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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庞钠文     铁雪云烟txt下载     铁雪云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千零三十三)老树

    “你又见到刚才那个自称是你爹的人了吗?”灰手人问道。

    “没有。”那个人道。

    “那你见到了什么?”灰手人问道。

    “就是……就是很多绿色的鸟……那些绿色的鸟飞啊……飞啊……离我远去……远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人道。

    说完这些,那个人又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解释道:“不……也不算远去……怎么说呢……就是……就是飞得距离我……距离我越来越远了,但是……但是还远到一定程度……那些鸟就……就纷纷落到了地上,死了。”

    灰手人问:“这次你只是看到了绿鸟吗?”

    “不光是绿鸟。”那个人道,“这次……这次我看了很多……很多。”

    说完这个,那个人又说:“其实那个地方……只是像刚才我看到过灰色的鸟的世界,至于是不是……我也……也不清楚……有不像的地方。”

    灰手人听到对方这么说,又隐隐感到有点不高兴,然而由于又一次经历了之前的绝望,此刻的灰手人并没暴躁。

    “怎么不像?”灰手人用听起来平和的语气问道。

    “这次那个地方……好像……好像没那么残酷……没有那种残酷的感觉。”那个人道。

    “具体区别是什么?”灰手人问道。

    “颜色……颜色整个都不一样。”那个人道。

    “怎么不一样?”灰手人问。

    “上次……那个世界……好像一切都……都蒙了一层灰……其实也……也不是灰尘,但……但怎么说呢?好像带着灰的不是风景,而是我的心……但……但也不一定是,反正在我眼里,那个世界就像是蒙着一层灰的,都有那种强烈的肃杀感……”那个人道,“肃杀的很……望着周围,好像……好像那一切都是荒凉,那种荒凉……并不是令人……令人冷静下来的荒凉,而是……而是带着深深的残酷感的。”

    “这次呢?”灰手人道,“你确定你去的还是原来那个世界吗?”

    “刚开始,我不敢确定……那时候我看……我看到有些景物是我上次去的时候见过的,也……也太像了,这我才觉得……觉得就是那里。这……也是刚才你问我的时候,我要想想才能说的原因。我……担心说错,也许就是因为不太确定吧。”那个人道,“我那时候不知道我两次到过的……地方……只是有些景物相似,实际上并不是同一个地方……还是……还是原本那就是同一个地方,直到我想起了那棵老树……我觉得……不会错了,应该……应该就是同一个地方吧。”

    “什么老树?”灰手人问道。

    “就是一棵特别粗壮的……老树……饱经沧桑……那树上有个洞,很大很大的洞,好像张着的口,想要……想要向谁呐喊……但是……但是又好像看了太多世事……只是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了。盘根错节,像记录了无数世事……”那个人道。

(五千零三十四)毛刺

    “你是不是没说完?”灰手人道,“还有话?”

    灰手人通过看对方的神情感觉到了。

    “是没说完,但……但我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那个人道,“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令人……令人感到无限的……苍凉。”

    说到这里,那个人又觉得好像容易引起误会,赶紧补充道:“这……这不是上一次我看到时的感觉……这是……这是上上次的。”

    “这次你看到时没感到苍凉吗?”灰手人问。

    “这次……这次情况完全不一样,我起初感到的不是苍凉,好像……好像一切很有希望的样子,我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希望。”那个人道。

    “这次你没感觉自己的心是蒙着灰的?”灰手人问。

    “你是说起初,还是后来?”那个人问道。

    “听你这么说,看来起初和后来不一样,那你细说说。”灰手人道。

    “哦……不……我这么说是不合适的,我很担心我说错……无论是起初,还是后来……我的心……我的心全都不是蒙着灰的……真的……全都不是。”那个人道。

    “那你为什么说起初和后来?”灰手人问道。

    “因为……因为……我刚刚到那个世界的时候,我突然好像想到了……看到了所谓的希望。”那个人道,“那种令人激动又令人痛苦的东西。”

    “竟然?想到希望很新鲜吗?”灰手人问道。

    “当然……当然新鲜……希望这东西……似乎跟我没多大关系吧……我已经是那样的心情了。”那个人道,“哪怕是没到那个世界的时候。”

    “在这个世界里,你没抱希望?”灰手人问。

    “这……倒也不是。”那个人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啊……”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在这个地方是不是也抱有希望?”灰手人问道,“比如,对我们放过你抱有希望?”

    “在……这个地方……在你们面前时,其实……其实我只能说是偶尔能有那种……希望……但那希望就像一根根很细的毛刺一样,时不时冒出来,它们……时不时地挠着我的心,让我……让我相信自己还能出去……可是有时候……它们又好像会变得很尖,会扎我几下,令我感觉有点刺痛,但……也只是有点刺痛而已,那种……就像是时不时的被希望之刺所扎,并不至于令人……激动又……令人痛苦。”那个人道。

    “然而这次你去了那个世界时不一样?”灰手人道,“很明显感觉不一样吗?”

