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指认
“吕大人,冯御医于梓贵村里中镖而亡,他生前在村中深得人心,不少村民都说要帮冯世琢安葬义父,冯世琢有什么必要把冯御医的尸体带到都城齐翼来?他一个小孩子,又是如何独自从梓贵村把冯御医的尸体带入都城的呢?”颜漠鹰问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微臣见到他时,他已经跪在街上了。”吕珏丰回答。
“冯御医中镖归西,我和尹如尘想安葬他,当时冯世琢情绪极为激动,把我们赶了出来。不料我们再次进入冯御医房间的时候,冯御医的尸体和冯世琢全都不见了,房间的大窗户已经落在了地上,看起来是有人破窗而入把冯御医的尸体和冯世琢带走的。”颜漠鹰叙述了当时的情况。
“哦?有这样的事?”王后柳齐梅奇道,“看来冯世琢应该是被人带到都城的,而带他来都城的人很可能就是行凶者。”
景隐王命令昭霖收回孙固业的“先行拘捕特许令”以后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仔细倾听其他人的话。因为他并不了解之前发生了些什么,所以只是边听边想,没有说一句话,但他从众人的话语以及孙固业和吕珏丰的表现之中已经看出这两个大臣一定有问题。
“先将孙固业和吕珏丰分别关押候审,务必守卫森严,不可掉以轻心!”景隐王下令。他想先用一些时间充分了解相关情况,这样才便于判断。他准备天亮以后再办这件事。
侍卫们在孙固业和吕珏丰喊冤的声音中将他们二人押了下去,分别带向不同的地方囚禁。囚禁两人之处都有大内高手和众多侍卫专门看守。
景隐王又对那些跪在地上迟迟不敢起身的官兵们说:“你们都先起来,回去吧!”
官兵们谢过景隐王后纷纷起身。
他们一起身,尹如尘突然在孙固业手下的众官兵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人就是发毒针的刺客!”尹如尘指向一个官兵,立即说道。
尹如尘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到了所有在场的其他人,那些刚刚起身的官兵们一下子全都呆立在了那里。这寝宫内的人们齐刷刷地看向尹如尘所指的人。
被指的人一脸愕然。
尹如尘走近那个官兵,看了看他继续说道:“昨夜行刺民女,往民女壶中下砒霜又发射飞针的刺客就是这个人!昨夜共有两名刺客到过民女的住所,第一个刺客离开以后,民女便点了很多灯把房间照得通明,以防再遇什么危险时因看不清楚而措手不及。这个人就是第二个刺客,当时他被民女揭下了蒙面布,民女对他的样子印象深刻!”
“不可能啊!”
“一定是认错人了!”
“丁大地昨夜一直都在寝室睡觉啊!”
“小人半夜还被他的鼾声吵醒了!”
“就是啊,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尹如尘所指的人名字叫丁大地,官兵们纷纷表示丁大地昨夜一直在寝室睡觉,从没离开过他们。
(一百二十四)伤口
“你叫丁大地是吧?”昭霖继续说道,“昨夜你到底有没有去过尹姑娘的住所,从实招来!”
“回太子殿下,绝对没有!小人昨日回到寝室倒头便睡,一觉睡到清晨,整夜都没起过床,其间根本就没踏出过寝室一步!”丁大地说。
“他真的一直跟你们在一起?”昭霖问官兵们。
“嗯!”
“对啊!”
“千真万确。”
“没错!”
“真的一直在一起。”
“他都没离开过。”
和丁大地在一起的官兵们全都这样说,连一个异样的声音都没有。
“回太子殿下,小人可以作证,丁大地和小人睡在同一寝室,小人因为昨日收到家乡寄来的信,熄灯后也在一直想事情,怎么都睡不着,便想同丁大地聊一聊,但发现他鼾声阵阵睡得正香也就没吵他。小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夜都没睡着。丁大地一直都睡在小人附近,就连他翻个身,小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他起来过,小人不可能不知道。”和丁大地同处一室且睡在他附近的一个官兵回说道。这官兵说话的时候显得非常诚实,根本看不出说谎的迹象。
“昨夜他和民女打斗时,民女无意中用剑刺伤了他的右肩膀,现在他的右肩膀上应该还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尹如尘说。
“冤枉啊!小人的右肩膀上根本就没有伤!”丁大地急切地辩解。
“你是否愿意现在就给在场的各位看一下你的右肩膀?”昭霖道。
“当然可以!”说着,丁大地便露出了自己的右肩膀。
尹如尘看到时无比惊讶,丁大地的右肩膀上完好无损,连一点曾经受过伤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尹如尘不解地说道,“民女昨夜明明刺伤了他那个位置!难道有什么奇药可以短时间内连伤口的痕迹都消除?”
“他昨夜真的就在寝室里,这位姑娘,我们刚才围攻你也是在执行任务,就算你要报复,也不必用这种手段报复在一个官兵身上吧!”与丁大地同寝室的另一个官兵说道。
“并非报复!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尹如尘道。
柳齐梅本来已经比较相信尹如尘了,现在又开始怀疑她了,她甚至想:会不会是尹如尘自己制造了被行刺过的假象,而事实上,无论是尹如尘墙上的飞针还是她壶里的砒霜都是她自己摆好后故意展示给别人看的?
