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零一十二)渗出
那个人刚刚说完这话,又忽然觉得直接说“没有”过度太绝对了,毕竟不管从慢渗变成快渗的时间多短,其实也不能说成没有过渡,只是那过渡时间短到了自己没有察觉而已。之前说的时候他倒是也没觉得什么,然而到了此刻他因为担心褐手人因为他说话太绝对而认为他是在欺骗,便赶紧说道:“没有明显的过渡……对……这么说更准确……是没有能令我感觉得出来的过渡,可以说……是……突变,快渗变成慢渗,很突然就慢下来了。”
褐手人道:“在你停止挤眼之前,你有什么特别感觉吗?”
“有。”那个人道,“我感觉……刚才渗进去的东西又全都……渗出了。”
褐手人问:“是快渗,还是慢渗?”
“快渗,特别快!”那个人道。
“比前面那段时间所有快渗时的速度都更快吗?”褐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回答,“好像……我还没觉得怎样,那个过程就完成了。”
“在这次‘外渗’的过程中,你眼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褐手人问到。
“没有,一点都没有不舒服的。”那个人道,“反而……反而好像还……还比平时更舒服一点。”
“更舒服?”褐手人道。
“是的。”那个人回答。
“什么感觉?”褐手人问。
“就觉得……眼睛好像很……很清凉……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在眼睛特别疲劳的时候……滴入了什么东西,缓解了眼睛的疲劳一样。”那个人道。
褐手人又问:“那种感觉持续了多久?”
“没多久……特别快……”那个人道,“就那么一瞬间特别舒服,然后就……就又跟之前一样了。”
“跟你感觉外渗的时间差不多吗?”褐手人问。
“对,就是……应该是一致的。”那个人道。
“在那种感觉过了之后,一直到现在,这段时间里你还出现过其他不一样的感觉吗?”褐手人问到。
“这段时间……虽然……腹部好像还有点发凉,但已经……已经渐渐往平时的冷热程度变化了。”那个人回答。
“你觉得这段时间,你说话对你腹部或眼部的感觉有影响吗?”褐手人问道。
“没有。”那个人道。
褐手人想要对灰手人说些话,便对那个人说:“那你再休息休息吧。”
那个人只是“哦”了一声。
褐手人便跟灰手人说道:“你看他腹部的那个图案正在渐渐变淡。”
灰手人道:“这就是他腹部还有点发凉,但已渐渐往平时的冷热程度变化的原因吗?”
褐手人道:“我感觉就是这样。一会儿那个图案消失时,我打算再问问他冷热程度。”
“你是想问问,是不是他腹部的冷热程度完全恢复成了平时那样?”
“对。”褐手人道。
“通过刚才问他问题,是不是可以确定了一些情况?”灰手人问。
“可以确定他腹部偏上的位置出现的那个图案就是探章了。”褐手人道。
(五千零一十三)腹内
“我也这样认为,毕竟之前他说的那个过程,应该就是探测过程。”灰手人说道。
“是的,这个过程应该是树珠通过使他腹部出现探章来探测他体内的情况。”褐手人道。
“你认为树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灰手人问。
“我认为,是他脸发红这件事引起了树珠对他进行探测的。”褐手人道。
灰手人说:“通过他刚才的那些叙述可以得知,他脸红这事应该是由他体内被灌入的东西引起的。”
“被灌入的东西当时应该就在他腹内。”褐手人道。
“是的。”褐手人道,“你认为他腹内的东西为什么会引起他脸发红?”
“我觉得,应该跟刚才他说到之前的事情感到恶心有关系。”灰手人说,“你觉得呢?”
“我也这样认为。”褐手人道。
“正因为他腹内有那种东西,他刚才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时心里恶心导致胃里恶心,那种胃里恶心的感觉应该会对他腹内那种东西造成影响,使腹内那种东西导致他脸红。”灰手人说道。
“没错。”灰手人道,“然后,他脸红又引起了树珠对他进行探测,所以树珠上出现了变化,他的腹部就出现了探章。”
“对。”褐手人说,“在树珠对他进行探测的时候,又会使他腹部产生有东西渗透的感觉。”
“嗯。”灰手人道,“那种渗透的感觉又引起他眼部感觉不舒服,使他想要挤眼。”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褐手人说道。
“我觉得正是如此。”灰手人道,“看来你我的想法完全一致。”
“现在的情况呢?”褐手人道。
“我感觉,应该是树珠正在进行‘收探’。”灰手人道。
灰手人所说的“收探”,就是树珠在通过探章进行探测之后的收尾过程。
褐手人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灰手人又说:“收探的时候,他会感觉到腹部从发凉往正常的冷热程度恢复吧?”
