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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庞钠文     铁雪云烟txt下载     铁雪云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千零四十八)绿意

    灰手人听那个人说自己并没那么容易控制,心中有点紧张,觉得对方可能又在受这里的什么变化之类的影响,但此刻灰手人也还没意识到此处有什么变化,只是隐隐感觉到说不定树珠又已经出现了变化而自己还不知道。

    灰手人看了褐手人一眼,见此刻褐手人正好看着树珠,便小声问道:“看出什么异常了吗?”

    “没有。”褐手人看向灰手人并小声回答。

    灰手人“嗯”了一声,便再次看向了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问道:“我知道你没骗我,此刻你觉得其实生命也就是那么回事,你认为你当时那一刻的想法太过反常吗??”

    “是的。”那个人道,“现在想想,我也就是因为当时想到了自尽,所以……所以那时候对生命突然……突然有了那么点感觉吧。正常情况下……我这种人应该是不会想到生命怎样怎样的……不知道……不知道这世上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在濒临放弃生命的时候,反而能……能想到一些跟生命有关的事情。”

    灰手人道:“你想到了跟生命有关的事后怎样了?”

    “那时候……我……我看了周围,一片……一片绿意……空气好得很,阳光如此温暖,起初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死在这样的温暖里……”那个人道。

    “那个时候……你对春天被太阳照着的感觉的不适感消失了?”灰手人问道。

    “是……消失了。”那个人道。

    “在那种不适感消失之后,你有没有想到关于消磨意志的那方面的事情?”灰手人问。

    “没有……好像……好像一个瞬间都没有。”那个人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如果是其他时候,你一定会想到吧?”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是的,一定会想到。”

    “这次没想到关于消磨意志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灰手人问。

    “当时的事……现在回忆起来……也只是回忆……至于原因之类的,我依然……依然不敢说‘知道’,我就还是说……说我认为的吧。”那个人道。

    “就说你认为的就可以。”灰手人说道。

    那个人道:“我认为……当时……我没有想到消磨意志这回事,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已经决定终结自己的性命了。人,先活着,才能谈意志之类的吧……我都不打算继续活着了,那……还谈什么意志呢?以前担心消磨意志,是因为担心自己沉醉在某些虚幻的美好中久了,就难以适应世间的残酷了……那担心的……是以后啊……至于当天,都没有以后了,还谈什么什么消磨不消磨的……将死之人……没有未来,没有未来,就不用担忧。”

    灰手人道:“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再考虑以后的事了,放下跟未来有关的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五千零四十九)挺飘

    “对。”那个人道,“我感觉……应该就是这样了。”

    “然后呢,然后怎样了?”灰手人问道。

    “然后……我就……就沉浸在了那种……那种感觉里,像……像醉了一样。我依然往前走着,周围的是绿色,我像……像喝多了……又像再做梦,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就那样……浸在里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清楚,就是……就是……有点……有点留恋。”那个人道。

    “留恋什么?”灰手人问道。

    “留恋那种……那种感觉……那种在春天里被……被太阳照着的感觉……留恋眼前所见的绿草……留恋那种……那种……空气……”那个人道。

    “感到留恋的时候,你依然没再想到消磨意志之类的事吗?”灰手人问。

    “没想到……依然没想到,好像……好像我整个人都……都沉浸在了春天的太阳下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就那样一直往前走着,走的时候也没想以后?”

    “没想。”那个人道,“那个时候对我来说,什么以后不以后呢……我就还是……像醉了,像在梦里,像……反正好像挺飘的感觉……”

    “飘?”灰手人道。

    灰手人一听对方说了“飘”字,首先就想到了是不是跟法术有什么关系,尽管灰手人也觉得那个人这么说话可能也只是在描述自己当时的状态而已,并非一定跟法术之类的有关,但还是想问清楚。毕竟灰手人不是普通人,听到“飘”字想到些别的也正常。

    “是啊……”那个人道,“喝醉的感觉……做梦的感觉……”

    灰手人竟发现自己无法体会那个人说的,问:“你说详细一点。”

    “就是……喝酒……喝多了……什么感觉……有点像。”那个人道。

    灰手人小声对褐手人道:“喝酒喝多了,什么感觉?”

    褐手人道:“不知道。”

    灰手人说:“我们……没喝过酒。”

    褐手人道:“我们练那种功夫,不能喝酒。”

    灰手人道:“在练那种功夫之前,我们也没喝过酒吧。”

    褐手人说道:“是啊,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想问我是不是从小时候就没沾过酒?”灰手人问。

    “我们有小时候吗?”褐手人说道。

    “不知道,我们怎么回事?难道生来就是这样的人?”灰手人道,“人,像他们那种普通人,不都是从小长大的吗?”

    褐手人说:“那是他们,不是我们。”

    “那我们从哪里来?”灰手人道,“难道我们直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吗?”