柳齐梅看了看丁大地和其他官兵的表情,觉得他们不像在说假话,况且当丁大地露出右肩膀的时候,她所看到的一切也证实了他们的话。她又用心注意尹如尘的表情,可那表情总是很明确地告诉她尹如尘并没有说谎。她又在想:难道这个人手段极其高明,极会说谎,能把假的说得像真的一样,还面不改色?
昭霖依然认为尹如尘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众人,于是对景隐王说道:“陛下,根据我对尹姑娘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说谎,此事定有蹊跷,儿臣建议好好查一查这个丁大地是否有什么问题。”
(一百二十五)相像
景隐王感到事情实在不简单,再加上他本来就已打算白天再处理相关问题,便给丁大地安排了特殊的寝室,由大内高手看守,在白天对他进行仔细调查开始之前,暂时不允许丁大地接触任何其他人。至于别的官兵,景隐王就让他们全都回去休息了。
为了保证尹如尘不被人陷害,景隐王给她安排了临时的秘密住所并派人专门守卫。这时,颜漠鹰向景隐王请求暂住在尹如尘的秘密住所旁边以便应对特殊情况。他向景隐王说出了尹如尘这个人对景隐国未来的重要性,并表示尹如尘不久后就要和自己携手前往久岚山为拯救景隐国的未来做准备。景隐王明显感觉到颜漠鹰对尹如尘非常关心,但却没有询问这方面的事情。他爽快地答应了颜漠鹰,并给他在尹如尘的秘密住所附近安排了暂居之处。听到颜漠鹰说二人要前往久岚山为拯救景隐国的未来做准备,他便仔细询问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颜漠鹰从在枯木林中遇到神秘老者说起,一直说到了他此次从久岚山回到王宫,他把凡是可以告知景隐王的情况和盘托出了。景隐王听到关于劫难的叙述后,心里很不平静,同时对尹如尘和颜漠鹰很是感激。
柳齐梅认为景隐王早已对尹如尘心生爱慕,也觉得景隐王似乎已经看出尹如尘和颜漠鹰似乎关系非比寻常,所以景隐王的反应有一点点出乎她的意料。她见景隐王很干脆地准许颜漠鹰暂住在尹如尘的秘密住所旁边,又看到在景隐王得知二人不久以后就要出宫的时候,丝毫没有流露出对尹如尘的不舍之情,只是一副真心感激他们的样子,便觉得事态和自己想象的似乎有一点偏差。她当然明白景隐王以国事为重,但此时他看起来似乎对尹如尘连一点特殊的感情都没有了,完全不同于他之前的表现,所以她才觉得有点迷惑。
在其他人都退下以后,寝宫里只剩下了景隐王、柳齐梅、昭霖、颜漠鹰和尹如尘五个人。景隐王对尹如尘表示了感谢后,对她说:“尹姑娘,朕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位故交的影子,朕上上次醒来之前又梦见了与很多年前朕和那位故交在一起时相似的情景,而你,又和朕的那位故交有些相像,所以,上上次朕醒过来的时候情绪不稳,行为举止冲动,又说了些不成体统的话,冒犯了你,还望见谅!”
“陛下当时毕竟身体尚未恢复,民女并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陛下不必自责。”尹如尘诚恳地说道。
“那朕就安心多了!”景隐王有些宽慰地说。
昭霖非常想了解他父王的一些情况,他对景隐王暂时醒来那次所说的某些话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借此机会问道:“父王,恕儿臣斗胆一问,您那次说的‘做错了一次,就不能以同样的原因再错一次了’到底……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百二十六)倾诉
景隐王在中毒后濒临死亡,醒后又被飞镖再次吓昏,这一次醒来算是真正重新活了过来,他感觉恍若隔世。死里逃生后,他似乎对很多事情都一下子看得通透了,以前完全不能去面对的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份沉积了太久的感情如今他已敢于正视了。若是从前有人像昭霖这样询问,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但现在不同了,他不但不抗拒对人谈起,反而乐于倾诉。或许是因为那些东西在他心中压抑了太久,当他终于可以做到敞开心扉时,他便立即有了倾诉的需求。于是他悠悠地说道:“朕曾经因为一个女子和朕的那个故人有些相像而打乱了那个女子本该快乐下去的人生,同时也毁掉了一个对景隐国忠心耿耿的男人的未来。”
“哦?”昭霖对他父王的反应异常吃惊,他并没想到他父王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回答这个问题,本已做好被训斥准备的他此时完全放下心了。他继续问道:“后来那两个人怎样了?”
“后来,朕也不知道她和他到底去了哪里,是生还是死。如果他们还活着,朕真的很希望他们早已重新拾起被朕终结了的快乐;如果他们已经离开人世,朕就只好祈求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不被强权干涉。”景隐王的语气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有些事做错了一次,也就铸成永远的错了,就算诚心忏悔,也没有机会改正了;有些快乐,只要被打碎,那散落一地的碎片就算拾起,也无法拼合如初了;有些能让人铭记一生的岁月,一旦被人终结走到尽头,就算想重新开始,也找不到另一个起点了。朕就是那个做错事的人,那个打碎别人快乐的人,那个把别人能铭记一生的岁月终结的人。”
“父王,您不要这样说自己了!”昭霖说,“是不是尹姑娘再一次让您仿佛看到了您那位故交?”