    “是的。这次去那个世界那一趟,我的感觉就……就完全不一样。我看到的希望好像是那种……那种要爆发出的……好像特别多的被裹在什么里面压抑着的希望……”那个人道。

    “那是什么希望啊?”灰手人道,“是跟你被放过有关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希望,好像这世上翻涌着一股什么……什么大潮一样,那股大潮在暗涌。”那个人道。

(五千零三十五)大潮

    “你是不是好像看到了大潮?”灰手人问道。

    “没有,我……没看到大潮。”那个人道,“那时我突然感觉……大潮可能……可能根本就不是我能看见的,但我总觉得某种大潮里带着某种希望。我不知道那种希望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关系,我也无法了解到底有什么关系。有的时刻,我甚至觉得……觉得那种暗涌的大潮里虽然带着一种不知道跟什么有关的希望,但也……也带着一种要把我……把我推入深渊的可怕力量。”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问:“你觉得那股大潮里蕴含的东西未必对你有利?”

    “是的……我感觉……那种带着希望的大潮里,好像卷着一种要让我灭亡的声音。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非常矛盾……很多事情,就如隔着迷雾观望,我什么都看不清楚。”那个人道,“当然,看清楚的话,我也不知是不是好事……我……总归是矛盾的,也许如果看清楚了,我就会……就会更害怕……我会不会看到自己毁灭时的影子?或者看到这天地之间出现……我说不出的……跟我有关的……什么变化,而我……只是在那个变化里的一个很渺小的个体,只是被灭了的个体。可是那种颜色……那种颜色令我想到了以前见过的某个春天的样子。”

    “什么颜色?”灰手人问道。

    “绿色……绿色啊……”那个人道,“这一次进入那个世界,我看到了到处都是绿色……包括那棵老树,它……它跟上次很不同,上次我看到它时,它就像在冬天长着的,这次就不一样了,枝头全是绿叶,茂密得很……还有茂密的草……反正,哪里都是绿色的,好像……好像是一片春意盎然……”

    灰手人又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了绿鸟?”

    “是啊,是啊,我看到了绿鸟,很多绿鸟……”那个人道,“连鸟也是绿色的,是那种……那种浑身都带着绿色羽毛的鸟啊……很多只……一群……从……从哪里飞过呢?”

    那个人想了想道:“我怎么感觉那些鸟是从我当时站的地方……上空出现的……很高的地方。”

    “你没看到它们是从哪里飞来的?”灰手人问。

    “没看到,我根本就……就看不见。”那个人道,“它们并不是从哪里飞过来的,真的不是。”

    “出现没个过程?”灰手人问道,“是没个过程还是你没看见那个过程?”

    “是……是没个过程。”那个人道,“我敢保证……它们就是在我……在我头顶上空……距我头顶还挺远的地方,突然间……出现的,毫无来由的,完全不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人说到此处,突然觉得有点害怕,道:“想起来,很恐怖啊,虽然是绿色的,好像……好像跟那春天的大地搭配得很合适的颜色,但是……但是真的恐怖啊。”

(五千零三十六)季节

    “为什么你会觉得恐怖?”灰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因为……因为那些绿鸟是……是将死的。死前,它们越给人春天的感觉,那就……越恐怖了。当时那样,就好像预示着春天……那样的春天……是要结束的……而且……结束了便不回再回来。”

    说完这话,那个人又自言自语:“春天……春天……”

    眼里带着无奈,语气却有些奇怪。

    灰手人问:“春天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个人回答:“我根本不知道……甚至……甚至隐隐感觉那春天对我来说并不好。想到最可怕的地方,我甚至感到……感到可能……可能那跟我生命的终结有关。”

    灰手人道:“既然你感到春天对你来说并不好了,为什么还……还觉得像春天的绿鸟将死会带给你恐怖?”

    那个人说:“不知道……我……我也说不清楚。其实我以前对春天也没什么好感,我……我去找那个会法术的人解决我问题的季节……就是……就是春天。”

    灰手人道:“你认为你对给人春天感觉的绿鸟死去这件事的恐惧与你曾经去找那个施法者时就是春天有关系吗?”

    “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道。

    “当年你去找施法者之前,有没有发生过跟春天有关的令你记忆深刻的事情?”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想了想,道:“要说什么……什么跟春天有关的……令我记忆深刻的……其实……其实也就是我……我那时对春天的看法……有些变化吧……但是……这好像也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若要是一定要说……说得大一点,那……那也就是我内心的变化了吧。”

    “你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变化?”灰手人问道。

    “那时……我一直被自己的问题所困扰,忍无可忍……我才会去找那个会法术的人帮我解决问题。在前往他那里的路上,我……经过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那个人道,“那片草地,春天的气息……非常浓厚。”

    灰手人问:“这触动了你?”

