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二百七十三)怒问
“是的。”那个人道。
“接着你又说了什么吗?”灰手人问。
“我就问他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那个人道。
“你直接用这种语气说了?”灰手人问。
“没错。”那个人道,“我已经把愤怒表达出来了,说的时候……真的是……怒气冲冲的,应该……还……挺有威慑力的吧……”
灰手人又问:“你认为‘威慑’到对方了吗?”
那个人说道:“我……没听到对方的回应,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灰手人又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用更吓人的语气跟他们说话了。”那个人道,“我说……真要是觉得自己了不起就……就赶紧来杀了我。”
灰手人道:“说这话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真的很痛苦,那个时候就算有人把我杀了,我也不会觉得……有多痛苦了。”那个人说。
灰手人说道:“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你又有了求死的意思?”
“也……也算不上求死。”那个人道,“但是觉得……如果……如果要继续在那个地方干等着,还不如死了干脆。”
“跟你之前的想法相比,又有了新变化?”灰手人问。
“是的,又有了新变化。”那个人说。
“所以接下来你就尽情释放你的愤怒了?”灰手人问。
“没错。”那个人道。
“你都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说……我说让他们快来……”那个人道,“然后又说他们根本不敢。”
“你确定他们不敢吗?”灰手人问。
“也……也不确定。”那个人道,“但就是不想在那种环境下继续……待下去了。”
灰手人又问:“接着说了什么?”
“我……怒问……怒问为什么不敢杀我。”那个人道,“还问他们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敢做。我说,他们人多……势众,而我就一个人在这里。我一个人,他们都不敢……杀我,我就说他们是……是一堆……胆小鬼,是废物。”
“说了这些,有人回应了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
“那里出现其他变化了吗?”灰手人问。
“好像……这个时候也没有。”那个人道。
“你认为他们中有人怕你了吗?”灰手人问。
“我不知道。”那个人道,“其实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能听到我说话。甚至……甚至我都不知道他们中间当时到底有没有人能……能听到我说话。”
“你接下来又说什么了?”灰手人问。
“我就说他们要是不敢杀我就……就放了我。可惜他们也……不敢。”那个人道,“我问他们,是不是害怕放了我,怕我报复他们。”那个人道。
“还没人回应?”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就是……我自己在那里说。”
“你还说了别的吗?”灰手人问。
“说了。”那个人道,“我说我……我早……早就看懂了。”
(五千二百七十四)捂嘴
“你认为你看懂什么了?”灰手人问。
“看懂他们……他们是一堆废物了。”那个人道,“我说……这就是我在……面对……一堆废物的时候想得清楚。”
“你直接说他们是一堆废物,就这么说出来了?”灰手人问。
“对……毫无预兆,就这么说出来了。”那个人道,“说的时候也不觉得怎样了……反正……大不了就是他们把我杀了,那我就不用继续在这种黑暗与寒冷的地方干等着了。”
“有没有回应?”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完全没有,一切……除了我的声音以外,都显得……特别寂静。”
“接着你又怎样了?”灰手人问。
“我问他们……有什么了不起。”那个人道,“我问他们敢不敢对我……做点什么。”
“这时有回应了吗?”灰手人问。
“是不是回应……我……我不知道,但是……终于有声音了。”那个人道。
“什么声音?”灰手人问道。
“我挺高有一些人……有一些人……在春天里的那些人,在……说话。”那个人道,“但是我……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这次,不是一个人出声,是多人出声?”灰手人问。
“对,是……是很多人……好像……比每次人数都多。”那个人道。
“这次他们是齐说的,还是各说各的?”灰手人问。
“各说各的。”那个人道,“零零散散的……我……根本就搞不懂在说什么。那些声音……乱作一团,听不懂。声音又小,非常小!”
灰手人问:“这时你什么反应?”
“我就问他们说什么。”那个人道,“我不止一次跟他们说让他们……大声点,我告诉了他们我说不清楚。”
“他们告诉你了吗?”灰手人问。
“他们还是说话声那么小,含糊……根本就听不清楚。”那个人道,“然而……他们的做法却很恶毒。”
“他们做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突然感到……感到有一只大手捂在了我的嘴上。”那个人道。
“你看到大手了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里又黑,我……根本就看不见。”那个人道。
“然后你怎样了?”灰手人问。
“我就躲。”那个人道。
“躲开了吗?”灰手人问。
“没躲开。”那个人道,“那只大手捂得我嘴唇……很痛。”
灰手人道:“你确定有大手吗?”
“其实……我不确定。”那个人道,“只是感觉有……而已。但如果不说它是大手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怎么说。”
灰手人问道:“如果那不是大手的话,你觉得还有可能是什么?”
