他有些饿了,恰好此时听见门铃响。开门一看,那个年轻人提这一包东西和一瓶古井贡酒走了进来,向他笑道:“老楚,晚饭我看你没动几筷子,是不是有点饿了?我晚饭也没吃好,刚才上街买了些熟食,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楚教授:“小石呀,你太客气了!……也好,正觉得饿还有些无聊。你就陪我聊一聊吧。”
两人摆开茶几当餐桌,就着切好地熟食下酒。喝了两杯年轻人问楚教授:“老楚,这次事故调查你有什么结论吗?”
年轻人问这句话,楚教授不知用意,试探着反问:“小石,你好像不大精通地质专业吧?”
年轻人笑了:“岂止是不精通。我完全是个外行,所以才诚心请教您这位大专家。”
楚教授:“那我很难和你解释。清楚。”
年轻人:“别忘了,你回去要写报告,我回去也要给我的部门领导写报告。看报告的领导不一定也是专家,你总要写上不是专家但有常识的人能看懂地分析。你就这么给我分析分析好不好?”
楚教授拿起一根竹制方便筷,用手折弯到极限停住:“那我就给你打个比方吧。地壳中的岩层受挤压形成各种地形,当岩层中地应力积累到一定程度超过强度极限就会发生断裂和错位。通常地震一类的地质灾害原理大多如此。”说完一用力,弯曲的筷子断成两半。
年轻人:“这我懂,那么附近地区的矿山事故呢?都说是突发性局部地质灾害,怎么恰好发生在矿脉开采面上?”
楚教授拿来一根木质的火柴。夹在两根半截筷子之间,再一弯,筷子没断火柴断了。他向年轻人道:“看见了吗?岩层结构也很复杂,应力与强度不一。在人工开采的非自然因素干扰下,地质结构也会发生变化。……这次发生的系列事故。都属于这一性质。”
年轻人:“这么说,地质灾害是避免不了的?”
楚教授:“无法完全避免,但可以有效预防。只要一切按照工程规范的安全标准生产,这次事故伤亡至少可以下降百分之八十!”
年轻人:“百分之八十?可这个矿区事故调查上只说有两人受伤。”
楚教授:“事故发生在作业面上,当时正在开工。现场的情况我也看了。实际死亡少于两位数我就不姓楚!”
年轻人:“您老再和我解释一下,有效预防是怎么回事?”
楚教授叹息着冷笑:“矿山工程安全标准很高,安全系数地裕度非常大。就是充分考虑到各类常见的地质灾害,因此在生产安全上的成本很高。这样一来为了节约成本偷工减料的余地就非常大,缺德的利润惊人!你自己想想,该用筷子地地方用一根火柴。”
年轻人:“真他妈的缺德!”
楚教授:“缺德不是关键的原因,产业经济没有凭空的道德。事前监督管理虚设,事后惩罚处理不力──诱惑太大,犯罪很容易,代价又太小!为了利益的人都会挺身一试,奉公守法只会在行业中被淘汰。这是恶性循环,这就是法制环境缺失导致,恶’驱逐,善’地模式。到最后,损失的是天下人,最终所有人不得不付出最高昂的成本来买单,这成本不仅仅是金钱。……我们看见地都是国营大矿,情况还算好。你要是去民间小私窑看看,不出事全是*运气,出了事也全是*钱和关系。”
楚教授喝了几杯酒,情绪很激动。年轻人一面附和一面劝慰,最后他说道:“楚教授,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学者,希望你能将你的调查如实的做好。听了你的话,我也知道该怎么写我的任务报告。谢谢你!……你做你该做的事,我也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
楚教授身边的那个年轻助手就是我石野,这当然都是古司长安排地。我按照各处事故发生的先后时间和地点分析,确实有连续发生的规律,于是跟随调查组来到了刚刚发生事故的这处矿山。离此地不员还有两处大矿,一处是煤矿,另一处是玉石矿,我猜测如果恶徒还要出手的话很可能在着两者之一下手,只要那里面有矿髓。于苍梧与叶知秋两人则在矿区附近监视。
和楚教授谈话的时候,我怀中的青冥镜震动,神念自生感应,察觉到于苍梧突然御器飞天疾速而行。这是昊天分光镜给我的启发,我的青冥镜也一样可以有那种妙用,临时在于苍梧身边下了一道灵引,他有发现我就有感应。他一定是发现了可疑的人,正在追踪,我要赶去帮忙。心中有些惊讶──此人好厉害,于苍梧都没把他截住!
我回到自己房间,推开九楼的窗户,隐去神光御青冥镜飞天而去。如果此时有人抬头,只能看见天边一团模糊的折射光影一闪而过。我抄近路截在了于苍梧追击路线的前方,选择了一处远离人烟的山野。
天际一道青白色的光芒划过,其状若流星。流星后面远远的似乎有一条暗淡的金乌色飞龙紧追不舍,不用说,那是驾御金乌磐龙杖的于苍梧。流星速度极快,飞龙渐渐被拉下的越来越远,看形势就要摆脱。“流星”见此情景陡然加速,眼看就要消失在两座大山的坳口之间。
飞在前面的是一个驾御飞剑一类法器的修行人,速度太快只看见光影看不清身形。这人只顾摆脱追兵却一不小心撞向了我早已布好的陷阱。此人正要饶过两山之间的空隙,忽然神识一动发觉面前的景物不对!
分明是在向南飞,怎么天空出现的是北斗星?原来两山之间的半空中斜悬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此人差点没一头撞进虚光巨镜里面,法力相激让此人感应到了。此人的反应也是极快,空中一折身形倒射而飞,同时御剑出手就要反击,可惜无论如何还是慢了半步。只见虚空巨镜中漫天星斗一阵扭曲晃动,陡然全部变得刺眼明亮。所有的星光交织在一起,就象无数道雷霆利刃从镜中汇射而出,铺天盖地卷向那人。
我早已准备多时了,自创的神宵天雷法术全力发出,其威力远非当日可比。此番又是偷袭出手,相信天下没有几位高手能够毫发无伤的接住。
第192回 常德不离昧,圣人处上卑(下)
万千道星光雷霆汇聚而下,那人修为也是了得,空中的光影一分为二,一柄飞剑青白之光大盛迎向神宵天雷,一条人影带着旋风急退。星雷劈中飞剑,青白之光炸裂,飞剑挣扎着倒射而回。那人御器硬受一击,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又腾身欲走。我既然出手哪能让此人轻易走脱,一击得手青冥虚镜在空中又转,倒映出一座山峰的轮廓,紧接着黑沉沉的光影从镜中射出。虽然是一座山峰的虚象折射,却带着万钧之力压向那人的身形。
那人清喝一声宝剑飞空陡然发出绚目的剑芒,爆发而上击碎了山峰的虚影。但这一击那人又落了下风,再也无法于空中留住身形,被我打落在地。这一落地那人就觉得不好,也发现了我所在的位置,收回宝剑急速挥舞,一片青光弥漫掩住了他的身形。同时青光中射出一道白色剑光,直攻向我站立的位置。那人去没有理会剑光有没有伤着我,带着一团青光向侧面就欲飞走。
虚空中的镜面露出了明亮的轮廓,迎住白光一阵震颤,紧接着反射出一道白芒射向欲逃走的青光。白芒射中青光我又听见一声惨呼,青光去势一顿突然炸裂开来,我的眼前一花没有看清那人的去势。那人拼着伤势加重也要逃离不知名的高手暗算,在青光炸裂的掩护下,暗谈的身形正要借着夜色遁走。突然又被四面八方地凌厉风声包围。
天空宛如龙卷狂风落地,风暴的中心飞出一片金乌色的杖影,正打在欲遁走的身形上。那人这次再无还手之力,身形被打落尘埃。紧接着空中的金乌磐龙杖落下,正插在那人的身前,入地一尺有余。法力不收将那人地身形镇住。这时于苍梧终于赶到了,配合我从后方出手。
这时我才看清那人的模样,只见她跪坐在地动弹不得,看上去却是一位容貌甚美的妙龄女子,穿着一身青纱长裙,手边落着一柄闪着白色银光的宝剑。这个人我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修为好生厉害,不论是我还是于苍梧如果一对一正面相斗恐怕都很难取胜,可惜她不走运,今天遇到了两大高手的夹击与偷袭。再大的能耐现在也是插翅难逃。
我在看她,她也瞪着一双明媚却带着凌厉之色的眼睛,看着从暗处走出的我,眼神中充满了怒意。我还没说话,她倒气势汹汹的先发问了:“你是什么人。无冤无仇为何出手暗算我?还有后面那位,我无心与你相斗你又为何纠缠不舍?”
“先别问我们是什么人!你是谁?为何盗取矿髓造成山川震动?”于苍梧身形落地,也走到了近前开口喝问。
女子咬牙道:“原来你们是想趁机伤人夺宝,你们这些东昆仑地卑鄙之徒,有能耐就不知道自己去取矿髓吗?居然干这种剪径之事!”
我怒道:“休得胡言。拿下你只因为你伤天害理!”
女子冷哼道:“我怎么伤天害理?天材地宝人人可取,想要自己去取,暗算我是什么能耐?你们东昆仑的人都是这样吗?”
于苍梧喝了一声:“放肆!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这位是东昆仑盟主石野真人。岂会贪图你的东西!”
女子微微一惊,随即面露不屑之色:“你就是东昆仑盟主?论法力你还不如我!”
我淡然道:“我就是东昆仑盟主,听口气你是来自西昆仑了。你法力虽高,不也是受制于我吗?我等并非为天材地宝而来,你若采取无主矿髓我也管不了你,可你不应该在有人的矿洞里取走矿髓。”
女子:“笑话,那我去哪里采?”
于苍梧:“天下山川矿脉极多,无人开采之矿也有不少,你为什么不去那里寻找矿髓?”
女子的眼神中充满惊诧。看我们就像看两个白痴:“掘地千丈,未必有得!那要费多少时日与法力?当然要到矿髓已近、矿脉皆露地地方采取!”
“矿山震动,死伤无数,如此行径令人发指!我既是东昆仑盟主,就容不下你的恶行!”
女子:“原来你们不是为我采得的矿髓而来,竟然为那些蝼蚁草芥一样的东西出头!你们也是修行已成的高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已经怒极而笑,冷笑道:“你觉得可笑吗?你所说地蝼蚁草芥可能是我的亲朋父兄。你以为你不是蝼蚁草芥,可我仍在蝼蚁草芥之中。修行人是人,哪怕是仙人也是人,万物刍狗同仁,天下一指相齐!……你到我东昆仑来,就得守我东昆仑的规矩。”
于苍梧怒道:“盟主不必与她罗嗦,好好拷问她地来历,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犯下滔天罪行?”
女子露出一丝惊惧之色,却发狠道:“我师父是西昆仑太道宗宗主周春周仙人!我是太道宗掌门大弟子周如青,奉师命采集炼器法宝。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小心我师父让尔等形神俱灭!”
“我不动你一根毫毛,我动你全身!你死了,有你师父替你出头。那么千百无辜的人死了,就由我替他们出头吧!既然你有这种想法,我杀了你你不能怪我。”我沉声而道。
女子语气软了下来:“杀了我对你没好处,今日你若放我走,矿髓我留下给你。日后我太道宗还会给你很多好处,修行人总该首先想要与修行有用的东西。我师父的修为可比你们高多了,我太道宗也是西昆仑第一大派。”
“哦?好处我不感兴趣。但我想知道你为何而来?西昆仑是洞天福地,又何故到我东昆仑来寻找天材地宝?”
女子:“东昆仑哪有什么好东西?我西昆仑各大门派加紧联手炼制一件极厉害地法器,要不是时间紧迫,我才不会到这里来收集这么多容易到手的矿髓。”
“你还有同党吗?西昆仑来采矿髓者还有几人?”
女子:“用的着很多人吗?我们来了两人,还有一位是万法宗宗主钟大先生,修为也不在你这位东昆仑盟主之下。我看你还是不要轻易得罪我们的好!为那些没用的蝼蚁草芥开罪仙家高人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明白。用不着你这种无知之徒来指点。你今生之错至死不悟,希望来世能够明白其中地道理。”
女子神情大骇:“我已经认输了,你问地话我也说了,该许的东西我也许了,你怎么还要下毒手?”
我反问道:“我有说过不杀你吗?不取你性命,则天下无死罪之人!”话音一落我祭出青冥镜,镜面出发出一道白色的光柱罩住她的身形,她未极发出惊叫就委顿于地没了声息。我用青冥镜收了她的元神魂魄,说实话,她要是有一丝悔错之意我可能对这样一位妙龄美女还下不了毒手。可此人真的是无可救药。
我虽收去了她的元神,却没有施法炼化让她形神俱灭,留下了她的炉鼎肉身。这副炉鼎真不错!我心里刚刚这么想,于苍梧突然出手了。只见他一挥衣袖,飞出一枚三寸长的木牌。正是海天谷的掌门信物海天令牌一蓬黑色地火光落在那女子的身上,顷刻笼罩全身熊熊燃起,正是海天谷的法术苦海业火。业火散尽之后那女子的炉鼎也被焚灭,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盟主,若真像这人所言。暂时还是不要留下痕迹的好。此人已灭,这副皮囊不留也罢!”
于苍梧地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可我心里只能苦笑。我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可是我另有打算。有现成一副绝佳炉鼎,正好拿来救阿秀,我暂时就不必想办法杀绯焱。现在倒好,他冒冒失失一出手让我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这话只能在心里想,却无法对于苍梧说出来。女子肉身已毁,元神被我所收,此地事毕。我问于苍梧:“叶知秋呢?”
于苍梧:“我们赶紧回去,叶师妹刚才受伤了。”
“怎么搞的?你怎么没照顾好她!”我听说叶知秋受伤也很着急,心想这个于苍梧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分明是想撮合他们。他却没有保护好叶知秋。
于苍梧惭愧道:“我与那女子相斗,无法取胜,叶师妹好意助我从侧后出手。结果那人伤了叶师妹径自离去,我竟阻拦不及!”说话时我们已经飞在天上向北方赶去。
叶知秋中了一剑,右肩左下方被剑气所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伤地不轻。看她的伤势,恐怕自己行走不便,需要人护送了。她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地处置,暂时已无继续恶化的迹象,看见这情形我心里就乐了。临时帮她处置伤势的人只能是于苍梧,而她受伤的位置……对女人家来说比较敏感。嘿嘿,这伤受的也不能说不好,这两人可能真有点戏了!
我故意没有提这个话茬,安慰了叶知秋几句。于苍梧问我:“那西昆仑的恶徒留下了一柄飞剑和一块玉髓,请问盟主该如何处置?这两件东西都不是凡品,人虽有恶该死,物总要尽其用才好。”
叶知秋:“他们不是采了很多矿髓吗?怎么只留下一枚?”
我答道:“据说是西昆仑各大派联合炼制法器所用,其它的可能已经送回去了。……于掌门,这柄飞剑也是难得的上品法器,而矿髓更加珍贵,不如你都留下吧。”
我是故意试探于苍梧的,这么个讨好地机会放在眼前,他要是贪心收下了就活该错过芳心。于苍梧摇头道:“此番得叶师妹仗义相助又连累她受伤,都是我照顾不周。那恶女子用这柄剑伤了叶师妹,就把这柄剑赔给叶师妹好了。……师妹,我看你的法器并不趁手,否则也不会伤得这么重,这柄剑要强多了,你拿着以后也好防身!”
