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背水一战
砰——
陈惜命终于坚持不住，一下靠在了墙壁之上才勉强使得身体没有倒下。
用力咬着牙，陈惜命颤抖着咽下一口逆流而上的鲜血。
手中的长剑在地面上带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陈老大——”孟琅在监牢中，因为肩胛骨的锁链，使得他无法看到此刻陈惜命的情况。
陈惜命低沉地嘶吼了两声，剧烈地喘息着，终于开口道：“没死呢！”
牢房内，孟琅激动地胸口起伏不断。
“你不用来救我的，就算你来了此地，我也无法抛弃我爷爷……”
“你爷爷他已经死了——”陈惜命打断孟琅吼道。
一瞬间孟琅便愣在了当场，眼神逐渐空洞。
其实自陈惜命今日开始攻打天牢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若不是孟长生已然故去，陈惜命也不会来此地救他，就像他明白陈惜命一样，陈惜命也明白他，否则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惜命就救了孟琅了。
天牢外，数不清的士兵已经将天牢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终于，他们看见了天牢之中互相搀扶着走出了两个人。
陈惜命搀扶着孟琅，孟琅也在搀扶着陈惜命。
两人走到天牢门口，望着那刀甲森森，望着那旌旗摇曳，都不由得一愣。
孟琅苦笑一声说：“我就知道秦弘不会没有后手的。”
陈惜命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围困住他们的雄兵，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惧色。
“陈老大，别管我了，走吧。”孟琅叹息一声。
“闭嘴——”陈惜命冷声道：“已经走到现在，后悔也晚了！”
“就算我现在扔下你，你觉得我还能全身而退吗？”
孟琅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扬，调侃道：“没想到您这匹雪狼王也有承认失败的一天。”
“拜君所赐。”
孟琅嘿嘿一笑，耍无赖道：“我可没让你来救我，你自己愿意怪不到本少爷。”
陈惜命竟然也笑了，说：“你知道吗？我有些后悔来救你了。”
孟琅斜眼看着陈惜命笑着问：“怕死了吧？”
“不怕！”
“我怕的是和你死在一起，黄泉路上都不得安生，你嘴太碎了……”
两人竟然就这么在敌军面前谈笑风生，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
禁卫军中一个将军头戴豹头盔，身穿锁子甲，胯下骑着一匹乌骓马，马侧挂着一杆凤翅鎏金镗，好生威武不凡！
“你们竟然活着出来了？我爷爷呢？”马上的将军高声喝问！
孟琅闻言眉毛一挑反问道：“你爷爷？你小子谁啊？昊京城没你这号人啊！”
马上的年轻将军一挥凤翅鎏金镗，大喝道：“你挺好，你爷爷我乃是镇东军少将军公羊峰！”
“公羊疯？你小时候得过病？”孟琅一脸诧异地问道。
“啊——你找死！”马上的公羊峰怒吼一声。
陈惜命在一旁忍不住小声嘀咕：“嘴太碎了……”
孟琅却还继续说道：“这么说公羊无悔那老妖怪是你爷爷了，你们家是不是得罪过秦弘啊？”
马上的公羊峰一愣，竟然问道：“何出此言？”
孟琅不紧不慢地道：“我给你分析一下啊，你看你们公羊家都快在这位爷手里死绝了，怎么秦弘还让你家人来送死啊？”
“胡言乱语——”公羊峰终于忍不住高举凤翅鎏金镗喊道：“传储君令！原大将军之孙孟琅，原西北偏将陈惜命意图谋反，杀无赦——”
说着话便将凤翅鎏金镗猛得前指，随着公羊峰的动作，成千上万的禁卫军挥刀向着陈惜命与孟琅两人冲了过来。
陈惜命一咬牙将孟琅推起，将手中双剑递给了孟琅，伸手将身上早已破碎不堪的白衣彻底撕碎，露出了满身血光。
陈惜命手握银枪看着孟琅问：“孟大公子，还能打吗？”
孟琅掂了掂双股剑说：“不打怎么办？生死有命……”
“富贵在天——”
陈惜命接过话以后已经当先提枪冲进了人群。
陈惜命虽然已经是重伤甚至是垂死之体，但是此时此刻却依然如狼入羊群一般瞬间杀了禁卫军一个人仰马翻！
孟琅强忍着肩胛骨处钻心的疼痛，大吼一声手持双股剑冲了进去。
两人如飞蛾扑火一般冲进了那刀剑之林。
如陈惜命当初对穆萧萧虽说一般，也许飞蛾的宿命便是扑火吧……
眼看着同伴在火光中粉身碎骨，化为尘埃，可是一只只飞蛾依然奋不顾身扑进那熊熊烈火，直到燃烧尽最后一缕生命。
也许飞蛾只是想在这苍茫天地间留下那么一抹灿烂，至少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多少人生如飞蛾，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生而为人总要留下些什么，哪怕刹那辉煌，至少璀璨……
否则自生那一刻便是真正在走向死亡。
朝阳初升夕阳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太阳落下总会升起，但人生终点却没有那么一棵扶桑树让世人休憩片刻，落下便是永远……
陈惜命不想就此落下，孟琅也不想，所以他们奋不顾身背水一战！
两人嘶吼着，拼杀着，不顾一道道寒光在身体之上闪烁，他们只知道多杀一人便多一份希望。
那数千的禁卫军甚至都被两人的疯狂所震慑，有了短暂的停顿。
陈惜命与孟琅背靠在一起，周围尽是尸体。
此刻的两人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了。
“陈老大，我可能要去鬼门关溜达一圈了，要不……要不我先去给你占个位置？”孟琅喘息着道。
“你嘴太碎了！”陈惜命咬牙道，着已经是今天他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孟琅用力喘了一口气道：“你不会说别的吗？”
“懒得说……”
公羊峰骑在马上看着遍地的尸体目眦欲裂，怒吼一声道：“一群废物，我来！”
话音未落，公羊峰已经驾马提镗向着两人劈斩而来。
陈惜命喊了一声将孟琅推开，手中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与那杆凤翅鎏金镗撞在了一处。
锵——
火光四射，陈惜命已经被这一镗的巨大力量震得倒退十几步，勉强靠着手中长枪划地在止住身形。
凤翅鎏金镗本就是重武器，况且公羊峰有乌骓马的冲击之力，陈惜命又已经是强弩之末。
所以这一击陈惜命竟然完全处于下风。
公羊峰一击得手，凤翅鎏金镗猛得横摆，已经将孟琅一镗横拍了出去。
孟琅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滚到在地。
立刻有数不清地刀剑砍向孟琅，孟琅在地面之上狼狈地滚着躲避刀剑！
陈惜命眼观六路，眼看孟琅生死一线。
“啊——”猛得大吼一声，陈惜命手中长枪猛得向着孟琅掷出，长枪在空中带起一道银光。
下一刻长枪直接准确地插进了孟琅的衣服之中，从孟琅后衣领穿出，巨大的力量带着孟琅在地面上骤然间滑了出去。
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攻击他的刀剑，甚至撞倒了一排禁卫军。
孟琅的后背在天牢大门前的大理石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疼得孟琅龇牙咧嘴，即使如此还不忘胡言喊道：“老子那肤如凝脂的美背啊！”
公羊峰怒喝一声冲向陈惜命道：“自身难保还有心管别人？”
呼——
凤翅鎏金镗带起大片的风声向着陈惜命当头砸下！
陈惜命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情急之下双手猛得架起硬接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噗——
一口鲜血夺口而出！
陈惜命明显听见了咔嚓的骨裂之音，双臂之处剧痛阵阵！
膝盖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顿时一软。
陈惜命猛然咬牙，硬是挺着没有让自己的膝盖弯下去，他不允许自己向这种宵小之辈屈膝！
这世界上没人受得起他陈惜命一拜，神仙也不行！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终重逢
“还不死——”
公羊峰怒吼一声，手中凤翅鎏金镗再次加重了几分力道！
陈惜命嘴角再次流下一股鲜血。
鲜血顺着面具的缝隙流淌而下，一滴滴如天神悲悯世人而流下的眼泪。
陈惜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公羊峰，公羊峰被陈惜命冰冷的眼神慑得浑身一颤。
凤翅鎏金镗再压！
陈惜命终于坚持不住，双臂猛得撤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握住了镗杆。
但就算如此那凤翅鎏金镗的镗刃还是深深砍进了陈惜命的肩膀之中。
“陈惜命，你不是天下无敌吗？我看你今日还如何嚣张？”
“你先杀我大伯，又杀我父亲，如今害我爷爷，这血海深仇今日我要让你一并奉还！”公羊峰双目似欲喷火！
陈惜命只是淡淡地冷哼了一声，依然凭借着自身的力量与公羊峰抗衡着。
身边大量的禁卫军围了上来，刀剑已经对着陈惜命劈砍而来。
公羊峰脸上的狞笑已经扩散开来。
而陈惜命依然脸色平静。
就在这生死一瞬间，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破空之声。
来不及公羊峰反应，他只看见一道蓝光从天而降，下一刻手中的凤翅镏金镗之上传来一身巨大了力量。
嗤——锵——咔嚓——
鲜血迸现，那威风凛凛的乌骓马竟然被斩首于公羊峰眼前。
接下来凤翅鎏金镗竟然被一下斩断！公羊峰大惊，他看见了半截阔剑将他那杆视若珍宝的凤翅鎏金镗一剑两断。
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陈惜命的手瞬间握住了那半截阔剑的剑柄。
下一刻公羊峰已然如同他胯下的乌骓马一般人头落地！
陈惜命手握阔剑，顺手横扫而出，周围的数十名禁卫军顿时被拦腰而断！
远处喊杀声传来，整整一千五百脸上戴着纯白色面具的武士手持双股剑冲进了禁卫军人群！
陈惜命神色陡然一惊，这些突然出现的援兵他太熟悉了，真是随着他征战天下的雪狼卫！
雪狼卫来了！手中的半截阔剑又明显是属于穆昰的，那穆萧萧？
陈惜命竟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与力气近乎歇斯底里一般喊道：“穆萧萧——”
终于……
这一瞬间仿佛经过了一个纪元那么久一般……
对陈惜命而言，那一声回应仿佛等了十八年……
“二叔——”
“呵呵呵，啊——”陈惜命竟然忍不住哭出了声。
陈惜命没哭过吗？他哭过，回想往昔，似乎每一次哭泣都与穆萧萧有关。
这个即使面对生死都无惧的男人，这个钢筋铁骨一般的男人，这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男人……
这听到那句“二叔”的时候竟然哭得如一个孩子！
虽然整个厮杀中陈惜命一直是冷眼冷面，但是他的内心其实是无比的惧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他怕死吗？西北的雪狼从来不知死为何物？
但是他到底在惧怕什么呢？陈惜命心中的迷茫甚至影响了他出剑的速度，使得他遍体鳞伤。
终于在刚刚，陈惜命终于知道了他在惧怕着什么。
他不怕死……
他怕的是永远离开穆萧萧，他怕的是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一面穆萧萧，他怕的是下辈子没有那个缘分遇到一朵相同的花，他怕的是他埋在心底的那些话终究是没几乎告诉穆萧萧……
可是此刻那声二叔终于再次响起。
他期盼的，他梦中无数次响起的这声“二叔”终于在他生死一刻的时候回来了……
陈惜命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手中的半截阔剑化为了死神的镰刀，带着陈惜命一往无前地冲向了那个他心心念的人儿。
别说面前是一万敌军，就算是沧海断崖，陈惜命也要跨过起！
如果之前的陈惜命是狼入羊群，那么这一千五百雪狼卫便是狼群屠羊！
那威武不凡的禁卫军在雪狼卫手中如同是脆弱不堪的深秋稻苗。
摧枯拉朽——
陈惜命一路杀过去，中途救下了已经被逼到绝境的孟琅。
孟琅一边疯了一般地挥着剑一边高喊道：“穆萧萧，快来救为夫——”
“闭嘴！”陈惜命终于忍不住呛道。
“凭什么闭嘴？我又不是哑巴？”
“你嘴太碎了……”
穆昰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陈惜命身边，不由分说一下将陈惜命与孟琅纷纷夹在双臂之下，一路在雪狼卫的掩护下冲了出去。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雪狼卫已经将那一万禁卫军杀得溃不成军！
没等穆昰放下陈惜命，穆萧萧已经冲了过来，看着陈惜命此刻的凄惨模样，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崩溃了，这还是他那个战无不胜的二叔吗？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笑了两声说：“哭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穆萧萧颤抖着伸手摩挲着陈惜命脸上的面具，桃花与雪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一种颜色。
“这……这面具……”穆萧萧颤声问。
“一直留着……”
“咳咳！”孟琅故意咳嗽了一声。
穆萧萧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孟琅的手喊道：“孟琅，你个混蛋！就该让你死在里面！”
孟琅一愣道：“诶？这怎么待遇差这么多吗？”
“谁让你这个混蛋休了我的——”
穆昰突然低声道：“小姐，还是以后再叙旧吧，看来还远远没有结束！”
众人顺着穆昰的目光看去，都是忍不住心惊。
远处街道之上，四面八方数不清的军士冲了过来，已经将这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甚至就连屋顶之上都已经站满了弓箭手。
看那数量几万有余，其中不乏一些一看便是高手的存在。
最前方的近千人穿着奇怪，人高马大，头上戴着鬼脸骷髅头盔。
