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三百三十三)挥舞
“他吐的烟雾就影响你说话了?”灰手人问。
“对,我……就喊不出来了。”那个人道,“他还说……现在我不能出声,会……影响他的。”
灰手人道:“然后怎样了?”
“他就用头发‘挥舞’着那颗黑色的心,跟我说……这三囊结合现实助他把我的黑心弄出来了,一会儿……就能将我……撕成碎片了。”那个人道。
“你相信他说的吗?”灰手人问道。
“相信了。”那个人道。
“你做了什么吗?”灰手人问。
“我就想张嘴问他话……但是根本问不了。”那个人道,“这时我又听到他说了。”
“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他说……三囊结合真正的作用就要发挥出来了,好玩的就要来了,之前他还有些迫不及待,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次拖了这么久……是因为我的黑心里有一种东西影响的……这次……他冲破了我黑心的影响,结果就是……一会儿三囊结合对我的攻击……令我感到的痛苦会……大增。”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相信了他这段话?”
“我……想过当时他是不是又要骗我,但是……但是我还是相信了。”
灰手人道:“你感到更不舒服了吗?”
那个人说:“感到了,但……原因不是他说这话,而是……而是我觉得我的心不可能是那种颜色的。我想跟他说……那……不是我的心。”
“实际上你相信那是你的心吗?”灰手人问。
“当时……是信的。”那个人道。
“看见了,就感觉那心真是你的吗?”灰手人问。
“不光如此,我还……还想到了以前给我施法的人说出的话。”那个人道。
灰手人觉得又要听到重要信息了,问他:“说过什么?”
“他说……如果我没有做到那些事,我的心……会发生一定变化。”那个人道。
“他说了是颜色变黑吗?”灰手人问。
“没说。”那个人道。
“他说的心,真的是心脏吗?”灰手人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人道,“但……但当我看到我心的影子,又看到他头发末端变成的利剑上插着的那颗黑心时,我……我的确想到了以前给我施法的人说过的话。”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精神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你之所以会‘遇到’这些,其实恰恰是跟你以前经历有关的?”灰手人问。
“可能……嗯……可能……哦……应该……就是这样吧。”那个人道。
“你自己也这样认为?”灰手人问。
“此刻听你说后,我就……就这样认为了。”那个人回答。
“你这么想实际上就是因为受我影响?”灰手人问,“还是你根本没这么想,只是因为我这么说了,你觉得不好反驳?”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那个人道,“我是想过后,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的,当然……我……肯定是惹不起你的,自然不会反驳。”
(五千三百三十四)利益
灰手人还是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也这样认为。灰手人和褐手人都不是普通人,因为有些特殊本事,所以在树珠是那样的这种情况下,如果那个人自己都倾向于认为自己的精神在去别的世界时遇到的事实际上是受自己过去的真实经历影响的,那么就更可能真是那样的。
灰手人为了确定那个人的想法,又问了道:“如果不是你惹不起的人说的呢?”
那个人想都没多想,就说:“就算是我惹得起的人说这些,我的看法应该也是跟现在……一样的。当然……我嘴上……不一定会承认。”
本来觉得已经挺清楚了,可听对方说嘴上不一定会承认,这时灰手人又有点犹豫能,问道:“嘴上不一定会承认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意味着我可能不会服他的。”那个人道,“如果对方没我有本事,这种事情,我……我没有必要当着对方就承认对方说得对了。我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如果……对方是个我惹得起的人,我就要……就要有所表现,我就不能让对方在我面前有一种说中我情况的得意。”
灰手人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的。”那个人道,“面子这东西很重要的,为什么很多人这么重视面子呢?因为很多时候……面子这东西会跟实际利益有关啊。”
灰手人道:“但很多时候面子跟实际立即没关系,人们也很在乎。”
“那是因为……其实还是有关系的吧……”那个人道,“只是……关系不明显。”
“是吗?”灰手人道。
“你认为不是吗?”那个人问。
“我也没说不是,我要听你说。”灰手人道。
“那么多人都在乎面子,证明这个环境里……面子的确非常重要吧……”那个人道,“就算短期内跟利益关系不大,长期来看……也有关系吧。面子跟地位有关系,而地位又……又能决定很多事。决定谁是欺负人的,谁是……被欺负的……”
灰手人感觉对方还想说些什么,但没立即说下去,便说道:“你接着说。”
“面子跟……自己心里舒服……也有关系吧。”那个人道,“自己心里舒服,算不算……利益?我想……也是应该算的吧。”
灰手人说道:“你觉得总是有关的吗?”
那个人听灰手人这么问,就感觉灰手人的意思是不总是有关,便说道:“你认为不是总有关,是吧?”