    褐手人道:“不可能啊。”

    “我想不清楚。”灰手人道。

    “是不是喝酒能让人想清楚?”褐手人道。

    “我好像不该在这样的时候问你这些话,好像是在耽误我们的时间。”灰手人道。

    “我倒没觉得耽误时间。”褐手人道。

    灰手人“哦?”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褐手人会这样说。

(五千零五十)喝多

    “可能是因为我感觉如果我们能更多地了解自己,说不定我们能更好地解决眼前的问题。”褐手人立即解释道道。

    “也是啊。”灰手人道。

    “但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那样继续说下去了。”褐手人道。

    灰手人道:“也是,我接着问他。”

    于是灰手人再次看向了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问道:“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喝多了酒是什么感觉?”

    灰手人实在需要了解,并且想通过这个来获取跟那个人有关的更多信息。

    “你……你没喝过酒?”那个人问道。

    灰手人道:“我让你描述一下,你就描述一下,不用管我有没有喝过酒。”

    尽管灰手人说这话的语气一点都不激烈,但那个人听了还是有些害怕,那个人觉得自己那么说话可能会得罪灰手人。

    “我……我不是要管你有没有喝过酒……不是的,我没这个意思……你……不要生气。”那个人道,“我……我刚才那么说,只是……只是想……如果你能回忆起你喝多了酒时的感觉,就能清楚了解我要跟你说的了。我……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更……更容易了解,就问了。但……但既然那样不行,那……那我不问就是了……你可别……别认为我有别的心思……我这个人……是不会动歪心思的……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我哪里能有别的想法……哪里能想别的啊……”

    灰手人听这个人又啰啰嗦嗦地说了那么多,很想让对方赶紧停住不要继续说了,但因为发现对方之所以用那么多话解释就是因为紧张了,便更不敢打断对方的话了。灰手人还是担心如果自己在对方已经感到非常紧张的情况下突然间打断对方的话会令对方更加紧张,甚至因此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尽管到了这个时候,灰手人早已认为那个人进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可能根本就没有预兆,但想着以前那个人的确是在紧张恐惧之类的情绪到了一定程度的情况下进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的,灰手人便依旧当心,防止使对方变得更加紧张。

    灰手人这一次虽然感到对方啰嗦,但毕竟之前再次经历了那种绝望之境,此刻依然没有多烦躁,只觉得自己能继续问他问题,他能正常回答就好。

    当对方说到“哪里能想别的啊”时,灰手人感到对方停了停,但还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说完话了,都没立刻强化,而是继续忍着,等着他接着说,恨不得一定要让对方说痛快,这样自己猜踏实。

    那个人说完那话后,并没继续说别的。

    灰手人认为大概他是说完了,便道:“你不要紧张,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描述一下喝酒喝多了之后的感觉。”

(五千零五十一)醉酒

    “喝酒喝多了之后啊……就是……就是……怎么说呢……每次都不一样。”那个人道。

    “不用说每次的,你不是说你那次在春天的太阳照耀下时出现了喝酒喝多了醉了的感觉吗?”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回答。

    “那你就不用管你其他时候喝酒喝多了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你就描述一下,跟你在春天太阳的照耀下那种感觉最像的喝酒喝多了的感觉吧。”灰手人道,“这么说,应该听清楚了吧?”

    那个人道:“清楚,清楚。我说……”

    “说吧。”灰手人道。

    “那种感觉吧……就是……好像……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好像双脚能……能离开地面一样。”那个人道,“向前走着,有时候却……却又好像没踩着地面……或者……有时候偶尔能踩到地面却……却也没踩那么实……就好像……好像踩在棉花上了一样。”

    灰手人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描述,但由于自己并不是普通人,便又首先想到了法术,刚想问问对方,紧接着就觉得自己似乎又想多了。

    就在灰手人已经觉得那个人说的那种醉酒的感觉跟法术应该没关系的时候,灰手人却仍然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那时候自己会是被施法了吗?”

    “啊?”那个人一愣,皱了皱眉头,因为实在没想到灰手人怎么冒出这么一句来。

    “没有啊。”那个人道,“那时候我……我在……在路上啊……我还没到那个会施法的人那里啊。”

    灰手人道:“哦,没事,你接着说。”

    那个人反倒有点不踏实了,问灰手人:“你是不是觉得……觉得我在路上……碰上了其他什么会施法的人啊?”

    “我没这么说啊,没想到这个。”灰手人道。

    “哦……那就……那就好……你不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当时是被人施法了,那……那我还踏实一些。”那个人道,“你不是懂得多嘛,什么事,你想到的一些……一些东西,很可能是我想不到的。”

    “我没多想什么。”灰手人道,“你自己没觉得自己在路上被别人施法了就行。”

    “我自己……我自己……反正原来从来都没觉得,甚至连想都……都没想过。”那个人说道。

    “难道你现在觉得了?”灰手人问。

    “也……也没觉得。”那个人道,“就是因为听你那么一问……我就……就想到了而已,我也……也没觉得。”

    “你说的就像喝多了酒醉了的那种感觉,纯粹就是你当时在现实世界里的感觉,是不是?”灰手人道,“你只是说醉酒之类的打比方,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向我描述你那时在现实世界中的感受,是不是这样?”

