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退路
“等？”雷督疑惑地问道：“军师是什么意思？”
穆萧萧用手指在地图上圈了一个圈，然后成竹在胸地说：“我断言，不出几日，雄鹰王庭必然会发生兵变！”
“此话当真？”金狼王满眼激动。
穆萧萧点头说：“那些王子们如果真的不是省油的灯，就不会坐以待毙！”
“可是那不等于是自乱阵脚？”雷督问道。
穆萧萧淡淡一笑说：“因为他们没得选择！如今我们与乐羊，已经将雄鹰王庭围在中间了，他们只能拼一把！”
金狼王也点头道：“那最好不过！等他们拼得不成样子了，我们直接坐收渔翁之利！”
穆萧萧也点头笑道：“正是！”
雷督则是满脸惆怅，这一切都被穆萧萧看在眼中，笑着问道：“世子在担忧千妤姐姐？”
雷督咬了咬牙说：“军师既然早就料到一切，那为什么还将千妤送回去，这不是送死吗？”
“他们不会放过千妤的！”
穆萧萧淡淡一笑。
雷督明显在责备穆萧萧。
金狼王怒道：“雷督！你别太放肆了！军师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们王庭！只要我们统一草原，再漂亮的姑娘都能做你的世子妃！”
穆萧萧闻言神色一动。
雷督则直接吼道：“我只要千妤！”
“放肆！你在和我说话吗？”金狼王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雷督压制内心的火气道：“不敢，儿臣知错了！”
“我看你最近是太张狂了些！哼！”金狼王哼道。
穆萧萧也道：“世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雷督抬眼疑惑地看了穆萧萧一眼，然后咬牙道：“若是军师真的这么想，对不起，雷督不敢苟同！”
“父王我确实太张狂了些，哼！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金狼王大怒，直接摔了黄金酒杯，怒道：“这个混账！军师放心，我一定要让他给军师道歉！”
穆萧萧淡淡一笑说：“无妨，世子殿下也是挂怀千妤姐姐，用情至深是好事。”
接下来众人有谈论了一番。
晚间，草色渐浓，夜色微凉。
穆萧萧与陈惜命骑着霜月与穆萧萧的雪影走在大草原之上。
雪影已经长大了，健壮如龙，可以驮着穆萧萧了，踏云乌骓的实力渐渐显露，此刻除了照夜玉狮子霜月和扎木的黄骠透骨龙之外，整个金狼王庭已经没有一匹马敢与雪影争锋了。
骑在马上，走在月下，穆萧萧忽然道：“二叔，这草原的月亮好像就是大一些。”
陈惜命笑道：“胡说，天下月亮还不都是一个。”
穆萧萧甜甜一笑。
陈惜命忽然问道：“今日，你是有意的？”
穆萧萧看着陈惜命道：“什么都瞒不过二叔。”
陈惜命点头道：“那你该去和雷督解释一下的。”
穆萧萧却笑道：“明天吧，晾一晾他没关系的，倔强的小子！”
“小子？他可比你年纪大！”陈惜命笑道。
穆萧萧也是嘻嘻一笑，随后叹息道：“我们该为自己留条后路的，过去还不用考虑，如今已经不得不考虑了。”
陈惜命点头。
穆萧萧接着说：“狼叔，金狼王他是个雄主没错，但是不是明主，他当初收留我们，大家心知肚明，我们利用他，他也利用我们。”
陈惜命静静地听着穆萧萧的话。
穆萧萧接着说：“过去没觉得怎样，但是经历了这么多，我越发觉得我们当初都错了，金狼王是一个看不透的奸雄！”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敬，有些恩将仇报。”
陈惜命却道：“事实就是这样。”
穆萧萧深吸了一口气说：“二叔，若是你的结拜兄弟犯了错被人杀害，你会怎样？”
陈惜命眼神冰冷地道：“我迟早会让秦国付出代价。”
穆萧萧苦笑道：“我没指我父亲。”
“蒙根被二叔杀了，金狼王如今却依然与我们如此，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蒙根与他毕竟是有着几十年的感情啊！”
“他如今之所以不找我们麻烦，还如此尊敬，无非两点，一是金狼王生性凉薄，所以他不在乎那份感情。”
“或者说在他眼中蒙根的感情不如我们的实力重要。”
“这种人会这么对蒙根，以后也会这么对我们。”
陈惜命点头。
穆萧萧接着说：“第二点，就是他很重感情，但是因为统一草原离不开我们，所以他将仇恨埋在心底，这种人最是可怕！”
穆萧萧又道：“本来我以为狼叔就是明辨是非，多以对待蒙根的事才会如此处理。”
“不过如今看来显然不是，我今天试探过几次，包括我在雄鹰王庭留下探子的事也是故意让他知道。”
“我从他眼中看出了忌惮。”
用手轻轻抚摸雪影的大头，穆萧萧接着说：“而在对于千妤的姐姐的事上，狼叔更是表现得让人寒心啊。”
陈惜命也叹息道：“其实他本来就是这种人。”
穆萧萧看着月亮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过去他没有这么大的实力，所以依仗我们，可是一旦狼叔统一了草原，他就是草原王！”
“我们呢？又功高盖主！”
“他有了实力，足以抵挡三千雪狼卫，他会为了我们得罪秦国吗？”
陈惜命沉默不语。
穆萧萧道：“又或许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们没得选。”
陈惜命问道：“所以你选择了雷督？”
穆萧萧笑道：“没错，雷督虽然是金狼王的儿子，但是此人生性纯良，而且明辨是非，又重感情，日后草原交到他手中一定会蒸蒸日上。”
“他也一定会与我们一直君臣相好的！”
陈惜命也点头说：“不错，过去我们是看错了，之前我觉得雷督有些傲气，不堪重任，如今看来他日后恐怕真的会成为草原有史以来最贤明的王。”
说到这里陈惜命忽然看向了穆萧萧问道：“那你可是还留了什么后手？”
穆萧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没有啊，听天由命呗，二叔，如果你是雄鹰王，你会甘心投降让出王位？”
陈惜命笑道：“自然不会。”
穆萧萧也道：“这就对了，雄鹰王明白，投降之后也许能活，但是从此他们的血脉就再也和草原王没有关系了。”
“可是如今转机出现了。”
陈惜命道：“是雷督和千妤？”
穆萧萧轻笑说：“二叔你可真聪明！”
陈惜命弹了穆萧萧脑门一下说：“没有你聪明啊！”
穆萧萧捂着脑门说：“现在呢？雄鹰王知道千妤姐姐与雷督相爱，那么他一定会极力促成此事，因为这样的话，还能为雄鹰一脉留下一丝尊严。”
“毕竟未来千妤姐姐与雷督的孩子身体里也有着雄鹰王的血脉，这样一来，草原王就又和他们家族有关系了。”
陈惜命不住点头。
穆萧萧说道：“雄鹰王能在王位上坐这么久，自然是有其本事的，他自然明白，只有雷督坐实了王位，他才能安心。”
“所以他投降可以，一定会要求……”
陈惜命接道：“要求金狼王让位！”
穆萧萧点头。
陈惜命又问道：“可是金狼王能答应吗？”
穆萧萧笑道：“无所谓，只要日后雄鹰王一脉的人支持雷督就够了，那么雷督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有分量。”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呗……”
第六百四十八章 来日君臣
三天后。
金狼王庭的大帐之中果然收到了关于雄鹰王庭内乱的消息。
金狼王抚掌大笑，称赞穆萧萧神算。
而内战的两方，便是雄鹰王的儿子与雄鹰王本人，儿子打老子，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啊！
野心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更加可笑的是，当年从乐羊叛变而来的雄鹰王庭第一将军金皓，竟然再一次背叛了雄鹰王，加入了雄鹰王大儿子的阵营。
雷督从始至终都阴沉着脸，散会后便匆匆而去。
“驾——”雷督骑在墨云马上，一骑绝尘，手中握着长枪，向着远处而去。
他本来不是用枪的，不过后来随了陈惜命学武艺，所以也就打造了一杆银枪。
“吁——”
雷督正奔行间，忽然发现自己面前停着两骑。
“军师？将军？你们怎么在这？”雷督疑惑地问道。
穆萧萧与陈惜命骑着马等在草原上已经很久了。
穆萧萧笑道：“这句话该我们问世子，世子怎么在这里？”
雷督面露尴尬说：“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打扮得像是要出征一样，世子不愧是世子，武道精深。”穆萧萧淡淡一笑。
雷督面色尴尬。
穆萧萧沉吟了一下道：“至于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在等世子！”
“等我？”雷督疑惑。
穆萧萧点头说：“就是等你，我们不能看着世子做出傻事。”
雷督深深皱着眉头。
陈惜命忽然冷声说：“糊涂！一个合格的王者不可以感情用事！”
雷督显然已经知道了穆萧萧和陈惜命猜到了他的目的，他就是要一人一骑去雄鹰王庭将千妤救回来！
因为他知道金狼王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只能自己偷偷去了，他不能明知道自己的爱人在受苦，甚至有生命危险，还置之不理。
雷督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说：“将军！若是这个王是个冷酷无情的混蛋，那不做也罢！”
“一个王连自己的爱人都能割舍，他还有什么不能割舍的，百姓臣民有何必去效忠这样一个随时会舍弃他们的王！”
穆萧萧与陈惜命闻言都是眼中一亮。
雷督抱拳道：“请将军让开！”
陈惜命冷声一声说：“若是不让呢？”
雷督咬了咬牙，最后毅然决然地喊道：“那雷督只能得罪了！”
“哦？”陈惜命忽然笑了，说道：“好，像个男人！打败我，你就可以过去！”
雷督眼神一凝，大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挺枪刺了过来，可是他刺的却是陈惜命的肩头。
陈惜命冷哼一声说：“瞧不起我？对敌人心慈手软，你会死在战场上！”
陈惜命说着话已经如闪电般拔出了长剑，长剑从枪杆之上带出一连串火花，手中猛得一沉！
雷督只感觉自己双手握着的不是一杆枪，而是一棵参天大树一般。
便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枪！
当的一声，长枪落地。
下一刻，陈惜命手中长剑的剑尖已经抵在了雷督的喉咙上，冷笑着问：“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吗？”
雷督摇头。
陈惜命冷声说：“因为在出枪的瞬间，你犹豫了，枪是用来杀人的！不一往无前便没了魂！魂不附体，你就是个行尸走肉，所有的招式在我眼里都是花架子！”
雷督默然，片刻后忽然喊道：“将军，军师，你们就让过去吧！千妤她现在很危险，我不能……不能看着她身处险境啊！”
陈惜命冷言道：“你过去了能怎样？抵得过千军万马？你想过没有，若是金狼世子死在了雄鹰王庭，会对我们的士气有多大的打击？”
“倒时候就算你爹统一了草原，两个继位的人都没有，又有什么用？”
雷督眼眶都红了起来，咬牙道：“可是千妤……”
“可是什么？”陈惜命直接打断道：“遇事不三思！你让你的部下怎么跟你出生入死？跟你送死还差不多！”
雷督很敬畏陈惜命，所以此刻被陈惜命教训就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不敢反驳。
穆萧萧赶紧拦住陈惜命说：“好了二叔，你就放过世子吧。”
雷督抬头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淡淡一笑问道：“世子殿下，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您真的觉得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还是您觉得我二叔真的是一匹白眼狼？”
“您觉得我们真的会将千妤姐姐推进火坑吗？”
雷督闻言脸色大变，惊问道：“军师您……您什么意思？难道千妤她还安全？”
穆萧萧点头说：“自然安全，你啊就是关心则乱。”
“军师您说明白些！”雷督急得满头大汗。
穆萧萧笑道：“好，世子殿下没发现我身边少了什么人吗？”
雷督不解。
穆萧萧问道：“你有多久没有见到穆昰穆玥，还有东方兄妹了？”
雷督恍然大悟道：“军师的意思是？”
穆萧萧点头说：“好了，就全告诉你，免得你担心得睡不着觉，一个人晚上喝酒练剑！”
雷督脸色一红，这几日他天天晚上喝酒，喝多了就在马场练剑，惊得那些马叫个不停。
穆萧萧解释道：“当日我让二叔送千妤姐姐回雄鹰王庭，穆昰与穆玥也被留在了千妤姐姐身边，随时保护着千妤姐姐。”
“穆玥的能力你知道，二叔放心穆玥贴身保护我，自然是因为穆玥足够强大。”
“而穆昰，你可能小看了他，平时他很少出手，其实他和二叔打过，打了很久。”
雷督闻言大惊，瞠目结舌地道：“什么？穆兄这么厉害？”
能和陈惜命打上几个回合的人可不多。
穆萧萧点头道：“当年在昊京城的时候，穆昰可是硬接过一位修仙者三击的！”
“有他们兄妹在，千妤姐姐可保无恙。”
雷督面色激动。
穆萧萧又道：“而且此刻我猜在雄鹰王庭中的应该已经换成了东方轻语姑娘，东方兄妹懂得易容术，懂得天下第一奇术奇门遁甲，若是想要偷天换日，没人能察觉！”
雷督再次震惊。
穆萧萧看着吃惊的雷督又问道：“而且……”神秘一笑，穆萧萧问道：“世子没发现还少了什么人吗？”
雷督眉头深皱，片刻后震惊喊道：“雪狼卫——”
穆萧萧笑着点头说：“骏马王庭这里大胜之时，我便秘密令陈飞带着所有雪狼卫去了雄鹰王庭附近，只要千妤姐姐有半分危险。”
“雪狼卫的长枪长剑就会毫不犹豫地划破雄鹰王庭的防线！”
陈惜命也道：“毫不客气地说，雪狼卫若是想带人走，雄鹰王庭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拦住！来一个死一个，来一队死一群！”
这句话雷督是一定相信的！
若是之前的穆昰穆玥和东方兄妹是给雷督吃了一颗定心丸的话，那么三千雪狼卫就真的是万无一失了。
雷督嘴唇有些颤抖地看向了穆萧萧与陈惜命。
他已经明白了过来，几乎是跌落下马，砰得跪在了穆萧萧面前喊道：“军师，雷督愚钝，之前竟然怀疑军师，百死难赎！”
穆萧萧也赶紧翻身下马，扶起了雷督道：“世子不可，我是臣，你是君，哪有君向臣跪的？”
雷督感激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接着说：“来日世子便是这片草原的王者，这膝盖之下何止千金啊！”
雷督问道：“那之前军师为何故意那样说啊？”
穆萧萧眼含深意地一笑说：“我只是想看看我倾力辅佐的君，是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人。”
雷督一凛，赶紧躬身道：“雷督谢军师，来日我若继承王位，军师与将军不论身在何处，在我草原永远万人之上……”
第六百四十九章 爱而不得
草原如今的局势已经几乎明了。
