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东方遁甲
“呵呵呵。”
荀茗淡淡一笑说:“不是寻命,是荀茗,香茗的茗。”
穆萧萧确实立刻道:“扎木,不得无礼。”
然后穆萧萧起身还礼,恭敬地问道:“先生有事?”
荀茗眼中赞赏之色一闪而逝,对着穆萧萧说道:“我家将军猜测姑娘此刻一定是困于九宫八卦阵,苦思不得。”
“所以特意嘱咐荀某在饭后带着姑娘再观九宫八卦阵,如今两万军士已经在校场待命多时了。”
扎木立刻道:“瞧不起谁啊?什么叫苦思不得啊?我家军师谈笑间便破你们那个破阵!”
荀茗也不生气,淡淡一笑看着穆萧萧问:“姑娘是这样吗?”
穆萧萧脸色略微有些尴尬,她还正想再看一次,但是昨夜里却已经说出大话说只看一次便够了,于是故意反问道:“杨将军不在吗?”
荀茗知道穆萧萧是故意引开话题,也不揭穿,便答道:“我家将军一早天还未亮便进城向老将军请安了。”
穆萧萧点头,心中却是暗暗想着:“杨赞是故意的?为了躲开自己?”
昨夜里听到自己说大话的外人就只有杨赞,如今杨赞故意离开,又让这个荀茗似乎是无意地说出了九宫八卦阵的名字。
莫不是在有意给自己提醒,帮自己破阵。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穆萧萧越发的糊涂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猛虎亲卫突然来到帐外通报:“禀军师,军营之外有人点名要见穆姑娘与陈将军。”
扎木立刻笑道:“嘿嘿,你这小子倒是聪明,怎么也知道她是我家军师啊?”
“扎木,不是我。”穆萧萧提醒了一句。
扎木疑惑。
只听见荀茗皱眉不悦道:“忘了将军的命令了?无论来人是谁,一律不见!”
众人心惊,这个满身书生气的荀茗竟然是杨赞的军师,东宫国镇西军杨赞之下第一人!
可见此人必有不凡之处啊!
那个猛虎亲卫就要领命离去。
穆萧萧却突然喊道:“等一下,要见我们的是什么人?”
猛虎亲卫先是看了荀茗一眼,见荀茗暗暗点头这才两步上前,恭敬双手地递上了一个纸条。
然后说道:“回姑娘,来人一男一女,都与姑娘年纪相仿,那男子说将这纸条给姑娘,姑娘便知了。”
穆萧萧疑惑地打开纸条,之间上面写着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东宫不乱,东方不出!
穆萧萧顿时一惊,下意识将那纸条揉在手心中,看向了陈惜命。
陈惜命略微一沉吟便道:“荀先生,这是我们一起的人,还请让他们进来。”
“哦?”荀茗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好。”
猛虎亲卫立刻领命离去。
荀茗躬身笑道:“既然姑娘与将军有客来访,荀茗就暂且退去,若姑娘想看九宫八卦阵,到中军大帐找我,将军临走时吩咐过,不会有人阻拦姑娘的。”
陈惜命双眼微眯,问道:“先生不留下来看看来人是谁?”
荀茗淡淡一笑说:“是谁都无妨,只要是两位的客人。”
说完便告辞离开。
穆萧萧察觉到了陈惜命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二叔?这个荀茗有问题?”
陈惜命点头说:“没想到这杨赞军中当真是藏龙卧虎啊,此人绝对是一个高手,就算他隐藏得极好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孟良好奇地问道:“将军怎么看出来的?”
陈惜命淡淡地说:“我常年行走江湖,所以养成习惯,总是习惯于看一个人的手。”
“刚刚他抬手间我注意到他虽然手掌白皙,但是手心与虎口似乎有茧,那不是握笔造成的,就算是握笔也是判官笔啊!”
“小心为妙。”
穆萧萧点头,然后又将那张写着“东宫不乱,东方不出”的纸条展开,说道:“来人应该是东方兄妹,他们来做什么?”
陈惜命沉吟了一下说:“不管目的是什么,此刻对我们来说都堪称及时雨了。”
穆萧萧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惊道:“奇门遁甲!”
陈惜命淡淡一笑说:“正是,这九宫八卦阵指日可破!”
穆萧萧也是满脸兴奋,但是随即却又苦着脸说:“那二叔岂不是要欠鬼市的人情了。”
陈惜命笑道:“我欠什么?欠也是你欠,铃铛是你带去的,你才是……”
陈惜命欲言又止。
彩雀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呢?东方兄妹是谁啊?鬼市又是什么地方?”
穆萧萧和陈惜命却同时保持沉默。
彩雀大急,穆萧萧赶紧说:“一句两句说不明白,以后再说。”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姑娘,将军,希望莫问来得不迟。”
众人看去,只见门口处东方莫问手持纸扇,躬身抱拳。
而东方轻语则是面带轻纱,袅袅婷婷地站在东方莫问身后。
扎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好啊,你们这两个漂亮的贼子还敢来找死?偷了老子的钱还敢出现,今天都给老子吐出来!”
彩雀想要阻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扎木已经一步冲了出去。
而穆萧萧与陈惜命则是根本就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东方莫问昂首挺胸,摇着折扇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
东方轻语却是一步迈出,手中捏着两片宝玉,宝玉相互一锉,扎木眼中便是一花,只觉得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狼旗。
旗帜之上是一颗金狼头!
竟然是金狼王庭的王旗!
扎木大惊,本来已经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下一刻众人便看见一只如嫩藕一般的手臂轻轻伸出,芊芊玉指在扎木的手心一点,扎木竟然如同受到重击一般接连后退数步。
彩雀急忙接住扎木,怒视东方轻语道:“你这妖女做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他们可没有见到金狼王旗,只是见到扎木被人家一手指点得踉跄后退。
穆萧萧与陈惜命却是心中了然,扎木恐怕是中了东方轻语的幻术了。
巫锋穆玥立刻取出兵刃,一脸警惕地看着东方兄妹。
东方莫问笑道:“各位,我们可能有些误会。”
“有什么误会?眼见为实还有误会吗?”穆玥怒斥。
穆萧萧赶紧道:“都住手——”
穆玥等人立刻茫然地收手,陈惜命走到大帐边对着门口的护卫说:“你们将军不是说我们是自由的吗?不用看守了,走吧。”
两个护卫立刻领命离开,看来杨赞确实有所吩咐。
东方兄妹立刻对着穆萧萧与陈惜命躬身说道。
“东方莫问见过主上。”
“东方轻语见过主上。”
帐内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穆萧萧立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东方莫问回答道:“启禀姑娘,是大先生让我们来的。”
看来就算陈惜命说过了饕餮铃是穆萧萧的,鬼市的人还是认为陈惜命是主上,不过他们此刻对于穆萧萧也极为恭敬。
东方樾让来的。
想到那个返老还童的东方樾,穆萧萧不由得心惊,问道:“大先生让你们来做什么?”
东方莫问回答道:“大先生知道姑娘与主上遇到了麻烦,所以特意让我们兄妹俩来帮助姑娘解决麻烦。”
穆萧萧疑惑问道:“大先生如何知道我们有麻烦的?”
东方莫问轻轻一笑说:“大先生神功大成,自然有他的方法。”
“大先生让我给姑娘和主上带一句话。”
陈惜命问道:“什么话?”
东方莫问表情瞬间郑重起来,说:“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第五百二十八章 劫营
日上三杆。
扎木**着上身,在一众东宫镇西军的环视下舞动着巨大的斧子。
换来一阵阵叫好声。
“怎么样?可有谁敢一战啊?”
围观的一众军士顿时一阵起哄。
孟良捧着一本从穆萧萧那里借来的古书,风轻云淡地席地而坐。
巫锋抱着自己的袖中刀一脸疑惑,问道:“这军营之中怎么杂乱的吗?”
孟良抬头看着巫锋说:“军人常年在刀剑上舔血,说得好听些是舍身报国,说得难听些过了今天没有明天。”
“世道正乱,士兵心中也是压抑着一股气,不撒出来会憋坏的,所以就算是治军再严的将领,也会每日定下时间让军士们放松一下气氛。”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五六个军士脱了上衣冲进了场中,与扎木摔起了跤,呼喝声响彻全场。
孟良看着场中的人不由得笑道:“军营中不能饮酒,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了。”
“说起来还挺怀念的。”
巫锋疑惑地看向孟良问:“怀念?你?”
孟良淡淡一笑说:“看不出来吗?我也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当年也是在军营中摸爬滚打过的。”
巫锋看着孟良那如文弱书生一样的模样不由得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坐在一旁的程橙橙忽然道:“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在与陈公子和萧萧说什么?”
此刻除了陈惜命与穆萧萧以外,其余众人都在帐外,就连彩雀也不例外。
彩雀也是不满道:“就是,神神秘秘的。”
孟良放下书道:“奇门遁甲乃是上古秘术,自然不可轻传,人家东方兄妹有所忌讳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帐之中,穆萧萧看着东方莫问画出了图不由得心惊,啧啧称奇。
陈惜命问道:“萧萧,可能破阵?”
穆萧萧犹豫了一下说:“有七成把握。”
陈惜命长出了一口气说:“那便好,看来不用做杨赞的部下了,呵呵。”
就在刚刚,东方莫问将奇门遁甲之术之中的一些粗浅的八卦之理讲给了穆萧萧。
东方轻语赞叹道:“萧萧姑娘当真是奇才,竟然短短时间便有所领悟。”
穆萧萧却是摇头说:“奇门遁甲之术简直太玄奥了,若不是东方大哥指点,我恐怕一辈子也参不透这幅八阵图了。”
东方莫问立刻道:“姑娘,切莫再这么称呼了,这声大哥东方莫问担不起。”
穆萧萧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一笑。
东方莫问接着说:“其实杨赞所获得的只是残阵而已,也并不是真正的八阵图,否则恐怕就只能由大先生亲自出山才能破阵了。”
陈惜命赞叹道:“不是真正的八阵图便如此厉害,若是真的岂不是天下无敌。”
东方莫问轻轻摇头说:“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又周而复始,大到星辰小到尘埃都有着莫名的联系。”
“所以天下就没有破不了的阵。”
穆萧萧忽然抬头问:“大先生竟然知道我们会遭遇杨赞?”
东方莫问点头道:“与不知渊的观月摘星术异曲同工。”
穆萧萧与陈惜命立刻恍然。
东方莫问又道:“鬼市九族遍布东宫,经营多年,自然在各处都有安插眼线。”
“鬼市之前便得到消息说杨赞获得了一幅残阵之图,疑似八阵图,大先生料到他会用这九宫八卦阵难为姑娘与主上,所以便派我们兄妹来帮着姑娘解阵。”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了一眼。
东方莫问似乎看出了两人的意思,于是说道:“大先生还说了,鬼市九族同宗同源,千年来便同生共死,九族血脉从不曾忘记根在何处。”
“无华年陛下,便没有九族今日。”
“所以我们会全力配合主上与姑娘,无论最终主上做出什么决定。”
陈惜命眼神微动问道:“这么说东方樾不想做皇帝了?”
东方莫问摇头说:“不是大先生不想做,是主上您不想做皇帝了。”
“就算最终九族将东宫改朝换代,皇帝的位置也不是大先生的。”
陈惜命冷笑了一声说:“平白无故捡了个皇帝,多了一群死忠的追随者,结果告诉我是千年前的因果。”
“可笑的是我却不是千年前的人,这因果我受之有愧。”
“再说千年已过,就算是留着相同血脉的亲人也都淡了,何必还挂念什么与华年的师徒主仆之情呢?”
东方莫问微微蹙眉,却是什么也没说。
陈惜命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句句在理,言下之意,若是东方樾真的想做皇帝,他不会插手。
东方莫问微微躬身说:“主上的话我会带给大先生的。”
陈惜命瞥了东方莫问一眼,然后点头道:“那就劳驾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帐之外突然传来了阵阵惊呼嘈杂之声,伴随着箭矢破空与喊杀声。
陈惜命双目寒光大放,一把揽住了穆萧萧的腰肢,身形一闪已经冲出了大帐。
东方兄妹也赶紧跟上。
大帐之外,巫锋与扎木已经手握兵刃冲向了军营大门口,彩雀等人却是在穆玥的保护下向着大帐而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陈惜命冷声问。
穆玥惊道:“有人劫营!”
“胡闹!大白天劫什么营?这里有十万大军谁不想活了吗?”陈惜命喝道。
穆萧萧当机立断道:“去看看。”
陈惜命点头,依然揽着穆萧萧的腰肢,留下一句:“彩雀你们回营帐!”
说完已经弹身而起,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了远处。
东方兄妹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等陈惜命与穆萧萧到了军营大门口的时候也是一惊,之间一群猛虎亲卫将杨赞围在中间,此刻杨赞半坐在地上,浑身浴血!
胸口处一道深可见骨的贯通伤依然流血不止。
杨赞胸口剧烈起伏,看那样子竟然是有些奄奄一息了。
穆萧萧与陈惜命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杨赞不是去华龙城请安了吗?
怎么会受伤呢?
这华龙城又有谁敢伤他啊?
他爹是杨佑,他是镇西将军,可是还有十万大军在身侧啊,谁活腻了吗?
穆萧萧赶紧上前,一群猛虎亲卫立刻虎视眈眈地拦在了穆萧萧身前。
“让开——不想你们将军死就都给我让开!”穆萧萧娇喝一声。
猛虎亲卫后杨赞虚弱的声音传来:“让她过来!”
猛虎亲卫立刻让开了一条路,穆萧萧急忙来到杨赞身边,迅速检查杨赞的伤口,不由得惊道:“好凌厉的剑意,外伤便足以致命了,那股剑气却是也已经伤及内脏了。”
杨赞哈哈笑了两声,苦笑着问:“大神医,我不会死吧,我可是还没看你破那九宫八卦阵呢……”
穆萧萧没好气地说:“再多说废话神仙也救不了你!”