褐手人道:“没错。”
灰手人道:“你我都这样想,应该不会错了吧?”
“目前找不到错的地方。”褐手人说。
“既然如此,有些事就非常清楚了吧?”灰手人问道。
“可以这样说。”褐手人道,“我感觉,他在此处出现的种种令我们想不到的反常情况应该很大程度上跟当时那个方士为他施法这件事有关。”
“树珠几次出现异常,也因为他情况特殊?”灰手人道。
“这个我倒是觉得要分情况看。”褐手人道。
“何以见得?”灰手人问。
“刚才的事……”褐手人说话声音突然更小了。
“你想到了……”灰手人道。
褐手人道:“窥探?”
灰手人说:“是啊。”
“用……”褐手人不敢把要说的全都说出来。
“主。”灰手人补充了自己认为褐手人想要说的那个字。
灰手人又问褐手人:“是这个字吗?”
“是啊。”褐手人道,“我们现在能随便说吗?不会被了解到吗?”
(五千零一十四)外渗
灰手人道,“其实刚才就已经无法继续了解我们的情况了吧?”
“我也觉的是。”褐手人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敢说?”灰手人道,“是因为担心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吗?”
“是啊。”褐手人道,“你也一样?”
“是的,一样。”灰手人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能怎样?”褐手人道。
“就继续问他情况吧。”灰手人说。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确定了直接问他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褐手人道。
“那就继续问吧。”灰手人道。
说完这个,灰手人又想到了跟那个人对话有多麻烦这事,想起了之前的烦躁感,又想到了褐手人会不会烦躁的事情,便问:“你跟他说话,烦不烦?”
“说真的,烦。”褐手人道。
“那我问吧。”灰手人道。
“你不是也烦?”褐手人说,“算了,还是我问吧,你都问那么长时间了。”
灰手人道:“你要是坚持不住了,就跟我说啊。”
“不会坚持不住。”褐手人道。
这时褐手人看向了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问道:“腹部怎样了?”
那人说道:“好像……那种……那种……凉……少多了。”
“你觉得你腹部那种凉跟什么有关系啊?”褐手人问。
“跟渗……渗入的东西有关吧。”那个人回答。
“可是渗透过程是不是已经结束了?”褐手人又问。
“外渗都……都已经结束了,那……那就是啊……就是结束了。”那个人道。
说到这里,之前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所以没要求去啊,这就是你跟我不一样的地方啊”的那个人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再次陷入了紧张的情绪之中。
“啊……怎么不对?”那个人道。
“你不要着急。”褐手人因为担心对方再次陷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赶紧说道。
“不是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啊!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人道,“怎么又这样了……怎么……”
褐手人根本没搞懂那个人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说,便立即说道:“哪样了?”
“我好像说的又……有问题。”那个人回答。
“有什么问题啊?”褐手人问。问的时候语气特别平和,尽管这个时候褐手人已经又感到烦躁得很,但因为担心对方再次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便这样说了。
“说的……好像……对不上了。”那个人道。
“怎么对不上了?”褐手人故意这样问。
“就是……刚才我说……我说那种凉跟……跟渗入的东西有关,但是……但是现在……现在连外渗都已经……已经结束了,那我为什么依旧……依旧能感受到那种凉?这……这好像很奇怪啊……要是就连外渗的过程都……已经结束了的话,那种令我感到很凉的东西应该……应该已经不在我体内了吧?”
(五千零一十五)字面
“你认为是这样?”褐手人问道。此刻也不敢多说别的话的褐手人只是随意这样一问。
“是啊……如果……如果说那种东西在我体内时,我能感觉到凉……那么……那么它渗出……也就是外渗……结束……它就不在我体内了……我应该感到冷热程度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吧?”那个人道,“我真的没有欺骗你们的意思啊,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那种凉跟渗入的那种东西有关啊……我现在……现在有些理不清头绪……好像没能给你们一个直接讲得清楚的解释啊!”
“是不是有个过程?”褐手人问道。
“过程?”那个人愣了一下,思考了起来。
“就算向你说的,你感到凉是因那种东西渗入引起的,也不代表那种东西外渗结束后,你就立刻感觉不到凉了啊。”褐手人道。
那个人之前因为陷入了思考过程中,再加上恐惧得厉害,便没听懂褐手人这话。
“啊?”那个人道,“什么……意思?”