    “对,对……完全……完全是这样。”那个人道,“你说得全对,我……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也没觉得在路上被谁施法了,我就是……纯粹在打比方,就是为了向你……描述清楚。”

(五千零五十二)缥缈

    “我知道。”灰手人道,“你刚才还提到了做梦的感觉,也是用来打比方的,是吧?”

    “是啊。”那个人道。

    “那你说的做梦是什么感觉啊?”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又差点问灰手人是不是没做过梦,但因为认为刚才自己就已经说错话了,这次就赶紧打住了,没有把那话说出来,便直接回答了灰手人的问题。

    “做梦……就是……就是那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吧……”那个人道,“好像一切都是……缥缈的……没什么是……确定的。多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似的……但……也有可能不等多久时间就会停在那里,什么都不再发生……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灰手人道:“你在那片草地里时也有这样的感觉?”

    “是的。”那个人道,“就是……那种感觉。在那片草地里走的时候,既有喝多了醉酒的感觉,又……又有那种做梦的感觉。”

    灰手人道:“反正是迷迷糊糊的,跟平时不一样的,仿佛脱离了现实世界的感觉,是不是?”

    “对,是这样。”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又问:“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越来越留恋那种……感受……我舍不得浓浓春意将我包围的感觉……我竟然……竟然因为想要多被春天的阳光照耀一段时间……而……而不舍得终结自己的生命了。”那个人道。

    “这时你已经不仅仅是因为看到那棵草以及反射的阳光而想到跟生命有关的事了?”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那时候……似乎……似乎包围我的春意本来就……就跟生命有关。”

    “这时你依然沉醉于那种感受里?”灰手人问道。

    “可以说……是吧……但……但其实我的想法也在变化了。”那个人道。

    “发生了什么变化?”灰手人问。

    “我……我很快就想到了……如果我不终结生命……会……会怎样。”那个人道。

    “你想到的是什么?”灰手人问。

    那个人说道:“我想到的是……我……应该试着去找那个会法术的人,我应该……应该去一趟,万一他能解决我的问题……我……其实可以……活下去的。”

    灰手人问道:“这时你还沉浸在之前那种春意里吗?”

    “记得……好像……当时虽然依然感觉很舒服,但我心里已经……已经无法继续做到像之前那样……那样心安理得地沉醉其中了。”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问:“接着怎样了?”

    “接着……接着有个刹那,我决定继续往前走了,突然间就……就决定了,不想自尽了。”那个人道。

    “这时你不感到痛苦了?”灰手人问道。

    “感到痛苦。”那个人道。

    “为什么?”灰手人问道。

    “因为我在决定不自尽的时候,立即想到了……那些其实就是虚幻的……如果自己沉浸其中,就……会消磨意志什么的。”那个人回答。

(五千零五十三)沉醉

    “那你有没有脱离那种痛苦?”灰手人问道。

    “起初没有,后来脱离了……”那个人道。

    “你是怎么脱离的?”灰手人又问

    那个人回答:“我就告诉自己……我刚才错了。春天的太阳照着人的感觉……本就是虚幻的……我不该在沉醉……不该留恋,我根本就……就不该出现之前那样的情况。”

    灰手人道:“可是,如果你之前不曾沉醉,不曾留恋,你是不是就不会是那个决定了?”

    “哪个决定?”那个人道,“不自尽这个决定吗?”

    灰手人说:“对,我说的就是这个。”

    那个人又说道:“哦,你说得对……如果……如果我之前不曾沉醉,不曾留恋,那我……那我是不会作出不自尽这个决定的……那我肯定没多久就……就不在人世了。”

    灰手人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又认为自己错了?如果没有你所认为的‘错’,那你便不会活下来了。”

    那个人道:“说来也是啊,但是……但是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就是……在我确定自己已经不自尽了之后,我就会认为之前……之前我错了。因为……以为我之前的留恋与沉浸似乎真会消磨我的意志……让我……让我感觉到不那么残酷的感觉……这……这种印象对我来说显然是不好的,但不管怎样,那种……那种印象已经在我心里留下来了,直到……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也正因为记得,你在问我话的时候,我才能这样……这样跟你说出来,不然的话,我都没法回答你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灰手人说道:“虽然那段留恋与沉醉使你活了下来,但你仍认为那是你的错?你并没有感谢救了你命的那段留恋与沉醉?”

    “没有感谢……我……不会感谢那种东西的。”那个人道,“我本就不该那样,我不希望自己的意志一直因当时的情况而消磨。”

    灰手人说道:“你是怎样做的?”

    “我就赶紧走,走到了有阴凉的地方……在那里我就没有被春天的照耀的感觉了。”那个人道,“除此以外,我还要告诉自己……那些已经过去的,既然我错了,我就不要……不要拿那种虚幻的东西当真了,千万不能当真。所以我……我走路越走越快,希望能早点……早点离之前我留恋与沉醉时所在的那片草地远些。”

    “你又开始躲了?”灰手人问道,“像你平时那样躲着,防止春天的太阳照耀自己?”