话音未落,穆萧萧已经手指翻飞,一根根银针已经没入了杨赞的体内,封住了血脉,止住了流血。
“呵呵呵,在我的军营,还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姑娘,你是第二个!”杨赞依然说着话,一边说,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你军营里还有别的姑娘吗?”穆萧萧忍不住问道。
“死了……”
“你杀的?”穆萧萧手中不停,还顺便给杨赞嘴里塞了一个药丸。
“呵呵呵,杨佑杀的……”
穆萧萧的手瞬间停住,然后抬头看向杨赞,发现杨赞也在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很复杂,血污挡住了眼睛,却挡不住那缕悲切。
第五百二十九章 鹤来
“呵呵呵……”杨赞只是这样呵呵地笑着。
穆萧萧皱眉地看着杨赞,这一刻他竟然觉得杨赞笑里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怨恨。
“别笑了,人都死了,该哭的。”
穆萧萧说完这句话便继续给杨赞处理伤口。
“人死了,心也死了,哭不出来,只能用笑代替了……”
杨赞忽然伸手抓住了穆萧萧的手臂,死死地攥着!
“你做什么?”穆萧萧惊问,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陈惜命在看到穆萧萧帮着杨赞处理伤口后便已经冲向了军营大门处,他倒要看看谁这么有勇气,敢劫营!
劫十万大军的营?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此刻杨赞的动作,否则说不好杨赞就不用救了,一枪下去一了百了。
杨赞却是紧紧盯着穆萧萧,面目狰狞,眼中露着疯狂,吓得穆萧萧下意识后退,但是却无法挣脱杨赞。
“穆姑娘,你觉得秦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是个英雄……”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杨赞便一下松开了穆萧萧的手臂,直接昏迷了过去,他流血太多了。
穆萧萧也顾不上此刻自己雪白的手臂上那五道淤痕了,她怔怔地看着杨赞。
秦弘?他为什么提到了秦弘啊?
秦弘为什么是个英雄呢?
脑中一阵恍惚,但是很快清醒了过来,穆萧萧立刻急道:“快,将你们将军抬到营帐里,让军医跟我来!”
立刻有猛虎亲卫小心翼翼地抬着杨赞跟在穆萧萧身后。
路上正好碰到东方兄妹。
东方莫问立刻与东方轻语说:“轻语,跟在姑娘身边,护着姑娘周全!”
东方轻易立刻点头应诺。
军营大门处,扎木那远超常人的魁梧身形实在是太显眼了。
巫锋就站在扎木身边,两人一个扛着长刀,一个拄着大斧子,就像看热闹一样向着军营之外看,身边还围了一军士,却是个个严阵以待。
扎木摸着下巴说:“这个娘们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这要是谁娶了她那还了得?说错一句不被得一剑捅死啊?”
巫锋闻言好奇地问道:“你认识场中的女子?”
扎木点头说:“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是个厉害的娘们。”
“你打得过她吗?”巫锋又问。
扎木却是面露尴尬地反问道:“你觉得你能打过她?”
“没打过不知道。”
扎木立刻没好气地说:“你……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我说老巫,你脸皮怎么比我还厚呢?”
就在巫锋要反呛的时候,陈惜命忽然来到两人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扎木的身体挡住了陈惜命的视线。
扎木立刻回身说:“哎呦,并肩王,是你的老情人……额,那个老熟人……咳咳!”
“胡说什么呢?”陈惜命冷喝一声,说完单足点地已经飘飞而起,足尖有意无意地踢了扎木屁股一脚。
扎木老老实实地一声不敢吭。
巫锋嘲笑道:“怎么不喊疼啊?”
扎木没好气地说:“喊一句就被大义灭亲了,白刀子进绿刀子出,苦胆都能给我扎碎啊!”
“闭嘴——”
陈惜命一声断喝,目光却是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空地之上。
那里数不清的杨赞大军已经将两人层层叠叠地包围住,猛虎亲卫在最内层,个个手持弩箭,但是却不敢靠得太近。
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几十个人,生死未知。
而包围圈中此刻却是黑白交错,剑气纵横。
刀光剑影将坚硬的土地都犁得沟壑道道,满目疮痍!
两道人影正在场中打斗,其中一道黑光时隐时现,不断腾挪,在空中带出道道残影,隐隐有阵阵嘶鸣之声。
一道若隐若现的幽蓝色光芒不断斩出,那是一柄细长的刀,刀锋染毒。
而另一道白色的身影却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手中一柄长剑潇洒自如划出惊天剑芒,与那黑影周旋。
那道身子是那么曼妙,即便此刻舞动的是杀人的剑,却也如同在风中飞舞一般。
那是一个女子,脸上带着半张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如画的眉目。
露在外面的樱桃小口与下颌却是精致无暇。
陈惜命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她怎么会在这呢?”
鹤一白,天下第一剑客!秦国皇宫已知的第一高手,曾经护送着春雪去乐羊国参见乐羊璟的大婚。
鹤一白似乎是也看到了陈惜命,顿时有些走神,手上的剑便慢了一分。
一道带着幽蓝色的光芒便如同是毒蛇一般从刁钻的角度斩向了鹤一白的腰腹!
“小心——”陈惜命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鹤一白惊醒,手中的长剑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了那柄长刀,冷哼一声道:“谅腐草之荧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下一刻鹤一白陡然爆发一道惊天剑芒似乎自九天而来的银河一般划过天地。
那道飘忽不定的黑影终于被逼得现行,手中长刀与剑芒相接,噗得喷出了一口鲜血便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向着军营大门而来。
陈惜命腾身而起,准确地接住了那道黑影。
那是一个男子,一袭劲装,不似锦缎布帛,而如同是动物皮甲一般,脸上罩着一个诡异的面具。
面具之上绘着一颗狰狞的蛇脸,獠牙森森,但是却透着一股威严,而不是阴毒。
似乎那蛇比龙还要高贵一般。
陈惜命带着那个黑衣人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股内里度过去,那黑衣人立刻喷出一口浊血,似乎是将如体的剑气化解掉了。
“谢谢陈将军。”那男子的声音很沙哑,但是陈惜命还是听出了一些门道。
一下撸起男子的袖子,一条长着四张翅膀的大蛇纹在男子的手臂之上。
“果然如此,想不到荀茗先生竟然是个杀手,腾蛇印可还在啊?”
这个黑衣人竟然是杨赞的那个军师荀茗。
荀茗立刻站直身体说:“稍后再说,先杀了此人。”
下一刻荀茗已经下令:“镇西军听令,不惜任何代价,杀了这个女人。”
荀茗一边说着已经取出了一枚兵符,是杨赞的兵符。
陈惜命不由得惊讶,杨赞竟然如此信任重用这个荀茗,连兵符都给了他?
场中鹤一白立刻有些慌乱,她就算剑术再高超,却是也敌不过十万大军啊!
蚂蚁多了还能啃死大象呢!
一道道箭矢已经对准了鹤一白。
鹤一白终于喊道:“喂,陈惜命,你真舍得我死啊?”
陈惜命咬了咬牙,冷声说:“你自己找死与我何干?”嘴上这样说着,陈惜命却是已经腾身而起,几步便到了鹤一白身边。
“住手——”荀茗立刻下令弓箭手停手,此刻陈惜命也在场中,杀了鹤一白没什么,杀了陈惜命可就事大了,会毁掉杨赞的计划的。
鹤一白嘴角带起一抹得意地笑,竟然收起了自己的长剑,双手背后调笑道:“陈将军舍不得我死?”
“我……”陈惜命直接伸出一只手捏住了鹤一白雪白的脖子。
鹤一白没有反应,只是看着陈惜命。
入手滑腻,陈惜命确实没办法用力,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恨声说:“你不在秦国好好享受荣华富贵,跑这来做什么?”
“淌浑水,这个回答陈将军可满意?”鹤一白眼中带着得意之色。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陈惜命咬牙切齿。
“请便吧,鹤一白人就在将军面前,只需要一剑刺来,不躲便是!”说着竟然闭上了眼睛,还挺胸抬头,似乎等着陈惜命杀她。
扎木在远处一拍手道:“得了,这回彻底不清不楚了,十万人都看见了,难搞哦……”
第五百三十章 沙落鹤起
陈惜命与鹤一白此刻就在大军的包围之下站在场中,距离十分的近。
鹤一白似乎是有意无意地迈出了一步,与陈惜命更贴近了几分。
陈惜命警惕地后退。
“我能吃了你?”鹤一白有些幽怨地问道。
“不好说。”
远处的荀茗突然大声喊道:“陈将军,此人重伤我家将军,还请将军让开,将此女子交给我们处置!”
陈惜命皱眉,却是没有理会杨赞,转头望着鹤一白问道:“为何出手伤人啊?”
“想伤就伤了。”鹤一白的回答很干脆。
“你以为这是秦国昊京城吗?”陈惜命已经有些恼怒。
鹤一白却是淡淡一笑说:“将军不也是,哪里不都是一样,想杀人难道还需要理由。”
说着话鹤一白竟然将嘴贴在陈惜命耳边小声低语:“我杀了杨赞,对你和穆萧萧的行动可是大有好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做什么。”
陈惜命目露寒光,一甩袖子转身离开,对着荀茗等人说道:“交给你们了,此人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鹤一白脸色骤变,娇喝一声:“陈惜命,你个混蛋!”
“你我本就没有关系,何必牵扯太多?”陈惜命停顿了一下后继续向前迈步。
“等一下!难道你忘了我曾帮你救过那个孩子?”鹤一白大声喊道。
陈惜命霍然转身,盯着鹤一白。
鹤一白嘴角带起一抹弧度,然后说道:“今日助我脱困,算是报答往日我对你的恩情。”
鹤一白所说的孩子自然是如今在金狼王庭的穆与陈。
荀茗的声音再次响起:“陈将军难道想与我们镇西军为敌吗?”
陈惜命依然站在原地,此刻已然左右为难。
人群中巫锋皱眉说:“这下将军岂不是里外不是人,难办了。”
扎木嘬着牙急道:“我去砍死那个鹤一白,一了百了!”
说着就要迈步出去,却被巫锋一把抓住:“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东方莫问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手中依然摇着那把折扇,扇子上绘着星河八卦。
眼珠轻转,东方莫问猛地合上折扇,没有人注意到下一刻他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陈惜命盯着一脸得意的鹤一白,恨声道:“和你家人一样,难缠!”
就在陈惜命要下定主意的时候,忽然间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一阵飞沙走石,远处忽然刮起了一股巨大的风暴。
黄沙漫天,遮着了人的眼睛。
只不过一瞬间而已,那些弓箭手已经看到一股撕裂天地的沙龙卷向着他们席卷而来。
人在生死关头本能反应便是躲避危险。
所以这些镇西军也都瞬间溃散,下一个瞬间,沙尘暴已经笼罩了所有人。
扎木惊呼道:“我的娘啊,有山有树的地方还有沙尘暴?”
陈惜命却是反应极快,瞬间冲入沙尘暴之中,一下抓住了鹤一白的手,恨声说:“好好做一世千金不好吗,何必来淌浑水呢?”
“受人之托,不得不来。”鹤一白轻声说。
“懒得管你,快走!”
鹤一白淡淡一笑说:“陈将军,我们打赌定会再见的。”
说完话,鹤一白直接飘身落在了一匹马上。
正是杨赞的坐骑,黄骠马透骨龙!
“等一下!”陈惜命忽然叫到。
鹤一白人在马上,回眸望向陈惜命问:“怎么舍不得?”
“哼,舍不得马!把马留下!”陈惜命声音冷酷无情。
鹤一白眼神微动说:“可是这匹马我很喜欢,你已经有了照夜玉狮子,还惦记这透骨龙吗?这是我的战利品!”
显然鹤一白是识得黄骠马的。
陈惜命没好气地说:“你们家什么马没有,这马我已经送给别人了,所以你得将马留下。”
鹤一白淡淡一笑说:“用别人的马送人,倒是你的风格,好,便送你个人情,来日要还!”说完话飘身而起,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沙尘暴之中。
片刻后,漫天黄沙骤然停歇,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来得蹊跷,去得也蹊跷。
众人身上甚至连一点沙尘都没有。
荀茗睁眼看去,发现鹤一白已经鸿飞冥冥,只有陈惜命还立在原地。
“陈将军,此事你必须要给我十万镇西军一个解释!”荀茗断喝。
扎木一步迈出:“放屁,沙尘暴那么大,那小娘们是自己跑的,和我家将军有什么关系?”
“你厉害你怎么不去沙尘暴里劫人啊?”
荀茗咬牙,兵符高举不甘心地说道:“回营!”
扎木话糙理不糙,任凭荀茗铁齿铜牙也是无从争辩。
陈惜命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眯着眼睛看了荀茗的背影一眼,他总觉得这个荀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没有继续纠结,陈惜命也与众人一同回营。
正走着,东方莫问不知从何处走出,不声不响地走到了陈惜命身边,对着陈惜命轻轻点头。
扎木却是念叨着:“也不知道鹤一白是哪路神仙,老天爷都降下沙尘暴帮她脱困。”
陈惜命瞥了东方莫问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比别人都明白,哪里是什么天神相助,应该不过是东方莫问利用奇门遁甲制造的幻术罢了。
所以沙尘过去,众人身上才没有黄沙,因为根本就没有沙尘暴。
陈惜命再次在心中感叹这奇门遁甲的玄妙之处。
穆萧萧还在杨赞的大帐中拯救杨赞的性命。
一个个军医不断用铜盆盛装了血水洒在外面,一盆又一盆,触目惊心。
两个时辰后,穆萧萧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从大帐之中走出,浑身是鲜血,就连脸上也是。
所有人都围在门口,荀茗已经换回了那一身儒士的装扮。
“穆姑娘,怎么样?我家将军?”荀茗一脸紧张。
穆萧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道:“估计要修养一段时间了。”
听到穆萧萧的话,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而那些个看到穆萧萧救人过程的军医都是一个个眼神怪异地看着穆萧萧。
畏惧里带着掩饰不住地崇敬。
荀茗赶紧躬身行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穆萧萧摇头说:“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荀先生可否为我准备些热水?”