褐手人看对方竟是这样的表现,更加烦躁,只是说:“就是字面意思啊。”
这时那个人更紧张了,说道:“字面……字面意思……哪些……”
“什么哪些啊?”褐手人问。
“我刚才……听了你问我的问题后,就在想……想事情了。”那个人道。
褐手人明明在问对方问的是哪些字的字面意思,谁料对方竟然说起了他在想事情,便觉得对方所答非所问,刚刚觉得实在不好忍下去,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觉得他是不是又出现什么异常导致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了。
褐手人心上好像被什么敲了一下,但立即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觉得这个时候要先搞清楚状况才行,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人:“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就是……我……我刚才听了你问的问题……我就在……在思考啊……就因为我在思考所以……所以没听清……没听清你在……跟我说什么。”那个人道。
“所以你并不是没搞懂我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只是没听清楚我说什么?”褐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我……我很想知道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若是以前,对方这样没听到褐手人说什么可能会令褐手人怒火更盛,然而这次不一样,这次褐手人原本还担心对方会不会再次出现异常呢,结果对方表示只是没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这边证明了对方其实并没陷入异常,事情并不似褐手人想的那么糟糕,这反而令褐手人感到庆幸了。
因此,原本在压着自己情绪的褐手人,这时说话的语气更是显得很温和:“就是这样啊,没什么,你根本就不用紧张,不就是没听清楚嘛,那我再说一遍就是了。”
那个人听褐手人这样说了,也不似之前那样紧张了,连连说道:“好……好啊……我真的只是没……听清而已……”
(五千零一十六)余凉
褐手人道:“我刚才说的是,就算像你说的,你感到凉是因那种东西渗入引起的,也不代表那种东西外渗结束后你就立刻感觉不到凉了。这次你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那个人道。
“事情有个过程很正常,也许不是你感觉那种东西刚离开你体内后,你腹部偏上的位置就不凉了。”褐手人道,“这下你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明白了。”那个人道。这时此人的紧张程度明显降低了。
“你认为会是我说的这样吗?”褐手人问。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那个人道,“我依然觉得凉,那……那可能就是……就是那种东西外渗之后……我腹部依然能感受到的‘余凉’吧。”
褐手人又问:“我这么说,你就真的认为是这样了?”
那个人说道:“你这样正好……正好给我的情况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我……一想……就觉得应该就是你说的这样。”
褐手人看那个人情绪稍稍缓和了,觉得事情有所好转,便又说:“你说的余凉消失时,告诉我。”
“哦……好。知道了。”那个人道。
褐手人和灰手人都很想知道为什么刚才过去的某段时间那个人显然变得比之前更加容易害怕自己说的话不合适,虽然此刻那个人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但两人都不认为那个人已不再像之前那段时间那样担心自己说话出什么问题。
褐手人认为这种情况的出现可能与此地环境变化有关,便想跟灰手人说一下,问问灰手人的看法,但又觉得此刻还是抓紧时间问需要问的更好。
于是褐手人只是看了灰手人一眼后,没问出什么来,目光便又转向了那个人。
“刚才你说那个会施法的人在给你灵魂‘钉’入那些话的过程,说到了哪里你还记得吗?”褐手人问。
虽然这样问,但褐手人心里想的是只要他说出了,哪怕说的跟实际说到的地方有点偏差,自己也不会较真,除非那个人说的完全跟实际情况不搭边。
“记得。”那个人道,“就说到……有个瞬间我真把自己当成……当成了……蓝甲人。”
褐手人继续问道:“那个瞬间你心里怎样的感受?”
“痛苦。”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又问:“怎样的痛苦?”
“就是……我……感受到这个世界很多人仅仅因为自己是蓝甲人就……就会遭到很恶劣的……对待,那感觉……生不如死,心有不甘,但又……又无能为力。”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问:“那个人给你施法的人当时一定知道了你那种感受,他是怎么做的?”
“他跟我说……蓝甲人长期生活在那种环境中……太多人……一直都有那样的感受……他们的身份令他们想要改变现状却……无能为力,这很大程度上与其他人心中固有的观念有关。”那个人道,“他当时又问我,能否放下对……对蓝甲人固有的观念。”
(五千零一十七)欺压
“你是怎么想的?”褐手人问。
“我当时想的是……是……就算我一个人放下那种固有的观念,其他很多人也……也还是看不起蓝甲人的。”那个人回答。
“那个给你施法的人接下来怎样了?”褐手人问。
“接下来他……他就跟我说……如果没有人愿意开这个头,那些人就更容易因为历史原因……一直处在痛苦中。”那个人道。
褐手人问:“你听后想了什么?”