“嗯。朕看到尹姑娘有些像那位故交,便差点再次踏进曾经犯过的那种错。昏迷之际,朕到生死边缘走过一遭,还做了很多个梦,是关于过去的梦,醒来后,朕似乎悟到了一些东西。人生苦短,光阴不可虚度,每个人生来都是唯一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天生就该做另一个人的影子,并用自己短暂而珍贵的年华来满足一个强权者荒谬的情感需求,填充他心上的深坑。”景隐王感慨了起来。
“尹姑娘和您的那位故交相像程度很高么?”昭霖看父亲丝毫没有怒意,便好奇地问道。
“之前感到非常相像,现在朕明白了,看在眼里的相像程度其实和朕的心境也有很大关系。自从朕悟到一些东西以后,朕看到的尹姑娘和之前看到的已经大大不一样了,现在的朕更多地看到了尹姑娘和朕那位故交的不同之处。如今朕非常明白,尹姑娘就是尹姑娘,她永远都是她自己。”
(一百二十七)解悟
事实上尹如尘和景隐王的那位故交是有明显不同的。
尹如尘面部轮廓清晰立体,深嵌的双目重睑明显,鼻子高挺。她有着内敛含蓄而沉静的气质,同时给人大气而脱俗之感,眉宇间又散发着庄严而凛然之气。远远地望着她,你会觉得她就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款款走来的一般,仿佛能让你听到亘古的神圣之音。
景隐王的那位故交天生双眉颜色较深,嘴唇也总是显得很红。曾经的她就像一朵开在春天里的花,在明媚的阳光下绽放,给人灿烂耀眼的感觉,自有一番鲜艳。当年她气质较为张扬外放,似乎充满用不完的活力。看到她,你会觉得她的朝气可以传到千里之外。
不过,这两个人还是能给见过她们的人以相似感,那种相似并非单单从外貌和气质方面可以解释清楚的,就是一种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因此,在景隐王第一次望到尹如尘明亮的双眸和一头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时,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那位同样有着明亮双眸和一头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的故交。这世上有着明亮双眸和黑长头发的人并不少见,然而从感觉上,尹如尘和景隐王的那位故交,偏偏就能给人相似之感。
但当景隐王心境变了以后,他便坚定了“尹如尘永远都是她自己”的看法。虽然那种感觉上的相似并不会彻底在他心中消失,但由于心境的变化和理智的控制,他不会再随随便便就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了,更不会把尹如尘当作他那位故交的影子了。把尹如尘当作他那位故交的影子,无论是对尹如尘还是对他那位故交来说,都并不公平。
昭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觉得既然景隐王已经说了“如今朕非常明白,尹姑娘就是尹姑娘,她永远都是她自己”,就表明他应该不会再将尹如尘视作他人了。
听了景隐王的叙述,柳齐梅恍然大悟。原来,景隐王之所以在尹如尘面前多次出现怪异的举动并不是因为他对尹如尘本身已心生爱慕,让他动心的只是他那位故交的影子。他也未必真的对这影子有多少爱慕,他心里所念的,只是他的故交。柳齐梅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一方面,她一直担心景隐王对尹如尘心有爱慕,现在,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也明白以前自己确实是误会了;另一方面,她才明白,虽然那么多年景隐王对自己的爱让她以为这份爱已经成为唯一,但事实上,在景隐王心里早就住进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住了很久很久,早已在他心里深深扎下了根,因此她很快又产生了不满,只不过这样的不满不再是针对尹如尘的了,这次的不满,连对象都不够清晰。
尹如尘也终于明白了景隐王在她面前有奇怪举动的原因,她原本没在意那些事,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言行的背后还有那样的过往。
(一百二十八)感动
颜漠鹰之前听昭霖说景隐王对尹如尘做出过奇怪的举动,本来有些担忧,此时听景隐王如此袒露心迹,一下子轻松多了。除了轻松,他也陷入了思考:陛下心里念着那位故交那么多年是因为什么呢?会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爱吗?
景隐王从柳齐梅的神情中看到了不满,便对她说:“朕既然今日能够把旧事当着你说出来,对你毫无避忌,就证明朕已经放开,对你也足够坦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放开后,朕更懂得珍惜眼前了,你就是朕的眼前人,朕以后只会更好地对待你!”
看景隐王说得语重心长,王后心里忽然一阵深深的感动,之前的不满反而变成了体谅。她想:陛下那么多年来心里住着另一个人,却依然能让我感到自己是他的唯一,他给了我这样的感觉,已经够难得了,我的心又何必和一个根本不在宫里的人争些什么?既然他把我当作值得珍惜的眼前人,那我也不必计较过去他心里住着其他人,也不能强求他一定要怎样想。
不一会儿,柳齐梅、昭霖、尹如尘和颜漠鹰便离开了景隐王的寝宫。
在尹如尘前往秘密住所的路上,颜漠鹰一路与她形影不离。
“如尘,对不起!”颜漠鹰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地面说道。
“怎么了?”尹如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在宫里吃了那么多苦头……”颜漠鹰抬起头歉疚地看着尹如尘。
“没什么啊!”