荀茗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过来,吩咐道:“来人,给姑娘烧水,准备崭新的浴桶!崭新的大帐!”
“谁有怠慢,军法处置!”
立刻有猛虎亲卫领命离开,这些猛虎亲卫此刻看着穆萧萧的眼神都是带着感恩的。
他们都是杨赞一手带出来的亲信。
就如同是雪狼卫对于陈惜命的尊敬。
刚刚杨赞得伤势猛虎亲卫看得真切,那几乎是九死一生,换做其他医者,恐怕杨赞此刻已经死了。
穆萧萧妙手回春,救了他们的将军,就是救了他们心中的信仰。
猛虎亲卫对待穆萧萧自然尊敬。
扎木得意洋洋地喊道:“那个寻命先生,怎么样服了吧,我家军师出手就没有救不活的人,不是我吹啊,你就是脑袋掉了,我家军师也能……”
穆萧萧打断道:“我也救不活。”
扎木挠着脑袋尴尬一笑。
荀茗苦笑,还是忍不住纠正了一下:“是荀茗。”
彩雀瞪着扎木说:“没看出来啊,你还挺会怕溜须拍马的。”
扎木立刻道:“这可不是拍马屁,这是拍穆……额……”
最后一个字他生生憋了回去,看着陈惜命射来的杀人寒光,扎木感觉自己尾椎骨都在发麻啊。
巫锋小声道:“扎木,拍马蹄子上了吧?”
“滚……”
第五百三十一章 局中棋
入夜。
烛光闪烁,穆萧萧依然坐在桌案前,不断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的手中捧着一幅九宫八卦图,东方轻语就坐在她身边,不似指点上两句。
东方莫问不在。
其实这奇门遁甲之术东方莫问要比东方轻语掌握得透彻。
但是此刻已经入夜,男女有别,东方莫问自然不会留在穆萧萧的帐中。
“呼——”穆萧萧长出了一口气,合上了九宫八卦图。
东方轻语笑道:“姑娘真的是远比我想象得聪颖。”
穆萧萧伸了一个懒腰,腰肢毕现。
“奇门遁甲不愧是古来第一秘术,轻语姑娘,你教我奇门遁甲好不好?”穆萧萧眼神闪烁。
东方轻语道:“我不是正在教姑娘吗?”
穆萧萧摇头说:“我指的是将完整的奇门遁甲传授给我。”
东方轻语面露为难说:“姑娘,恕我直言,就算姑娘天资聪颖,但是想要学透奇门遁甲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没关系的,我可以多花些时间。”
东方轻语接着说:“我自五岁学习奇门遁甲,如今已经十七年了,却还是难以窥见十之五六。”
“五岁?”穆萧萧眼中震惊,她五岁的时候还在和秦非玉防火烧皇宫御花园呢。
东方轻语继续说道:“而且这奇门遁甲乃是不传之秘,当年华年陛下留下祖训,除了东方家族的族人之外,余下八族尽皆不可接触奇门遁甲。”
“若是东方家族在某一日血脉断送,那便让奇门遁甲之术消失在天地间。”
“所以我无权传授姑娘。”
穆萧萧遗憾地叹息一声。
东方轻语眼珠轻转说:“若姑娘真的想学,何不让主上下令大先生传授。”
穆萧萧惊疑地问道:“大先生会听二叔的话?二叔毕竟不是华年皇帝。”
东方轻语却是笑道:“我猜大先生会听的。”
“其实你们都误会大先生了,我们鬼市九族之中如今只有大先生一人活得最为久远,距离千年之前的因果最近。”
“所以即便我们这些小辈不在乎当年祖上忠于华年陛下的诺言,大先生也绝对会忠于陛下的。”
穆萧萧轻轻一笑说:“算了,贪多嚼不烂,我已经学了这么多东西,怕是学不通奇门遁甲的,世上哪有天才呢?”
“姑娘豁达。”东方轻语笑着。
“你知道就好,真当自己是文曲星君下凡吗?”陈惜命捧着茶点从大帐外进来。
东方轻语立刻起身行礼。
“免了。”陈惜命立刻摆手说:“我说过我不是你们什么主上。”
东方轻语笑道:“主上可以不认我们,我们却不能不认主上。”
陈惜命一愣,却是懒得再争辩,看着穆萧萧柔声道:“休息一下吧,累了一天了。”
穆萧萧接过一块美人酥放进嘴里说:“明天一早就要破阵了,我哪有闲心休息啊,关系到我们未来五年啊!”
“嗯?这美人酥怎么和之前杨赞送的不是一个味?”
陈惜命淡淡道:“我自己做的。”
穆萧萧立刻双眼放着小星星说:“难怪这么好吃!轻语姑娘也尝尝我二叔的手艺吧。”
东方轻语微微一怔,却是有些不敢。
陈惜命推过去点心盘说:“没必要拘谨,尝尝。”
“是。”
是?听到这个回答陈惜命不由眉头大皱啊,这“主上”的名头是甩不掉了。
东方轻语吃着美人酥也是眼中精光大放,没有一个姑娘不喜欢吃甜食的,仔细咀嚼东方轻语忽然响起了什么。
于是对着正在对着陈惜命傻笑的穆萧萧说:“姑娘,我虽然不能做主传授你奇门遁甲,但是我却可以教给姑娘一套阵法,相比姑娘一定感兴趣。”
穆萧萧面露疑惑。
东方轻语道:“六丁六甲阵!”
“什么?”穆萧萧因为过于激动,嘴里的点心渣子顿时喷了陈惜命一脸。
穆萧萧也意识到赶紧一边帮着陈惜命擦脸,一边问:“当真是失传的六丁六甲阵?”
东方轻语点头说:“鬼市存在已久,这六丁六甲阵刚好有一孤本在鬼市之中。”
穆萧萧一拍手道:“太好了,只要再去龙莫吟那要到十面埋伏阵,就可以十阵贯通,来日征战天下必然是一张底牌,轻语姑娘快给我阵图!”
“不许——”陈惜命断喝一声。
然后表情严厉地看着穆萧萧说:“明日!今晚早些睡觉,你以为你是萤火虫吗?是猫头鹰吗?”
穆萧萧吐了吐舌头,然后对着东方轻语说:“那就明日?”
东方轻语点头,随后识趣地告退离开。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问:“你确定明早破阵?杨赞能醒过来?”
穆萧萧笑道:“我的医术二叔还不放心吗?”
叹息一声,穆萧萧接着说:“尽早了却这里的事,尽早离开,东宫的水越来越浑浊了,我们留在这里恐怕会卷进漩涡之中,到时候难以脱身。”
“如今看来这东宫国互相角力的不单单是两股势力那么简单,皇室,诸侯,杨佑,杨赞,鬼市九族,都在这盘棋上。”
“想要最后全身而退,我们就首先应该置身之外,唯有先做一个旁观者才能看透全局。”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东宫皇室扭转败局。”
陈惜命忽然皱眉问道:“这杨赞难道与杨佑不是一个阵营的?”
穆萧萧也是皱眉说:“这次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杨佑杨赞是亲生父子,怎会如此呢?”
“要知道杨赞上午被伤险死,消息应该早就传遍华龙城了,可是时至现在,明月已经高悬,却不曾见到大将军府来一人探问。”
“这不正常,除非……”穆萧萧顿时神色一凛,好像想到了什么极为匪夷所思的结论。
“除非什么?”陈惜命问道。
穆萧萧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除非要杀杨赞的就是杨佑本人!”
陈惜命皱眉摇头道:“虎毒不食子啊,这说不通!”
穆萧萧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什么说不通的,二叔不是常说这世界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吗。”
“历史上为了皇权霸业,杀子的皇帝与弑君的皇子还少吗?”
陈惜命再次疑问道:“可是鹤一白为什么会做杨佑手里的刀呢?”
提到鹤一白,穆萧萧的神色立刻变得怪异起来,突然咳嗽了几声,眼神不善地看着陈惜命。
“你看我做什么?”陈惜命竟然在一刹那有些心虚。
穆萧萧凑近了陈惜命问道:“二叔,听说今天你和鹤一白在军营大门外来了一场重逢邂逅啊?”
“什么重逢邂逅,你不会认为我与鹤一白有什么吧?”陈惜命立刻急道。
穆萧萧也急道:“你激动什么?你越激动我就越觉得这里面不正常!”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我和鹤一白真的没什么的,别胡思乱想。”
穆萧萧噘着嘴嘟囔道:“容不得人不胡思乱想,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陈惜命也不知该如何辩解,鹤一白对他到底如何他不敢确定,但是陈惜命自己对鹤一白是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穆萧萧突然问道:“二叔,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鹤一白,在乐羊之前就认识?”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最后还是决定不再隐瞒。
他与穆萧萧之前不该有任何秘密的。
点了点头陈惜命说道:“说起来,你也认得。”
“我?”
“真想知道?”陈惜命问道。
“当然了!”
陈惜命叹道:“之前我只是怀疑,但是在乐羊皇宫我终于敢肯定。”
说着陈惜命凑到穆萧萧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什么——竟然是她?”
穆萧萧满脸不可置信!
第五百三十二章 斗阵(上)
朝阳初升,淡金色的阳光照在如仙女泪珠的晨露之上,泛着人间难见的七彩光芒。
迎着朝阳,穆萧萧走在军营的大路之中。
陈惜命走在穆萧萧身边最近的地方,只不过陈惜命有意无意地落后了半步。
紧随其后的是第五临舒和彩雀,然后是扎木与孟良,扎木扛着他那柄巨大的战斧,威风凛凛,挺胸抬头,如同是在检阅士兵的将军。
随后是东方兄妹,东方轻语脸色恬静,东方莫问则是摇着那把星河八卦扇,一脸的写意。
最后方是巫锋穆玥和程橙橙。
此刻每一个人都是器宇不凡,行走在十万大军的军营之中,却是没有一丝惧色,反而隐隐透着一分骄傲。
两旁是一根根“立地火龙”。
那是杨赞研究出来的照明用的火柱。
每一个火柱之间都雄赳赳气昂昂地站着一名名猛虎亲卫,他们的身板挺得笔直,身上的铠甲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冷冽光芒。
穆萧萧等人每经过一根火柱,那里的猛虎亲卫便会用长刀拍击胸膛的铠甲,发出深深如雷鸣一般的震撼之声。
每一个猛虎亲卫看着穆萧萧的目光里都带着崇敬。
就是那个走在雪狼将军前方的纤细的身影,那个芳华的女子,昨日用超凡的医术将他们的将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杨赞昨天夜里便醒了过来,也不由得感叹幸亏有穆萧萧在军营之中。
否则他这条命恐怕就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穆萧萧众人在军士的引领下一路来到了校场之外。
校场门口处杨赞的第一谋士荀茗正满脸笑意地站在那里,看到穆萧萧等人走来赶紧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道:“穆姑娘,陈将军,我家将军重伤在身不便在此相迎,还请诸位不要介怀。”
穆萧萧笑着摇头说:“医生怎么会介怀自己的病人呢?杨将军今早可吃了东西?”
荀茗叹息一声摇头道:“尚未,将军身体虚弱,伤得太重吃不下什么。”
“吃不下?是身体疼痛难忍,还是没有胃口?应该没有伤到胃啊。”穆萧萧问道。
荀茗与杨赞最为亲近,所以关于杨赞的起居也是面面俱到,于是回答道:“伤口正在愈合,倒是不影响吃东西,只是没有胃口。”
“我已经让伙房准备了米粥,将军应该多少能吃一些。”
穆萧萧皱眉说:“吃什么米粥啊!肉蛋不可少,谁和你说大病初愈要喝粥的?喝粥哪来的力气。”
荀茗一愣说:“之前的军医都是……”
“那是之前的。”穆萧萧打断道:“杨将军现在是我的病人,就该听我的。”
“就算喝粥,粥里也该有些精肉,或者至少让伙房做些鸡蛋羹。”
扎木忍不住道:“我家军师都给你家将军给整活了,还能骗你们吗?”
荀茗立刻点头说:“是我糊涂了,来人!立刻通知伙房换餐!”
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诸位,里面请吧。”
陈惜命在经过荀茗的时候,沉声道:“你恐怕就是叫寻命吧?”
荀茗身体猛得一震,抬头看向陈惜命淡淡地说道:“往事已矣,如今只有荀茗。”
陈惜命点头道:“那有时间聊聊。”
说完跟着穆萧萧走进了校场。
就在他们完全进入校场的那一刻,校场四周忽然响起了阵阵礼炮轰鸣之声。
吓得程橙橙竟然下意思靠进了巫锋的怀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那爆竹礼炮声音之大,惊得远处山林中的鸟儿漫天飞舞。
穆萧萧皱了皱眉,然后看着荀茗眼含深意地说了一句:“这声音怕是远处的华龙城都清晰可闻吧?”
荀茗只是淡淡一笑,却是眼神有些闪躲。
穆萧萧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径直向着远处的高台而去。
杨赞已经等在了高台之上,等众人山去的时候,杨赞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之上。
腰板笔直,眼神灼灼,身穿锁子甲,腰悬天罡剑,头发梳拢得一丝不苟。
虽然脸色极为苍白,但是杨赞依然正襟危坐,一身铁血杀伐就连陈惜命都忍不住轻咦一声。
扎木更是小声念叨道:“行,是个汉子!”