灰手人问:“不用管我怎么认为,我问的是你。很多时候我说的话只是为了引出你的话,而不是在表达我自己的观点。”
那个人道:“其实……也确实不是总有关的。但……很多人都已把重视面子当成了习惯,非常重要的习惯。”
“有些时候只是因为习惯一时改不了而为了面子做出某些事吗?”灰手人问。
“有可能吧。”那个人道,“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大概因为……”
(五千三百三十四)巨瓶
灰手人这个时候大致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便很想听听跟自己想的到底一不一样,然而那个人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
灰手人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担心说错,所以多想了一下。现在……我觉得我想的应该……没什么错。”那个人道。
“你说说你怎么想的?”灰手人问,“是不是又跟你平时所处的环境有关系啊?”
“对,对!”那个人道,“我确实又想到了这个。我觉得……
因为保持这种重视面子的习惯在这种环境下有好处,而且……很多人都已把重视面子当成了非常重要的习惯是因为……在我平时所处的环境里,把重视面子当成习惯会有好处,养成这样的习惯,人……大概就更容易获得利益吧……或者……是更容易令自己感觉舒服?或者……两者都有吧。”
灰手人想到自己猜的跟那个人说的也差不了多少,这时感觉自己对那个人的了解程度比刚开始高了不少。因为想到了这个,灰手人又觉得自己对他的一些判断更有信心了。
灰手人继续问道:“你接着说你的精神在别的世界的事吧,你看到那心的颜色之后怎样了?”
“我……也不能怎样。”那个人道,“说不出话嘛。我很快就看到了囊影的变化。”
“什么变化?”灰手人问。
“囊影快速旋转了起来,转着转着,竟……竟变成了一个巨瓶的影子。”那个人道。
“你觉得实际上囊影真变成那样了吗?”灰手人问。
“我认为是的。”那个人道,“我觉得……很可能那三囊结合起来后,就……变成了一个巨瓶。”
“接着呢?”灰手人问。
“那巨瓶影子上的盖子自己就……掀开了。”那个人道,“我的影子,被那巨瓶吸了进去,然后……然后那盖子又自己盖上了。”
灰手人问:“你觉得这个时候你看到的那些影子能反映实际情况吗?”
“能!”那个人道,“我想,一定是能的。”
“为什么?”灰手人问。
“因为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憋气。”那个人道,“当然……在瓶盖盖上的那一刻,我也发生了别的变化。”
灰手人问:“什么变化?”
“我……忽然感到我好像……能说话了。”那个人道,“这……这也很奇怪,因为……那瓶子其实……其实应该是把我封起来的,就好像我说话了,声音也传不出去似的,但是……那一刻,我却觉得,不仅我能说话了,而且……声音还能传出去,还能传很大声。”
“你在没试着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些了?”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
说完这话,那个人顿了一下,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严谨,赶紧说道:“其实……这是不是我这一刻自己想的,都不好说。”
“什么意思?”灰手人问。
“我感觉……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能说话了,这种想法,可能是……”那个人道。
(五千三百三十五)传出
说这话时,那个人皱了皱眉,担心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很快又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便继续说道:“可能是被人灌进去的。我是说……我觉得自己能说话了而且声音还能传出去,那些想法有也许……也许是别人让我那么觉得的。”
灰手人问道:“别人?”
“有可能。”那个人道,“我觉得……也许就是对方用了什么方法,让我感觉到自己能说话了,这样……是为了让我说些什么?”
灰手人道:“你觉得是他要鼓动你在这个时候说话,所以让你自己感觉到自己能说话了?”
那个人说:“也许吧……当然这是我现在想的。当时我……根本没心思这样想。如果他是想鼓动我在那个时候说话,说不定是……是想从我口中了解什么?这个……我也不确定,就是现在这么想的。”
灰手人道:“如果他是想从你口中了解什么,你觉得他是想了解哪方面的啊?”
那个人道:“现在我也想不出来……就是刚才,我想到有这种可能。”
灰手人又说:“你跟他说了什么?”
那个人道:“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我的感觉是……憋气。”
灰手人问:“憋气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进了巨瓶?”
“是的。”那个人道,“我一定是真的被一个巨瓶包围起来了,那巨瓶的盖子……已经盖上了,我应该是……越来越憋了。”
“你看见你所说的巨瓶了吗?”灰手人问。
“没看见。”那个人道。
“但你认为巨瓶一定在?”灰手人问。
“对,一定在。”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就因为你看到了巨瓶的影子,又感到了憋?”
那个人说:“不光如此,我还……好像能感受到那巨瓶存在。”
“你认为只有你一人在巨瓶里?”灰手人问。
“对,只有我……一个人,就像我看到的影子那样。”那个人道。
“你说出自己憋的时候,对方能听得到你的声音吗?”灰手人问。
“能听得到。”那个人道。
那个人说到这里时,再次皱了一下眉,然后说:“就像我之前感觉到的那样,之前我就感觉我的声音能传出去……对方一定能听到我说话。当然这好像……听起来很奇怪。因为我在巨瓶里觉得那么憋,令我感到那巨瓶的瓶身上好像完全不透气,但……但我又觉得我的声音能传到巨瓶外边去……”
说到这里时,那个人想着,先是一脸很难理解的样子,但是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就又说道:“我也是……那个世界的事情本就奇怪,我也不用……觉得太难理解。反正……反正他是听到了。”
灰手人又说:“他听到后有什么反应?”