骷髅鬼脸之中竟然伸出獠牙，将人的整张脸都笼罩在内，甚为诡异。
每个人的脸上都刺着古怪的刺青，刺青各不相同，人人手中都提着血红色的斩马刀！
陈惜命沉声道：“是秦国皇室在西方大山中隐藏的鬼兵！极为凶悍！”
孟琅咂了咂嘴说：“陈老大，我怎么觉得这埋伏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你来的？”
“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陈惜命忽然站直身体，从一位雪狼卫手中夺过长枪直指长空喊道：“雪狼卫听令——”
“在！”一千五百雪狼卫整齐划一地喊道，其声震得这凌晨十分的昊京城都为之颤抖。
“可曾胆寒？”
“至死方休！”
“随我杀出去！”陈惜命眼中爆发出一阵精芒。
穆萧萧不由得感叹，这雪狼卫只有在陈惜命麾下才是真正的雪狼卫！
“穆昰，萧萧交个你了，少一根头发我拿你试问！”陈惜命说完胡一马当先向着敌军冲了过去，虽然此刻的他已然是强弩之末但依然奋不顾身！
下一刻数量悬殊的两方军队已经撞在了一处，鲜血漫天飞舞，这是勇者才敢玩的游戏。
那些鬼兵当真厉害，刚一接触便给无往不利的雪狼卫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忽然喊杀声在禁卫军身后响起，数百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杀进了禁卫军的后方！
陈惜命心中疑惑，这是何人前来救援？
这突然出现的数百名黑衣人完全是不要命一般的杀法，竟然生生将禁卫军撕开了一条口子。
喊杀声再次响起，一个个穿着红黑色轻甲的武士从胡同巷子里杀了出来。
“孟公子莫慌，无明卫再此……”
是孟家的残存势力！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极山二十八星宿
孟家不单单只有潜伏在乐羊国的三千无明卫，在秦国同样拥有着一股无明卫。
虽然这无明卫不如雪狼卫那般战力逆天，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仍然使得秦国的禁卫军乱了手脚。
禁卫军那铁通般的包围圈竟然真的生生被无明卫撕开了一个口子。
但是无明卫的损失同样是惨痛的！
陈惜命看准时机大喊一声：“冲出去——”
一千五百雪狼卫成为了那最为锋锐的枪尖，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皇城城楼之上，春雪的双手死死抓着城墙，指节甚至都因为用力过猛而没有了一丝血色。
秦弘看着满城的烽火，听着不远处的厮杀声，嘴角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那是成竹在胸的笑容。
“爱妃，你猜谁会赢？”秦弘的声音有些沙哑冰冷。
春雪被秦弘的话惊醒，摇头道：“臣妾不知。”
“哦？那么你希望谁赢呢？”秦弘扭过头眼含深意地看着春雪问道。
春雪在短暂的失神后笑道：“臣妾自然是希望殿下赢。”
“哈哈哈哈——”秦弘仰天长笑，一把将春雪搂进自己怀里，豪情万丈地喊道：“朕的江山，谁也动摇不了！”
春雪神色微变，秦弘竟然已经自称为“朕”了！
就在陈惜命等人厮杀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中竟然就那么静静地飘着一个男子。
白衣黑发，剑眉星目，一身的睿气，散发着古井无波的儒雅之感。
此人看不清具体的年纪，只是那么负手飘在空中，嘴角处露出淡淡的一丝无奈。
“唉，不是我想管这红尘事，实在红尘人不甘红尘生。”
一边说着，这个男子的手里缓缓浮现出一柄透明的短刃，在掌心中泛着淡淡的光芒。
“去吧。”
随着男子开口，那柄透明的短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光芒，直奔地上正在厮杀的人而去。
而这短刃的目标竟然是被穆昰护在身边的穆萧萧。
穆昰正一边保护着穆萧萧，一边杀着敌人，忽然感觉到背心后一阵寒风吹来。
那寒风带着可以刺进骨髓的锋锐之感。
多年丰富的战斗经验，使得穆昰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左手猛得将穆萧萧推向一边，右手阔剑反手向着后背挡去，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噗——
“穆昰！”穆萧萧急得大喊出声。
而穆昰却是已经被远远地击飞了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轰的一声砸到了一片人。
“咦？”空中的白衣人轻咦了一声，又一柄短刃在掌间成型，化为一道流光再次袭击向穆萧萧。
“啊——”一声大吼响起，滚到在地的穆昰竟然猛得弹身而起，浑身散发蒙蒙蓝光，一层细密的水蓝色鳞片覆盖全身。
手中的阔剑已经甩到了穆萧萧身前，正好拦住你柄短刃。
嗤——
那柄本已经被陈惜命斩断的阔剑竟然直接被从中间穿透。
但是那阔剑之上短暂爆发的蓝光却已经将那短刃抵消掉。
“是人是鬼？别做这见不得人的背后偷袭！”穆昰仰天大吼，湛蓝色的眼眸中凶光大放。
就在这个时候，其余众人也终于注意到了空中白衣人，惊叹惶恐之声响彻全场！
“嗯？南海的鲛人？竟然还有活着的？”白衣人看着穆昰轻声道。
白衣人嘴角露出一丝平淡的笑说：“我念你族稀少，就此退去饶你一命。”
穆昰眼中狠厉之色大放，一把撕碎自己的衣服，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膛仰天怒吼：“除非你杀了我！”
“野蛮，顽固，和以前一样的……该死。”白衣人轻声自语着。
“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下一刻一道更快的短刃转眼便至，穆昰还没来得及反应，短刃依然穿胸而过。
轰的一声，穆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上的蓝色鳞片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昰——”穆萧萧与陈惜命同时大喊出声。
“哥——”穆玥双刀将面前的敌人消灭掉以后飞奔向自己的哥哥。
陈惜命长枪指天，冷声喝问道：“你是何人？从何而来？”
“凡夫俗子不必知道这么多。”白衣人看着脸戴面具的陈惜命淡淡地道。
话音刚落，白衣男子手中又出现了一柄短刃，对着穆萧萧道：“你命该如此，下辈子做个普通女孩，嫁人生子，安度一生，休要在卷入这是非之中了。”
咻——
短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光芒向着穆萧萧胸口而去。
“我去你娘的下辈子！”一声咒骂自远处响起，紧接着无数道细密的银光将那短刃割得支离破碎。
远处空中一道身影竟然踏空而来，他每一次落脚的空中都会闪起一道淡淡的银光。
“师父——”穆萧萧激动地大喊道。
看着那踏空而来的人，穆萧萧满心激动兴奋，来人正是鬼医，原来他真的是个修仙得道的人。
鬼医飘在穆萧萧头顶，手心向上，一个银光闪烁的光球在他的手中不断翻滚跳跃。
那光球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穿梭。
白衣男子盯着那光球看了一眼说：“鬼医冥针！你的修为又长进了。”
“你少废话！星日马，你们天极山二十八星宿都要死绝了，你怎么还敢管这红尘事？”鬼医一脸的嘲弄。
这白衣男子竟然来自天极山，而且叫做星日马，一个奇怪的名字。
星日马淡淡地道：“这个和你没关系，难道你们浩渺阁也要插手红尘事吗？”
鬼医哼了一声指着地面上的穆萧萧，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本来这事和老子没关系，但是你要杀的人是老子徒弟，这事就有关系了！”
星日马闻言一愣，看着穆萧萧问：“她是你徒弟？”
“是又怎么样？你个伪君子小白脸是不是看我有这么漂亮的徒弟所以嫉妒啊？”
星日马脸上露出了一丝怒容，沉声道：“你给我把嘴放干净些。”
“老子就这样！不服就打一架！”鬼医竟然耍起无赖来。
星日马哼了一声说：“你打不过我的。”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鬼医说完这句话有意无意地瞥了陈惜命一眼。
虽然鬼医的眼神很隐秘，但是还是被敏锐的星日马所捕捉到。
此刻双方都停下了攻击，都在震惊地看着两位“仙人”对峙。
星日马看向陈惜命问道：“你竟然打败了那个半仙？作为一个凡夫俗子你也足以值得骄傲一辈子了。”
“什么半仙？”鬼医疑惑地问。
星日马道：“一个一心想要长生不老的半人半鬼，他整日在天极山下修行，希望可以入山，却一直被拒绝。”
鬼医暗自哼了一声，心道：“半仙？惹急了那位连你都能给干掉。”
鬼医不耐烦地道：“星日马，当初我们可是约定好了，红尘外的人不可涉足红尘内的是非，如今你们天极山算是坏了规矩，该怎么办给个痛快话吧。”
星日马沉吟了片刻后道：“既然鬼兄在此，那今日便算了，我已经先后出手四次，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若是鬼兄出手的话，我便不能坐视不管……”
鬼医打断道：“老子不姓鬼！鬼兄你个大头鬼！”
“那你姓什么？”
“你管得着吗？”
星日马实在对鬼医没办法，对着皇城的方向点了点头后，留下一句：“城外见。”便踏空而去。
鬼医看着穆萧萧道：“萧萧，靠你自己了！为师恐怕要离开一段时间！”说完追着星日马而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疯狂的秦弘
皇城城楼之上，秦弘怒吼一声，狠狠地砸向城墙。
城墙山的石头甚至割破了秦弘的手掌。
“殿下保重！”春雪赶紧拉住秦弘的手，从衣摆上撕下一角替秦弘包扎。
秦弘却是用力甩开了春雪，对着身后喊道：“来人——”
一个将军模样的男子快速冲到了秦弘身边，躬身道：“太子吩咐。”
“传令！禁卫军全体出动，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这些逆贼留在昊京城！”
那将军闻言一惊，迟疑道：“这……”
秦弘一步迈向那将军，一把抽出那将军腰间的间抵在那将军的喉咙上，狰狞地怒吼道：“朕的话你没听清吗？”
此刻的秦弘满眼疯狂，本来他以为凭借着天极山的“仙人”一定可以将陈惜命穆萧萧等人击杀。
永绝后患，到时候他秦弘便可以稳坐江山。
但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穆萧萧的师父！
陈惜命的存在搅得秦弘彻夜难眠，他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君者。
他喜欢将一切力量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谁挡住他的路，他都要将那个人毁灭掉。
穆威如此，孟长生如此，将来的秦轲也必然如此。
唯有这个陈惜命秦弘无论如何也难以控制掌握，陈惜命虽然不在中原走动，但是他的一切都被秦弘暗暗记在心中。
当年他派去刺杀秦非玉的人便是被陈惜命所杀。
而那次陈惜命一人动，便使得整个西北军十五万将士奋不顾身。
这是何等恐怖的号召力。
更不要说半年前陈惜命靠着那三千雪狼卫三日之间连克十一城的事了！
一击击败魏无极，这样的战力却偏偏丝毫不将他秦弘放在眼中，这样的人秦弘一定要毁灭掉。
春雪急忙阻拦住已经在疯狂边缘的秦弘道：“殿下息怒，这禁卫军不可以轻调啊！”
“城**有八万禁卫军，若是都动起来，那整个昊京城必然要陷入动荡慌乱之中啊！殿下三思啊！”
秦弘一把推开春雪，剑尖指着春雪吼道：“你一个女人知道什么？这天下都是朕的，这昊京城也是朕的，就算动荡慌乱那也是朕的事，我要这城动荡，它就不可平静！”
春雪急促地呼吸着，随即躬身道：“是，是臣妾多嘴。”
看向那将军秦弘吼道：“还不快去！”
“是！”
秦弘拿着剑的手不断颤抖，一阵冷风吹过，秦弘猛然惊醒。
当啷一声长剑被秦弘扔在地上，秦弘一边剧烈喘息着一边看向春雪说：“对不起，爱妃，本王吓到你了吧？”
秦弘已经将自己的称呼从“朕”换成了“本王”。
春雪看着秦弘笑着摇了摇头。
缓缓上前，春雪拉起秦弘的手，用衣摆继续给秦轲包扎。
“天下真的那么重要吗？”春雪淡淡地问道。
秦弘摇头叹息道：“雪儿，你不懂，那张龙椅真的是坐上去便不想下来。”
说着将春雪搂进自己怀里，嗅着春雪发间的芳香，秦弘深吸一口气道：“雪，本王真的很难，这天下觊觎本王江山的人实在太多了。”
“可是城中的那些人并没有觊觎殿下的江山。”
秦弘眼中冷光闪过，说道：“但是他们有觊觎本王江山的能力！”
秦弘说完这句话将春雪扶起，在春雪的额头轻轻一吻说：“好了，今夜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做整个天下的皇后。”
城中，所有人都在震惊于鬼医与星日马的仙术。
陈惜命最先反应过来，怒吼一声：“雪狼卫听令，杀出去——”
下一刻穆萧萧孟琅一方的人在陈惜命的带领下如一柄利剑一般插进了那些还有些呆滞的禁卫军。
趁着这个机会，陈惜命穆萧萧等人终于带着手下的人冲了出来。
所有人都快速向着城门而去。
天牢在大秦皇城附近。
而大秦皇城呢，在整个昊京城中心。
想要冲到城门距离实在太远了，但是他们不得不冲。
离得最近的城门需要跨越一条揽月河！
这一路注定不会平静。
穆萧萧等人刚刚冲出包围圈，远处的号角声骤然响起。
孟琅神色一凛道：“是禁卫军全军出动的号角，秦弘疯了吗？他要拆了昊京城吗？”
众人管不了那么些，一路狂奔而去。
但是没走多远，前方便有一对禁卫军冲杀过来，后方的追兵也是紧追不舍。
穆萧萧举着剑喊道：“不要恋战，大家冲向城门！”
那群视死如归的黑衣人中突然有一人冲到了穆萧萧身边，陈惜命立刻警觉。
可是那黑衣人却没有过多动作，只是将一个香囊递到穆萧萧手里，躬身道：“穆姑娘，我家主子让我把这个给姑娘，并给姑娘带句话。”
“他之前虽然曾愧对姑娘，但他对姑娘的每一丝感情却不曾有半分虚假！”
“原姑娘余生安好，铭记于心，江湖路远，再相见如初见！”
说完便拔出手中的刀，对着那群黑衣人道：“我等受主人恩惠得活至今，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主人交代的命令！”
“穆姑娘绕路离开，后方追兵交给我们了，兄弟们冲啊——”
说完便带着那数百黑衣人杀进了后方的追兵。
穆萧萧拿出那香囊里的东西，不由得浑身一震，那是一面令牌，是一面穆萧萧曾还回去的令牌。
眼泪忍不住流下，穆萧萧紧握令牌道：“是二哥……”
那群黑衣人正是秦非玉的玉王亲卫。
陈惜命一把拉住穆萧萧急道：“萧萧，秦非玉的恩情日后我们再报，如今冲出城才是紧要的，快走！”