穆萧萧也是暗暗心惊,杨赞的伤她再清楚不过,按照那个伤势,即便已经清醒,恐怕也只能躺着。
可是此刻杨赞却万全是一位睥睨四方的将军。
在杨赞身边还有一张太师椅,应该是留给穆萧萧的,他没给陈惜命留位置,因为杨赞心里清楚,陈惜命一定是破阵的枪尖。
杨赞看向穆萧萧笑道:“穆姑娘,我便不起身迎接了,坐。”
穆萧萧叹息一声说:“杨将军何必呢?今日硬撑这么片刻,来日又要多受煎熬。”
杨赞眼神刚毅坚决说:“下面的是我杨赞的兵,我不能让我的兵看到他们的统帅躺在出在在他们面前。”
“我坐着,军魂便在,军心便在,至少要让我杨赞的兵知道他们的将军还能有机会站起来!”
陈惜命淡淡地道:“不错,很好。”
杨赞也笑了,说道:“能得雪狼将军这四个字,我杨赞当真是莫大的荣幸。”
穆萧萧说道:“好了杨将军,我们直入主题吧,早些破阵,将军也早些回去休息。”
杨赞笑道:“不妨事的。”
穆萧萧没好气地说:“将军的伤势严重了,最后麻烦的不还是我。”
杨赞闻言哈哈大笑,但是却是牵动伤口,脸色连变。
“好,听姑娘的,开始吧。”
说着话,杨赞竟然站了起来,猛得拔出自己腰间的天罡剑,大喝一声:“阵起——”
“呼喝——”校场之上数万军士齐声高呼,随着阵中央的点将台上的红袍小将挥舞令旗,整个大阵都动了起来。
再次见到这只是残阵的九宫八卦阵,众人还是忍不住震撼。
杨赞扭头看向穆萧萧问:“姑娘可能破阵?”
穆萧萧淡淡一笑说:“九宫八卦阵玄妙无穷,暗合天地大道,若是完整的我自然破不了,但可惜将军这是残阵。”
杨赞胸有成竹地道:“那姑娘便试试吧,说好的两百军士已经等在下方,都是跟了我多年的精兵猛虎亲卫。”
穆萧萧点头,迈出一步说道:“九宫八卦阵共有八个兵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穆萧萧看向陈惜命说:“二叔,扎木,巫锋,你们三人带兵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便可破!”
杨赞与荀茗在听到穆萧萧的布置的时候都是神色一凛啊,但是下一刻杨赞的嘴角却是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穆萧萧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另外传令,所有两百军士都要跟随旗帜冲杀。”
就在杨赞疑惑的时候,陈惜命三人已经从高台之上纵身跃下。
一声战马的长嘶响起,如狮吼龙吟一般。
正是照夜玉狮子霜月,而在双月背上则负着一面巨大的旗帜,陈惜命刷得将旗帜展开,正面一个巨大的“命”字,后面一个同样巨大的“穆”字。
陈惜命下去之后又对着那两百军士布置了一番,随后才走到队伍前。
扎木与巫锋分立两侧三人组成了一个尖锥。
穆萧萧抬头看了穆萧萧一眼。
穆萧萧轻轻点头。
陈惜命习惯性地整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然后陡然高声喝道:“杀——”
说完话已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正东的生门。
第五百三十三章 斗阵(下)
陈惜命的坐骑照夜玉狮子奔跑起来实在是太快了,简直就是一骑绝尘,将身后的众人都远远地拉开。
高台之上杨赞与荀茗同时大惊,这陈惜命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单打独斗吗?
还是说陈惜命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攻破生门?虽然不无可能,可是一旦如此,陈惜命与大军相隔,进入阵中孤立无援,恐怕难以维持太久啊。
就在这时陈惜命忽然将手中的大旗猛得甩向了身后被他远远落开的扎木手中。
扎木战斧上扬,将旗帜稳稳地接住。
高台之上杨赞更加疑惑。
几个呼吸之间,陈惜命已经迫近生门,而扎木与巫锋率领这两百军士却是仍旧还相差着不小的距离。
杨赞忍不住问道:“穆姑娘,如此的话就算杀入生门,陈将军恐怕也会出现危险啊。”
穆萧萧没有淡淡笑道:“这九宫八卦阵嘴主要的一点便是找到生门,从字面意思也知道八门中得生门便成功了一半。”
“我很好奇,杨将军帐下谁哪一位能人通晓五行八卦之术,将这九宫八卦阵的八门移位的?”
杨赞与荀茗陡然变色,两人都是大惊。
穆萧萧看向荀茗说:“想必便是这位荀先生了,这九宫八卦阵不懂的人自然是连生门都找不到,但是此阵经过八门移位,原本的生门已经换了位置。”
“所以实际上此刻正东的并不是生门,而是伤门,真正的生门已经换到了东北。”
荀茗大惊问道:“姑娘是如何看出来的?”
穆萧萧忍不住轻笑说:“荀先生,这点将台的位置似乎不是很正啊。”
荀茗立刻恍然,但是仍旧说道:“原来姑娘是从点将台的方向判断的,可是点将台的方位变化极小,从这里根本就看不出来啊。”
穆萧萧轻笑不语,抬头看了一眼高空。
高空之上一只雪鹰不断盘旋。
荀茗立刻大惊,喊道:“这是……荒人的通灵术!”
这一次轮到穆萧萧震惊了,将目光转向了荀茗问道:“荀先生知道荒人通灵术?”
荀茗点头说:“略有耳闻,先行看阵,我们稍后详谈。”
穆萧萧点头。
穆萧萧会通灵术吗?她确实是掌握了通灵术,这很意外,就连她自己都是惊得不知所措。
当初在荒原的时候,穆萧萧只是觉得通灵术神异有趣,所以便顺口说想要学一学通灵之术。
灵族的人自然是不会将本族秘术外传,但是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梁生。
如今荒人中锻部的族长。
梁生喜欢穆萧萧,所以便不顾族中规定悄悄将通灵术的法诀传给了穆萧萧。
在梁生看来,就算告诉了穆萧萧也无妨,穆萧萧身体里没有灵族的血脉,即便是纯净的灵族人都未必能觉醒通灵术,何况是穆萧萧了。
可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穆萧萧竟然就真的成功了。
她的灵宠就是陈惜命的那只雪鹰。
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穆萧萧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反正她就是成功了。
所以前日晚间观阵,穆萧萧便利用通灵术,借助雪鹰从高空俯视,将整个大阵尽收眼底,看出了那点将台微小的变化。
杨赞忍不住问:“那姑娘为什么不直接让陈将军杀进东北生门,而是杀向伤门呢?”
穆萧萧淡淡一笑说:“若是那样,恐怕点将台上的红袍将军会临时变阵吧?”
“只有如此才能措手不及,因为伤门被牵制,已经无法死得八门相生相克,循环移位,所以东北的生门便不会动了。”
杨赞与荀茗都是暗暗长叹一声。
就在这么说话的功夫,陈惜命已经怒喝一声长枪化作一道银光刺进了东方伤门之中!
大片的军士围上来,却被陈惜命杀得丢盔弃甲。
破阵之前所有人都还了特制的兵器,都是木质的,毕竟只是演练对赌,若是真的被陈惜命杀了几百人,杨赞还心疼呢。
所以就连陈惜命的长枪也变成了木枪。
而扎木的战斧则也是换成了木头斧子,只不过扎木自己还上了点颜色,看上起向真的一样,按照扎木自己说:“中原的木匠活就是精细,这斧子加点色和真的一样,以后给我儿子玩。”
即便是木枪,但是倒在陈惜命面前的士兵还是不计其数。
看得高台上的杨赞与荀茗阵阵心惊。
在尽是埋伏的伤门中都如此凶悍,无人可挡,他们不得不再一次审视陈惜命的武力。
而就在陈惜命杀入伤门的刹那,落后于陈惜命的扎木等人正好来到东北生门外,扎木猛得拨转马头,带着大旗杀进了生门。
显然是之前得到过穆萧萧的授意。
所有人也都随着杀进了生门,虽然生门一路也有士兵,但是有扎木与巫锋两人开路,相比较伤门而言,简直可以用畅通无阻来形容。
扎木自然不必多说,巫锋当年虽然败在了陈惜命的手下,但是作为荒人战部的第一高手,身手又怎么会差呢?
话说回来,又有谁没败在陈惜命手下呢?
扎木与巫锋带着两百军士一路拼杀而过,而陈惜命亦是冲杀向阵中,简直比千军万马还要凶猛。
杨赞在高台看得一阵龇牙咧嘴,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惊,还是因为牵动了伤口。
荀茗也是一脸苦涩地说:“穆姑娘,您让陈将军破阵是不是有些犯规啊,这陈将军也太……太猛了。”
穆萧萧却是笑道:“我二叔在我的帐下,算是先锋官,既然是先锋自然要冲在第一线啊。”
杨赞暗叹:“恐怕他也只肯做你的先锋官啊。”
荀茗却是道:“将军莫惊,还有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点将台上的红袍小将突然挥舞令旗,整个大阵迅速移动变化起来,一瞬间而已八门竟然同时关闭。
荀茗得意地笑道:“穆姑娘,没想到吧?如今八门一齐观上,没有了生门,也找不到休门与开门,你的布置想来没什么用处了。”
“我改的可不单单是方位啊,这阵法一途讲究的就是个变化莫测。”
荀茗作为杨赞帐下的第一谋士,自然无形之中便心存与穆萧萧一较高下的想法。
实际上荀茗在之前也对穆萧萧的传闻嗤之以鼻,直到这一次相遇才不得不感叹。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但是荀茗还是自信这次斗阵他稳操胜券!
穆萧萧眼中惊色一闪,看着此刻校场上的大阵不由得惊奇道:“两仪阵?”
荀茗一副高人模样,用指点后辈的语气说道:“则自古都知道无极生太极,太极化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却少有人感尝试逆八卦,所谓天道轮回生生不息,既然两仪可演化四象八卦,那为什么不能有八卦逆推两仪呢?”
穆萧萧惊叹一声说:“荀先生今日一席话,令萧萧茅塞顿开,当真是受益匪浅。”
荀茗笑道:“呵呵呵,不敢,不敢,荀某不过是别姑娘多读了几年书罢了。”
“这万事在于积累,等姑娘到了我这个岁数恐怕这天下第一谋士都是姑娘你的。”
话锋一转,荀茗又说:“可惜今日,姑娘恐怕是破不了此阵了。”
“哦?”穆萧萧忽然笑着问道:“荀先生这么自信?不如我们也打个赌如何?”
荀茗皱眉问道:“赌什么?”
穆萧萧春葱般的手指忽然抬起,指着阵中点将台上的红袍小将说:“就赌点将台上的红袍将军。”
第五百三十四章 破阵
赌约竟然是一个人。
是一个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特殊表现的掌旗使。
荀茗忽然十分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说:“穆姑娘如果真的想赌的话,不如换一个大一些的赌约,那红袍将军虽然此刻掌旗,但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
穆萧萧脸上带着笑意,但是语气却极为坚决。
“我就要赌那个红袍小将军,怎么?难道荀先生明知必输,所以不敢?”
“还是在拖延时间,这可不是以为前辈长者该做的。”
“这……”荀茗被穆萧萧这么一激,顿时脸上挂不住,一咬牙道:“好,我便和你赌。”
说完转身对着杨赞鞠躬道:“将军,请赐予属下权力,若是这阵穆姑娘破得,便将此刻点将台上的红袍小将输给穆姑娘。”
杨赞深深蹙着眉头,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在担忧。
“先生……可想好了?”杨赞问道。
荀茗点头说:“想好了!”
杨赞点了点头,随即道:“好,只要穆姑娘破得此阵,这宝马透骨龙,凤翅鎏金镗,外加我阵中掌旗使一并送与姑娘。”
杨赞话锋一转又问:“那姑娘用什么做赌注呢?”
穆萧萧脸色平静地说:“若是我输了,我便送与荀先生一份大礼。”
荀茗好奇地问道:“何礼?”
穆萧萧轻笑一声,然后眼神灼灼地道:“除去十面埋伏阵之外,我手中有十大阵法中的九阵!到时候都赠与先生。”
“什么?”就算是荀茗这等风度的儒者都忍不住变色惊呼。
“你当真有九阵在手?”荀茗满脸不可置信。
穆萧萧认真地笑道:“我从小爹爹就教我,说谎话的孩子没有糖吃。”
杨赞在一旁莞尔。
荀茗却是一拍手,下定决心道:“好,我赌了!”
穆萧萧脸上露出笑意,然后道:“那我们拭目以待。”
众人向着场中望去,之间此刻两仪大阵已成,将陈惜命与扎木巫锋大部队隔在两处,大阵不断转动,将所有人都包裹其中。
跟随着扎木巫锋的两百猛虎亲卫,此刻已经有些慌乱,他们自然是知道这大阵的厉害之处。
最前方的步兵已经向着众人发起了攻击。
眼看这已经是死局了,就算陈惜命再无敌,一个人也终极是杀不了一万精兵强将啊。
只要扎木这边一败,就算陈惜命也是无力回天。
高台之上荀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用余光看向穆萧萧说:“姑娘,这九大阵法之事且不可儿戏啊。”
穆萧萧轻笑,风轻云淡地对着孟良招手说:“孟良,放鹰吧。”
孟良点头,吹了一个只有雪狼卫特有的哨音,一声鹰鸣响起,一只雪白的雪鹰自远处空中飞来。
雪鹰直冲高天,利爪之下握着一个什么东西。
待雪影升到高处,猛得将那东西散开。
一刹那烟花绽放,绚烂多彩。
杨赞不由得地道:“穆姑娘,不过是个信号,有必要用鹰吗?”