叶知秋连忙推辞,我笑道:“就这么定了!我们都有上品的法器不贪图这柄飞剑,你所缺正好你所用,就不必推辞了。这也是于掌门的一番美意,你再拒绝岂不是辜负?这伤咱也不能白受。……于苍梧,这枚矿髓你留下吧。”
于苍梧:“那东西我不要!盟主千万不要给我,此番除恶石盟主是首功,我没有照顾叶师妹已经很惭愧……”
“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矿髓我就收下了。你快护送叶护法回逍遥派疗伤,我去追踪另一名西昆仑恶徒。”我收下了矿髓,心中暗想本来我们三个人有三样东西,我只要那女子的炉鼎就行。可于苍梧出手毁了炉鼎,也该着不给他矿髓。
叶知秋:“不好意思拖累二位,你们不必管我办正事要紧,我能照顾自己。”
我摇头:“必须要于掌门护送你,再出什么意外他可没法交代,我也没法向叶铭师兄交代。另一名恶徒所去的方向是孤云川附近,想那孤云门接到传信一定会留意。绯寒、绯焱都是当世高手,还有一众孤云门弟子在附近,我去调动孤云门弟子不会有什么问题。于苍梧,你还是赶紧送叶护法回淝水。”
于苍梧听我说的也有道理,搀扶着叶知秋去了,给我留下了一枚矿髓。这枚矿髓是从附近的玉石矿中采得,状如鸡蛋大小一团白色半透明的物体,外面还笼罩着一层流动的青光。我不认识是什么,总之是个好东西以后再研究,收到怀中飞天赶往孤云川方向。
第193回 日出西边雨,春水问东流(上)
孤云川是两山之间一片幽深的谷地,从空中俯瞰状如巨大的橄榄形,两侧山高林密此谷人迹难至。深谷中央有法阵护持,就是孤云门道场所在。此修行福地幽静无扰,然而离人烟繁华之处只隔了一条山脉。
在孤云川以西百里之外的一道山脊上,法力激荡光华四射,有修行高人正在相斗。半山腰一共站了三个人,成品字形的方位。一左一右是两个女子,看面目十分相似,然而一人面如寒霜而另一人妖娆妩媚。面如寒霜的女子身穿杏黄条纹道袍,看打扰是一位出家的道姑,使用的法器是一柄银丝拂尘。妖娆妩媚的女子身穿一朵红莲似的长裙,催动的法器是一条几丈长的五彩绸带。
两位女子出手合攻向站在高处的一人,这人穿着一身怪异的古装,留着三缕黑色长须,藏黑色的长袍衣袖甩开长达丈余。他手中没有拿法器,飞舞的衣袖似乎就是他的法器,大袖一卷牵引之力玄妙莫测,只要对手一不注意就要被收走拂尘撕裂长绸。在绯寒、绯焱两大高手夹击之下依然隐约占据了上风。
绯焱手底下没占上风,一张嘴可没有便宜了对方,一边斗法一边笑骂:“哪里来的破落户,走路也不长眼看!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到我孤云川来胡作非为?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怪人桀桀笑道:“好厉害地一对娘们。可惜长了满身刺,要不然本爷我正好拿回去快活快活。”
绯寒脸色阴沉喝道:“狂徒无耻!”空中飞舞的拂尘突然展开万千道银丝,这银丝的光芒长达十丈,从四面八方向那人刺去。绯寒发狠了,使出了看家绝技,将护身仙霞刺的法术借拂尘银丝施展。天下恐怕没有人敢硬接。绯焱同时也娇斥一声,五丈长绸如灵蛇般画了一个圈,卷成环状,中心也射出万千道丝光如刺,从另一个方向射向那人。这一对同门亲姐妹同时出手使出本门绝技,配合的天衣无缝,那怪人招架起来就吃力了。
怪人将左袖环绕身体全力挥舞,身形也打了个飞旋,祭出了一圈墙幕,勉强挡住丝光。右袖向下一击。山石崩碎烟尘四起,将自己祭出的墙幕一并击碎。乱石崩飞银刺四射间他地身形如离弦之箭向山顶飞去,口中笑骂道:“本宗主东西已经得手了,日后再来找你们风流快──”
“风流快活”的最后一个“活”字还没出口就象被什么东西吞没了,因为他撞到了“自己”。他向山顶急速飞遁。同时空中也有一条人影向他急速飞来,动作一模一样的快。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身形的反光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不知何时悄悄浮现了一面黑沉沉的巨镜。
这人不愧是高手,立刻反应了过来。双袖齐挥发出移转空间之力企图移开面前的镜子。他这一动本来不动的镜子也动了,黑沉沉的虚空整个的向他压了下来。此时山腰地绯寒、绯焱同时出手,法力卷至将他向前一送无从躲闪。这人一头撞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然后就觉得一切都在永恒中消亡!
不用说,在山顶暗算的人是我。一出手就直接收了他的元神炼化,当场形神俱灭!只可惜他是一头撞进了我的虚镜中,连那套衣服都没有留下,否则我还可以研究研究他两只袖子有什么古怪?
来地早不如来的巧,我赶到之前孤云门已经发现了这位西昆仑万法宗宗主的行迹。绯寒、绯焱两大高手联袂将他堵住,正在此山中激斗。他要逃的时候我恰恰赶到。绯焱的修为尤在于苍梧之上,而绯寒要比叶知秋强太多了,这位万法宗钟宗主却不比那位太道宗弟子高明多少。所以我此时暗算。根本没费什么气力,在孤云门两大高手地配合下是一击而中!
西昆仑钟大先生形神俱灭,我手持青冥镜飞落山腰向绯寒施礼:“孤云掌门,石某人差点来迟一步,还好没有让这狂徒逃走。”
绯寒还礼:“我等方才察觉有高人接近,担心是那恶徒又有援手赶到,这才尽全力合击。没想到是石盟主亲临除恶,合当是天诛此人!……请问石盟主,这恶徒是何来历?怎会如此厉害?此番若非与我师弟联手恐怕还敌不住他。”
“他姓钟,是西昆仑万法宗宗主,也算是一代宗师高手。不成想行事却如此不堪,形神俱灭死得其所。”
绯焱看见我一直没作声,现在突然插话:“石盟主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来的这么巧?”
“西昆仑一共来了两人,于各处矿山盗取矿髓,另一人已经被我与海天谷于掌门合力除去。我是跟踪此人地行迹到此,恰好亲眼见到孤云门两大高手神威。……”当下将我所了解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绯寒:“神威之赞愧不敢当,要不是石盟主来的及时,还差点让他逃脱了!石盟主为天下安宁而身先涉险,孤云门上下皆感敬佩。”
我一招手,山顶上那人形神俱灭之处的地下飞来一枚乌溜溜的东西。此物枣核形,比普通的金丝枣大了一圈,托在手里还闪着一丝丝的青蓝色电光,不住的震颤。我问道:“这就是那人不久前盗取的矿髓,绯寒掌门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绯寒:“这是墨晶髓,炼器地宝物。恶人已死,此物却无善恶,盟主收好以尽其用。”
绯焱淡淡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等激战良久,石盟主一击成功!不仅为东昆仑除恶。而且还大有收获呀?”
我瞄了她一眼,只对绯寒说道:“既然此物有用,那孤云门就留下吧。”
绯寒愣了愣:“为什么要给我,恶徒是石盟主所杀,这墨晶髓……”
我打断她地话:“西昆仑情况不明,而这两人来意不善。天下各门各派都要守护好道场附近的红尘安宁。孤云门此番尽责可为同道表率。矿髓留下,添法器之神用,再有状况也更加容易应对。”
绯寒还要推辞,绯焱道:“掌门师兄,你就收下吧,既然是盟主之意,驳了面子也不好。”
绯寒收起了矿髓,向我再施一礼道:“谢谢石盟主。孤云门道场就在左近,石盟主是否有雅趣移步做客?”
我摇头道:“听闻孤云川中只有女子修行,我一个大男人就不要闯进去了。逍遥派叶知秋护法受了伤。我还要赶回淝水看看情况,就不便打扰了。”
绯寒:“如此也罢,那我们告辞了。往后石盟主有何调遣,孤云弟子自当驱弛。”
绯寒招呼一声绯焱正要离开,绯焱却道:“掌门师兄。你请先回,我有些话要私下里问一问石盟主。”
绯寒:“你有事找盟主?”
绯焱笑道:“是一点私事,师兄你就不要问了。……石盟主,我可以私下和你说几句话吗?”
绯焱居然有私事找我!当着绯寒的面我也不好沉下脸来,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绯寒走了。山间只有我和绯焱,我向她冷冷道:“你又想打什么算盘,快说吧。”
绯焱也是冷冷一笑。问了一句:“请问石小真人,水无波是谁?”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子的?”
绯焱:“不久前我去了一趟忘情宫拜见天月大师,天月大师什么都告诉我了,关于风君子封印神识之前留下的安排。他想地可真周到!石野,你想杀我是不是?”
我退后一步凝神戒备:“天月大师怎会告诉你这些?”
绯焱又笑了:“天月仙子之心,非你我能测。我问她了,她就告诉我了,你想不到世上会有这种人吧?”
“你既然知道了又想怎样?当日因你与七叶抢夺九转紫金丹,我身边的护法石之秀不幸遇难。我夺你的炉鼎才能救她。我本不想杀你,可让我做一个选择,却不得不如此!你今天把话说出来,难道想逼我此时此地动手?”
绯焱:“是此地,却并非此时。”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绯焱:“以我的修为,本没有在意你能将我如何。可今日见你出手暗算西昆仑来人,实在让我心惊,自问是我也不可不防。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手中的法器应该是正一三宝中的青冥镜。”
“哦,你认识?”
绯焱:“我不认识。但天下以镜为器妙用威力如此,还能是别的东西吗?你出身芜城,守正真人又对你特别关照,我完全可以猜到。以我往日的心性,既知你要算计于我,我一定会先除了你!但今日不同,你毕竟是东昆仑盟主,修为已臻大成境界,不是想杀就能杀。所以我要做个了断!”
“你想如何了断?”
绯焱:“我不想时刻防备你的暗算,也不想承担谋害东昆仑盟主地罪名。今天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们就以斗法胜负来决定。百日之后,你我在此地斗法。”
“胜负又如何?你要与我见生死吗?”
绯焱:“你误会了,你我只斗法决高下,不必见生死。我若胜了你,希望石盟主答应我今后不要再打我的主意,炉鼎之事你另想办法,或许我也可以帮你。”
“你若败给我呢?”
绯焱:“那就凭你处置,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绯焱:“我要见他一面。”
“他?你是说风君子吗?你可以自己去找他,何必来找我?”
绯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天月大师告诉我,要想唤回他的神识重新相见,天下只有你一人才能办到。……这是真的吗?”
“天月大师当然不会骗你,是真地!我有办法让他在一日一夜之间暂时恢复封印的神识。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绯焱:“不要高兴的太早,你与我斗几乎没有胜算。石野,我看他和你的关系很特别,你就一点都不关心他吗?”
“你怎知我不关心他?”
绯焱:“那我问你,西昆仑众人联手炼制神器目的何在?就是为了对付他!刚才我听你提起立刻就想到了,你还没有想到吗?”
绯焱这一提醒,我也马上反应过来。昭亭山一战后西昆仑这么久没有动静,来了两位高手不找修行人算帐,却在世间采取炼器宝物。他们炼制什么样地法器需要那么多天材地宝?集合了那么多高手,而且时间还很紧迫?这件法器一定是为了对付风君子的!
西昆仑的人不是不想来报仇,而是不敢来报仇!昭亭山上风君子与以青冥镜引天刑雷劫一击之力,天下神鬼难当!就算有心报仇想起当日情景恐怕找来也如送死一般。如果没有把握接下那一击,西昆仑众高手是不会大举前来地。那他们集合众人之力不惜代价炼制一件特殊的法器,很可能就是为了对付风君子以青冥镜引下的天刑。
可惜的是,昭亭山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并非是风君子本人之威。就算如今的风君子没有封印神识,拿着青冥镜再让他出手,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发生那样一击。而且据守正真人所言,风君子一怒之下将天刑雷劫连根尽收,这世间百年之内将再无天刑雷劫。风君子还想来一次,恐怕借都没有地方去借了。可这些情况西昆仑的人不知道,仍然按照当日所见在做报仇的准备,他们准备的越充分,来寻仇地时候也就越难对付。可怜风君子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挑起了东昆仑盟主的大梁,而绯焱想到了其中的最关键的危险。
第193回 日出西边雨,春水问东流(下)
幸亏她的提醒,想到这里我向绯焱道:“谢谢你!不过我希望……”
绯焱接口道:“我不会对别人挑明这件事的。如果大家都误认为是风君子给东昆仑带来了灾难,对他也不好。”
我叹息一声:“绯焱,你除了自己之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却很在乎他?无论你我之间恩怨如何,我替风君子谢谢你。”
绯焱:“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替他谢我?”
“天月大师没有告诉你吗?风君子是我的传道业师,我是他的门下弟子!”
绯焱的神色很是惊讶,张着嘴愣了半天,这才缓缓说道:“我没想到,所以我没问,我没问,所以天月没说。天下人都以为你是守正教出来的,原来是风君子。小小年纪真是不可思议,不愧是在世仙人!石野,你似乎不怎么关心你师父,只由他一人在滨海漂流。”
这回轮到我笑了:“你怎知我不关心他?你是从滨海回来之后去的忘情宫吧?我说的对不对,严飞飞小姐?”
绯焱身躯一震,退后一步脸也涨红了,喝问道:“你怎会知道我和他的事!是他告诉你的吗?”
“他都不认识你是绯焱,又怎会告诉我?七叶在昭亭山留下了一面昊天分光镜,我做了些手脚,可以随时神念相通窥探他周围地情况。你化身严飞飞接近他都看在我的眼中。几次暗算未成,最后还算你有点良心,没有下毒手!否则的话有你好看,我当时就会唤醒他!”
绯焱抬手指着我:“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却红着脸说不出下文来。我接着说道:“现在谈你我之约吧,我同意与你百日之后在此决斗。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绯焱非常少见的露出了略显羞涩犹豫的神情,有些闪烁的问道:“以前地忘情公子,我所知不多。你既是他的门下弟子,应该了解这个人,忘情公子与风君子究竟有何区别不同?”
“没有区别,他虽忘却了很多记忆,人却一点没变。你认识的风君子,就是过去的忘情公子。只可惜他认识的严飞飞,却不是我眼前的绯焱。”
绯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对我施了一礼,五丈彩绸环绕飞天而去。她的身形妙曼,宛如天女行空。我看着绯焱的背影叹息一声──这女子的心机好生了得!不论她是良心发现还是机关算尽,或者是对风君子真的动了情,她今日都做了一个最聪明地选择。
她最后问我风君子与忘情公子有何区别。其实是在确认。以风君子的性情,如果对严飞飞还有一丝情意,那么他不可能狠下心来让我杀了绯焱。风君子不忍心,那我也不方便动手,只能另想办法去给阿秀找炉鼎。我有预感。百日后的决斗绯焱也有可能会输给我。这是她的一次冒险,一次精心布置的人生赌约。天月大师究竟和她说了多少事?我无法知道,但绯焱这种人一定会有自己地想法与对策。
……
西昆仑两位高手到人世间盗取矿髓。造成无辜矿工死伤无数,带来一片灾祸。更可恨那两人毫无知错之意,行之理所当然。既然如此我也没有手下留情,视人如蝼蚁草芥我管不着,杀人如蝼蚁草芥,那合当被蝼蚁草芥所杀。我虽有一身修为神通,但仍在蝼蚁草芥之中。
回到淝水后,我对古司长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但交给上面的任务报告却不能这么写。我写的报告内容大意就是楚教授对我谈的那番话。至于上面愿不愿意听愿不愿意看,那我就无法左右了。
我这番举动随着东昆仑盟主地号令传遍天下,一时之间声威大振人人无不敬畏。如果说我当初登上东昆仑盟主之位只是形势使然,天下各派未必能服,那么今日我的盟主地位隐然已经巩固。相信此时在修行界提起石小真人的大名,很少有人再会对盟主地权威有所异议。
叶知秋的伤势已无危险,于苍梧却因此在逍遥派又多留了一段时间。而我却趁着五一放假回到了芜城,一连待了好几天。我有事找紫英商量,关于绯焱决斗之约,然而紫英又有事找我,她还没去淝水我先回来了。
“小野,金爷爷昨天来知味楼了。”这是在君子居中她关门说的话。
“守正真人到这里做什么?”