骏马王庭被吞并，金狼王庭一跃成为了草原第一大势力，而雄鹰王庭内乱，这就使得传承了几百年的雄鹰王庭已经到了土崩瓦解的边缘。
没过几天，三千雪狼卫便护送着千妤公主回到了金狼王庭，并且带会了雄鹰王的意思。
他愿意归降，但是前提是……
穆萧萧要帮助他治病，哪怕多活三年五载也好！
最主要的是，他要在归降后半年之内看到雷督与千妤结婚！
并让金狼王承诺，十年之内传位给雷督！
一切都在穆萧萧的意料之中。
金狼王拿道信后并没有表态，十年对于他来说不算短，也不算长，那时候他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也不该贪恋这个王位了。
可是他却还是足足思考了三天，才最终下定决心答应了雄鹰王！
半个月后，陈惜命与雷督亲自率领大军杀向了雄鹰王庭，与雄鹰王里应外合，将所有所谓的叛军都击散打败。
雄鹰王那些儿子则被陈惜命直接抓回了金狼王庭，交给了金狼王。
至此，草原一统！
穆萧萧完成了她的承诺，帮助金狼王将金狼旗插遍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从这一天开始，金狼王庭便彻底统治了这一片广袤之地。
金狼王庭牢房之中。
雷督席地而坐，面前放着大块的牛羊肉，和整坛的酒。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魁梧的男子，男子头上还带着血迹，身上缠着绷带。
“尝尝，你会喜欢的。”雷督将酒坛里的酒倒进了大海碗中。
金皓瞥了一眼酒，然后笑着问：“这是断头酒吗？还是说你是来示威的？”
苦笑一声，金皓道：“我承认我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付出全部就会感动她，可惜最后她竟然还是对你一见倾心。”
雷督拿起酒碗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说：“不，其实你是感动了她的，只不过爱情和感动从来都是两回事。”
“呵呵呵……”金皓苦笑了两声说：“你比我活得明白，我于你而言简直是个笑话。”
说着话金皓仰头将一大碗酒都一饮而尽，随后瞪大了眼睛，看着雷督，眼中泛红道：“谢谢，谢谢，谢谢。”
他接连说了三个谢谢。
雷督笑着摇了摇头说：“是我该谢谢你，替我守护了那么久千妤。”
金皓晃着手里的酒碗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尝不到这个味道了，乐羊的金叶竹，这是当年我最喜欢的酒。”
“也是我父亲最喜欢的酒，可惜从我来了草原，就再也没有陪他喝过金叶竹了，呵呵呵……”
说到此处金皓忽然哽咽起来，然后一边笑着一边流泪道：“这是我魂牵梦绕的味道，是故土的味道，人言故土难离，若不是……呵呵呵呵呵……”
雷督看着泣不成声的金皓说：“所以我尊重你，我承认是我抢了你的爱人，不过爱情这东西哪有对错可言。”
“直到现在，也许我都没有你更爱千妤，可是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金皓猛地将酒碗摔在了地上，怒吼道：“去他妈的冥冥之中！”
雷督也不恼，又给金皓递过去了一个酒碗，然后叹道：“我承认，过去我不如你，但是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比你更爱她！”
金皓垂着头，像是一个落败的公鸡，等待着主人家的宰割。
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饮下长叹：“最不醉人人自醉……”
金皓眼角的泪水不断地滴落，最后缓缓述说起来，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不说便再也没机会说了。
“我自小便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十七岁那年从军，随着魏将军一路拼杀，二十五岁那年已经魏将军手下最被器重的将领。”
“可以说我风光无限，前途无量，我父亲母亲都在乐羊，一家人其乐融融，等我再找一个妻子，生个孩子，这辈子也就算是圆满了……”
饮了一大口酒，金皓叹道：“也许是因为那二十几年来一直都在过着稳扎稳打的日子，我渴望一个令我冲动到无法自拔的女孩。”
“少了那股冲动，我都看不上眼，所以那些年来来去去无数女孩，我都没有娶一个。”
“呵呵，直到我二十六那一年，家里催着我结婚，我找了一个我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姑娘。”
“她很贤惠……很贤惠……贤惠到我觉得我自己不配……”
“可是就在婚礼的前两天，我偏偏遇到了去乐羊出使的千妤……”
金皓忽然问雷督：“世子殿下，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雷督不语。
金皓笑道：“你觉得我幼稚，我看到千妤的瞬间便惊讶地发现，她就是那个我苦苦追寻的人！”
“当时我心中就有这种想法，若是不能与千妤在一起，这辈子都仿佛白活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金皓忽然仰天大笑。
“我没想到我会如此疯狂，我抛弃了马上要大婚的未婚妻，留下来孤苦伶仃的父母，背弃了我的祖国，背弃了我的将军！”
“背弃了我的袍泽，我不顾一切地来到了这片连酒都酸的草原之上！”
“做了他妈的狗屁第一将军！”
“将我手中的兵刃对准了昔日的袍泽……”
金皓忽然大哭，然后一把拉着雷督问：“你知道我离开的那天晚上，我爹和我说什么吗？”
雷督被金皓拉着胳膊，他能感受到金皓的痛苦，因为他很用力，就连雷督都觉得手臂发酸。
“他和我说……皓儿，去追你想追的明天，人活一辈子总要有几次奋不顾身，死之前才不会因为遗憾而闭不上眼睛……”
雷督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母亲和我说什么吗？她说家里不用我管，他们不用我管，他们不想拖着我……然后我就信以为真地真的留下了他们……”
金皓哭得面目狰狞，哭不得，笑不出……如地狱恶鬼一般不知表情几何。
拿起酒坛直接灌下酒，金皓满身满脸都是酒液，望着远方道：“我以为我为她奋不顾身，为她放弃了这么多，她总能被我感动吧……”
“可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你，原来爱情真的强求不来，爱而不得比死还难受……”
金皓因为千妤将自己的过往和退路都切得一干二净，不可谓不痴情。
可是千妤就错了吗？
有人说爱情可以后来慢慢培养，人过一辈子，最后归根结底是要靠细水长流。
可是若是这条小溪不是自己想踏进的那条小溪，就算这溪流清澈见底，也总能看到沙子……
偏偏你又无法对那颗细小到微乎其微的砂砾视而不见。
所以若是有可能，该把余生奉献给真正的爱情，而不是“我觉得幸福”。
金皓其实是见过千妤的容貌的，那时候千妤的尸毒还没有发作，但是同样的，后来千妤的样子其实金皓也知道。
所以如果金皓是见色起意，但是后来确实真的爱到无法自拔。
话说话来，谁不是见色起意呢？
雷督也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气说：“千妤让我转告你，谢谢你这些年一直深爱着她，只是也许有缘无分吧……”
“没了？”金皓低着头问，声音沙哑得就像是深秋吹落最后一片叶子的那阵风。
雷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了。”
“呵呵呵呵呵，谢谢？”金皓说了一句，只不过这“谢谢”确实问句。
谢谢这两个字最直白，却也最伤人，如剔骨的刀……
雷督起身，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金皓忽然道：“等一下，以后你……我就把千妤交给你了，一定一定要让她幸福啊……”
雷督没有回头，点了点头说：“一定，我发誓，如违此誓，苍天弃之，轮回不得……”
“好……”
终于雷督完全关上了大帐的门，忽然听到了帐内酒坛摔碎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有人回报，金皓用酒坛碎片割碎了自己的喉咙……
他死的时候没有闭眼。
如金皓远在乐羊的老父亲所说。
人活一辈子总要有几次奋不顾身，死之前才不会因为遗憾而闭不上眼睛……
金皓为了爱情选择了奋不顾身，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闭上眼睛……
第六百五十章 落日（上）
时光荏苒，转眼经年。
草原安定已经一年有余，金狼王如愿当上了草原共主，甚至还大张旗鼓地举行了一场封王仪式。
在那天夜里，金狼王也第一次当众宣布，日后继承他王位的只会是世子雷督！
而在这之后三个月，雷督便风风光光地迎娶了千妤。
千妤也从此成为了世子妃，未来的草原王后。
千妤没有身穿草原的婚服，而是穿着中原人的大红色喜服，上面鸳鸯成对，看得穆萧萧好不羡慕。
转眼便是一年过去。
这一年里，这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些有心人才明白，这无异于暴风雨前的宁静。
三天前，穆萧萧和陈惜命收到了一封来自南陈旧地的信，写信的是陈留王秦轲。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秦曜阳病危。
这五个字，如同是在汪洋大海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
穆萧萧明白，大乱就要开始了。
最后穆萧萧决定，要回一次秦国！
回秦国最近的方式自然是一路顺着草原，经过沙漠，最后到大黑山关口，这样一来便可以进入秦国西北。
可是那里有着秦国的西北军十五万大军在，秦国西北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陈惜命，他若是出现在那里，定会被人一眼便认出来。
而且陈惜命笃定，胡飞当年放过他们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他与胡飞在一起共事十几年，对胡飞实在是太了解了。
所以犹豫再三之后，穆萧萧与陈惜命决定经过乐羊，从琴乐城去秦国，顺便也去祭拜一下穆威。
这一次就只有陈惜命与穆萧萧两人，谁也没有带，人多容易被认出来，而且实在是不够机动。
“二叔，你想秦国吗？”穆萧萧骑在马上问道。
陈惜命与她并肩而行，笑道：“我在秦国生活了十七年，说没有一点感情是假的，只不过那里终究不是故土，也不是家。”
“倒是你，有没有想念昊京城啊？”陈惜命反问道。
穆萧萧点头笑道：“很思念，很思念，只不过那里也已经不是家了。”
低下头，穆萧萧的脸一阵羞红，小声说：“有二叔的地方才是家……”
陈惜命假装没听见，他知道穆萧萧面子薄，不好揭穿小女儿的心思。
两天后，他们终于穿过了乐羊国，来到了那片沁满鲜血的秦羊平原！
秦羊平原旁有一座孤山，名叫葬花岭，这里按道理讲已经出了秦国了，因为那漫山遍野奇花都是当年乐羊人种植的，为的是纪念开国皇后也皇帝至死不渝的爱情。
葬花岭上可以俯视一整片秦羊平原，穆威孟琅，还有孟长生都埋在这里。
清风轻抚脸颊。
穆萧萧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几座坟，伸手将上面的一两株杂草除掉，抿了抿嘴唇道：“爹，孟爷爷，还有孟琅你们在那里还好吗？”
“萧萧过得很好，不用记挂，总有一天秦国欠我们的都要拿回来！”
陈惜命蹲在地上给每一座坟前都倒了一碗酒，什么也没说。
两人在这里停留了许久，穆萧萧恨不得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一切都告诉他们。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
陈惜命忽然道：“萧萧，差不多了，天黑之前我们不离开，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穆萧萧叹息一声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穆威的坟墓，然后转身说：“走吧，二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位，好久不见。”
穆萧萧与陈惜命同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将军手中提着酒坛缓步向着他们而来。
“花崆大哥！”穆萧萧喜道。
来人正是花崆，花崆微笑点头，然后将酒坛放在坟前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偶尔路过，便过来看看穆叔叔，也望一眼这片平原。”
“我有二十万兄弟将命都留在了这里。”
穆萧萧道：“难怪我说这坟上怎么没什么草，想必花大哥经常来这里收拾吧？”
花崆淡淡一笑说：“举手之劳。”
“萧萧，陈将军，听说你们在草原可是闹出了大动静啊！真利害！”
穆萧萧笑道：“哪里？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花崆神秘一笑问：“那在东宫国也是运气好吗？”
穆萧萧笑而不语。
花崆忽然问道：“你们来此是想回秦国？探听消息？”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了一眼，随后点头问道：“秦曜阳真的？”
花崆点头说：“说句不敬的，他这些年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不过听说这一次是真的活不成了，修仙问道？呵呵，他一生罪孽无数，仙道才不会接受他！”
穆萧萧莞尔。
花崆却又道：“不过这话我可不敢再我爹面前说，我爹固执的很啊，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呵呵……”
穆萧萧道：“我们这一次来也是想见一见花叔叔，有些事想要和他商量一下。”
花崆突然皱眉问道：“萧萧，你实话和我说，你想与秦国开战？”
穆萧萧毫不避讳，点了点头道：“欠我们的命总要拿回来！否则死去的人会闭不上眼睛。”
花崆沉思道：“可是……秦国远远比你想想得强大，就单单凭借草原的那些人，恐怕难以对秦国造成威胁。”
穆萧萧笑道：“所以我才来找花叔叔啊，人多力量大嘛！”
花崆哈哈大笑说：“你还想策反我爹，不过萧萧，你可是要有准备，想要说服那个老头，不容易啊！”
“总要试试。”穆萧萧自信一笑。
秦国。
昊京城。
夜已经深了，昊京城已经不复往日的喧嚣，自从几年前那一夜血战昊京，来自西北的雪狼将军仗剑杀出了这座城之后，昊京城已经许久没有过繁华夜景了。
人们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天夜里死了很多人，就连满门忠烈的孟家一夜之间也化为虚无。