穆萧萧回过头,对着杨赞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像个邻家的小姑娘,她本就生得极美,此刻这样娇态顿时令杨赞这等坚毅的人都在瞬间心猿意马。
穆萧萧笑道:“用扎木的话说,有排面,嘻嘻。”
杨赞先是一愣,转瞬间不由得笑出了声,可是伤口瞬间牵动,疼的龇牙咧嘴。
荀茗此刻却是笑不出来了,震惊地看着校场上的一切,不断念叨着:“这……这不可能。”
穆萧萧道:“荀先生,我二叔曾经和我说过,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您的八卦逆向化两仪,确实是令我惊叹,可惜啊,这两仪阴阳阵您不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吗?”
此刻校场上,扎木等人在接到雪鹰的信号以后已经有了动作。
扎木手持大旗,一马当先向着一点冲去。
其余人自然紧随其后。
而陈惜命则单人独骑向着与扎木完全相反的地方冲去。
荀茗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杨赞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穆萧萧缓缓开口道:“这两仪为阴阳,是为太极阴阳图,可惜此刻阵中,阴中少了一点阳,阳中缺了一点阴。”
“这便是这太极图不完整的两点,同时也是这大阵最为疏漏的两点。”
“只要一路冲杀,破了这两点,循环之势一破,此阵便破了!”
如同穆萧萧所说,此刻在扎木与陈惜命的冲杀下,下方的阵型已经一片散乱。
穆萧萧转向荀茗问道:“荀先生,这一阵怕是您输了。”
“想必这两仪阵还可以化为九宫八卦阵吧?可以此刻循环之势破了,阵也就回不去了。”
穆萧萧身后彩雀等人顿时兴奋地喊了出来,掩饰不住的喜色。
荀茗叹息一声说:“姑娘之才胜吾十倍,荀某人班门弄斧了。”
杨赞也是颓然地叹息一声,随后又问道:“可是穆姑娘,你刚刚说这阵中少了两点多了一点,少的两点我已经知晓,这多的一点在何处啊?”
穆萧萧看向荀茗问道:“荀先生可知道?”
“刚刚才恍然大悟。”荀茗失落地道。
穆萧萧看着杨赞说:“这两仪太极图自古便是阴阳相守,杨将军可见过在阴阳图中间有一点啊?”
杨赞先是一愣,随即也是恍然大悟!
穆萧萧解释道:“这点将台放在九宫八卦阵中乃是绝妙的一笔,因为八门始终围绕中心而动。”
“但是八卦化两仪,两仪互为旋转,这点将台反而是个累赘了,阻塞了大阵的运转。”
穆萧萧轻笑一声接着说:“我们只有两百零三人,就算破了阵,若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相遇,我们的人终究会被这两万人吃掉。”
“但是有了这多的一点,我们反而立于不败之地了。”
杨赞不解,荀茗却是颓然点头道:“唉,是我自作聪明了,谢姑娘纠正。”
说着竟然向着穆萧萧鞠了一躬。
穆萧萧赶紧让开,并没有接受这一拜。
杨赞依然疑惑地问道:“我还是不明白,请姑娘解释一下。”
穆萧萧抬手指向校场中说:“将军一看便明白了。”
此刻校场之上已经被陈惜命和扎木等人冲得一片混乱,人声嘈杂,那个点将台上的红袍小将还在极力挥舞旗帜,期望可有稳定大阵。
但是明显已经无力回天了。
陈惜命长枪在身体周围扫了一个圈,顿时一圈身穿铁甲的士兵都被击打出去,砸到了一片人。
陈惜命目光锐利,如寒光一般的目光射向了点将台的方向。
下一刻陈惜命纵马而上,手中长枪已经舞出了漫天寒星,一路之上没有一合之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路势如破竹,不多时陈惜命便已经冲杀到了点将台之下。
轻身功法施展开来,陈惜命已经从霜月背上腾身而起,在那红袍小将的惊骇莫名的目光中扑了过去。
高台山穆萧萧笑道:“若是一直维持八卦阵,那纵使我二叔本事惊天,也难以如此容易地冲到点将台下。”
“九宫八卦阵变化莫测,根本没有机会。”
“然后两仪阵则不同,于整个阵而言,点将台显得多余,想要将点将台守住难如登天啊。”
“控制住了这位掌旗使,这阵便完全没有了大脑,也就彻底散了。”
校场之上,点将台上的红袍小将眼看陈惜命已经冲到了眼前,转身就跑。
“想跑?你跑得了吗?”陈惜命一掌便拍了下去。
高台上荀茗惊呼道:“陈将军手下留情——”
第五百三十五章 荀薷
荀茗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谋士,这一声灌注了不小的内力。
陈惜命自然听到,顿时便掌为爪,想要抓住那红袍小将。
红袍小将感受到身后的劲风,下意识转身抵挡,双臂架在自己的胸前。
陈惜命确实单手挡开了那红跑小将的双臂,右手不停径直抓去。
“哪里跑?”
下一刻陈惜命的手就要落在那红袍小将的前胸之上。
“不要——”红袍小将尖叫一声,这一声威力之大差点使得陈惜命马失前蹄啊!
因为陈惜命听得真切,这身穿红袍红甲的小将军竟然是个女子。
间不容发之际,陈惜命下意识在空中强行收回了抓向那女子的手,但是也因此失去了平衡,带着那红袍小将一起倒在了地上。
“砰——”红袍小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所幸点将台是木质的。
而陈惜命则是双手拄在她的脑袋两侧,整个人虚悬在那红袍小将的上方,两人距离不过两拳远。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胡闹!”
陈惜命冷哼一声便腾身而起,留下地面上的红袍小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高台之上荀茗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不得不叹息道:“我输了!我们认输!”
他知道只要陈惜命稍微狠辣一些,那红袍小将绝对活不了。
那是他不能忍受的。
点将台上,陈惜命斜眼看着依然躺在点将台上的红袍小将冷声道:“还躺着做什么?望天吗?”
那红袍小将这才起身,眼中竟然泛着泪花,想来是刚才摔那一下实在不轻。
“我叫荀薷。”红袍小将的声音很好听,还带着些许的颤音。
“我没问你。”陈惜命冷声说。
“喂,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荀薷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
陈惜命哼了一声说:“我们是敌人。”
随后陈惜命微微一愣,看向荀薷问道:“荀茗是你什么人?”
陈惜命也是才看清荀薷的样子,眉目如画,英气逼人,没有世家千金的娇柔,但是多了一分巾帼之气,一双眸子澄澈似水,只不过在左眼眼角的地方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影响了美感,若是用头发遮住,这倒是一张绝美的脸庞。
荀薷回答道:“荀茗是我爹。”
“你爹?”陈惜命惊讶,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荀薷被陈惜命看得手足无措,问道:“怎么?不像吗?”
陈惜命竟然淡淡一笑,然后说:“没有,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七八分相像,我只是好奇,一个杀手也能娶妻生子吗?”
荀薷顿时大惊,脱口而出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陈惜命随口答道:“多活了几年,那些年这些杀手很有名气的。”
荀薷皱眉问:“多活了几年?什么意思?你很老吗?”
陈惜命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也懒得回答,因为此刻场中的战斗已经停止了,很显然穆萧萧赢了。
“喂,你说句话啊?”荀薷不满地喊道。
陈惜命依然没有回答,只是留下一句:“称呼别人为喂很不礼帽。”
说完飘身落在了霜月后背,纵马而去。
高台之上,杨赞看着穆萧萧笑道:“恭喜穆姑娘赢得了此阵,杨赞心服口服!”
说完话不等穆萧萧说什么,杨赞已经大手一挥,向着荀茗比了一个手势。
荀茗立刻会意,手中忽然舞动旗帜。
就在穆萧萧一阵茫然的时候,远处军营之中忽然腾空而起数不清的白鸽,每一只白鸽腿上都绑着一个小纸条。
穆萧萧暗道一声不好。
随后微怒地看向杨赞说:“杨将军,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赞似笑非笑说道:“穆姑娘,我实在是替姑娘高兴,也是十分崇拜姑娘,此刻我已经将姑娘的大名传到了各处。”
“穆姑娘竟然能够破了这传奇一般的九宫八卦阵,想必一定会震惊世界吧。”
“用不了多久,华龙城中的百姓就会称颂姑娘的,巾帼不让须眉,岂不是美谈啊?哈哈哈哈。”
穆萧萧的脸色却是渐渐冷了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那我就多谢杨将军,不过还有与将军相比,穆萧萧我还真是不如啊。”
“哦?姑娘何处此言啊?”杨赞问道。
穆萧萧轻哼一声说:“论阳谋,在将军面前,我不过一个小女子,要学的还很多啊。”
杨赞先是一愣,随后失笑道:“姑娘莫要取笑了。”
杨赞输了这赌局本来应该十分懊恼才对,可是如今却是一脸的志得意满,似乎赢了赌局,破了千古绝阵的是他一样。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扎木已经迈着大步冲上了高台,每一步都极为用力啊。
“军师,军师!真乃神人啊,军师神机妙算,扎木服了!”扎木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道。
随后的巫锋看向穆萧萧的时候眼神也变得崇敬了许多。
扎木摸着自己的大光头说:“军师,这神马透骨龙和那杆凤翅鎏金镗是不是咱就算赢来了?”
穆萧萧看着扎木笑道:“正是,不过以后你就要换成用镗了,还习惯吗?”
扎木笑道:“瞧您这话说的,就算不习惯我也忍着,那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啊!”
穆萧萧扭头看向杨赞说:“让将军见笑了。”
杨赞却是摇头笑道:“扎木将军真乃性情中人啊。”
“那是!”扎木竟然还一脸得意。
就在这时,陈惜命也已经走上了高台,直接略过了穆萧萧,手中长枪直指杨赞怒喝道:“杨赞,你好大的本事啊?这漫天的鸽子飞得真是时候!”
“你真想把我们和你绑在一起?”
杨赞面不改色,从容地笑道:“陈将军理解,杨某也是没有办法,否则又怎么会被人追杀到自家军营大门口呢?”
陈惜命怎么能不怒呢?
穆萧萧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杨赞放出去的漫天鸽子相当于告诉了所有华龙城的人,穆萧萧与杨赞关系极为密切,这鸽子与之前的礼炮明显都是杨赞的手段。
穆萧萧拦住了陈惜命说:“算了二叔,这里毕竟是在杨将军的军营。”
杨赞也是苦笑道:“就是,总要给我留下面子。”
陈惜命咬了咬牙,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
杨赞突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穆萧萧立刻皱眉道:“杨将军,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过这件事我希望将军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赞点头说:“姑娘放心,我会的,身体不适,杨某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话艰难起身,在士兵的搀扶下一路回了大帐。
穆萧萧等人自然也回到了帐中,一路上陈惜命都是脸色阴沉如水。
所有人都退去,帐中就只剩下了陈惜命与穆萧萧两人。
“好了,二叔,别生气了。”穆萧萧抱着陈惜命的胳膊。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唉,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被迫与杨赞坐到了一条船上。”
穆萧萧笑道:“要不然呢?二叔还想独善其身吗?其实从我们进入这座军营开始,我们与杨赞便已经绑在一起了,至少外人这么想。”
“除非我们与杨赞有一方死在军营中。”
穆萧萧眼中露出思索的光芒,忽然道:“看来杨赞与杨佑真的是站在对立面啊,可是为什么呢?”
陈惜命说道:“多想无意,问问杨赞本人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穆萧萧突然语调怪异地问了一句:“二叔,那个姑娘好看吗?”
第五百三十六章 螣蛇往事
“姑娘?什么……什么姑娘?”陈惜命的眼神竟然有些茫然。
穆萧萧哼了一声说:“看来一定是极为好看了,否则二叔也不会做贼心虚了!”
说完故作生气地坐在椅子上,用力咬着果盘里的苹果。
陈惜命苦笑一声说:“你是指荀茗他女儿?”
穆萧萧顿时惊奇道:“荀茗的女儿?”
“我只是知道他是个姑娘,却不知道她竟然是荀茗的女儿。”
穆萧萧也是在破阵之后才知道一直在点将台上指挥的荀薷是一个姑娘的。
那只雪鹰一直都盘旋在高空之中,穆萧萧掌握了荒人灵族的通灵之术,所以一直都在利用雪鹰的眼睛观察着整个战局。
自然也就看见了点将台上陈惜命与荀薷旖旎的一幕。
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荀薷是个女子。
陈惜命点头说:“她长得和荀茗很像,她亲口和我说的,她叫荀薷。”
穆萧萧撇着嘴说:“你连名字都问了,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啊?”
“再好看能有你好看吗?”陈惜命笑着问道。
“那还是好看了!”穆萧萧气鼓鼓地说。
陈惜命叹息一声道:“唉,女人真的好难懂……”
穆萧萧嘻嘻一笑说:“言归正传吧二叔,你是不是知道那个荀茗的底细?你似乎对于荀茗有一个女儿在这里很奇怪?”
陈惜命点头说:“那日杨赞遇袭,在军营门口,我见到了荀茗与鹤一白的战斗,他果然是个高手。”
陈惜命眼神珍重地说:“而且此人绝对不简单,十几年前这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名曰螣蛇殿!”
“螣蛇?”穆萧萧疑惑地问道:“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神兽?”
陈惜命点头说:“螣蛇无足而飞,鼯鼠五技而穷,说的便是这螣蛇了。”
“这个组织当年在江湖与庙堂之上都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你那时候年纪小,所以有些事你不知道。”
穆萧萧静静地听着陈惜命的讲述。
陈惜命接着道:“当年螣蛇殿盛极一时,只要金主出得起钱,就没有螣蛇殿杀不了的人。”
“而且……”
陈惜命停顿了一下才说:“而且这螣蛇殿所杀的人大部分都是秦国的地方高官,甚至扬言要杀进昊京城!”
穆萧萧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们和秦国有仇?”