“我想……凭什么我……我去开这个头。”那个人道。
“给你施法者了解后说了什么?”褐手人问。
“他说……如果很多人同时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开这个头……经过一段时间……更多人的观念就会发生变化。”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道:“你想什么?”
那个人说道:“我想……我懒得带动这种变化,因为那些蓝甲人过得怎样……对我……没影响。”
褐手人道:“然后怎样了?”
“他就让我……想想,到底是不是对我没有任何影响。”那个人说。
“你呢?”褐手人说。
“我当时认为没有。”那个人说道。
“他接下来怎样了?”褐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他跟我说,不同类型的欺压,可能有……相通之处。”
褐手人道:“你当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那个人说:“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但我并不认同他这话。”
褐手人说道:“你听他这话时,怎么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那个人说道:“我当时觉得他……他那意思就是……有些人欺压我这事……跟……跟我欺压蓝甲人这事之间……有相通的地方。”
褐手人道:“你为什么不认同这个?”
“因为我认为……铁仓人欺负蓝甲人跟……跟铁仓人欺负铁仓人是……是截然不同的。”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说:“你当时有没有想怎么不同?”
“没想。”那个人道,“我还没来得及想呢……他就……就跟我说下面的话了。”
“下面什么话?”褐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他说……如果大家普遍默认欺压人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发生,那么受欺压的人就自然会……少很多。受欺压在被欺压时能得到的援助也就……更多……无论是行为的帮助……还是……精神上的支持。”
褐手人又问:“他说这话你认同吗?”
那个人道:“我当时就是觉得……有一定道理……但是……但是我想的是,本来……生活里就有那么多不痛快的事……再少个通过欺压人发泄的渠道……那就更不舒服了。”
褐手人道:“那个人知道你这想法后又说了什么吗?”
“他跟我说……让我想想,如果大家普遍默认欺压人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发生,那么我的生活里……是否还会有那么多不痛快的事。”那个人道。
“你听后想了什么?”褐手人问。
“我强迫自己试着想象……他……说的那种情况……”那个人说道。
(五千零一十八)一群
“‘强迫自己’试着想象?你很难易想象出来?”褐手人问道。
“是的,难以想象。”褐手人道,“因为……没在那种普遍默认欺压人的事本来就不该存在的环境里生存过……我……我想象的时候非常费力,因为连我自己……都并不认为欺压人的事本来就不该存在。我要是想要想象出那种……那种情况,首先……我就要暂时改变我自己的观念……我试着去改了,将自己想象成了一个认为欺压的事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人……费了很大劲终于想象成功了,但是……我那时又想象不出别人那样。”
“已将自己想象成那样了,为何想象不出别人那样?”褐手人道。
“因为……比起自己……我更不相信别人会真心认为欺压人的事本来就不该存在。”那个人道。
褐手人又问:“为何更不相信别人?”
“因为……我平时就会被欺压。”那个人道,“我无法相信那些欺压我的人会……会认为欺压人的事不该存在。”那个人道。
褐手人问:“那些没有欺压过你的人呢?”
“我依然不相信……我以前……从来没听谁说过欺压人的事不该存在这样的话。在我曾经被……欺压的时候……也没有谁的行动让我……看出了那个人有这样的想法。”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问:“在你那么想的时候,给你施法者肯定知道了,他怎样了?”
“他跟我说……让我继续试着想象。”那个人道。
“你按他说的想象了?”褐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
“想象出来了吗?”褐手人又问。
“想象出来了。”那个人道。
“当时还想了些什么?”褐手人问。
“我就想……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欺压我的人认为欺压人这种事根本不该存在,那……很多时候我就不会受欺压了……”那个人道。
褐手人道:“你想到这些后,他又跟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那个人道,“他问我感觉如何。”
“你如何回答的?”褐手人又问。
“我心里说……那样的话……我就会……就会感觉很舒服……”那个人道。
褐手人问:“他呢?”
“他跟我说……让我想象一下我长期生活在那种环境下的情景。”那个人道。
“你想象了?”褐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回答。
“这次很快就想象出了吗?”褐手人问。
“也没有。”那个人道,“艰难……依然很艰难,可以说……更艰难。”
褐手人问道:“你努力想象了?”