    那个人说道:“是的。我甚至躲得很……很刻意。”

    灰手人又问:“可是不可能到处都有能遮挡住太阳的地方吧?”

    “是啊……不可能。”那个人回答。

    “那你一路上肯定就会再次被春天的太阳照耀啊。”灰手人道。

    “没错。”那个人道,“那天太阳在天空挂了很久……连云彩都很少……云彩无法遮住太阳。”

    灰手人问:“那你又如何躲避?”

(五千零五十四)害我

    “我……我就只能用心躲避。”那个人道。

    “用心?”灰手人问答,“你是怎么做的?”

    “我在尚未再次被春天的太阳照耀之前,就……就一遍遍告诉了自己一些话。”那个人道,“我也……也在强迫自己忘记之前留恋沉醉时的……那种感觉。我……我应该忘记。”

    “你告诉自己什么话了?”灰手人问道。

    “就是……就是说……那些都是虚幻的,假的很,我……怎么能那样?我不该……不我该……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那个人回答。

    “你不是想要忘记之前留恋沉醉的感觉吗?”灰手人问。

    “是啊。”那个人回答。

    “你告诉自己那些都是虚幻的,这种时候,你心里总会知道你对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是虚幻的吧?”灰手人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那个人道。

    “既然如此,你岂不是每告诉自己一次,反倒是加深了之前的印象?”灰手人问道。

    “可能……可能是吧。”那个人道。

    “你当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灰手人问。

    “一点都没意识到。”那个人回答。

    “所以你想忘记,并不容易吧?”灰手人又问。

    “是的,并不容易……我根本就……就没忘掉。如果容易的话……我今天……也就没法像刚才那样……告诉你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但你的确已经努力去忘了?”

    “是的。”那个人说,“做了很多努力,就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之前是做错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绝对不要再……再发生一次。我甚至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被春天的阳光照耀着,是一件……一件自取灭亡的事情,消磨意志,只会害我。”

    灰手人问道:“你这样做有效果吗?”

    “有。”那个人道。

    “你后来又走到了能被春天的太阳照着的地方了吧?”灰手人问道。

    “是啊……早晚的事。”那个人道,“毕竟太阳着东西……照着这里,照着哪里,要想不被春天的太阳照耀,那……那我就别出门了。”

    灰手人又问:“你再次到了能被春天的太阳照耀的地方时,你心中有怎样的想法?”

    “我想着……我要去找那个会法术的人,我是去找人的……这一路上,根本就不能随便动心思。春天的太阳照着人,给人幻觉……对人有害……”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这样能说服你自己吗?”

    “能。”那个人说,“因为我以前本来就是那么认为的……我以前就是不认为被春日的太阳照耀就是什么好事,那种想要……想要被春天的太阳下照耀的心思,全都是歪心思,根本就不该是我这个人想到的,我……我想那些本来就是不对的……千万不要再想了,不要害了自己。”

    “就这样,你就说服自己了?”灰手人问道。

    “算是吧……”那个人道,“反正我还是尽量避免被春天的阳光照耀。”

(五千零五十五)战胜

    灰手人问道:“后来你再次被春天的太阳照耀时,你有没有又感到了那种惬意?”

    “没有。”那个人道,“一点都没有了。”

    “春天的太阳再次照在你身上时,你没有感到温暖吗?”灰手人问道。

    “没有。”那个人道,“我……没觉得温暖,还暗暗警告自己……不要动歪心思。”

    “这起作用?”灰手人问。

    “起作用,我不光这样警告自己,我还……我还会用别的方式警告。”那个人道。

    “比如呢?”灰手人问道。

    “比如,我就跟自己说……那些想法都是我的敌人……就是为了消磨我的意志而存在的……我……我不能被那些敌人战胜,我一定要……要战胜敌人。”那个人说道。

    “这样,你再次被春天的太阳照耀的时候,你就真……真的感受不到舒适了?”灰手人问道。

    “我都那么想了,就不会觉得……那是……舒服了。”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问道:“不管你怎么想,春天的太阳带来的温暖,你总能感受到吧?”

    那个人回答:“是感受到了,但是……但是我内心排斥那种温暖,我也不承认那是一种温暖。”

    灰手人道:“你不承认,就不容易再次做出自己觉得错的事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管承认与否,反正我告诉自己要像以前那样讨厌那种感受就……就对了。”那个人道。

    “后来那一路上,你就真的没再留恋,没再沉醉?”灰手人道,“一点都没有吗?”