紫英:“他没把自己当守正,就是金爷爷进城买点东西,顺便来知味楼喝杯酒。我看见他当然要好好招待,特意把他老人家请到了君子居。他半句不提修行事,却要我买副象棋来陪他下棋。”
“谁输谁赢?”
紫英:“论道法,我当然远远不能与守正真人相比。但说起下象棋,我还是略胜一筹的。金爷爷的棋眼看就要输了,他却耍赖,用神通换走我的棋子,我差点没发现。”
“金爷爷可真有趣,居然会做这种事!”
紫英:“先别说金爷爷耍赖,他走的时候特意告诉我,知味楼也是一盘棋,修行界也是一盘棋,东西两昆仑更是一盘棋。……小野,你是东昆仑盟主,一盘棋上的将帅,往后不要轻易独自涉险。这次的事情你做地虽然漂亮,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我知道了,其实我一直很小心,没有把握我不会乱来。”
紫英:“你在淝水就是一个光杆盟主,这样可不行!棋就从知味楼开始下吧。让天下各大派都派人到淝水知味楼去,做个厨师或者服务员都行!一点一点别太引人注意,将整座知味楼上下所有人都换成各大派地修行人。平时可以藏身于市井,互相交流切磋。一旦有事发生,可以传达你的号令,迅速调集整个东昆仑的力量。你下一道盟主号令就可以!”
紫英这是要打造“联合国总部”的意思。这个主意相当不错。我问道:“我想天下各大派都会听命的,但是他们会派什么人来?一般的弟子恐怕无用徒然添乱。”
紫英:“这好办,以你与正一门地关系,直接问和曦真人要泽仁。如果正一门派了泽仁去淝水,其它门派好意思丢人吗?”
“那总管知味楼的人就不适合再是陈雁了,你要亲自去坐镇吗?”
紫英:“我如果留在淝水长住,菲儿妹妹不会高兴的,你别忘了自己不仅仅是东昆仑盟主,还有人世间事,其实一样重要。陈雁暂时不合适。我把她调回芜城就是了。管理知味楼的人没必要有多大的道法神通,只要为人聪明善于结交而且又能真正听命于你就可以。……别忘了在梅花圣境中你还有一位弟子梅容成,前不久我去过了,她的花影初窥,境界很快就要成功。我建议你干脆将容成放到知味楼,名义上做个经理。暗中代传盟主号令与各派消息。她为人聪明灵慧,又受过特别的训练,正好合适。”
“这样的角色,容成确实合适。我在想,假如让泽仁在知味楼做个伙计。让百合去做老板,百合认识泽仁,泽仁却不认识百合。是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紫英笑了:“确实有意思,连我都想看看究竟会怎么样?”
“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过要等到我与绯焱决斗之后。绯焱之事你是怎么看的?”
紫英皱眉想了半天这才开口:“我若是绯焱,也会这么做地,她确实很聪明。夺丹之事,是她理亏,如今你又成了东昆仑盟主,她如何不担忧?想先下手害你恐怕也不方便了,天天防着你暗算也不是办法,只有找你做个了断。你若向她寻仇。本来也说得过去,但杀人夺炉鼎之事却见不得光,也只能私下解决了。”
“若她胜了,我不得再找她的麻烦。若她败了愿意让我处置,却要请风君子到场。我现在并不担心胜败,只是想一旦不能夺她的炉鼎,阿秀怎么办?……其实我遇到西昆仑那个女弟子的时候,曾动心思夺了她的炉鼎,结果让于苍梧破坏了计划。”
紫英:“绯焱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又敢来找你,肯定有后招。现在问题地关键就是天月大师都对她说了什么?如果天月指点了她保命之道,恐怕你想杀也杀不了她。小野,我们立刻出发,你送我去忘情宫!”
“现在去忘情宫?”
紫英:“她能去见天月大师,我也能去。天月大师上次告诉我有事可以再来,她允许我出入忘情宫。她能问天月我们不能问吗?肯定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
我在浮生谷中静坐一夜,五丈白离砂苑如今成了一片苗圃,洁白的细砂中三三两两的生长出不知名地嫩绿枝芽。据紫英说这里一共种了三味奇药,都是人世间难得,要想长成还需要两、三年时间。我在白离砂苑边等她,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走下忘情天梯。
“紫英,你怎么见了天月大师之后,如此眉开眼笑?”
紫英:“我猜的没错,果然还有文章!”
“天月大师都对你说什么了?”
紫英:“你没见过天月不了解情况,在她面前谁也不敢多说废话。我只问如何才能救阿秀。天月反问我──既然是望天吼出身何必要夺人间炉鼎?”
“那是什么意思?这世间还能再现望天吼吗?就算还有一只望天吼,不仍旧是夺吗?”
紫英:“我也是这么问的,天月却说不必如此。望天吼身躯已毁,再借一副身躯就是了。”
“上哪里去借?”
紫英:“天月大师地话我没听太明白,她说佛经中观世音菩座骑就是一只望天吼。想救阿秀,借望天吼的一个化身就可以。”
“这怎么借?”
紫英:“天月大师只说了八个字──缘在芜城,仙人可借。”
“仙人可借?上哪里去找仙人?搞了半天还是要让风君子出手,难怪绯焱的条件是见风君子一面。”
紫英:“这件事已经没有疑问了,你我琢磨也想不明白。你就放心去和绯焱斗法吧,小心点别伤着自己。受人之托,还有一件事要办,石野你站好了。”
紫英要我站好,然后在我面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给我磕两个响头。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拉起来:“好端端的为什么给我磕头?现在拜堂时间早了点吧?我是不是也给你磕两个?”
紫英:“别在浮生谷中乱开玩笑!那两个响头可不是我给你磕的,是小辣椒给你磕的。天月大师不让她出忘情宫,她求我来替她跪谢你。”
“又关小辣椒什么事?”
紫英:“你不知道,你报了她的父母之仇!伤她父母性命,又夺了他家仙府地人就是西昆仑万法宗,万法宗宗主钟大先生是罪魁祸首……”
事情就是这么巧,小辣椒的仇家居然是西昆仑万法宗!那万法宗在西昆仑也算一门大派,宗主钟大先生是西昆仑顶尖高手之一。想当日绯焱、绯寒两大高人联手使出镇山绝技才勉强占得一丝上风,我全力出手偷袭拣了个大便宜。以他的宗主身份亲自跑到东昆仑来盗取矿髓,可见西昆仑对炼制神器之事十分重视,说不定钟大先生也想暗中占点便宜。以他的修为行走世间,只要隐藏行迹不惹众怒,本来没人能够将他怎样。可惜他太放肆了,也太不走运了!
第194回 轻托昆仑事,低首看娥眉(上)
小辣椒还对紫英介绍了一些西昆仑的情况。我杀的那名女弟子来自西昆仑太道宗,太道宗是西昆仑第一大派,其地位有些相当于东昆仑的正一门。宗主周春号称东昆仑第一高手,据说修为远在小辣椒之上,昭亭山上跑掉的那一个很可能就是他。我杀的那个女子名叫周如青,是周春的爱徒,修行已近百年,是太道宗门下的大弟子。百年修行仍然貌如妙龄少女,这太道宗的道法也不简单,至少她的法力神通在我和于苍梧之上,看来西昆仑的人不好对付。
听完之后我对紫英道:“这小辣椒到底是懂事还是不懂事?她托你向我道谢很正常,哪有托你代她向我磕头的道理?”
紫英笑道:“你也不能怪她,人世间这些情由没人告诉过她,天月大师也不会教她这些。”
……
东西昆仑暗流涌动,表面上却又显得平静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西昆仑的消息,或许有人来过但是没被发现,或许真的没有人再来。原来我除掉的那两人并不是简单角色,在西昆仑中也是有名的高手,这两个人死了连灰都没剩下,估计对西昆仑修行众人也是一种震撼。
这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平静,风暴中心的风君子却浑然不觉悠闲自在,只留我这个徒弟给他搞定一切。他天天在滨海仍然是吃饭、睡觉、上课、看录像、逛市场。最近晚自习地时候他经常在看一本书。还用油笔在书页上写满歪歪扭扭的注解。这本是我寒假时送给他的,当时还根本没有当一回事,现在又番出来看了,我还记得我给他书时的情景。
“《性命归旨》?你送我这本书干什么?”风君子很好奇的问我。
“你不是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稀奇古书吗?这是一本丹书,我好不容易找来地图文全册,送给你做个纪念。谢谢那天你请我喝红酒。”
风君子随后一翻,把书翻倒了,正好翻在最后几页的“化身五五图”,他呵呵笑道:“咦?真有意思!这个人脑门上还冒出二十五个小人,画图的人是怎么想的?我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风君子不仅在研究古书,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开始辟谷!前文提到过他每个月末钱总是不够花,经常连饭都吃不起,发展到后来他干脆不吃饭了!也不知在哪一本古书中找到的辟谷记载,他自己琢磨了好几天总结出一条关于古人辟谷的方法来。于是一到月末。每天早上都要在校园内的山上里堂东边装模做样的餐霞服气。看他的架式,倒和当初传我地采日之法有几分相像。有时候我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以为是什么口诀,特意偷听了一次差点没把我给笑倒了!
他念的“口诀”是郭沫若的一首诗:“我是一条天狗呀!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我把全宇宙来吞了。我便是我了!我是月底光,我是日底光,我是一切星球底光……他妈的什么狗屁诗!”风君子念完了还骂几句。
郭沫若把自己当狗,而且是一只发疯地、所谓吞天者的走狗。关你风君子辟谷什么事?这不是瞎胡闹嘛!有能耐不要在那里念叨什么天狗,给我借一个望天吼化身的才是正经事。你暂且在滨海逍遥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捏碎天刑墨玉把你叫回来。我也很想知道你看见“严飞飞”时是什么表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到了八月中旬,也就是风君子与七叶昭亭山相斗整整一年的时候,我与绯焱的决斗之期也到了。其时已经放了暑假,我回到了芜城。临行前紫英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让我带着柳依依一同前往。
她是这么说地:“柳依依也是风君子的弟子,你唤回风君子应该叫她也在场。再说了,柳依依的修行与常人不同很难比较境界高下,但如果她出手与人斗法恐怕也是当世高手,连你都未必是她地对手。正一三山会上柳依依出手伤了海南派宝杖。七叶与和锋两大高手就在眼前也没拦住。让她陪你一起去,没事就做个见证,有事我也放心。你和绯焱决斗相约之事不便为外人道,可不用担心柳依依会说出去。”
柳依依听说我要与绯焱斗法,而且还可能会唤醒风君子回来,当然要和我一起去。我问她:“你的阴神飞天,可能走那么远吗?要不我慢点?”
柳依依:“哥哥,我的无梦大法最近也有些成就了,你带着我飞就行,多快都无所谓。”
“带着你飞?你又没有紫英衣!”
柳依依:“不用,我抓住你就行。”
柳依依说到做到,我御器飞天之时她只轻轻的牵住了我的一片衣角,就能与我一起飞天而去,而且对我没有一丝阻碍!阴神之身修炼确实神奇不同。
看来绯焱比我着急的多,我带着柳依依落到那一片山谷时她早就到了。见到柳依依绯焱脸色一变:“石野,这是你我的私事,你怎么携外人前来?难道想以多为胜吗?”
柳依依淡淡答道:“我不管你和我石野哥哥怎么斗法,我是来见风君子的。风君子在人世间有两个弟子,一个是石野哥哥,还有一个就是我。”
绯焱:“小丫头,你就那么有把握石野能赢我?”
柳依依:“如果哥哥想杀你,我就会帮他,如果哥哥要和你公平相斗,我就不出手。反正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伤了石野哥哥。”
绯焱看着我脸色一怒。却又忍了下来:“石盟主,看在风君子地面子上就让这位柳姑娘观战吧。我等相约只分胜负高下,彼此不可伤人,伤人者输,你看如何?”
我笑道:“都依你,我没意见!快动手吧。”
绯焱冷笑一声“石盟主小心。在下得罪了!”说话间五丈柔锋绫展开,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首尾相连成一巨大地环状。她的法器绸带本来五彩斑斓,如今却笼罩着淡淡一层乌黑的光芒,御器之时法力更加凌厉诡异,看来是将那枚墨晶髓与柔锋绫一起重新炼化过。柔锋绫祭出,环状绸带的中心陡然暴射出万千条如细针般的银丝,密密麻麻地向我刺来。
绯焱一出手就是看家绝技!护身仙霞刺的法术运用到御器攻击上,就算我有金龙锁玉柱也不敢硬接。我挥手抛出毫光羽,毫光羽的刀身明亮。也分出万千条七彩光刃,卷射而出迎向她的飞丝刺。空中密密麻麻传来一连串如冰雹落地之声,银丝与光刃相击彼此湮灭。
紧接着我面前一暗,绯焱的绸带卷来,一片黑光吞没了毫光羽所有的七彩。这似乎是柔锋绫刚刚炼成的妙用。四面黑光之下一个巨大的陷阱,宛如将我封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中央。化器物为法阵,她直接困住了我。
绯焱用疑问的眼神看着被困在浑天黑光阵中地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只见一道七彩的光刃从环状绸带中央迸射而出,是毫光羽发出的一束厉芒刺破了黑暗。穿过柔锋绫的环心直刺向绯焱!绯焱再一挥手,柔锋绫盘旋向中心一卷,黑光缠住了七彩刀刃。我的身形又露了出来。此时我大喝一声“破!”刀光膨胀炸裂成无数细小地飞旋,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绯焱退后几步,招手收回了柔锋绫,她突然停手不斗了。我也收回毫光羽看着她道:“斗法未完,你为何住手?”
绯焱笑了:“孤云绝技我已施展,我的法器最新炼成的妙用也使了出来。法术都让你给破了,我认输!”
老天,认输还有笑的,她也太不认真了!这个认输地借口太勉强。方才斗法根本未分胜负,她手底下一点都没让我嘴里却认输了。我还没开口柳依依说话了:“既然你想认输又何必与我哥哥斗法?我看你未必会输!”
绯焱:“方才出手只想告诉你们,杀我没那么容易。现在我自己认输,不必再斗了!”
我也笑道:“输了你还笑?别忘了你答应任我处置的。”
绯焱:“先别急,我要先见到忘情公子。只要他开口,我就认了。”
我叹了一口气,一直没舍得用的天刑墨玉今天终于要捏碎第一枚了。我取出一枚墨玉,凝聚真力用力捏碎,墨玉没有成为碎片,而是化作一团雾气在我地手边消散。风君子封印的神识已解,他很快就会赶到此处。我们都抬头看向东北方的天空,他应该从那个方向飞来。
我刚刚抬头看天,怀中突然一动,青冥镜自己飞了出来,在空中散发出明亮的光圈,光圈中间是一片镜面。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镜面中突然飞出一朵黑云,黑云落地青冥镜自发的法术一收也跌落到地上。只见黑云在地上一个盘旋,凝聚收缩消失在一柄黑如意中,风君子手持黑如意的身形露了出来。他这么出场太出人意料了!