那个人又说:“其实可能我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是我感到有那么一只大手而已,我……我也希望是这样,一定……要是这样……对,我希望是这样,不能是大手……不能……真的不能。”
“为什么那么担心真有大手?”灰手人问。
(五千二百七十五)恶心
“因为我……感觉这情况就是跟他们有关的……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但……我心里认定是他们那些蓝甲人做的了。”那个人道,“如果……真是他们……真是蓝甲人的大手捂我的嘴,那只手……那只手本身应该就是有着蓝色指甲的吧……有着蓝色指甲的手……蓝甲人的手,居然……居然在我躲不开的情况下,就这么……这么明目张胆地……捂了……捂了我这个铁仓人的……的嘴……那……那简直太恶心了啊!”
灰手人问:“如果不是大手,你感觉会好些?”
“对。”那个人道。
“如果不是大手,你就会认为不是蓝甲人做的了吗?”灰手人问。
“不,不可能的!”那个人道,“我当时所受的那些……那些痛苦,一定都是蓝甲人做的。就算根本没有大手……那……那种我感觉自己的嘴被大手捂了的感觉……都是……都是他们造成的,一定是!”
灰手人道:“那为什么你感觉会好些?”
“起码……起码我没跟蓝甲人的蓝色指甲那么近距离地接触。”那个人回答。
“你无法接受自己与蓝甲人的蓝色指甲很近?”灰手人问。
“对……无法接受。”那个人道。
“以前有过很近的经历?”灰手人问。
“有……有过。”那个人道,“我杀蓝甲人的时候……确实接近过蓝甲人的指甲。”
“那时不像这样觉得恶心?”灰手人问。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那个人回答。
“为什么?”灰手人问。
“因为那个时候……是我主动接近的。”那个人道,“而且……是我要虐待他们,杀他们啊。”
灰手人又问:“这次你动不了,所以不舒服?”
“现在我……没法主动做什么。我……我一个铁仓人,被蓝甲人……那样……那样被动地……想想就觉得……恶心。”那个人道,“这种恶心,不光是他的蓝色指甲带来的,还有一种我……这个铁仓人不能主动做什么,反而被他……被他这样控制着的耻辱感。这样的耻辱感简直……想想就令人想吐啊!实在太恶心……太恶心了!”
灰手人又问:“你并没看到蓝甲人的手,倒也不必为这个恶心了。”
那个人道:“对,所以……我认为……哦……不是认为……是……认定吧……嗯,认定……我认定了那不是蓝甲人的手,一定不是。那就是一种感觉。”
灰手人道:“可如果是一种感觉的话,按照你自己的想法,那种感觉不也是蓝甲人造成的?”
“唉!是啊!”那个人道,“这没办法,这太……令人愤怒了。但是……我只能愤怒,我又有什么办法?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就……就只能忍受……忍啊!再说,我当时嘴被捂得那么疼,我想着怎么能让嘴舒服一点,我连这种事情都无法做到……当时我也……也做不到更多其他的事情了。”
(五千二百七十六)嘴疼
“你做到让嘴舒服一点了吗?”灰手人问。
“我主动做的事情……没有。”那个人道。
“莫非被动做的事有?”灰手人问。
“哦……也……也没有。”那个人道。
“你都主动做了什么啊?”灰手人问。
“我主动……试着抬起自己的手。我想要打跑捂着我嘴的东西……尽管……尽管它可能并不能被我的手摸到。”那个人道。
“东西?”灰手人问。
“就是蓝甲人的……手。”那个人道。
“你没做到吗?”灰手人问。
“是的……那一刻我竟然抬不起……自己的手来。”那个人道,“如果当时我真的抬起了手,我就不会到这个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蓝甲人的手捂着我的嘴了。”
那个人又说:“你认为抬不起手的原因是什么?”
“那种感觉……好像就是整条胳膊一动就疼。”那个人道,“像是被冻僵了,但……但又不限于这种感觉。”
“你已经尽力在动了?”灰手人问。
“没错。”那个人道,“我……尽力在动胳膊,而且……哪怕是在胳膊已经很疼的时候,我还是……还是努力往上抬了……我确定我尽力抬也抬不起来,而不是因为怕疼而……而停止尽力往上抬的。”
灰手人又问:“后来怎样了?”
“后来挺长一段时间我都感觉我的嘴被捂着……嘴疼得很。”那个人道。
“这时你试着张嘴了吗?”灰手人问。
“试了无数次。”那个人道,“根本就……张不开。”
灰手人道:“接着怎样了?”
那个人说:“接着我……看见……我看见之前那片春天……渐渐地远离我。”
“怎么远离?”灰手人问。
“那片春天,在黑暗中是……有光的。也正因为有光,我才能看见。到了这个时候……那片春天,带着光的春天,就……就好像一座巨大的房子在地上平移一样,朝远离我的方向移动了,越来越远……”那个人道。
“远到了什么程度?”灰手人问。
“远到了我根本就无法再……看见的程度。”那个人道。
“光不见了吗?”灰手人问。
“应该是吧。”那个人道,“如果那光还在……我应该……应该是能看到光点的吧,但是……但是它移得越来越远,我竟然……连那光点也……看不见了。”
灰手人道:“这时你有什么感受?”