    “没有。”那个人道,“完全没有了。”

    “那你认为此前你的留恋与沉醉在后来的人生里消磨了你的意志吗?”灰手人问。

    “可能……可能没怎么消磨吧。”那个人道。

    “那你认为你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吗?”灰手人问。

    “不是多余的。”那个人道,“正因为我……之前担心了,所以……所以我防得非常谨慎,我的意志便应该没怎么被那消磨。要是之前我并没担心……那……那我平时也就不会那么注意这方面了,那说不定……在哪个我没注意的日子里就……意志就被消磨了呢……也许吧……”

    灰手人大致了解了那个人这方面的想法,便继续问之前没问完的问题了:“接着说你刚才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情况吧。”

    “哦……好。”那个人道,“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好像是……好像是说到……哦……刚才你问我当年我去找施法者之前,有没有发生过跟春天有关的……有关的令我记忆深刻的事情,然后我就……就回答了,对不对?”

    “对。”灰手人道。

    那个人道:“那……我这么回答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灰手人道。

    那个人说道:“那……那就好,你还想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只要……只要是我记得的,我肯定不会对你隐瞒的……我肯定会……会跟你说实话,就像刚才我……跟你们说真话那样。”

(五千零五十六)没再

    灰手人道:“知道。”接着问:“你就那样去了那个给你施法的人那里,期间也没发生其他什么奇怪的事?”

    “没发生。”那个人道,“我就那样……活下去后,就去了施法者那里。”

    “之后你也没再动终结自己性命的念头吧?”灰手人问。

    “是的,没再……动那样的念头。”那个人回答,“那一路上我没再动那样的念头……就……就到了那里……然后……然后我就……到了那个会施法的人那里……在请他帮我解决问题之后,我就……就无法……无法再自尽了。”

    “为什么?”灰手人问道。

    “因为……因为如果那时候我在接受他施法之后……再直接自尽的话……就会……就会出现极其可怕的后果,影响到……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那个人说道。

    言至此处,那个人眼中再次出现了明显的恐惧,这令灰手人和褐手人都非常担心。毕竟此前此人就曾因为提到现实里跟他爹有关的事而出现了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

    灰手人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其实可以说,就是当时春天的太阳照着你,救了你一命。你还没跟我说完施法者往你灵魂里灌入东西时后面的事情呢吧?”

    “啊?是啊……是。”那个人说道,“可是……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想想。”灰手人道。

    灰手人一看那个人问自己刚才说到哪里了,这下就踏实多了,起码感觉自己已经把那个人所想的转移了。

    那个人说:“那你给我点……时间……我……我想想啊。”

    “好。”灰手人道。

    灰手人小声对褐手人说:“刚才是不是很危险?”

    “我感觉是,幸亏你反应快。”褐手人道。

    “其实不够快,我要是真反应快,就不至于说‘其实可以说,就是当时春天的太阳照着你,救了你一命’那句话了,早就直接转到其他话题上来了。正因为一时没转好,才又提了那句,那句根本就没必要。”

    褐手人又问:“你觉得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灰手人道:“我感觉,应该不至于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里吧?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那个人道,“但是听你这么说后,我又看了看他,觉得你说的应该是有道理的。”

    灰手人倒是有点惊讶褐手人就因为听了自己的话就换了一种感觉,毕竟以前,在二人不曾几次经历绝望的时候,灰手人如果说类似的话,换来的往往是褐手人反驳的话,就算灰手人说得真有道理,褐手人也不会像刚才那样直接地说出灰手人说的有道理。

    褐手人看出了灰手人的惊讶,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灰手人道,“我只是没想到我的说法会换来你这样的话。”

    褐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灰手人的意思,也想到了以前相处的时候,立即说道:“我知道,以前我对你……”

(五千零五十七)爆竹

    本来想说下去,但又觉得以前自己的作法实在不好,现在就连提起来,自己都会不太舒服,于是说道:“算了……过去的事我有问题,还是不说了,今天,我们一起经历过那样的绝望,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

    “是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灰手人说,“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像现在这样相处下去,其实我也应该习惯。”

    就在此刻,两人都听到了几声爆竹声。

    “什么声音?”灰手人问褐手人。

    “不知道啊,好像是从树珠上传来的。”褐手人道。

    “这树珠看上去也没什么异常啊。”灰手人道。

    “该不会是内部有什么变化吧?”褐手人道。

    “或者又是滞后反应?”灰手人问。

    “也有可能。”褐手人道。

    “如果是滞后反应,会是怎样的反应呢?”灰手人问。

    “不好说。”褐手人说道。

    “看他也没什么反应啊。”灰手人望着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道:“是啊,他是不是根本听不到爆竹声?”

    “如果他听不到爆竹声,会不会是因为他又陷入了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啊?”灰手人问。

    褐手人说道:“要不,问问他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灰手人说道:“现在问,应该没危险吧?我有点担心。”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状态中的样子,好像正常得很呢。”褐手人又说。

    灰手人又说道:“样子看着倒是正常,要不,我问问。”

    说完,灰手人便再次看向了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道:“你想好了吗?”

