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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庞钠文     铁雪云烟txt下载     铁雪云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千零四十二)

    那个人说道:“不敢说……就是……我……不想得罪人啊。”

    听那个人又开始啰啰嗦嗦的了,灰手人又有些不爱听,但是,因为之前没多久前就又绝望过,所以这个时候并没立即感到烦躁,相反,他还是继续用听起来温和的口吻跟对方交流。

    “有什么好得罪的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灰手人道,“没事,说就行,抓紧时间,说吧。”

    那个人说道:“我觉得……这个问题……让现在的我想起来……也觉得……有点……有点……怎么说呢?不现实。”

    灰手人道:“就这个,你刚才大大方方说就行了,你认为能得罪谁啊?”

    “你没觉得被我得罪了那……那就好。”那个人道。

    “原来你以为这个就能得罪我。”灰手人问道。

    “因为我说……我说你说的这种情况……不现实。”那个人道。

    “其实你都不相信那种情况发生,就算想象一下也很难消磨你的意志,不是吗?”灰手人道,“我说的不是被春天的阳光照着这件事,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吧?”

    “明白……我明白。”那个人说道,“就是……环境改变这种事……你说得没错,就算想象……其实也不会消磨我的意志,更何况我……很难想象出来。但是……但是就算是这种事,我现在想想,也会担心消磨我自己意志的。”

    “为什么?”灰手人问。

    “因为那就是幻想……不切实际……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会消磨人意志的。”那个人道,“这话是以前被人跟我说的。”

    “不是你自己想的?”灰手人问道。

    “不是的。”那个人道,“那个跟我说这话的人……是……是我惹不起的。”

    “有权有势的?”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

    “你笃信那个人跟你说的话?”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跟我说的话……很多……很多我都会直接信的,并且……并且过很多年后……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那个人道。

    “那个有权有势的人给你的印象很深?”灰手人问道。

    “很深。”那个人道,“当然,他说的幻想……有时候只是我的想法。在他当年说那是幻想的时候,我还并没……并没认为那是幻想。当然了……当年发生的事跟……跟我们现在谈论的这种事没什么关系。当年我跟他说了件别的事……跟人欺负人之类的没什么关系,我那时觉得还挺……正常的事……我说的内容,就被他说成了是我的幻想……然后……然后……他就跟我说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会消磨人意志的。我……我就相信了。后来……后来我才发现……我说的内容……那……其实还真是个幻想,只是当时我……我想法幼稚,根本就没意识到那是幻想。”

    灰手人道:“你觉得他说的话后来被证实了?”

    “是的。”那个人道,“后来也有人跟我说过其他看法。”

(五千零四十三)

    “什么看法?”灰手人问。

    “有一个腿很长的人跟我说过,我当时跟那个我惹不起的人说的内容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幻想。”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认同那个腿很长的人跟你说的吗?”

    “我当时没仔细想。”那个人道。

    “为什么不仔细想呢?”灰手人问道。

    “因为在那个腿很长的人跟我说的时候,我已经……已经完全信了那个我惹不起的人说的话。”那个人道,“我早就认定了我曾经说过的内容……是我的幻想。”

    灰手人道:“你是不是在认定一个人说的话之后,就很难再多想别的了?”

    “也……也不是。”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那你现在想想,你认为那个腿很长的人跟你说的话有道理吗?”

    “其实……也……有道理,而且……非常有道理。”那个人道。

    “那个腿很长的人跟你说了些什么?”灰手人问道。

    灰手人之所以问这么细,是想进一步了解那个人的心中想法,然后推断一些情况跟法术的关系。

    那个人说道:“那个腿很长的人跟我说的话的意思……就是……我惹不起的那个人起初把我想的正常的事说成了幻想……后来……后来我发现了那真是幻想,我以为是……是那个我惹不起的人说得对……但其实……现实向着那个我惹不起的人说的话的方向发展……本来就是……就是由那个我惹不起的人控制的。”

    说完这话,那个人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补充道:“我觉得……我好像没说得太清楚吧……其实……其实那个腿很长的人的意思就是……我说的内容原本可以不是幻想的,原本是可以变成现实的,正是那个我惹不起的人,使我说的原本可以变成现实的东西成了……幻想的。”

    说完,那个人还是觉得好像哪里说得不够清楚,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补充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没继续说。

    “你还想说什么?”灰手人看出对方想继续说,便问道。

    “哦……没想好……好像……就这样。”那个人道。

    灰手人道:“你现在认为那个腿很长的人说的这话有道理?那你会不会不再认为自己那是幻想了?”