“他……先是笑,笑出声来,一副得逞的样子,然后跟我说‘刚刚开始’,又说‘后面感觉就不一样了’。”那个人道。
“你听了什么感觉?”灰手人问。
(五千三百三十六)美事
“感觉非常不好。”那个人道,“我知道……他说的‘后面感觉就不一样了’意思就是……后面我的感觉会……更差,后面会有更难受的等着我。”
“你又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说我……憋死了。”那个人道。
“你说这话是为了让他放过你?”灰手人问,“还是没想那么多?”
那个人说:“没想那么多,就是……纯粹因为憋……就说了。而且……我当时还以为多说几句,也许会缓解……缓解憋气。”
灰手人道:“你认为憋的时候说话能缓解?”
那个人道:“那一刻,太难受的时候,我是……这样想过的。如果你觉得没什么道理,那……反正我那段时间想到的事情就是有可能没什么道理的。”
灰手人又问:“你这次说完,对方有什么反应吗?”
那个人道:“对方直接跟我说……不会的。”
灰手人道:“你听后什么感觉?”
“感觉更痛苦。”那个人道。
“为什么对方告诉你不会憋死,你反而更痛苦?”灰手人问。
“我当时……觉得我这种憋的情况可能要持续更久了。”那个人道,“而且后面,他一定又要做些别的,那么……那么痛苦会更严重。”
灰手人又问:“你听后没说别的吗?”
“我就说我要憋死了。”那个人道,“又说了一遍。”
“他都告诉你了不会,你还这样说是因为什么?”灰手人问。
“因为我当时就是……觉得太憋了而已。”那个人道,“并不是因为我真的觉得……自己一定会憋死。”
灰手人道:“这时对方什么反应?”
“对方跟我说……说‘别想那美事’,又说我简直异想天开。”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认为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道:“我认为对方的意思就是……我……不可能直接憋死那么……那么‘轻松’,肯定是要……受更大的折磨的。他说我异想天开,意思大概就是……就连直接憋死这种事,对我来说都算是折磨小的死法,如果我想要就这么‘轻松’地死去,那就是……异想天开了。”
灰手人问道:“你相信了他说的这话?”
“是的,相信了,他之前为了做到三囊结合的事,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折磨我……更狠地折磨我吧。”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他说完这话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没觉得有美事。”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他呢?”
“他说……比起我一会儿要经历的,我所想的就是美事。”那个人道,“他又跟我说……我……很快就会屈服的,说完之后,就又笑得很得意。”
灰手人问道:“你呢,这时怎样了?”
“我说……就算……就算憋死,我也……不屈服!”那个人道。
“你知道他说的一会儿要经历的根本就不是憋死这种事,但还是说了‘憋死’,是故意的吗?”灰手人问。
(五千三百三十七)费力
“是的。”那个人道,“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如果我强调‘憋死’,把憋死说成那种……我心里最痛苦的事,说不定……他的想法会有点变化,虽然我也没指望什么。”
灰手人道:“你觉得你强调憋死最痛苦能使他的想法有哪点变化?”
那个人说:“如果他认为我心里最可怕的是憋死而不是其他什么折磨,那么……他会不会就直接让我憋死,而放弃采用其他……折磨我的方法。”
灰手人说道:“你觉得这可能大吗?”
“不大。”那个人道,“真的一点都不大……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还真的有那么一点这样的想法。这……也许只是侥幸心态吧。”
灰手人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立即就问我,我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那个人道,“又说……我不要以为说什么话引导他,他就会像鱼一样上钩,还说……他没那么蠢。他又说,他说我到时候会屈服,一定会……屈服了。”
灰手人道:“你听了他这话怎么想?”
那个人说:“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憋气的时候还是想到了自己有没有受辱?”灰手人问。
“对。”那个人道,“想到了,一下子就想到了。因为他的话……太明显了。”
“你相信他说的你会屈服吗?”灰手人问。
“没有完全不信,但是……但是我那时就觉得自己肯定不能屈服,完全不能。”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你觉得他越说你会屈服,你就越不会屈服?”
“对。”那个人道,“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情况已经变成这样了。”
“那你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就跟他说……我是铁……仓人。”那个人道,“费力……费力说出来的。”
灰手人道:“你这话更多的是给他听还是给你自己听?”
那个人道:“肯定是有给他听的意思,但是……更多的好像还真是给自己听的。”
“你担心自己屈服?”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有点担心,但……但我又觉得我不至于屈服。我这样跟自己说后……似乎……就更不容易屈服了。”
灰手人问:“他听后说什么?”