陈惜命皱眉道:“大多都是江湖流言,做不得数的,螣蛇殿极为神秘,只是后来杀了太多各国与各大势力的重要人物,所以才被江湖与庙堂同时剿杀。”
“螣蛇殿销声匿迹之后,他们的根底才被挖掘出来。”
穆萧萧喊了一声:“等一下!”
陈惜命皱眉看去,只见穆萧萧竟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拿了一个果盘,这才说:“继续吧。”
就如同茶馆里听书的。
陈惜命莞尔,弹了穆萧萧脑门一下才接着说:“相传螣蛇殿存在已久,总部便在陈国之中,而且螣蛇殿乃是一位陈国的皇子所建立。”
“哪一位皇子?”穆萧萧问道。
陈惜命摇头说:“至于是哪一代的皇子已经不可追溯了,陈国灭亡之后,螣蛇殿便曾经发出江湖灭杀令,扬言不会让秦家余生安稳。”
“那些年螣蛇殿报复秦国,也确实使得秦国损失了一些官员。”
“尤其最嚣张的一次,螣蛇殿竟然要杀进昊京城。”
“昊京城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我也被你父亲调回了昊京城,你父亲当年参与灭陈一战,若是陈国遗民报复,定会将你父亲和孟长生当做首敌。”
“所以我回到了昊京城,帮你父亲御敌。”
穆萧萧惊呼问道:“可是我怎么没见到二叔呢?”
陈惜命轻笑一声说:“你?那时候你闯了大祸,被你父亲送到老家去避难了。”
穆萧萧眼珠轻转问:“我闯了什么祸啊?小时候闯的祸太多了,记不起了。”
陈惜命没好气地说:“你和秦非玉两个人在皇宫御花园炼药玩火,烧了整个御花园,差点把整个皇宫一把火点着,你忘了?”
穆萧萧吐了吐舌头说:“真后悔当时没把秦弘烧死……”
陈惜命继续说:“螣蛇殿当年确实进了昊京城,杀了几个高官,这使得秦曜阳大怒,下令围剿螣蛇殿。”
“你父亲也遭到了刺杀,不过那一夜的刺客被我斩杀了……他的胳膊上便有一个螣蛇的图案。”
穆萧萧问道:“那孟爷爷没有遭到刺杀吗?”
陈惜命淡淡一笑说:“孟长生吗?昊京城中除了皇宫,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大将军府,当年若不是孟长生已经没有心思反抗,你以为他会那么容易被抓?”
陈惜命叹息道:“总之后来螣蛇殿遭到各国与各个武林正道剿杀,便渐渐销声匿迹了。”
“但是江湖一直都有传闻,螣蛇殿当年活下来的杀手已经散布各地隐匿起来,而也有传言,谁能找到那枚螣蛇印,便可以重聚螣蛇殿的诸位杀手。”
“螣蛇印?”穆萧萧疑惑。
陈惜命点头说:“一枚印符,存在与否都还未知,没人见过,也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样。”
“总之你要知道,荀茗很危险就是了,当年昊京城刺杀闹得沸沸扬扬,领头三个杀手里便有一个叫寻命的。”
穆萧萧惊问道:“会是荀先生吗?”
陈惜命摇头道:“难说。”
就在这个时候,大帐外突然传来了孟良的声音:“将军,军师,荀先生来了。”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了一眼,随后穆萧萧开口说:“请先生进来。”
不多时荀茗笑着走进了大帐,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正是荀薷。
此刻的荀薷已经换了一副模样,退去了戎装,换上了霓裳红妆,明眸皓齿,冰肌玉骨,若出水芙蓉一般楚楚动人。
看那样子应该是刚刚清洗过,不着粉黛,却如空谷百合一般我见犹怜。
不知怎么的,陈惜命看到荀薷这副女装模样的时候心里猛得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一把,刹那间又觉得心口憋闷难耐。
皱着眉紧紧看着那副面容,陈惜命竟然脑中一阵绞痛。
穆萧萧轻轻推了陈惜命一下,陈惜命这才恢复过来。
穆萧萧低声嗔道:“看傻了?”
荀薷看到陈惜命的异状也是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心道:“这就是那位被杨将军推崇备至的冷面将军?”
“刚刚还对人家不假辞色,如今竟然这副不堪的模样,不过如此……”
荀茗却是将一切看在眼中,眼中的复杂一闪而逝,笑道:“穆姑娘,这便是我输给您的那个红袍小将了。”
苦笑一声荀茗接着说:“这下穆姑娘明白了吧?我之前为何不愿意与姑娘赌?实在是因为您看中的这个小将军是荀某的亲女儿。”
说着荀茗对着荀薷说:“薷儿,还不见过穆姑娘与陈将军,别看人家穆姑娘年龄比你大不了一两岁,但是却是医术超凡,兵法独步啊!”
穆萧萧赶紧笑道:“荀先生谬赞了。”
荀薷却是一步上前,直奔穆萧萧而去,陈惜命下意识出手挡住了荀薷。
“怎么?你想抱我啊?”荀薷不愧是巾帼英雄啊,一句话使得三人都是一愣。
荀茗立刻呵斥:“薷儿,不得无礼。”
陈惜命却是咬牙放下了手,荀薷得意地哼了一声,然后笑着拉住穆萧萧的手说:“姐姐,你可真厉害,爹爹说九宫八卦阵天下第一,竟然都被姐姐破解了。”
“听说爹爹将我输给了姐姐,那以后就要请姐姐照顾喽……”
第五百三十七章 英雄秦弘
荀茗立刻说道:“薷儿,别胡闹。”
荀薷却是噘了噘嘴说:“还不是爹爹把我给输了,一听说有九大阵法,爹爹竟然连自己女儿都不要了。”
荀茗顿时语塞,最后不得不转移话题问穆萧萧:“穆姑娘,荀某也有一事不解,姑娘为何要我女儿啊?”
穆萧萧淡淡一笑说:“能够在点将台中指挥整座九宫八卦阵的怎么会是庸才呢?”
“而且一定是懂得九宫八卦阵的。”
荀茗闻言恍然大悟道:“姑娘聪颖啊,我家薷儿若是能跟在姑娘左右,想必也比留在这军中要好。”
陈惜命忽然开口问道:“荀先生,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先生不想说些什么吗?”
“将军指的是什么?”荀茗目光平静。
陈惜命冷声道:“事到如今,先生还想隐瞒?先生可是来自螣蛇殿?”
荀茗听到螣蛇殿三个字一点也不惊讶,因为那日在军营门前陈惜命便已经认出了他的底细。
于是笑道:“将军,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何必再提?往事已矣,荀某总要给自己寻个出路,也为我家薷儿寻个出路。”
荀薷听到此话,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不由得温柔了起来。
陈惜命冷声问:“先生可杀过不该杀的人?”
荀茗反问:“将军可杀过不该杀的人?”
陈惜命微微一愣,然后点头道:“成千上万。”
荀茗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在暗处杀人,将军在明处杀人,我杀的人未必有错,将军杀的人也未必有罪,我们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名,半斤八两罢了。”
陈惜命冷声说:“我不是为了名,战场之上不杀人,身边的袍泽就要倒下。”
荀茗笑道:“随将军怎么说吧,反正史书有胜利者书写,但有一件事不能改变,将军的手里沾满了陈国人的血。”
陈惜命沉默了片刻后点头说:“是。”
“将军坦然。”荀茗点头道。
陈惜命又问:“我有一事不解,天下皆传若没有我陈惜命,陈国灭不了,为何螣蛇殿当年不杀我?”
荀茗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然后盯视着陈惜命,极为认真地说:“因为将军最后给了陛下三尺白绫,保住了陈国最后的尊严。”
陈惜命一愣,反问:“所以螣蛇殿真的是皇室所建立的。”
荀茗哑然失笑说:“这天下事何必追根溯源,何必刨根问底呢?有时候真相大白反而触目惊心,既然螣蛇殿已经成云烟,将军何必再问呢?”
“真的成了云烟吗?螣蛇印还在。”陈惜命沉声道。
荀茗说道:“荀某只不过想逃离武林是非,给女儿寻求一个安稳,许恶贯满盈之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难道不许荀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吗?”
“将军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
陈惜命长叹了一声说:“对不起,我只是有感而发,觉得先生有些眼熟,所以多问了几句。”
荀茗笑道:“也许当年我们曾在街上擦肩而过。”
“好。”陈惜命只是说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便闭口不言。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穆萧萧打破沉默问道:“荀先生来此不会只是为了将令爱送来吧?”
荀茗笑道:“姑娘聪颖,我家将军有请。”
穆萧萧与陈惜命随着荀茗父女一起离开,直奔杨赞的中军大帐。
走到大帐门口,荀茗停下脚步说:“穆姑娘,陈将军,我家将军就在里面,请吧。”
穆萧萧问:“先生不随着一起?”
荀茗摇头。
穆萧萧点了点头与陈惜命一起走进了大帐之中。
杨赞斜躺在藤椅上,望着一副挂起来的巨大地图出神。
在杨赞的手边桌案上放着一个粥碗,里面还有些粥底,可以看到里面夹杂着碎肉,旁边还有剥剩下的鸡蛋壳。
杨赞感受到穆萧萧与陈惜命进来,立刻回身道:“穆姑娘,陈将军,恕杨某不便起身,请坐吧。”
穆萧萧点头,看了一眼杨赞桌子上的粥与鸡蛋壳说:“将军胃口还好。”
杨赞确实苦笑道:“这不是遵照穆神医您的吩咐,说实话这顿饭我可是逼着自己吃的,哪有什么胃口可言啊。”
“现在呢?感觉如何?”穆萧萧笑着问。
杨赞道:“至少不是那般虚弱了。”
穆萧萧忽然将目光转向了那幅地图,问道:“杨将军在看什么?”
“地图,华龙城的地图与城防。”杨赞毫不隐瞒。
陈惜命与穆萧萧同时变色,穆萧萧问道:“将军研究华龙城的地图,难道想要攻城不成?”
杨赞轻笑一声说:“自保罢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陈惜命问道:“自保?谁要杀你?”
杨赞眼神复杂,看着陈惜命问:“陈将军觉得呢?这华龙城还有谁敢杀我啊?”
此话一出,陈惜命与穆萧萧都是大惊。
杨赞的话再明白不过了。
他亲爹位极人臣,挟天子令诸侯,权倾朝野,在华龙城已经是一手遮天了,说他是个无名的皇帝一点也不为过。
华龙城竟然有人想杀杨佑的儿子?谁有这个胆子?
这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便是杨佑本人了!
亲爹要是自己的亲儿子?
穆萧萧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杨将军说得明白些,小女子愚钝,想不通谁要杀将军。”
杨赞摇头轻笑,说道:“姑娘如此天纵之资,想必早就有所怀疑了,又何必让杨某说出那个答案呢?”
穆萧萧道:“小女子不敢妄言。”
杨赞叹息一声点头道:“是了,在这个地方谁敢说他呢?”
“要杀我的就是我亲爹,东宫国亿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杨佑!”
这个答案即便已经是杨赞亲口说出,但还是令人难以置信,因为这简直如天方夜谭一般。
陈惜命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之前那番举动岂不是将我等置于了杨佑的对立面,让杨佑视我们为仇敌。”
杨赞看着陈惜命问道:“陈将军怕了我父亲吗?”
陈惜命没有一丝顾忌的意思,语气极为平淡地说:“他不配。”
杨赞微微一愣,然后道:“陈将军果然如传言一般,不畏天地啊。”
陈惜命冷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话。”
杨赞叹息道:“请陈将军与穆姑娘恕罪,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没有二位的帮助,我深知凭借杨某难成此事,甚至会连累我这十万兄弟命丧此地。”
穆萧萧皱了皱眉头问道:“杨将军,恕我直言,这虎毒尚且不食子,杨将军与大将军为何会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境地啊?”
“若是杨将军想要替大将军试探我们,大可不必。”
杨赞苦笑道:“若是试探,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那日那个女剑客的一剑差一点要了我的命,若不是姑娘妙手回春,我恐怕就无法活到现在了。”
穆萧萧又道:“我还是不解。”
杨赞叹息一声说:“不怪姑娘不理解,谁又能理解呢?”
“如今的杨佑他就是一个疯子!”
穆萧萧一下便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问道:“如今的?杨将军的意思是令尊之前不是这样?”
杨赞点头道:“没错,我爹当年与皇帝陛下乃是八拜之交,异姓兄弟,一心辅佐当今圣上,可是如今呢?表面上人人畏惧,私下里说不喊一声杨贼啊?”
杨赞叹道:“其实我与他之前的仇怨由来已久,记得那日我与姑娘说的话吗?”
穆萧萧一愣问道:“哪一句?”
杨赞眼中露出凄迷之色,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说:“与我相比,秦弘真的是个英雄……”
第五百三十八章 半遮面
秦弘是个英雄?
这句话无论是谁听来都会觉得有些荒谬。
在那些辩证看待世界的清醒史学家看来,秦弘乃是当世枭雄,但是无论如何也评不上英雄二字。
英雄乃是敢作敢为,光明正大的侠者。
而秦弘呢?
不配。
而在那些秦弘死忠看来,他们的主子不是英雄,而是神明,英雄又怎么可以概述秦弘的伟大呢?
在陈惜命与穆萧萧看来,或许是带着太多主观情绪,秦弘是个十足的暴君,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相比有一日过了六道轮回,也会投生畜生道吧?