“我再次……彻底看不到任何光亮了,更痛苦。”那个人道。
“这样你就不会继续看着你认为蓝甲人愿意看到的春天了啊。”灰手人道。
“是的……是这样。”那个人道。
“你作为铁仓人,还想继续看那样的春天吗?”灰手人问。
“当我看到那片春天如一座房子一样远离我的时候,我……我确实有些想要……继续看那样的春天。”那个人道。
“原因呢?”灰手人问。
“原因大概就是……就是……那里有光,而且……而且有点希望吧。”那个人道。
(五千二百七十七)高度
“希望?”灰手人问。
“哦……我没说清楚。”那个人道,“我不是说那片春天里的光就是希望啊……就算那些是希望,也……也只是蓝甲人的希望,不是……我的希望。我并没把春天里的光跟我的希望扯上什么关系。我的意思是说……那里还有光,还有……还有蓝甲人。虽然……那些人并没回应我,但……我能看到那里的春天时,就能感到那里应该是有人的……既然有人……拿我就有可能听到回应,就算还是没有回应,那……也是暂时的。”
“你所说的希望,就是收到蓝甲人的回应?”灰手人问。
灰手人这话一出,那个人立即觉得不对劲,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他们蓝甲人什么时候能被我抬到这个高度?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你说的希望是什么?”灰手人问。
“就是我……不再继续在黑暗和寒冷中受折磨的希望。”那个人道。
“看到那里的春天你就会感觉有这种希望?”灰手人问。
“算……算是吧。”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说:“难道看到那里的春天就能让身处黑暗中的你觉得有光明,让寒冷中的你觉得暖一些?”
“不是……不是!”那个人道,“我没这个意思……没有。”
“那是什么意思?”灰手人问。
“我只是觉得……那里亮着的时候,我好像就……就更容易……感觉到那里是有人的,有人能……能听我说话,然后……哪怕暂时没人回应我,过一段时间……也可能有人回应我……”
那个人说到这里,自己想了起来,在想后面怎么说。
这时灰手人道:“那还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所说的希望,就是收到蓝甲人的回应?”
那个人赶紧解释道:“这……这不是最终目的……收到……收到蓝甲人的回应只是……只是过程中的一步。”
“你接着说,你刚才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灰手人道。
“我想的就是……就是有蓝甲人回应我之后,能……能出现什么新情况,然后……然后我就离开那里了。”那个人道。
说到这里时候,那个人好像终于知道该怎么说合适了,又赶紧说:“对……我的目的就是离开那里,离开那过于黑暗与……与寒冷的地方。”
“你其实当时还是希望蓝甲人回应你之后,你在蓝甲人的帮助下离开那里?”灰手人问。
“嗯……”
那个人刚刚发出这样的声音后,就立即觉得不对劲了,赶紧说道:“不……不……不是在蓝甲人的帮助下……不是这样!”
“那你想的是怎样?”灰手人问。
“我一个铁仓人,怎么可能需要……蓝甲人的帮助?”那个人道,“就凭他们蓝甲人的本事……也……也没法帮助我……对……他们也帮助不了我什么。但……但他们可以成为我的工具啊!我可以利用他们,利用他们这些工具……而离开。”
(五千二百七十八)只配
那个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想了想自己这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觉得还算令自己满意,也没什么明显破绽,就继续说道:“没错,这么说就对了,完全对了!我不是想让他们帮助我,一些蓝甲人在……在我眼里是不配说帮我的。他们……只配当我的工具,被我利用。我……我利用他们,达到我的目的,这……这就是我的想法。”
“你看着那里的春天觉得希望在,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希望利用他们离开那里?”灰手人问。
“对!”那个人道,“这就对了!就是这样的……我就是觉得……我有希望利用他们离开了。”
灰手人道:“可是之前在一片黑暗的时候,你也听到过声音吧?”
“是啊。”那个人道。
“那就证明有没有回应你,跟你所在的环境是不是有亮光没有必然联系吧?”灰手人道。
“这……这……倒也是啊。”那个人道,“但是……但是……我还是觉得,在我能看到亮光的时候,能看到那种春天的时候,好像……好像我利用蓝甲人达到离开该地的目的的……机会大一些。”
“没有亮光的时候,你觉得蓝甲人远离你了吗?”灰手人问。
“当时我的确觉得他们有可能……远离我了。”那个人道,“但我……并没绝对这样认为,我还是怀有另外的想法,就……就让自己相信自己说话,还是有人能……听到的。”
“你本身还是有希望的?”灰手人问。
“好像……是有点的。”那个人道,“但是……其实也不好说有多少希望了。”
“为什么?”灰手人问。
“那希望就好像……是由我求生的本能激发出来的一样。”那个人道,“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好像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能觉得周围没人,一旦……一旦觉得没人了,那……那我就会认为自己……自己再也无法离开那种地方了。”
灰手人问道:“你认为自己离开黑暗与寒冷只能靠那些蓝甲人?”