此刻的秦国皇宫之中一片灯火通明。
原本雄伟的大殿之外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这是秦国的文武百官，他们都在等着皇宫中的消息，已经等了大半天的时间了。
有些年老文臣已经站不住。
秦弘站在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看着广场大殿之外的文武，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问道：“先生，你说他们在做什么？有什么意义呢？”
吴事非站在秦弘身后说道：“在表忠心，说白了是给陛下您看的。”
秦弘嘴角带起一抹笑意说：“我说了几次了，不要叫我陛下。”
吴事非也笑道：“就快了，不差这一会儿。”
秦弘叹息一声又问道：“对了，雕像修得如何？”
吴事非躬身说：“回陛下，已经紧接完工，就差涂色了。”
秦弘点头说：“很好，你做得不错。”
吴事非迟疑了一下说：“只是陛下，有些话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吴事非小心翼翼地道：“坊间对于开山修建雕像一事颇有微词，这对陛下……”吴事非欲言又止。
秦弘冷哼一声说：“难道听多了狗叫还不吃狗肉了吗？我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庇护着他们的命，修建一个雕像还需要那些百姓同意吗？”
吴事非点头道：“是，陛下说的对。”
秦弘眼中露出了一抹柔情，望着皇宫深处的一个方向说：“只要她喜欢，就算是她让我把天极山掏空，我也掏给她看。”
吴事非赶紧道：“陛下对娘娘的真情天地可鉴啊！”
第六百五十一章 落阳（下）
秦弘冷笑一声说：“先生现在越来越会阿谀奉承了。”
吴事非笑道：“哪里，说的都是实话，大家都在谈论陛下对娘娘的情谊呢。”
“哼！”秦弘眼中冷光闪烁说：“先生以为我是聋子？他们怎么评论我我会不知道吗？他们一定将春雪视为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
“说我是沉迷美色的昏庸之辈！”
“想必现在已经有人在考虑要不要重新立太子了吧？”
吴事非赶紧躬身，道：“臣不知。”
秦弘摆手说：“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日后我让你杀谁，谁就不能活过第二天的清晨！”
“是！”
秦弘收回脸上的杀机，然后笑着说：“先生先退吧，我妹妹来了。”
吴事非告退，走的时候正巧在门外看到了秦凰。
点了点头，吴事非悄然离去，隐没在黑暗中。
“你真的不在乎？”秦凰走进来问道。
秦弘淡淡一笑说：“我怎么会不在乎呢？哪一个君主不在乎臣民的评价呢？就算是个昏君，也想听一些假话。”
“那你为什么还要执意修建那座雕像，劳民伤财，死了多少人你比我们每一个人都清楚，百姓早就怨声载道了。”秦凰问道。
秦弘却是淡淡一笑说：“因为春雪喜欢。”
“就因为这个？”秦凰皱眉。
秦弘转头看着秦凰说：“这个原因就足够了，若是连自己女人喜欢的东西都没办法满足，我争夺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天大地大，我也不能走遍每一寸山河，所以无非就是想图个无拘无束，没人管得了我罢了。”
秦凰蹙眉说：“没人管得了你？你错了，百姓被官员管着，官员被你管着，而你又被百姓管着。”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你不懂？”
秦弘忽然洒脱一笑说：“懂又能怎样？不懂又能怎样？我不是父皇，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要活上千载万年，我看不到日后的秦国如何。”
“只在我活着的时候，山河向我臣服便好，覆舟的水就算浪再大，我活着的时候也必须伏着！”
秦凰淡淡一笑说：“你倒是看得开。”
秦弘哼了一声说：“你错了，我看不开，等我什么时候统一了天下就看得开了。”
秦凰不解地问：“既然你只想无拘无束，你统一天下做什么？”
秦弘笑着反问：“不统一天下，我做皇帝做什么？”
秦凰一愣，哼了一声说：“疯子。”
秦弘轻笑摆手说：“别说我了，你一走就是两年，今天才回来，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秦凰眼中一阵黯淡，说道：“用不着你管！”
“哼，那就是被拒绝了，可怜的家伙。”秦弘一脸冷笑。
秦凰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指着秦弘怒道：“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兄妹情深，你下得去手吗”
“再说，杀了我天下都会乱套的！”秦弘嘴角带着笑。
秦凰咬了咬牙说：“杀了你天下才会太平！”
说完话秦凰转身就走，秦弘却突然喊道：“不去看看父皇？这也许是他的最后一晚。”
“他又不是我爹……”秦凰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秦弘笑而不语，也随着下了高楼，只不过他没有去秦曜阳的寝宫之中，而是去了自己的寝宫，他现在每天都要抽出大把的时间陪自己的孩子。
春雪生了，生了个儿子，取名秦歌。
滢歌的歌。
秦弘没有去见秦曜阳最后一面，是因为他知道秦曜阳会和他说什么，所以无关紧要。
而且他也明白，自己的母后想要单独陪着秦曜阳走完最后一程。
秦曜阳寝宫之中，空空荡荡，往日那些陪着他嬉闹的妙龄宫女们此刻都不在，只有端庄的皇后静静地坐在秦曜阳身后，替秦曜阳梳拢着稀疏的白发。
“蝶，不用梳了，没有几根了。”秦曜阳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破了的风箱一般。
皇后的声音很动听。
“该走的体面些……”
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只有梳头发的沙沙声，和秦曜阳一丝丝的呼吸声。
良久良久，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你后悔了吗？”
然后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还是秦曜阳先开得口：“娶了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使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但是蝶，我怎么说也是一世帝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记挂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皇后沉默了良久良久，然后俯首在秦曜阳耳边说了一句话。
“哦……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啊……”
皇后也叹息道：“若不是遇到我，或许你现在正春秋鼎盛呢？何必醉心于那虚无缥缈的妖邪之术呢？我早就和你说了，你修不了的。”
秦曜阳呵呵一笑说：“不是妖邪！是仙法！你是仙子，怎么会是妖术呢？再说我若是不修，如何和你长相厮守啊？”
皇后突然道：“可是我就是妖……”
“蝶，你还是看不透，何为妖啊？人坏起来比妖还可怕，弘儿太张扬了，以后让他收着些，小心那些比妖魔化的人。”
皇后直接道：“我管不了他，他和你一样，痴情又不安分。”
秦曜阳笑了笑得很开心，然后道：“那证明他是我秦家的种！”
皇后沉默不语。
秦曜阳忽然又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嫁给我你后悔过吗？”
皇后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回答道：“没有一天不曾后悔……”
“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大秦历二百五十六年秋。
就在立秋那天早上日出的时候，风光一世的大秦皇帝秦曜阳伴随着朝阳结束了自己不凡一生。
临死之时，秦曜阳传出圣旨，传位于太子秦弘。
至此，秦弘终于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大秦皇帝！
大秦国举国哀悼！昊京城家家披麻，人人戴孝！
刚刚登基的新皇秦弘宣布守陵三个月！
三个月，是他给自己缓冲的时间，也是他给世界准备的时间。
琴乐城城主府中。
花戬捏着手中丧文，脸色阴沉，叹道：“他竟然是这样结束自己一生的，到底该说他可怜呢还是可悲呢？”
陈惜命喝着手中的茶说：“秦曜阳自作自受罢了。”
穆萧萧眼中却是满是忧色，说道：“三个月，给我们的时间很充裕，秦弘看来很有把握！”
随后转头看向花戬问道：“花叔叔，您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
花戬放下手中的信，然后看着穆萧萧慈祥地笑道：“萧萧，有些事你不懂，你不是我们这一代人，所以看不清。”
穆萧萧皱眉道：“请叔叔明示。”
花戬淡淡一笑问道：“你父亲是个聪明人，你猜他为什么去凤栖湖赴死啊？既然知道是陷阱，为什么不逃啊？”
穆萧萧沉默不语。
花戬又问：“孟大将军英武一世，他会想不明白他功高盖主吗？他会不知道秦家要毁了他们孟家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反呢？”
穆萧萧紧紧抿着嘴唇，不知如何回答。
花戬叹息道：“我们这一代人为秦国流过血，我们也发过誓，要誓死捍卫这片土地，这叛逆的罪名我们背不起。”
穆萧萧道：“可是我父亲不曾反，孟爷爷不曾反，不还是被钉上了叛逆的罪名！”
花戬摇头道：“那不同的，至少我们心里明白，我们不曾做过亏心事，不曾真的反，死后也可以安然去见那些和我们一起为这片土地流过血的兄弟们……”
第六百五十二章 祸降陈留（上）
时间转眼而过。
距离秦曜阳驾崩已经有两月有余，秦弘的守陵之期就要满了。
最后的一场秋风已经吹尽了最后的力气，此刻冬风已起，昊京城已经一片萧索，静静地等待着第一场雪的降临。
秦弘站在茅草屋之前，望着被寒风吹得一阵波光的湖水，眼中似乎有着万里星河。
这里是秦弘为秦曜阳守陵的地方，远处可见便是一座恢弘的陵寝。
“看什么呢？”春雪迈着莲步，走到了秦弘的身后。
说着话春雪给秦弘披上了一件外套，柔声道：“陛下，天气转凉了，多穿些，您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别着了凉。”
秦弘满眼幸福，握着春雪的小手说：“还是你关心我，唉，也只有你关心我了。”
春雪掩嘴轻笑说：“陛下若是想再招几个妃子，我也没有意见的，哪一个帝王不是妃子无数呢？”
秦弘忽然在春雪的惊呼声中搂紧了春雪的腰，低头与春雪鼻尖相抵，声音中充满了邪魅，说道：“有了你，天下的女子都入不了朕的眼中。”
“不过庸脂俗粉罢了。”
春雪感受着秦弘灼热的呼吸，有些羞怯地低下头说：“陛下就会胡说。”
秦弘则霸气地道：“君无戏言！”
然后调笑道：“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吗？”
春雪用手撑开了秦弘的怀抱说：“老夫老妻了，陛下还这么调皮。”
秦弘侧身搂着春雪的肩膀仰天大笑。
“咳咳咳……”正大笑着的秦弘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春雪赶紧拍着秦弘的后背，一脸焦急地道：“陛下您没事吧？我们回去吧，别在窗口了。”
秦弘缓过几口气，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想看看这水。”
“水有什么好看的？”春雪不解。
秦弘道：“我想看这水什么时候结冰。”
春雪再次露出了疑惑的目光，秦弘转头看着春雪说：“等水结了冰，我大秦的铁骑就会踏上陈留之地！”
春雪露出震惊之色，但是转而恢复正常问道：“陛下说什么呢？臣妾不明白，陈留不是已经是我们秦国的了。”
“哼！”秦弘大袖一挥，指着远处的陵墓说：“我父皇哪一点都好，就是太顾及亲情，将陈留之地留给我皇叔那么多年，如今也该要回来了。”
春雪皱着眉问：“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呢？”
“哼呵呵呵呵……”秦弘冷笑道：“春雪，你不明白，我父皇一直拿陈留王当一家人，可是陈留之地的人未必将我们当成家人。”
“父皇在世的时候，我答应父皇不去动陈留，如今父皇归天，陈留之地再继续放任不管，总有一天就是个祸患，便是另一个陈国！”
春雪猛地捏紧了衣袖，呼吸在瞬间有了一个短暂的急促期。
她的这些变化很微小，但还是被敏感的秦弘尽数捕捉，秦弘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与以前的那种阴森的冷笑不同。
这是充满了宠溺的笑。
春雪镇定心神道：“臣妾还是不明白，陈留王不是陛下的皇叔吗？为何会成为祸患，难道他会反吗？”
秦弘叹息道：“皇叔与父皇是一类人，一生铁血，唯独太过念及亲情，所以皇叔绝对不会反。”
“话说回来，若是皇叔有了反心，活不到今日，便也没有陈留王了。”
春雪皱眉问道：“那……”
秦弘冷哼一声说：“可是如今陈留之地已经不属于皇叔了，如今的陈留王乃是我那个弟弟，秦轲！”
春雪惊道：“小王爷怎么会？”
秦弘则是道：“他一定会反！一定！”
“你知道秦轲他娘是谁吗？”秦弘忽然问道。
春雪闻言紧紧咬住嘴唇，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些事陈惜命曾经告诉过她，秦轲的娘亲就是当年陈国皇帝的亲妹妹啊！
也就是春雪的亲姑姑啊！
但是春雪怎么能说自己知道呢？所以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秦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春雪一眼，然后笑道：“你不知道也正常，秦轲的娘亲其实是当年陈国的长公主，陈国皇帝的亲妹妹！”
春雪低着头，掩饰着眼中的慌张，面前这个男人虽然已经与她同床共枕了许久，可是春雪还是觉得看不透秦弘。
秦弘忽然问道：“你一点不惊讶吗？”
“啊？”春雪有些慌张，然后道：“惊讶，自然惊讶，没想到小王爷秦轲竟然是陈国后裔！”
秦弘淡淡一笑，也不揭穿春雪的反常，而是叹道：“不，他是秦国后裔，只不过身体里同样流着陈国皇室的血液罢了。”
春雪抿着嘴唇，忽然道：“陛下，臣妾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你我之前还忌讳什么？”秦弘摸着春雪的头发说。