“绕路，杀出去——”陈惜命带着穆萧萧在一众雪狼卫和无明卫的守护下改换了一条路继续奔袭。
但是他们很快便发现，秦弘真的将所有禁卫军都调动了起来，无论他们走那条路，总能遇到禁卫军。
这一路上流矢不断，追兵越来越多。
秦弘是打算将他们困死在昊京城中。
天边已然蒙蒙亮，按照以往的情况，此刻昊京城中该有袅袅炊烟升起了。
可是今天的昊京城却只有厮杀声与慌乱声。
家家紧闭房门，唯恐受到波及，这座几百年的雄城彻底乱了。
“二叔怎么办？到处都是追兵！”穆萧萧急道。
陈惜命知道，此刻他们不能与任何一股追兵久战，一旦被纠缠住那面对的将是八万禁卫军！
而孟琅此刻已然坚持不住了，他不是坚强如极北冰山的陈惜命。
陈惜命就算受了致命的重伤却依然还在挺着。
但孟琅肩胛骨别洞穿，有挥剑战了这么久，没有昏死过去已经是奇迹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声乌鸦悲鸣突然响起。
陈惜命猛得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的屋檐上落着一直漆黑的乌鸦。
随即那乌鸦振翅而起，向着一个反向飞去。
“跟着那乌鸦——”陈惜命大喊一声，拉着穆萧萧便跑。
身后众人虽然疑惑，但是陈惜命竟然已经下令了，他们便自然跟着。
“二叔，为什么跟着乌鸦？”穆萧萧边跑边问。
“以后再和你说！”
令众人惊奇的是，自跟着那乌鸦便真的没有遇到禁卫军追兵。
这一路上虽然东拐西拐，但却就那么顺畅地冲过了揽月河。
继续跑了许久，与一拨拨禁卫军擦肩而过，城门已然遥遥在望。
第二百一十六章 擒贼先擒王
穆萧萧一路被陈惜命拉着，在一众雪狼卫的簇拥下跟随着空中的乌鸦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眼看城门将至，地势逐渐变得开阔起来。
城墙之上骤然间亮起了数不清的火把。
火光闪耀，仿佛使得昊京城提前迎来了黎明。
“停——”陈惜命骤然大喊。
所有雪狼卫与无明卫都停了下来，深情凝重地看着城墙之上。
城墙上一个将领高居于皇旗之下，俯视着地面上的众人冷声道：“尔等逆贼不要在做无谓的抵抗了，放下武器还可以留下全尸！”
孟琅脸色苍白，捂着自己的伤口对着城墙上喊道：“关将军，还认得我吗？”
那关将军挣扎了一阵，最后叹息一声道：“公子，对不起，虽然我曾做过你父亲的副将，但是在大义面前，关某不能放你离开。”
孟琅冷笑了一声摇头道：“不，你错了，关将军事到如今或许孟琅已经无法活着离开，但有一事一直如鲠在喉，今日还望关将军念及我父亲当年对你的知遇之恩如实相告。”
关将军脸色渐渐变得阴沉，最后还是点头道：“公子说吧。”
“当年我父亲被围困于蟒头山，曾派将军回帝都求援，孟琅只想问，将军可曾将求援信送到帝都？”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位关将军的答复。
因为这关系到秦国与孟家的恩怨。
但是这位关将军却只是看着孟琅，然后缓缓举起了手冷声道：“准备放箭，杀无赦！”
孟琅嘴角带起一抹冷笑，点了点头说：“多谢关将军，孟琅已经得到答案了。”
下一刻，孟琅眼神骤然一凛，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孟琅举起长剑喊道：“孟家无明卫听令，杀出去——”
身后喊杀声已经响起，为今之计只有拼死冲出城门才有一线生机。
“杀——”
雪狼卫与无明卫同时发起了攻击。
咻咻咻的声音响彻全场，那是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一声声惨叫响起，一名名无明卫身上中箭，却依然强撑着奔跑，哪怕鲜血淋漓。
他们在为身后的袍泽做肉盾。
相比较而言，雪狼卫却要从容的多，一边格挡着箭矢一边保护着穆萧萧。
很快双方再次短兵相接！
混战一触即发，只不过这一次却要更为惨烈，身后的追兵已经断了众人的去路，前方的敌人依然凶狠。
昊京城最为这片中原大陆之上最大的城市，其城门也雄伟得如同远古吞天兽的巨口。
所以这城门之前极为宽阔，这就使得陈惜命众人优势荡然无存。
原本在巷子里，就算对方人多，可是巷子就那么窄，每一个禁卫军都要面对本领高强的雪狼卫，自然可以一路突围。
但是如今在开阔地带，就只能硬碰硬了，禁卫军在人数上的优势一下便凸显了出来。
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何况禁卫军本就不是普通的蚂蚁。
饶是雪狼卫身经百战，身手了得，也开始出现重伤者。
无明卫则已经死伤近三分之一了。
穆昰一直被穆玥背在身上，他之前中了天极山的星日马一击，此刻生死不知，否则倒还算是一个极为强悍的战力。
陈惜命眼看己方就要支撑不住，眼神逐渐变得森然。
穆萧萧躲过一个禁卫军的攻击，突然喊道：“二叔，擒贼先擒王！”
陈惜命立刻会意，城墙上的那位关将军他多少有些了解。
孟琅的父亲死后，这位关将军不但没有因为主将的阵亡而受到牵连，反而是做了公羊雄的副将。
这里面的故事便不得不令人多想了。
关将军按理说没有及时回援，与逃兵没什么两样了，但为什么不降反升呢？
要知道王城禁卫军的人数可不小，这个副将的含金量足以媲美一方主将了。
半年前，公羊雄在琴乐城被陈惜命一枪挑死，这个关将军便顺理成章地直接升为了王城禁卫军的主将。
陈惜命明白穆萧萧的意思，强提精神一路向着城墙之上杀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陈惜命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依然没有一个人普通的士兵可以挡住他。
孟琅自然也听到了穆萧萧的话，立刻喊道：“无明卫，挂锁！”
立刻有一个无明卫从身后取出一捆绳索，绳索前方有一个造型极为特殊的爪子。
绳索绑在硬弩之上，随着弩箭发出，那爪子带着绳索便冲上了城墙。
并且稳稳地抓在了城墙一角的石头缝里。
孟琅从另一个反向一路爬了上去。
因为孟琅在角落中，所以城墙上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孟琅。
陈惜命一路杀到了城墙上。
立刻有人前来阻止，那位关将军不紧不慢，边退边派人抵挡陈惜命，冷哼道：“陈惜命，就算你是天神下凡，今天也耗死你！”
就在这位关将军有恃无恐的时候，一声惊呼响起：“将军小心！”
没等关将军反应过来，孟琅猛得从城墙下蹿了上来，一下将那位关将军扑到在地，手中长剑直接抵在关将军的咽喉。
孟琅大口喘息着，甚至嘴里还在向外面流着鲜血，但是依然满脸兴奋，那染血的牙齿就如得偿所愿的鬼怪一般。
“都给老子停下——”孟琅大吼一声。
城墙之上所有的禁卫军都不敢再动，主将的命在对方手里，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
皇城城楼之上，此刻已经不见了秦弘的身影，片刻后一辆八马拉着的华贵马车从皇城里冲了出来，一路向着正在激战的城门而去。
城门的城墙之上，孟琅牢牢控制着关姓将军，一步步挪到城墙边对着下方大喊道：“不想你们主将死就都住手——”
城下数万禁卫军此刻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拼杀，缓缓后退。
雪狼卫立刻与无明卫合在一处，护着穆萧萧。
双方再次对峙。
孟琅已然是强弩之末了，不知到底是何种力量在支撑着他。
穆萧萧抬眼看着随时都会跌到的孟琅，心中忍不住一阵心疼。
陈惜命就站在孟琅身边，虽然此刻陈惜命也是浑身鲜血，但孟琅却已经成为了个血人了。
就连陈惜命看着孟琅的眼神都变了。
肩胛骨被洞穿，又一路拼杀这么久，他是如何做到的？就算陈惜命都在心中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孟琅是以怎样的大毅力才坚持下来的啊？
他那具残破的身体里到底住着怎样的一个倔强的灵魂啊？
“呵哈哈……呵呵哈，穆萧萧老子帅不帅？”就在所有人都惊叹的时候，孟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穆萧萧气得用手指颤抖着指着孟琅，但还是说了一句：“帅行了吧？”
孟琅得意地道：“你看见了吧，这一次我比你这个无所不能的二叔先抓住了这家伙，这次我比他靠谱吧？”
孟琅说着还踢了陈惜命一下。
陈惜命淡淡一笑道：“这次算你赢了。”
“老子以前就是不和你计较，要不然哪有你出风头的份。”
孟琅剧烈地喘息了两下，低头在那位关将军耳边恨声道：“姓关的，你没想到有今天吧？当年你背叛我爹，今天却落在了我手里。”
“天道轮回，苍天有眼！”
那关姓将军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孟琅的剑尖一点点割破了这关姓将军的皮肤，喊道：“不想死就让他们开城门，让我们离开！”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惊变
昊京城天牢之中。
一双双浑浊邪恶的眼睛透过门上的小窗口看着地面上那个不断扭曲挣扎的身体。
一声声低沉的凄厉之音在天牢之中久久不散。
公羊无悔半边身子已经分离，内脏流了满地，鲜血已经蔓延了整个通道。
公羊无悔一边如鬼哭一般喊着，一边将地上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向着自己腹中塞去，那画面诡异又恐怖。
突然在走廊拐角处一抹亮光亮起。
紧接着一道高挑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上，从那影子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头戴凤冠的女子。
下一刻，走廊拐角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庞，静静地看着地面上挣扎的公羊无悔。
来人竟然是大秦嫡公主秦凰！
秦凰闻着天牢里的腥臭味，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毛。
公羊无悔也看见了秦凰，顿时激动地嘶喊道：“救我……秦凰……”
可是那声音却如同是风箱漏了气一般难听。
秦凰依然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外公，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把他带过来。”秦凰终于淡淡地开口。
两道身穿黑衣的身影转瞬间从秦凰身边来到了公羊无悔身边，拖起公羊无悔就向外走。
“你们要做什么？不——老夫要杀了你们！”
在两人的拖拽下，公羊无悔腹中之物洒落满地，公羊无悔凄厉的惨叫声使得那些死罪之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一间极为严密的天牢之中，秦凰坐在一张椅子之上。
两个黑衣人将公羊无悔送进来之后，边关门离开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秦凰与公羊无悔。
“外公，好久不见了。”秦凰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秦……凰！”公羊无悔剧烈地喘息着，似乎随时会死去一样，说道：“救救外公，救救外公……”
秦凰脸上再次浮现一抹笑意问道：“哦？外公在求我吗？”
公羊无悔看着秦皇脸上的笑，心中一寒，眼中竟然射出了惊恐的神色。
秦凰突然俯下身子，看着公羊无悔那张阴阳脸皱眉问道：“这就是你想得到的？”
公羊无悔与秦皇对视，突然惨笑一声说：“看来你不想救外公了。”
秦凰陡然激动地喊道：“我凭什么救你？你不配做我外公！”
公羊无悔嘿嘿笑了两声说：“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就是你外公，当年的事……”
秦凰竟然一下提起了公羊无悔的衣领歇斯底里地近乎咆哮道：“别跟我提当年的事！”
“你还在恨我？”
此刻的秦凰状若疯狂，完全没有往日的宁静端庄。
“我恨你？不，你这个禽兽不配我恨！”
秦凰的嘴唇不断颤抖着，看着公羊无悔那张恐怖的面容说：“我当年才多大，你怎么下得去手？”
公羊无悔脸上露出一丝邪气说：“为了成仙，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秦凰突然仰天大笑，嘲讽道：“你成仙了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公羊无悔惨然道：“古书上说，只要得到真凰之女，便可以得道成仙……可是我万万没想到……”
“别说了——”秦凰一把将公羊无悔推到了墙边。
公羊无悔身体剧痛，但还是如鬼般笑着说：“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并不是纯粹的真凰之女，还将我害成了这个模样！”
“你咎由自取——”
公羊无悔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狞笑道：“外孙女，你在怕吗？怕我向世人抖露你的秘密吗？哈哈哈哈！”
“我让你别说了！”秦凰怒吼道。
可是公羊无悔却依然不停地说道：“天下人都以为你是凤凰转世，恐怕连你自己都这么认为了吧？但实际上呢，你就是个妖物！”
“你别说了！”
“你娘怀了你整整三年才生下你，可是你却并不是那雏凤！你是……”
秦凰猛得冲向了公羊无悔，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匕首。
“我让你别说了！”秦凰毫不犹豫地一匕首一匕首地扎进了公羊无悔的咽喉头颅。
秦凰如同疯狂了一般将面前的公羊无悔刺死在了地面上。
秦凰终于平静下来，缓缓站起身，扔下手中的匕首，看着自己已经沾满鲜血的华服，秦凰冷笑了一声道：“是你逼我的，不只是你，你们整个公羊家都要毁灭！”
“当年的恨我这些年一刻不曾忘记，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一点点从公羊找回来。”
“我不是凤凰？杀了真正的凰女，我便是了……”
……
城门口，关姓将军在孟琅的威胁下，终于是下令开了城门。
众人快速退出昊京城，身后数万禁卫军依然紧追不放，死死盯着穆萧萧等人。
就在这时，远处城外突然响起阵阵马蹄声。
陈惜命闻声看去，不由得大喜。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三千匹雪余神马狂奔而来，为首的一匹马如同是一匹白狮子一般，在这尚且昏暗的黎明十分，分外醒目。
正是陈惜命的宝马，照夜玉狮子，霜月！