那个人道:“靠?也……也不算靠……就是……利用。”
灰手人说道:“嗯,利用,就说利用。你接着说。”
“我当时觉得……我……连胳膊想动一下都动不了,如果不利用那些蓝甲人,那……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当时你有一种那些人都离你远去的感觉,而且,其实也很担心周围没别人了,是不是?”
那个人说:“有点,确实有点。其实……在眼看着那片春天远离我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那个捂着我嘴的手……好像……也渐渐远离我了。这……这也令我有点担心。”
“终于不再捂着你的嘴了,这反而没令你觉得是好事?”灰手人问。
“我之前不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确定是不是蓝甲人在捂着我嘴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定是蓝甲人在捂着我的嘴了。”那个人说。
(五千二百七十九)渐远
“这时候,捂着你嘴的手好像渐渐远离你的时候,你想的不是嘴终于不用被他控制了?”灰手人问。
“也……也想到了这个。”那个人道,“但是……但是想到的时候,我也考虑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就是如果那里不再有蓝甲人能被我利用,那……那我该如何离开的问题。”
“比起担心自己的嘴,你更担心当时没有其他人在你旁边了?”灰手人问。
“对……对……那我就没法利用他们了。”那个人道,“而且,如果所有人都远离了我……那我……在绝对的黑暗与寒冷里待着时,可能会觉得……过得更慢吧,虽然当时……我都不知道什么时间不时间了……那种痛苦……更……更深,我就会觉得在痛苦中煎熬时会……会更……更令人难熬。”
灰手人问:“后来彻底看不到春天了,你又怎样了?”
“我……我就说话。”那个人道,“就好像黑暗中还有人一样……我就说……跟……也许根本就不在我周围的人说话。”
灰手人问道:“你说话的时候,嘴还疼吗?”
那个人说:“好像……好像不似刚才那样疼了。”
“就是说,疼痛在减轻?”灰手人问。
“对,随着那手的离开,我的嘴……疼痛的确在减轻。”那个人道,“但是……也不是完全不疼。尽管疼,我也……也还是要继续说下去的。当时我觉得,如果不说,我就这真的没机会……离开那里了。”
灰手人问:“说了什么?”
那个人道:“我就问,我是不是真的就只能继续在……在那寒冷的黑暗里,像死一般……活着。”
“有人回应吗?”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
“这时你感到希望更少了吗?”灰手人问。
“倒也没有。”那个人道,“因为……因为此前,我就感觉那些蓝甲人就算听到了我的声音……也……也不一定会立即回应。当然……我这个时候如果听到回应,感觉应该会好很多。”
灰手人道:“接着呢?”
“接着我就问……问有没有人能……告诉我。”那个人道,“我又问他们……刚才都是谁说话了。我问说……他们能不能再说一下。”
灰手人道:“还是没人说?”
“对,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人理我。”那个人道。
“你依然觉得周围会有人吗?”灰手人问。
“这个时候……其实有点害怕。”那个人道,“害怕没人,但……但就是……告诉自己有人,告诉自己,他们就是不理我而已,暂时没理我……也许……一会儿就有人理我了。”
灰手人道:“这个时候你也没想他们是不是蓝甲人的事?”
“实在害怕的时候,确实……也没想那么多了。”那个人道,“总觉得……有人回应我就好。”
“你说话的语气还似之前那样愤怒吗?”灰手人问。
“不似之前那样愤怒了。”那个人道。
(五千二百八十)在问
“此刻你心里也没那么愤怒了?”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
“你又说了些什么?”灰手人问。
“我说……我说我现在已经连他们的……样子也看不到了。”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道:“说完这话,你听到了回应吗?”
“没有。”那个人说。
灰手人又说:“那你接下来又做了什么吗?”
“我就跟他们说……说之前虽然我待的地方很黑,但……但起码还有一块……地方,能让我……让我能看到他们在的那块地方,起码有点……有点光。”那个人道,“没听到别人的反应,我就……就又跟他们说,哪里都没有光了……我……找不到他们了。”
“你对他们说了这么多,此刻变得有耐心了?”灰手人问。
“是……是的。”那个人道,“其实……更多因为害怕吧。不是害怕蓝甲人啊……是害怕……不得不继续在那种环境下待着。”
“这下有回应了吗?”灰手人问。
“依然没有。”那个人道。
“接着怎样?”灰手人问。
“我又接着问。”那个人道,“问他们是不是……消失了。”
“你当时认为他们是消失了吗?”灰手人问。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但……我绝对不能相信他们真消失了。”那个人道,“否则我便会不知道该怎么……待下去。”
灰手人又问:“接着怎样了?”