春雪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既然陈国已经与秦国联姻，而且关系时如此密切，那当初秦国为什么要灭了陈国？”
“真的是因为野心吗？”
秦弘深深看着春雪，四目相对，春雪的心跳得极快！
秦弘忽然一笑，刮了一下春雪的鼻子说：“傻瓜，这些话问我可以，切不可以和别人说，后宫参政，是大忌讳的。”
春雪赶紧躬身道：“是，是臣妾失言了。”
秦弘摆手道：“无妨，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我女人想做什么，想知道什么，别人还管不着。”
春雪浅浅一笑说：“谢陛下。”
秦弘忽然看着春雪的眼睛问：“你真的想知道？那一定要保密好吗？”
春雪点头。
秦弘转向窗外，叹息一声说：“这件事说来话长，陈国与秦国常年摩擦不断，直到陈国长公主，也就是秦轲他母亲嫁给我皇叔。”
“两国才算和平一段时间。”
“但是好景不长，那一年不知什么原因，秦陈边境上的一个陈国村庄被人屠村了！”
“这件事在一向团结的陈国内部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所以陈国不得已与我们再次开战！”
“其实我们秦国也很冤枉。”
春雪闻言忍不住问道：“那个小村庄难道不是……”
她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没有敢继续说下去。
秦弘笑道：“你是说我们秦国为了挑起战争故意屠杀了那个村子？”
春雪赶紧道：“臣妾不敢！”
秦弘笑道：“没什么的，其实不单单是你，恐怕天下人都会觉得那是我们秦国做的，毕竟最后收益的是我们秦国，我们灭了陈。”
“其实就连我在内，也怀疑过那个村子是被我父皇秘密派人屠杀的。”
秦弘回忆道：“所以后来我曾经问过我父皇，他和我说那个村子被屠杀与秦国没有半分关系。”
春雪满脸诧异，她笃定这不可能是陈国自己做的，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不是秦国又是哪一方势力做的呢？
那个村子距离秦国边境的城防极为近，若不是大部队，不可能在不惊动秦军的情况下屠村的！
可是又是那股势力做的呢？
秦弘接着说：“本来这场战争，双方心照不宣，不过是一场和以前一样的摩擦罢了。”
“两国不可能彻底打起来，摆出样子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些不安的民心。”
秦弘忽然长叹一声说：“可是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这场战斗！”
春雪问道：“什么事？”
秦弘的目光望向远方，一字一字地说：“有金凤起于秦而落于陈……”
第六百五十三章 祸降陈留（下）
金凤起于秦而落于陈……
春雪惊道：“是因为长公主殿下？”
她所说的长公主自然就是秦凰了，过去秦凰只是公主，但是随着秦弘继位，秦凰自然也就跟着升为了长公主。
关于当年金凤起于秦的事基本上天下尽知，秦凰的凰女之名也是从那个时候得来的。
秦弘淡淡一笑说：“与凰妹有关，但是却并不全是因为她。”
春雪不解地问道：“陛下什么意思？”
秦弘望着窗外的湖水说：“当年凰妹降生，天降异象，有金凤于昊京城上空盘旋不落，最后去飞向了陈国！”
“本来天降凰女，是一件值得举国欢庆的事，但是有些隐秘之事外人不知道，其实身怀真凤体质的并不是我妹妹秦凰！”
春雪惊道：“什么？着怎么可能呢？”
秦弘叹息道：“事实就是这样，其实凰妹不仅仅不是真凤体质，甚至有些妖异之象。”
“只不过后来这件事被我父皇压了下来，凰妹降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我父皇与母后知道。”
“只不过如今父皇已经故去，母后却闭口不言，而当年负责给凰妹接生的医官们最后都被秘密处死了。”
春雪震惊地捂住了嘴。
秦弘叹息一声接着说：“金凤盘旋，乃是祥瑞之象，可是若是这金凤不是我们秦国的呢？”
“那结果难以想象，我后来得知父皇当夜找过国师，得到了三个字。”
春雪问道：“哪三个字？”
秦弘目光之中神光闪动，一字一顿地道：“凤、欺、龙！”
“啊——”春雪惊得目瞪口呆，她明白这三个字对于一位皇帝有多大的影响。
秦弘接着说：“你也想到了，当时我父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因为那金凤最后落在陈国境内，父皇认为那是老天爷在指示，将来陈国会灭了秦国！”
春雪喊道：“无稽之谈！”随后发现自己语失，赶紧低头道：“对不起陛下，我说错话了。”
没想到秦弘非但没有恼怒，还宠溺地揉了揉春雪的头发，搞得春雪一阵羞涩。
秦弘总是这样，对她像是对孩子一样宠溺，即便已经结婚这么久。
有时候春雪会惊惧地发现，她竟然有一些不是那么恨秦弘了。
秦弘笑道：“这些话你当着我父皇的陵寝说，你还真是胆大啊，其实不光是你，如今想来当年父皇的确是错了。”
“不过当时父皇在得到这所谓凤欺龙之后心中震怒不已，随即便下令灭陈了！”
春雪心中无限伤悲，她没想到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国家，竟然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而被灭的！
春雪叹息一声，随即又问道：“那这和秦轲有什么关系？”
秦弘长叹道：“说起来也不能全怪秦轲，当年他母亲得知陈国被灭，心中伤悲过度，觉得自己没脸再活在世上，因此便上吊死在了王府之中。”
春雪皱眉，刚要问什么，只听到秦弘接着说：“不过这是给出的外界知道的死因，实际上真相远远比这要残酷得多。”
春雪疑惑地看着秦弘。
秦弘也在看着她，问了一句：“你真想知道，我怕你晚上做噩梦。”
春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秦弘目视远方说：“其实秦轲的母亲是死在了天牢里。”
“什么——”春雪震惊不已。
秦弘点头说：“你没听错，她不是自杀而死的，因为她知道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惹怒了我母后。”
陈留城外不远处，一棵大树之下。
穆萧萧与陈惜命正坐在树下休息，南陈常年气候宜人，昊京城已经迈入初冬，而南陈之地却还气候温暖。
也许是临海的原因吧。
穆萧萧与陈惜命最后还是没有劝动花戬，他们没有直接去秦国境内，或者直接来南陈。
而是先后去了乐羊与东宫，最后才快马加鞭来到了南陈。
此刻便在陈留城之外，因为穆萧萧料定，按照秦弘的性格，必然会先解决眼皮底下的钉子，才会谋划天下。
所以他一定最先攻击陈留之地！
啪的一声，穆萧萧手中的水壶掉在了地上，清水潺潺流出。
穆萧萧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满脸惊恐地注视着陈惜命，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我说了不告诉你，你偏不听。”
“人……人彘？”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没错，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我很不幸就是其中一个。”
穆萧萧一下抓住了陈惜命的衣袖问道：“二叔，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陈惜命用力点头道：“真的！”
穆萧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秦轲大哥的娘亲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皇后要将她做成人彘呢？”
陈惜命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我其实一直怀疑秦曜阳后起所谓的修仙是被皇后那个可怕的女人用了什么手段。”
陈惜命望向了陈留城的方向说：“后来秦轲他娘亲死在了天牢里，据说最后去收尸的是……是秦长风，但是不知道为何被秦轲偷偷看到了一切。”
“所以你说秦轲会不会反？”
穆萧萧用力点头道：“难怪，难怪秦大哥如此憎恨秦国！”
陈惜命叹息道：“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是看不起秦长风的，世人都说陈留王痴情，一辈子只找了一个王妃一个女人。”
“可是我却觉得他不配做一个丈夫。”
“他懦弱得像一条蛆虫！”
陈惜命毫不留情地贬低着秦长风。
陈惜命道：“若我是秦长风，我早就反了！”
穆萧萧也终于了解到秦轲与秦国的恨，此恨比天高，比海深啊！
昊京城，皇帝陵寝外的茅草屋中，春雪将头死死埋在秦弘的怀里，眼泪簌簌而下，身体不断颤抖。
秦弘叹息着拍着春雪的后背说：“我都说了，你会怕的。”
春雪不单单是怕，她心中的伤悲凄然已经到了极点，秦轲的母亲那可是她亲姑姑啊！
秦弘眼中带着疼惜，紧紧将春雪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春雪颤抖着问：“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弘叹道：“我只知道一些，再多的隐情我便不知了，当年所有参与接生凰妹的医官都被处死了。”
“而命运弄人，因为秦轲的母亲正好懂得医术，父皇担忧母后的安危，在母后生凰妹之前，特意让秦轲的母亲在场。”
“毕竟那时候秦轲的母亲怎么说也算是个家里人。”
秦弘又叹息一声说：“也许正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被人知道的秘密，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才会触怒母后吧。”
春雪抬起头，早就泪眼朦胧，问道：“到底？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弘摇头说：“不知道，如今还知道真相的就只有母后一个人，你千万不要去问，也千万不要提及此事，否则我也没办法阻止母后。”
春雪用力地点了点头。
秦弘搂着春雪，叹道：“虽然归根结底是我们对不起秦轲，可是就算我们错了又能怎样？谁规定皇室不能错呢？”
“他纵有千般理由万般恨，只要他秦轲有反的意思，就必须付出代价！”
半个月之后，秦弘仍旧站在茅草屋的窗边，望着那座小湖。
今早湖面结了冰……
第六百五十四章 陈乱
秦轲站在窗口，眼中满是冷意，紧紧捏着手中的一封战报，冷笑道：“呵呵呵呵，终于来了，你终于是等不起了吗？”
“也好，这一次便拼个鱼死网破！”
穆萧萧走到秦轲身边，问道：“秦大哥，怎么样？”
秦轲叹息一声，将一封已经皱皱巴巴的加急信送到了穆萧萧的手中，道：“你自己看吧。”
穆萧萧眼神沉凝地接过了信。
陈惜命与穆萧萧已经来到陈留城一月有余了，这一个月时间里一直在布置着南陈的兵力。
因为按照穆萧萧的估计，新皇秦弘就要动手了。
所以这一个月，秦轲按照穆萧萧的建议，已经秘密将大量的兵力送到了原本的南陈边境之上。
陈留王一脉如今掌握的土地虽然没有原本的陈国大，但是都是当初陈国最富饶的地界，所以这些年来厉兵秣马，也算是兵强马壮。
老王爷秦长风知道了秦轲的举动之后大为震怒，秦曜阳刚刚驾崩不过几个月，秦轲的举动在老王爷看来就是大逆不道。
秦长风不相信秦弘会急着灭了南陈，他总要顾及一些血脉亲情。
秦长风忽略了一点，秦弘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他连与自己血脉至亲的秦非玉都能置于死地，何况是一个表亲呢？
直到两天之前，一纸所谓的“讨贼檄文”颁布天下，老王爷彻底死了心，将整个南陈都交给了秦轲去管理。
讨贼檄文很简明，似乎秦弘已经准备孤注一掷，没想过找什么道貌岸然地借口。
直接就给秦轲安了一个大逆不道，陈国后裔的罪名，进而告知天下，挥兵伐陈！
如今两天时间已经过去，镇南军的铁骑已经开拔向着南陈而来。
此刻正与陈留王一脉的兵马在边境对峙。
双方两天之内便已经交战数个回合，各有胜负，留下了一地的孤魂野鬼。
穆萧萧放下手中的信说：“二十万，镇南军有这么多人马吗？”
秦轲点头道：“本来只有十五万，但是近些年来秦弘暗暗增兵，兵马已经有了二十万。”
穆萧萧叹道：“此刻对我们不利啊，虽然我们的兵马要远远多于镇南军，可是我们是守的一方，这便陷入了被动，战斗的节奏把控在镇南军手中。”
秦轲回头问道：“若是我们主动出击呢？”
穆萧萧单手一握，严肃地说：“会被吃掉！”
“此刻我们的人数虽然多余镇南军，但是一旦我们拼着鱼死网破冲进了秦国的腹地，那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消耗干净。”
“恐怕镇南军巴不得我们冲进去，到时候这口袋一封，我们退路都没有，只能被瓮中捉鳖。”
秦轲眉头紧锁。
穆萧萧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底图，然后指着一条横贯大地的河说：“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们不占天时！”
“天时？”秦轲也走到了地图之前。
穆萧萧点头，指着那河说：“这是天极江，相传一直通到天极山山脚之下，这条大江将世界分为了两部分。”
“江北是北方，江南是南方，我们地处江南，此刻尚且有花有草，而江北却已经入冬。”
“这是秦弘给自己留得天然防线！”
“一旦我们冲过江北，南方的战士不适应北方的干冷，定会出现伤寒等一些列疾病，三十万大军最后战力也就能剩下四成，甚至更少。”
穆萧萧眼神严肃地说：“到时候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秦轲表情严肃地问道：“镇南军到底在等什么？为什么不进攻呢？就这么拖着？”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惜命忽然冷笑道：“为什么进攻？找死吗？”
穆萧萧也道：“没错，他们人数不占优，若是主动出击，便不单单是失去了天时，连地利人和也会失去，必败！”
“镇南军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攻，我猜他们在等待后续部队，秦弘既然颁布了讨贼檄文，没有理由雷声大雨点小。”
“我猜他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足以给我们致命一击！”
秦轲急道：“攻击又攻击不得，先发制人已经不现实，难道就只能等着他们的后续部队来了和我们血战吗？”
穆萧萧叹息道：“这便是秦弘的高明之处，这是阳谋，是破不了对的阳谋啊！”
秦轲急道：“那该如何？”
穆萧萧思索了片刻后道：“让边境的继续与秦国镇南军对峙，派最好的伺候去探查镇南军的一举一动。”