    “嗯,应该是吧。”那个人回答,“在这之前……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春天,甚至有时想到春天,还会觉得……烦躁。”

    “烦躁”两个字一出,便令灰手人想到了之前自己听对方说话时的心情,那时的灰手人也是烦躁的,甚至忍不下去,后来在和褐手人又一起经历了绝望之后,灰手人虽然依然不满意他有时候说话的方式,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那么烦躁了。

    “为什么烦躁?”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回答:“春天的时候,天气会变暖,我有时觉得……那种由冷转暖的感觉……本身就会令人烦躁。再者,我……我之前不太喜欢被春天的太阳照着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灰手人道:“那夏天的太阳照着你呢?你是不是也不太喜欢?”

(五千零三十七)雪被

    “被夏天的太阳照着……不一样。”那个人道。

    “不会令你不喜欢?”灰手认道。

    “反正……肯定不会像不喜欢被春天的太阳照着那样。”那个人道。

    “为什么?”灰手人问。

    “或许是因为……因为春天的太阳……多数时候都……都太过温和了吧……”那个人道,“温和得虚伪,温和得让我觉得实在……不适。夏天的太阳多数时候就不一样了,给我的感觉……现实得很,就是要烤死你啊……就是那么残酷啊,炎炎夏日被烈日一晒,人……人就快被烤焦了的感觉……多现实!人生于世上不就像热锅上快要被烤焦了的那样吗?挣扎着,就那么活着呗……炙烤……炙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烤死,人就是这样……这种真实,令我觉得适应。”

    灰手人问道:“按你这样说的话,冬天的太阳岂不是更不会给你炙烤的感觉了?”

    那个人道:“人间的残酷……不一定要靠太阳……冬天虽然阳光不烈,但有凛冽的寒风,甚至有些时候还有暴雪啊……那也足够残酷了。我也曾在外出时路遇风雪,我见过……见过死人……饿死的,冻死的,被狂风吹得摔死的……雪看起来没什么,好像不会像夏天的阳光那样……那样给人炙烤的感觉的,但是……雪可以覆盖死人啊,我就见过……倒不一定是被雪冻死的……但就是有人会死在雪下……这也是世间的残酷吧?有的人活着的时候睡觉,躺着,没有被子盖……死了,躺在地上……雪成了被子……那也是最后盖上了被子……是不是?雪被也是被子……盖上的时候,本来就凉了的尸体是不是更凉了?就是这样啊,所以……冬天太阳不烈又怎样……太阳不够烈不代表世间不够残酷……狂风暴雪什么的……也会令一些人挣扎啊……这多真实……”

    灰手人道:“你那时候不喜欢春天,完全是因为觉得虚伪吗?”

    那个人说道:“其实也不完全是,但是……但是这的确是个重要原因了……太假……太假了……那种阳光……常常温和得很,不会炙烤着人,本来又没什么狂风暴雪啊,那太阳一出来……大地就暖了,人走在路上也挺暖,反正……反正就是假得令人难受。”

    灰手人说道:“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因为习惯了世间的残酷,就无法适应春天那种温暖?”

    那个人想了想,道:“你这么说……有道理。应该是吧……世间本就残酷,人就是在挣扎,尤其是……我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又发现自己正在春天里生存,我会觉得……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好像太阳都是在讽刺我的……或者……或者说……春天的太阳本来就是出来讽刺世人的。我也不知道了,就是……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就算是不想……也不喜欢那种假惺惺的感觉。”

(五千零三十八)抛开

    若是以前,听着面前这个人说着这样的话,灰手人倒也不会多想什么,但是当时灰手人和褐手人已经度过了之前那绝望的阶段,此刻心中便有点感触。

    褐手人此刻心中也有点想法。

    也不知道为什么,灰手人就再次想起了之前自己跟褐手人的对话:“没错啊,我们应该漠视一切情感。”

    当时褐手人说的是“就像以前那样”,灰手人表示“没错”,又说了“以前那些日子,我们不就是那样过来的吗?”,褐手人则问他“习惯了,早就习惯了,是不是?”,灰手人说是之后,又说了“但是,今天不一样了”。灰手人想着在这之后褐手人说的话:“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就像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今天发生的变化真的挺大。”

    想到此处,灰手人又有点好奇自己为什么想到了这个,便认为大概是因为刚才那个人说了这样的话:“要说什么……什么跟春天有关的……令我记忆深刻的……其实……其实也就是我……我那时对春天的看法……有些变化吧……但是……这好像也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若要是一定要说……说得大一点,那……那也就是我内心的变化了吧。”

    灰手人认为自己内心好像也有些变化,而褐手人应该也是。以前认为应该漠视一些东西的灰手人这个时候又有了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出的想法。

    灰手人觉得问问题就应该抓紧时间,万一对方又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那可就出大麻烦了,上次那个人进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时连一点预兆都没有。灰手人认为这个时候自己想太多别的,关于自己想法变化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

    灰手人便立即抛开了之前想的,接着问那个人:“那个时候,你认为人生本来就是残酷的?”