“接着我又……说……我说他们……刚才只是不跟我说话……现在呢……”那个人说,“现在……他们连出现在我眼前都……都不出现了。我……差不多是在问他们,对,我的语气……只是在问。”
灰手人问道:“这下他们回应你了吗?”
“没有。”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问:“然后你又说了什么?”
那个人道:“我开始激他们,我就跟他们说……我想他们应该……是害怕了吧……”
灰手人道:“你问他们是不是怕了?”
“是的。”那个人道。
“说这话时,你心里怕不怕?”灰手人问。
“怕继续待在黑暗之中?”那个人问。
灰手人说道:“是的。”
“你认为他们会怕什么?”灰手人问。
“其实……我当时也没发自内心地认为……他们会怕什么。”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说:“你这么说,只是想让他们不理你?”
“没错。”那个人道,“就是想激他们。”
灰手人道:“这时你丝毫不担心激怒他们?”
“是的。”那个人道,“激怒了,大不了就是……就是杀了我。我不怕死……我……害怕继续在黑暗与寒冷中……待着。”
灰手人又问:“你不担心他们用别的方式虐待你?”
那个人说:“当时……的确不担心。”
“为什么?”灰手人问。
“只是……只是没想那么多……而已。”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接下来怎样了?”
“接下来,我……我问他们……是不是害怕我。”那个人道。
(五千二百八十一)常态
“进一步激他们?”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其实……我都不确定他们能听到我……问的话,但是……但是……如果我不这样的话,我……我就会觉得一切太安静了……那样……太可怕了。没有声音,我……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会更慌。虽然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很慌了。”
“还是没有人理你吗?”灰手人问。
“是的,没有人理。”那个人道。
“你又继续激他们了吗?”灰手人问。
“继续激了。”那个人道,“我问他们,是不是……就算不是害怕我也是害怕黑暗……”
“害怕黑暗?”灰手人问。
“你怎么想到这个的?”那个人道,“你认为这时的蓝甲人会害怕黑暗?”
那个人说道:“因为……当时我就很害怕黑暗。”
说完这话,那个人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于是道:“其实我……也不能说是害怕黑暗,而是……而是害怕那个地方当时……当时那种黑暗。”
“哪种黑暗?”灰手人问。
“就是……那种很彻底的,伴随着寒冷的……黑暗。”那个人道,“我不是所有黑暗都害怕的。黑暗……本来就是常态……我……我应该觉得正常才对,我应该……早就学会了融于黑暗,成为黑暗的……一部分,对……本该这样的。但是那一刻……我那么害怕黑暗,其实……也算是件挺丢人的事了,但是……当时我确实害怕。现在你问起来,我就跟你说了当时的实话……若是其他时候其他人问,我……还真是不愿意这样说的。”
灰手人又问:“融于黑暗,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那个人道:“是的……原本是该这样的,但是……我并没……做到。”
灰手人道:“你认为蓝甲人对黑暗是怎样的态度?”
“当时没想这个问题。现在你这么问,我想想……”那个人考虑了一下便说道,“那些蓝甲人应该是……应该是不喜欢黑暗的……他们……喜欢光明与温暖吧……像他们那种人,那些没什么本事的人,应该是……不会融于黑暗的吧,有本事的人才能成为黑暗的一部分,而……而没本事的人,像他们那种……也只能在被欺负的时候……渴望光明了吧。”
灰手人问道:“你当时不渴望光明?”
“渴望。”那个人道,“但是……但是我……应该不是他们那种吧……嗯,肯定不会是他们那种。我渴望光明是因为我遇到了特殊情况,我……在特别的黑暗与寒冷之中……待了那么久,那……那肯定是,跟平时心态……不一样了。如果是平时……比如……经历短暂的黑暗,没那么彻底的黑暗,不伴随着寒冷的黑暗,那……那我应该是不会渴望光明的吧……这个……”
那个人说到这里时想了一下,又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因为我有时候就是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丢人的事情来……”
(五千二百八十二)渴望
“你有时候明明已经感到丢人了,还会那么做吗?”灰手人问。
“是的,我还会那么做。”那个人说,“就像当时我在那种彻底的黑暗之中时……渴望光明了,这……这在我看来是挺丢人的事情,但……但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说,我认为自己……自己如果在平时……应该是不会渴望光明的。就算是……就算是想要远离黑暗,也……也不代表渴望光明。”
灰手人问道:“你以前不曾在黑暗中渴望光明吗?”