“都是我不好。”
“怎么能怪你呢?别人要对我怎样,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尹如尘淡淡地说道。
“如果不是我,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到宫里来吧……之前我们准备携手冲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你脸上都是泪……我知道你不是会轻易流泪的人……可想而知你受了多少委屈……”颜漠鹰自责道。当时颜漠鹰看到尹如尘满脸眼泪,他笑着对她说:“别这样,今天难得地上的火把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这是在迎接我回到你身边啊!你看多热闹!热闹够了我们就出去吧!”他这话让尹如尘笑了,但无论是他看到尹如尘满脸泪水的时候,还是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都无法抑制自己为她心疼。
“不,不是委屈。是因为你的出现和你的话。”尹如尘道。
的确,尹如尘之所以会泪水满面,完全是因为颜漠鹰的突然现身以及他发自内心的话语带给尹如尘的感动太强烈。不一定要有如胶似漆的你侬我侬,也不一定要有天荒地老的海誓山盟,让一个人感动,有时候仅仅需要三个字——“我相信”。这三个字说起来不过眨眨眼的工夫,但能够说出这三个字,便可能要负重千金。况且,对于当时的尹如尘来说,让她感动的决不仅仅是这三个字而已,颜漠鹰的出现本身就给了她莫大的感动,更何况后来他又说出了那样的话:“就算全天下人都冤枉尹如尘,我颜漠鹰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尹如尘这边!”
(一百二十九)守护
颜漠鹰明白了尹如尘的意思,但心中的自责并未消退。不过他懂得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那些对尹如尘不利的事也已经发生了,如今能做的是把事情调查清楚,帮尹如尘洗脱冤屈。
他问尹如尘:“那个右肩膀没有伤口的丁大地真的是夜间那个刺客?你记得很清楚?”
“是啊!真的很奇怪!他的右肩膀明明被我刺伤了,竟然连一点伤痕也没有!”尹如尘道。
“还有那些官兵,都说他和他们一直在一起,难道他们早有准备?”颜漠鹰想来想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奇怪的是他们的神情并不像在说谎,如果是训练出来的,那也太神奇了!”
“总之人心难测,不管真相是怎样,如尘你都要时时刻刻小心翼翼才好。”颜漠鹰嘱咐道。
“嗯,我明白的。”尹如尘点头答应。
两人到了尹如尘的秘密住所门口不远处时,颜漠鹰说:“如尘,你昨夜没休息好,好好休息去吧!”
“嗯,我去了。”尹如尘也确实已经疲累了,但她走得很慢,仿佛从颜漠鹰所站的位置到住所门口的路很长很长一样。
走到门口即将进入的时候,她回过身去,看了看颜漠鹰,发现颜漠鹰还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此时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他就静静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直到他对她点了点头,她才转身进入。
尹如尘刚一进入住所,景隐王安排的那些保护她的侍卫们便立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向颜漠鹰打过招呼后,互相商量了一下把守位置的事,便就位在尹如尘秘密住所附近的暗处严加守卫。这只是外围的侍卫,就连尹如尘所住的秘密住所里面,不同的地方也被景隐王安排了临时特派的女侍卫。
这个秘密住所,连颜漠鹰都没有来过,他觉得这个地方乃至进这里的那条路平时都应该没什么人出现。
天亮以后,当尹如尘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颜漠鹰。
“漠鹰,你……”尹如尘有些惊讶。
颜漠鹰对她笑了笑,问她:“休息好了么?”
“休息好了,你呢?”尹如尘问颜漠鹰,“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颜漠鹰道:“也没有多久。”
一个侍卫出于对尹如尘安全负责的原因突然出来对尹如尘说:“颜护卫一直都站在这里,并没离开,直到天亮。”
尹如尘对暗中保护她的侍卫突然出现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她知道这都是景隐王安排好的。
“漠鹰,你根本没有去休息?!”尹如尘道。
“我……”颜漠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休息,并非因为不相信秘密住所的保密程度,也并非因为不相信那些侍卫,他无论是对住所还是对那些守卫的人都算放心,但由于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让他实在担心再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怪事,担心事发时他不能立即到场帮她。他觉得站在那里守护着心里才踏实,这一守就守到了天亮。
(一百三十)承认
“我明白。”尹如尘道。虽然颜漠鹰没有说什么,但通过看他的眼神她已经明白他是怎样想的了。她知道他是为了她而没有去睡,虽然他的临时住所就在她的秘密住所旁边,但他担心他进去以后如果她这边出现什么怪事,他不能第一时间出来帮到忙。况且如果他进入临时住所后休息了,睡着了,万一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他就更无法迅速地赶到了。他就算在房间里也无法正常休息,索性就一直站在那里守护着,没有离开。
“漠鹰,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可以放心了。天都亮了,你现在快去休息吧!”尹如尘关心道。
“嗯。”颜漠鹰点了点头便转过身走,要去休息一会儿。
尹如尘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进了她住所旁边的临时住所为止。
颜漠鹰睡了一段时间,醒后跟昭霖说了一声便分别到景隐王寝宫前面的大道和后面的废园进行检查了。
【第三十四章】
刑部的孟廉奉命审理该案,景隐王、柳齐梅、昭霖、尹如尘都在场看着。
就在孟廉刚要命人将丁大地带上堂来时,一人慌忙前来报告,称邢能大人亡于重病。
柳齐梅和昭霖相互对视了一眼。
此前昭霖刚把朱连知中毒归西一事告诉了景隐王,这时景隐王又听到了邢能因病身亡的消息,甚为惊讶。由于之前听昭霖对他说朱连知中毒归西一事时得知了朱连知临死前说出了洪冕的名字并说到了“孙”字,又得知洪冕是在从邢能府上出来的路上被捉拿的,景隐王便觉得邢能身亡之事并不简单。他当即下令让人深入调查邢能的死因。
来报告的人出去后,孟廉才命人将丁大地带上堂来。
孟廉先检查他的右肩膀,发现他的右肩膀上果然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丁大地,你是不是行刺过尹姑娘,又曾用飞镖打向陛下?”孟廉问。
“是!”丁大地竟然很干脆地承认了!