那个人道:“他竟然跟我说……有些人在做不到一些事的时候会告诉自己要做到。”
灰手人问道:“你觉得他是在说你做不到吗?”
“是的。”那个人道,“所以我更觉得被他侮辱了。他……竟然这样说我做不到!”
“你把你这种想法说出来了吗?”灰手人问。
“没说。”那个人道,“我只是说了……铁仓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屈服于蓝甲人。”
灰手人问道:“其实你又是在告诉自己不要屈服的?”
那个人说道:“算是吧。”
灰手人问:“他什么反应?”
“他笑着问我‘是吗?’,接着又说,我想的太简单了。”那个人道,“然后……又说我会屈服的。”
(五千三百三十八)撕碎
灰手人问道:“你相信他说的吗?”
那个人道:“不信。所以……我跟他说想都别想。”
灰手人道:“他听了呢?”
“他说……我只是……嘴硬。”那个人道,“又说我一向如此,但是……嘴硬也会屈服。”
“你听后又觉得他在侮辱你吗?”灰手人问。
那个人道:“是的。我那一刻,被他气得,都没因为想到他后面可能要做什么令我更痛苦的事情而害怕。”
“你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说……不可能!”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他呢?”
“他说……可能不可能,很快就知道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你说什么?”
“我这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跟他说:‘来吧!’”那个人道。
“你刚才还想着把憋死说成那种你心里最痛苦的事,他的想法会有点变化呢,这个时候竟然主动让他做后面你的事?”灰手人问。
“是。”那个人道。
“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灰手人问。
“可能……跟被他侮辱有关系?”那个人道。
“其实你也不是第一次被他侮辱了啊。”灰手人道。
“但是这一刻……我……就是感觉受不了。”那个人道。
“他这次说的话也并不是比以前每次说的都严重吧?”灰手人问。
“确实不是最严重的。”那个人道。
“而且这次还有三囊结合的事情。”灰手人道。
“对……还有这事。”那个人道,“可我还是……跟他说了那样的话。当时我想……我都跟他说了‘铁仓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屈服于蓝甲人’这种话,他还……还认定我会屈服,那……我感觉他侮辱的就不止我一个铁仓人了,而是……无数铁仓人。我作为……一个铁仓人的面子……简直……好像被撕得粉碎一样。我丢了我自己的面子,也丢了铁仓人的面子……我好像看到了无数铁仓人的面子都被……撕了。”
灰手人问:“可是此前他说那些更难听的话时,你也没那么大反应吧?”
“是……是啊……”那个人道。
那个人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摇了摇头。
灰手人道:“你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当时……说不定他又用了什么……”那个人道。
说到这里,那个人又顿了顿。
“什么?”灰手人问。
“那可能……他当时用了什么手段,使我出现这样的想法?”灰手人问。
“你又觉得不是你自己这样想的?”灰手人问。
“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因为受了他控制?”
“我似乎不该直接跟你这样说……因为……万一不是这样,我就会……像骗你一样,但是……但是我找不到其他原因,我就只能……只能认为是这样了。”那个人道,“我真的搞不清楚为什么当时我会那样了。那就当……就当可能是这样……”
(五千三百四十)散开
“然后发生了什么?”灰手人问道。
“然后……我就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那个人道,“耳朵被震得生疼。”
灰手人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看到……那三囊的影子突然完全融为一体了,爆炸了……”那个人道。
“接着呢?”灰手人问。
“接着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个人道,“然后……感到我的身体剧痛,我……我整个人好像都散开了。我就……痛得‘啊’了一声。”
灰手人又问:“散开?”
“就是……我好像被……分成了很多个我。”那个人道。
“什么意思?”灰手人问。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什么位置……好像既在这里,也在那里,就这样被分成了很多部分。”那个人道,“但是……好像每个部分又各自有各自的感受。我好像……同时能感觉到很多个我的感受,是……可以切换的。”
灰手人问道:“这时他又说了什么吗?”
“他笑着说,他等三囊这么半天,果然……果然不白等。”那个人道,“这只是其中一个‘我’听到的声音。”
灰手人又问:“难道还有别的‘你’听到了声音?”
“是的。”那个人道,“另一个我……竟然听到他说他以为终于可以报仇了,却……却没想到我早已死了。”
灰手人又问:“你说了什么吗?”
“我都感觉不出这话是不是我说的了。”那个人道,“因为……好像空中飘着好多个我。我就说:‘你以为你终于可以报仇了,没想到我……早已……死了?差不多的话你说过!”
说完这话,那个人又赶紧解释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清楚,这……这话只是其中的一个我说的。但……我又感觉好像……不是我说的。”
灰手人道:“是你说的。”
那个人“啊?”了一声。
“我听到你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了。”灰手人道。
那个人道:“你看到……这里的我动嘴,听到我说了这样的话?”