风君子一出现,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迈开大步直奔绯焱而去。柳依依在旁边叫道:“风君子,你怎么从镜子里面出来了?”
风君子答了一句:“路太远了,抄近道不行吗?”
绯焱站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看着风君子,贝齿轻咬着下嘴唇已经出神了。风君子大踏步来到她面前,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胸襟,一把她拉到身前,怒气冲冲的低头看她,喝了一句:“你这个骗子!”
绯焱嘴唇动了好几下,这才低下眼皮弱弱地答道:“我骗你什么了?”
风君子:“你──你──你骗我的好意和感情!”
绯焱:“你不是忘情公子吗?所有的感情你尽管忘掉就是了。”
风君子:“你明知我已封印神识,还要那样暗算和戏弄我!”
绯焱:“他人恩怨不谈,你我之间从一开始起,谁对谁是好意?又是谁戏弄了谁?”
风君子一时语塞,松开了手。绯焱的身体有点发软,风君子一松手她一晃差点没摔倒,风君子伸手又把她扶住了。两人就那么对视,谁也没说话。
我等了半天终于开口了:“风君子,绯焱与我斗法认输,说任凭我处置,但她要要你开口说句话──你想要她怎么样?”
绯焱这时也问道:“风君子,你想要我怎样?”说话时她的眼神迎向了风君子的目光,神色很是复杂。
风君子似乎怒气未消:“我问你一句话,你究竟是绯焱还是严飞飞?”
绯焱:“无论如何,我不是水无波!”
风君子:“我没问你这个。如果你是绯焱,今天我可以让石野夺了你的炉鼎;如果你是严飞飞,我可以留你一命。”
柳依依听见风君子这么说有些着急,正要开口,被我拦住了。我拉着依依小声道:“别说话,我们在一边看戏就行。”
绯焱:“为什么要杀绯焱留严飞飞?绯焱没有害过你,而严飞飞差点杀了你!”
风君子:“你化身严飞飞到我身边,虽然几次下手暗算,但我毕竟毫发无伤。你的恶意我从未察觉,只记住了你的好。可是绯焱不同!”
绯焱咬牙道:“可惜我就是绯焱,真真正正的孤云飞燕,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严飞飞这个人!”
风君子:“你怎么这样?明明心中悔过,偏偏还要嘴硬!”
绯焱:“不是嘴硬,我说的是实话!”
风君子长叹一声,后退两步转过身来,向我苦笑道:“石野,我求你一件事,不要再向她寻仇了。你和她的恩怨就这么算了罢!”
第194回 轻托昆仑事,低首看娥眉(下)
绯焱仍然嘴硬,风君子终究心软,他开口向我求情。我无奈答道:“你是我师父,你下令我就听。我也求你一件事,只要你有办法能救阿秀,其它的什么都好办。”
风君子点了点头,突然就像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抬头喝骂道:“你们两个,是谁说漏了嘴?她怎么知道水无波的事!谁的嘴这么碎,我饶不了……”
在他还没有正式开骂之前,我赶紧打断:“风君子你快住嘴,是天月大师!绯焱自己到忘情宫拜见的天月大师,她这才知道的。”
风君子吓的一哆嗦,气焰立刻灭了下去,轻轻抬手拍了自己脸一下:“算了算了,有些事就不必再提了。救阿秀我一定会另想办法!”
绯焱这时在他身后说道:“你不必另想办法,天月大师说你现在就有办法。”
风君子转身问她:“什么办法?为什么我自己还没想到?”
我又在他身后说了十三个字:“望天吼化身,缘在芜城,仙人可借。”
风君子又一转身:“你们搞什么,怎么总在我背后说话?石野,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这是天月大师所说,我们不明白什么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
风君子露出思索的神色,站在那里低头想了半天,一脸茫然的抬头问道:“仙子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观音菩萨地座骑就是望天吼。”
只听“啪”的一声。风君子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口中呼道:“原来如此!”
我一听这话有戏,赶紧追问:“有办法啦?”
风君子:“当然有办法了,我是谁?我是在世仙人!”
柳依依插话了:“既然你有办法,当初为什么不救阿秀?”
风君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做不到的事情当然想不到,当初我没那么大神通。如今我突破忘情境界。修为更上一层楼,才能用这个办法救她。”
“究竟是什么办法你快说出来,都急死我了!”
风君子:“不急不急,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怎么样都够了!石野、柳依依,你们过来坐下,我简单和你们解释几句。”他招呼我们过去找块大石头陪他坐下,却故意不看绯焱也不搭理她。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绯焱晾在一边听他说话。
守正真人曾经说过,阿秀非人。若转生不知投入何处,也无法控制和预知。想要救回阿秀,在人间地办法就是夺真人炉鼎,当然不一定要夺绯焱炉鼎,但因果在她怨不得旁人。天月大师又指点了另一条路。那就是既然望天吼出身,那么再借一个望天吼化身。风君子的《天书一化形篇》已经传给了阿秀,大不了重头再来一遍。
然而上哪里去借望天吼的化身?此事匪夷所思,但天月大师说风君子能办到。风君子想了半天恍然大悟,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和我们解释了一番天月大师的意思。柳依依瞪大眼睛问:“上哪里去借呢?”
风君子笑了,他转头问我:“石野,我对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我在哪里上的幼儿园?”
“让我想想,你小时候的幼儿园是一家观音庵,文革的时候菩萨被砸了变成了幼儿园。后来幼儿园又变成了观音庵,你还偷过一支签,偷偷丢在香炉里烧了。”
风君子:“对!关键就在那一支灵签,需要有人再去偷一次。”
“我记得那支签的签语是‘病龙行雨’,你抽中之后在龙年大病一场。觉得那东西留在庙里不应该,不是已经被你偷出来烧了吗?”
风君子:“那时候我不懂事,以为偷偷拿出来丢到香炉里就没事了。那样一只灵签。岂是凡火能毁,肯定又回到签筒里去了。这次干脆一点,把这支签拿走得了,它就是我借望天吼化身的灵引。”
柳依依:“我知道那家观音庵在什么地方,就离芜城商业大厦不远。我们快去吧,是哪一支签?我现在就去拿!”
风君子瞪了柳依依一眼,轻声喝道:“阴神闯进菩萨庙是去偷东西,你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你能干这种事吗?”
我赶紧道:“要我去好了,不就是偷一支签吗,而且是一支害人地签,不算什么坏事。”
风君子摇摇头:“不好不好,非常不好!你们不明白的。看似简单,但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柳依依:“为什么呀?”
风君子故意大声说道:“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后果可有可无,非常人可料!你们想想看这是在偷谁的东西?……修行人遇到这种事,能躲多远躲多远,谁也不愿意被卷进世间最难测的因果当中!但话又说回来,那支签普通人是抽不中的,只有修行有成者才有办法将它从签筒里抽出来。”我和柳依依就在他身边,他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
“此事起因在我,就让我去吧。”不远处绯焱幽幽地说了一句。风君子一直没理她,她也不好意思凑过来,只能尴尬的站着,直到此时才开口说话。
风君子终于抬起头对她道:“很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否则我能放过你,石野心里也不会原谅你,阿秀回来后更加不能原谅你。阿秀的炉鼎因你而毁,灵签就由你去抽吧。……你怕不怕?”
绯焱:“怕什么?除了你我还真没怕过别人。”
风君子:“不怕就好。到时候有什么灾祸劫难别怪我今天没有提醒,你也要有个思想准备。”
绯焱却岔开话题问了一句奇怪地话:“风君子,来此地之前你在做什么?”
风君子微微一笑:“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打架偏要挑后半夜,我当然在睡觉!神识唤醒时我就知道这里出了急事,从容不迫摸黑穿好了衣服。悄悄走出宿舍就来到这里。我用地是仙人摄物的神通,仙人摄物也摄已,今天你们大开眼界了吧?仙人气度自然不同凡响!”他说话时脸上现出得意之色。
绯焱一指他的脚脖子,问道:“你怎么就穿了一只袜子?”
风君子低头看脚,可不是嘛?他有些奇怪道:“我记得我没有半点慌张,两只袜子都穿上了呀?”
柳依依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好奇道:“是都穿上了,你左脚穿了两只袜子。”
风君子神色颇为尴尬,顾左右而言它:“那个,那个观音庵地位置你们都知道。很好找。两个时辰之后在观音庵门口等我,我要仔细交代抽那支签的讲究。你们先去吧,难得回来一趟我还有事要办。”言毕起身一挥黑如意,驾起龙魂径自飞去。
从此地飞天而行回芜城,一个多时辰足够了。我在前面飞。绯焱默默地跟在后面也不说话。虽然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了,但我与绯焱之间毕竟积怨未能尽消,恐怕要等到阿秀真正回来之后才算完结。
我们在芜城郊外落下云端,步行赶到市区内的观音庵门前,柳依依早就到了。柳依依回去的时候不用让我带着她飞天。她摘下指环一闪身就回到了昭亭山,再一闪身又到了绿雪茗间,从那里赶到观音庵要快多了。绯焱当时看见柳依依凭空遁走也是大吃一惊。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柳依依的修行如此奇妙超常,真不愧是仙人弟子。
时间是天亮后不久,观音庵已经开门了,有两个小尼姑在大门前洒水扫地。我与柳依依站在门外的路边说着话,绯焱远远的站在另一侧的树下。
我问柳依依:“你猜风君子去干什么了?”
柳依依:“他要是去别地地方我不能察觉,但我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去了昭亭山神木林,抱着绿雪神木,脸贴着树干正在说悄悄话。”
我叹道:“其实让他想起往事,心中也未必好受!”
柳依依有些不高兴的向绯焱那边看了一眼:“她喜欢风君子。我有他心通,完全能感觉出来。今天看风君子的样子,似乎对她也很有情意!风君子为什么要对这种女人动心呢?饶了她也就算了。”
“风君子在毫不知情时又遇见她一次,这事很复杂,说不清楚。”
柳依依:“可是我心里不太舒服,他想对绿雪姐姐说什么?说绯焱地事吗?绿雪现在又听不见!”
“那你这个山神也听不见吗?”
柳依依:“神通难及风君子,我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轻轻搂住柳依依的肩膀劝道:“对风君子和绯焱,我想我们应该宽怀一些。其实不论风君子今天如何对她,明天也会忘了的。他明天连你都会忘了,这短短一天时光换谁都会尽量宽容一些。”
柳依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气氛变的沉默了。此时我一眼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一个水果摊,摆摊地小贩很早就出来做生意了。卖水果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面色如银盘,体态微腴却端庄合度。之所以能够吸引我是因为她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小贩,那种端坐的仪态有超凡脱尘之意,在这马路边还是那么娴静安详。
再看一眼我又感到有些意外,她卖地居然是黄金枣!我家附近就是芜城的山区果园,如今除了金爷爷还没听说有别人种黄金枣,更别提在普通的水果摊上能看见。而且现在地季节也不对,黄金枣真正成熟上市的至少应该在两个月后。在这里卖黄金枣恐怕不是普通人,我暗中用神念试探却一无所获,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神识所能察知!然而在来来往往的普通人眼中,她就是个路边的小商贩。
我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忧,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这么一个人,事情会不会有麻烦呢?我得过去探探她的底细!和柳依依打了声招呼:“那边有卖黄金枣的,我们过去买点。”
柳依依:“好啊好啊,紫英姐姐一定喜欢。”
我挽着柳依依的胳膊来到水果摊前问道:“大嫂,你卖的这是黄金枣吗?怎么这个季节会有黄金枣?”
那女人温和地笑了笑:“是黄金枣,但不是本地产的。要称一些吗?”
“给我称十斤。”
女人又笑了:“今天早上刚开张,你一下就买十斤。……你拿好,一共五十块。”
我伸手一摸兜,表情变的很不好意思,我没带钱!昨夜我是和绯焱去斗法的,不是去请她吃饭的,没带钱包也很正常。柳依依随即反应过来:“哥哥是不是忘带钱了,不要紧,我马上给你拿来。”
她闪身走进一条小胡同,估计是施展阴神遁术直接去绿雪茗间了,没过几秒她又从小胡同里出来,一路小跑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叠钱。我笑道:“哪用得了这么多!”
依依:“我把绿雪茗间里的现金都拿来了,哥哥就放到兜里吧。……大嫂,这五十给您。”
女人将黄金枣递到我手里,冲柳依依笑道:“小丫头好快的速度。”
这时绯焱也走了过来,估计也察觉这个水果贩子不太对劲。她到摊前问道:“大嫂,这黄金枣好新鲜啊!是刚摘的吗?”
女人:“我卖的水果都是新鲜的。”
绯焱摇摇头:“可我听说黄金枣这种果子,成熟之后摘下来,要铺在竹扁中盖上麻草席十天,之后不论是味道还是药效才是最好。”
女人:“哎呦,原来这位妹妹是个行家。那你买回去自己加工就是了,我只管卖水果。请问你要几斤?”
绯焱眨了眨眼睛:“黄金枣我不要,我想买你手里那根杨柳枝。”
第195回 奉我心头血,波中取红莲(上)
绯焱不买黄金枣却要杨柳枝,卖枣女人笑着说:“一根树枝还要花钱买吗?满城柳树,你自己折一根就是了。”
绯焱也笑:“我就喜欢大嫂手里这根,多少钱?”
女人:“不好意思,不值钱的东西我不能卖。”
绯焱修行日久,眼光和阅历都在我之上,她居然看上了那位卖枣女子的杨柳枝,那是人家往枣上掸水和赶苍蝇用的,难道会是什么法器?正在说话间,后面又有一人打招呼:“关大嫂,这么早出来摆摊啊?……咦?这是黄金枣,大篷里扣的吧?上市时间早了点!”回头一看是风君子来了。
我与绯焱齐声问道:“你们认识?”
风君子:“当然认识,从小就认识。我小时候关大嫂就在这里摆水果摊了,来来回回经常见面打招呼。……办正经事吧,你们都跟我到庙门口去。”
我们都来到观音庵门前,风君子小声对绯焱嘱咐:“别看这座小庙不起眼,玄机可不一般,不能说进就进。进人家的门按人家的规矩来,老老实实的请愿、上香、叩拜、施舍最后再求签,一样都不能少。”
绯焱答应一声抬头一看门匾,脸色突然一片绯红。只见庙门上方横书五个大字“送子观音庵”。不论绯焱今年多大年纪修为如何,毕竟还是个黄花姑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风君子撕碎衣袖验过她地守宫砂。黄花未嫁去拜送子观音,就算绯焱脸皮厚也有些绷不住。
我在一旁偷着笑,风君子也看出来了,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进去?你不去就算了!”
绯焱细声答道:“我当然要去,请问还有什么吩咐,我怎么才能抽到那支签?”
风君子:“无论你用任何神通。都无法拿起那只签,只有老老实实用手去抽,恰好抽中才行。知道怎么办了吗?”
绯焱:“签筒里有几支这样的签?我要抽哪一支?”
风君子:“就一支,签上写着下中签十四。”
绯焱:“我知道了,用御物之法试探所有的签,动不了的那一支就伸手抽出来。”
风君子:“你不笨嘛,那去吧。”
绯焱举步正要进门,我心念一动叫住了她:“绯焱,你等等。”
绯焱回头:“石小真人何事?”