孟廉又让人带上来了几个和丁大地同寝室的官兵,问他们:“那夜他真的和你们在一起?一直在休息?”
“真的是啊!”
“对,绝无虚言!”
“丁大地半步都没离开过寝室。”
“是啊,大家都看到了!”
不料丁大地立即反驳道:“不是!小人没在寝室,小人去行刺尹如尘了!”
他此言一出,那些官兵都大为不解。
一官兵问他:“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认?”
另一官兵也说:“怎么不实话实说?当着陛下的面说假话可是欺君之罪!”
“那么大的罪过你为什么要揽到自己身上?”
“是不是有人对你用刑,屈打成招?”
那些官兵纷纷问丁大地。
“你们不要管了,行刺尹如尘的事是小人做的,用飞镖打向陛下的事也是小人所为!”
“为什么昨晚你的右肩膀没有伤口?”景隐王问道。
“回陛下,是小人用特殊手法处理过了,让伤口显不出来。”丁大地道。
(一百三十一)茫然
“什么特殊方法?”景隐王问。
“是……是秘不外传的方法!”丁大地磕磕巴巴地答道。
“你要是不说,朕就杀了你!”
丁大地想都没想就立即回应道:“陛下,小人罪孽深重,无论说不说都难逃一死了!”
“如果你不说,朕就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干脆!”景隐王继续激道。
丁大地低下头说:“那小人只好认命了!”
这时尹如尘提出仔细看一看丁大地的伤口,景隐王和孟廉等人觉得让她看一看也好,毕竟她见过那个刺客,说不定她能看出什么。尹如尘过去端详了一番,道:“他这明显是新伤!这并不是民女用剑刺破的那道伤口,和民女刺伤他的位置也并不相同。但此人确实是那天夜里民女看到的那个人!”
景隐王传来一名御医检查丁大地的伤口,该御医也说那伤口的确是刚弄伤没多久的。
“丁大地,你老实回答,这伤口是怎么回事?”孟廉问。
“就是那天夜里小人去行刺尹如尘,打斗之中被她用剑刺伤的。”丁大地一口咬定自己去行刺过尹如尘。
景隐王又传来了几个御医检查丁大地的伤口,所有御医均表示他右肩膀上的伤口绝对不可能是那天夜里的伤,而是新伤。
如果丁大地真的是那夜的刺客,右肩膀便应该有一道旧些的伤口,如果他并不是那个刺客,而是尹如尘认错人的话,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刺客?为什么他的右肩膀上会有一道新伤口?
此时,孟廉让人把冯靳磊的儿子冯世琢带了上来,带他上来的侍卫教他分别给在场的人行了礼。
“坏人!”冯世琢看到尹如尘后依然大喊大叫,“你杀了我爹,不得好死!”
孟廉让这孩子先停止喊叫,并对他说会想办法替他惩处杀害他爹的凶手。
不料这孩子一见到丁大地,立即对他说:“叔叔,你怎么跪在这里?”
可丁大地一脸茫然地看着冯世琢道:“你见过我吗?”
“当然啦,就是你带我来都城的,你不记得了吗?”冯世琢问道。
“带你来都城?从哪里带你来的啊?”丁大地问道。从他的样子来看,他似乎根本不明白这孩子在说些什么。
“啊?叔叔,你全都不记得了?那我爹的仇怎么办?是你把我爹的尸体还有我一起从梓贵村带到齐翼的啊!你还让我跪在街上哭,等人替我安葬我爹,你说到时候就会有人收留我替我爹报仇啊!”冯世琢一本正经地说。
“梓贵村?”丁大地思忖着。
“你不认账了吗?我说这个坏人怎么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原来是你在骗我啊,根本就没人给我爹报仇是不是?你骗我!”冯世琢有些激动。
本来在这种场合是不可以大喊大叫的,但众人都从冯世琢这孩子的行为举止里看出了线索,便全都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边看一边思考着。
“冯世琢,你是亲眼看到尹如尘杀了你爹的吗?”孟廉问道。
(一百三十二)枯井
“我没有亲眼看到,当时我出去了。但我回到家的时候,除了我爹的尸体以外,房间里只有那个坏人一个人在,我爹又是中流风镖死的,就是那个坏人用的那种流风镖,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冯世琢悲愤地说道。
“现在已经证明,你爹所中的飞镖上的毒和尹如尘所用的流风镖上的毒并不是同一种。”孟廉道。
“真的吗?”冯世琢一怔,有些吃惊。
“是真的。不止一个人测试过,害死你爹的人所用的毒镖喂有另一种剧毒,那种毒镖如果打在墙上,周围就会出现一圈石青色。”孟廉回答。
冯世琢说:“可是叔叔也说那个坏人是杀死我爹的凶手啊!还说替我报仇呢!”说完,他就看着丁大地问:“叔叔,是不是啊?”
听到孟廉说冯御医所中的那种毒镖如果打在墙上周围就会出现一圈石青色时,丁大地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被冯世琢问起,他竟然说:“是我说的,但是骗了你。你爹他……他……是我亲手用毒镖杀害的!”