“是这样的。”灰手人回答。
那个人又说:“那你有没有听到别的‘我’说话啊?”
“那我就不清楚了。”灰手人道,“我在此处只能看到一个你,也只能听到一个你在说话的样子。”
“哦……也是。”那个人道,“毕竟这里的我……应该不会变成很多个。只是……我都不知道哪些话是……哪个我说的了。”
灰手人问道:“然后怎样了?”
“然后……我就听到那个蓝甲人说……我是不是记错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你回答他了?”
“对。”那个人道,“我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在说这话的时候,空中别的‘你’的感受你自己也知道吗?”灰手人问。
“知道是知道的,但……但在其中一个‘我’说话的时候,别的‘我’的感受,好像是……被抑制的,不会很明显,不会……影响正在说话的这个‘我’的感受。”
(五千三百四十一)死者
“他呢?”灰手人问。
“他问了我个问题,我……我没听清楚。”那个人道,“他又问了一遍,我才知道他似乎是在……问我是怎么死的。”
灰手人又问:“你说了什么?”
“我因为不确定他问的是不是这个,就……就反过来问他:‘问我怎么死的?’”那个人道,“说的时候,我反应出这话的意思,好像还有些生气,我觉得他……他如果真是在这么说的话,那……那绝对就是在胡说八道。”
灰手人问道:“他回答你了吗?”
“他回答了。”那人人说,“他就那样,说‘是啊’,那语气就好像……我真的死了一样。”
灰手人问道:“你说什么?”
“我因为生气,就……就跟他说……说他才是死的。”那个人道,“这只是其中一个我在跟他说话。”
灰手人问道:“他呢?”
“他说……都死了还嘴硬。”那个人道。
“你又说了什么吗?”灰手人问。
“我跟他说我没死。”那个人道。
“接下来呢?”灰手人问。
“接下来他就问我能不能……看到周围。”那个人道。
“你当时依然看不到?”灰手人问。
“不……当时……已经能看到一些东西了。”那个人道。
“那时你眼前是什么样的?”灰手人问。
“很乱。”那个人道。
“乱?”灰手人问,“你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看不见。”那个人道,“是因为能看到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根本分不清楚。”
“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灰手人问。
“有我小时候用过的东西,有……有我曾经在梦里见过的东西,各种东西,都……交织在一起,那些东西都不是原来的颜色,而是……灰的。”那个人道,“交织在一起后,要多乱就……有多乱。”
“你回答他了?”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我还没回答,他就……就说下句话了。”
灰手人又问:“对方说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看到的都是灰的。”那个人道。
“你回答了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我当时在气头上,实在……不想给他一种我又被他说中了的感觉。确切说,只是其中一个我……在气头上。”
灰手人问道:“他呢?”
“他也没等我回答,就直接告诉我,如果我看到的都是……灰色的,足以证明我是……死的。”那个人道。
“你听后信了他说的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
“你回应他了?”灰手人问。
“回应了。”那个人道,“我说我才……不信我死了。”
“他说什么?”灰手人问。
“他说……这个地方此时此刻充满了死者的气息。”那个人道。
“你听后什么感觉?”灰手人问。
“纯粹是觉得他再胡扯。”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那你怎么做了?”
“我就接着他的话,跟他说……死的是他。”那个人道。
(五千三百四十二)吹哨
“他听后怎样了?”灰手人问。
“他又大笑起来,他笑话我……就会把我自己的事说到他身上去。”那个人说道,“还说……还说我这么个铁仓人,还真没出息。”
灰手人又问:“你呢?”
“我立即反驳他,我说……铁仓人才不会那么没出息。”那个人道,“这……只是其中一个我说的啊。”
“我知道。”灰手人道,“那当时其他的你怎样了?”
“其他的我……这个时候还没怎样,但是,我听到了他吹哨的声音,其他的我……就……就开始跟这个我说话了。”那个人问。
“吹哨?”灰手人道,“你记得是什么调吗?”
“调啊……”那个人回忆道,“好像是……是这样的调。”说完,他便学了一下当时听到的调。
“你以前听过这个调吗?”灰手人问。
“以前……”那个人道,“我想想。”
灰手人道:“要是听过,告诉我是什么情况下听的。”
“我还真听过!”那个人说,“就是有一次,跟我一起的人说好了我们一起教训几个蓝甲人,那个人就说……就说他一吹哨,我们几个铁仓人就一起行动。”
灰手人好像又了解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看向了褐手人,这时正好听见褐手人说:“看来就是跟他经历有关,我们的判断不会错了。”
灰手人“嗯”了一声,又看向了那个人道:“他吹哨后怎么了?”