    “不会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再认为自己当初说的内容是幻想。”那个人道,“我会觉得……幻想……就是幻想。哪怕那个腿很长的人说得再有道理,我之前说过的内容……还是幻想。”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灰手人问道。

    “因为我……我没办法。”那个人道。

    “没办法做什么?”灰手人问道。

    “没办法改变现实啊。”那个人道,“那个我惹不起的人……他……始终都是我惹不起的人。就算是他的控制……把我本来可以变成现实的东西搞成了幻想,那……那也是我无法改变的,我没有办法,只能认命。既然我只能认命,那……那我之前说的就是幻想了。”

(五千零四十四)徒劳

    “哪怕你知道明明是他将可以变成现实的东西搞成了幻想,你也会认为他起初说的就是对的?”灰手人问道。

    “到了后来……这都是不得不承认的。”那个人道,“已经不是我是否认为的事情了,事实……就是事实了。”

    灰手人道:“你不觉得把你想的正常的事说成幻想的人一开始那么说,可能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能把你想的正常的事变成所谓的幻想?”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个人道,“我无能为力……他始终都是我惹不起的人。我惹不起的人说那是幻想,那……就是幻想了。不单如此,自那以后,有的事,就算是……他没说是幻想,我也……也会认为只是自己的幻想了。”

    灰手人说道:“不再认为有可能变为现实?”

    “是啊……都那么明显了。”那个人道。

    “说回刚才的,关于春天的太阳照着这种事,你刚才说的是在你想法发生一些变化之前,你站在春天的太阳下时,不但不会感到什么惬意还会觉得自己心里难受得很,你的想法发生变化是怎么回事?”灰手人问道。

    “就是那次去找那个给我施法的人的路上……我……我的想法发生了变化,我有一段时间……可以说……不像以前那样想了。”那个人道。

    “这种转变有个过程吧?”灰手人问道。

    “有。”那个人回答。

    “怎样的过程?”灰手人问道。

    “过程就是……有一天我……我忍不了了。”那个人道。

    “忍不了什么了?”灰手人问。

    “忍不了自己被那种……那种问题困扰了,就是内心的那种……”那个人道,“实在太……痛苦了……如果我不去找那个给我施法的人,我……我一定会完全崩溃……我决定了之后,就踏上了那条路。其实在去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能否被……那个人解决,但是……甚至走过那片草地的时候,我……我都在想这一趟想要解决问题,去找那个施法者,会不会是徒劳的。”

    “你不相信那个给你施法者的功力吗?”灰手人问。

    “那……那倒不是。”那个人道,“我是……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此前我就听说了,有时候……有时候解决内心的问题,就算……就算解决问题的人厉害得很,也……也需要自己配合的。当然……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去找给我施法者时会遇到怎样的情况,但是……但是仅仅想着以前听到的那种说法,我……我就对自己没有信息。那时候我内心简直一团乱麻,其实我……我很难看到希望……一般情况,实在难以看到希望时,我就……放弃了,但是……那种痛苦又令我无法放弃,我……必须去找他……只因为……我要……活下去。”

    灰手人问道:“然后呢?怎么就转变了?”

    “我……我在路上时……就想要给自己一点希望……”那个人说道。

(五千零四十五)终结

    “你为此做了什么吗?”灰手人问道。

    “我一次次告诉自己……有点希望,还没见到那个施法者呢……还不知道未来怎么回事呢……不要……这样就觉得我的想法难以实现,但……但那时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其实不想还好,越想……越想就越觉得没希望。”那个人道,“在路上,我甚至想到了……想到了就此终结自己的性命……那样活下去,太痛苦了……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连……走到施法者那里,可能都做不到了。我当时内心痛苦到了极点,就是想找块大石头……干脆……干脆就用石头来结束自己的性命。我……我就找……可那里没有什么大石头。”

    “当时你想找大石头自尽,没找到,所以活了下来吗?”灰手人又问。

    “倒也不是因为……没找到石头就活了下来。”那个人道,“自尽的方法有很多种……找不到大石头我可以继续找,实在没有大石头,我也……也可以用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到了这个时候,你依然打算终结自己的性命?”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

    “然后怎样了?”灰手人问。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越来越明显了……我也恰好走过了一段上面一直有东西遮着阳光的路。”那个人道,“我就那样走到了那片草地上,那一刻……春天的太阳照在了我头上,同时,我看到了那种有点亮的草反射的阳光……那光进了我的眼睛里,像……像什么东西在跟我说话一样。”

    灰手人问:“你感觉到了什么?”

    “那一刻……我突然间,觉得……觉得浑身暖了不少……被春天的太阳照着温暖得很。”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你没有像以前那样感觉不适?”

    那个人回答:“也有,肯定也有不适感……但这次……那种不适感并没那么强烈,而且……竟然很快就过去了。”

    灰手人道:“连你也没想到?”

    “没想到。”那个人道。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灰手人问道。

    “也……也不好说知道一定是这样,我是不敢轻易说那种保证是这样的话的……但是……但是可以说我能想到一些。”那个人道,“我觉得……自己认为的……这种关于我自己的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灰手人问道:“你认为的是什么?”

    那个人回答:“我认为的是……那时我的不适感……并没以前那么严重,而且……而且那种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正是因为……此前我……已经决定……决定自尽了。”

    灰手人问:“为什么你决定自尽了就不一样了?”