其中一半的马上端坐着白袍银甲的雪狼卫。
是留在城外接应的雪狼卫。
穆萧萧喜道：“是我们的人，大家快退，我们的人来接应我们了。”
雪狼卫只有骑在马上才能发挥出最高战力，此刻那奔驰而来的一千五百雪狼卫如同是夜空下的银甲天兵，其势不可挡。
所有人都知道马上就要脱困了。
孟琅依然面对着城门的方向，死死控制着那关姓将军，威胁着数万禁卫军。
没有人注意到，城门内，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
秦弘自马车下走向，缓缓走上了城墙。
众人快速向着接应而来的雪狼卫而去，陈惜命来到孟琅身边道：“你快走，我看着他。”
孟琅强撑着说：“你少来，别跟我抢风头，本少爷虽然写了休书，但依然可以和你公平竞争穆萧萧。”
陈惜命忍不住道：“还死撑着什么，给我！”
孟琅倔强地道：“你先去安顿好萧萧，本少爷强得很，死不了！”
就在这时，雪狼卫终于接应而来，众人赶紧扶着伤者上马，陈惜命也率先将穆萧萧扶上了霜月身上。
城墙上阴暗处，秦弘看着一个将领说：“我记得我们昊京城有守城的巨弩是不是？”
那将领点头道：“回殿下，正是。”
秦弘指着城下说：“城下此刻都是逆贼，为什么不用？”
那将领深色凝重道：“回殿下，关将军还在他们手里。”
“若关将军殉职了，你便是下一位王城禁卫军主将！”
那将领闻言一惊，脸上的冷汗簌簌而下。
秦弘冷声问：“听不明白？传我命令，放巨弩，随后出动最精锐骑兵务必屠尽逆贼！”
“是！”
城外陈惜命正扶着穆萧萧山马，身后破空之声陡然传来！
多年的战斗经验使得陈惜命下意识做出反应。
手中长枪猛地后摆，与此同时将霜月一下拉倒在地！
嗡得一声只后便是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
陈惜命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身体便已经轰了出去。
一杆漆黑的如长枪一般的弩箭被陈惜命挡向了一旁。
几乎同一时间，另外一根弩箭擦着穆萧萧的后背便射了过去，使得穆萧萧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若不是陈惜命下意识拉倒了霜月，那么此刻穆萧萧必然已经被这弩箭贯穿了。
惨叫之声顿时响起。
陈惜命还没来得及起身去看，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哭喊之声响起。
“孟琅——”
第二百一十八章 若有来世
“孟琅——”
穆萧萧一声伤心欲绝的喊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下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这一刹那，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
下一个瞬间，几乎每一个人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冲去。
穆萧萧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上翻下，然后发疯了一般向着城门的方向冲了回去。
“混蛋——”陈惜命怒吼一声，双目在这一刹那变得通红，那是愤怒的血冲上了头。
不远处，孟琅依然控制着那个关姓将军，但是此刻他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鲜血自他的嘴里不受控制喷涌而出。
足足五根如长枪般的漆黑弩箭射穿了那个关姓将军，也射穿了孟琅的身体，将二人一同钉在了地上。
“少主——”无明卫疯了一般地向着孟琅围拢过去。
陈惜命站在原地，呼吸变得极为紊，这一夜所有的一切在一刻都付诸东流。
陈惜命心中明白，就算是医仙活过来，恐怕也救不了孟琅了。
弩箭支撑着孟琅的身体，使得孟琅根本连倒下去都不可能，只能那么斜斜地立在那里。
大股大股的鲜血已经将地面染红，孟琅眼中带着绝望凄然，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地面的沟壑逐渐蔓延，淹没了一座蚁丘。
孟琅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
“孟琅——”穆萧萧一下扑到孟琅身边，她的唇，她的手，她的整个身体与灵魂都在颤抖。
穆萧萧看着那恐怖的弩箭，双手无处安放，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泻而下。
一旁的无明卫哭着要去拔下弩箭，穆萧萧歇斯底里地吼道：“别动！”
那巨弩的弩箭，或者干脆说是弩枪一旦拔下来，那么孟琅便会很快死去的。
地面上有两道深深沟壑，那是弩箭贯穿孟琅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孟琅身体后移而产生的。
“姑奶奶……”
孟琅的声音在颤抖着，这一句话说出来就连孟琅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眼泪迟到了太久了。
“哎……哎……”穆萧萧回应着。
一根根夺命的弩箭还在从城墙上激射下来，雪狼卫已经组成了一道钢铁城墙，将孟琅与穆萧萧挡在身后。
可是那弩箭是对付攻城车的，其威力在战场上绝对是数一数二，是大杀器！
雪狼卫凭借肉身阻挡，已经有很多人经受不住那种冲击力而口喷献血了！
但是他们依然前赴后继地挡在两人身前。
孟琅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抬起了手，穆萧萧的手颤抖着想要去拉住孟琅，可是这一刻手却不听使唤一般就是无法接触到孟琅的手。
还是穆玥一把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姑奶奶……这次我怕是真的不行了，以后……再也没办法缠着你了……”
孟琅一边说着，鲜血还在从嘴里涌出。
穆萧萧将孟琅的手紧紧地抵在自己额头上，奋力摇着头。
“萧萧……我……我错了……我不该写那封休书的……”
穆萧萧依然抿着嘴摇着头，眼中泪水模糊了视线，使得她看不清孟琅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穆萧萧用力擦着眼泪，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
“萧萧……我舍不得你……”
这句话一出，穆萧萧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哭声即使是在这嘈杂的战场上也显得那么清晰。
“萧萧……咳咳咳……”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孟琅口中涌出，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孟琅，我……”
穆萧萧想要说些什么，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口，千言万语在这一刻竟然连一个字都难以表述。
穆萧萧恨自己的无能。
“姑奶奶，你……喜欢过我吗？”孟琅脸色凄然。
陈惜命此刻已然来到了孟琅身边，隐藏在面具的脸苍白得吓人。
穆萧萧却是用力抽泣着，然后在孟琅惨然的注视下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从没有喜欢过你……”
“呵呵……”孟琅释然地苦笑了一声。
可是随即便听到穆萧萧接着说：“我甚至在最初极为厌恶你，厌恶我们的那一纸婚书，可是当我发现我不再厌恶你的时候，却已经……爱上了你……”
孟琅笑着流着泪，他满足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咬着嘴唇道：“从厌恶到爱上你，之间没有喜欢来过渡。”
孟琅突然仰天大笑，如回光返照一般。
然后一边咳着血，一边喊道：“穆萧萧爱过我孟琅！”
“穆萧萧——老子也爱你——”
城墙之上，秦弘听着孟琅的泣血告白，忍不住冷哼一声说：“这世界上就是有太多痴男怨女，所以才变得复杂可笑，有些话若是早些说，也不会落到阴阳两隔的下场。”
“朕便送你们最后一程！”
“禁卫军听令，杀出去，赶尽杀绝——”
“是！”
孟琅忽然喊道：“陈老大……”
陈惜命缓缓出现在孟琅的视线里，并且摘下了那张面具，苍白的脸，血色的眸，如吸血的魔一般。
这一刻孟琅竟然口齿极为清晰，甚至脸色潮红。
穆萧萧明白，那确实是人之将死的反应了。
回光返照这种事听起来玄之又玄，就像上苍给世人最后的恩赐一般。
“我明白，虽然萧萧爱过我，但若是在你我之间选择，她依然会选择你。”
陈惜命一字不语。
穆萧萧则痛苦地低下头。
“这辈子，我就将穆萧萧交给你了，一定要让她比嫁给我要幸福一万倍，好吗？”
始终没有反应的陈惜命终于点了点头。
孟琅看向穆萧萧深情地道：“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哽咽了半晌，孟琅才终于说出口：“若有来世，我孟琅一定要娶你穆萧萧为妻……青丝白雪……”
然后孟琅忽然笑了，就如过去他每一次的笑容一般，带着桀骜，带着洒脱，带着轻佻，带着全昊京城第一纨绔的放纵不羁……
带着深深的不舍与爱恋。
“姑奶奶，走了……”
走了……
然后他就那么笑着停止了呼吸，但是他没有闭上眼睛，那双渐渐失去神采的眸子里溢满了幸福。
有些人死不瞑目是因为长恨难绝，有些人却是因为想多看一眼心上的人儿。
穆萧萧张了张嘴，艰难地喘息着，然后就那么拉着孟琅的手昏了过去。
城门处大军厮杀之声已经传了过来。
陈惜命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数万禁卫军，然后缓缓戴上了面具，用尽了力气喊道：“走——”
话音未落，陈惜命手起剑落，已经将贯穿孟琅的弩箭砍断，接住了孟琅的尸体。
无明卫人人双目血红，嘶吼道：“跟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
刚刚还替众人挡着弩箭的雪狼卫瞬间调转枪头指向了那些无明卫，雪狼卫对于陈惜命的命令是绝对执行，没有丝毫的迟疑。
陈惜命说走那就是该走。
陈惜命吼道：“死了，谁给你们主子报仇！待来人兵强马壮，再杀回来！”
“别让他白死！”
陈惜命明白，就算雪狼卫人人可以以一敌十，但是此刻人人带伤，贸然相战只能送死。
“随我走！立刻！”
那些无明卫在陈惜命的威压下咬牙随着雪狼卫上了马！
陈惜命抱着孟琅与穆萧萧翻身上了霜月的背上，身后的追兵已经近在咫尺，骑兵也已经出了城门。
“走——”
随着陈惜命一声令下，三千匹雪余神马冲向了远方。
陈惜命落在最后，回身看了一眼城墙上的秦弘。
第二百一十九章 蝶梦皇后
两天后，昊京城秦国皇宫大殿中。
文武百官立在两侧，秦弘正在龙椅前不断踱着步子，脸色极为阴沉。
大殿之中百官噤若寒蝉，全都垂首而立。
“废物——”秦弘猛得将手中的奏折仍在大殿的地面上。
秦弘双目喷火，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断拿起一叠叠奏章扔在大殿正中的一个金甲将军的脸上。
这位将军是便是两天前刚刚上任的禁卫军主将。
也就是他最后用弩箭结束了孟琅的生命。
“黄灿！你这个废物！”秦弘很愤怒，因为这个黄灿率领禁卫军追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追丢了穆萧萧等人。
黄灿立刻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惊恐地回答道：“殿下息怒啊，是臣办事不利！”
“八万禁卫军，整整八万禁卫军！竟然连几千逆贼都追不到吗？我养你们干什么？”
秦弘越说越愤怒。
黄灿惶恐地叫屈道：“殿下，臣已经尽力了，只是他们的马匹实在太厉害了，每匹马都带着两个人却还是迅疾如风，一天一夜不眠不休，此等神马实在是……”
黄灿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秦弘的一摞子奏折打断了：“滚——本太子不想听你废话！”
黄灿立刻不敢说话退到了一边，脸色惶恐，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暗道：“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秦弘脸色阴晴不定，坐在龙椅上紧紧捏着椅子扶手。
一个秦弘瘦高的文官突然站了出来道：“殿下息怒，臣有事要奏。”
这个人姓白，叫白霍，是秦弘的忠心支持者，在秦弘争位的过程中也算出了不小的力。
不过此人却没什么大本事，只不过溜须拍马的本领略胜一筹。
秦弘强忍着怒意问道：“白大人什么事？”
白霍躬身道：“回殿下，这次逆贼闹京，虽然最后让他们跑了，但是臣却有一个重大发现。”
“哦？白大人请讲。”秦弘说道。
白霍一看秦弘的情绪明显缓和不少，立刻心中得以，暗道：“还是我能明白太子的心意啊。”
白霍立刻道：“回殿下，那夜城中除了逃走的两股势力以外，还有一股力量参加了那场动乱。”
“那些蒙面人虽然已经全数战死，但是臣还是有所发现。”
“什么发现？”白霍并没有听出来此刻秦弘的声音明显变得阴沉了起来。
白霍依然说道：“那里面的几个人臣曾经好像在玉王身边见过！”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秦非玉自秦墨死后便一直托病好久没有上朝了。
秦弘坐在龙椅之上一言不发，脸色却已经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他会不知道那些是秦非玉的人，他还用别人提醒，有些事不想捅破是因为时机未到，真的要公然牵涉到秦非玉，那意义便不同了。
大秦国的文官第一人，那位老丞相静静地立在原地，余光瞥了一眼白霍，眼中却露出淡淡的同情嘲讽。
秦弘问道：“可有证据？”
白霍闻言一愣，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没……没有，但是臣还在调查中。”
“只要派人去玉王府调查一番便知晓了！”
秦弘缓缓站起身，对着白霍道：“去玉王府调查，你当你是谁？那是大秦国二皇子的府邸，是你能去查的吗？”
白霍一愣，秦弘怒声道：“给我滚下去——”
秦弘目露冷光道：“立刻传令秦国各地，只要发现了陈惜命穆萧萧一行人的踪迹，立刻捉拿！”
“必要时候先斩后奏！”
手下之人刚要领命离去，一个有些冰冷的女子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停——”