这话问了那个人一愣。
“以前……要看是什么时候了。”那个人道,“小时候的话……那……我是真的渴望过的。”
“长大以后呢?”灰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长大以后也……也渴望过,但是……但是……好像都是很快就过去了,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自己压制过去的?”灰手人问。
“肯定……有这个过程。”那个人道。
“为什么要压制自己对光明的渴望?”灰手人问。
“因为丢人。”那个人道。
“为什么觉得只要渴望光明,就一定会丢人?”灰手人问。
“因为渴望光明本来就……就是会消磨意志的事情。”那个人道。
“这是你自己认为的?”灰手人问。
“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认为。”那个人道。
“你觉得还有什么人会这样认为?”灰手人问。
“正常人。”那个人说。
“正常?”灰手人问。
这时候那个人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因为他也不知道灰手人和褐手人会不会在某些时候渴望光明,所以立即有些担心地说道:“我……我的意思……不是说别的啊,我就是说……普通人中的正常人,根本就不……包括你们。你们这种有特殊本事的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中的正常人,不管你们是否渴望过光明,都……都跟我说的无关。”
这一刻,灰手人和褐手人突然好想感觉到了什么,好像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跟“光明”有关的事情,但全都模糊不清。”
褐手人甚至想问灰手人一句话,已经看向了灰手人,但是已经听到灰手人说下一句了,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打断灰手人更好,于是没说。
灰手人问那个人:“你不用太担心你说的人里是否包括了我们,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个人说:“我知道,你不会认为我……把你们说进去的,是吧?”
灰手人说道:“是。你认为渴望光明的人就不能算正常人吗?”
那个人道:“可能吧……可能吧……”
“别人跟你说过他们的想法了吗?”灰手人问。
“这……倒也不是。”那个人道,“主要是……平时大家都能看出来吧……没有人谁会……渴望那些消磨意志的……东西吧……大家就算不说,心里也会这么想的吧。其实很多东西……大家心里都是非常清楚的。”
(五千二百八十三)屈辱
灰手人问道:“你说的大家,就是你经常见到的铁仓人?”
“是的。”那个人道,“至于蓝甲人……那……那我就不说了,不算人嘛,也不用多考虑。”
灰手人问道:“有些时候既然觉得一些事丢人,为什么你还会那么做?”
那个人说道:“身不由己。很多事……做不做,都不是由自己选择的。人总是这样的。不光是在那种环境下,就是平时……我也……也会做那些令自己感到屈辱的事情,有的时候,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做某些事容易些,有的时候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灰手人道:“平时带给你屈辱的多是什么人?”
那个人说:“那些我惹不起的……”
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就感觉到这么说不大对劲了,赶紧对灰手人说道:“我不是……说你啊……我说的是那些普通人里我惹不起的人,不包括你们这种……这种有本事的。”
尽管那个人其实心里已经认为自己在灰手人和褐手人这里有屈辱感了,但还是没说出来,平时那个人没少体会屈辱感,也早就习惯了。
“平时让你有屈辱感的,倒不是些蓝甲人吧?”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都是……铁仓人。蓝甲人没什么本事,没法拿我怎样的,我才……不怕他们……我给他们带来屈辱感还差不多,他们……根本就没法给我带来屈辱感。”
灰手人问:“你内心深处恨过那些给你带来屈辱感的人吗?”
“要说……要说没恨过,那是假的。”那个人道,“我跟你一定会说真话,那……肯定是恨过的。但……恨过又有什么用?人家比我有本事,我没本事,那就……就那样呗……就像我欺负蓝甲人的时候,蓝甲人又能怎样?”
刚刚说完这些,那个人好像又想到了些什么,赶紧对灰手人说道:“我说过……我在绝对的黑暗之中时,的确渴望过光明,但是……但是我……渴望的并不是他们蓝甲人的光明啊,这个……这个我一定要说清楚。我所渴望的光明,跟……跟他们蓝甲人的那种光明不一样的。他们蓝甲人渴望他们的光明,我渴望的……也许……也许只是……不要当时那种……难熬的黑暗而已。”
灰手人又了解到了些情况,又问:“接下来怎样了?”
“接下来,我……我发现了一点光。”那个人道。
“这个时候你就看到光了?”灰手人道,“那你看到时是什么感觉?”
“那个刹那……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那个人道。
“为看到了一点光而激动?”灰手人问。
“是的,这……又是很丢人的事……我……怎么能为看到一点光而激动呢……”那个人道,“但因为我当时情况特殊,这……这并不能代表我的正常状态。所以……所以当时我自己倒也没感觉到……明显的……不舒服。”
(五千二百八十四)尖锐
灰手人又问:“然后呢?”
“我……跟他们说……我说他们在那边……应该感受不到我的寒冷。但是他们能看到我这边……是黑暗的,就如我看到他们那边有那么一点光。”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这时等到回应了吗?”
“依然没有。”那个人道。
“你心里怎么想?”灰手人问。
“我又多了些气愤。我……这样跟他们说话,他们……却根本不回应,我一个铁仓人在跟他们说话啊!”那个人道。
“这时你认为他们能听到?”灰手人问。
“这……倒也不是认为他们一定能听到。”那个人道,“但是想到我跟他们说话……却等不到回应,我就觉得自己一个……一个铁仓人好像是挺没……面子的。哪怕其实他们听不到,这事……也很令人气愤。”
“哪怕他们听不到也令人气愤?”灰手人问。
“对。”那个人道,“因为这个时候我还想到了……我一个……铁仓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想让蓝甲人理我都那么难得……这……这本身就足够令人气愤的了。”
灰手人又问:“那你接着怎么做了?”