    “因为……因为我以前觉得被春天的太阳照着,那种温暖……其实是一种虚伪,它与现实的残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人道,“我自然是不喜欢那种虚伪的,所以……所以会我会……明显感觉不适。”

(五千零四十六)看淡

    那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想了一下。

    灰手人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有话并没说完,尽管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很快就把话接上,想要接着问,又觉得对方的眼神显示他好像陷入了思考之中。灰手人担心自己如果这时候赶紧跟对方说话要求对方立即接着说下去,说不定会导致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灰手人倒也不认为自己此刻打断就会使对方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但还是认为不那么说更好,于是灰手人看了褐手人一眼,见褐手人也没有多着急的样子,便决定继续等。

    令灰手人感到庆幸的是,还没等上多一会儿,那个人就继续说起了话。

    “但是……但是在我决定自尽之后,我应该是已经……已经没那么在乎什么虚伪不虚伪的了……起码……起码那段时间……是这样的。”那个人道。

    “你当时想到了‘虚伪’吗?”灰手人问道。

    “说真的,我脑海里没出现明显的跟‘虚伪’有关的东西,但起初那种不适……我还是能感觉到的,但是……时间倒是真不长。”那个人说。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已经没那么在乎什么虚伪不虚伪了?”灰手人问道。

    “因为……因为……当时我都想着自尽了……一个快要自尽的人……大概就算……就算不想……也能感觉到……世上的真真假假都已经很快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吧……对于那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真的不需要在意了。”那个人道,“当人决定自尽的时候,那……那很可能对世上很多东西都……都不会再看得那么重……不管曾经如何,不管以后怎样,但起码就在那个人决定自尽后,还没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就会……就会看淡很多东西。”

    说完这话,那个人又觉得直接这么说似乎又不太严谨,又开始担心被人挑出话里的什么问题,便又补充道“我……我说的是我自己啊。其实……其实别人如果决定自尽,在放弃这种想法之前会不会像我一样看淡很多东西,这个……这个我也是不好说的,我说的……只是我自己……”

    本来以为解释得差不多了,可那个人又觉得好像少点什么,便又补充道“当然了……就算说的是我自己,那种……那种想法,也只能代表当时那段时间的我自己……人……人总会变的……不同时间的人……在不同的心态下……可能也会……也会不一样吧。我说的就是……我这个人……在那段时间里……的想法。当时我因为想要自尽……大概……大概是把世间的一些事看淡了,所以……以前会令我觉得虚伪的……那一刻也……也不会令我感到多反感了。”

    “所以你那时候一点都没有想要躲开春天太阳的照耀的想法?”灰手人问道。

    “是的,哪怕是我感到不适的那段时间,我也……也没想躲开。”那个人说。

(五千零四十七)反射

    “你说你那种不适感很快就过去了,这又是因为什么?”灰手人问。

    “大概……大概就是因为我看淡了一些事……没那么在乎什么虚伪不虚伪了,不想躲开了,所以……所以就让自己在那种春天的太阳下待着,待着待着……我感受到……感受到了被春天的太阳照着的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温暖……又舒服。春天的太阳不会有夏天太阳那种炙烤的感觉……不会给人残酷感。冬天的太阳倒是没有炙烤感,但……但冬天本身那刺骨的寒风,还有那……曾经被我看到过埋死人的暴雪……也会给人残酷感。”那个人道,“不光如此,我当时看到有点亮的草上反射的光,我……很喜欢看那种光,那种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给人感觉……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刚才说的那样,它就好像在跟我说话吧……”

    “你觉得它在跟你说什么啊?”灰手人问。

    “我听不懂……肯定是听不懂的。”那个人道,“我也没打算听懂,但是……但是好像听到它那其实没有声音的话,我……我就感觉好像……在让我……不要去做那种终结生命的事一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更清楚一些……或许……或许那棵草本身就是个生命,它反射的太阳的光……好像在无声地跟我说话……那种话语本身……本身就跟生命有关系?我……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现在想出来的,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但是……但是我想些什么就会跟你说些什么……我不是要欺骗你们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心里什么时候会想些什么吧。其实跟你说这些时,我心里是有些乱的……那种感觉很复杂……一种好像理不清楚的感觉……跳出那种感觉,现在想来……其实生命这东西……就是那么回事啊……生命算什么?不就是那种算不上什么的东西吗?对……这才应该是我正常的想法吧。哎,我也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想了那么多……那么多不正常的东西……或许只是因为你那么问了吧……但是……不管是什么导致我那么想的,我跟你说的都一定是我心里……心里所想的实话……我只能说……我没有骗你……真的……真的没有骗你。”

    灰手人听那个人自己??嗦嗦地又说了一堆,心中自然又有点不满意,但是由于经历了之前那种绝望,这个时候灰手人也没再次觉得烦躁不堪。

    灰手人耐心地说道“没事,你想到了什么,就跟我说什么。我也没说你会欺骗我们。”