所有人都看过去，然后文武百官便同时跪了下去，恭敬地喊道：“皇后娘娘千岁——”
秦弘脸色大变，赶紧迎了上去道：“母后回来了。”
大秦皇后冷冷地瞥了秦弘一眼，对着自己的这位儿子轻声说了一句：“你干的好事。”
秦弘立刻脸色一凛。
大秦皇后一步步走到大殿上首，霸气侧漏，环视百官，一双凤目中透露着令人不可逼视的威严。
“本宫几日不在，这昊京城倒是发生了许多事啊！”
文武百官的头低得更深了。
“好，你们很好，这种事有必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吗？大秦国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全场噤若寒蝉，就连秦弘也是如此。
大秦皇后目光落在了刚刚举报秦非玉的白霍身上，冷声道：“白霍是吧？你可白活了，好大的胆子！”
白霍立刻低头跪在地上。
大秦皇后接着道：“诬陷大秦国皇子，调拨太子与玉王的关系，你用意何在？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斩了——”
文武百官同时惊得跪在地上。
白霍却是立刻磕头认罪，吓得浑身颤抖哭喊道：“皇后娘娘，臣冤枉啊，饶命啊！”
这不说还好，一出声大秦皇后更怒，喊道：“就地处决！”
随着皇后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身穿暗金色甲胄的男子，听到皇后的话大步而来。
“皇后娘娘……”没等白霍说完话，那暗金色甲胄的男子已将一剑使她身首异处了。
秦弘也不禁变色，他了解自己的母后，绝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血染大雄宝殿，这是何等禁忌，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那是皇帝才有的权力！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大秦国的铁律。
之前大秦皇后也一直守着这条不可逾越的线，虽然大秦文武百官都心知肚明，此刻的大秦国已然是在这位美若天仙的皇后手中。
但谁也没想到这位皇后竟然会突然做得这么绝。
看着大殿中的鲜血，秦弘也有些慌张了，因为他心中明白，自己的母后如此做，只能证明一点，她此刻很生气！
自然不是因为白霍生气，而是因为那个叫做陈惜命的男人。
大秦皇后环视文武百官道：“无事退朝！”
随后甩袖离开。
大秦皇后美若天仙，这几十年来岁月似乎对她格外照顾，使得她依然如豆蔻年华一般美丽。
这位皇后是公羊无悔的女儿，有一个极为动听的名字。
公羊蝶梦。
公羊蝶梦的美丽使人魂牵梦绕，否则当年秦曜阳也不会那般痴迷于她。
秦凰在公羊蝶梦的腹中怀了三年，世人都说公羊蝶梦是不祥之兆。
但是秦曜阳偏偏就是选择与满朝文武相对，不顾一切地爱着守着公羊蝶梦。
皇宫后殿。
这是一座极为空旷神秘的大殿，凤榻之上公羊蝶梦脸罩寒霜。
秦弘静静地垂手立在公羊蝶梦身前。
“弘儿，你把母后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吗？”公羊蝶梦的声音如寒冬之冰。
秦弘脸色连变道：“孩儿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趁着我离开布下这么大的局，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杀陈惜命吗？”
公羊蝶梦猛得站了起来，凤目含怒。
秦弘咬了咬牙，终于忍耐不住，深吸一口气说：“是没错，我就是要杀了陈惜命，他若不死我信难安！”
秦弘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吼道：“儿臣不明白，他陈惜命杀了舅舅，又杀了外公！”
“母后你为什么一直护着他？他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秦弘终于问出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公羊蝶梦哼了一声说：“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做好你的皇帝便够了！”
秦弘还要说什么，却听到公羊蝶梦说道：“这是你第一次顶撞我，母后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百二十章 归来
袅袅檀香青烟在烛火的照映下摇曳着舞姿。
公羊蝶梦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水晶球，里面翩翩起舞着成百上千的蝴蝶。
“进来吧。”公羊蝶梦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着。
门口处秦凰款款而来。
走到公羊蝶梦身边深深鞠躬，恭敬地道：“秦凰见过母后。”
“这里只有你我母女二人，何必如此拘谨呢？”
一只漆黑的小猫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在秦皇脚下蹭了蹭，然后跳进了公羊蝶梦的怀里。
秦凰脸色微微变化，欲言又止。
公羊蝶梦笑着抚摸着怀里的小猫，缓缓开口道：“凰儿，若你是来问关于陈惜命的事，便不必开口了。”
“不是。”
公羊蝶梦嘴角带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那就是你外公的事喽？”
秦凰点头，良久之后才缓缓跪在地上说：“秦凰有罪，我亲手……”
没等秦凰说完话，公羊蝶梦便开口道：“死就死了，罪有应得之人何必挂怀？”
“再怎么说他赐我骨与血，当年的事母后没办法替你做主，但是你不同，杀一个该杀的人，何罪之有？”
秦凰闻言深深低头道：“凰儿，谢母后。”
公羊蝶梦松开怀里的小黑猫说道：“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那小黑猫喵得叫了一声，如一朵黑云一般跳到了地面上，转眼消失在了大殿中。
秦凰看得真切，那小黑猫是去了后殿，而后殿则有着一位曾经睥睨天下的君王。
“还有事？”公羊蝶梦问道。
秦凰犹豫了一下缓缓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香囊递给了公羊蝶梦。
“母后，这是凰儿在天牢的地面上捡到的，应该……应该是陈惜命的吧？”
公羊蝶梦立刻皱眉，从秦凰手中接过香囊问道：“里面是什么？”
秦凰摇头说：“凰儿不曾打开，想来应该是某个姑娘送给陈将军的情书吧？”
秦凰说完偷眼看了公羊蝶梦一眼。
公羊蝶梦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秦凰领命离开，公羊蝶梦十分不在意地将那个香囊扔在了一旁，缓缓举起了一杯清茶。
但是茶水还没有入口，公羊蝶梦便停了下来，注视了那个香囊许久，她最后还是将香囊打了开来。
里面的确是一封信，只不过已经被鲜血染红，但是字迹依稀可见。
那是极为秀气的簪花小楷，一看便是姑娘家写的。
“陈将军，那夜的事……”
公羊蝶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脸色大变，猛地将那一封信撕扯得粉碎。
原本雍容华贵的仪态顿时消失，脸上的怒意简直如火山爆发一般。
因为怒气太盛，使得公羊蝶梦的嘴唇都在轻微颤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来人——”
随着公羊蝶梦的喊声响起，一个浑身笼罩在金甲中的武士走了进来。
那武士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铿锵之音，背后背着的六杆短戟扇形排开，甚为威猛。
“主人有什么吩咐？”
公羊蝶梦手里紧紧攥着茶杯，咬牙道：“去给我查一查南地一个叫陆芊芊的人，本宫倒是要看看她凭什么和本宫争！”
“是。”金甲武士转身便走。
“等等！”公羊蝶梦叫住金甲武士，又补充了一句：“若查有此人，带过来见我！”
公羊蝶梦说着话竟然猛得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但是那如羊脂白玉的手却没有一丝伤痕。
金甲武士似乎一点也不震惊，领命离开。
那个香囊正是当初陈惜命离开陈留城的时候陆芊芊给他的，里面的那封信陈惜命还没来得及看。
天牢中一阵混战，陈惜命的衣服已经如丝如缕，这香囊便也掉落在角落里，正巧被秦皇捡到。
而此刻，陈惜命与穆萧萧正在一处山岗之上，三千雪狼卫与仅剩的一千多无明卫散在山中警戒。
穆萧萧守在孟琅的棺椁前，眼中一阵无神，几天的时间穆萧萧明显消瘦了一大圈，整张脸极为憔悴。
陈惜命坐在不远处独自喝着酒。
穆昰很幸运，星日马的那一击虽然贯穿了穆昰的身体，但是却极为巧妙的避开了穆昰的所有要害。
也许是星日马本就没打算杀了穆昰吧。
所以虽然穆昰现在极为虚弱，但是却没有性命之忧。
彩雀与第五临舒则围在穆萧萧周围，她们两人之前被穆萧萧留在了昊京城不远处的一个小城镇中。
是昨晚被雪狼卫接回来的。
穆萧萧终于开口：“二叔，我们为什么不走？”
“在等人。”陈惜命淡淡地回答道。
“等谁？”穆萧萧扭过头去一脸的疑惑。
没等陈惜命回答，一个雪狼卫突然上前对着陈惜命喊道：“回将军……”
陈惜命摆手打断了那雪狼卫的的话，看向穆萧萧说：“现在穆萧萧才是你们的将军，我既然已经将雪狼卫交给了萧萧，那我便不是将军了。”
那名雪狼卫愣了一下，还是扭转向穆萧萧说：“回小姐，山下来了几个奇怪的人，说是与陈将……陈先生约定好了。”
穆萧萧眼神怪异地看了陈惜命一眼。
然后悠悠地说道：“陈先生！解释一下吧？”
陈惜命站起身道：“走吧，我要等的人来了。”
穆萧萧等人随着陈惜命下山。
山下几十个身穿黑紫色衣衫的男子站在原地，这些人中间围着三口棺材，棺木一看便是上好的材料。
穆萧萧疑惑地看向陈惜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黑衣人中为首的一人见陈惜命走来，立刻恭敬地行礼道：“小人见过将军，这是我家主人让小人送来的。”
陈惜命轻轻点头，然后回身看着穆萧萧，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去看看吧。”
“看什么？”
黑衣人立刻道：“穆姑娘，这中间的这口棺中便是令尊穆将军……”
穆萧萧整个人一下如遭雷击一般愣在了原地，然后猛地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淡淡地点头。
穆萧萧在得到陈惜命的答复后，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一步步向着那棺椁而去，那棺椁之上几个大字分外抢眼。
穆威之位。
没有任何前缀修饰，不是骠骑将军穆威，也不是忠良名将穆威，就只是穆威。
穆萧萧的纤纤玉手颤抖着抚摸向棺盖，眼中满是泪水。
噗通一声穆萧萧跪在了棺材面前。
彩雀也随着穆萧萧跪了下去，重重地向着那棺椁磕了三个头。
穆萧萧什么也没说，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切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但是穆威的在天之灵一定都听在了心中。
那个黑衣人继续说道：“左面的棺椁中是孟大将军的尸骨，右面的棺椁中是穆府那位田老先生的尸骨。”
陈惜命将目光转向了田老的棺椁，轻轻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劳诸位了，回去与你家主人说，我陈惜命欠他一个人情。”
那黑衣人立刻惶恐道：“这话小人不敢带，请将军恕罪，否则我家主人一定会责罚我们的。”
就在这时一声乌鸦的叫声响起，一只漆黑的乌鸦从人群中飞去，然后停在了一旁的树枝上。
陈惜命看了那乌鸦一眼，然后竟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对着那乌鸦鞠了一躬说：“多谢灵鸟当夜领路之恩。”
一众雪狼卫眼看陈惜命拜了下去，顿时也向着那只乌鸦施礼，齐声道：“多谢灵鸟领路之恩！”
第二百二十一章 掩笑
那只漆黑的乌鸦叫了两声，然后竟然飞到了陈惜命的肩头上。
陈惜命从乌鸦的脚上取下了一个小竹筒，里面藏着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陈惜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纸条上写着：“将军勿念，副将吴锋在昊京城等将军王者归来，脚踏凌霄！”
送来穆威尸骨的人自然是吴事非的人，而那只乌鸦也正是当天夜里领着穆萧萧众人在昊京城中躲避禁卫军的那只乌鸦。
那些黑衣人没有久留，便快速离开了此地。
不过走的时候给陈惜命与穆萧萧留下了一张图，一张大秦国各地守军的布置图。
虽然图中不是很详细，但是足以令陈惜命躲过很多麻烦了。
再次上路，一行人中已经由一口棺椁变为了四口棺椁。
两天后。
骑在马上，陈惜命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穆萧萧说：“是我让人将你父亲的棺椁挖出来的，虽说入土为安，如此做大不敬。”
“但是你父亲提前写好的遗书中却希望葬在远离昊京城的地方。”
穆萧萧眼中噙着泪水，问道：“为什么爹不想留在娘身边呢？”
陈惜命深吸了一口气说：“也许大哥是觉得愧对大嫂吧，他没有把你照顾好。”
“也许他怕连累大嫂。”
穆萧萧轻轻点头，她已经明白了陈惜命的意思。
穆威还算是所谓的“逆贼”，秦弘自然不会同意穆威的尸骨葬在应该葬的地方，离穆家的祖地远一些，至少不会令秦弘做出什么挖坟掘墓的疯狂之事。
“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陈惜命严重冷光连闪。
穆萧萧点头，忽然抬头问：“是谁取回了父亲的尸首？”
陈惜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昊京城中还有谁可以做到呢？”
穆萧萧紧紧抿着嘴唇，她已经得到了答案，是那个从小宠着她的二哥，那个昊京城中如玉的男子。
“他……二哥他付出了什么？”穆萧萧不相信秦弘会轻易将穆威的尸首给秦非玉。
陈惜命先是咬了一下牙，随后风轻云淡地道：“没什么，膝下的尊严罢了。”
随后陈惜命深深望向远方，一语不发。