“我又用尖锐的语气跟他们说话了。”那个人道。
“你又没刚才那么害怕了?”灰手人问。
那个人说道:“因为愤怒又多了些,好像……显得恐惧不似之前那么……那么多了。”
“你说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对他们说,说……他们跟我没法比,永远……都没法比。”那个人道,“我又说,我虽然能看到他们那里有一点光,但是我……我知道自己在黑暗里,我只会认为……认为一切都是黑暗的。他们那点光,根本就……微不足道。我才不会认为我……在光里。他们这样的可就……不行了。刚看到我这边……的黑暗……就害怕了吧,就吓跑了……他们……他们还在那一点光里呢。”
灰手人道:“你这个时候认为他们不在你附近?”
“我是觉得……有可能不在我附近,只是有可能。”那个人道,“我说他们‘吓跑了’,其实……意思就是……他们……不管是人跑了,还是……还是只是声音跑了,不敢继续跟我说话了,都是……吓跑了。”
“知道了,就算是刚才跟你说话,这时不说了,也属于你说的‘吓跑了’。”灰手人道,“这个时候你是倾向于他们是吓得没影了,还是只是吓得不敢说话了?”
那个人说:“我当时……想过他们可能根本就听不到声音这件事,但无论如何我……我内心都只能倾向于认为他们……没说话。否则的话,在那种黑暗寒冷的环境下,我……不知道我该如何继续撑下去。”
灰手人道:“接着呢?”
“我又跟他们说……看来我绝口……不提那一点光是对的。照着他们那点光,根本就不值……一提。我又跟他们说……世界……世界本来就是会被黑暗……吞噬的。”那个人道。
(五千二百八十五)广阔
灰手人问:“此刻你是真的认为世界本来就是会被黑暗吞噬的,还是故意这样说?”
“我……本来就这样认为。”那个人道,“世界……一定会被黑暗吞噬。光明……只是暂时的。不管一个地方的光明持续时间……有多长,那光明都……都早晚要被……黑暗吞噬。”
“你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已经适应周围的黑暗了吗?”灰手人问。
“并没适应……也……也没法适应。”那个人道。
“也就是说,你内心深处,其实还有对光明的向往,你是带着对光明的向往,说‘世界本来就是会被黑暗吞噬的’这话的?”灰手人问道。
“没错。”那个人道,“这好像很可耻,但……但我确实是这样的。”
说完这话,那个人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别的意思似的,于是赶紧补充道:“我……那一刻向往光明,也是因为自己身处特殊情况下,并不是我的……正常想法。所以……所以虽然已经够可耻了,但……但我内心还没有……还没有放弃黑暗的意思,没有……不想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意思。”
灰手人问道:“你认为不放弃黑暗,与黑暗融为一体是很重要的事?”
“对,特别重要。”那个人道,“世界本就是……属于黑暗的,如果……如果一个人不想与黑暗融为一体,这个人……将怎样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为了将来,我必须要……习惯黑暗,并与……并与黑暗融为一体。”
说完这个,那个人想到自己刚才的话没说完整,于是赶紧补充道:“哦……我刚才还说了……我还说……包括他们也已被黑暗……吞噬。我说这样就……对了。”
“可你不是看到了一点光吗?”灰手人问。
“是看到了。”那个人道。
“那点光,你认为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吗?”灰手人问。
“是。”那个人道。
“你觉得那些人在那点光里吗?”灰手人问。
“我认为……应该是在的。”那个人道,“我不知道那点光里的世界到底有……多广阔,也不知道那些人要是到了更远的地方是不是就不可能听到我说话了……”
“你为什么说包括他们也已被黑暗吞噬?”灰手人问。
“实际上是不是……我也不好说。”那个人道,“但是当时,站在我的角度看这件事……那点光……周围都是黑暗。哪怕是因为我站的位置使我看到的不那么真实,那我看到的……也是这样。我自然就根据我看到的说了。我看到的就是……一片黑暗,有那么一点光。我又认为……认为那光里有人,他们……都在那光里。尽管……尽管他们那些人周围可能……可能都是光吧……但是……但是连这一点光都已经被黑暗包围了啊……那……那我就应该可以说,他们已经被黑暗吞噬了。”
“其实只是因为当时那点光被黑暗包围着,你就那么说?”灰手人问。
(五千二百八十六)外圈
“应该是吧。”那个人道。
“可实际上,那些人,当时不一定已被黑暗吞噬,是不是?”灰手人道,“那个地方还有一点光,如果光所在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大的很,那么在他们看来,黑暗离他们比光明远吧?”