    “哦……哦……我知道了。”那个人道,“是啊……你们应该不会那么觉得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又想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多了。有时候……有时候不好控制啊……我的想法……好像我自己并没那么容易控制的……我……也没办法。”

(五千零四十八)绿意

    灰手人听那个人说自己并没那么容易控制,心中有点紧张,觉得对方可能又在受这里的什么变化之类的影响,但此刻灰手人也还没意识到此处有什么变化,只是隐隐感觉到说不定树珠又已经出现了变化而自己还不知道。

    灰手人看了褐手人一眼,见此刻褐手人正好看着树珠,便小声问道:“看出什么异常了吗?”

    “没有。”褐手人看向灰手人并小声回答。

    灰手人“嗯”了一声,便再次看向了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问道:“我知道你没骗我,此刻你觉得其实生命也就是那么回事,你认为你当时那一刻的想法太过反常吗??”

    “是的。”那个人道,“现在想想,我也就是因为当时想到了自尽,所以……所以那时候对生命突然……突然有了那么点感觉吧。正常情况下……我这种人应该是不会想到生命怎样怎样的……不知道……不知道这世上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在濒临放弃生命的时候,反而能……能想到一些跟生命有关的事情。”

    灰手人道:“你想到了跟生命有关的事后怎样了?”

    “那时候……我……我看了周围,一片……一片绿意……空气好得很,阳光如此温暖,起初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死在这样的温暖里……”那个人道。

    “那个时候……你对春天被太阳照着的感觉的不适感消失了?”灰手人问道。

    “是……消失了。”那个人道。

    “在那种不适感消失之后,你有没有想到关于消磨意志的那方面的事情?”灰手人问。

    “没有……好像……好像一个瞬间都没有。”那个人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如果是其他时候,你一定会想到吧?”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是的,一定会想到。”

    “这次没想到关于消磨意志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灰手人问。

    “当时的事……现在回忆起来……也只是回忆……至于原因之类的,我依然……依然不敢说‘知道’,我就还是说……说我认为的吧。”那个人道。

    “就说你认为的就可以。”灰手人说道。

    那个人道:“我认为……当时……我没有想到消磨意志这回事,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已经决定终结自己的性命了。人,先活着,才能谈意志之类的吧……我都不打算继续活着了,那……还谈什么意志呢?以前担心消磨意志,是因为担心自己沉醉在某些虚幻的美好中久了,就难以适应世间的残酷了……那担心的……是以后啊……至于当天,都没有以后了,还谈什么什么消磨不消磨的……将死之人……没有未来,没有未来,就不用担忧。”

    灰手人道:“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再考虑以后的事了,放下跟未来有关的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五千零四十九)挺飘

    “对。”那个人道,“我感觉……应该就是这样了。”

    “然后呢,然后怎样了?”灰手人问道。

    “然后……我就……就沉浸在了那种……那种感觉里,像……像醉了一样。我依然往前走着,周围的是绿色,我像……像喝多了……又像再做梦,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就那样……浸在里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清楚,就是……就是……有点……有点留恋。”那个人道。

    “留恋什么?”灰手人问道。

    “留恋那种……那种感觉……那种在春天里被……被太阳照着的感觉……留恋眼前所见的绿草……留恋那种……那种……空气……”那个人道。

    “感到留恋的时候,你依然没再想到消磨意志之类的事吗?”灰手人问。

    “没想到……依然没想到,好像……好像我整个人都……都沉浸在了春天的太阳下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就那样一直往前走着,走的时候也没想以后?”

    “没想。”那个人道,“那个时候对我来说,什么以后不以后呢……我就还是……像醉了,像在梦里,像……反正好像挺飘的感觉……”

    “飘?”灰手人道。

    灰手人一听对方说了“飘”字,首先就想到了是不是跟法术有什么关系,尽管灰手人也觉得那个人这么说话可能也只是在描述自己当时的状态而已,并非一定跟法术之类的有关,但还是想问清楚。毕竟灰手人不是普通人,听到“飘”字想到些别的也正常。

    “是啊……”那个人道,“喝醉的感觉……做梦的感觉……”

    灰手人竟发现自己无法体会那个人说的,问:“你说详细一点。”

    “就是……喝酒……喝多了……什么感觉……有点像。”那个人道。

    灰手人小声对褐手人道:“喝酒喝多了,什么感觉?”

    褐手人道:“不知道。”

    灰手人说:“我们……没喝过酒。”

    褐手人道:“我们练那种功夫,不能喝酒。”

    灰手人道:“在练那种功夫之前,我们也没喝过酒吧。”

    褐手人说道:“是啊,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想问我是不是从小时候就没沾过酒?”灰手人问。

    “我们有小时候吗?”褐手人说道。

    “不知道,我们怎么回事?难道生来就是这样的人?”灰手人道,“人,像他们那种普通人,不都是从小长大的吗?”