“我就听到……听到另外几个‘我’好像在……在跟我说话,但是……那几个我说话的声音特别小,小到我都听不清楚。他们七嘴八舌的,我也……也不知道该听哪个声音。但是……不管听哪个声音,其实都……都差不多。”那个人道,“因为他们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灰手人问。
“就好像在……在告诉我……我确实早就……已经死了,而且……现在是……是之前已死的我,散成了很多个部分,还说……他们都是我……”那个人道。
“你听后怎么想?”灰手人问。
“害怕。”那个人道,“但……又没完全相信那些个‘我’的话。”
“接着怎样了?”灰手人问。
“接着就是……那个蓝甲人跟我说……就连我自己都跟自己说了已经死了,我还不知道害怕。”那个人道。
“你呢?”灰手人问。
“我……听后更害怕了。”那个人道,“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怕。这个时候为了……为了劝自己,我都把……把话说出来了。我甚至觉得那些个说我已经死了的‘我’就是因为害怕才会……才会按照那个蓝甲人的意思说话的。所以……在我劝自己说我不能怕之后,我又……又告诉了那些个‘我’‘不能怕’。”
“你这样起作用了吗?”灰手人问。
“好像……起了点作用吧。”那个人道,“我好像不似之前听到那些个‘我’的话那样……那样恐惧了。”那个人道。
(五千三百四十三)像谁
“他这时做了什么吗?”灰手人问道。
“他……又吹了一下哨。”那个人道。
“还是刚才那个调?”灰手人问。
“不是。”那个人道。
“这次是什么调?”灰手人问。
“断断续续的,就……就那一个音。”那个人道。
“你听过这样的哨声吗?”灰手人问道。
“我没什么印象。”那个人说,“但也……也不能一口咬定说……没听过。”
灰手人刚要问下一句话,那个人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好像……好像也有点印象。”
灰手人问:“什么时候的印象?”
“我……我梦见过有人吹哨的声音,就是……就是这样的。”那个人道。
“梦见什么人吹哨?”灰手人问。
“蓝甲人。”那个人道。
“你梦里的蓝甲人吹哨是为了做什么?”灰手人问。
“好像……好像是为了……找我报仇。”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说的吹哨跟报仇的关系是什么?”
那个人道:“我……我也找不到什么关系。我印象里,就是有个蓝甲人吹了这样的哨,接着……接着我就听到这蓝甲人跟我说要……要找我报仇了。”
灰手人问:“那个蓝甲人你在现实中见过吗?”
“没见过,但是……但是我觉得他非常眼熟。”那个人道,“当天我做了这个梦,我还……还想过这个人在哪里见过,但是……但是没想起来。”
“你以前做梦的情景你很容易记住?”灰手人道,“而且,就连做梦后的情景你也很容易记住吗?”
“好像也不是。”那个人道,“以前那些梦,我……平时只能想起一部分来。今天到了这里,我倒是……倒是好像更容易想起另一部分来。”
灰手人道:“你觉得你这样是受了什么力量的影响吗?”
那个人说道:“应该是吧。这个地方……肯定有什么力量会控制我,会影响我。那种力量还……还很大。”
灰手人再次看向了褐手人,这时褐手人对灰手人说:“这就对了。”
灰手人又“嗯”了一声后,再次看向了那个人。
这时那个人跟灰手人说:“我做的梦有时候挺奇怪的。”
灰手人道说道:“梦就是梦,梦境奇怪,也没什么。”
那个人听了灰手人这么说,倒是比之前放心了不少,不那么担心灰手人觉得他说的似真非真的了。
“他又吹了哨后怎样了?”灰手人问道。
“又吹哨后……其他的那些个‘我’……就突然安静下来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这时你依然害怕?”
“害怕。”那个人道。
说到这里,那个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灰手人说:“我……我想起以前梦里那个人像谁了!”
灰手人道:“像谁啊?”
那个人道:“只是……只是那种感觉像,不是说长相多像啊,就是那种感觉……有点像……我那个……蓝甲人亲戚!”
说到此处,那个人打了个寒颤,又说:“我怎么……突然感觉到这个了?”
(五千三百四十四)封嘴
灰手人问:“以前从来都没感觉到?”
“对!”那个人道,“以前从来……都没有。”
灰手人又问:“这次突然感觉到,你是不是也觉得跟什么力量有关?”
“没错,我觉得……有关。”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问道:“那些个‘你’安静下来后,又怎样了?”
“我记得他……他让我……回答他我是怎么死的。”那个人道,“这话听得我……觉得诡异。”
“你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就问他:‘回答你?’”那个人道。
“他呢?”灰手人问。
“他说,对,就是让我回答他。”那个人道。
“你什么反应?”灰手人问。
“我问……凭什么回答他。”那个人道。
“他告诉你凭什么了吗?”灰手人问道。
“他说……就凭我已经散开了。”那个人道,“而他还是……完整的。”
灰手人道:“你相信他这话吗?”
“我……相信。”那个人道,“我不得不信。”
灰手人又说:“那你怎么回应他的?”