“什么?!叔叔你……你说什么?”冯世琢一下子心慌意乱了,“到底是那个坏人还是你?你们这些大人是不是都是坏人、骗子?为什么要杀害我爹啊?”冯世琢嚎啕大哭。
【第三十五章】
颜漠鹰先是去了景隐王寝宫前的大道,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连一点点问题都看不出来,才到了寝宫后的废园。
任花开花落,光阴荏苒,这废园多少年都是这个样子。这里的花草树木随时间流转而枯荣,见证了岁月,却一次次老了故枝,落了旧叶。
颜漠鹰身处这废园之中,一股苍凉感油然而生。小桥下的河水早已干涸多年,那桥却依然横在那里,像是不舍河水的离去却无能为力,只好呆呆地守望着河底。然而在这苍凉之中,颜漠鹰似乎还可以感受到曾经温馨过的气息。秋千仿佛让他听到了玩耍者的欢声笑语,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让他好像看到了两个人面对面攀谈的场景。不远处还有一口井,让他想象到二人如果说话说到口渴,便可以从井里打上一些水来喝,尽管他早就知道,这里面早已没有了井水,是一口枯井。
颜漠鹰收了收心神,立即投入了仔细的检查之中。他到处看,极其仔细地观察,哪怕一草一木,或者石头与石头之间,他都要细细检查一番,可一时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时他想,废园有人守卫,刺客并不容易从周围进到这里来,莫非……莫非是从地下?他细致地检查着地面,看到可疑的地方就用兵器敲打一番,试一试是否有什么机关。
由于想到了从地下进入的这种方式,他再次注意到了那口枯井。
恰好在此时,一只猫蹿向那口井,不料它刚刚跃到井口之上便大叫一声,像受了惊吓一样逃开了。
颜漠鹰当即明白了:枯井这里一定有问题。
(一百三十三)通道
他飞步赶到枯井旁,一眼就看到了井里有人。
他立刻跳下枯井,那人已经跑了起来。原来这井底竟然有一条通道。
那个人明显驾轻就熟,不需要光亮也能跑得很快。颜漠鹰根据那个人的脚步声穷追不舍,可他实在不熟悉方向,也无法充分发挥出强大的奔跑能力,但由于颜漠鹰的奔跑能力实在比那个人强太多,所以,即使那个人再熟悉通道,也没能把颜漠鹰落下多远。
跑了一段时间后,那个人奔跑的脚步声便不见了,颜漠鹰追了过去,看到他已经利用壁上的石头往上面爬了很高。颜漠鹰立即运功向上腾起,并用双脚分别踩住壁上的两块石头在高处站稳,用手去抓那个人的脚。
不料那个人一掀上面的盖子,一道强光刺入颜漠鹰的眼睛,让他下意识地闭了一下双眼。
刺入颜漠鹰双眼的强光正是日光。
原来,这就是通道的另一个出口。
颜漠鹰睁开眼睛时恰好看到那个人的脚出去,他立刻顶起盖子跳出出口,一个空翻翻到了那个人的前方,拦住了他逃跑的去路。
那个人立即和颜漠鹰动起手来,眼见打不过,便发了七枚飞针。颜漠鹰打落几枚又躲过几枚飞针后把他擒住了。
那个人一直蒙着面,颜漠鹰想看清他的相貌,便随手扯下了他的蒙面布。这一扯不得了,看到那张脸时,颜漠鹰大惊:丁大地?!陛下不是给他安排了特殊的寝室由大内高手看守吗?现在他不是应该被人带到孟大人那里问话吗?此时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颜漠鹰当即点了他身上的穴道让他既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然后用东西垫着手,捡起地上的飞针并包好。这时颜漠鹰发现:其中有一枚飞针由于被他的大力打落斜插在了地上,针孔周围的地面留下了一圈石青色。
颜漠鹰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宫外,此处极其僻静,周围完全没有其他人。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就这样带着这个人从王宫的门进入,如果被这个人的同党发觉,不知道会不会再生事端。因此,他索性就扛着这个被他点过穴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的人再次进入了通道,进去之后他在通道里面用手把通道出口处的盖子盖好了。他扛着那个人在通道里走,一直走到景隐王寝宫后废园的枯井下。
颜漠鹰并不知道宫里是否会有这个人的同党出没,保险起见,他自己先从枯井里跳了出来,迅速去拿了麻袋又进入枯井,将擒获的人装在了麻袋里,然后扛着麻袋直接向孟廉那里走去了,他知道景隐王、昭霖、尹如尘等人都在那里。
当颜漠鹰把擒获的人带到孟廉那里并撤下麻袋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其他人惊呆的原因是颜漠鹰扛来的这个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人竟然看起来和丁大地长得一模一样,只有丁大地惊呆的原因不是这个。
(一百三十四)急切
“废园里的枯井下面有个通道通往宫外,我就是在枯井那里发现这个人的。我追他追到了通道另一个出口,从那个出口跳出后才将他擒住。虽然那地方非常僻静,但也应该尽快找人把通道堵上,以免再有人通过通道进入陛下寝宫后的废园。”颜漠鹰道。
景隐王这才知道他寝宫附近竟然有这么大的隐患,于是他当即下令,派人把枯井下的通道彻底封闭,防止外面的人再次从那里潜入宫中。
颜漠鹰接着说:“我不知道路上是否会遇到这个人的同党,为防止引起其他事端,我没有从宫门带他进来,而是从通道把他带进了宫里,又担心宫里有他的同党看到他被我扛着,就拿麻袋将他装了起来,这样做实属迫不得已。”
冯世琢看到被景隐王抓来的这个人,心想:难道是我认错人了?难道带我来齐翼的是这个人吗?那之前承认自己杀了我爹的人又是谁?