    褐手人说:“那是他们,不是我们。”

    “那我们从哪里来?”灰手人道,“难道我们直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吗?”

    褐手人道:“不可能啊。”

    “我想不清楚。”灰手人道。

    “是不是喝酒能让人想清楚?”褐手人道。

    “我好像不该在这样的时候问你这些话,好像是在耽误我们的时间。”灰手人道。

    “我倒没觉得耽误时间。”褐手人道。

    灰手人“哦?”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褐手人会这样说。

(五千零五十)喝多

    “可能是因为我感觉如果我们能更多地了解自己,说不定我们能更好地解决眼前的问题。”褐手人立即解释道道。

    “也是啊。”灰手人道。

    “但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那样继续说下去了。”褐手人道。

    灰手人道:“也是,我接着问他。”

    于是灰手人再次看向了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问道:“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喝多了酒是什么感觉?”

    灰手人实在需要了解,并且想通过这个来获取跟那个人有关的更多信息。

    “你……你没喝过酒?”那个人问道。

    灰手人道:“我让你描述一下,你就描述一下,不用管我有没有喝过酒。”

    尽管灰手人说这话的语气一点都不激烈,但那个人听了还是有些害怕,那个人觉得自己那么说话可能会得罪灰手人。

    “我……我不是要管你有没有喝过酒……不是的,我没这个意思……你……不要生气。”那个人道,“我……我刚才那么说,只是……只是想……如果你能回忆起你喝多了酒时的感觉,就能清楚了解我要跟你说的了。我……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更……更容易了解,就问了。但……但既然那样不行,那……那我不问就是了……你可别……别认为我有别的心思……我这个人……是不会动歪心思的……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我哪里能有别的想法……哪里能想别的啊……”

    灰手人听这个人又啰啰嗦嗦地说了那么多,很想让对方赶紧停住不要继续说了,但因为发现对方之所以用那么多话解释就是因为紧张了,便更不敢打断对方的话了。灰手人还是担心如果自己在对方已经感到非常紧张的情况下突然间打断对方的话会令对方更加紧张,甚至因此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尽管到了这个时候,灰手人早已认为那个人进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可能根本就没有预兆,但想着以前那个人的确是在紧张恐惧之类的情绪到了一定程度的情况下进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的,灰手人便依旧当心,防止使对方变得更加紧张。

    灰手人这一次虽然感到对方啰嗦,但毕竟之前再次经历了那种绝望之境,此刻依然没有多烦躁,只觉得自己能继续问他问题,他能正常回答就好。

    当对方说到“哪里能想别的啊”时,灰手人感到对方停了停,但还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说完话了,都没立刻强化,而是继续忍着,等着他接着说,恨不得一定要让对方说痛快,这样自己猜踏实。

    那个人说完那话后,并没继续说别的。

    灰手人认为大概他是说完了,便道:“你不要紧张,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描述一下喝酒喝多了之后的感觉。”

(五千零五十一)醉酒

    “喝酒喝多了之后啊……就是……就是……怎么说呢……每次都不一样。”那个人道。

    “不用说每次的,你不是说你那次在春天的太阳照耀下时出现了喝酒喝多了醉了的感觉吗?”灰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回答。

    “那你就不用管你其他时候喝酒喝多了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你就描述一下,跟你在春天太阳的照耀下那种感觉最像的喝酒喝多了的感觉吧。”灰手人道,“这么说,应该听清楚了吧?”

    那个人道:“清楚,清楚。我说……”

    “说吧。”灰手人道。

    “那种感觉吧……就是……好像……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好像双脚能……能离开地面一样。”那个人道,“向前走着,有时候却……却又好像没踩着地面……或者……有时候偶尔能踩到地面却……却也没踩那么实……就好像……好像踩在棉花上了一样。”

    灰手人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描述,但由于自己并不是普通人,便又首先想到了法术,刚想问问对方,紧接着就觉得自己似乎又想多了。

    就在灰手人已经觉得那个人说的那种醉酒的感觉跟法术应该没关系的时候,灰手人却仍然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那时候自己会是被施法了吗?”

    “啊?”那个人一愣,皱了皱眉头,因为实在没想到灰手人怎么冒出这么一句来。

    “没有啊。”那个人道,“那时候我……我在……在路上啊……我还没到那个会施法的人那里啊。”

    灰手人道:“哦,没事,你接着说。”

    那个人反倒有点不踏实了,问灰手人:“你是不是觉得……觉得我在路上……碰上了其他什么会施法的人啊?”