“让人从小路绕过边境，在秦国通往镇南军的路上设伏，并时刻注意他们援军的动向，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穆萧萧咬了咬嘴唇说：“这个任务太过于重要，需要派一个靠谱，并有指挥判断能力的人去。”
秦轲皱眉说：“这个任务交给我弟弟陈泽最好不过，可惜此刻他正在边境啊！”
陈惜命放下了茶杯，起身道：“我去吧，小雪跟着我，萧萧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后续部队的动向。”
“并作出判断。”
“二叔！”穆萧萧明显是不想让陈惜命去，这无异于要面对千军万马，太过危险了。
陈惜命摸了摸穆萧萧的头说：“我还你还不相信吗？”
“我会让小雪每天通过通灵术向你传递消息，放心，这世界上能杀我的人不多。”
穆萧萧则是急忙说：“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陈惜命宠溺地捏了捏穆萧萧的脸，看得一旁的秦轲浑身难受。
陈惜命转身看向秦轲说：“没想到，二十三年前我为了秦国灭了陈国，二十三年后我竟然要为了陈国去和秦国开战。”
“当真是造化弄人啊，也许这就是报应与天意吧。”
穆萧萧轻轻拉住陈惜命的手。
陈惜命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转而对着秦轲说：“这段时间萧萧就交给你照顾了，若是我回来后萧萧受了半分委屈，你知道后果！”
秦轲嘴角带起了一抹笑意说：“将军放心，我秦轲对天起誓，没人会伤害萧萧。”
“哼，最好也管好你姨娘那些人！”陈惜命冷声道。
秦轲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将军，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一句，既然提到我姨娘，将军可别忘了，我妹妹芊芊还在秦国啊……”
陈惜命与穆萧萧眼神同时一变，陈惜命紧紧握紧了手，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穆萧萧咬了咬牙说：“怕就怕这一次他们会带着芊芊姑娘做人质。”
陈惜命不语，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自问这辈子没有亏欠过什么人，但是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陆芊芊绝对算一个。
陈惜命叹息道：“若是遇到，我拼命也会将芊芊姑娘安然带回来。”
穆萧萧低着头，眼神一阵黯然，但是随即恢复过来，她知道有些事总要面对，不管当初陈惜命是酒后乱性也罢，是一时冲动也好，总之是害了人家姑娘。
陈惜命握着穆萧萧的手，穆萧萧反手握住陈惜命表示理解。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陈将军，若是不嫌弃的话，老朽愿意同去。”
一个边角斑白的男子抱着一柄苗刀走了进来，正是原陈国大内第一高手，龙莫吟。
陈惜命嘴角带起一抹笑意说：“有你在，再好不过，走吧。”
当天下午，陈惜命便与龙莫吟一起策马向着边境而去。
雪鹰小雪就一直跟在两人的空中，代替着穆萧萧的眼睛。
第六百五十五章 韩
随着陈惜命与龙莫吟一起去探查的还有五十名秦轲亲自挑选出来的精兵。
这些人都是陈留王府中的高手，其中秦轲的四大护卫，秦东秦南秦西秦北也在其中。
陈惜命没有让去更多人。
人多机动性不好，容易暴露，他们是去打探军情的，不是去打仗的。
几天后，陈惜命一行人便已经悄悄摸到了镇南军大营的后方。
龙莫吟倚在大石头之上，问道：“陈将军，你这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啊？”
陈惜命淡淡一笑说：“你忘了，当年我带着秦**队，一路杀退陈国大军的事了？”
龙莫吟默然不语。
众人散在树林之中，等待着是否有秦国的后续部队来。
龙莫吟忽然问道：“将军，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一件事梗在老朽心中许久了，还请将军明示。”
“不知！”陈惜命的回答很坚决。
龙莫吟道：“我还没问呢！”
“问什么都是不知。”陈惜命还是那般冷漠。
“你……”龙莫吟腾得站了起来。
陈惜命冷眼看着龙莫吟问：“想打架？龙莫吟，我放过你很多次了，这次我未必会再放过你。”
龙莫吟压下心中的火气说：“就算将军不说我还是要问！当年将军率领大军冲进陈国皇宫的时候，可曾见到一个孩子？”
龙莫吟满脸激动，攥着苗刀的手都在颤抖。
陈惜命瞥了龙莫吟一眼，淡淡地说：“皇宫里孩子多了，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你一定知道的，后来我曾经回过皇宫，并没有……”龙莫吟道。
陈惜命直接打断：“好了，陈年往事提他做什么？”
龙莫吟态度坚决地说：“不，我一定要提！我想知道陛下还有没有血脉在世上，你们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处死的人中少了一个孩子！”
“我们陛下的小公主，陈滢歌——”
陈惜命直接捏住了龙莫吟的脖子，怒道：“我让你闭嘴你听不到，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然后害死她吗？”
龙莫吟老泪众横，被陈惜命丢在一旁，急着问道：“这么说公主殿下真的活着，那她现在在哪？”
陈惜命瞥了龙莫吟一眼说：“你真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
龙莫吟上前两步，砰得跪在了陈惜命面前说：“将军，当年皇后娘娘将公主交给我，是我没有照看好，请将军告知啊！要不然老朽死不瞑目。”
陈惜命皱了皱眉说：“唉——她现在不叫陈滢歌，叫春雪……”
龙莫吟一愣，随即跌坐在地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终于龙莫吟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陈惜命咬牙道：“陈惜命你他娘的混蛋，你怎么能让公主嫁给秦弘呢？”
陈惜命眼中冷光闪烁，手中长剑猛地划出，直接落在了龙莫吟脖子上，怒道：“我让你小点声你没听见？路是她自己选的，你以为我愿意吗？”
陈惜命眼眶通红。
龙莫吟感受着咽喉上的冰冷，看着陈惜命不满血丝的眼球，怔怔不语。
陈惜命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盯着龙莫吟道：“滢歌曾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你以为我心里不痛苦吗？”
“可是我能如何？那就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
砰得一脚，陈惜命将龙莫吟踢到在地。
龙莫吟一把年纪，就那么跌坐在地上，随后猛地跪下，对着陈国皇宫的反向叩首，哭着道：“老臣对不起先皇……”
……
陈惜命等人就这么在这里等了许多天。
而穆萧萧与秦轲则是在陈留城等了许多天。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足足七天过去了，还是不见任何后续部队，而镇南军则一直与陈泽在边境对峙。
穆萧萧看着地图愁眉不展，道：“这不对啊，没理由啊！秦弘想做什么？”
秦轲也是一脸疑惑。
穆萧萧忽然一惊问道：“秦大哥，有没有可能我们南陈境内有一股秦弘的部队呢？他们等着里应外合！”
秦轲直接断然道：“不可能！我们陈留王一脉在这里经营了这么久，这一点自信还是有的，我对于整个南陈境内所有的军队都了如指掌！”
“若是真的有一股秦弘的军队在，我不可能不知道！”
秦轲接着说：“而且想要里应外合，单单是万余人是不够的，超过一万人那数量太多，不可能不被发现。”
穆萧萧问道：“那镇南军到底在等什么呢？”
忽然穆萧萧眼中一亮，拍了自己的头一下说：“我怎么将这件事忘了！去问问韩彻不就知道了！”
秦轲一愣，惊问道：“问韩彻？韩彻身为镇南将军，统领着二十万大军，此刻正与我们胶着，为什么问他啊？他怎么可能说呢？”
穆萧萧叹息一声说：“本来我也不想的，但是非常时期，就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秦大哥可还记得一个人，韩芗。”
秦轲眼中一亮，惊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韩芗，穆萧萧的大徒弟，正是如今秦国镇南军统帅韩彻的亲爷爷，而且据说韩彻此人极为孝顺。
穆萧萧叹息道：“虽然手段有些不耻，但是如今总好过我们坐以待毙，只能试一试了。”
秦轲点头。
韩芗已经不在王府很久了，从东宫回来他就没有回陈留王府，不过却还在南陈境内，据说是在望潮城。
秦轲连夜找人将韩芗请了过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韩芗进行说服。
秦轲甚至讲述了关于她母亲的事。
最后韩芗感念这些年王府的照顾，又因为穆萧萧的原因，韩芗决定替秦轲走一趟镇南军大营，并尝试说服韩彻。
秦国这些年军队壮大，但是唯一有一点致命的弱点，权力太不集中。
秦曜阳在位的时候给了各路将军太多实权了。
如花戬，胡飞，韩彻等人，尽皆掌控着手里的军队，实在是一大隐患，一旦一方反了，那手下的军队也会跟着反。
不过秦曜阳成功也成功在这一点。
他放权给各路将军，使得秦国的军队日益壮大，而且这几路将军都对秦国忠心无二，哪怕秦家不仁。
这便是愚忠吧，如花戬，胡飞等人。
而这个手握二十万镇南军的韩彻好巧不巧也是这种人，忠于秦国没有一点动摇。
所以韩芗是去看镇南军大营，穆萧萧与秦轲也随着到了前线，可惜的是，韩芗并没有再走出来。
韩彻派人送出了一封信给穆萧萧与秦轲。
信中言：
自古忠孝难两全，韩彻大逆不道今日不得不舍弃孝道，选择忠！尔等不必再耍这些卑鄙的手段，韩彻誓死捍卫大秦荣耀！
说得就像是秦国事受害方一样，穆萧萧也是一阵无语。
拿着手中信，穆萧萧叹息道：“完了，这个韩彻看来是个木头！”
秦轲叹道：“算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就好，大不了一战，我南陈男儿会怕他秦弘吗？”
穆萧萧也点头。
就在两人发愁的时候，陈泽忽然冲进来说：“王兄，穆姑娘，韩芗老头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疑惑。
随后韩芗被人带进了，一脸的遗憾，对着穆萧萧鞠躬道：“师父，徒弟尽力了，我是逼着那孩子放我出来的，特意来与师父和小王爷说一声。”
穆萧萧赶紧说：“哪里的话，我们让您去劝说已经是我们的不对了。”
韩芗叹息道：“也不能怪冬儿，毕竟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也理所应当。”
穆萧萧问道：“冬儿是？”
韩芗笑道：“哦，几位不知道，冬儿便是我那孙子了，他是后来改名叫韩彻的。”
“韩冬——”穆萧萧失声喊道！
第六百五十六章 因冬而归（上）
穆萧萧静静地坐在中军大帐之中，学着陈惜命喝着南地最好的香茗。
忍不住苦着脸说：“这也不好喝啊，二叔怎么就喜欢喝茶呢？”
而一旁的秦轲呢？
却是不断在地上踱着步子，一脸的焦急，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秦大哥，你急什么？坐下歇会，转得人头都晕了。”穆萧萧半开着玩笑说。
秦轲回头望着穆萧萧，急着问道：“萧萧，你送去的那封信真的有用吗？”
穆萧萧放下茶杯，深吸了一口气说：“若是韩芗说得都是真的，那这封信就一定有用！韩彻一定会就范的。”
“我已经让雪鹰将消息传回了草原，相信用不了多久，草原上就会有人来的。”
秦轲坐在穆萧萧旁边的椅子上说：“可是韩彻一个那么孝顺的人，连他爷爷的话都不听，会因为你的一封信而反秦？”
穆萧萧叹道：“秦大哥，这世界上人就是有些……咳咳，贱吧。”
“人人满口把握现在憧憬未来，但是真正放在心中第一位却往往是那充满遗憾的过去，我给韩彻送去的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有些人为了美好的将来都未必全力以赴，但是为了遗失的过去，一定会奋不顾身。”
“因为那是他们亏欠过往的，亏欠自己的，明天之后还有明天，但是错过今天，昨天就再也没办法弥补了。”
秦轲听得一头雾水，穆萧萧笑着给秦轲倒了一杯茶说：“秦大哥您慢慢想，喝一杯茶，只是这茶似乎不好喝啊？”
秦轲瞥了一眼茶壶说：“哦……昨晚的隔夜茶。”
“啊？”
还没等手下将新沏的茶送上来，一个卫兵已经来到门外高声喊道：“报——”
“进来！”秦轲喊道。
卫兵进来后单膝跪地说：“启禀王爷，穆小姐，秦国镇南将军韩彻派人请穆小姐去阵前一叙！”
秦轲腾得就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笑着起身，然后对着秦轲说：“秦大哥，看来我们赌对了，韩彻是一个念旧的人。”
不多时，穆萧萧便已经与秦轲并肩策马来到了两军阵前。
对面铁甲森森，韩彻一人昂首立在马上，站在大军正前方，看到穆萧萧出来，顿时策马向着中间而来，毫无惧意。
“穆姑娘，韩某人有话要当面问问姑娘，请姑娘单独而来。”韩彻高声喊道。
穆萧萧点了点头，也要策马出去，却被秦轲拦住：“萧萧，他是个武将，你一个小姑娘，若是他突然下黑手的话……”
穆萧萧摇头说：“放心吧秦大哥，我想韩将军能从一个小兵一路坐上这个位置，定然不是那种卑鄙小人。”
秦轲还是道：“萧萧，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此刻陈将军不在，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穆萧萧直接笑道：“算我的！”
说完不顾秦轲阻拦即已经策马冲了出去。
韩彻穆萧萧两人远离两方战阵，在两军正中对视。
韩彻点头致意，说道：“久闻姑娘大名，这几年姑娘可是做了很多震惊天下的大事啊，虎父无犬女，穆兄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穆萧萧淡淡一笑说：“多谢韩将军还能称呼我父亲一声穆兄。”
韩彻叹道：“天理昭昭，真相到底如何我们这些人都知道，都明白，秦羊平原上的二十万将军冤魂难散，这些韩某人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是这些享受皇恩，韩某人早就将一生付于泱泱大秦，就算心中难平，也不过午夜多喝几杯苦酒罢了。”
穆萧萧摇头笑道：“那韩将军今日又何必叫我来呢？”
韩彻脸上露出挣扎之色问道：“我想知道，姑娘信中所说可是真的？”
穆萧萧不语，她就是要吊着韩彻。