可是如今杨赞却说秦弘是个英雄,这不禁令陈惜命与穆萧萧大为诧异。
杨赞咳嗽了一声,说道:“在下不便起身,还劳烦陈将军帮我将天罡剑旁的画轴取来。”
陈惜命皱眉,但是没有拒绝,起身将剑架旁的画轴取下。
穆萧萧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为将者帐中少不了几样东西,铠甲,佩剑,沙盘。
一个将军往往将手中的剑看得比命还重要,天罡剑是杨赞的佩剑,他将画轴放在那剑旁,想来这画对他十分重要。
杨赞缓缓将画轴打开,一边打开画轴一边说:“这幅画我一直带着身边,无论去哪我都带着,是当年我请龙门山一世堂的画师画的,一世堂前共有一千零八块石碑。”
“上面记载着天下闻名的著作墨宝,唯独只有一块石碑上有画相伴,画画的画师便是这幅画的作者。”
“画的内容与这幅画一模一样。”
随着杨赞的话语,画轴也渐渐展开,完全呈现在三人面前。
陈惜命与穆萧萧不由得都是一惊啊。
人说美人如画,画中人定是极美,此刻这画上便画着一个绝美的女子。
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轻施粉黛,若谪仙降临凡尘。
女子只是露着半张脸,另外的半张脸孔被琵琶遮住了,但是只这半张容颜便已经足够惊为天人了。
女子嘴角带着笑意,眼角却带着愁思,似有万千心绪在眼中流转,难以名状。
女子坐在一块青石上,青石落在一处山崖畔,石畔生着一株傲骨梅,梅花正盛。
看空中的点点雪白,应是一个寒冬雪天,可是女子却穿得极为单薄,一身素装如同梅花般的颜色。
却还翩翩**着双足,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之意。
画师的手法极为高超,将每一丝都刻画得入木三分,令看画的人都会忍不住向着画中走上一步。
杨赞的手颤抖着悬在画上,但是终究没有落下。
陈惜命突然淡淡地问道:“为什么不碰一下?”
“怕弄脏。”
陈惜命又问:“是怕脏了画,还是怕脏了画中的人?”
“都有。”杨赞的声音极为落寞。
穆萧萧忍不住道:“这女子可真美啊,她是何人,为何雪天赤足?为何于梅花下弹奏琵琶?”
杨赞颤声回答道:“她……是我挚爱的女子,也是我这辈子最亏欠的女子。”
尽管之前已经隐隐猜到,但是当这个答案真真切切地从杨赞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穆萧萧还是不由得惊讶。
陈惜命却是脸色平静,甚至有些冰冷。
沉默了一会儿,陈惜命还是开口问道:“是个红尘女子?”
杨赞微红的眼睛抬起,看了陈惜命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穆萧萧疑惑地看向陈惜命,陈惜命是如何判断出这女子是风月之地的呢?
陈惜命轻声解释:“东宫国不比其他地方,这里大家闺秀大多讲究琴棋书画,排在第一的便是琴,古琴而非琵琶。”
“只有那些靠着卖曲为生的乐坊姑娘,还有风月场的歌舞妓才会弹奏琵琶。”
穆萧萧不解地道:“凭什么弹琵琶就是……就是……”
支吾了半天穆萧萧也是没有说出歌妓那两个字。
陈惜命叹道:“据说这是因为当年东宫国的一任皇帝荒淫无度,荒废政事,每日捧着琵琶看舞女跳舞。”
“才最终致使东宫丢了西方的大片疆土,所以后来东宫国将琵琶定位不可等大雅之堂的乐器。”
“说起来也是荒谬至极啊!”
穆萧萧这才明白。
再次看向杨赞,穆萧萧恍然大悟,她隐隐猜到了杨赞的意思。
为什么秦弘是英雄呢?身为太子,未来的秦国皇帝,秦弘不顾世俗眼光,毅然决然地娶了醉花涧头牌春雪为太子妃。
并提前定春雪为未来大秦皇后。
这一点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想来杨赞应该是辜负了这画中的姑娘了。
杨赞看着画中的人怔怔出神,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些年我父亲南征北战,平定了东宫国中几个意图造反的诸侯。”
“在战争中输了的人会很凄惨,很凄惨,谋逆罪一般是诛灭九族的。”
“她的父亲里便是其中一个诸侯的部下,兵败后她们被抓进了军营。”
“那时候我刚刚十七岁,正巧在囚车中见到她,只一眼,我便觉得这女孩便是我一生要追寻的那个姑娘。”
叹息一声杨赞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泪眼朦胧,说道:“也许天意弄人吧,老天爷或许是个孤独终老的家伙,所以也看不惯人世间的美满幸福。”
“我是大将军之子,本来只要我一句话便可以救下她。”
“可惜……我……我碍于面子迟迟没有开口。”
陈惜命不解地冷声问:“面子?什么面子?”
杨赞苦笑道:“我是堂堂大将军之子,她是个罪人,我怕我爹的部下以后会因为我的荒唐而嘲笑我自甘堕落。”
“哼呵呵!”陈惜命冷笑了一声说:“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与秦弘相比,你真的是个十足的失败者。”
杨赞点头,然后叹道:“我挣扎了两天,终于下定决心要救下她,可是在随后异常战争中,我伤了头部,昏迷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她在何处了,一个囚徒谁会在意呢?一个漂亮的囚徒更不会有人在意。”
穆萧萧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难道漂亮的不是更应该被注意。”
杨赞眼含深意地看了穆萧萧一眼,穆萧萧从杨赞的目光中看到了对这个世界的厌恶悲凉,顿时明白了杨赞的意思。
不是没有人在意,而是那些即便有机会在意的人也大多不敢在意。
杨赞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造化弄人,两年后我十九岁,定下了婚事,却无意听说华龙城的飞花楼中新来了一个头牌花魁。”
“那日鬼使神差真好路过……”
穆萧萧突然打断问道:“是鬼使神差还是特意去看花魁的。”
杨赞摇头道:“穆姑娘,我杨赞自觉洁身自爱,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去青楼,却没想到……”
杨赞接着道:“在飞花楼里我见到那位新来的头牌,竟然便是我十七岁那年错过的姑娘。”
很多人一旦错过,再重逢便也是物是人非了。
十七岁似乎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年纪。
每一个人仿佛都会将一生中的一段刻骨铭心留在十七岁那一年,也许那时候的青涩刚刚好。
穆萧萧问道:“她认出你了吗?”
杨赞摇了摇头然后说:“我认出她便够了。”
“那一年我不顾我还有未过门的妻子,便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世人都说我是个混蛋,却不知我只是为了见她一眼。”
第五百三十九章 落鸢
“后来呢?”陈惜命问道。
杨赞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似乎时间再次流转,将他带回了曾经那个幸福的时刻。
“皇天不负有心人吧,我终于是得到了她的芳心。”
“她很可爱,还说会与我一起努力赚钱,早些赎身。”
穆萧萧疑惑道:“赎身?难道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杨赞摇了摇头。
穆萧萧脸色变得有些冷了,沉声说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就是喜欢那套隐瞒身份的戏码,然后再出其不意地给人惊喜?”
“让她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多么富有,多么位高权重的贵族?”
“无聊!”
杨赞苦笑摇头说:“穆姑娘认为我会如此无聊吗?我不告诉她实情其实是因为我不敢。”
“你不敢?”穆萧萧问道。
杨赞点头说:“她的全家都死在我爹的军队之下,我与她有着血海深仇,没有我父亲,她也不会沦落到被人卖进妓院啊。”
“我又该以什么面貌见她呢?”
穆萧萧问道:“所以这便是你与你父亲结下仇怨的原因。”
杨赞摇头说:“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爱她,深深爱着,哪怕她是一个青楼的姑娘,我也爱着她,为了她我不惜冷落自己的未婚妻,为了她我悔婚了。”
陈惜命与穆萧萧都是忍不住震惊。
穆萧萧却是道:“所以你一个人伤了两个姑娘的心。”
杨赞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说:“或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人吧。”
“因为我的悔婚,我父亲大为震怒,也终于知道了我与她的关系。”
穆萧萧问道:“杨将军,我们还不知道你的那个她叫什么名字。”
杨赞眼中露出追忆之色,然后道:“她的名字很好听,叫落鸢。”
落鸢?陈惜命与穆萧萧不由得皱眉,这名字虽然听起来饱有诗意,但是其实却有些……不吉利。
纸鸢应该飞在天上的,落鸢岂不凄凉?
杨赞接着说:“我父亲当夜便将我囚禁在家中,并且派人将鸢儿也抓回了大将军府。”
“并且……并且……”杨赞几度哽咽。
穆萧萧察觉到一丝不妙,问道:“并且怎样?”
杨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指节捏得发白,恨声说:“我父亲觉得我只是年少冲动,只是看上了鸢儿的美貌,所以……所以他毁了鸢儿的脸。”
“用烧红的炭火悔了鸢儿的半张脸……”杨赞的两颊都因为过度用力而肌肉隆起。
穆萧萧震惊地捂住了自己嘴,再次看向那幅画,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画中的女子明明生得极美,却是半遮面了。
陈惜命恨声说:“你爹不是个男人!”
杨赞终于从痛苦的情绪中反应过来。
长叹一声接着说:“我与父亲大闹了一场,派人偷偷将鸢儿救出,然后我便借着机会请命去了边境。”
“父亲以为我心死如灰,便同意了我的请求,却不知我将落鸢也一同带进了军营。”
“我爱着她,哪怕她悔了整张脸我也爱着她,可是……可是她却恨着我……”
“恨我父亲杀了她全家,悔了她一辈子……”
“恨我是杨佑的儿子……”
杨赞长叹一声说:“所以那段时间她在军营中一改往日的温情,对我冷言相对,整个军营中也只有她一个女人杆如此与我说话。”
穆萧萧皱眉说:“一个女子被毁了清誉,毁了面容,你还想让她对始作俑者笑脸相迎吗?”
杨赞苦笑了一声,又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终于杨赞接着说:“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将镇西军打成铁板一块,军营中还是有我父亲的眼线。”
“所以他很快便知道我还将落鸢留在军营中。”
“我父亲觉得我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给他丢尽了脸面,一怒之下再次派人将我和落鸢抓回了华龙城。”
“我再见到落鸢的时候是一个冬天,她身上穿着本应该洁白的长裙,但是那时候却已经血迹斑斑,如同皑皑白雪之上落了多多梅花。”
“我父亲给了我们两个各自两个选择。”
“给我的选择是,要么从此与杨家脱离干系,成为一个平民百姓,要么放弃落鸢。”
“而给落鸢的选择是,要么拿着黄金千两离开东宫国,彻底离开我,要么与我最后相处一年,但是一年后得留下性命。”
“我本以为她如此恨我,应该会选择黄金千两,没想到她选了后者。”
杨赞的眼泪簌簌落下,在这整个坚毅的将军脸上留下了两道属于逝去之人的痕迹。
穆萧萧却是毫不意外,说道:“正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才会有如此深沉的恨吧,若是她不恨你,证明她之前也没有那么爱你。”
杨赞哽咽着点了点头。
陈惜命却是冷声说:“你如今还是杨家的将军,所以你选择的是放弃她。”
穆萧萧也看向了杨赞。
杨赞嘴唇不住地颤抖,最后痛苦地点了点头。
叹息一声,穆萧萧问道:“那一年你们幸福吗?”
杨赞眼中神色涣散说道:“没有,没有那一年。”
“当天她就说要去龙门山看雪,我便带着她去,她不愿穿鞋,因为她说鞋底会弄脏这刚刚尘世不曾污染的白雪。”
“那一天正好遇见一世堂的第一画师在采风,他有感而发便给落鸢画了这幅画。”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杨赞的手上,再滑落在地面,碎成了满地无名的花。
杨赞哽咽了两下说:“画成之后,鸢儿便从山崖一跃而下……从此阴阳两相隔……”
穆萧萧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陈惜命却是问道:“她知道了你的选择?”
杨赞点了点头,痛苦地说:“后来我才知道,我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鸢儿就在隔壁听着。”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你。”陈惜命的声音依旧冰冷。
杨赞悲切地点了点头。
陈惜命看着杨赞说:“这幅画,烧了吧,你不配。”
“我舍不得。”杨赞颤声道。
陈惜命的声音更加冰冷:“那个冬天你已经舍得了。”
“是啊……”杨赞失魂落魄。
穆萧萧抹去泪水,调整心思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与你父亲结下仇怨的原因?你觉得是你父亲杀了落鸢姑娘?”
杨赞眼中瞬间露出了浓重的恨意,咬牙道:“是杨佑逼死了落鸢!”
陈惜命哼了一声说:“我看逼死她的是你才对,你让一个已经孤苦伶仃的姑娘失去了最后的一个依靠。”
“她把一生都化成了一年托付给你,你却辜负了她,该跳下去的是你才对!”
杨赞微微发愣,然后失魂落魄地道:“也许将军你是对的吧,我该陪着她跳下去的。”
陈惜命道:“如此看来,与你相比,秦弘真的是个英雄了。”
至少整个秦国现在都知道秦弘有多宠着春雪。
当年秦弘决定立春雪为太子妃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反对声音,甚至一时之间出现了很多人转头支持秦非玉为储君。
那时候陈惜命还怀疑是秦非玉为了储君的位置而牺牲春雪。
但是后来证明不是。
可是即便那样,秦弘还是毅然决然地娶了春雪为妻。
至于那些反对他的声音,后来都再也没有出现过,只不过昊京城大街之上一夜之间多了很多纸钱。
秦弘曾经说下过一番震惊朝野的话。
“哪怕你是三朝老臣,却不一定是我的臣,反对我便是逆臣,死不足惜。”
第五百四十章 画脸
杨赞失魂落魄地坐在躺椅之上,那不曾因为致命伤而佝偻半分的腰板,此刻却凹在了躺椅之上。
一同倒下的还有杨赞心中那堵封上了多年的墙。
这些年因为杨赞的身份,又因为杨佑的威压,所以没有人敢在杨赞面前提及当年的事。
久而久之,杨赞也就自欺欺人地将落鸢的死推到了杨佑的身上。
但是此刻陈惜命的话就如同一柄尖利的三棱刃一般刺进了杨佑的心窝。
摄人的血槽带出了滚烫的心血。
杨赞缓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声说:“陈将军说得是,是我害死了落鸢。”
穆萧萧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了一句:“你替落鸢姑娘收尸了吗?”