    “是啊。”那个人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你早就习惯了?”灰手人道,“内心深处习惯了?”

    “是啊。”那个人道,“这个……人……想要在这种世界上活着,必须习惯啊……光是身体习惯……不够的吧……身体习惯了,比如自己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我也被人打过啊,打我的人是我惹不起的……我也没法说什么,那个人打过我两次,第二次我就……就习惯了。被人打的时候……我身体就算再习惯,那……那也会疼吧……疼也会令人心里不舒服吧?再说,就算身体没觉得多疼,那心里也会……也会觉得自己被欺负不舒服……心里也会有反应吧?如果内心不习惯,我又能怎样?气死?想不气死,就要习惯啊。”

    “那个时候,如果你到了不那么残酷环境中,甚至真正温暖的环境之中,你感到的不是真正的温暖吗?”灰手人问道。

    “多假啊。”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那时就算到了温暖的环境里,你也很难去感受那种温暖?”

(五千零三十九)虚假

    “有什么好感受的呢?”灰手人道,“假的东西,感受多了……有什么好处吗?如果假的东西感受多了,当真的东西以来……那……那岂不是令人更难受?活在虚假的温暖里感受?算了……算了吧……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直接面对真实的残酷吧。我当时不喜欢春天,我……我就是那么想的。”

    灰手人道:“那个时候的你,就算真的到了温暖中,你也只会认为所有的温暖都是假的?”

    那个人说道:“就是假的啊。”

    灰手人联想到了此前那个人跟自己以及跟褐手人说过的一些情况,觉得这些事之间其实有些相通的地方。

    灰手人想起了那个人“想象不出来”的那些情况,有一段话令灰手人印象深刻,这时那个人的话又盘旋在了灰手人的脑海里。

    “就是……就是我跟他说……一个蓝甲人在被欺负的时候有个人站出来阻止别人欺负他……就连……就连这种事情我都……都想象不出来……就更……更不用说能想出那个蓝甲人会有什么感觉了。”

    灰手人想:是啊,他根本就没曾经历过这种事情,又觉得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要不是那个施法的人法术对他起了作用,他肯定根本就想不出来的。由此可见,他当时在施法者那里出现的情况跟法术的关系密切程度非同一般。

    灰手人其实已经大概知道那个人的想法了,但还是想确定一下,又问那个人:“在那时的你眼里,温暖,就代表不真实吗?”

    “是啊,怎么可能真实?”那个人道。

    “你站在春天太阳下的时候,一直都是那样的感觉,从来没感觉惬意?”灰手人问道。

    “说真的,在我想法……发生一些变化之前,我站在春天的太阳下时,不但不会感到什么惬意,还会觉得……自己心里难受得很……就跟……就跟一直在被什么讽刺似的……很长的时间里我都是这种感觉。”那个人道。

    “你曾经想过抛掉那种感觉吗?”灰手人问。

    “没想过。”那个人说,“那就是我……我自己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要抛掉?”

    那个人想了想,又说道:“抛掉那种东西对我来说,也……也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舍弃那种……那种原有的东西呢?没有必要……当时我就是觉得没必要的。倒不如……倒不如……离开。”

    灰手人又问:“离开?”

    “你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灰手人问。

    “就是离开那个环境啊。”那个人道。

    “什么环境?”灰手人问。

    “又……又春天太阳的环境。”那个人道,“我是不愿意站在春天的太阳下的,所以我……我就躲开……躲开春天的太阳。不在……不在那种环境下待着……我就……不用感受那种虚伪……那种虚伪也是消磨人意志的……我要是在那种虚伪中待上时间长了,万一……”

(五千零四十)

    “消磨人的意志?”灰手人道。

    “是啊,那时候我是那么想的……那种……环境就是会消磨人的意志啊……要是我突然在那种环境下感受到……感受到其实被春天的太阳照着挺好,并且……并且沉醉于此……那……那我就算是沉醉于虚伪之中了……等我……等我再次回到真实环境中的时候……面对世界的残酷时,那我……会不会不会就因为意志被消磨掉而会面对更多的痛苦?虽然……虽然……我当时认为自己有那种挺好的感觉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大。”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又问:“也就是说也认为自己也是有可能感受到被春天的太阳照着挺好的?”