果然韩彻忍受不住，急道：“姑娘，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啊！韩某人真的有一个……有一个孩子漂泊在外吗？”
穆萧萧轻笑，然后看着韩彻的眼睛说：“韩将军，若是您不信，又何必叫我来呢？”
“我……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来啊！”韩彻明显是有了急了。
穆萧萧叹道：“实话和您说，寒妃娘娘确实将那孩子托付给了我，将军应该还记得寒雪梅吧？”
韩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点了点头，问道：“她还好吗？”
穆萧萧苦笑一声说：“寒妃娘娘已经当了太后，不过好与不好，时至今日都与将军无关了，有些话我一个晚辈本不该说，但是看见了听见了，便忍不住。”
韩彻叹道：“姑娘直言吧。”
穆萧萧点头说：“将军当年**一刻倒是风流，却害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辈子！”
“那女人痴心于将军，便冒着诛灭九族的风险，在神宫高墙之中生下了将军的孩子，这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吗？”
韩彻直接道：“当年确实是我不对，所幸她现在还算有个归宿。”
“至于那孩子，余生韩某人会尽力补偿的！”
穆萧萧却是轻哼了一声说：“将军恐怕没办法补偿，你知道那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韩彻急道。
穆萧萧忽然叹息一声道：“其实今日我用那孩子劝将军站在我们一边，实在是有些卑鄙，此刻想到了念冬，忽然就决定不再要求将军什么。”
“只是我受人支托，要替那孩子找到父亲，如今找到了，也该让你们父子重逢的。”
韩彻则是不断念叨着：“念冬，念冬，那孩子叫念动吗？呵呵呵……雪梅，你何苦呢？”
韩彻的眼眶竟然红了一圈。
穆萧萧叹道：“将军要有一个心理准备，那孩子为了隐藏身份活命，在太医院中做了一个小太医。”
韩彻哽咽了一下说：“太医吗？也好，也好。”
穆萧萧长叹道：“好吗？只是他净了身。”
“哦……”
“什么——”韩彻惊呼一声，吓得秦轲直接挥手，差一点就下令放箭。
“你说什么？”韩彻双目欲裂。
穆萧萧摇头叹息道：“将军，太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寒妃娘娘在临走的时候给了一个锦囊，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你们之间的信物。”
“她说只要将信物和信给将军，将军自然会明白，最多半个月时间，我想念冬那孩子就会来到这里的。”
“到时候你们亲自聊吧。”
韩彻激动地问道：“姑娘，那锦囊呢？信和信物可在你身上。”
穆萧萧点头道：“在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怕丢了，所以一直都带在身边。”
一边说着，穆萧萧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个绣着梅花的锦囊。
大部分的锦囊不是鸳鸯，就是荷花牡丹，少有绣着梅花的。
哪想到看到锦囊的刹那，韩彻的眼泪瞬间决堤，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锦囊，叹道：“这本是一对的，几十年前她亲手绣给我的……”
“没错了，就是她……就是她……”
穆萧萧叹息一声，将锦囊递给了韩彻说：“里面的东西我不曾看过，将军拿去吧。”
韩彻双手颤抖接过了锦囊。
穆萧萧直接转头而回，说道：“等将军看完了，我们再谈战事。”刚要拨马走，穆萧萧又想到了什么。
回头说：“对了将军，念冬不知道寒妃娘娘是他母亲，是否要继续保密，等他来了，您自己决定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策马回到了秦轲一方的大军之中。
第六百五十七章 因冬而归（下）
穆萧萧策马回到了大军之中。
“萧萧，怎么样？”秦轲急着问道。
穆萧萧淡淡一笑说：“秦大哥别急，等！”
“等？”
穆萧萧神秘一笑，便走回了军营之中。
这一天穆萧萧过得极为平静，可是秦轲却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第二天一早，秦轲满脸兴奋地敲开了穆萧萧的房门，激动地道：“萧萧，韩彻派人传信，今夜会秘密前来！”
穆萧萧睡眼朦胧，看着秦轲说：“秦大哥，晚上的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白天好好睡一觉，晚上怕你激动得说不着！”
秦轲满脸喜色，问道：“韩彻……真的会和我们一起反秦吗？”
“晚上就知道了。”穆萧萧成竹在胸。
终于到了晚上，韩彻带着亲兵秘密进了秦轲的中军大帐。
穆萧萧与秦轲已经在中军大帐之中等候多时了。
“韩将军，久仰！”秦轲起身不卑不亢地说。
韩彻点了点头，苦笑道：“小王爷莫在说这种话了，韩彻已经决定要做一个叛国之人，又怎么配得上久仰两个字呢？”
秦轲闻言大喜，几步来到韩彻身边道：“将军能有如此决断，乃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他秦家乱施暴政，残害忠良，早就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将军此举乃是顺天而行，来日青史留名，名垂千古！”
韩彻叹息一声，摆手道：“名垂千古韩某人从来没有想过，只不过是想自私地弥补过去的遗憾罢了。”
穆萧萧起身道：“韩将军不必有这种自责之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人在成为忠良之前，首先是个人。”
“即便是神也逃不开七情六欲，何况是个凡人呢？”
韩彻苦笑道：“姑娘就不必再安慰我了，我意已决，决定随着小王爷放肆一次！”
秦轲抚掌大笑道：“好，哈哈哈，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秦弘有今日也是自作自受！来日我等共建一个康平盛世，还天下人一片净土！”
韩彻点头看向穆萧萧问道：“穆姑娘，韩某人斗胆问一句，与秦国斗，姑娘有几成胜算？”
穆萧萧微微一笑说：“五成。”
韩彻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点头说：“足够了！那韩某人就拭目以待了！”
穆萧萧笑着问道：“韩将军不再等等？念冬还有半个月才能来，等念冬来了将军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韩彻却是直接道：“半个月来不及了，等不了那么久了。”
“哦？”穆萧萧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道：“将军此言什么意思？”
韩彻一边向着地图走去，一边说：“我韩某人向来不喜欢纠结，既然我已经决定随着姑娘闹一场，便做得彻底些。”
韩彻看着地图说：“想必姑娘与小王爷近些日子都在疑惑为什么我迟迟不进攻吧？”
秦轲与穆萧萧同时点头。
韩彻道：“其实我不是在等后方的援军，而是在等一个里应外合，前后夹击的机会！”
“什么——”秦轲惊道：“将军是说我南陈境内有你们的部队？这不可能！”
韩彻摇头说：“现在还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秦轲道：“韩将军说得明白些。”
一旁的穆萧萧经过韩彻这么一提醒，不由得仔细看向地图，随后恍然大悟，惊呼一声道：“天极江——”
韩彻看向穆萧萧点头说：“人都说穆威的女儿乃是白泽圣女，今日韩某人相信了。”
只有一旁的秦轲一头雾水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韩彻指着那条将天下分为南北的大江说：“天极江水势极大，从天极山而下，一直流经东宫，却少少有人知道，其实若是逆流而上，在西方天极江有一个巨大的分支藏在茫茫大山之中！”
“然后呢？”秦轲问道。
韩彻看向了穆萧萧，笑着问：“姑娘可曾想到？”
穆萧萧脸色沉凝地说：“入海口！”
韩彻点头说：“没错，大海无边，那条分支的入海口足以几艘大船并排而行。”
秦轲也明白了过来，满脸惊色。
韩彻指着地图说：“秦弘派了十五万大军乘坐战船从天极江逆流而上，自那入海口进入南海之地，绕了一个大圈子！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着十五万大军送到南陈后方！”
秦轲已经惊得满头冷汗了。
穆萧萧也惊道：“没错了，南陈背靠大海，连着海的国家只有南陈和东宫！我们断然不会想到有人会从海里攻击。”
“如此一来，后方空虚，若是这十五万大军杀上来，南陈就完了！”
“到时候韩将军前后夹击，用不了多久，即便想要屠灭整个南陈，也不是办不到啊！”
韩彻点头说：“这十五万大军已经出发很久了，最多再过七日，便可以从海潮乐门登陆望潮城！”
“到时候便是回天乏术了。”
穆萧萧当机立断看向秦轲说：“秦大哥，立刻秘密挥兵望潮城，既然他们想从海上来，我们便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海战的话我们南陈的男儿还会怕一群旱鸭子吗？不能给他们登陆的机会，这十五万人我们吃定了！”
秦轲也点头说：“好，就给他来一个将计就计！”
韩彻则是看向穆萧萧笑着问：“姑娘信我？就不怕我是假传消息？引你们大军回援，然后趁机挥兵南进吗？”
穆萧萧笑道：“将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兵家基本法则，我爹教过我的。”
“好！”韩彻满眼赞赏。
穆萧萧则是道：“韩将军，这些日子还请将军继续与我们对峙，做戏做得真些，这十五万大军才能让秦弘痛一痛！”
韩彻点头说：“一切听姑娘吩咐就是。”
穆萧萧走到窗口轻轻吹响了一根短笛，一只雪鹰盘旋落下。
“去吧小雪，让二叔回来。”
雪鹰振翅而去，留下韩彻一脸疑惑地问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穆萧萧笑道：“哦，没什么，我二叔在韩将军后方。”
“你二叔？”韩彻一愣，随即惊道：“陈惜命吗？”
穆萧萧点头说：“没错，将军与我二叔熟吗？”
韩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我的天啊，我万万想不到雪狼将军竟然埋伏在我韩彻后方，姑娘可是真的看得起我韩彻啊，呵呵。”
韩彻一阵苦笑。
穆萧萧疑惑地问道：“韩将军，我二叔就那么令你……”穆萧萧欲言又止，她想说惊惧，可是又觉得有些失礼。
韩彻叹道：“姑娘你不懂，你和小王爷都年纪尚轻，你们没经历过被陈惜命统治的恐怖年代。”
“啊？”穆萧萧与秦轲对视一眼。
韩彻苦笑道：“韩某不才，自问我们这一代人也个个是惊才绝艳地一代名将，可惜我们生错了时候，和陈惜命生在了一起啊。”
“都是乱世出英雄，可是陈惜命呢，硬是压得一代英雄抬不起头啊！”
穆萧萧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韩彻竟然对陈惜命如此推崇。
韩彻又补充了一句：“这么说吧，有些人若不是加入了雪狼卫，甘心做陈惜命帐下一小兵，哪轮得到我韩彻做这个镇南将军啊？”
秦轲与穆萧萧同时变色。
却是陈惜命正躺在一颗古树的树枝之上，看着空中的月亮，而龙莫吟就坐在另一边，抱着那柄苗刀垂头丧气。
“你要死啊？像个霜打的茄子……”陈惜命终于忍不住说道。
第六百五十八章 旧人（上）
龙莫吟闻言瞥了陈惜命一眼，叹道：“将军，你就不要再拿我寻开心了，老朽此刻心都要枯死了。”
陈惜命皱眉，哼了一声说：“我真是闲的拿你寻开心！”
龙莫吟紧紧捏着手里的苗刀说：“皇后娘娘当初将小公主交给了老朽，可惜老朽无能半路便被将军打败，这二十几年间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小殿下啊！”
“没想到，没想到，再次听到公主殿下的消息，竟然是如此……”
说着话龙莫吟竟然不由自主地眼圈泛红。
陈惜命嫌弃地看了龙莫吟一眼说：“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多大年纪了还哭？”
哪想到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龙莫吟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竟然老泪纵横，喊道：“老朽愧对先皇……”
陈惜命冷哼一声说：“那你去杀了秦弘，救出春雪！”
龙莫吟锵的一声拔出了那柄苗刀，喊道：“将军莫要以为我不敢！”
陈惜命直接甩出一句：“然后你杀了秦弘，春雪就成了寡妇……”
“我……”龙莫吟再次变成了被霜打的茄子。
陈惜命从树上跳下来说：“春雪的人生是她自己选择的，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去左右她的人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若是有一天再见到春雪，远远望一眼就是了。”
龙莫吟胡须都在颤抖。
一声鹰鸣突然响起，陈惜命抬手，雪鹰小雪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陈惜命看了一眼雪鹰送来的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釜底抽薪，秦弘这一招太绝了！”
松开雪鹰，陈惜命对着龙莫吟说：“走吧，不会有人来了，我们尽快回去！”
就在龙莫吟一脸迷茫的时候，秦轲的四大护卫之一的秦东突然从树林中冲出来，急道：“陈将军，龙先生，有一股军队正在赶来！”
陈惜命一愣，这和穆萧萧信中所说不同啊。
于是问道：“多少人？”
秦东沉吟了一下说：“天太黑了，只能看到大片火把，初步估计也有至少两万人。”
“两万人？”陈惜命与龙莫吟对视一眼。
两万人于二十万人而言确实不多，但是两万人能做太多的事了！
“穆姑娘信里怎么说？”龙莫吟也严肃起来。
陈惜命将信递给了龙莫吟，龙莫吟看后皱眉道：“难道韩彻骗了穆姑娘和王爷？”
陈惜命摇头说：“不会，韩彻我还是了解的，不是那种小人，去看看！”
说着话陈惜命已经飞身上了树梢，秦东与龙莫吟赶紧跟上，三人几分纵身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前方远远的便已经望见了一片火光，而此刻秦轲的人已经汇聚到了一起，除了秦北不在。
众人见陈惜命来，赶紧让出了一条路。
一道人影飞来，正是秦北，秦北擅长探查，是秦轲手下轻功最好的侍卫。
秦北眼见陈惜命，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之色。