“我问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个人道。
“他是否回答了你?”灰手人问。
“回答了。”那个人道,“他说当然是这样。”
灰手人又问:“接着怎样了?”
“我很不服气地跟他说:‘你说我死了我就……死了?’”那个人道。
“他说什么?”灰手人问。
“他说……我就是死了。”那个人道,“他还跟我说,如果……我不是死了,在三囊刚才爆炸的时候,我也不会‘散开’,被分成那么多个‘我’。”
灰手人道:“你当时相信他这种说法吗?”
“我……半信半疑。”那个人道,“但……那种痛苦……我的确感受到了。”
灰手人问:“你接着他的话说了吗?”
“我……我说:‘明明我活着的,我还要回答你我是……怎么死了的?’”那个人道。
“他听后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他说……我还是嘴硬。”那个人道,“又让我赶紧回答。”
灰手人问道:“你回答了吗?”
“没有。”那个人道,“我……痛苦,我也不想回答,根本就……不想回答他这种问题。我感觉自己受辱了。”
灰手人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既然你这么不爱说话,那……接下来就让你想说也……说不出话来。憋死你!’”那个人道。
“你听后什么感觉?”灰手人问。
“觉得他又要折磨我了。”那个人道。
“你为了防止他让你说不出话来而赶紧说话了吗?”灰手人问。
那个人道:“没有,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就已经动手了。”
“也就是说,在你又想说话了的时候,你已经说不出来了吗?”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他……封了我的嘴。”
“封嘴?”灰手人道,“怎么封的?”
“我的嘴上……突然出现了……封条。”那个人道。
“哪个‘你’?”灰手人问。
(五千三百四十五)封条
“所有的我。”那个人道,“每一个‘我’的嘴上,全都……出现了封条。”
灰手人问道:“你怎么知道每个都出现了?你能看见了吗?”
“看不见。”那个人道,“我……还是看不见的,但……我能感觉到。”
“每一个你?”灰手人又问。
“对。”那个人道,“每一个我都能……感觉到嘴上多了……封条。”
灰手人问:“接着他怎么做了?”
“他说……他这就让每一个我都……好好想想以前的事情。”那个人道。
“以前?”灰手人道,“你当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那个人道,“但……很快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灰手人问。
“其中一个‘我’……感受到了我自己是个蓝甲人。”那个人道,“我眼前……渐渐出现了亮光,我……走在了路上,看到自己的手,每个指甲都是……蓝色的。”
灰手人问道:“然后怎样了?”
“然后……我就……就被街上的人欺负了。”那个人道。
“怎么欺负?”灰手人问。
“就像……我以前对蓝甲人那样。”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当时什么感觉?”
“那个‘我’,刚开始感觉很是耻辱,因为……因为看见了我的蓝色指甲。”那个人道,“后来……后来被人欺负的时候,我又……受到了巨大的痛苦。我在路上遇到的铁仓人竟然……竟然逼我承认我是……蓝甲人。”
“那个‘你’走在路上的时候,依然记得自己是铁仓人?”灰手人问。
“是记得的。”那个人说,“这才是我……特别痛苦的地方。”
“你因为记得自己是铁仓人而感到痛苦?”灰手人问。
“不……不能这么说!”那个人道,“我的意思是……我……作为一个铁仓人,指甲被人……被人弄成了蓝色的,我……在街上,就因为我指甲的颜色是蓝色而被人……欺负,却……无力反抗,我……就感觉特别痛苦。”
灰手人问:“如果你不记得自己是铁仓人,那一刻还会痛苦吗?”
“会。”那个人道,“好像也会,因为……不管我是不是铁仓人,我都……被人狠狠地欺负了。”
灰手人问道:“那个‘你’在被人欺负时说过什么吗?”
“因为我嘴上有封条,我当时就以为我……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个人道,“就算是……我看见的那个走在路上的我,也没说话……”
“其实你有可能能说出话来,是吗?”灰手人问。
“对,我觉得……我当时应该是能说出话来的。”那个人道,“因为……因为后面发生的事,告诉我……其实……就算是在那个‘我’嘴上有封条的时候,那个走在街上的‘我’也是可以说话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的?”灰手人问。
“就在……就在另一个‘我’……变得……能看到别的景象之后。”那个人道。
(五千三百四十六)推倒
“另一个‘你’是什么时候能看到别的景象的?”灰手人问。
“就在……这个‘我’死后。”那个人道。
“走在街上的你是怎么死的?”灰手人问。
“被人……被人欺负死的。”那个人道。
“死前你感受到什么了吗?”灰手人问。
“极度痛苦!”那个人道,“我……从始至终什么都没说,就是……被一些人欺负,直到……死去。”
灰手人问:“欺负你的是什么人?”
“就是……就是一般人。”那个人道。
“是铁仓人和蓝甲人都有吗?”灰手人问。
“不是。”那个人道,“欺负街上这个‘我’的,全都是……铁仓人。”
灰手人道:“你受欺负时,周围有蓝甲人吗?”