穆萧萧整个人在马上微微摇晃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曾几何时，穆萧萧甚至一度怀疑过秦非玉接触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掌控穆家在军中的势力，可是现在她觉得当初自己的那些想法竟然有些混蛋。
秦非玉接触穆萧萧是没有目的的吗？不，他有，只不过秦非玉在想拥有穆家势力的同时，也想拥有一个真心真意的妹妹。
穆萧萧的手深深抚向自己的胸口，她的怀里揣着一枚令牌，一枚刻着“玉王”二字的令牌。
良久之后穆萧萧才终于开口问道：“二叔，我们去哪？”
陈惜命犹豫了一下才道：“先去安葬你父亲和孟琅他们，然后，然后……”
陈惜命挣扎了片刻后才道：“然后你回你的南地，做你的王妃，只是不知道秦轲能否顶住昊京城的压力。”
穆萧萧深深地看向陈惜命，然后竟然笑了一声说：“二叔，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陈惜命皱眉问：“秦轲会负你？那我便看错她了。”
“是我负了他。”穆萧萧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陈惜命风轻云淡地道：“我逃婚了。”
“吁——”陈惜命猛得停下了马，身后的众人也都同时勒马。
陈惜命骑在马上看着眼神怪异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也在看着他，只不过穆萧萧那憔悴的眸子里此刻竟然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然后穆萧萧挑衅一般地对着陈惜命说：“陈大将军，让您失望了，您的一片苦心让我不知好歹地喂了狗，气不气啊？”
陈惜命只是盯着穆萧萧看，然后皱眉问：“秦弘就这么放你离开了？”
穆萧萧笑了一下，然后摊手道：“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我还要谢谢您给我逃婚留了后手。”
陈惜命思考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穆萧萧的意思，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三千雪狼卫，脸色阴晴不定。
那三千雪狼卫感受到陈惜命的目光望来，竟然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你们好大的本事啊？将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马？怎么不说话？”陈惜命的语调逐渐提高。
“咳咳！”穆萧萧咳嗽了两声说：“陈将军，现在你可不能随便教训他们了，别忘了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你的雪狼卫了，而是我的。”
陈惜命闻言一愣，点了点头说：“好，我以后会注意的，穆女将军。”
调整情绪，陈惜命接着道：“如此说来，这南地是回不去了，你们既然已经将陈留王一家得罪惨了，还回什么南地啊？”
“那我就跟着你流浪呗。”穆萧萧开口道。
陈惜命眯着眼看着穆萧萧，然后问了一句：“凭什么跟着我？”
“凭本姑娘不远千里奔袭到昊京城救了你的命！反正我现在无家可归，你去哪我就去哪呗！”
陈惜命嘴角微微牵动，然后从怀里摸出了那两个半张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面具完全遮挡住陈惜命面容的时候，陈惜命嘴角的那个笑容才彻底绽放开来……
哪想到穆萧萧下一句话却再次将陈惜命的笑给憋了回去。
“想笑就笑呗，又不是见不得人，遮遮掩掩……”
穆萧萧扔下这句话和呆滞的陈惜命，然后驾马而去。
众人这一路躲避着追杀与堵截，凭借着陈惜命的经验和吴事非的那张图，众人竟然真的没遇到什么麻烦。
但是一些小股的追兵还是遇到了的，不过在雪狼卫面前都不足为惧了。
众人一路向着东北方而行，这一路所走之路都是一些险路山路，所以用的时间就要多上不少。
那些无明卫在离开昊京范围不久之后便被陈惜命遣散了。
他们大都是没有身份的人，就算官兵想抓也抓不到，跟着陈惜命众人反倒是危险。
所以陈惜命干脆将这些人分散开。
无明卫执意要看着孟琅入土为安，所以陈惜命便约定在秦羊平原上的葬花岭见。
在跋涉了数日之后，穆萧萧的心情逐渐转好，也渐渐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
眼看便要到秦国与乐羊国的边境之时，陈惜命下令原地休整一夜。
一来一路上人困马乏，二来马上便要到边境，这巡查必然最严，也许便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所以养精蓄锐是必须要要做的。
穆萧萧坐在陈惜命身边喝着一碗热汤问道：“二叔，爹爹为什么一定要葬在葬花岭啊？”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为了那死去的二十万将士。”
穆萧萧闻言神色黯然。
随即又问道：“花将军会为难我们吗？”
“不可以经过花戬的军营，我们绕路去葬花岭。”陈惜命回答道。
彩雀在一旁问道：“二爷，花将军不是玉王殿下的亲舅舅吗？太子害死了花将军二十万将士，花将军难道还会帮着太子吗？”
陈惜命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穆萧萧。
穆萧萧沉吟片刻后说：“虽然花将军憎恨太子，但是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明白，首先他是秦国人，花家更是世代受秦家俸禄。”
“况且他们那一代人，就如我父亲一般，对大秦国有着死忠之心，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反的。”
“最主要的是，花将军的亲妹妹现在还是大秦皇帝的妃子，而且二哥还在昊京城中，花将军不得不有所顾忌。”
听着穆萧萧的分析，陈惜命嘴角荡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一缕阳光
又过了两天，穆萧萧众人终于如愿来到了秦羊平原之上的葬花岭。
盛夏的花开得正艳。
四座崭新的坟墓埋葬着旧人。
穆萧萧跪在穆威的墓前久久不语，她没有哭泣，只是脸上的平静却更加令人心疼。
穆威坟墓的两侧分别埋葬着孟长生与田老。
而孟琅的坟墓则在最外侧。
穆萧萧依次在穆威孟长生和田老的坟墓前叩头祭奠，最后才是到了孟琅的墓前。
穆萧萧没有在祭拜孟琅，而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孟琅的墓碑。
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穆萧萧的手缓缓扶在孟琅的墓碑上方轻轻摩挲着，就像在抚摸孟琅的头一般。
“坏小子，别妄想让姑奶奶拜你了，在下面可要好好听孟爷爷和我爹的话，不准在逛妓院喽。”
陈惜命站在穆萧萧的身后，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手中长枪猛地指天在骤然落下，发出一声轰鸣。
身后三千雪狼卫做出同样的动作，随后拔出双股剑，两柄长剑交错在空中，随着两手用力，双剑摩擦发出铿锵之声。
火星四射，分外瑰丽。
穆萧萧疑惑地看向三千雪狼卫，陈惜命淡淡地道：“这是雪狼卫送别袍泽的方式。”
穆萧萧轻轻点头，再次回身看向孟琅的墓碑叹道：“没想到最后我们没有生离，而是死别，下辈子做个正人君子吧，小纨绔……”
入夜。
雪狼卫在葬花岭之下安营扎寨，这里曾经是魏无极大军围困穆威的营地。
一共不足一千三百的无明卫在月光下跪在穆萧萧面前。
“姑娘，少主和老主人都已经归天而去，我等无明卫日后便听姑娘差遣。”
穆萧萧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众无明卫，眼中光芒闪烁，从一个雪狼卫手中接过火把说：“诸位，我知道大家忠义，但你们是孟家的无明卫，不是我穆萧萧的。”
“为了孟家你们已经付出了太多，这条生命来之不易，望诸君好生善待。”
“为了孟家，你们做了太久的无明之人，无明的地方未必是暗的，但是至少少了属于自己该有的人生。”
“今日，既然大家奉我为主，那穆萧萧斗胆发布第一条命令。”
所有无明卫都在看着正中的穆萧萧，每个人眼中都露出光芒神采，只不过那神采显得有些复杂。
穆萧萧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从今天开始，无明卫就此解散，我还诸君一个自由身。”
“穆姑娘——”一众无明卫顿时激动地吼着，嘈杂之声响彻全场。
陈惜命抱着手臂站在穆萧萧身后，静静地看着穆萧萧所做的一切，面无表情。
穆萧萧看着场中有些群情激奋的无明卫，穆萧萧深呼吸了两下。
此刻的穆萧萧是极为紧张的，做出这个决定她思考了很久。
她明白解散无明卫便是散了这些人心中的寄托，可是她真的能留下这些无明卫而让他们为自己去拼命吗？
他们一辈子活在无明之处，不该继续剥夺他们的自由，那太自私了。
无明卫与雪狼卫不同。
雪狼卫此刻虽然认穆萧萧为主，但是穆萧萧心中明白，雪狼卫始终都是忠于陈惜命的。
而陈惜命则一直站在自己身后，就像现在一样。
但是无明卫不同，无明卫忠于的是孟家，是孟长生，是孟琅。
孟家给了他们生的意义，他们同样还以孟家死的尊严。
如今孟家已经消散，这些无明卫身上的枷锁也该去掉了。
有些人渴望封侯拜将，有些人渴望王权富贵，但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生与死的人才明白，做个普通人，活过普通平淡但是不无趣的一生，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这些话是陈惜命说与穆萧萧的。
穆萧萧轻轻挥手，止住了场中无明卫的噪杂议论之声。
然后扫视着众人道：“诸位，我曾经有幸与乐羊国的无明卫们在一起经历过生死，那一次给我的触动很大……”
穆萧萧缓缓讲述着那一次三千无明卫援救穆萧萧的全过程。
“我看着他们手中的刀劈得卷了刃，我看着他们胯下的马累的瘸了足，我看着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倒下，我看着他们临死的时候不断对我吼着快跑……”
说到动情处穆萧萧不禁潸然泪下。
场中无明卫闻言也怅然泪沾襟。
穆萧萧接着说：“我曾和一个少年的无明卫聊过一夜，他是个如我一般大的少年。”
“我曾问过他的名字，可是他不曾相告，他和我说，无明卫生在无明处，便不该有亮在明处的名字。”
“那个少年第二天便彻底离我而去了，他流了太多的血，而我们没有止血药，所以他被留在了那条同样没有名字的山路上……”
“陪着他的只有他那匹同样无法前行的伤马。”
穆萧萧眼中泪水无声留下，接着说：“他就那么从马上摔下，再也没有站起来，我想去扶他起来，可是那时候无明卫的首领阻止了我并告诉我，带着他只会拖累大家，这是那少年作为无明卫的宿命……”
“他们说无明卫自加入的那天起便注定了要死在暗处，这是每一个无明卫的觉悟。”
“我不信所谓宿命，所以我还是去扶起了他。”
“那个少年就躺在我的怀里，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不想这世界上没人记得他，他叫韩冬……”
“那个叫韩冬的少年最后死在了春天里，可惜他没能听到燕子归来的叫声，也再也见不到盛放的芍药花……”
“唯一令他含笑的是，他死得时候一律阳光刚好挣扎着穿过乌云，射在了他的身上，他生于无明，死于有光处。”
“算是了却了一丝遗憾吧。”
听到此处，那些见惯生死，无惧牺牲的无明卫，那些堂堂七尺男儿们不由得抹起了眼泪。
穆萧萧环视众人道：“你们为孟家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无明卫为了我穆萧萧付出的也已经够多了。”
“该去过属于你们自己的生活了，前半生你们在无明处挣扎，心暗无明；后半生你们该去追寻属于你们自己的那一缕阳光了。”
第二天。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那些无明无名的人迎着朝阳离开了这片葬花岭，去了他们过去想起又不能去的地方。
陈惜命独自一人坐在孟琅的石碑前，饮着酒看着最后一个消失在地平线的无明卫，他的嘴角带起了一抹笑意。
“看到了吗？孟大少爷，你心心念念的穆萧萧把你们孟家培养了不知多少年的无明卫给解散了。”
“败家吧？”
陈惜命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看向孟琅的墓碑，缓缓向着墓前倒了些酒。
将酒壶都供在孟琅的墓碑前，陈惜命神色变得有些怅然。
“孟琅，我陈惜命没佩服过谁，大秦皇帝我都不放在眼中，但是我佩服你，下辈子再做朋友吧。”
“这辈子你把穆萧萧交给了我，我恐怕……”
陈惜命欲言又止道：“我伤她伤得太深了，而且在南地还有一个姑娘也因我而伤，我怎么又能配得上你的小姑奶奶呢？”
“你说若有来世，你定要娶穆萧萧为妻，对不起，来世穆萧萧是我的！”
“九生九世，千载万年我都无法将穆萧萧让给你……”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金凤鸣
陈惜命正站在孟琅的坟墓前，身后突然传来了穆萧萧的喊声：“二叔！”
扭头看去，发现穆萧萧正向着山岭上走来。
来到几座坟前，穆萧萧叹息一声道：“一切恍如昨日，没想到便是阴阳两隔了。”
陈惜命淡淡地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地活着。”
两人就这么站在四座坟墓前，久久不语。
终于还是穆萧萧率先打破了平静，突然说道：“大秦国，欠我们的东西太多了。”
“你想拿回来？”陈惜命看向穆萧萧问。
穆萧萧也看向陈惜命，眼神灼灼地反问：“二叔不想拿回来吗？难道二叔就想这么算了吗？”
陈惜命深深叹息道：“秦国是个庞然大物，想绊到这个庞然大物非你我二人可为。”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穆萧萧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里面似乎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陈惜命只是静静看着穆萧萧，穆萧萧突然说道：“二叔，秦国已经没有了我们容身之地，反了吧。”
陈惜命淡淡一笑说：“从你带着雪狼卫踏进昊京城那一刻起，便已经反了，昊京城那个天下第一城，下次再想回去便难了。”
“总有一天会回去的！”穆萧萧紧紧抿着嘴唇。