“你说的也没错。”那个人道。
“其实,如果你认为他们就在那点光里,哪怕是从你的角度看,黑暗也应该比光明离他们远吧?”灰手人问。
那个人想了一下,道:“如果……如果他们真的就在那点光里。那么……那么……没错。就好像……好像一圈一圈的。他们被光包围着,然而……然而那光,却被周围的黑暗包围着。光明对于他们来说,是内圈,黑暗则是外圈。”
灰手人道:“真正离他们最近的是光明,这你无法否认,是吧?”
“没错。”那个人道,“我肯定不能否认这个。但是……但是我觉得……那有光的部分只有那么少,从我这个角度看,那光明,光明在……在无边黑暗的包围之中,就那么一点点而已。此前,我看到的可是一大片有光的春天,这个时候……怎么就剩这么点了呢?那……那我就会认为……已经是被黑暗吞噬了。中间有一段时间,从我这角度看,一点光都……都没有了,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片有光的地方,已经……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了?”
灰手人道:“如果那段时间只是你自己看不到光呢?”
那个人说道:“很有可能是。但……但站在我的位置,从我的视角看,我看到的……就是那光消失了一段时间。就好像,好像那光被……黑暗吞噬了一样,就那么……吞了。虽然我不认为这一定是事实,但我觉得……可以这样说,当……当那片春天都突然不见了的时候,我这边看起来就是那片有光的春天被吞噬了,被黑暗吞噬了。”
灰手人道:“可是后来,又出现了光,尽管是一点光,还是出现了。”
那个人说:“的确是这样……但是……那一点光,跟……跟此前有大片光亮的春天比起来,显得也太小了。既然这么小了,跟之前的比起来,就会给人被吞噬了感觉。”
灰手人说:“如果说那光被黑暗吞噬,应该能令你看到光由多到少的过程吧?”
那个人说道:“是的,之前多,后来少了。”
“之前有大片光的春天,那大片光并没在你面前出现渐渐变少的过程吧?你直接就看不见那片春天了,对不对?”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
“你并没看到吞噬的过程。”灰手人道。
“你这么说……也对。”那个人说。
“后来,黑暗中再次出现的那一点光,是从你看不见到你能看见的,是不是?”灰手人问。
“是。”那个人道。
说完这话,那个人赶紧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很可能是跟被吞噬没多大关系的。”那个人道。
(五千二百八十七)内圈
“其实你也没觉得真是怎样,你只是这么说而已?”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但是……但是我一直相信光会被黑暗吞噬。我知道……我知道刚才我说的那种情况,很可能只是我……在一段时间里,看不到光而已,可能,仅仅是我自己看不到。但……既然从我的角度看不到,我……我按照我了解的情况去说了,倒也……倒也正常。”
那个人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很久前那个给他施过法的人说过的话,于是道:“以前他是跟我说过换个角度可能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但是……但是换个角度,有多难!”
“谁?”灰手人问。
“就是给我施法的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见这个时候对方主动提起了以前发生的跟那个施法者有关的事情,并且并没显出要进入某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状态的迹象,便认为可以问一下当时的情况,于是道:“他当时跟你说完这话,你说了什么啊?”
“我……我跟那个给我施法的人说,换个角度……太难。”那个人道。
“他说什么?”灰手人问。
“他说……有时候难与不难跟是否真心愿意也有关系。”那个人说道。
“你认同他说的吗?”灰手人问。
“我……算是认同。”那个人道。
“你是否感觉到,有时你其实不愿意换个角度看问题?”灰手人问。
那个人道:“是的,在很多情况下,都是这样的。但那……也是有原因的,有我的道理。如果……如果换角度看问题会令我丢面子,会令我感觉耻辱……那……那我自然不愿意换角度看问题。现在想想,如果……如果我能换个角度看问题……那……那有些事情……结果会不会……哦……不……不……不!”
灰手人眼见那个人连说了三个“不”字后,表情显得不太一样了,面部显得比之前紧绷了些,便开始担心那个人再次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赶紧说道:“接着刚才的话说,那些人在你说的‘内圈’里,在光里时,你认为也算是被黑暗吞噬了吗?”
那个人听了灰手人的文化,忽然一愣,好像刚刚从一种心思里往外拔,但还没立即拔出来一般。
“我……”那个人道,“我……我想一下。”
“你想,赶紧想我说的这个问题。”灰手人说道。
灰手人见他的注意力并没特别快就转到自己问的问题这里,便更感觉刚才好像真是到危险的边缘走了一糟,认为如果不是自己赶紧岔开话题,那个人就非常可能再次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了。
“我……我觉得……还是……算吧……”那个人道。尽管已经回答灰手人的问题了,但此刻那个人依旧一副好像还没完全回过神的样子。
灰手人赶紧问:“你刚才说的是他们那些人已被黑暗吞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