我将柳依依刚才给我的钱一分不剩全部掏了出来放在她手上:“天月大师说‘缘在芜城’,曾经也有一位高人对我说过‘空袖莫求缘’。请你帮个忙。把这些钱放到功德箱里。”
绯焱答应一声终于进了观间庵,我们在门外等候。按照风君子的吩咐,一套香客地规矩做足,估计一时半会她出不来。我小声问风君子:“你好像和那个卖水果的关大嫂很熟,据我所知你幼儿园早就毕业了。怎么见面打招呼还这么亲热?”
风君子:“小时候吧,孩子们都调皮。而关大嫂卖水果就一个人,有时候不注意,总有小家伙偷她的水果,我都看见好几回。后来我特意提醒她卖东西的时候精神点。幼儿园里的孩子经常偷她的水果。”
“后来呢?”
风君子:“后来她就说谢谢我呀,以后路过她还经常送我水果吃,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这位关大嫂究竟是什么人?”
风君子:“你这话问的。当然是卖水果的!”
“我看她不像个卖水果的。”
风君子:“没什么像不像的,既然在这里摆水果摊,就算玉皇大帝那也是个卖水果地,你看习惯就像了。……我们别堵在庙门口了,到马路那边站着去。”
我们三人站到了马路对面,就在那个水果摊旁边不远。关大嫂招呼风君子:“小风,等朋友啊,过来坐会。”她往旁边挪了挪,长条凳空出了半边。风君子走过去坐下和她聊了起来。
关大嫂:“既然到了佛门前,怎么不进去呢?”
风君子:“那是尼姑庵,我一大小伙子往里闯什么?”
关大嫂:“现在上大学了吧?当初庵里的尼姑就说你一定能高中的。”
风君子:“这事你还记得?那是我抽签收五毛,给小尼姑一块她们没钱找,随口哄我开心的。要是这事也算数,观音庵干脆改夫子庙得了。”
关大嫂:“刚才进去的那位姑娘,恐怕与佛有缘。”
风君子:“你卖水果就卖水果,怎么管起这种闲事来了?听你地意思好像是鼓励良家女子当尼姑?这是哪家的道理?”
关大嫂:“良家女子?……我在这庙门口摆摊不少年了,也经常听里面的师太讲经,多少也懂了一点。我看刚才进去的那位姑娘,眉间气色不祥,恐怕需要菩萨渡化才能消灾解难。”
风君子笑了:“你怎么学会看相了?我看她没事!”
关大嫂:“你说没事就没事吗?我看还是好好求一求菩萨比较好。”
风君子:“你在菩萨庙门前卖水果,是不是也帮尼姑们拉生意?……不论菩萨保不保佑,我不希望她有事,我会保护她的,只要她愿意做个好人……”风君子说到最后已经不是在对关大嫂说话,而是眼望着庙门自言自语。
正在说话间,一身红裙地绯焱已经走出了庙门。一阵晨风吹来,她的裙裾飘散,身形宛如一朵波光上的红莲。风君子伸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朵红莲花。粉嫩地花蕊上还带着露珠似是刚刚采摘。他将红莲递给了关大嫂:“好久不见,我身上又没什么好东西,就拿这个送给你吧。有事我要先走了,下次再聊。”
我们迎上前去悄声问:“东西得手了吗?”
绯焱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签,深红色发着紫光,上面刻着“下中签十四”。风君子接过去道:“就是这一支。没错!”
柳依依问:“接下来怎么办?你要做法吗?那我们就去昭亭山。”
风君子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不行,动静太大,你在昭亭山恐怕罩不住。柳依依,你去昭亭山等着,我会把望天吼送过来。你记住了,阿秀没有重新化成人身之前把她扣在昭亭不要放出去。”
柳依依:“那你去哪里?”
风君子:“只有在浮生谷中我才有把握。石野、绯焱,你们先去浮生谷等我,我三个时辰之后自会到来。现在有点事要办。”
柳依依:“我也想去浮生谷。”
风君子:“不行,动静太大,小心把你的阴神之身给震散了!听话。快回昭亭山。”
柳依依走了,风君子有什么私事要办也走了。绯焱还是一言不发的跟我出城,野外无人之处御器飞天,一同赶往三梦峰下的浮生谷。
浮生谷静悄无人,虽是夏日。此地却甚为清凉幽静。巨大的三梦峰白云缭绕,我与绯焱在忘情天梯下等候风君子,不知他又做什么去了。我们两个面对面站在那里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过了半天还是绯焱开口打破了僵局:“石盟主。”
“你有什么事?”我平静的答道。
绯焱:“你和柳姑娘都是风君子地门下。他怎么在忘情宫外还有传人?”她主动找我说话想问的还是风君子。
“想当初风君子被天月大师逐出忘情宫,不能再传忘情宫道法,你也是知道的。他自创了两门道法。一虚一实,传给了我与柳依依,并非是我要拜在他地门下,是机缘巧合他收了我这个弟子。我并非忘情宫传人,也曾得世间诸多高人指点。”
绯焱:“你真是好福报!如今你已是东昆仑盟主,有自立宗门之心吗?”
“你说对了,我正有此意,想开宗立派。”
绯焱:“你是应该开宗立派,风君子是在世仙人。自创道法传承世间,立宗门之事理所当然。你想好了宗门之名吗?”
我抬头望了望三梦峰,三梦峰上是我从未眼见的忘情天宫。笑了笑说道:“风君子现为忘情宫之主,是你给他出的好主意他才能回得去。忘情宫之下是三梦峰,我立宗门名子就叫三梦宗,也算是尊师尊法之意。”
绯焱:“三梦宗,好特别的名子,知道内情的人一定能听出来历。”
“如果你将来拜入忘情宫,真的成了水无波,我们也算出自同缘。”
绯焱的脸色有些复杂:“风君子安排地是来世,你要杀我夺炉鼎,他再送我转生入忘情宫水门。答应我的诺言岂能如此完成?……我不愿意。”
“如果他此番借来望天吼化身,阿秀无恙归来,我想也没人会这么做。忘情宫就在天梯之上,你想去,不会有人拦你,不必再等来世。”
绯焱摇头,很认真的说:“我现在想要的不是忘情宫。”
我似笑非笑道:“你想要的东西不亚于忘情宫,甚至包括整座忘情宫。”
绯焱:“你是这么认为地吗?既然如此,我绝不进忘情宫,绝不做水无波!”
“你当初帮助风君子想得到的不就是这些吗?”
绯焱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此时三梦峰上突然传来狂风呼啸之声!只听风声厉哮从极高的天际而降,只听见风声却没有风,有一股凌厉无比的旋风从天上罩了下来,罩住了整座浮生谷,谷地中央却没有一丝波及。
狂风落下,就像一座隔断大阵,将浮生谷变成一处与世隔绝地场所。从天际而落的风到达地面的速度很快,四面八方合围之际天地之间陡然变地一片安静,狂风厉嚎中又突然变的万籁无声!浮生谷四周的景色也变了,只觉极远处的空气极速的旋转连光线都发生了各种扭曲和折射,在谷中向外看去只能见朦胧一片,四周的景物都消失了。
显然是有人发动了一座威力无比的法阵,将整个浮生谷镇在其中,连我和绯焱也围了进去。我们不知发生了何事,抬头向三梦峰上望去,恰好看见一道晶莹璀璨的光芒从天空射来。光芒落在五丈白离砂苑的正中停下,是三尺呈风节插于白砂之中。再看空中有一人脚踏虚空,如有无形地神风托举,冉冉而下。这人当然是风君子,他是从三梦峰上下来的,原来刚才他进了忘情宫。
“风君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他还没落地我就开口问道。
风君子落地走到近前,笑着答道:“这是风流无声大阵,将此地与外界隔绝,做这种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绯焱:“需要我们做什么?”
风君子:“不需要,你们退到一旁看着就行。”
我与绯焱退到一旁,风君子站在浮生谷中央,手持那根灵签向空中一挥,口中喝道:“化形齐物!”
我眼前一花,手中那只灵签变成了一根翠绿的杨柳枝。好神妙的仙人道法!我正在暗自赞叹,风君子的神色却愣住了,看着杨柳枝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绯焱:“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风君子转身看她:“是你问人家要的杨柳枝?”
绯焱吃了一惊:“那位卖水果的关大嫂?”
风君子:“什么大嫂不大嫂,是你拜的菩萨!”
我也问:“怎么?救阿秀有麻烦吗?”
风君子突然笑了,少年人特有的那种坏坏的笑,他笑着问我:“假如我没借来望天吼的化身,却把观音菩萨的化身借来了,阿秀成了那幅样子,你敢不敢搂在怀里?”
第195回 奉我心头血,波中取红莲(下)
借观音的化身?就算我答应阿秀也不能愿意,就算阿秀愿意观音菩萨也不能高兴!我后退两步连忙摆手道:“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风君子:“算了吧,这种玩笑确实大了点!还有帐要和她消,今天就放观音一马。……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假如真的让阿秀夺了绯焱的炉鼎,天天粘在你身边,你不觉得别扭吗?”
我看了绯焱一眼,低声答道:“当然别扭。就算我心里不别扭,你看着恐怕也不舒服!”
绯焱听见了我们说的话,脸色一红转过头去不再言语。风君子看着杨柳枝自言自语:“我给你一品红莲,你还是化出一枝杨柳。唉!”
“你叹什么气,究竟动不动手了?”
风君子:“第一次干这种事,没经验,现在知道怎么办了。”说完他一挥手,将那一支杨柳抛向天空,口中大喝一声:“化形摄物!金毛犼!”
杨柳枝向空中飞去,越飞越高在极远处消失不见。我们三人都瞪大眼睛仰头看着,天空出现了一个小点,向着我们头顶落下。那东西越来越接近,已经可以看清就是那支灵签。风君子看见灵签落下,突然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叫了一声:“快跑!”只见他撒腿就跑向忘情天梯方向,脚下生风速度奇快无比,一边跑一边伸手指堵住了耳朵。弯着腰将嘴张地老大。
他的样子就像小孩过年放二踢脚,点燃火信转身就跑,生怕被崩着。我与绯焱见他如此,也立刻飞身向两侧急退,然而动作还是慢了一些。只见灵签在半空中突然炸裂,发出一声震天大吼。这吼声我无比熟悉,就是阿秀曾发出的望天巨吼。只是这声音的威力,比阿秀遇难前那一声吼还要大上许多倍!
震吼声中,我只觉得心神涣散五脏离位,元神恍惚再也施展不了任何法术,结结实实的摔到地上。我差一点没被震昏过去,只觉得耳中嗡鸣不止,眼前发花直冒金星。用手扶地艰难的坐了起来,脑袋还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地就看见远处有一团金光从地上滚来,直扑入我的怀中。
扑入我怀中的是一只小狗。与我在状元桥下第一次看见咻咻时一模一样的小狗,所不同的是──咻咻的毛色棕红,而这只小狗混身上下的绒毛是金黄色的!我下意识的将它一把抱在怀中,随即反应过来──咻咻回来了,风君子借来了金毛犼的化身炉鼎!
咻咻还是当初与我刚见面时地样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眼神中有说不尽的话,口中“咻咻”的叫着,直在我怀中乱拱。阿秀又成了小狗地模样,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我鼻子一酸想安慰她两句,突然有一只手伸来将咻咻从我怀中提了出去。
风君子一只手提着咻咻的后脖子,咻咻非常不情愿的在空中挣扎扭动。只听风君子喝道:“回来就回来了。就不能先老实一会?你以为石野喜欢看到你这幅样子吗?现在我送你到昭亭山神木林,化形篇不用我再背第二遍。再化人身之后与石野相见吧!”说完另一只手一挥呈风节,一股激风升起将咻咻卷向天空,远远消失不见。再看浮生谷四周,风流无声大阵也早已收起。
风君子伸手把我扶了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崩着?”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全身发软仍然没什么力气。……绯焱呢?”
风君子:“她身子骨不如你,被震晕过去了,在那边躺着呢。过一会再理她,你有什么话趁现在赶紧说吧。我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阿秀什么时候能回来?”
风君子:“她现在的炉鼎比原先要强太多了,就算从头开始也不需要更长时间,修行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五个月就差不多可以超越当初。一切要看她如何用功,你不要去打扰她。……将来你若开宗立派,她可是这人世间绝佳地护法。”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想告诉你呢,我找到了梅花圣境,那地方你也去过。我想合三家为一宗,名子都想好了,就叫三梦宗。……对了,你给守正真人那封信究竟是怎么写的?为什么一定要推我为东昆仑盟主!”
风君子:“其实你要做的不仅仅是东昆仑盟主,而是重整东西两昆仑地神君。不要问我,按你自己的方式去办吧,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不会比你做的更好。我不在的时候,你明白了很多事,也不需要我再废话了。这次你捏碎墨玉唤我回来,我却不是为你而是为她。”
“公子真的是为我吗?”身后绯焱的声音传来。
风君子转身:“这么快就醒了?你比我想像中的修为还要高一些!为什么要叫我公子?难道你想拜入忘情宫?现在可以了,不需要杀你一次,你直接登上天梯即可。”
绯焱摇头:“不,我不去。”
风君子的语气有些惊讶:“你不去也成,碧水烟披与碧水平波诀就在忘情宫中,你自可去取走,也算应了我当日地诺言。”
绯焱还是摇头:“我非忘情宫弟子,怎么可以去取忘情宫的镇宫之器与法诀。”
风君子:“那你想要什么?”
绯焱:“我想知道──你想怎样对我?以前你想杀了我,来世收为忘情宫水无波。现在炉鼎之事已了,你又想怎样对我?”
风君子看着她淡淡道:“我不想怎样对你。没事了,你回去吧,继续做你地绯焱。”
绯焱看着他,哑声低唤:“风君子……”
风君子叹息一声:“明天日出之前,我将会忘了今日之事,你又何必呢?”
绯焱咬了咬嘴唇。眼圈有些红了,她抬头道:“这样也好,你总有历劫而回的一天,等到那时我再问你。公子,石真人,绯焱告辞了。”绯焱转身却没有飞天而去,而是一步步的走向浮生谷外。
“绯焱,你回来!”风君子在她身后叫道。
绯焱迅速的一转身:“公子还有何事?”
风君子定定的看着她,神色颇为古怪,良久之后突然问了一句:“你已经大祸临头。可能性命难保,你知道吗?”
绯焱:“你曾无意中为我断过命数,但我不知所指何事?”
风君子:“所指就是今日之事!……刚才那一声大吼,连我都有些腿软,我们还是坐下说吧。石野。你也过来坐下。”
我们在白离砂苑旁坐下,绯焱不自觉的紧挨着风君子地身边,而我有意拉开了一米多的距离。只听风君子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们以为那只灵签是随便抽的吗?我是生而仙人之身,世间万法无忌,可当年不小心抽中了那只签仍然大病一场。你们虽然有些修为。能与我的仙人之身相比吗?这一劫十有八九会要了性命,所以我才会让真正该应劫之人去抽签。石野杀绯焱夺炉鼎是一劫,绯焱抽灵签入苦海同样也是一劫。当初夺宝害命之时。因果早已种下,无论如何结局都是如此,我不过是顺势安排而已。”
绯焱面无血色,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风君子望着白离砂苑目露迷离之色。我咳嗽一声问道:“没有办法可解此因果吗?”自从见到咻咻回来,我对绯焱的恨意已经消去大半,她若吃些苦头我没意见,但如此下场还是太惨了一些。
风君子不答话,脸上露出痛楚之色。伸手捂住了胸口。绯焱立刻问道:“公子,你怎么呢?”