陈惜命看着穆威的坟墓，缓缓开口说道：“这很危险，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我知道，但是有些事不得不为，有些仇迟早要报！”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问：“你想当女皇？”
穆萧萧噗嗤一笑说：“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不如做个逍遥神仙好。”
陈惜命没有听出穆萧萧话里的意思，接着说：“可是若你最后成功了，这天下总要有个主。”
穆萧萧洒脱一笑说：“只要不是秦弘做主，是谁都好！”
陈惜命突然神秘一笑问：“萧萧，你还记得秦凰吗？”
穆萧萧点头道：“当然，大秦国的天生凰女，未来秦国的希望之凤，天下谁不知呢？”
陈惜命又问：“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被称为凰女？”
穆萧萧转头看向陈惜命说：“二叔你怎么了？明知故问，大秦国说不知道这个典故啊？秦凰降生当日瑞霞漫天，天降异象，一只金凤盘旋云端最终飞向南地。”
“所以才有金凤转世之说。”
陈惜命笑着看着穆萧萧问：“你还记得秦凰是哪日降生的吗？”
穆萧萧脱口而出：“和我一天啊……”
随后愣在当场，脸上写满了错愕，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二叔的意思是？那凤凰……”
说到这里穆萧萧急忙摇头道：“这不可能的！”
陈惜命沉声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坐上那张椅子的便是龙，飞上梧桐树的便是凤，世人皆可化龙，亦皆可成凤！”
“你穆萧萧就是那只凤凰，至少在我心里是。”
穆萧萧一脸惊疑说：“二叔你别开玩笑了。”
陈惜命则摇头说：“我没和你开玩笑，否则你觉得鬼医那种仙人为什么会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你，这件事我怀疑很久了。”
“也许是看上了我天生丽质呢？”
陈惜命愣了一下，紧接着莞尔一笑。
穆萧萧风轻云淡地道：“我才不当什么凤凰，一身毛有什么好的。”
“七彩的，会发光。”
“七彩的也是毛，又不是宝石，不值钱。”
“冬暖夏凉。”
“是不是冬暖夏凉只有长羽毛的才知道……”
两人对视，同时哈哈大笑。
穆萧萧看着穆威的墓碑叹息一声说：“想不到我穆家世代忠良的名声竟然要毁在我穆萧萧手里了。”
“虚名罢了。”陈惜命不以为意。
陈惜命又问道：“穆女将军，既然你已经决定要与秦弘斗一斗，那么可有什么想法？”
穆萧萧看着陈惜命挑了挑眉毛道：“陈将军，不如我们下去说呗。当着两位大忠臣的面说这些不太好吧？”
陈惜命轻笑一声伸出手道：“穆女将军请。”
“客气。”穆萧萧笑着转身而下。
军帐大营之中。
穆萧萧将此刻能够说上话的人都叫到了一起，其中包括了重伤的穆昰和他妹妹穆玥。
临舒与彩雀也在场。
另外就是雪狼卫中那最为得力的十八名陈惜命亲卫了。
穆萧萧让彩雀取出了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在了地面上。
上面圈圈画画，明显是早有准备。
陈惜命看着那幅地图道：“这些是你准备的？你懂军事？”
穆萧萧得意地一笑说：“所以我说本小姐天生丽质，你还不信。”
穆萧萧一下抽出了陈惜命的长剑指着地图，开始分析起此刻大陆的局势。
长剑指向秦国道：“目前我们已经无法在秦国容身，所以必须要尽快离开，积蓄力量卷土重来。”
“但凭借我们的力量想要聚集到足够与秦国抗衡的势力，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虽然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但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而且我们有一个天大的优势，秦弘失道寡助，所以我们占着人和！”
陈惜命认真听着穆萧萧的分析，看着穆萧萧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穆萧萧接着说：“我们势单力薄，想要推翻秦国就不得不借助些别人的力量，秦国现在看似强盛，实际上却已经十分危险。”
“且不说昊京城内暗流涌动，单是周边诸国便都对秦国虎视眈眈。”
“但是几国都在忌惮秦国藏起来的真正实力，又都在互相提防着，所以才无法一起抗争秦国。”
听到这里陈惜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问道：“你是说要联合几国的力量？能联合早就联合了，还等到今天？”
“以前不行不代表现在不行。”
“已知的目前南地陈留王已经有了反叛之心，咳咳……”说到这里穆萧萧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之后才接着说：“以我对秦大……秦轲的了解，这一天他不会等太久的。”
“然后便是乐羊国，乐羊国一直与秦国有旧怨，但是一直没下定决心反秦，因为他们自知实力不足。”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一个秦国犯下的错，得罪的人去了乐羊国。”
陈惜命点头沉声道：“竹落雨。”
穆萧萧也点头道：“没错，竹大哥一定会反，而且他一定会同意我们的意见。”
陈惜命提出疑问：“可是你确定竹落雨能够左右乐羊国的政治？”
穆萧萧叹息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从他决定娶乐羊璟的那一刻，便已经证明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
“他是一定要毁掉秦国的。”
陈惜命点头道：“还剩下东宫国，那里我们不够熟悉。”
穆萧萧沉吟了一下则说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说服东宫皇室。”
“这太难了。”穆昰在一旁说道：“虽然我不懂你们内陆的局势，但是说服一个国家举兵开战，这简直是开玩笑一样。”
穆萧萧也点头说：“如果还是现在的东宫国自然不行，因为此刻的东宫国正在他们大将军手中掌控着。”
“但是未来的东宫皇帝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
陈惜命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你是说东宫殇和东宫烁的儿子？”
穆萧萧笑道：“没错，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助东宫烁夺回皇位，并且帮他铲除那位野心勃勃的大将军。”
陈惜命皱眉道：“这似乎更加困难吧？”
“总要试试。”穆萧萧微微一笑。
“所以我们要先去东宫国？”穆玥问道。
没想到穆萧萧却摇了摇头说：“不，我们要先建立我们的军队和势力。”
“去哪建立？”穆昰问道。
穆萧萧长剑在地图上用力一戳，眼中绽放神采，开口说：“草原——”
第二百二十四章 目标草原
穆萧萧骑在马背上，与陈惜命并肩而行。
自从昊京城一战之后，穆萧萧已经很久没有乘车出行了。
身后是三千雪狼卫，护着一辆马车，车中是第五临舒与彩雀。
还有被穆萧萧强行塞进马车的穆昰，因为在穆萧萧眼里，穆昰现在是她的病人，必须要得到最好的照顾。
骑在马上，陈惜命淡淡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穆萧萧笑着说：“二叔你已经猜到了何必明知故问呢？”
陈惜命莞尔一笑。
穆萧萧继续道：“草原那里看似为虎狼之地，但却是对我们来说极佳的机会。”
“首先，草原是二叔你的主场，在那里你积威已久，所以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方便得多。”
“其次，草原上的金狼王是我们的朋友，我曾有恩于金狼王，所以金狼王一定会收留我们。”
“二叔你说过的，草原人虽然性情刚烈，但是却个个是至情至义之人，一旦认准了朋友，便会肝胆相照。”
“金狼王定然不会做那种落井下石的事。”
陈惜命轻轻点头便是赞许。
穆萧萧微微一笑，继续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草原之上现在虽然三王鼎立，但实际上大小部落不计其数，一片混乱。”
“而从上次的接触中，我们不难发现，金狼王已经有了要征服整片草原的决心，这一点便是我们的机会。”
“吁——”
陈惜命突然停下了马，看着穆萧萧问：“你想帮着金狼王统一草原？”
穆萧萧反问：“为什么不呢？”
“草原之上大有可为，只要我们得到了整片草原的支持，便不再是无根浮萍了。”
陈惜命断然：“不行！”
“为什么？”
陈惜命皱眉道：“这些年草原之所以没有滋生事端，便是因为草原之上的混乱，一旦草原一统，那么草原人必然不会安于西北苦寒之地。”
“草原之上骑兵凶悍，一旦这股力量被整合，必然会对秦国造成威胁，到时候西北之地便危矣了。”
陈惜命接着说：“其实有些事你不知道，草原之上现在的局势，是在几国有意为之下产生的，这招分崩离析当年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穆萧萧就那么看着陈惜命，看得陈惜命一阵狐疑，终于忍不住问：“你看我做什么？”
穆萧萧叹道：“二叔，你已经不是秦国的将军了。”
陈惜命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良久才叹道：“是啊，我为什么要保护秦国呢？可是我……”
“可是你毕竟守了西北这方土地十几年。”穆萧萧接过陈惜命的话道。
陈惜命怅然若失，点头道：“没错，我守着抗拒草原十几年，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都曾是我守护的对象。”
“西北的命字旗已经成为西北百姓的安心丸了。”
“如今让我挥兵攻打西北，我又怎么舍得呢？”
穆萧萧一把拉住陈惜命的大手，说：“对不起二叔，若不是遇见我，你大可以继续做你的西北守护神。”
“若不是遇见你，我这辈子还只是匹孤狼……”
陈惜命嘴角荡起一抹微笑，松开穆萧萧的手，继续驾马而行。
穆萧萧跟在陈惜命身边说：“其实二叔你不必担忧的。”
“何出此言？”陈惜命问。
穆萧萧分析道：“你也说了，草原人最为依仗的是骑兵，而大黑山则完全阻断了草原人的骑兵，使得他们无法大规模入侵秦国。”
“何况草原可不是西北苦寒之地，那里草场肥沃，牛马成群，草原人更加热爱游牧的日子，又何必去大黑山之南遭罪呢？”
陈惜命叹道：“可是过了西北，就是中原大片的锦绣山河了。”
“你确定草原人不会想换个活法？”
穆萧萧断然道：“他们现在没有那个实力，至少西北的十五万大军便不是那么好惹的。”
“现在没有实力，以后也会有的。”
“我们帮助草原也就是为了牵制西北军而已，如果二叔你能劝动胡飞将军，那便一切都好说了。”
陈惜命摇头道：“胡飞不派兵杀我已经是念旧情了。”
看了看穆萧萧，陈惜命说道：“其实你这步棋很险，借助草原的力量固然很不错，但你想过没有，一旦草原人南下，那么就算最后你得到了秦国，也是满目疮痍了。”
穆萧萧展颜一笑说：“我从没想过得到秦国，王权富贵对我来说还不如一口美人酥珍贵。”
“你倒是看得开。”陈惜命微微一笑。
穆萧萧突然说道：“提到美人酥，二叔什么时候在给我做一次美人酥呢？”
陈惜命扭头看向穆萧萧，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穆萧萧微微撇嘴。
两人继续走着，许久之后穆萧萧叹道：“只是这战争一旦打起来，便不知有多少人会魂丧天涯，血染疆场了。”
“古往今来，战争没有不死人的。”
穆萧萧长叹道：“但我希望他们不是因为我穆萧萧而死的，否则我便是那个罪人了。”
陈惜命淡淡地道：“就算你不去做这些，这场战争也无法避免了。”
“秦国皇室这些年昏庸无能，秦国内部已然怨声载道，加之外敌环伺，战争迟早要来。”
穆萧萧脸上出现一丝凄然说道：“到时候人命如朝露，不知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了。”
陈惜命一边催马上前一边道：“这不是你能左右的，该做的还是要去做，当做自保吧……”
从秦羊平原到草原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纵穿乐羊国全境，最后到草原雄鹰王的领地。
而另一条则是自秦国西北穿越大黑山到金狼王的领地。
穆萧萧与陈惜命商议之后，决定选择后者。
一来纵穿乐羊国的难度要更大一些，几乎没经过一个地方便要过一个关口，而实际上乐羊国因为上次陈惜命三天连克十一城的原因，所以在边境之上防卫越发严密。
至于自秦国走，相对而言，陈惜命对西北之地更加熟悉，也有机可寻。
必要时候就算硬闯大黑山关口，陈惜命也对那里的关防了如指掌。
而且秦国更加接近金狼王。
陈惜命已经提前放出了一只雪鹰给金狼王，让他在草原之上做好接应。
数天之后。
穆萧萧与陈惜命率领着三千雪狼卫来到了西北之地，来到了陈惜命守护了十几载的土地。
陈惜命勒马停下，转身面对着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多年的雪狼卫。
所有雪狼卫都沉默不语，因为他们都明白，陈惜命有话对他们说。
陈惜命看向穆萧萧问道：“穆女将军，可否将雪狼卫暂时交给我一段时间？”
穆萧萧眼中带着笑意，故意问道：“那你要借多久呢？”
“五天足矣。”
五天时间足够他们横穿整个西北。
穆萧萧故意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么一支队伍交给你，总要有些回报吧？”
“你想要什么回报？”
穆萧萧微微一笑，然后当着三千雪狼卫的面将嘴凑近了陈惜命的耳朵。
陈惜命下意识一躲，然后瞟了一眼自己的雪狼卫。
“你怕我咬你耳朵啊？”穆萧萧噘嘴微嗔。
陈惜命犹豫了一下将耳朵靠了过去。
三千雪狼卫自然听不到穆萧萧与陈惜命说了什么，只是看到陈惜命的表情越来越怪异。
然后看到陈惜命眼神复杂地看着穆萧萧，在穆萧萧的注视下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敬英雄！盼君归！
穆萧萧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将雪狼令交给了陈惜命道：“陈将军，雪狼卫人归原主。”
陈惜命接过雪狼令，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猛得转身高举雪狼令。