丁大地惶惶不安地看着被颜漠鹰扛来的这个人,眼神里透露了难以言说的焦虑,想说话,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颜漠鹰告诉孟廉,这个人武功高强,擒获他以后自己又担心他会大声喊叫引起他人注意,所以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既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孟廉令手下将这个被点了穴道的人捆绑了起来,并让几个大内高手控制住他,防止他想办法挣断绳子逃脱及再次伤人。当确定这个被捆绑起来的人已完全被控制住,颜漠鹰才解开他的穴道。
接着,颜漠鹰把之前此人发向他的七枚飞针交给孟廉,说道:“刚才有一枚飞针插在了地上,周围出现了一圈石青色。”
孟廉立即派人检验飞针上的毒性。
看到飞针后,大家开始怀疑起了颜漠鹰扛来的这个人。
孟廉还没开始问话,冯世琢就迫不及待地问被扛来的这个人:“叔叔,还记得那天你和我说过的话吗?我问你名字,你就让我叫你叔叔,还说你会帮我!”
“世琢,叔叔就是杀害你爹的人!你杀了叔叔,为你爹报仇吧!”这个人回答道。从他的神情来看,他的确认识冯世琢。
“不是他杀的!孟大人,冯御医是小人杀的!”丁大地急切地说道。
被颜漠鹰扛来的人惊讶地望向丁大地,一眼就看到了丁大地右肩膀上有一道伤口。虽然他并没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也猜想了一些,他看着丁大地时,眼睛里闪烁起了不忍和痛苦。
“你不要乱说!”被扛来的这个人对丁大地喝道。
冯世琢听到“叔叔就是杀害你爹的人”时脑海顿时一片混乱,哭喊道:“到底是谁害死我爹的啊?”
几个侍卫将冯世琢拉到了一边。
“你叫什么名字?”孟廉问被颜漠鹰扛进来的人。
“丁大天。”他干脆地答道。
“你已经承认冯御医被你所害,那么,夜间行刺尹如尘的刺客是不是你?”孟廉接着问。
“是。”丁大天道。
(一百三十五)供认
这时尹如尘提出看一看这个人的右肩膀,于是孟廉派侍卫弄开他的衣服,让他露出了右肩膀。
“此人正是那天行刺民女的刺客!他右肩膀的伤口正是民女所刺的那道!丁大地并不是那天的刺客,之前是民女认错人了。”尹如尘恍然大悟道。她非常内疚,立即转身向丁大地道歉:“对不起,民女认错人了……”
不料尹如尘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丁大地就激动地喊道:“尹姑娘,你没认错人!真的没认错!我才是那个刺客,你看清楚,我才是啊!”
孟廉让几个御医检查了丁大天的伤口,御医们一致表示:尹如尘说该伤口是在那夜行刺她时被她用剑刺伤的,从伤口的状况推断,这完全合理。
另一边检验飞针毒性的人也报告说,这飞针上的毒和射向尹如尘的飞针上的毒正是同一种。也就是说,冯靳磊所中的飞镖,插在尹如尘住所墙上的飞针,打向景隐王的飞镖和发向颜漠鹰的飞针上面的毒全都是同一种。
“用毒镖暗算陛下的事也是你做的?”孟廉厉声问丁大天。
丁大天还没来得及回答,丁大地便急切地抢道:“都不是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和他无关,是小人做的!全都是小人做的!小人右肩膀的伤口……”
丁大地尚未说完,话便被孟廉打断:“丁大地,本官现在在问他,没有问你。”
“杀害冯御医,行刺尹如尘以及用毒镖暗算陛下,均是我一人所为,我全都供认不讳!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一切全都无关丁大地,恳请大人放了他!”丁大天诚恳地说道。
“不是啊!”丁大地含着眼泪对丁大天喊道:“大哥!”
丁大天转过头望向丁大地,声音沉沉地说道:“大地,你这又何苦!与你无关的事,你又何必揽在自己身上!大哥是不会让你顶罪的!”
“这可是死罪啊!”丁大地绝望地说道。
“哈哈!”丁大天抬头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着丁大地说:“你大哥我从开始做杀手那天起,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我都没想到能一直活到今天!”
“杀害冯御医,行刺尹如尘以及用毒镖暗算陛下这三件事是不是同一个人指使的?是谁指使你干的?”孟廉问丁大天。
“大人要杀就杀吧!我做杀手也有原则:即使被擒也不会供出任务背后的指使者,除非指使者先背信弃义或者卖|国求荣!”丁大天语气坚定。
孟廉看丁大天的样子,觉得就算继续逼问,也很难直接从丁大天口中得知指使者是谁,于是他问起了其他问题:“你刚才从枯井下的通道进入废园想做什么?”