风君子莫名说道:“绯焱,你是我的心头血。”
绯焱:“你什么意思?”
风君子:“我在回答你的问题,你不是想问我会怎样对你?在你走出观音庵之时,我用心头血化成一品红莲供奉,以求慈悲之心救你苦难。”
“公子……”绯焱突然失声,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我急忙问道:“你不会有事吧?”
风君子:“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石野,我不久从滨海回芜城,你领我去你们村老中医那里去看看,让他给我开一副调养气血的方子。”
“君子,你为何要如此?”绯焱终于说出话来,伸手抓住了风君子一只胳膊。
风君子:“当然是为了救你,只要你偷来灵签救阿秀,我自会救你一命。这本是你的命数,仙佛超然能看穿因果,却并不插手,观世人咎由自取。你若想无事,除非跳出红尘外,去观音庵落发出家。红莲消业力,你可度过此劫。但是,此非权宜之计,你要真心向佛方可!”
绯焱身体晃了晃,抓着风君子一只手臂才坐稳,颤声却很坚定地回答:“不,我不去!”
风君子眼望前方毫无表情:“不去,九死一生!”
绯焱:“我宁愿死,不如你亲手杀我!我做错的事,我愿意承担后果。但我不……”
他们说话时我在干什么?我的脑筋在飞速转动──风君子有些奇怪,奉上自己的心头血,换绯焱出家保命?他并非佛门弟子,也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修行道法在佛门之下,怎么今天会用这样地办法?我对仙佛大神通不了解,可我对风君子很了解。既然他肯为绯焱献出心头血,肯定会想办法救她,而这办法不太可能是逼她出家。他可能还在试探绯焱的心意!这小子如今修为高了,可性情没怎么变,他行事的习惯如此。
算了,我做一回好人吧!我试探着插话问道:“风君子,我能问个问题吗?”
风君子:“问!”
“你刚才所说‘仙佛超然能看穿因果,却并不插手,观世人咎由自取。’那么如果插手又会怎样?”
风君子转头看我,神情变的饶有兴致:“你认为仙人神通有何不同?我今天就告诉你!并非移山填海无所不能,而是能跳出因果。跳出并非无有,而是洞明超脱,一旦插手还是会卷入其中,只能借机善解因由,比如今日绯焱盗签之事。……我以前行事,极力避开因果不想插手其中,终究还是不脱。修行突破忘情境界之后,终于明了入世而出。”
“你别只讲道理,说点实际的。你总得有些手段才是。”
风君子:“唉!手段当然有,你这是在逼我!……七心死后,我地心变软了。昭亭山一战,戾气也消尽了。今天我就插手吧!……绯焱,你把右手给我。”
绯焱伸出一只手,被风君子握在掌心。只听她疑问道:“这是什么?”
风君子:“送你的东西。”
绯焱惊呼:“九转紫金丹!”风君子已经松开手,只见绯焱的掌心多了一枚紫光流转地丹药。
风君子:“当初之事因夺丹而起,这枚九转紫金丹恰恰是我的。孤云门的修行我知道一些,你的护身仙霞术已经收放自如,再进一步,面临‘转刺化仙霞,炉鼎自承伤’的考验。再加上灵签之祸,天劫、人劫齐至,你几乎过不去的。九转紫金丹真正的大用就是助修行人历天劫,你移换炉鼎再度脱胎换骨,不仅可以避今日之祸,而且修为更上一层。因由自九转紫金丹而起,善果也由九转紫金丹而解,我虽插手改变你的命数,却并未逾越。”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最后解决却这么简单──将九转紫金丹给绯焱!但是仔细想想,真的简单吗?一点也不!且不说这世上仅此一枚地灵丹有谁愿意送人,绯焱今日能够得到九转紫金丹的过程就曲折万分。风君子费了多大的心力,一再点化绯焱,最后还考验试探了良久。
第196回 仙抚伊人顶,结发授神丝(上)
绯焱左手托右手,仿佛还是托不住那枚轻飘飘的九转紫金丹,声音也在打战:“给我的?”
风君子:“不是在你手里吗?”
绯焱:“你还要我出家吗?”
风君子:“当然不用了,我的心血已化红莲供奉,观音菩萨还想怎样?”
绯焱眼睛闭上,眼泪无声滴落指尖,然后身体一软倒向风君子。风君子一把接住,将她的脑袋轻轻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怎么了?”
风君子苦笑道:“你说能怎么呢?当然是晕过去了!可能是太激动了,刚刚被望天巨吼震动心神还没恢复,心神再动一下就晕了。”
“她刚才几度大喜大悲,几乎生死轮回,让你折腾得不轻,换谁也受不了刺激。九转紫金丹你就带在身上,说明你早就想好了怎么救她,又何必……”
风君子:“你说话倒轻巧,这女人是怎么折腾你我的?我吓唬吓唬她出口气而已。……七心死后我真的心软了,绿雪遭劫更让我……再也受不了!”
“你不是心软,是悲悯情怀。”
风君子:“别口头卖乖!……阿秀今日得大于失,你也跟着不吃亏,她是你家的护法侍者。绯焱因祸得福,自然没什么好说。她的修为再进,将是东昆仑绝顶高手之一,而且今后会全力助你。对你这个东昆仑盟主也是好事。可怜地只有我一个,神识唤醒自损修行、奔波万里劳心费力、心头血化红莲奉出、插手因果迫不得已、九转紫金丹也失去,弄不好还得罪了观音菩萨!……石野,你笑什么?”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说过的一句话。”
风君子:“法澄是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也别笑,以后有这种事你自己试试看。趁这绯焱又晕了,有什么话你快说吧。明日天亮之前我要赶回滨海。”
“你怎么放暑假不回家?”
风君子:“这么无聊的问题?学校同学想在暑假打零工却没找着活,我下个星期就回芜城了。不想坐火车想坐海轮,从上海绕一圈回来。”
“不算无聊,你回芜城我才能带你找金爷爷抓药。……还有,你的丹诀没有传完,‘阳神’境界的口诀与心法什么时候教我?”
风君子:“我封印神识之前早已想到,你不必操心。功夫到时,自有安排!”
“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说,现在又不知道问你什么好了。……你在干什么?”
风君子说话时一直用手在拨弄绯焱的头发,头也不抬地答道:“趁她还没醒。我给她编一根小辫子。别管我,你说你的。”
“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西昆仑各大派近年来正在合力炼制一件神器,绯焱猜到是为了对付你的。”
风君子:“多大点事,我还以为有谁要去中东去搞原子弹!我不在乎。反正我也不知道,倒是你要小心了。有必要的话,来偷我的黑如意,正一三宝合击之威不在任何世间神器之下。”
“好的,我会的!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当初你交代这枚九转紫金丹是留给小辣椒散去邪功之后恢复容颜的。现在你给了绯焱,小辣椒怎么办?”
风君子喟叹一声:“我一插手添变数,诸人都受牵连。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先听坏消息。”
风君子:“告诉韩紫英,再成九转紫金丹,我求一枚,请她送到忘情宫。”
这个消息确实不怎么好,上次一炉成丹三枚,那两枚没话说,可这最后一枚便宜了绯焱。下一炉三枚九转紫金丹,紫英一直掰着指头算。她自己一枚,阿秀得救后也需要一枚。柳依依虽然现在用不了但将来也说不定有大用,百年之后如绿雪重回也会有用,我虽然用不着移换炉鼎但也需历劫,甚至百合都想到了……反正是不够的。现在风君子又要预定拿走一枚,我苦笑道:“好消息呢?”
风君子:“我今日之血,可成丹六枚。多出来的三枚我拿走其一,另两枚就算替绯焱还情。”
“这样啊?没有坏消息全是好消息,我替紫英谢谢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真有菩萨吗?”
风君子笑了:“这种问题你也问?昭亭山上天天叫哥哥地是什么人?坐在你面前的又是什么人?”这时他已经在绯焱的脑后编好了一根细长的辫子,从兜里掏出一条湖蓝色的丝带系上。
“那我不问了,你也没多少时间了,我还是留点功夫让你和她私聊吧。告诉你一件事,她其实早就醒了。再见,芜城见!”
……
一周后,风君子回到芜城家中。这小子是个闲不住地,第三天出门闲逛,被我找个机会拉走喝酒。地点就在知味楼君子居,他进门的时候还不住的跟我客气:“看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不就是春节请你喝了一晚上红酒,还要特意回请我两顿。”
“你坐下吧,我不仅找你喝酒,还有事想请教。”
风君子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如果是生意场上的事,我可帮不了什么大忙。”
“放心好了,不是找你或者你们家帮忙,就是有话想找个人聊聊。快坐,酒都给你倒好了!”
不断劝酒添杯,风君子额头见汗,放下酒杯问我:“菜不错,酒更好,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喝着喝着差点忘了。上次那个酒吧服务员。叫吴眉地女孩子,你后来又去找过吗?”
风君子:“你说她呀,没有。你怎么问这个?是不是看上人家呢?想找就自己去呗。”
“我可没那意思,其实我有女朋友了。”
风君子:“谁呀?什么时候领出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其实都认识,就是柳老师。”
风君子筷子差点没拿稳,惊叹道:“石野。你来真地啦!”
“你什么意思,什么真的假的?”
风君子:“想当初我就能看出来你对柳老师很发痴,上课看她地眼神都不对,以为你就是单相思,没想到你还真敢下手!……我怎么这么笨,早该想到你们关系不一般。”
“早该想到?”
风君子:“对呀,这酒楼是你开的,柳老师有股份是不是?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你一山村来地学生哪来的本钱?柳家帮的忙是不是?柳家在芜城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不仅是柳家,芜城荣道集团也有投资。”
风君子:“我听说了一点点传闻。有人说是你救了一个落水者,这人就是张荣道,还有人说你拣到过张荣道失落的贵重东西。”
我笑问:“你都听谁说的?”其实这些话都是风君子自己当初编出来骗我父母的。
风君子:“我也记不清了!……真不知道柳老师喜欢你什么?是你这个人?你今天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认识地人当中,你最聪明有主意。你帮我想想,我和她现在的情况也挺尴尬的……”
风君子:“打住!这是你地私事。外人不好说什么。自己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办,反正离大学毕业还有三年,如果这三年下来还是这样,那你们确实认真。……大哥,我佩服你!”
听风君子突然叫我大哥。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摆手道:“叫我石野,千万别叫我大哥。虽然我年纪比你大。”
风君子:“那我叫你杨过好了!……唉!可怜我年满十八岁了,不仅是个处男,连真正的恋爱都没谈过!”
这回轮到我差点没坐稳,世上有他这样的处男吗?然而见他说话时面露痛楚之色,一只手捂住心口。我赶忙道:“你怎么了?”
风君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个星期总觉得心口疼,去医院检查过没有结果,我都快成捧心的西施了!”
“你这恐怕是气血虚,找个中医开张方子调理一下。我们村有位老中医是很高明地。”
风君子:“金老头是不是?别忘了我去过你家。金爷爷我认识,他家那条大白狗见到我可亲热啦!明天我去石柱村,金爷爷在家吗?”
“你去,他一定能在。”
……
阿秀与绯焱之事总算了结,心头一件大事放下。很想到神木林中看看情况,可是柳依依按照风君子的命令封锁了神木林连我也不让进,并且告诉我阿秀修行未成之前也不好意思见我。她化形未成,另有一人的修行却已初窥门径,就是梅花圣镜中的弟子容成。百合的资质确实不错,不仅仅是聪明。
我打算为她举行正式地入门仪式,让她成为三梦宗梅花山的正式弟子,可最近在为一件事情发愁。按照正式的规矩,修行界收弟子入门师父要“授器”,就是正式传一件法器。当初风君子没有传我法器,实际上我有了青冥镜这件神器才会与他结修行之缘,而他除了不能离手地黑如意也没有别的好东西。我却不能不给弟子授器,给什么好呢?毫光羽是梅花山掌门信物,就算我合三家为一宗,其地位也相当于忘情宫镇。宫九器之一,现在传正式传她还不是时候。可是除此之外我还真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这就是开宗立派的难处,我没有家底呀!听说天月大师是炼器高手,可风君子对此却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忘情宫中千年传承的好东西有的是,连镇宫九器一大半还闲放着。我与紫英商量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自己动手炼器来丰衣足食了。恰在此时九黎散人来访送了我一件好东西。
九黎散人得到小辣椒的帮助在凝翠崖上凿壁植丝布置漫舞卷天丝大阵,如今已过去一年半,大阵初具规模。虽然漫舞卷天丝大阵真正完成还需要三年五载,但植下的漫舞卷天丝中却生长出一件奇物──卷天神丝。
漫舞卷天丝是一种得天地灵气才能生长奇异植物,根系能够扎在悬崖石缝中,从枝条中生长出来地飞芒有几十丈长。九黎散人以温火玉大阵聚天地灵气滋养漫舞卷天丝,并以阵法布置,使凝翠崖上的漫舞卷天丝成为一种世间没有的奇异群生物种。飞丝可长达百丈,漫漫交织射出温火玉大阵地气之力互相编织成无形阵势,形成凝翠崖上空一道看不到的屏障。
九黎散人与小辣椒所植的漫舞卷天丝,也许是得到了温火玉矿髓的滋养,或者是邪樱迷雾的润化,再加上凝翠崖上灵气充盈,其中竟生出一根百年难遇的神髓。九黎散人识货知道这是好东西,知恩图报就送给了我,说是拜访盟主的见面礼,顺便讨几杯美酒喝。放在平时我真不好意思要,可现在正缺炼器的好材料,就厚着脸皮收下来了。
这支卷天神丝收在袖中只有小小一卷,然而运法力展开可长达百丈,非虚非实。它本身没有半点分量,却能化成万千道丝影。不仅如此,运用不同的心念力控制,它还可以成为坚如金刚的锋芒长刺,也可以化做虚若无物的一片雾影。用它来炼制法器不同的人可以炼成不同的妙用,真是太难得了,甚至柳依依都可能用的了它!
我在西昆仑弟子手中还得到一枚矿髓,鸡蛋大小就象一团流动的光液。后来紫英认出那是闪灵脉髓,可以与法器合炼发挥出器物的最大妙用与施法时的威力,而且可以分合几种材料为多器。我将卷天神丝与闪灵脉髓一起炼化,小心翼翼不敢出一点差错。
第196回 仙抚伊人顶,结发授神丝(下)
我用了很长时间,凝聚心神体会这两件材料的内含的种种妙用属性,以三昧真火之术慢慢炼化,不敢有一点急躁。想当初风君子教我炼器,传授三昧真火与南明离火,他一边传我道法一边随手炼器,同时还说着闲话,漫不经心的将一枚透辉石髓炼成了锁灵指环。我可不能像他那么随心所欲,毕竟不是从小拿呈风节当弹弓把玩耍的孩子。
闪灵脉髓炼化纯净之后就像一种浓缩的半透明液体,以法力托在掌心却不散开,能在半空中变化出种种形状。而卷天神丝炼化之后变成了一种可分可合的奇异材料,竟在虚实之间。再以南明离火御器感应身心,细细培制,前后九九八十一天时间,将这两种材料合为一体,最后分炼出了九件一模一样的法器,是九根长丝。
我所炼成的这九支长丝看外形就像原生的漫舞卷天丝,然而却成了修行人的上品法器。说它是上品并非是指威力有多强大,法器的威力往往需要使用者的法力来体现。如果一件法器的妙用能够超出修行人神通道法的极限,无论你修为到了什么程度,法器就会有更神奇的作用,这样的器物就可以称之为世间神器了。比如说青冥镜。我这九根长丝无法与世间神器相比,但我根据使用青冥镜的经验,并没有将它们完全炼化定形。
将来传给弟子。我地弟子可以根据自己的道法修为,御器时特殊的感悟与施法的习惯,最终自己完全炼化它,使它具有自创自悟的妙用。最好的东西就是自己地东西,哪怕是神奇如青冥镜,如果我一开始得到的就是完好的青冥镜。如果没有这么长时间的摸索与感悟,我也不可能使用的像现在这样纯熟。道法修为是风君子教我的,神通妙用大部分都是我自己证悟与摸索出来的。
这下好了,这九支卷天神丝,不仅可以传给丹紫成与梅容成,我还分别给了紫英与柳依依一支,另外也给阿秀留了一支。阿秀重回,正好没有法器,而柳依依用不了世间重器,恰恰这种卷天神丝她可以用。她们不仅可以自己用。将来收了徒弟,也可以传给门下弟子,将成为三梦宗标志性的法器。虽然三梦宗还没有正式开宗,但柳依依、紫英、阿秀将来都会是三梦宗的门中长辈。
……
“容成,从今日起你已成为梅花山正式弟子。将来为师开宗立派。合三家为一,你也将是三梦宗的正传弟子。我传你《梅花七笈》地第二笈‘分光拂影,携香盈袖’心法与口诀,你当勤加修行。同时传你这件法器,它还没有完全定形。需要你根据自己的喜欢和想法最终炼化完成。”这是在梅花圣境中,我为梅容成举行了入门仪。式,最后吩咐她的话。
容成:“多谢师父赐器。请问这件法器叫什么名子?”