    “我没这么说啊,没想到这个。”灰手人道。

    “哦……那就……那就好……你不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当时是被人施法了,那……那我还踏实一些。”那个人道,“你不是懂得多嘛,什么事,你想到的一些……一些东西,很可能是我想不到的。”

    “我没多想什么。”灰手人道,“你自己没觉得自己在路上被别人施法了就行。”

    “我自己……我自己……反正原来从来都没觉得,甚至连想都……都没想过。”那个人说道。

    “难道你现在觉得了?”灰手人问。

    “也……也没觉得。”那个人道,“就是因为听你那么一问……我就……就想到了而已,我也……也没觉得。”

    “你说的就像喝多了酒醉了的那种感觉,纯粹就是你当时在现实世界里的感觉,是不是?”灰手人道,“你只是说醉酒之类的打比方,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向我描述你那时在现实世界中的感受,是不是这样?”

    “对,对……完全……完全是这样。”那个人道,“你说得全对,我……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也没觉得在路上被谁施法了,我就是……纯粹在打比方,就是为了向你……描述清楚。”

(五千零五十二)缥缈

    “我知道。”灰手人道,“你刚才还提到了做梦的感觉,也是用来打比方的,是吧?”

    “是啊。”那个人道。

    “那你说的做梦是什么感觉啊?”灰手人问道。

    那个人又差点问灰手人是不是没做过梦,但因为认为刚才自己就已经说错话了,这次就赶紧打住了,没有把那话说出来,便直接回答了灰手人的问题。

    “做梦……就是……就是那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吧……”那个人道,“好像一切都是……缥缈的……没什么是……确定的。多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似的……但……也有可能不等多久时间就会停在那里,什么都不再发生……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灰手人道:“你在那片草地里时也有这样的感觉?”

    “是的。”那个人道,“就是……那种感觉。在那片草地里走的时候,既有喝多了醉酒的感觉,又……又有那种做梦的感觉。”

    灰手人道:“反正是迷迷糊糊的,跟平时不一样的,仿佛脱离了现实世界的感觉,是不是?”

    “对,是这样。”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又问:“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越来越留恋那种……感受……我舍不得浓浓春意将我包围的感觉……我竟然……竟然因为想要多被春天的阳光照耀一段时间……而……而不舍得终结自己的生命了。”那个人道。

    “这时你已经不仅仅是因为看到那棵草以及反射的阳光而想到跟生命有关的事了?”灰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那时候……似乎……似乎包围我的春意本来就……就跟生命有关。”

    “这时你依然沉醉于那种感受里?”灰手人问道。

    “可以说……是吧……但……但其实我的想法也在变化了。”那个人道。

    “发生了什么变化?”灰手人问。

    “我……我很快就想到了……如果我不终结生命……会……会怎样。”那个人道。

    “你想到的是什么?”灰手人问。

    那个人说道:“我想到的是……我……应该试着去找那个会法术的人,我应该……应该去一趟,万一他能解决我的问题……我……其实可以……活下去的。”

    灰手人问道:“这时你还沉浸在之前那种春意里吗?”

    “记得……好像……当时虽然依然感觉很舒服,但我心里已经……已经无法继续做到像之前那样……那样心安理得地沉醉其中了。”那个人说道。

    灰手人问:“接着怎样了?”

    “接着……接着有个刹那,我决定继续往前走了,突然间就……就决定了,不想自尽了。”那个人道。

    “这时你不感到痛苦了?”灰手人问道。

    “感到痛苦。”那个人道。

    “为什么?”灰手人问道。

    “因为我在决定不自尽的时候,立即想到了……那些其实就是虚幻的……如果自己沉浸其中,就……会消磨意志什么的。”那个人回答。

(五千零五十三)沉醉

    “那你有没有脱离那种痛苦?”灰手人问道。

    “起初没有,后来脱离了……”那个人道。

    “你是怎么脱离的?”灰手人又问

    那个人回答:“我就告诉自己……我刚才错了。春天的太阳照着人的感觉……本就是虚幻的……我不该在沉醉……不该留恋,我根本就……就不该出现之前那样的情况。”

    灰手人道:“可是,如果你之前不曾沉醉,不曾留恋,你是不是就不会是那个决定了?”

    “哪个决定?”那个人道,“不自尽这个决定吗?”

    灰手人说:“对,我说的就是这个。”

    那个人又说道:“哦,你说得对……如果……如果我之前不曾沉醉,不曾留恋,那我……那我是不会作出不自尽这个决定的……那我肯定没多久就……就不在人世了。”

    灰手人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又认为自己错了?如果没有你所认为的‘错’,那你便不会活下来了。”

    那个人道:“说来也是啊,但是……但是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就是……在我确定自己已经不自尽了之后,我就会认为之前……之前我错了。因为……以为我之前的留恋与沉浸似乎真会消磨我的意志……让我……让我感觉到不那么残酷的感觉……这……这种印象对我来说显然是不好的,但不管怎样,那种……那种印象已经在我心里留下来了,直到……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也正因为记得,你在问我话的时候,我才能这样……这样跟你说出来,不然的话,我都没法回答你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灰手人说道:“虽然那段留恋与沉醉使你活了下来,但你仍认为那是你的错?你并没有感谢救了你命的那段留恋与沉醉?”