    “我……当时只是担心……”那个人回答。

    “所以你真会躲起来吗?”灰手人问道。

    “看情况,有时候……有时候……会特意躲,但另一些时候我……我太忙了……可能也不会特意想这件事。”那个人道。

    “在你没有特意想这件事的时候,你曾经走在春天的阳光下?”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

    “但并没像你想的那样,真感受到被春天的太阳照着挺好?”灰手人问道。

    “没有……从来都没有。”那个人说。

    “你曾经认为你担心意志被消磨是多余的吗?”灰手人问。

    “不认为是多余的。”那个人道。

    “你这样想,是纯粹针对春天的太阳,还是也暗指别的?”灰手人问道。

    “很多事情都是相通的。”那个人说道。

    “听你这话,在你说春天的阳光的时候,还想到了些什么?”灰手人问道。

    “你知道我刚才还……想到了别的?”那个人道,“也是……也是……你本来就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的……这……这也不新鲜。”

    灰手人认为这个时候既然那个人认为自己都知道,那就随他认为好了,自己也不必多解释什么,这样的话对方倒是更容易对自己说出真话。

    灰手人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刚才还想到了些什么。”

    “我回答……我回答。尽管你已经知道了,但……但只要你问,我就……回答。”那个人道,“我……我刚才还想到了……想到你之前问过我的一些话,甚至想到了更早的时候那个施法者……让我想象的一些情景。”

    “哪方面的?”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说:“就是……就是想象其他可能……那方面的。比如……比如想象被人欺负时有人站出来帮助被欺负的人……这种……”

    “你想到了些什么?”灰手人又问。

    那个人道:“其实我觉得有时候我……我不爱想象某些情景……说不定也跟不想让自己……让自己意志被消磨有关系吧……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这种话该怎么说……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就是……感觉有些事是……相通的。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不说,而是不知该怎么说……”

(五千零四十一)

    灰手人说:“你担心自己意志被消磨后会面对更多痛苦,但你有没有想象过,如果哪天你进入了那种令你感觉很好的环境,从此再也不用进入那些令你痛苦的环境,那你会不会认为也无需再逃避那种令你感觉很好的环境了?”

    那个人道:“这个……我觉得……不可能。”

    “你不相信有些事?”灰手人问道。

    “相信就太天真了,这种……这种事……也不止我一个人不相信吧。”那个人说道。

    “如果以后很多人都感受到某种环境给人的感觉很好,然后以后环境真发生什么变化呢?”灰手人问道。

    灰手人之所以会问出这样的话,其实跟灰手人与褐手人的相处方式发生了变化非常有关。

    以前灰手人也不相信自己和褐手人的相处方式会发生变化,但是当日两人经历过绝望时期,之后有些事情就不一样了。当然,尽管想到了这点,但灰手人也知道自己跟那个人说的事跟自己与褐手人相处方式的事情并不是一回事。像自己跟褐手人相处方式变化这种事,只需要两个人改变就差不多了,但说到环境变成另一种这种事,那就要太多人都发生改变了,而这种改变的发生有多难,灰手人也不是不清楚。所以,尽管灰手人问出了“如果以后很多人都感受到某种环境给人的感觉很好,然后以后环境真发生什么变化呢?”这样的话,但紧接着一想,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挺奇怪的。然而灰手人也并不想收回自己问出的话,毕竟还是想听听那个人到底会如何回答。

    那个人问灰手人:“环境?你说的是……往……往哪个方向变啊?”

    “你感觉我问的是往哪个方向变?”灰手人问道。

    灰手人没直接说出来,就是想更多地了解那个人自己的想法。

    “我感觉……你问的是……以后环境往……往那种……不现实的……人不怎么欺负人的状态变?是这个意思吗?”灰手人问道。

    “你认为是就是,就按照你认为的来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灰手人道。

    那个人说:“你……你该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

    “你就按照你认为的来回答。”灰手人回答。

    “按我认为的这个……这问题……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回答了。”那个人道。

    “为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灰手人道,“你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不是没有想法……而是……而是我想法太……太多了。”那个人道。

    “你把你的想法直接说出来就行了。”灰手人道。

    “我的想法……说出来……不……好。”那个人道。

    “怎么不好了?”灰手人问道。

    “我……不敢说。”那个人回答。

    “怎么又不敢说了?”灰手人道,“我们这不是聊着呢嘛,有什么不敢说的?”

    灰手人听到对方说不敢说,尽管并没发现对方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去的迹象,也还是有点担心的。

(五千零四十二)

    那个人说道:“不敢说……就是……我……不想得罪人啊。”

    听那个人又开始啰啰嗦嗦的了,灰手人又有些不爱听,但是,因为之前没多久前就又绝望过,所以这个时候并没立即感到烦躁,相反,他还是继续用听起来温和的口吻跟对方交流。

    “有什么好得罪的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灰手人道,“没事,说就行,抓紧时间,说吧。”

    那个人说道:“我觉得……这个问题……让现在的我想起来……也觉得……有点……有点……怎么说呢?不现实。”

    灰手人道:“就这个,你刚才大大方方说就行了,你认为能得罪谁啊?”

    “你没觉得被我得罪了那……那就好。”那个人道。

    “原来你以为这个就能得罪我。”灰手人问道。

    “因为我说……我说你说的这种情况……不现实。”那个人道。

    “其实你都不相信那种情况发生,就算想象一下也很难消磨你的意志,不是吗?”灰手人道,“我说的不是被春天的阳光照着这件事,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吧?”