锵——
整齐的拔剑声响彻天地间。
三千雪狼卫同时拔出了双股剑立于胸前。
陈惜命骑着照夜玉狮子霜月在三千雪狼卫前方徘徊了两下，才终于开口说道：“全体雪狼卫！”
“自陈某人组建雪狼卫开始，到如今已经有十五载岁月。”
“这十五年有人去，亦有人来。”
“我们追忆逝者，他们将生命和鲜血留在了冲锋的路上。”
“我们敬佩生者，敬佩我们还在冲锋的路上。”
“这片土地，我们戍守了十几载，我们这里有些人生于此长于此，早将自己的身上烙印下了西北大地的魂。”
“如今我们再次踏上这片西北之地，但是却已经换了一个身份。”
“过往的每一天，你们守卫西北百姓，西北百姓也在爱戴着每一匹雪狼！”
“但今昔我们不再是这片土地的守护神，而是对立之人。”
“你们很多人的家人在西北，你们很多人的根在西北，或许你们这一辈都没想过有一日会成为西北的叛徒。”
“但这就是发生了，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说到这里，陈惜命扫视了一眼三千雪狼卫继续道：“我给你们时间一炷香的时间去思考，到底是继续跟着我陈惜命天涯奔波，生死有命；还是回到西北你们的家中，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我不会强求任何一个人跟着我，你们与我不同。”
“陈惜命没有家人，没有过往，甚至连名字都是虚妄的。”
“但你们有年迈的父母，有贤淑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女。我给你们选择，为了他们选择留在此地的，一炷香后我们江湖再见。”
“我陈惜命今日在此立誓，离我而去者，今生亦永远是我陈惜命肝胆相照的兄弟。”
说完话陈惜命猛得将银枪插在了地面上，静静看着三千雪狼卫。
穆玥早已经将一炷香点燃，插在了陈惜命长枪的旁边。
一炷香的时间长，但也不短，时间渐渐流逝，三千雪狼卫就如三千尊雕塑一般静静地立在原地。
就连胯下的马都不曾发出一声声响。
突然，第一个人动了，他静静地拿出了一张纯白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雪狼卫将面具戴在脸上。
在那柱香燃尽的时候，场中已经多了三千张纯白色的面具。
陈惜命猛得抓起长枪，枪尖在空中舞出了一朵银白色的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好——”
“从今以后，一世人，众兄弟！”
“雪狼不散——”三千雪狼卫同时高呼出声。
陈惜命有些激动，紧紧咬着自己的两腮。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喊道：“既然你们选择跟着我，有些事我便要提前交代好。”
“你们此刻已经不再是西北的守护神，你们是他们眼中的逆臣贼子，这一路西北行将会遇到诸多的误会，诸多的诋毁，要忍耐，因为这是你们欠给西北百姓的未完承诺！”
“你们胯下的马来自西北，你们手中的枪来自西北，你们身上的甲也来自西北！”
“我希望你们无论何时永远记得你们自西北而来，就算将来两军对阵，不可枉杀一个西北百姓，否则军法处置！”
轰——
三千雪狼卫同时右拳砸胸，发出轰鸣之声。
陈惜命淡淡点头道：“出发——”
终于雪狼卫再次踏上了西北大地。
这一走数天，路上他们尽量避免穿越城镇，就算避无可避，他们也宁愿绕路而行。
这一天他们终于来到了西北第一雄城，烈风城。
雪狼卫的家就在烈风城中，陈惜命的府邸也在烈风城中。
再次回家，众人心里五味杂陈。
城门之上已将贴满了雪狼卫与陈惜命反叛的罪纸。
西北之地的人也早就知道了这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
为了不引起麻烦，陈惜命没有下令通过城池，而是选择绕路而行。
烈风城外有一座山，山体陡峭，其上灌木丛生，无路可行。
但是当陈惜命众人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却发现这陡峭无路的山上已经不知被什么人开出了一条足够十匹马并行的大路。
路面平整，但泥土很新，想来这路应该是刚刚开了不久。
陈惜命望着脚下的路，眼中光芒闪烁，深深叹息了一声。
穆萧萧突然惊道：“二叔你看那里有一座石碑。”
陈惜命立刻下马去查看。
只见路口最前方竖着一面石碑，上面写着一列字。
“路通远方，也同归途。”
陈惜命深深呼吸了两下，用力用手抚摸了几下那块石碑，然后猛得翻身上马喊道：“出发，自归途去远方！”
三千雪狼卫随着陈惜命与穆萧萧踏上了那本无路的山体。
每一个经过路口的雪狼卫都忍不住望了一眼那块石碑。
三千雪狼卫行经山顶的时候，陈惜命突然停下了马，因为此地刚好可以清晰地望见烈风城。
烈风城城墙之上，旌旗摇曳，一面面白色的旗帜在空中飞舞。
几乎没有哪个城市会挂白旗，白旗代表着投降或者丧旗，但是此刻烈风城城墙之上却飘满了白色的旗。
陈惜命的嘴唇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因为他已经看清，那白色的旗帜之上绘着一匹风雪中傲然而立的雪狼。
雪狼立于苍天下，回眸望着身后的万里河山。
那不是雪狼卫的“命”字旗，因为“命”字旗此刻已然成为了逆旗。
但是那上面的雪狼，每一个雪狼卫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烈风城城墙之上。
西北地区的品阶最高的文官，烈风城城主欧阳云淡静静地负手立在那雪狼旗帜之下。
欧阳云淡自然也看见了山顶之上的一片银甲。
“鸣鼓乐！敬英雄！盼君归！”
随着欧阳云淡的声音响起，雄浑威武的鼓乐之声传进了三千雪狼卫耳中。
所有人在听到这鼓乐之声的时候都肃然立于马上。
穆萧萧或许不知道这鼓乐的含义，但是三千雪狼卫与陈惜命却明白，这鼓乐是西北特有的乐曲。
敬英雄！盼君归！
欧阳云淡的意思很明白。
雪狼卫永远是西北的英雄，永远是西北的好儿郎。
更是在向雪狼卫传递一个消息，诸君家人留在在烈风城，无忧……
陈惜命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举起了手中的银枪，表达谢意。
身后三千雪狼卫做出同样的动作。
“走！”
随着陈惜命下令，三千雪狼卫在鼓乐声中一点点跨过了这片山。
又过了一天，穆萧萧一行人来到了西北要塞之前，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想要去草原，想要到大黑山关口，就必须要通过这座要塞。
这里面住着十五万西北军。
也住着镇西将军胡飞。
半年前，这十五万大军还可以随着陈惜命杀进草原。
半年之后，双方却已经各为其主。
他们可以从烈风城绕过去，却无论如何也绕不过这西北要塞。
穆萧萧骑在马上望着陈惜命问：“怎么办二叔？”
陈惜命表情平淡地道：“等！”
良久之后，西北要塞之中突然响起了号角之声，一面大旗立在城墙之上。
旗下站着一个身穿明黄色甲胄的威武将军。
“胡将军，别来无恙！”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君臣
西北的风吹乱了西北要塞的旌旗。
胡飞站在城楼之上，任由西北的沙随着那凛冽的风打在自己的脸上。
看着城下的陈惜命与三千雪狼卫，胡飞的手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面对这个结果。
陈惜命对于他们那一代人来说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战无不胜，将秦国的一切敌人都踏在了马下。
可以说胡飞那一代将军或多或少都会在心中对陈惜命怀有崇敬之心。
哪一个为将者不想保家卫国呢？胡飞也不例外，他自从军那日起便决定了要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大秦国。
可是面前这个他曾经心中的战神，此刻却背叛了自己的国家，他又如何能够接受的了呢？
“为什么？”良久之后胡飞才问出了这句话。
陈惜命勒马立于城下，看着胡飞道：“何必明知故问。”
胡飞的脸颊微微颤抖，然后叹息一声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过去，这是为将者的本分。”
穆萧萧催马站了出来，冲着城楼之上的胡飞喊道：“胡将军可还认得我？我爹是前秦国骠骑将军穆威。”
“我自然知道，可是现在穆威已经不是秦国的将军了。”胡飞淡淡地道。
穆萧萧盯着胡飞质问道：“将军也相信我爹会谋反？会刺杀太子？”
胡飞闻言一滞，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这是大秦皇室发出的消息。”
“难道皇室就不会冤枉人吗？难道就算如今的皇室已经腐朽如林中枯木，您还要一味地效忠吗？”
穆萧萧情绪激动，继续道：“为将者当爱过爱民，我爹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如今掌控整个秦国的人却是个心狠手辣，搬弄是非的刽子手。”
“住口——”胡飞大喝出声：“我大秦君王岂容你妄言！”
穆萧萧却毫不畏惧继续道：“胡将军，难道您还看不清秦家的本质吗？他们罔顾生命，残害忠良，犯下了一桩桩错事。”
“难道秦羊平原之上那死去的二十万将士还没能令将军惊醒吗？”穆萧萧越发激动。
胡飞脸色渐渐变得阴沉，道：“战争总要死人，这是无法避免的。”
“没错！”穆萧萧大喊出声：“战争总要死人，只不过上一次死的不是西北男儿，但是将近您就能保证下一次不会轮到您的西北军吗？”
“秦羊平原一战，镇北军二十万将士永远将性命留在了那片不属于任何一国的平原。”
“可是您的手下却只有十五万啊！”
胡飞被穆萧萧的话说得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开口道：“那也不该反，反便是罪！”
穆萧萧忽然冷笑了一声说：“想不到胡将军竟然是如此愚忠之人！”
“人命只有一条，生死一瞬之间！我们不反难道就任由他秦弘取走我们的性命吗？”
胡飞沉声说了一句话：“臣永远是臣，君永世为君！”
“呵呵呵……”穆萧萧笑了几声，眼中一行眼泪流下，说道：“这句话我曾经在我爹口中听过，而我爹又是从孟大将军那里学来的。”
“他们两人一生都在为了秦国操劳，孟家与我穆家世代忠良，可是最后换来了什么？”
穆萧萧逼视着胡飞字字清晰地道：“我爹先是被陷害贬为庶民，又强加了一个谋反的罪名，就连死去的尸首都不得安宁，被曝尸三日！”
穆萧萧越发激动，胸口剧起伏，眼泪忍不住地流淌而下。
深深呼吸了两下，穆萧萧接着说：“而孟家呢？更为凄惨，堂堂秦国大将军，竟然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
穆萧萧吼出这句话后，城楼上的那些西北军都不禁皱眉低头。
“够了——”胡飞怒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这是历史前行的轨迹，谁也阻止不了！”
“我就是要阻止给全天下看！”穆萧萧猛得挺起了胸膛。
胡飞眯眼看着穆萧萧问道：“阻止之后呢？你想当一代女皇吗？这天下有多纷乱你知道吗？你认为管理一个天下是过家家吗？”
穆萧萧大义凛然，目光扫过城墙上所有的士兵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女皇！我们所为的不过是为那些枉死的人讨个公道！”
胡飞紧紧攥着手里的剑，他的内心此刻极为挣扎。
胡飞又怎么会不知道秦国皇室的所作所为呢？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却相信陈惜命的判断。
若连陈惜命都反了，那便证明真的是秦国皇室的错。
但是内心的坚守，内心的信仰，身上的铠甲，都不允许他做出谋逆的事。
胡飞用力咬着牙，就连一缕鲜血自嘴角流下仍然不在意。
就算他知道穆萧萧所说不假，可是他却不能承认，否则自己手下的十五万将士便会心生动摇。
一旦这十五万大军乱了，那么西北谁来守护，西北的百姓又当如何。
为将者，保家卫国，他不能让自己守护之地有一点闪失。
下一刻猛得抽出手中的剑，大喝一声：“一派胡言！食君俸禄，为军分忧！对不起了。”
“弓箭手准备——”
随着胡飞的命令发出，城墙之上无数根羽箭对准了城下的穆萧萧陈惜命与三千雪狼卫。
胡飞大喊：“陈惜命，不再执迷不悟了，西北要塞的城防你是知道的，就算你手下的三千雪狼卫是天兵下凡，也闯不过去！”
陈惜命语气淡漠问道：“胡飞，你我兄弟一场，非要刀兵相见吗？”
胡飞道：“放下武器，我可以替你向圣上求情！”
陈惜命冷笑了一声说：“算了，别折了你的一身傲骨！”
下一刻陈惜命从马侧摘下了他那杆长枪！
身后三千雪狼卫几乎是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胡飞心中凛然，他明白，陈惜命是真的要攻城了。
陈惜命扭头看着穆萧萧微微一笑说：“向后站，打仗是男人的事。”
“真的要打吗？”穆萧萧不安地问道。
三千士兵攻城，而场中还有十五万大军，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总要打的。”
陈惜命说完话长枪在穆萧萧马身上轻轻一敲，那匹雪余马就像是听懂了陈惜命的话一般，带着穆萧萧向着大军后方而去。
胡飞色厉内荏地道：“陈将军，我西北要塞可不是乐羊边境那些小城，凭借你们还冲不进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陈惜命竟然面带笑意。
胡飞眼神中竟然有些惧怕，他明白陈惜命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们相识十几年，陈惜命说过的话全都实现了。
城上的军士一个个都神情复杂，胡飞不想与陈惜命打，他们又何尝想呢？
陈惜命不仅是胡飞那一代人心中的战神，也是整个西北的守护神。
他们之中有很对人家中都受过陈惜命的恩惠，他们又如何下得去手呢？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凄厉的声音骤然响彻全场：“爹，放他们过去吧——”
那声音撕心裂肺，甚至比西北的沙尘暴还要令人心慌。
凄厉的生意随着西北的狂风吹进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狂风中，沙尘里，一道窈窕的身影显得那般瘦弱。
胡冰冰站在西北要塞城墙上最高的一座塔楼上，梨花带雨地看着场中的众人。
而此刻一柄锋利小巧的飞刀正抵在胡冰冰的咽喉处。
“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