    “没有感谢……我……不会感谢那种东西的。”那个人道,“我本就不该那样,我不希望自己的意志一直因当时的情况而消磨。”

    灰手人说道:“你是怎样做的?”

    “我就赶紧走,走到了有阴凉的地方……在那里我就没有被春天的照耀的感觉了。”那个人道,“除此以外,我还要告诉自己……那些已经过去的,既然我错了,我就不要……不要拿那种虚幻的东西当真了,千万不能当真。所以我……我走路越走越快,希望能早点……早点离之前我留恋与沉醉时所在的那片草地远些。”

    “你又开始躲了?”灰手人问道,“像你平时那样躲着,防止春天的太阳照耀自己?”

    那个人说道:“是的。我甚至躲得很……很刻意。”

    灰手人又问:“可是不可能到处都有能遮挡住太阳的地方吧?”

    “是啊……不可能。”那个人回答。

    “那你一路上肯定就会再次被春天的太阳照耀啊。”灰手人道。

    “没错。”那个人道,“那天太阳在天空挂了很久……连云彩都很少……云彩无法遮住太阳。”

    灰手人问:“那你又如何躲避?”

(五千零五十四)害我

    “我……我就只能用心躲避。”那个人道。

    “用心?”灰手人问答,“你是怎么做的?”

    “我在尚未再次被春天的太阳照耀之前,就……就一遍遍告诉了自己一些话。”那个人道,“我也……也在强迫自己忘记之前留恋沉醉时的……那种感觉。我……我应该忘记。”

    “你告诉自己什么话了?”灰手人问道。

    “就是……就是说……那些都是虚幻的,假的很,我……怎么能那样?我不该……不我该……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那个人回答。

    “你不是想要忘记之前留恋沉醉的感觉吗?”灰手人问。

    “是啊。”那个人回答。

    “你告诉自己那些都是虚幻的,这种时候,你心里总会知道你对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是虚幻的吧?”灰手人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那个人道。

    “既然如此,你岂不是每告诉自己一次,反倒是加深了之前的印象?”灰手人问道。

    “可能……可能是吧。”那个人道。

    “你当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灰手人问。

    “一点都没意识到。”那个人回答。

    “所以你想忘记,并不容易吧?”灰手人又问。

    “是的,并不容易……我根本就……就没忘掉。如果容易的话……我今天……也就没法像刚才那样……告诉你了。”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但你的确已经努力去忘了?”

    “是的。”那个人说,“做了很多努力,就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之前是做错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绝对不要再……再发生一次。我甚至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被春天的阳光照耀着,是一件……一件自取灭亡的事情,消磨意志,只会害我。”

    灰手人问道:“你这样做有效果吗?”

    “有。”那个人道。

    “你后来又走到了能被春天的太阳照着的地方了吧?”灰手人问道。

    “是啊……早晚的事。”那个人道,“毕竟太阳着东西……照着这里,照着哪里,要想不被春天的太阳照耀,那……那我就别出门了。”

    灰手人又问:“你再次到了能被春天的太阳照耀的地方时,你心中有怎样的想法?”

    “我想着……我要去找那个会法术的人,我是去找人的……这一路上,根本就不能随便动心思。春天的太阳照着人,给人幻觉……对人有害……”那个人道。

    灰手人问道:“你这样能说服你自己吗?”

    “能。”那个人说,“因为我以前本来就是那么认为的……我以前就是不认为被春日的太阳照耀就是什么好事,那种想要……想要被春天的太阳下照耀的心思,全都是歪心思,根本就不该是我这个人想到的,我……我想那些本来就是不对的……千万不要再想了,不要害了自己。”

    “就这样,你就说服自己了?”灰手人问道。

    “算是吧……”那个人道,“反正我还是尽量避免被春天的阳光照耀。”

(五千零五十五)战胜

    灰手人问道:“后来你再次被春天的太阳照耀时,你有没有又感到了那种惬意?”

    “没有。”那个人道,“一点都没有了。”

    “春天的太阳再次照在你身上时,你没有感到温暖吗?”灰手人问道。

    “没有。”那个人道,“我……没觉得温暖,还暗暗警告自己……不要动歪心思。”

    “这起作用?”灰手人问。

    “起作用,我不光这样警告自己,我还……我还会用别的方式警告。”那个人道。

    “比如呢?”灰手人问道。

    “比如,我就跟自己说……那些想法都是我的敌人……就是为了消磨我的意志而存在的……我……我不能被那些敌人战胜,我一定要……要战胜敌人。”那个人说道。

    “这样,你再次被春天的太阳照耀的时候,你就真……真的感受不到舒适了?”灰手人问道。

    “我都那么想了,就不会觉得……那是……舒服了。”那个人回答。

    灰手人问道:“不管你怎么想,春天的太阳带来的温暖,你总能感受到吧?”