    “明白……我明白。”那个人说道,“就是……环境改变这种事……你说得没错,就算想象……其实也不会消磨我的意志,更何况我……很难想象出来。但是……但是就算是这种事,我现在想想,也会担心消磨我自己意志的。”

    “为什么?”灰手人问。

    “因为那就是幻想……不切实际……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会消磨人意志的。”那个人道,“这话是以前被人跟我说的。”

    “不是你自己想的?”灰手人问道。

    “不是的。”那个人道,“那个跟我说这话的人……是……是我惹不起的。”

    “有权有势的?”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

    “你笃信那个人跟你说的话?”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跟我说的话……很多……很多我都会直接信的,并且……并且过很多年后……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那个人道。

    “那个有权有势的人给你的印象很深?”灰手人问道。

    “很深。”那个人道,“当然,他说的幻想……有时候只是我的想法。在他当年说那是幻想的时候,我还并没……并没认为那是幻想。当然了……当年发生的事跟……跟我们现在谈论的这种事没什么关系。当年我跟他说了件别的事……跟人欺负人之类的没什么关系,我那时觉得还挺……正常的事……我说的内容,就被他说成了是我的幻想……然后……然后……他就跟我说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会消磨人意志的。我……我就相信了。后来……后来我才发现……我说的内容……那……其实还真是个幻想,只是当时我……我想法幼稚,根本就没意识到那是幻想。”

    灰手人道:“你觉得他说的话后来被证实了?”

    “是的。”那个人道,“后来也有人跟我说过其他看法。”

(五千零四十三)

    “什么看法?”灰手人问。

    “有一个腿很长的人跟我说过,我当时跟那个我惹不起的人说的内容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幻想。”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认同那个腿很长的人跟你说的吗?”

    “我当时没仔细想。”那个人道。

    “为什么不仔细想呢?”灰手人问道。

    “因为在那个腿很长的人跟我说的时候,我已经……已经完全信了那个我惹不起的人说的话。”那个人道,“我早就认定了我曾经说过的内容……是我的幻想。”

    灰手人道:“你是不是在认定一个人说的话之后,就很难再多想别的了?”

    “也……也不是。”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那你现在想想,你认为那个腿很长的人跟你说的话有道理吗?”

    “其实……也……有道理,而且……非常有道理。”那个人道。

    “那个腿很长的人跟你说了些什么?”灰手人问道。

    灰手人之所以问这么细,是想进一步了解那个人的心中想法,然后推断一些情况跟法术的关系。

    那个人说道:“那个腿很长的人跟我说的话的意思……就是……我惹不起的那个人起初把我想的正常的事说成了幻想……后来……后来我发现了那真是幻想,我以为是……是那个我惹不起的人说得对……但其实……现实向着那个我惹不起的人说的话的方向发展……本来就是……就是由那个我惹不起的人控制的。”

    说完这话,那个人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补充道:“我觉得……我好像没说得太清楚吧……其实……其实那个腿很长的人的意思就是……我说的内容原本可以不是幻想的,原本是可以变成现实的,正是那个我惹不起的人,使我说的原本可以变成现实的东西成了……幻想的。”

    说完,那个人还是觉得好像哪里说得不够清楚,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补充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没继续说。

    “你还想说什么?”灰手人看出对方想继续说,便问道。

    “哦……没想好……好像……就这样。”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现在认为那个腿很长的人说的这话有道理?那你会不会不再认为自己那是幻想了?”

    “不会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再认为自己当初说的内容是幻想。”那个人道,“我会觉得……幻想……就是幻想。哪怕那个腿很长的人说得再有道理,我之前说过的内容……还是幻想。”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灰手人问道。

    “因为我……我没办法。”那个人道。

    “没办法做什么?”灰手人问道。

    “没办法改变现实啊。”那个人道,“那个我惹不起的人……他……始终都是我惹不起的人。就算是他的控制……把我本来可以变成现实的东西搞成了幻想,那……那也是我无法改变的,我没有办法,只能认命。既然我只能认命,那……那我之前说的就是幻想了。”

(五千零四十四)徒劳

    “哪怕你知道明明是他将可以变成现实的东西搞成了幻想,你也会认为他起初说的就是对的?”灰手人问道。

    “到了后来……这都是不得不承认的。”那个人道,“已经不是我是否认为的事情了,事实……就是事实了。”

    灰手人道:“你不觉得把你想的正常的事说成幻想的人一开始那么说,可能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能把你想的正常的事变成所谓的幻想?”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个人道,“我无能为力……他始终都是我惹不起的人。我惹不起的人说那是幻想,那……就是幻想了。不单如此,自那以后,有的事,就算是……他没说是幻想,我也……也会认为只是自己的幻想了。”

    灰手人说道:“不再认为有可能变为现实?”