“它还没有名子,你用在手中,就自己起名子吧。……等你修成了‘分光拂影’的道法,我会传你师门中的炼器术──三昧真火与南明离火,你自己最终炼化它。”
容成:“弟子明白了,一定不会辜负师父地苦心。”
这时站在一旁紫英说道:“好了好了,仪式都完成了,容成你起来吧。你师父想把你派到淝水知味楼,在市井中增长修行阅历。也有机会与天下同道切磋交流。我有话要交代,你暂时随我回芜城一趟。”
容成随着紫英回芜城了,估计是紫英要交待管理酒楼的一些琐事。我在梅花圣境中又独自待了三天,一面仔细研习《梅花七笈》,一面也最终炼化了我自己的一根卷天神丝。
若说修行道法,风君子传我的“四门十二重楼”丹道已经足够高深不在当世任何一门道法之下。可其它各门各派的道法,尤其是更种妙用法术还是应该多做参照借鉴地。只依典籍传法是不妥的,我自己先要修行印证一番梅花七笈才可再传于容成。梅花山的修行确实有独到之处,毫光羽在付接手中就比我手中要神奇。我虽然摸索着将毫光羽地妙用发挥了十之八九,但看了《梅花七笈》之后才知道并不完全。至少第二笈“分光拂影”之术,运用在毫光羽上能够威力大增。
如今我的修为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派宗师,虽然不能总摄世间万法,但也能触类旁通,这要感谢风君子当初信手拈来的点拨方式。直到他封印神识离开我之后,我才深深感受到他当时看似随意传法的神奇之处与良苦用意。梅花七笈。我现在可以传授容成前五笈,至于最后两笈的心法,在我没有完全将一切变化掌握自如之前还不敢轻传。
如果传丹紫成四门十二重楼丹道,以我现在的修为在“破妄”,也就是“妄心天劫”之前应该毫无问题,往后也不是完全有把握。自己修行与传授弟子确实是不一样的,我想起了柳依依的修行。风君子有一段时间突然发现自己兜里没货了,自创的鬼修之法柳依依修到尽头,不知教她什么好。幸亏后来他修行再进,传以无梦神游之术。我可不能闹这样地笑话,万一容成修为精进神速,到头来我无法可传可就太没面子了。
我将那根长丝最终炼化完成,定名就叫作“漫舞卷天丝”,最后的炼化借鉴了七叶曾经的法器赤蛇鞭。我曾亲眼见到赤蛇鞭在七叶手中的威力,我这支“漫舞卷天丝”借鉴模仿了赤蛇鞭的妙用,可刚可柔也可分出凌空丝网。最重要的是我炼化成虚实两器,漫舞卷天丝中可发出一支虚神之丝。虽没有赤蛟之魂封印其中地威力,但用处是类似的。本想将炼好的这支漫舞卷天丝赐给丹紫成,想想又算了,将来要他自己拿走一支神丝去炼化罢。
梅容成的资质确实不错,而且梅花山道法入手时相比丹道修行精进速度要快,往后才显得艰难。半年之后。容成修成第二笈,也炼化了她那支长丝。她给法器起的名子很特别,叫作“缠魂烦恼丝”。缠魂烦恼丝可以像毫光羽一样分展出万千道丝影,同时还能化出类似邪樱迷雾一样的雾阵,可以迷惑人地心神。看来容成终究还是擅长媚惑之术,将卷天神丝中受邪樱迷雾滋养的特性炼化出了迷惑心神的妙用,至少我是炼化不出来的。
不提容成的修行如何,她现在离高手的境界还差的很远。紫英将芜城知味楼交给了陈雁,并且特意介绍陈雁给柳菲儿认识,同时将淝水知味楼也交给了容成。她对我说:“你若立宗门。我也算是长辈了,好歹也享享门下弟子的福。天月大师指点的物类之修,我一直没有时间好好修行。现在当一个甩手掌柜,我也要勤加修行了。我去梅花圣境,顺便建造药园。也将我这根卷天神丝用心炼化了。”
我要将毫光羽给她,她却不要,说一段时间内不会出梅花圣境,我若想她或有事找她自己去就可以了。紫英去了梅花圣境,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淝水。按紫英的主意,我将知味楼中所有地员工一个一个换成了修行各大门派的弟子。至于原先那些人,芜城来的还回芜城。淝水当地招的则多发一笔工钱让他们再谋职业。
这样的事情自然要慢慢来,这些修行弟子首先要学会怎么当一个服务员或者厨师。世间修行入门者悟性都是上品,学起来很快,而且他们也不认为这是一份低贱地工作,反道觉得与天下同道凑在一起开饭店十分有趣。直到半年之后才彻底完成,淝水知味楼成了真正的东昆仑联络总部。店中员工在前面招呼客人时自然一切都以普通人身份,而在后厨就算他们愿意用三昧真火烤羊腿,只要不烤糊了容成也不会管,反正大家都是修行人。
正一门派来的联络人当然是我亲自点的泽仁。他是第一个来知味楼报道的,从门童开始做起,最后当了全体服务员地小组长,好歹正一门也是天下第一大派。海天谷没有派别的弟子,于苍梧掌门非要亲自留下来,他负责饭店的采购和材料运输。想当初谭三玄传位给于苍梧事出仓促,他是怕自己性命难保海天谷一派自断传承。现在谭三玄已经无事,于苍梧乐得自在借机留在了淝水。
叶知秋见知味楼这么热闹,自告奋勇要代表逍遥派来此,被我劝阻。她在淝水很多人都认识,一个大学教师跑到饭店来打工实在不像话。后来逍遥派派了叶铭地大弟子知非,但知秋仍然是这里的常客。轩辕派来的人竟然是门中第一高手五味道长,这位老道擅长烹饪,真不负五味之名,在后厨当了厨师长。最后一位来报道的大派弟子代表让我吃了一惊,她是孤云门的绯焱!
这位姑奶奶怎么跑到知味楼来了?我委婉的劝她不必亲自前来,要孤云门派一个晚辈弟子就可以了。绯焱却笑着反问我:“我已经和绯寒掌门商量了,不能随便派个人来协助石盟主,要么我来,要么让掌门大弟子张枝来。”我想了半天,还是让她留下了。
真想派她去后厨刷碗,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和风君子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有威震天下的名声,我好歹得给点面子。我让她站柜台做收银员,专门负责结帐。从此之后一座淝水知味楼,真的可以称得上藏龙卧虎,成了东昆仑高手云集之地。
知味楼第一高手首推绯焱。她当初地修为就不在我之下,得到九转紫金丹渡过又一重天劫修为大进,如今已经进入当世绝顶高手之列。整个东昆仑能胜过她的人屈指可数,就连正一门的和锋、和曦几位真人恐怕也要弱她几分。
绯焱依然艳光四射,喜欢穿红色长裙,留披肩长发。最特殊的是她的发型,她总在脑后细密的长发间编一根细长的小辫,并用一条湖蓝色的丝带扎起。风君子当初亲手给她编的辫子,丝带也是风君子亲手系上的,从此之后绯焱的发型就不变了。我有一次开玩笑问她,结果她低头答道:“这是为了感念公子的结发之情。”
她这话说的我都不好再问了,编根辫子就是结发之情,说的就跟已经嫁给他一样。绯焱你就自己去感念吧,反正风君子又什么都忘了。如果你真有这份情意,也不过是空守相思而已,曾连累我想念阿秀那么长时间,自己染一场相思病也是报应。
容成是这家知味楼的经理,管理日常事务。没人知道她就是曾经的百合,她的容颜甜美,和大家相处的也很好,只有两个人例外。其中之一是绯焱,容成与绯焱曾有过节这我知道,所以私下里早就提醒过容成不要计较。容成也就是与她交流较少而已,而绯焱虽然喜欢笑但骨子里为人十分孤傲,与众人交流不多也没什么异常。另一个人不用说也能想到,当然是倒霉的、蒙在鼓里的泽仁。
容成与众人的关系处的都很好,也很随和客气,毕竟都是修行同道,但只对泽仁例外。她对泽仁经常的冷言冷语没什么好脸色,态度明显与其它人不同表面上容成还是经理的身份,而泽仁只是个服务员,于是容成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还经常挑错扣个奖金什么的。众人不解其意,一开始都以为容成是特意拿正一门弟子立威,后来才看明白了,她就是看泽仁不顺眼!
第197回 苦空识异色,归来诣永得(上)
对泽仁这种修行高人来说,其实无所谓什么脏活累活,衣袖一挥污秽尽除,给他一辆卡车一施法也能扛走,至于扣工钱奖金那更像在开玩笑。但是在众人面前让容成如此戏耍也够郁闷的,也亏得泽仁性情修养一流,从来没有和容成计较过。但在他心里也肯定也纳闷,做为正一门弟子中的表率人物,走到哪里都受天下修行各派的尊重,怎么这个无冤无仇的容成就要和他过不去呢?难道是容成的师父也就是石野盟主有意安排的吗?终于有一天找着机会,泽仁问了我这个问题。
那是一天下午两点,周末放假我恰好来知味楼看看情况,不是上客时间,大多数人都出去闲逛了,只有泽仁一个被容成留在大堂中擦地砖。我进门看见了忍住没笑,招呼他道:“泽仁,你擦完地到君子居来一趟,我们一起喝杯茶。”
大约一刻钟之后,泽仁推门进了君子居向我见礼:“石盟主唤我,有什么吩咐?”
“别一天到晚这么客气,快坐,茶都给你倒好了。……泽仁,今天我想问问你,你觉得容成这个人怎么样?”
泽仁微微笑道:“是个好姑娘,小师叔门下弟子自然与众不同。”
我也笑:“你没有发现她对你也是与众不同吗?她对你好像并不是很客气,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泽仁:“她对我并没有真正地恶意。而是相反,遇事多想到我而已,这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容成师妹为石盟主约束知味楼中的诸位同道,而我代表正一门而来,理当以身作则。这些恐怕是小师叔你授意的吧?”
我连忙摆手:“与我可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想找你的茬。我问你。你对我的弟子容成印像如何?”
泽仁思索着答道:“她对我并不和善,我想不明白在何时何地曾开罪于她。说来奇怪,第一见看见容成师妹,就有一种亲切感。”
“你真行!她天天找你麻烦你还觉得她亲切?你第一次见她究竟都说什么了?”
泽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我找了个机会私下问她,她在梅花山中可有一位同门弟子叫百合,百合近况又如何?”
“她怎么答的?”
泽仁:“她说是有一位师兄叫百合,容颜已毁,避入道场修行不愿见世上之人。”
“你又是怎么说的?”
泽仁:“当时我心下侧然,凄苦自知。良久不能语,什么话也没说。”
我看着泽仁。突然想和他开个玩笑,试探着说道:“百合今日已经心灰意冷,十年之约恐成空言。……既然你对容成印象不错,不如我到和曦真人那里做个媒,你们结为道侣如何?我想正一门只会赞成不会反对的。”
泽仁肃然变色:“不可。我必守十年之约。”
“也好,那这样吧──此事到时再提,如果百合与你无缘我再为容成提亲。你现在不必答应,只要点头同意我这么做就行。实话告诉你,我认为容成喜欢你。女人的心思你不懂,她喜欢你才会故意戏耍你。”
泽仁:“切不可如此,我对容成虽有好感。却绝无非分之意。就算百合情淡,泽仁也无它想。”
“算了吧,男人毕竟向着男人,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切勿泄露给他人,也不要在容成面前点破──其实容成就是百合!”
泽仁打翻了茶杯衣服湿了一片,却急切的问道:“小师叔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仔细看看容成自己就明白了!”
泽仁:“原来如此,我早就有些疑惑。容成师妹生气的样子,表情和语气。简直太像她了!──师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也没别地原因,我不喜欢看你受折磨。百合确实负气了一些,但世间之情又何必如此之苦?……不过,你就等这十年之约吧,相约未满不必点破。此事只有你我知道就行!”
泽仁起身长揖及地:“多谢小师叔,泽仁明白了!”
“不必谢!坐下吧,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泽仁:“我确实还有事想与盟主商量。”
“怎么又突然叫我盟主?看来是正经事,你就说吧。”
泽仁:“天下同道能在此相聚是难得的机缘,平日也多有交流切磋。但若日久无事,恐生惫怠之心,未免浪费了这样的好机会。我与海天谷于掌门私下里商量了,不如效仿正一三山演法大会,定期集结众人请各派修为高深者登台讲法。只要是门中不禁外传的感悟心得,都可以互相交流印证,地点就定在逍遥派道场。盟主以为如何?”
“很好很好!是我疏忽了,幸亏你想到了。看来守正前辈如此看重你没有挑错人,你确实有领袖一派地潜质。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去找叶铭掌门商量此事。……”
泽仁先出去了,我又过了一会办了点别的事,四处打了打招呼才下楼离去。下楼的时候正好听见容成板着脸在对泽仁说话:“泽仁,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直勾勾的总看我?”