陈惜命看出了秦北此刻的脸色的异样，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人很多？”
秦北摇头。
陈惜命冷声道：“痛快点。”
秦北叹息一声说：“他们……大约有两万人，带着……带着一个姑娘……”
陈惜命脸色一沉，他已经隐隐明白，双手紧紧握紧，咔咔作响。
龙莫吟忍不住问道：“姑娘？什么人？秦凰来了吗？”
“唉——”秦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陈惜命已经一步迈出，对着身后的人说：“所有人在原地待命，我自己去！”
“将军——”秦北立刻叫住了陈惜命。
陈惜命回头皱眉问道：“还有事？”
秦北犹豫了许久之后说：“小姐……小姐抱着孩子……”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陈惜命怔怔地愣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数下，然后才说：“哦。”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哦”字如同是抽走了陈惜命浑身的力气一样！
龙莫吟也已经明白了过来，说道：“陈将军，我和你一起去，把握会大一些。”
这一次陈惜命没有拒绝，点头说：“有劳了。”
有劳了？
其他人都是一怔，陈惜命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龙莫吟叹息一声，然后对着身后的人说：“留在原地待命，秦北立刻将消息传给王爷，让王爷带人接应我们。”
秦北点头。
陈惜命与龙莫吟走后，秦东才忍不住问道：“北，到底是谁？哪个小姐？”
秦北叹息道：“芊芊小姐……”
陈惜命一路无话，向着远处灯火处狂奔而去，龙莫吟也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他隐隐知道陈惜命与陆芊芊之间有些故事。
这在陈留城是禁忌，因为当初皇后派人抓走陆芊芊的时候就是因为陈惜命。
秦轲下令，整个南陈境地不得有人提起此事。
此刻眼见陈惜命如此反常，龙莫吟便明白这里面的事不简单。
终于两人摸到了军营旁边，果然如秦北所言，大约有两万人，陈惜命一眼便看见了中军大帐外的一道倩影。
许久未见，陆芊芊憔悴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
龙莫吟观察到陈惜命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作为一个武者，手颤是大忌。
“她生了个孩子吗……”陈惜命喃喃自语。
一瞬间而已，龙莫吟忽然觉得一股滔天气势自陈惜命身上散发而出，那不是凛然正气，而是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翳。
下一刻陈惜命已经一步迈出，向着那两万大军走了过去。
就那么光明正大地走了过去，龙莫吟想要拦着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人——”一个守卫的士兵一眼看见陈惜命，怒喝出声。
“滚——”
陈惜命手中长剑猛然挥出，一道惊天剑气如同银龙一般划过了黑夜。
轰得一声，那用粗大圆木搭建的营帐大门被削掉了一半。
陈惜命如同一尊来此未知世界的神一般，一步步向着那两万人而去。
龙莫吟紧紧跟在后方。
营寨大门的声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包括站在中军大帐外的陆芊芊。
陆芊芊透过人群看到陈惜命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就那么愣在了原地，巨大的声响吓得她怀中的孩子哇哇哭了起来。
那是个女孩，已经有两岁左右了，此刻因为惊吓哭得我见犹怜。
那女孩的哭声就像是一柄尖刀一般，狠狠地钻进了陈惜命的心里，一刀刀割着陈惜命的心头肉！
“站住，来者何人？”这两万人的将领冲出来高声喊道。
“你是什么人？”陈惜命的声音冷得如同地狱恶魔一般。
那将领冷声道：“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严欢！”
“没听过。”陈惜命依然看着陆芊芊，一步步向着大军走去。
“站住——”
陈惜命环视一周说道：“放了个对母女，我便放了你们……”
严欢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大言不惭，就凭你单人独剑，也敢来闯营？”
龙莫吟在后面一脸不自在，什么叫单人独剑？自己不是人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副将问道。
“陈惜命。”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将领都向着后方退出了一步，陈惜命的名字实在是太响了。
这些人都是从昊京城而来的。
过去他们只知道西北有一个雪狼将军，但是几年亲昊京城一夜血战，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叫陈惜命的男人。
他杀穿了昊京城！
“不用怕他，他就一个人而已，我们有两万人！”
第六百五十九章 旧人（下）
“你眼睛瞎了？看不见老子？”龙莫吟终于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严欢根本就没有理会龙莫吟，而是接着说：“我们有两万人！一人一口也杀了他了！”
龙莫吟锵的一声拔出了那病苗刀，恨声说：“欺人太甚了，老子今天……”
狠话还没有说完，陈惜命已经抬手阻止住了龙莫吟，冷声说：“我自己来！”
“我……”龙莫吟一脸无奈。
陈惜命已经走了出去，手中的长剑竟然猎猎作响，发出阵阵剑鸣之声。
“冲上去，杀了陈惜命，升官加爵指日可待！”严欢高声喊道。
“要么让开，要么死——”
陈惜命的声音在空中久久不散，似乎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之音。
所有的士兵互相对视一眼，终有第一个人冲了上来。
“找死——”陈惜命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就那么冲进了人群之中。
一人单挑两万！
剑气如龙，鲜血如虹！
惨叫声伴随着断肢在空中唱起绝响，舞起亡灵之舞！
陆芊芊紧紧捂着那孩子的耳朵和眼睛。
生怕这骇人的场面吓坏了那孩子。
严欢愣住了，龙莫吟也愣住了，此刻的陈惜命在场中如同一尊远古杀神一般，每一剑挥出都会伴随着打把的生命流逝！
龙莫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第一次见到陈惜命如此疯狂，不由得看了一眼陆芊芊，又看了一眼陆芊芊怀中的女孩。
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
场中陈惜命已经杀红了眼，大片的士兵倒在他的脚下，血流成河。
陈惜命浑身浴血，不知是他的，还是那些倒下之人的。
随着一剑挥出，陈惜命周围已经空了一片，只有满地的尸体，那些士兵眼中满是惊惧地看着陈惜命，不由得向着身后退去。
陈惜命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地一般阴冷：“让开——”
一边说着，陈惜命已经迈步向前，手中的长剑散发着摄人的寒光。
“陈将军——”陆芊芊终于忍不住喊出声，胸口剧烈地起伏。
陈惜命抬起头，双目通红地看着陆芊芊，眼中满是复杂，良久才终于说道：“对不起。”
陆芊芊眼圈通红，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滴在了怀中女孩的脸上。
“娘亲，你怎么哭了？”那女孩脆生生的声音此刻在这片夜空之下格外的清晰。
陈惜命的心猛地一颤。
陆芊芊的身体都在颤抖，她没有回答孩子的话，而是颤声说：“将军，陈大哥，别杀了，给孩子……积些德吧……”
陈惜命闻言竟然踉跄了一步，然后喊道：“带着孩子过来……”
陆芊芊的眼泪已经决堤，出乎陈惜命的意料，她竟然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将军，我不能……”
“为什么？”陈惜命问道。
陆芊芊挣扎了许久才道：“还有一个孩子在昊京城。”
“什么——”陈惜命感觉整个天都在向下压来。
身后的龙莫吟已经惊得瞪大了眼睛。
“双胞胎？”陈惜命惊问。
陆芊芊摇了摇头说：“龙凤胎。”
龙凤胎？这三个字瞬间让陈惜命清醒了过来，良久良久说不出话。
龙莫吟则在心中暗暗想到：“真准啊。”
陆芊芊转头看向了严欢，问道：“严将军，我发誓不会离开，能让我过去单独和陈大哥说几句话吗？”
严欢几乎下意识地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陆芊芊一愣，道：“他是……”然后扭头看向陈惜命，挣扎了良久才道：“是我朋友。”
“朋友？”严欢哼了一声说：“那还真是知己啊，去吧，你知道的，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昊京城那个孩子的安危我没办法保证。”
陆芊芊点了点头，抱着那小女孩向着陈惜命而去。
当的一声。
陈惜命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上。
陆芊芊就站在陈惜命身前。
“还好吗？”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句话。
陈惜命点了点头道：“这些年，你受苦了。”
陆芊芊摇了摇头，凄然道：“其实没什么的，只不过孩子没见过父亲……”
这句话如同是噬心的剧毒一样，将陈惜命的心烧得千疮百孔。
陆芊芊忽然展颜一笑，将怀中的孩子递到了陈惜命面前，说道：“看看吧……”
陈惜命伸手就要接过孩子，可是那孩子忽然大哭，一个劲地逃离陈惜命，钻进了陆芊芊的怀里哭喊道：“娘亲，我怕！”
陈惜命的心都在颤啊，几句话蹦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香香乖，这是……这是陈伯伯……”陆芊芊最后这样介绍道。
陈惜命的手之间甚至扣进了掌心之中。
过去的每一次战斗，陈惜命从来都没觉得会如此难以面对，此刻他宁愿去与那两万大军血战，哪怕就这么倒在血泊中也罢。
也好过此刻这噬心之痛。
“算了，孩子怕我就算了吧。她叫……香香吗？”陈惜命声音沙哑得如同最后一声蝉鸣一样。
“嗯。”陆芊芊点头。
香香，女儿香？那一夜若不是喝了女儿香，也不会有如今的种种了。
陆芊芊深吸了一口气说：“香香是小名，男孩叫想想，还没有起大名，等着……等着孩子父亲起。”
“好……好……”这一个“好”字陈惜命几乎是托了几次才说完。
陆芊芊说：“我本想将香香交给陈大哥的，但是此刻看香香似乎离不开我，陈大哥，如果……我说如果这场战斗我……死了，一定要带着孩子长大好吗？”
陈惜命咬了咬牙，一下拉住了陆芊芊的手说：“现在就跟我走！”
严欢忽然提醒道：“陈将军，别忘了昊京城还有一个孩子！”
陈惜命一眼瞪了过去，寒声说：“找死——”
“哼！末将只是听从差遣办事，说实话这种用孩子和女人当人质的戏码，我也看不上，但是君命难为啊。”
“将永远是将，君永世为君。”
陈惜命听到这句话猛地看向了严欢，问道：“你过去是？”
严欢叹息道：“是穆威将军手下的人。”
陈惜命眼中冷光连闪说：“如今做了狗了？”
“呵呵。”严欢苦笑一声说：“若是能做人，谁愿意做狗呢？但是将军，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你，你可以纵马天涯，可是我有家的，我有老婆孩子的。”
“总不能为了一句誓言，毁了一家子吧？”
陈惜命不语，随后点头说：“好，今天你让我带他们母子走，来日战场上我为了你老婆孩子饶你一命！”
严欢笑道：“将军不要为难末将。”
陆芊芊也摇头说：“算了，陈大哥，我也不能和你走，孩子还在昊京城，我……我们若是有缘，总会再见的。”
“我……”陈惜命刚要说什么，一旁的龙莫吟突然插嘴：“那个容我说一句。”
“说！”陈惜命冷声道。
龙莫吟一阵尴尬然后说：“陈将军，何必急于一时啊，反正他们是要去找韩彻的。”
陈惜命眼中一亮，看向了龙莫吟说：“你倒是反应快。”
龙莫吟笑道：“哪里哪里，是将军关心则乱。”
是啊，反正都是要去韩彻那里，而韩彻已经反了，那等到了韩彻那里，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点了点头，陈惜命看着陆芊芊说：“等我，很快。”
陆芊芊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陈惜命又看向了严欢说：“看在你曾经是我大哥的部下，刚刚我说过的话还算，来日我看在你老婆孩子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第六百六十章 姐妹
陈惜命骑在霜月的背上，鲜血染红了陈惜命雪白的铠甲，染红了霜月的身体，染红了陈惜命露在外面的半边脸。
也染红了陈惜命的眼睛。
龙莫吟秦东等人紧紧跟在身后，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这一夜过得极为漫长，如同是经过了一个轮回一般，陈惜命人生第一次觉得如此迷茫。
比他那过去空白的漫长岁月都还迷茫。
忽然远处马蹄声阵阵，大地都在跟着颤抖。
龙莫吟猛地抽出了腰间的苗刀，喊道：“准备战斗！敌袭——”
一声有力的马嘶之声从远处传来，如龙似虎。
陈惜命抬手说：“不用了，是自己人。”
远处大片人影出现，为首的一人身穿一身红色戎装，身下骑着一匹漆黑如墨的骏马，偏偏马蹄雪白。
正是踏云乌骓。
而骑在马上正是穆萧萧。
穆萧萧一眼便看见了陈惜命，眼见陈惜命浑身浴血，顿时急得眼眶通红。
“雪影——”穆萧萧喊了一声，身下的踏云乌骓猛地长嘶一声，如一道漆黑的闪电一般，瞬间就拉开了与身后一众骑兵的距离。
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冲到了陈惜命面前。
“二叔？你……”穆萧萧颤抖着问。
陈惜命摇头说：“我没事，血不是我的。”陈惜命的声音很低沉，低沉得几不可闻。
穆萧萧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捏住马的缰绳，经过了几次深呼吸才问道：“是她？”
陈惜命点头。
“有……”穆萧萧又喘了几下才问：“有了孩子？”
陈惜命依然点头。
穆萧萧忽然展颜一笑说：“那好啊，很好啊……”只是笑着笑着就咬住了嘴唇。
此刻大部队才终于赶到了穆萧萧身后。
陈惜命望了一眼龙莫吟说：“带他们先走，我有话想和萧萧单独说。”
秦东立刻道：“将军，就你们二人太危险了！”