    “没……没有呢……是不是我耽误的时间太长了?”那个人说的时候看起来非常紧张。

    灰手人觉得可能那个人本来没什么事,要是自己这样一问,反而吓到那个人,甚至使那个人因此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那就真是惹大麻烦了。

    于是灰手人赶紧说道:“没事,时间没关系的,你继续想啊。”

    那个人道:“哦……好……我继续……想。”

    灰手人这时跟褐手人说:“我刚才好像吓到他了。”

    “但也没什么。”褐手人道,“你很快就把事情转过来了。”

    灰手人又说:“幸好他没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

    “已经过去了,看这样子,他不会因为你刚才一问就出什么事的。”褐手人道。

    灰手人道:“那还好。你觉得他刚才听到爆竹声了吗?我刚才想问来着,又不敢乱问,要是问了,他觉得莫名其妙,不理解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的话,那有可能有紧张起来,那样的话,容易出问题。”

    褐手人又说:“没事,我感觉,他应该没听到。”

    灰手人道:“其实我也有这感觉。”

    “如果他刚才就听到了的话,按他正常的反应,他应该显得害怕才对。”褐手人说道。

(五千零五十八)受罚

    灰手人又问:“没错,我看也是。但是这又意味着什么?”

    “那种声音,会不会是只有你我这种人才能听到的?”褐手人道,“其他所有人都听不到?”

    灰手人说道:“按道理来说,树珠不应该发出爆竹声吧?”

    “是啊,我也觉得是。”褐手人道。

    “它发出爆竹声到底是什么原因?”灰手人问道。

    “是不是被什么控制了?”褐手人问。

    “很强大的力量?”灰手人问道。

    “有可能。”褐手人说。

    “你是不是跟我想到一起了?”灰手人问。

    “也许吧。”褐手人道。

    灰手人又说:“他?”

    灰手人虽然不认为此刻在这里说出“用主”两个字一定会出现什么危险,但还是没敢说出来。

    “我也想到了。”褐手人道。

    “正常情况下,用主应该没法让树珠发出这种声音吧?”灰手人问。

    “是啊,但是今天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一些不正常的事情啊。”褐手人道。

    “好像了解我们这里?”灰手人问。

    “就是那段时间。”褐手人回答。

    “现在这段时间会不会也……”灰手人道。

    “应该不至于吧?”褐手人又问。

    “万一……万一呢。”灰手人道。

    “那我们现在说话是不是……”褐手人道。

    “可是我们也不能不交流啊。”灰手人道。

    褐手人道:“小声些有用吗?”

    “我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小声是否有用。”灰手人道。

    “反正我们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褐手人道。

    “是的,不需要太担心。”灰手人道,“可是我们在讨论的事情跟……‘他’有关。”

    灰手人再次想说“用主”两个字,还是用“他”字代替了,不仅如此,还把“他”字说得特别明显,特意强调。

    褐手人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不愿意我们讨论跟他的事。”

    “是的,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灰手人道。

    “前提是他知道。”褐手人道。

    “是的,那次就是我们说他的时候被他无意中听到了,我们就受罚了。”灰手人说道。

    “那次其实我们只是讨论他有多厉害,也不知道为什么,连这也不行。”褐手人说。

    “他似乎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功夫到了什么程度吧?”灰手人道。

    “其实我们一起做事,我们了解他的情况对一起做事也有好处啊。”褐手人道。

    “那倒是。”灰手人道,“但他是……那两个字我就不说了,我们似乎没资格了解太多。他很喜欢了解我们的功夫到了什么程度。”

    “他总是让我们把一些详细信息告诉他,给出的理由就是这样一起做事方便。”褐手人道。

    “是,他认为他有资格了解我们的情况,而我们没资格了解他的情况吧。”灰手人道。

    “那我们现在在这里讨论这些……”褐手人道。

    “都已经说了那么多了。”灰手人道。

    “说出去的也收不回去了,但如果不说似乎也不好。”褐手人道。

(五千零五十九)没断

    “这就是我一直在说的原因。”灰手人道。

    “我总觉得不说清楚的话,对我们很不理。”褐手人说。

    灰手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我突然想,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

    “不说似乎也不好的那种感觉吗?”褐手人问。

    “是的。”灰手人道。

    “我也挺奇怪啊,明明知道说出来和不说都可能有危险,但是为什么就是要说?”褐手人问道,“一定要这样讨论?”

    灰手人看向了树珠,虽然到了这时依然没看到什么变化,但还是担心,对褐手人说:“难道我们又被某种力量控制了?”

    褐手人听灰手人这么一说,也开始往那个方向想了,道:“刚才我们就出现过问他问题时身不由己的情况。”

    灰手人道:“是啊,我们本不想问的话,就那么问出来了。”

    “现在是,我们觉得说出来有危险,但还是在讨论。”褐手人道。

    “但我们还是没有说出危险字眼来。”灰手人道。

    “那证明我们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自己行为的?”褐手人道。

    “如果只是一定程度,那其实我们已经被控制了。”灰手人说。

    “就算被控制了,我们也没有办法。”褐手人道。

    “还这样讨论下去?”灰手人问。

    “我们可以试试不讨论下去,能不能做到。”褐手人道。

    “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灰手人说道。

    “毕竟刚才你跟那个人说话的时候,你也是在说别的。”褐手人道。

    灰手人说:“可是刚才我在跟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还是想着要跟你讨论的这件事的。那段时间,那种想法从来都没断过。”

    褐手人道:“你当时也在担心你的话会使那个人再次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吧?”