    “是啊……都那么明显了。”那个人道。

    “说回刚才的,关于春天的太阳照着这种事,你刚才说的是在你想法发生一些变化之前,你站在春天的太阳下时,不但不会感到什么惬意还会觉得自己心里难受得很,你的想法发生变化是怎么回事?”灰手人问道。

    “就是那次去找那个给我施法的人的路上……我……我的想法发生了变化,我有一段时间……可以说……不像以前那样想了。”那个人道。

    “这种转变有个过程吧?”灰手人问道。

    “有。”那个人回答。

    “怎样的过程?”灰手人问道。

    “过程就是……有一天我……我忍不了了。”那个人道。

    “忍不了什么了?”灰手人问。

    “忍不了自己被那种……那种问题困扰了,就是内心的那种……”那个人道,“实在太……痛苦了……如果我不去找那个给我施法的人,我……我一定会完全崩溃……我决定了之后,就踏上了那条路。其实在去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能否被……那个人解决,但是……甚至走过那片草地的时候,我……我都在想这一趟想要解决问题,去找那个施法者,会不会是徒劳的。”

    “你不相信那个给你施法者的功力吗?”灰手人问。

    “那……那倒不是。”那个人道,“我是……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此前我就听说了,有时候……有时候解决内心的问题,就算……就算解决问题的人厉害得很,也……也需要自己配合的。当然……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去找给我施法者时会遇到怎样的情况,但是……但是仅仅想着以前听到的那种说法,我……我就对自己没有信息。那时候我内心简直一团乱麻,其实我……我很难看到希望……一般情况,实在难以看到希望时,我就……放弃了,但是……那种痛苦又令我无法放弃,我……必须去找他……只因为……我要……活下去。”

    灰手人问道:“然后呢?怎么就转变了?”

    “我……我在路上时……就想要给自己一点希望……”那个人说道。

(五千零四十五)终结

    “你为此做了什么吗?”灰手人问道。

    “我一次次告诉自己……有点希望,还没见到那个施法者呢……还不知道未来怎么回事呢……不要……这样就觉得我的想法难以实现,但……但那时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其实不想还好,越想……越想就越觉得没希望。”那个人道,“在路上,我甚至想到了……想到了就此终结自己的性命……那样活下去,太痛苦了……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连……走到施法者那里,可能都做不到了。我当时内心痛苦到了极点,就是想找块大石头……干脆……干脆就用石头来结束自己的性命。我……我就找……可那里没有什么大石头。”

    “当时你想找大石头自尽,没找到,所以活了下来吗?”灰手人又问。

    “倒也不是因为……没找到石头就活了下来。”那个人道,“自尽的方法有很多种……找不到大石头我可以继续找,实在没有大石头,我也……也可以用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到了这个时候,你依然打算终结自己的性命?”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

    “然后怎样了?”灰手人问。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越来越明显了……我也恰好走过了一段上面一直有东西遮着阳光的路。”那个人道,“我就那样走到了那片草地上,那一刻……春天的太阳照在了我头上,同时,我看到了那种有点亮的草反射的阳光……那光进了我的眼睛里,像……像什么东西在跟我说话一样。”

    灰手人问:“你感觉到了什么?”

    “那一刻……我突然间,觉得……觉得浑身暖了不少……被春天的太阳照着温暖得很。”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你没有像以前那样感觉不适?”

    那个人回答:“也有,肯定也有不适感……但这次……那种不适感并没那么强烈,而且……竟然很快就过去了。”

    灰手人道:“连你也没想到?”

    “没想到。”那个人道。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灰手人问道。

    “也……也不好说知道一定是这样,我是不敢轻易说那种保证是这样的话的……但是……但是可以说我能想到一些。”那个人道,“我觉得……自己认为的……这种关于我自己的事应该是**不离十的。”

    灰手人问道:“你认为的是什么?”

    那个人回答:“我认为的是……那时我的不适感……并没以前那么严重,而且……而且那种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正是因为……此前我……已经决定……决定自尽了。”

    灰手人问:“为什么你决定自尽了就不一样了?”

    “因为……因为我以前觉得被春天的太阳照着,那种温暖……其实是一种虚伪,它与现实的残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人道,“我自然是不喜欢那种虚伪的,所以……所以会我会……明显感觉不适。”

(五千零四十六)看淡

    那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想了一下。

    灰手人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有话并没说完,尽管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很快就把话接上,想要接着问,又觉得对方的眼神显示他好像陷入了思考之中。灰手人担心自己如果这时候赶紧跟对方说话要求对方立即接着说下去,说不定会导致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灰手人倒也不认为自己此刻打断就会使对方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但还是认为不那么说更好,于是灰手人看了褐手人一眼,见褐手人也没有多着急的样子,便决定继续等。

    令灰手人感到庆幸的是,还没等上多一会儿,那个人就继续说起了话。

    “但是……但是在我决定自尽之后,我应该是已经……已经没那么在乎什么虚伪不虚伪的了……起码……起码那段时间……是这样的。”那个人道。

    “你当时想到了‘虚伪’吗?”灰手人问道。

    “说真的,我脑海里没出现明显的跟‘虚伪’有关的东西,但起初那种不适……我还是能感觉到的,但是……时间倒是真不长。”那个人说。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已经没那么在乎什么虚伪不虚伪了?”灰手人问道。