龙莫吟赶紧拉了秦东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们走吧，将军心里有数。”
说完又对着陈惜命道：“将军，我们在军营等着将军，务必天亮之后回来，我怕后面的人会追上来。”
陈惜命依然淡淡点头。
龙莫吟又对着穆萧萧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带着其余所有人纵马而去。
不多时，夜色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只剩下了穆萧萧与陈惜命两人。
终于还是穆萧萧先开了口，笑着问：“孩子长得好看吗？男孩还是女孩？”
陈惜命挣扎了良久，不得不说道：“两个，一男一女。”
“啊？”穆萧萧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反应过来，惊问道：“龙凤胎？”
陈惜命叹息一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穆萧萧噗嗤一笑，然后看着陈惜命说：“二叔，你可真厉害啊！”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隐没在黑暗中的脸，心中五味杂陈，穆萧萧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只是这笑看在陈惜命眼中却如断肠红一般。
终于陈惜命提气起身，已经从霜月背上落到了雪影的背上，从后面紧紧搂住穆萧萧。
“不想笑就别笑。”陈惜命在穆萧萧耳边轻声说。
“怎么会呢？二叔有了两个孩子，还是龙凤胎，我高兴还来不及，还有芊芊姐她……”说到后来穆萧萧的声音越发颤抖，终于是说不下去。
猛地一头扎进陈惜命的怀里，放生大哭起来。
哭声久久不散，惊得耳边的风都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生怕打扰了这位肝肠寸断的姑娘。
“啊……二叔你为什么啊？怎么……怎么会这么巧呢……”穆萧萧紧紧抓着陈惜命的衣襟，脸上的泪水与陈惜命身上的血水混成了一片，却犹是未知一般。
陈惜命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穆萧萧的后背。
良久良久，穆萧萧终于止住了哭上，梨花带雨地看着陈惜命问道：“你想怎么样？”
陈惜命淡淡地说：“又能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孤儿寡母，总不能让……”
最后一句话却是欲言又止。
穆萧萧接过话说：“总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吧……”
“是。”陈惜命只是回了这样一个字。
穆萧萧咬了咬嘴唇，然后再次扑到了陈惜命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只不过这次哭得像个孩子。
“怎么又哭了？”陈惜命也是鼻子发酸。
穆萧萧猛地抬起头盯着陈惜命，喊道：“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凭什么以后我要做小的？啊？”
陈惜命终于是忍不住，眼泪在脸上冲刷掉了两行痕迹，用力死死抱住穆萧萧，将头埋进穆萧萧的秀发间，颤声说：“谢谢，萧萧，我对不起你……”
“你……你哭什么？你委屈什么？你两个媳妇……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呜呜……”
……
天边渐渐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秦轲站在城墙之上，满脸急色地望着远方，龙莫吟就站在他身后。
“先生，你说萧萧和陈将军不会出事吧？”
龙莫吟抱着刀，脑海里忽然闪过了昨天夜里陈惜命发疯杀人的样子，然后摇头说：“放心吧王爷，他们能出什么意外？谁能伤陈将军啊？”
秦轲回头道：“唉呀，我是担心萧萧，谁担心他啊？”
然后转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陈惜命谁管啊？”
“啊？王爷您说什么？”龙莫吟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轲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我什么也没说，可能风太大灌你耳朵里了吧。”
龙莫吟抬手感受了一下说：“没风啊？”
秦轲扭头看着龙莫吟，问道：“现在呢？疯还是没疯？”
龙莫吟一脸尴尬，赶紧说：“有风，有风，呼呼的大风！”
秦轲忍不住一笑，然后继续望向远方。
龙莫吟笑着问道：“王爷您是不是还惦记着王妃啊？”
秦轲没好气地说：“什么王妃，差一步美满啊！她穆萧萧是王妃未遂！”
龙莫吟摇头轻笑说：“依老朽看，若是老朽再年轻个几十岁，恐怕也会对穆姑娘动心的，穆姑娘实在是太优秀了。”
秦轲饶有兴趣地看着龙莫吟，然后说：“我会将这句话转告给陈将军的。”
龙莫吟一脸苦涩。
就在这时，远处大地上出现了两道人影，正是穆萧萧和陈惜命。
“快！开城门！”秦轲大喝出声。
他们已经从营寨搬回了城中。
昨天夜里，就在陈惜命大杀四方的时候，秦轲已经在穆萧萧的指挥布置下，调集了大量的军队去了南海边望潮城。
只要秦弘的海军从那里过来，便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穆萧萧与陈惜命回来之后各自清洗了身体，对于陆芊芊的事只字未提，秦轲呢，也没有多问。
有些事心知肚明，没必要挑破，挑破了有毒啊。
当天下午的时候，韩彻便传来消息，严欢已经被他拿下了，晚一点的时候回派人秘密将陆芊芊和孩子送来。
终于是到了夜里，一辆马车秘密地从小门进了城，一直行到了城主府。
此刻秦轲等人就住在城主府。
陆芊芊一见到秦轲就哭了起来，泣涕涟涟啊。
陈惜命则是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芊芊姐，我们能聊聊吗？”穆萧萧忽然问道。
陆芊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穆萧萧，然后又下意识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好。”犹豫了一下，陆芊芊才回了一声。
第六百六十一章 父女
穆萧萧房间外。
陈惜命蹲在地上，眼神有些怪异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香香俏生生地站在陈惜命面前，两个大眼睛还带着泪花，一眨吧一眨吧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
然后一点点噘起了小嘴。
“不准哭！”陈惜命道。
香香似乎是很害怕陈惜命，直接将要哭出的声憋了回去。
然后继续看着陈惜命，终于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谁？娘亲怎么还不回来？”
“我……我是……”陈惜命挣扎了良久，他发现他竟然没办法面对香香。
叹息一声，陈惜命问道：“你叫香香是吗？”
香香用力点了点头说：“嗯，我叫香香，弟弟叫想想。”
“你是姐姐啊？”陈惜命笑着问，脸上的笑极为温和。
似乎是看到了陈惜命脸上的笑容，香香不再那么惧怕陈惜命，奶声奶气地说：“他相当哥哥的，可是我想当姐姐。”
“嗯？”陈惜命一愣，问道：“你们不知道谁大吗？娘亲没告诉你们？”
香香皱着眉想了想说：“娘亲也不知道。”
陈惜命轻笑一声说：“陆芊芊这个糊涂的丫头。”
然后陈惜命看着香香说：“为什么要当姐姐呢？大的要照顾小的，不划算。”
“嗯……”香香想了很久才说：“娘亲说女孩子要学照自己……”
显然香香还不明白陆芊芊什么意思，话都学不明白。
“学照自己？学会照顾自己吗？”陈惜命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一样。
“嗯！”香香用力点头。
陈惜命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问道：“香香，你想有一个父亲吗？”
香香似乎很努力地在思考，然后反问道：“可以有吗？”
这句话彻底扎进了陈惜命的心里，那一天那一刻，陈惜命忽然觉得天下的事都不再重要了。
“香香没有父亲的，想想常常念叨，但是香香不想要。”
“为什么？”陈惜命问道。
香香说：“有娘亲就够了，娘亲说父亲很厉害，比看门拿刀的叔叔还厉害。”
看门拿刀，陈惜命的脸瞬间便冷了下来，有人在囚禁他们母子三人。
陈惜命看着香香，脸上又露出了温柔，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想有一个父亲呢？”
香香摇头说：“不知道，就是厉害为什么不见……”
这句话说得有些颠倒，但是陈惜命却心如刀割一般。
忽然，门开，陆芊芊与穆萧萧并肩走了出来。
“娘亲——”香香一下扑到了陆芊芊的怀中。
陆芊芊抱起香香问：“怎么样？有没有听话啊？是不是不乖了？”
“才没有，香香可乖了。”
看着陆芊芊那么轻而易举地抱起香香，陈惜命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想当年陆芊芊是何等娇贵的大小姐，如今抱起一个孩子自然得让人心疼。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啊。
陆芊芊看着陈惜命道：“陈大哥，让你费心了，香香不好哄吧？”
陈惜命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
穆萧萧则是笑道：“让他多带带孩子吧，将之前欠的都补上，欠孩子和欠孩子她娘的。”
陈惜命微微一愣，然后看向了穆萧萧，穆萧萧瞪了陈惜命一眼，问道：“看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
然后穆萧萧竟然一步迈过了陈惜命说：“二叔在这里多陪陪姐姐和香香，我先去研究一下下一步的战局。”
陆芊芊赶紧道：“穆姑娘不用的，你们忙你们的。”
穆萧萧回头笑道：“姐姐，以后叫妹妹吧。”
“我啊，和二叔在一起时间太久了，都有些烦了，以后姐姐帮着我一起看着二叔，免得总去勾引别人家小姑娘，嘻嘻。”
说完还对着陈惜命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转身离开。
就这么脸上带着笑容一路走过了走廊，拐过一个弯，穆萧萧终于忍不住，紧紧捏着手指，眼圈微微泛红。
深吸了一口气，转瞬间有恢复了平常。
“别撑着了。”一个声音突然在另一个拐弯处响起。
穆萧萧看去，正是秦轲。
“秦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穆萧萧问道。
秦轲笑道：“我说路过你信吗？”
穆萧萧淡淡一笑说：“我说不信你信吗？”
“一起走走？”秦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穆萧萧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走出去很久，秦轲才问道：“心里难受吧？就和我当初一样，难受得不行，像是被刀绞了一般。”
穆萧萧看着秦轲，挑了挑眉毛问：“秦大哥，你不是来找后账的吧？”
秦轲洒然一笑说：“我会那么无聊吗？再说，就算我找后账，你会赔啊？”
“拿什么赔？”穆萧萧一摊手。
秦轲突然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穆萧萧，看得穆萧萧一阵不自在，秦轲眼中的爱意毫不掩饰。
良久，秦轲问道：“萧萧，你们……怎么还不结婚啊？”
穆萧萧一愣说：“还没想那么多。”
“快些，要不然我会忍不住要把你抢回来！”秦轲眼神灼灼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赶紧低下头，一脸不知所措，然后说：“秦大哥，你就会开玩笑。”
秦轲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叹道：“就当我是开玩笑好了，人这辈子不是在开玩笑，就是在被开玩笑，总之很多人活在笑话里，却喜欢讲别人的笑话。”
穆萧萧笑而不语。
秦轲忽然道：“要不我们去喝点？听说这里有一家酒馆不错。”
穆萧萧赶紧摆手说：“算了，我二叔知道会揍我的！嘻嘻。”说完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他舍得？”秦轲也笑出了声。
“谁知道呢……”
……
秦弘的所谓海军要比想象中来的早了两天，所幸的是穆萧萧的预判更早，秦轲的表弟陈泽早就带着南地的海军水师等在海潮乐门。
在陆地上作战，陈惜命无敌，但是若是海战的话，南地的水军绝对是世界一流！
秦国那些临时充当海军的陆地雄狮被陈泽带着南地的男儿痛打了一顿，大胜而归，十五万大军死的死，降的降。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镇南军韩彻反秦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天下。
秦国昊京城。
早朝之上，秦弘猛地将手中的奏折竹简砸到了大殿之上，一众文武噤若寒蝉。
“混蛋——”秦弘猛地抬起脚，整张桌案都被他提下了高台。
“陛下息怒！”一众文臣武将跪倒一片。
秦弘不断踱步，眼中似欲喷出或一样，咬牙道：“韩彻，韩彻！朕待你不薄，若不是朕，你凭什么手握二十万大军？”
“如今你竟然反朕？好，好，好！天下都要反朕，朕就血洗了这天下，还天下一个河山一统！”
“陛下息怒——”一众文臣武将再次高呼。
“滚——”
秦弘怒喝出声，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吴事非想了一下站出来说：“陛下息怒，微臣有一个好消息。”
秦弘冷眼看着吴事非问：“什么好消息？”
吴事非躬身道：“为皇后娘娘修建的仙女雕像，今夜便可以竣工，明日一早便可以让整个昊京城的百姓都见到皇后娘娘的仙姿。”
“哦？”秦弘似乎真的消了气，缓缓坐在龙椅上说：“还是爱卿懂朕，春雪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留下，其他人退朝吧。”
齐声应后，除了吴事非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大殿之中就只剩下了秦弘和吴事非。
秦弘看着吴事非道：“哼，朕就喜欢先生自作聪明的样子。”
吴事非淡淡一笑说：“谢陛下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