泽仁:“对不起,泽仁失礼了。”
容成:“这么看女孩子是不礼貌的,我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注意!……厨房地油烟机脏了,你快去擦干净。”
泽仁:“知道了,我这就去。”他一转身,面带微笑的去了。容成站在他身后有些莫名其妙。
……
逍遥派叶铭掌门对聚众讲法之事十分赞同。甚至给它起了个十分好听地名子──东昆仑法会。东昆仑法会从此之后就有了一定之规,每月地初一与十五夜间在逍遥派道场举行,推一名高人登台讲法,众人相互印证心得。
登台讲法次数最多的是于苍梧,泽仁比较谦虚自认为修为不足,但在众人的推举下也经常上台。除此之外经常登台讲法的是逍遥派掌门叶铭。五味道长也讲过几次,我当然也不能免。绯焱不太愿意参与这样的事,但在我地数多邀请下偶尔也客串一回。但是她讲的东西众人能不能听明白就难说了,而且她声明只给女子讲,男人要听也随便。
东昆仑法会从一开始起就传遍了修行各派,短时间内迅速名扬天下。各派修行弟子、江湖散修也慕名而来,影响扩大到整个东昆仑。讲法者不再局限于我们几人,和曦真人路过淝水曾登台讲法,九黎散人来看热闹也被众人推上台一次。各派江湖散修中有修为高深、见解独特者也可以自告奋勇登台,只要不怕被笑话就行。可是自法会开始以来。没有人厚着脸皮自告奋勇,登台讲法者都是众人推举。
直到有一天,有一名来自长白山的江湖散人自告奋勇登台。此人姓王,自称王逍道人,在长白山中独自修行六十年未踏足尘世。此番一出山就听说了东昆仑法会之名,特意前来。据说他连听了几场,也颇有感悟,忍不住想登台为同道献丑。没想到还真有自已要求上台的,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就让他讲了一场。
那一夜,王逍道长讲地是混元金丹,由于在座晚辈弟子较多。他重点讲解的是形神洗炼这一关的感悟。王逍道长所讲之法颇为神妙,足见境界高超,而且旁征博引,细细分解各种不同的关窍。法会的规矩是直讲修行感悟而不传门中道法本身,王逍道长讲到这个程度已经是精深无比。在场众人无论修为高低,听的都是连连点头。
然而这一场难得地讲法我却没有在场,因为我那天正好有事去了梅花圣境。容成往来梅花圣境与知味楼之间,给我传了紫英的口信,一定要我去一趟。紫英有事我立刻就动身前去。恰好在1994年农历六月十五。
梅花圣境中只有紫英一人,我开启洞天门户直接就走入了这片山谷,进入庄园向右一拐,就看见紫英正在药园中用手抚摸着一枝花苗。我笑着问道:“你在看什么呢?怎么这么出神,有人进了洞天都没发觉?”
紫英:“小野,你无声无息就进来了?吓我一跳!……你来看,这一枝波若罗摩花不久之后就快长成结果了,九转紫金丹中的三百六十五味药材我将收集齐第二百八十味。”
我走过去,牵起她的一只手:“好奇妙的名子,好美地花,竟有几分你的姿采。……你让容成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紫英:“你回头看院门口。”
我转身看向刚才的来处,然而眼前一花,有一道桔黄色的影子像飞云般直扑到我的怀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来人就把我紧紧抱住,她地头埋在我的胸前,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一头金黄色地卷发。这是一位穿着桔黄色衣裙的少女,我不用去看她,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幽气息我曾经熟悉无比,她是阿秀。
阿秀一出现就直扑我怀中,一句话都没有说,双肩不住的抖动。她哭了,将脸埋在我的胸前不住的流泪,双手抱的很紧,指甲几乎都要掐进我的衣服。我的鼻子一酸,眼圈也忍不住红了,伸手将她搂住,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阿秀别伤心了,回来了一切都好,我们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和苦难。”
阿秀只是哭,半天也没有止住眼泪,我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我回头想让紫英也来劝一劝,却发现紫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院中。又过了很久,阿秀似乎是哭累了,在我胸前拱了拱,用我的衣服擦了擦眼泪鼻涕,这才抬起了泪汪汪的眼:“石野哥哥,阿秀不是伤心,是太高兴了,终于又见到哥哥了。我在神木林中天天想你!”
“你看你,高兴成这样!……这段时间以来,你受了不少苦吧?”
阿秀:“你也在青冥镜里面待过,知道那种感觉,谈不上是受苦。倒是在神木林中这一年,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苦尽甘来,一切都会更好。你怎么直接到了梅花圣境?”
阿秀:“柳依依让我先来找紫英姐,说紫英姐就在梅花圣境等我,让你到这里来,给哥哥一个惊喜。”
“我真是又惊又喜!……对了,我知道你小时候的名子了,你不叫咻咻,叫吼吼对不对?”
此话说出口,阿秀突然离开了我的怀抱,后退两步单膝跪地道:“吼吼拜见少主人,原来少主人什么都知道了。”
我赶紧上前把她拉起来:“不要叫什么少主人,我就是你石野哥哥。你也不再是吼吼或者咻咻,就是我的阿秀,听明白了吗?”
阿秀:“明白了,你现在已经是梅氏宗主,不再是少主人。我就是阿秀,那我今后叫石之秀还是梅之秀。”
“你这哪是明白了,还是有些糊涂。想叫什么随便你吧,反正我就叫你阿秀。要不我叫你抱抱好了,来,再让我抱抱。”
阿秀又偎入我的怀中,我抚摸着她金黄色的卷发道:“你和以前一模一样,就是头发颜色有些不同。”
阿秀:“哥哥不喜欢这样吗?”
“哪有什么不喜欢,以前的样子现在的样子都喜欢。……对了,你既然来到梅花圣境,一定也知道了梅花山与我们芜城梅氏的关系。哥哥有个想法,想合三家为一宗,名子就叫三梦宗。今后你就是三梦宗的护法了,可不许再哭鼻子,让弟子晚辈笑话。知道什么是护法吗?”
阿秀:“我知道,就是看场子。不让别人捣乱,也不让自己人生事。”
第197回 苦空识异色,归来诣永得(下)
阿秀竟然说出看场子这样的话来,我笑着问:“你着是跟谁学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阿秀:“我第一次看见修行人相斗,就是在风君子昭亭山封神时。那天九林禅院的法源和尚来捣乱,我当时修行尚浅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还是绿雪姐姐帮的忙。法源说我是护法,风君子说法源和尚是来砸场子的。”
“那天的事是一场误会,法源大师也是一场好意,你不必怪他。至于护法何意,紫英会对你说清楚的。我们不要在这里站着说话了,找个地方坐会。”
阿秀:“那我们去哥哥的房间。”
“我的房间?我在梅花圣境哪有什么房间?”
阿秀:“跟我来就知道了,我与紫英姐姐一起布置的,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穿过天井来到西院,最大的一间静室已经完全换了摆设,其布置居然与芜城中她们曾经给我准备的那间房一模一样。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但每一件都显得精巧雅致,书桌、扶椅、格架、衣柜都是白梨木的质。地,只上了极薄的透明清漆,露出自然的清新纹路。床上的被褥是新的,还散发出淡淡的干爽的草木清香气息。在枕头旁边*墙的一角,立放着一个白色软麻草编织的蒲团,是给我打坐准备的。
“你们把芜城的家搬到这里来了?”
阿秀:“搬家倒没有。就是按照原样又布置了一遍。石野哥哥满不满意?”
“满意地不能再满意了,你们对我太好了。”
阿秀:“当然要对石野哥哥好,哥哥对我也好啊。紫英姐姐说了,这世上能有一个应该对他好,又可以对他好,还值得对他好的人太不容易了。”
“可是从头到尾。我都没为你做过什么。”
阿秀:“哥哥救过我的命,你不记得了?”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阿秀:“我很小的时候,刚刚学会穿行结界,就到处去找少主人。结果一路跑到青漪江边,那时候水性不熟,被激流卷走。你正好也在江边玩耍,看见我从岸边翻腾过去,就伸手来抓我。”
“抓住没有?”
阿秀:“你小时候眼睛很尖的,当然抓住了,可是你也被卷进激流里面差点没淹死。”
“那我们俩是怎么得救的。”
阿秀:“金爷爷做法。将我们两个都捞了起来。”
“那不是我救了你,是守正真人救了我们俩。那时候我多大?”
阿秀:“只有四岁。”
“那我哪能记得!……让我想想,我父母确实说过,有一次我在江边玩被一股怪流卷到江中,幸亏金爷爷路过救了我。”
阿秀:“肯定就是那次。后来我才知道人世间不能乱走。就待在菁芜洞天中修行,直到你来到状元桥下,我才偷偷将青冥镜送给你,后来又想办法引你回到梅氏禁地。”
“你为我,做地实在太多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阿秀:“这都是我应该做也愿意做的。在我不懂事之前,这些都是本能。我本来就是梅氏的守护瑞兽。”
“可是当你化身为阿秀来到我身边,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望天吼。梅氏只留下了你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说起来,这都要感谢我的师父风君子。风君子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阿秀:“柳依依与紫英姐都对我说了。……哥哥,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阿秀:“你千万不要像风君子那样,把我给忘了。”
我叹息一声:“我当然不会,怎么会忘了阿秀呢?只希望你们都能够平安无事,我不能忘也不敢忘。……风君子将你在神木林中关了两次,一次是绿雪困你,一次是柳依依困你,你不生他的气吗?”
阿秀:“两次我都化形而出。因祸得福,他给了我莫大的福缘,我要生他的气那就是太不懂事了。其实这一次柳依依困不住我,我本来可以偷偷溜出来,但我就是没出来,一直等到今天。哥哥说我是不是懂事了?”
“你当然懂事了,我记得你一直都是很懂事的。”
阿秀地脸突然红了,低头弱弱的道:“我也曾经做过一件十分不好的事情,风君子才拿着黑如意把我抓到神木林里面去了。”
少女含羞的样子看得我也心跳,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装作不知,干脆一切都挑明了吧。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一手搂住她地肩膀问道:“当初就是你在妄境中化成了柳菲儿的样子,我喝醉的那个晚上,是你喂我吃了一枚龙首丹?……那人就是你?”
阿秀低着头,声音就像蚊子在哼哼:“是我,我错了。哥哥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其实我没有怪你,今天只是想把话说出来,那也是我的第一次……”
阿秀:“哥哥,你,你不会不喜欢吧?”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你有此情意,我也不能负你。只是世间之情,很复杂我也说不清,不都是你想像的那么单纯。天地可以长久,在于不必强求。有些话我说不出口,你去问紫英,她也许都能告诉你。”
阿秀:“其实我明白地,别以为我什么事都不懂。只要哥哥不会忘了我,不会对我不好!”
“我怎么会忘你?又怎敢对你不好?你留下地牙印一直就在我的肩头。”
阿秀悄悄伸出一只手。放在我地肩头上,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以后不咬你就是了!”
我将她那只手拿下来握在掌心,柔声道:“阿秀,求你帮个忙。”
阿秀:“哥哥有事就说。”
“我听说你有穿行结界的天生神通,现在还有吗?”
阿秀:“风君子给我借的仍是望天吼化身,而且比原来更强。当然还有这般神通──哥哥要上谁家去偷东西?”
“我不偷东西,你也别再闯齐云观偷丹那样地祸。如今我们有了三处洞天道场,分别是这里的梅花圣境,芜城的菁芜洞天,昭亭山的神木林。只有你一人可以自如穿行,所以大家有什么事情都需要你照顾了。我觉得你的神通和风君子很像啊?”
阿秀:“是有点像,但不一样。风君子也可以穿行结界,但他看不透门户,需要找到才行。而我还是会被修行法阵困住地,不然上次就不会被抓了。好像没有法阵能困住风君子。……哥哥放心,我一定会把紫英姐姐和柳依依照顾好的。”
“眼前还有一件事更重要,紫英要炼九转紫金丹,却没有功夫走遍天下去采药。而你有天生的神通不惧险阻,来去的速度又快。能不能帮紫英姐到各处去采集灵药?金爷爷曾经带你上山采药,守正真人教出来的当然是此中高手。”
阿秀:“知道了,我一定帮紫英姐姐早日炼成九转紫金丹。其实姐姐对我说过,九转紫金丹对我也有大用处,她炼成之后一定会给我一枚。你知道吗。姐姐最近在炼制法器千回百结丝,就是效仿传说中地神农百草鞭,如果炼成了再采集天下灵药就方便多了。”
“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一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卷天神丝我也给你留了一支,你拿去按自己的喜欢最后炼化,正好你现在没有法器。”
阿秀:“谢谢哥哥!……时间很晚了,哥哥要休息吗?要不要我陪你?”
“阿秀陪我当然高兴,不过哥哥还要静坐修行,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你去找紫英姐,看看怎么炼化你的这支卷天神丝?”
阿秀:“哥哥想让我走吗?”
“哥哥不是让你走,而是这几日修行正在关头,心中突有感应。察知此时丹道境界有破关之兆。今夜你去陪紫英姐姐说话好不好?我们来日方长。”
阿秀:“神通足具于道境自生感应?哥哥的修为已经这么高了吗?听说这种情况往往凶险,你一定要小心!阿秀就不打扰哥哥修行了……哥哥能不能再让我抱抱?我要象你刚才抱我那样抱抱你。”
“你怎么抱?你的个子没有我高。”
“哥哥你坐着别动。”阿秀站了起来,站在我对面,伸手将我搂进她地怀中。我的脸贴在她柔软的胸前,隔着衣衫埋入少女充满弹性的双乳间,能清晰的听见她地心跳声。阿秀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哥哥就是这样抱我的,只是哥哥不会象阿秀那样哭。”
我地口鼻都被温柔淹没,说不出话来。我怎么不会哭?记得阿秀遇害后的那一段日子里,我每次静坐之后,都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早已泪留满面!……我深吸一口少女体香,闭上了眼睛,沉静其中暂时什么都不再去想。突然的,脑海浮现出一副场景,就象在眼前闪现──
我好像回到了孩提时代,正光着脚在青漪江边齐膝的浅水中玩耍。眼前的水面突然涌过一股奇异的激流,激流中有一道红光在挣扎。我下意识伸手去抓,棕红色的影子抓出了水面,然而激流一卷,将我也卷到了波涛中。无边的乱流层层卷来,我处挣扎也无法呼吸,随波而去不断被吞没。
这不仅是回忆,也不仅是幻觉,感觉突然变得真实而清晰,就在此时此刻发生!我的心境一乱,元神恍动几乎不能自持。暗道一声不好,强自收摄心神睁开眼睛,身体发软晃了几晃这才恢复正常!阿秀显然发现了我地不对,俯下身来急切的问道:“哥哥怎么了?突然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我没什么,你快去叫紫英来!有事情要交代你们。”
阿秀急忙找来了紫英,紫英见我脸色沉重,很担忧的问道:“好好的,不和阿秀多聊一会,怎么把我叫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紫英,你不必担心!对你说实话,我丹道修行中的又一重天劫到了,我要立刻闭关。你拿着毫光羽到淝水知味楼中传我的号令,就说这一段时间我不能回去,有事情就让泽仁和于苍梧商议而定。千万提醒容成,不可透露我闭关之处所在,也不可让外人来打扰我的修行。”
紫英:“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你有把握吗?要不要唤风君子回来?”
“不用了,他在世间也是历劫,唤他回来也是损他修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如此。你速去速回,不在时阿秀替我护法。片晌功夫修便现,老成须是过三年!看来我没有耽误,也该到了,最近总有预感。”
阿秀:“我本来就是护法嘛,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给哥哥护法了!我应该怎么做?”
“不用你做什么,你守住此地尽量不要让外人杂事干扰我。……这枚天刑墨玉交给你,如果发现我元神涣散不能自摄,就立刻捏碎它,风君子会赶到帮我的。”
阿秀:“这么危险吗?”
“其实可能不会,我只是小心做一些准备。你放心好了,哥哥不会有事的。”
……
现在的我,就像站在一条波涛汹涌、恶浪滔天的江河边,一眼看不尽彼岸的风景。那是我的修行要到达的地方,这苦海过还是不过?我可以选择驻足不前,但我就永远不知彼岸是什么?想突破这层境界,或登舟或架桥,总之我要穿越这苦海的考验。
若论心性,我不惧世间的劫数,这些年来也经历大小人劫无数。但是面对苦海天劫,并不是很有把握,原因不是因为我的心神不够坚忍与清明,而是以前我的修行太顺利了。一连躲过了六重天劫,在阳神境界之前的苦海天劫终于要在修行中经历。以前我都是随缘法而修行,不知不觉中修为精进,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