杨赞忽然一怔,双目空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陈惜命双目骤然圆睁,声音如同万载寒冰一般。
“你没替那个姑娘收尸?你让那个可怜的姑娘这么多年一直暴尸荒野吗?”
一步迈出,陈惜命已经将杨赞的身体提了起来,四目相对,陈惜命眼里尽是杀机。
“二叔!他有伤!”穆萧萧赶紧提醒到。
陈惜命哼了一声说:“有伤?依我看死不足惜!”陈惜命将杨赞扔在躺椅之上。
杨赞苦笑一声说:“是啊,将军杀了我吧,我对不起落鸢,不是我不替她收尸,我去过山崖下,山崖下是一条大河。”
“河水湍急,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穆萧萧疑惑地问道:“不可能啊,当时寒冬腊月,什么河不结冰?”
杨赞摇头叹道:“许是苍天弄人吧,那河水夹在峡谷之中,峡谷阻断了寒风,所以峡谷中的河常年只会漂着薄薄一层浮冰。”
“待我下去的时候,只捡到了这个……”
杨赞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碎布片,雪白的布片上落着殷红的花。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山崖高耸,就算是掉进河里,那一瞬间的冲击力也足以让一个身体孱弱的姑娘失去生命了。”
穆萧萧也是叹息,然后眼珠轻转问道:“所以因为落鸢姑娘的死,你便记恨你父亲,然后你们便一点点将仇恨积累到了此等不死不休的地步?”
杨赞眼中寒光闪烁,咬了咬牙说:“如姑娘所说,这虎毒不食子,我是杨佑的亲生儿子,就算他再怎么疯狂,总不会要杀了我。”
“除非……”
穆萧萧问道:“除非什么?”
杨赞向着大帐的门口望了望,似乎害怕有人偷听。
大帐外竟然有人回话,正是杨赞的第一谋士荀茗。
“将军,帐外无人,隔墙无耳。”
穆萧萧心中惊疑,看来这荀茗在杨赞心中当真是地位超然啊。
如此重要的绝密之事,杨赞竟然让荀茗在帐外亲自守卫。
杨赞点了点头:“若是杨佑还是我父亲,他自然不会想杀我,除非他已经不是我父亲了!”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惊异。
穆萧萧皱眉道:“将军可否说得明白些。”
杨赞叹息一声说:“这一切听来如天方夜谭,太过骇人听闻了,如不是我身在局中,我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原本我父亲与皇帝陛下乃是异姓兄弟,陛下一直视我父亲为护国柱石!我父亲也一直忠心耿耿。”
“年少的我总是因为有一个如此的父亲而感到自豪。”
“能青史留名,谁又想遗臭万年呢?”
“我小时候经常想着,以后一定要做父亲这般顶天立地的护国柱石,呵呵呵。”
说到此处杨赞忽然苦笑了两声,又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紧接着才说:“可笑吧?在外人眼中的逆臣贼子竟然一心想着护国。”
穆萧萧与陈惜命也是对杨赞有了新的认识。
杨赞接着说:“若是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不知道该有多好,我会成为一名威震一方的将军,会护佑一方百姓,受到万人敬仰。”
“就如同陈将军在西北一般,那才是一位将军最亮的荣誉啊。”
“哼!”冷哼了一声,杨赞道:“可是如今呢?因为杨赞的狼子野心,全天下都以为我也是个狼崽子!”
陈惜命淡淡地道:“狼没什么不好。”
杨赞微微一愣,才想到陈惜命以雪狼自居,不由得尴尬一笑。
随后接着说:“我开始渐渐觉察出我父亲的变化,他变得不爱笑,变得暴戾,变得残忍,这些都不是曾经的他。”
“直到落鸢死后,我对我父亲大失所望,那天我喝多了酒,心中念着落鸢,便不由得怨恨起我父亲。”
“三更半夜,我不知是那一口**汤喝错了,竟然提着剑去了我父亲的房间。”
穆萧萧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杨赞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芒,穆萧萧觉察出,那眼神中似乎带着恐惧与迷惘。
咬了咬牙,杨赞才回忆道:“那个时辰,大将军府里只有巡逻的护卫还没有睡觉,可是他们知道我因为落鸢的死而心情不好,怎么会拦着我呢?”
“于是我提剑进了父亲的院子,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
“微微疑惑,但是我还是一点点走进了书房,发现书架里竟然有着一条密道。”
“沿着密道而入,我见到一幕令我毛骨悚然的画面。”
杨赞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极为不愿意回忆。
穆萧萧下意识抓紧了陈惜命的手,然后问道:“将军见到了什么?”
杨赞的眼神连续闪动,才终于沉声说道:“一面蓝色的镜子,一个没有脸的人在对着镜子给自己画脸!”
“什么——”穆萧萧惊呼一声,却是直接扑进了陈惜命的怀里。
陈惜命轻轻搂着穆萧萧的身子,双眼微眯问道:“如果这是谎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杨赞表情凝重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瞒着二位呢?”
穆萧萧靠着陈惜命怀里,试探着问:“画脸的人是?”
杨赞点头说:“他穿着我父亲的衣服。”
饶是陈惜命坚毅的性格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啊,这画面与真相都太过诡异了些。
陈惜命忽然问道:“既然没有脸,你怎么就能判断那是杨佑呢?许是谁穿了他的衣服。”
杨赞点头说:“我当时与将军的想法一样,甚至想要提剑冲进去,管他是什么妖物一剑刺进去便是无常鬼也要留下个透明窟窿!”
“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我竟然无法先前迈动步子……”
陈惜命眉毛轻挑说:“不是因为酒,是你怕了……”
杨赞尴尬一笑说:“或许吧。”
“所幸我没有弄出什么动静,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第二天我便请命重新回到边境,并将自己的实力逐步扩大,掌握了整个镇西军!”
“但是当年那一幕一直在我脑海里闪现,使得我一直耿耿于怀。”
穆萧萧点头表示理解,任何一人遇到这种情况,又怎么会轻易忘却呢?
杨赞接着说:“于是我遍寻天下名士,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些隐世之人有着凡人不可理解的能力,甚至飞天遁地。”
“但是寻找了许久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结论,直到有一日遇到一个老道士,他和我说草原的巫者或许知道。”
穆萧萧与陈惜命都是震惊不已。
杨赞接着说:“于是我便与荀先生去了一趟草原,但是依然没有什么结果,阴差阳错地走错了方向,我们去了荒原。”
“什么?你们到过荒原?”穆萧萧惊讶不已。
第五百四十一章 离水的鱼
杨赞点头说:“在荒原我们遇到了荒人中的灵族,荀先生还差一点与他们发生争斗。”
陈惜命冷声说:“幸好你们没有与荒人发生争斗,否则如今你便无法与我们说话了。”
陈惜命没有说谎。
若是遇到的是荒神九部中的其他部族,凭借着荀茗的一身本事与杨赞的凤翅鎏金镗,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但是若是遇到了灵族的人,一旦发生争执,那么最后败的多半是杨赞他们。
灵族的秘法神秘莫测,但是一个聂山河便足矣要了荀茗与杨赞的性命。
穆萧萧也是恍然大悟,难怪荀茗知道灵族的通灵术,原来是曾经遇到过荒人灵部的后人。
杨赞说道:“我们并没有打起来,因为当时有一个人拦住了我们。”
“谁?”穆萧萧忍不住问道。
杨赞看向穆萧萧说:“一个仙子,一个自称是自雪山而来的仙子。”
穆萧萧与陈惜命同时惊呼:“第五轻尘!”
“你们真的认得那位仙子?”杨赞吃惊道。
陈惜命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第五轻尘与你提到过我们?”
杨赞点头说:“正是那位仙子拦住了我们与荒人灵族之间的争斗。”
“我但是便与仙子说明了我的疑惑。”
“仙子告诉我,这画脸之人究竟是谁她不可轻言,但是想要破此迷局,便要依靠两个人,便是二位了。”
穆萧萧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们?我们根本就不认识那画脸的人啊?”
杨赞摇头,随后说:“其实这也是我将二位带到军营的原因之一,我想试探一下姑娘的本事,是否真的如那仙子所言。”
杨赞想了一下接着说:“本来这所谓预言我是不信的,任他什么妖魔鬼怪,凤翅鎏金镗过,也都要碎上几大块。”
“可是那仙子预言的事都准了,我不得不信啊。”
穆萧萧忍不住问道:“她预测了什么?”
杨赞说道:“仙子说,杨袤会为杨家惹怒一个大人物,但是有惊无险,随后我父亲杨佑会重病缠身,病入膏肓。”
“还说我回到华龙城之后将会有一场血光之灾,救我性命的便是姑娘。”
穆萧萧问道:“杨袤惹了什么大人物了?”
杨赞苦笑反问:“姑娘不知道吗?”
看到穆萧萧眼中的迷惘,杨赞说道:“我想姑娘之前应该是被杨袤那个小混蛋绑过吧?”
穆萧萧点头,当时事情闹得不小,所以杨赞知道此事没什么好惊讶的。
杨赞接着说:“那姑娘恐怕不知道,你那位高深莫测的师父后来来过华龙城。”
“什么——”穆萧萧一下站了起来,惊呼道:“我师父来过华龙城?他来做什么?”
杨赞点头说:“令师是来替你找场子的。”
穆萧萧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只听得杨赞说道:“等你门日后去大将军府就知道了,那里现在焕然一新,新屋新瓦,不是杨佑太过奢侈。”
“而是原本偌大的杨府被你师父砸成残垣断壁了……”
陈惜命的脸色也变得精彩起来,他们没来之前就听说了,说杨佑的府邸与皇宫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被砸成残垣断壁,那当时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啊,恐怕整个华龙城都是烟尘弥漫吧?
陈惜命咳嗽一声说:“萧萧啊,你师父……挺好。”
穆萧萧却是眼中一阵感动。
谁不想自己受欺负了有人能替自己出头呢?
杨赞继续说道:“也就只有杨府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府邸恢复了,其他家族是万万做不到的。”
叹息一声杨赞说:“至于后面的预言,我父亲重病,我最日遇袭被姑娘所救,都一一应验了。”
陈惜命却是冷哼一声说:“第五轻尘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要一直控制着我们的人生轨迹吗?”
穆萧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赞却是问道:“那位仙子到底是什么人?”
穆萧萧随口道:“不知渊的。”说完意识到自己语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看着杨赞淡淡一笑。
杨赞却是心头大震,他作为杨佑的儿子自然是知道这世界上最有名的三大隐世之地了。
不知渊便是其中之一啊。
当先对于第五轻尘的话更加信服,他更加相信穆萧萧一定可以帮他。
于是杨赞又说道:“那仙子还与我说,华龙城将会发生巨变,到时候便是真相大白的时候,所以我特意带了十万大军回来!”
穆萧萧问道:“那她没有告诉过你,那画脸的到底是不是人啊?”
穆萧萧有些害怕,哪有女孩子不怕鬼的。
杨赞摇头,然后又说:“不过我在从荒原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算命的瞎眼老头,我只不过想着随口问问,顺便好奇心起,想要看看那些江湖算命的是不是都是骗子。”
“哪知道我刚一说完,那算命的瞎子便与我说,说是这画脸的人恐怕多半是邪祟之物,也就是妖怪!”
“妖怪?”穆萧萧再次紧紧握住了陈惜命的手。
陈惜命冷笑了一声问:“你信了?”
杨赞叹道:“由不得我不信,那算命的最后赐了我一个字。”
穆萧萧好奇地问道:“什么字?”
杨赞看着穆萧萧说:“木!”
“木?”穆萧萧重复了一遍。
杨赞又说:“那算命的还说,天机不可轻言,仙卦不能轻传,只这一字,便只能我自己体会,只是又说同音不同字。”
三人互相对视都是心中大骇,同音不同字,木便与穆同音啊。
若是先入为主的话,这算命的指的便是穆萧萧的“穆”字了。
陈惜命问道:“可还能找到那算命的?他姓甚名谁啊?”
杨赞摇头说:“我后来又去找过他,可是再也没有见到,问了路边一个卖烧饼的,那人说算命的很久之前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念叨着。”
“天机不可泄,泄了便要换地方,否则容易连累周遭凡人……”
陈惜命只好遗憾地作罢,心中却是想着:“这世界上还真是有着诸多高人啊。”
穆萧萧没有在意那个算命的,而是皱着眉头问:“杨将军,你确定那画脸的就是你父亲?就不能是……”
穆萧萧极为不情愿说出来。
杨赞却是接口道:“姑娘的意思是那是杨佑养的妖怪?”
穆萧萧苦着脸点头。
杨赞长叹一声说:“本来我也抱有侥幸,谁又想自己的父亲是个妖怪呢?你我是什么?”
“直到昨天我去请安,才终于看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穆萧萧与陈惜命都投去了渴求真相的目光。
杨赞叹道:“虽然我与他积怨已久,但是礼数不可废,所以我昨天早上照常去请安。”
“杨佑得病之后便一直闭门不见任何人,就连他那些妾侍也进不了房间,只有两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外人和我弟弟杨袤忙前忙后。”
“我心中惊疑不定,便趁着守卫换岗的时机偷偷冲进了房间,正好撞见了杨佑躺在床上!”
“见到了什么?”穆萧萧紧张地问道。
杨赞目光沉凝地说:“我见到极为可怕的一幕,杨佑就躺在床上,可是浑身上下却长满了青绿色的鳞片!”
“那模样俨然就是一个长了四肢的鱼啊!”
穆萧萧与陈惜命惊得瞪大了眼睛,穆萧萧问道:“你没看错?”
“错不了,那不是妖邪又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