“我听说丁大地被人当成了刺客,便进来想办法救他。大人现在问什么,只要是不违背我原则的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不过恳请您放过丁大地!”丁大天说道。
“那通道是你挖掘的?”孟廉继续问。
“不是。”丁大天摇了摇头。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一百三十六)信件
“有个人从通道的宫外出口逃出时被我看到了,他与我交手,被我打败。我问他这个通道通向哪里,他说只要我答应不拦他,当时不立刻把他出来的事通知给别人,他就告诉我。我答应了既不拦他当时也不通知别人,他便告诉我这通道就是他挖掘的,直接通向宫里的废园。”丁大天如实回答。
孟廉突然想到了陈沃殷失踪的事,他问了问丁大天到底是哪天什么时候看到那个人逃出宫的,又问了问那个人的大致情况。丁大天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的答案告诉了在场所有人,那个从出口逃出的人正是陈沃殷。
“陈沃殷!一定是他挖掘的!原来,那个内奸就是这样逃到宫外的!”景隐王气呼呼地说道。
这时,一个侍卫把一些信件交到了孟廉手上。
原来在此之前,醒后的洪冕供出了孙固业的一些事,还把和他一起出现在药房的那个孙固业的手下也一并供了出来。那手下名叫崔从,了解孙固业的秘密,比洪冕知道更多相关事情。昭霖得到消息后派人去捉拿了崔从,将其暂时关在了牢房之中逼问,可崔从什么都不肯说。
当时洪冕之所以会忽然昏倒,是因为他那些天一直生活在严重的恐惧不安中。自从在孙固业的威胁下和崔从一起替孙固业办事起,他惶惶不可终日,寝食不安,面容憔悴,身体每况愈下。虽然他自己服了很多药,但仍旧治不了惶恐的心病。他一直担心哪一天他做的一切被人发现,所以当昭霖太子亲自问他时,他当即惊惧得昏倒了。醒来后,他仍旧心跳飞快,手冒冷汗,时而头脑空白,时而精神恍惚,时而清醒安静身体却在颤抖,一系列痛苦不堪的反应以及间歇混乱的思绪促使他在他人费尽心思的盘问下供出了一些事。说出以后,虽然他知道等待自己的不会是好事,可他那些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体验却消失了,他反而舒服多了。
在当天开审丁大天之前,昭霖才将朱连知已死及自己已派人捉拿了洪冕和崔从的事报告给了景隐王,当时在场的孟廉、柳齐梅和尹如尘也知道了那些事。得知崔从不肯说出其中原委,景隐王又派人去继续逼问他。听了昭霖的叙述,景隐王心中已有了些推断,只是没对谁说什么。他觉得不仅孙固业家中需要搜查,吕珏丰家中同样需要搜查,便秘密特派了一些人分别到孙固业和吕珏丰的家里搜查了一番。此时出现的这个上交信件的人就是景隐王派去搜查者之一。景隐王认为必须在孙固业和吕珏丰受审之前搜查完毕,那些搜查者果然行动迅速,很快就把孙固业和吕珏丰的家搜查完毕了。这一番搜查,并没有在吕珏丰那里搜到什么,只是在孙固业的家里搜到了这些信件。
孟廉打开第一封信时,看到信上的文字,就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一百三十七)昏倒
“孟大人,信里面都说了些什么,你念给大家听听!”景隐王道。
“臣……臣不敢念……有些话,臣念不出口!”孟廉道。
“让你念你就念,无论信里写了什么,你都只是念信的人而已,信的内容不关你的事,朕不会怪罪到你头上。快念吧!”景隐王催促道。
孟廉念起了那些信,念了一封又一封,听得在场的人又惊诧又愤怒。
在孟廉念完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景隐王突然站了起来,右掌猛地拍到座椅的扶手上,扶手当即断成几段落在了地上。“这个孙固业,朕要他永世不得超生!”景隐王怒发冲冠,气得身体直发抖。
柳齐梅抑制着自己的怒火,扶景隐王坐下,关心道:“陛下息怒,身体要紧啊!”
昭霖同样已经怒不可遏,但看到景隐王异常激动,也强压着自己的满腔怒火对景隐王说:“父王,您千万不能为那个老狐狸气坏身子,那个老狐狸必死无疑了,您又何必为一只十恶不赦的死狐狸气得身子发抖,不值得啊!”
在柳齐梅和昭霖的劝慰下,景隐王才渐渐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坐了一会儿才不再发抖。
丁大天和丁大地听到那些信件的内容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觉得天崩地裂,五雷轰顶!两人悲愤欲绝,似乎他们的整个世界都要爆炸一样!
“啊——”丁大天忍不住仰天|怒吼,“我要杀了他!”
话音未落,丁大地突然昏倒在地。
看到丁大地昏了过去,丁大天愤怒的表情立刻变成了焦急:“大地他是无辜的,他身患不治之症,求你们赶快救醒他啊!”
景隐王传了几名御医立即过去给他进行救治,并让人速速搬来可以用来躺卧的长椅。经过御医们的迅速救治,丁大地很快就醒来了。御医们把他抬到长椅上,让他躺卧休息。虽然丁大地已经醒来,但一个御医为他切过脉后却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大地他怎么样?”丁大天看到了那个御医心灰意冷的表现问道。
那个御医眉头紧锁地看了看丁大天,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
另一个御医为丁大地切脉,接着对丁大天摇了摇头。
之前的震惊和悲愤加上看到御医摇头后的绝望已经把丁大天压得透不过气来,他突然放声大哭,眼泪飞溅:“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景隐王道:“谁有办法赶快过去试试!”
“虽不知丁大天是否介意,但民女可以一试!”尹如尘边说边迅速往丁大地躺卧的长椅旁走去。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不知道丁大天会不会怀疑她想兄债弟偿。丁大天毕竟行刺过她,他便有可能认为她想借此机会对丁大地暗下狠手,以报其兄行刺她之仇。
“我不介意!我相信你不会把对我的仇恨发泄在大地身上!”丁大天急切地说道。
“如尘,谨慎行事,当心有诈!”颜漠鹰提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