“非常努力了,但……但因为需要想象‘长期’生活在那种认为欺压人这种事根本不该存在环境下……这……就需要更强的想象力了。”那个人道,“这跟想象我在被人欺负的时候有个人来替我说话还不一样,那种情况……只需要想象个人站出来……想象起来的困难程度比不上这种。想象一群人这样……怎么说也比想象个别人这样难度大。”
(五千零一十九)长期
在你没想象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又跟你说什么了吗?”褐手人问。
“那个人就说……努力……让我努力想象。”那个人说道。
“你当时依然在努力想象?”褐手人问道。
“是的,但是在……在想象不出来的时候我想了别的,就是关于这件事本身难度的事情,这样……这样他就知道我的困难在哪里了。”那个人说。
“你想了什么?”褐手人问道。
“我想……这种是需要想象成人们普遍认为欺压人这种事不该存在的……而且……我还需要想象自己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那就首先要能想象出这种环境是长期存在的,这……这难度就已经太大了。”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道:“你这种想法他知道后,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那个人道,“他问我为是否认为这种环境很难长期存在。”
褐手人道:“你心里怎么回答的?”
“我心里说……是。”那个人道。
“他呢?”褐手人又问。
那个人说道:“他问我为什么。”
“你心里有怎么回答的?”褐手人问道。
“我心里说……有些人……有些人总会生出想要欺压人之心的。”那个人道。
“然后呢?”褐手人问。
“他问我什么人。”那个人道。
“你心里想到了什么?”褐手人问道。
“我立刻就想到了以前欺压我的人。”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道:“想到了什么内容?”
“我当时就想到了那种人……欺压我时的……嘴脸……我不相信那种人……能长期认为欺压人这种事不该存在。”那个人道。
褐手人说道:“那个会法术的人这个时候什么反应?”
“他说……让我试着想象其他人,那些没有欺压过我的人。”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道:“你想象起来困难吗?”
“还是有些困难的。”那个人道。
“原因呢?”褐手人道。
“我就觉得那些人……无法长期做到那么想。”那个人说道,“因为……因为那些人平时也被欺压……都被欺压……那欺压就是存在的,他们就是长期生活在存在欺压的环境中,怎么才能让他们长期认为……欺压人的事不该存在?”那个人道。
褐手人问:“给你施法的那个人接下来怎样做了?”
“他说……长期也不代表永久……只是……只是说相对长的一段时间里。”那个人道。
“你想什么?”褐手人问。
“我当时想……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一群人可以永久普遍认为欺压人的事本来就不该存在。”那个人说道。
“那个人了解你的想法后又说了什么吗?”褐手人问道。
“他说让我试着想象一下……稍微长一些的时间,如果想象成太长时间难度大,那么就……就缩短时间。”那个人道。
褐手人又问:“这次你又努力想象了?”
“是的,努力想象了。”那个人回答。
褐手人道:“想象出来了?”
“想象出来了,但……但时间真不长。”
(五千零二十)普遍
“在你想象出来的时候,你有怎样的感觉?”褐手人问。
“我觉得……感觉很舒服。”那个人道。
“这时给你施法的人什么反应?”褐手人又问。
那个人回答:“他说我可以想想刚才他说的那个问题。就是如果大家普遍默认欺压人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发生,那么我的生活里……是否还会有那么多不痛快的事。”
“你什么想法?”褐手人问。
“我当时想的就是……要真是……真实大家普遍默认欺压人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发生……那……那么我的生活里……不痛快的事会减少很多。”那个人道,“这倒是真的。”
褐手人问道:“尽管你想象出来的时间真不长,但你也感受到了这个?”
“是的……尽管……想象出的时间不长,但在那短暂的……有限的时间里,我还是……感受到了这个。”那个人道,“那种感觉……很明显……真的会少很多不痛快的事……在那段时间里……我觉得出现太多不痛快的事都是因为……自己受人欺压。”
褐手人道:“给你施法者很快就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吧?”
“是的。”那个人道。
“他有何反应?”褐手人问。
“他让我想想一下……如果少了那些不痛快的事……我的生活会不会有很大变化。”那个人道。
“然后呢?”褐手人问道。
“我就按照他说的想象了一番。”那个人说道。
“想象出了什么?”褐手人又问。
“我的生活肯定会有很大变化。”那个人道,“那怕是在那很短的时间里……我也感觉到了。”
褐手人道:“他接着怎样了?”