    灰手人道:“也担心,但我心里其实同时想着跟你讨论的事呢。”

    “同时?”褐手人问。

    “我总觉得,想着跟你讨论的事,这似乎是不由自主的。”灰手人说道。

    褐手人说道:“其实在你刚才问他问题的时候,我虽然在认真听你们的对话,但我心里也在不由自主地想着我们讨论的事。”

    灰手人道:“你也这样?”

    “没错。你越来越倾向于自己被什么控制了?”褐手人问。

    “是的。”灰手人道,“要不,我再问问他,试试跟他说话的时候我心里会不会不由自主地想别的?”

    “试试吧。”褐手人说。

    “此刻你跟我说这个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想着我跟你讨论的事。”灰手人道。

    “我也一样。”褐手人说道。

    “我问问他。”灰手人道,“但是……”

    “怎么了?”褐手人问道。

    “他该不会因为我问了而紧张,然后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里吧?”灰手人问。

    “我也不知道,你语气温和,是不是就不容易有事?”褐手人问。

    灰手人说道:“我试试吧。”

    褐手人道:“试试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如果你担心,那就我问。”

(五千零六十)长出

    灰手人听了这话比之前踏实多了,看向那个人,问道:“你正回忆着呢?”

    那个人道:“是啊,可是……我……我没想起来。我只想起来刚才我还有没说完的话……我……我想起来那个了。”

    灰手人听他说还没想起来,就又感觉不大对劲了,毕竟给他的这段时间也不算短了,问道:“你觉得你想不起来,跟这里环境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啊。”那个人道,“但是刚才都发生那些奇怪的事情了……现在……现在我是不是依然在……在被什么控制着啊。”

    听到“控制”二字,灰手人心中又是一紧,道:“你感觉是什么在控制你啊?”

    “我……我也没感觉出什么控制我,只是……只是刚才的事情离现在也没多一会儿吧……我怎么就……就突然想不起来说到哪里了?”那个人道。

    “你刚才没有感觉到异常吗?”灰手人问。

    “异常?”那个人道,“什么异常吗?是……是还像上次那样身体……某个部位什么的吗?”

    灰手人也好奇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便说:“你感到了?”

    “没有啊……”那个人道。

    “那你怎么问起了身体?”灰手人问。

    “就是……就是因为想到了啊。”那个人说。

    灰手人又问:“没有别的因素?”

    “没有。”那个人道,“真不是我先……想到了什么才这么说的。”

    灰手人道:“那就不说身体方面,说别的方面,你……有没有感到什么……什么异常?”

    “还能有哪些方面呢?”那个人问道。

    “哪方面都算啊。”灰手人说。

    那个人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想到什么,又跟灰手人说:“你……能不能……举个例子?”

    “例子啊,行,比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灰手人问。之所以这样问,就是想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没听到爆竹声。其实灰手人感觉对方应该是没听到的,只是借着这个机会问问他,听他自己怎么说。

    那个人说道:“声音……还异常?没听到。”

    “不异常的声音呢?”灰手人道,“听到没有?”

    “不异常的倒是听到了。”那个人道。

    “听到了什么?”灰手人问。

    “我……我刚才深呼吸……我……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就听到了我出那口气的声音,尽管声音小得很……非常小,但是……但是我的确是听到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又问:“除了这个呢,还有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好像……也没什么了吧?”那个人说。

    “稍微大一些的声音呢?”灰手人道。

    “大一些?”那个人道。

    “对,有没有?”灰手人说。

    “没有。”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有点想直接问爆竹声,但忽然开始担心用主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新的本领能够了解些什么,然而下一个瞬间他还是问了出来。

    “你以前听到过爆竹声吗?”灰手人问。

(五千零六十一)还问

    “听到过啊。”那个人道。

    “那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像爆竹声的声音?”灰手人问。

    “没有。”那个人道,“这里如此安静,怎么……怎么会有爆竹……”

    “也是啊。”灰手人说。

    那个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问灰手人:“怎么?你听到爆竹声音了?”

    灰手人并没正面回应他,说道:“你刚才不都说了这里如此安静吗?怎么还问我?”

    “你跟我……不一样啊。你……你不是……普通人。”那个人说道。

    “行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不说这个了,刚才的事情你还是没想起来,是吧?”灰手人问道。

    “是啊……还……还是没想起来。”那个人道,“我……不是……故意的啊。”

    “你看,你怎么又这样了,我没说你是故意的啊。”灰手人道,“放松点,本来也没什么事。”

    灰手人又担心对方因为紧张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便这样说。

    但听了这话的那个人依然没立刻放松,只是说道:“我……怎么就又想不起来了呢……怎么会这样?”