“没有,一个都没有。”那个人道。
“你是怎么死的?”灰手人问道。
“被几个人……推倒了……后来……就失去意识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很早以前,在现实生活中,你推倒过蓝甲人吗?”
“推倒过。”那个人道,“那个蓝甲人死了吗?”
“当时……应该没死吧。”那个人道,“那个人当时摔得很厉害,但是……但是我走了,也不知道后来那个蓝甲人怎样了。”
“你觉得那个蓝甲人有可能因为你推倒而死吗?”灰手人问道。
“有……有可能。”那个人道,“我以前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推倒那个蓝甲人之后,我都……都没考虑过那个蓝甲人的死活。当天我……我忙得很,根本就……就没空关注这件事,后来……就忘了。你要是不问我,我都不会轻易想起来我还推倒过那么一个蓝甲人。我那时候真的有很多事要做,觉得……太多事重要了,我当时的心里根本……就没装过这事。”
“哪怕可能跟一个生命有关?”灰手人问。
“是。”那个人道,“但那……那不是蓝甲人吗?不一样的。”
“如果你推倒了一个铁仓人,你会这样想吗?”灰手人问。
“肯定不会啊。”那个人道,“不光我这样,别人也……这样吧。如果我推倒一个铁仓人,那……应该会搞清楚那个人后来怎样了吧……搞不好,还是要负责任的。如果我推倒的是个铁仓人,事情肯定……就不会那么简单了啊。”
说到此处,那个人想了一下,又道:“如果……如果他是铁仓人,那……那我根本就不会推他吧……我当时推了他,也就是看他是蓝甲人。”
“你平时会因为一个人是蓝甲人而觉得对他做了什么也不用负责,是这样吗?”灰手人问。
“是啊。”那个人道,“这个……不是我觉得。”
“哦?”灰手人问。
“这个不是觉得不觉得的事……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啊。”那个人道,“一个人是蓝甲人,大家对……对那个人做了什么,就是不用负责吧。除非……除非那个蓝甲人被特殊的人所有……有特殊用途。”
(五千三百四十七)木工
“什么叫被特殊的人所有,有特殊用途?”灰手人问。
“就是……比如一个蓝甲人是一个我惹不起的铁仓人……的财产,或者那个蓝甲人是正在为我惹不起的人做工的。”那个人道。
“财产?”灰手人问。
“是啊。”那个人道,“那种蓝甲人……作为我惹不起的铁仓人财产的蓝甲人……我也不敢随便动的,不然的话……万一……万一惹了我惹不起的人,那……我可负责不了。那些当财产的蓝甲人,就在他们当财产的时候……其实……相当于受保护的,应该算是……比没当财产的人……高一等了吧。”
灰手人道:“当财产?高一等?”
那个人道:“是啊,起码……像我们这种普通铁仓人,就……就不敢动这种人啊。”
灰手人又问:“你接着说吧,街上这个‘你’死去后,你又感觉到了什么。”
那个人说道:“我又感到了另一个我……身在一个……到处都是木头的地方……做木工。”
灰手人道:“然后呢?”
“然后进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嫌我慢,打了我。”那个人道。
“做‘木工’的这个你当时是什么感觉?”灰手人问。
“还是有很大……耻辱感的。”那个人道。
“为什么?”灰手人问。
“因为……指甲是蓝色的,我……觉得自己不该是蓝甲人。”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但这个‘你’也是蓝甲人?”
“没错。”那个人道,“哦……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只是有……蓝甲人的外表吧。我不能承认我是蓝甲人啊。”
灰手人道:“打你的人说了什么吗?”
“说了。”那个人道,“说了侮辱我的话,比如……说我……一个蓝甲人……怎样怎样的。”
“他也说你是蓝甲人?”灰手人道,“证明那个‘你’不仅外表是蓝甲人的外表了吧?”
“在他……看来是这样的,但是……但是我不这么看。”那个人道。
“是当时你不这么看,还是现在你不这么看?”灰手人问。
“现在。”那个人道。
“当时的那个‘你’默认你自己是蓝甲人了吗?”灰手人问。
“也不算默认,但……但不像此刻这样清楚我不是蓝甲人。”那个人道,“已经……已经有点模糊了。”
灰手人道:“那个打你的人说你是蓝甲人,那个‘你’有没有说话反驳他?”
“那个我……虽然好像感到自己嘴上有封条,但……但在做木工的地方时,我……就是跟打我的那个人说话了。”那个人道,“我……没有反驳他。”
“你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说……别打了,我……好好做。”那个人道。
“你这是算央求他吗?”灰手人问。
“是的,算。”那个人道,“因为那个我……感觉到……他打我时,我简直……太疼了,我……受不了了。”
灰手人问道:“这时候你没想嘴上封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