    “因为……因为……当时我都想着自尽了……一个快要自尽的人……大概就算……就算不想……也能感觉到……世上的真真假假都已经很快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吧……对于那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真的不需要在意了。”那个人道,“当人决定自尽的时候,那……那很可能对世上很多东西都……都不会再看得那么重……不管曾经如何,不管以后怎样,但起码就在那个人决定自尽后,还没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就会……就会看淡很多东西。”

    说完这话,那个人又觉得直接这么说似乎又不太严谨,又开始担心被人挑出话里的什么问题,便又补充道:“我……我说的是我自己啊。其实……其实别人如果决定自尽,在放弃这种想法之前会不会像我一样看淡很多东西,这个……这个我也是不好说的,我说的……只是我自己……”

    本来以为解释得差不多了,可那个人又觉得好像少点什么,便又补充道:“当然了……就算说的是我自己,那种……那种想法,也只能代表当时那段时间的我自己……人……人总会变的……不同时间的人……在不同的心态下……可能也会……也会不一样吧。我说的就是……我这个人……在那段时间里……的想法。当时我因为想要自尽……大概……大概是把世间的一些事看淡了,所以……以前会令我觉得虚伪的……那一刻也……也不会令我感到多反感了。”

    “所以你那时候一点都没有想要躲开春天太阳的照耀的想法?”灰手人问道。

    “是的,哪怕是我感到不适的那段时间,我也……也没想躲开。”那个人说。

(五千零四十七)反射

    “你说你那种不适感很快就过去了,这又是因为什么?”灰手人问。

    “大概……大概就是因为我看淡了一些事……没那么在乎什么虚伪不虚伪了,不想躲开了,所以……所以就让自己在那种春天的太阳下待着,待着待着……我感受到……感受到了被春天的太阳照着的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温暖……又舒服。春天的太阳不会有夏天太阳那种炙烤的感觉……不会给人残酷感。冬天的太阳倒是没有炙烤感,但……但冬天本身那刺骨的寒风,还有那……曾经被我看到过埋死人的暴雪……也会给人残酷感。”那个人道,“不光如此,我当时看到有点亮的草上反射的光,我……很喜欢看那种光,那种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给人感觉……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刚才说的那样,它就好像在跟我说话吧……”

    “你觉得它在跟你说什么啊?”灰手人问。

    “我听不懂……肯定是听不懂的。”那个人道,“我也没打算听懂,但是……但是好像听到它那其实没有声音的话,我……我就感觉好像……在让我……不要去做那种终结生命的事一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更清楚一些……或许……或许那棵草本身就是个生命,它反射的太阳的光……好像在无声地跟我说话……那种话语本身……本身就跟生命有关系?我……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现在想出来的,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但是……但是我想些什么就会跟你说些什么……我不是要欺骗你们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心里什么时候会想些什么吧。其实跟你说这些时,我心里是有些乱的……那种感觉很复杂……一种好像理不清楚的感觉……跳出那种感觉,现在想来……其实生命这东西……就是那么回事啊……生命算什么?不就是那种算不上什么的东西吗?对……这才应该是我正常的想法吧。哎,我也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想了那么多……那么多不正常的东西……或许只是因为你那么问了吧……但是……不管是什么导致我那么想的,我跟你说的都一定是我心里……心里所想的实话……我只能说……我没有骗你……真的……真的没有骗你。”

    灰手人听那个人自己啰啰嗦嗦地又说了一堆,心中自然又有点不满意,但是由于经历了之前那种绝望,这个时候灰手人也没再次觉得烦躁不堪。

    灰手人耐心地说道:“没事,你想到了什么,就跟我说什么。我也没说你会欺骗我们。”

    “哦……哦……我知道了。”那个人道,“是啊……你们应该不会那么觉得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又想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多了。有时候……有时候不好控制啊……我的想法……好像我自己并没那么容易控制的……我……也没办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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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雪云烟介绍:
首届全球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终极决赛入围作品*她在雪地中救他,已是第三世相逢。为拯救浩劫,二人穿越至前两世。第一世,在蓝甲部族长到七岁的她被带回铁仓部族,被看成没出息的挂名少族长。她目睹过铁仓人对蓝甲人的残暴欺压与杀戮,却听父亲说母亲是被蓝甲人害死的。同年她认识了八岁的他。长大后她练成神功,在妖入侵之际带兵作战屡立奇功,在一些人眼里她却是恶魔。后来他为何决定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穿越回第三世后,拯救大计遭大变故,看到的活路会不会正是绝路?一生光阴,三世悲欢,铁雪塔成了永恒见证。*本文开始写于2009年*入围2018华语言情大赛总榜的作品于2019年1月24日至2月14日打榜,本文在影视赛区,感谢支持铁雪云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雪云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雪云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