    灰手人觉得与其让他硬想,倒不如问问他刚才想到了什么,于是道:“虽然你没想到我问的,但是你也想起来别的了,你说你只想起来刚才你还有没说完的话,想起来那个了。你想起来的到底是什么啊?”

    那个人道:“我想起……我刚才跟你说那些……那些话……就是……不是跟那个施法者在往我灵魂里灌入一些话那段时间后来发生的事有关的话……而是……而是……跟刚才说到的……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有关的话。”

    灰手人觉得正好,本来灰手人就想就想继续问那个人之前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时后面法神的事情呢,自己都觉得没问完可惜,还想找机会继续问呢,但是刚才因为担心那个人因为再次想起某些事而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才岔开话题,说起了那个施法者往那个人灵魂里灌入一些话的那段时间后来发生的事。灰手人之所以在岔话题的时候说这个,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在跟那个人说那个施法者往他灵魂里灌入一些话的时候,那个人的表现总的来说还算是能让自己感到安全的,灰手人便认为起码在刚才那段时间里,说施法者往他灵魂里灌入那些话的事应该不至于引起那个人恐惧,不至于使那个人因为恐惧而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

    这个时候灰手人说道:“你想到了什么,你就跟我说吧。”

    “那……那我不继续想你让我想的那个问题了吗?”那个人问道。

    “你都想了那么半天了,还没想起来,那就先不要勉强了,换个东西想想,说不定一会儿就想出我说的问题了呢?”灰手人道。

    “没错……没错。”那个人道,“你说得没错啊,真的是这样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以前……有几次这样的事了。”

(五千零六十二)特意

    灰手人问:“以前有几次什么事?”

    那个人道:“就是你说的那种……那种情况啊,是……这样的,我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就是……有时候特意想一件事……想不到……然后……就想别的……然后……在自己想别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原本要想的事情了。”

    灰手人等他说,还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重要内容,谁知道是想起以前这方面的经验来了,有些扫兴,灰手人也并不满意那个人此刻的说话方式,又觉得说了没用了,但是想到了之前绝望时的那种经历,灰手人并也并没再次烦躁起来,而是觉得不管怎样,反正那个人此刻还能与人正常交流就已经不错了。

    灰手人道:“那你说说你想到的吧。”

    那个人说:“我记得……刚才……刚才你问我……为什么我会觉得恐怖……是吧?”

    灰手人道:“没错,跟绿鸟有关系的。”

    “对,对。”那个人道,“我刚才告诉你……因为那……那些绿鸟是将……将死的。死前,它们越给人春天的感觉,那就越恐怖了。当时……当时那样,就好像预示着……那样的春天……是……要结束的……而且……结束了便不回再回来。就是这些……我刚才好像就说到这个地方了吧?”

    “差不多吧。”灰手人道。

    那个人问:“差不多?”

    灰手人感觉那个人又有点紧张,他大概想起了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这时灰手人便赶紧解释道:“我说差不多,只是因为在这之后,你又自言自语来着,你还记得吧?”

    “自……自言自语……”那个人想着说道,“哦,记得……我是不是……说‘春天’?”

    “对呀,你就是自言自语说‘春天’,说了两遍。”灰手人道,“然后欧文就问你春天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哦……哦……对了,还有这段呢,我……我怎么忘了?”那个人说道,“我以为我就说到了刚才那个地方,就连……就连我曾经自言自语都没想起来……我不光自言自语了,自言自语后你问了我这个问题,我还……还回答了,是不是?”

    “是啊,你回答了。”灰手人道,“你不用紧张,这点事,就算你没记那么清楚,也不用紧张。”

    “不是啊……这个……我感觉有点可怕。”那个人道。

    “怎么可怕?”灰手人问道。

    “这是刚刚才……才发生的事情啊,我要是想不起来说到哪里了也就算了,可是……可是这不一样啊。”那个人道。

    “怎么不一样?”灰手人问。

    “我……我不但记得不清楚,我还……还以为我自己记得特别清楚。”那个人道,“刚才你让我想关于那个施法者给我灵魂灌入那些话的那段时间里有关的我们说到了哪里,我……我没想起来……完全没想起来也就算了……我想起了别的,结果这别的还是不准确的……”那个人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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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全球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终极决赛入围作品*她在雪地中救他,已是第三世相逢。为拯救浩劫,二人穿越至前两世。第一世,在蓝甲部族长到七岁的她被带回铁仓部族,被看成没出息的挂名少族长。她目睹过铁仓人对蓝甲人的残暴欺压与杀戮,却听父亲说母亲是被蓝甲人害死的。同年她认识了八岁的他。长大后她练成神功,在妖入侵之际带兵作战屡立奇功,在一些人眼里她却是恶魔。后来他为何决定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穿越回第三世后,拯救大计遭大变故,看到的活路会不会正是绝路?一生光阴,三世悲欢,铁雪塔成了永恒见证。*本文开始写于2009年*入围2018华语言情大赛总榜的作品于2019年1月24日至2月14日打榜,本文在影视赛区,感谢支持铁雪云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雪云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雪云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