    那个人回答:“是感受到了,但是……但是我内心排斥那种温暖,我也不承认那是一种温暖。”

    灰手人道:“你不承认,就不容易再次做出自己觉得错的事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管承认与否,反正我告诉自己要像以前那样讨厌那种感受就……就对了。”那个人道。

    “后来那一路上,你就真的没再留恋,没再沉醉?”灰手人道,“一点都没有吗?”

    “没有。”那个人道,“完全没有了。”

    “那你认为此前你的留恋与沉醉在后来的人生里消磨了你的意志吗?”灰手人问。

    “可能……可能没怎么消磨吧。”那个人道。

    “那你认为你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吗?”灰手人问。

    “不是多余的。”那个人道,“正因为我……之前担心了,所以……所以我防得非常谨慎,我的意志便应该没怎么被那消磨。要是之前我并没担心……那……那我平时也就不会那么注意这方面了,那说不定……在哪个我没注意的日子里就……意志就被消磨了呢……也许吧……”

    灰手人大致了解了那个人这方面的想法,便继续问之前没问完的问题了:“接着说你刚才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情况吧。”

    “哦……好。”那个人道,“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好像是……好像是说到……哦……刚才你问我当年我去找施法者之前,有没有发生过跟春天有关的……有关的令我记忆深刻的事情,然后我就……就回答了,对不对?”

    “对。”灰手人道。

    那个人道:“那……我这么回答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灰手人道。

    那个人说道:“那……那就好,你还想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只要……只要是我记得的,我肯定不会对你隐瞒的……我肯定会……会跟你说实话,就像刚才我……跟你们说真话那样。”

(五千零五十六)没再

    灰手人道:“知道。”接着问:“你就那样去了那个给你施法的人那里,期间也没发生其他什么奇怪的事?”

    “没发生。”那个人道,“我就那样……活下去后,就去了施法者那里。”

    “之后你也没再动终结自己性命的念头吧?”灰手人问。

    “是的,没再……动那样的念头。”那个人回答,“那一路上我没再动那样的念头……就……就到了那里……然后……然后我就……到了那个会施法的人那里……在请他帮我解决问题之后,我就……就无法……无法再自尽了。”

    “为什么?”灰手人问道。

    “因为……因为如果那时候我在接受他施法之后……再直接自尽的话……就会……就会出现极其可怕的后果,影响到……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那个人说道。

    言至此处,那个人眼中再次出现了明显的恐惧,这令灰手人和褐手人都非常担心。毕竟此前此人就曾因为提到现实里跟他爹有关的事而出现了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

    灰手人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其实可以说,就是当时春天的太阳照着你,救了你一命。你还没跟我说完施法者往你灵魂里灌入东西时后面的事情呢吧?”

    “啊?是啊……是。”那个人说道,“可是……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想想。”灰手人道。

    灰手人一看那个人问自己刚才说到哪里了,这下就踏实多了,起码感觉自己已经把那个人所想的转移了。

    那个人说:“那你给我点……时间……我……我想想啊。”

    “好。”灰手人道。

    灰手人小声对褐手人说:“刚才是不是很危险?”

    “我感觉是,幸亏你反应快。”褐手人道。

    “其实不够快,我要是真反应快,就不至于说‘其实可以说,就是当时春天的太阳照着你,救了你一命’那句话了,早就直接转到其他话题上来了。正因为一时没转好,才又提了那句,那句根本就没必要。”

    褐手人又问:“你觉得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灰手人道:“我感觉,应该不至于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里吧?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那个人道,“但是听你这么说后,我又看了看他,觉得你说的应该是有道理的。”

    灰手人倒是有点惊讶褐手人就因为听了自己的话就换了一种感觉,毕竟以前,在二人不曾几次经历绝望的时候,灰手人如果说类似的话,换来的往往是褐手人反驳的话,就算灰手人说得真有道理,褐手人也不会像刚才那样直接地说出灰手人说的有道理。

    褐手人看出了灰手人的惊讶,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灰手人道,“我只是没想到我的说法会换来你这样的话。”

    褐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灰手人的意思,也想到了以前相处的时候,立即说道:“我知道,以前我对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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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全球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终极决赛入围作品*她在雪地中救他,已是第三世相逢。为拯救浩劫,二人穿越至前两世。第一世,在蓝甲部族长到七岁的她被带回铁仓部族,被看成没出息的挂名少族长。她目睹过铁仓人对蓝甲人的残暴欺压与杀戮,却听父亲说母亲是被蓝甲人害死的。同年她认识了八岁的他。长大后她练成神功,在妖入侵之际带兵作战屡立奇功,在一些人眼里她却是恶魔。后来他为何决定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穿越回第三世后,拯救大计遭大变故,看到的活路会不会正是绝路?一生光阴,三世悲欢,铁雪塔成了永恒见证。*本文开始写于2009年*入围2018华语言情大赛总榜的作品于2019年1月24日至2月14日打榜,本文在影视赛区,感谢支持铁雪云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雪云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雪云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