那个人说:“他问我有怎样的变化。”
“你心里怎么回答的?”褐手人问道。
“我心里回答,就是……我大概没那么多怨气了。”那个人道,“以前我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处理的怨气……好像自然而然地就……就不在了。”
褐手人又问:“这时会法术的人又跟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那个人道,“他让我想一下……如果那些怨气不在了,我是否还想要像之前那样……通过欺压别人来发泄。”
“你想到了什么?”褐手人问。
“是的。”那个人道,“我想到的是……那样的话……我应该……也就不需要像之前那样通过欺压别人来……发泄了。”
褐手人又说:“然后怎样了?”
“给我施法的人……跟我说……让我想一下,那样的话……被我欺压的人是不是也少了很多痛苦。”那个人道。
褐手人说道:“你呢?”
“我想了一下,觉得是……是这样。”那个人道。
褐手人问:“接着呢?”
“接着他就说……我愿意不愿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那个人说道。
“你心里怎么回答的?”褐手人问。
“我回答的自然是……愿意。”那个人道,“但是……但是我刚刚想到这里……就又多想了别的。”
(五千零二十一)低等
“你多想了什么?”褐手人问。
“我想……我想……可是那样……是不是就把蓝甲人跟我这种人混为一谈了。”那个人道。
褐手人道:“施法者很快就知道了你的想法?”
“对。”那个人道。
褐手人道:“又跟你说什么了吗?”
那个人说道:“说了。他说我可以思考……我想的‘混为一谈’到底是什么意思。”
褐手人说道:“你思考了?”
“思考了。”那个人回答。
“想出了什么?”褐手人问。
“我想……混为一谈……就……大概就是……把我这种铁仓人和……和蓝甲人说成了差不多的吧……那样的话……我就吃亏了。”那个人道。
褐手人道:“给你施法者了解你的想法后怎样了?”
那个人道:“他让我思考一下,我……哪里吃亏了。”
“这时你想了什么?”褐手人问。
“我想……原本蓝甲人是……是低等的……我是高等的……如果……说成差不多的,那……那如何体现出我……高等……”那个人道。
褐手人道:“施法者这时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可以想一下,体现出我个人所认为的高等……有什么意义。”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说:“你想到了什么?”
“我心想,那……那不仅仅是我个人所认为的高等……而是……而是……大家都那么认为的。”那个人道。
褐手人道:“这时那个施法者什么反应?”
“那个施法者说,我可以想想……我那一刻那么想,我是不是因为大家都那么认为而那么认为的。”那个人道。
褐手人说道:“你想了?”
“是的,我想的是……跟大家都那么人为有关系……”那个人道。
褐手人说道:“施法者又说了什么?”
“他说……那就先按照我说的这样来讲……我……我所谓的高等能给我带来好处。”那个人道。
“你想到了什么?”褐手人道。
“我想到的就是……就是……因为我高等……所以我……我可以欺压那些低等的。”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问:“施法者这时有什么反应?”
“施法者说……他刚才让我想的是……是那种大家普遍默认欺压人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发生的环境,在那种环境里……我如果欺压别人……会遇到怎样的情况。”那个人道。
“你想到了什么?”褐手人道。
“我想到的是……那……那我可能会遭到抵制吧。”那个人道。
褐手人道:“给你施法者又说什么了?”
那个人又说道:“他让我想,那样的话……其实是不是我自找麻烦了。”
褐手人问:“你当时想的是什么?”
“我自然就想到了‘是’字。”那个人道,“这个……挺自然的。”
褐手人说道:“然后怎样了?”
“然后……给我施法者表示……我可以再想一想……区分什么高等低等到底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道:“你想到了什么?”
(五千零二十二)高等
“我想到的是……如果到了他说的那种……那种环境下,好像……好像确实不需要分什么高等低等的。”那个人道,“但是我很快又想到了……想到了别的。”
褐手人又问:“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我还是无法接受……不分高低。”那个人道,“毕竟我是铁仓人,我……我就是高等……就是比蓝甲人高等。”
褐手人道:“那个人这时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可以思考一下,如果不考虑别人怎么想……想要区分什么高等低等这事……到底有没有我自己想要区分的成分在里面。”那个人道。
褐手人说:“然后你就想了?”
“想了。”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道:“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的确有……有我自己想要区分的成分。”那个人道。
褐手人说:“施法者这时说了什么?”
“他让我想想……我认为自己想要区分高等低等的成分……到底……到底是主要的还是次要的。”那个人道。
褐手人道:“你想了?”
“我想了。”那个人道,“但是……但是没想清楚。”
褐手人说道:“他呢?”
“他说我可以想想……如果那些欺压我的人也认为他们比我高等……所以……所以他们愿意区分……所以……区分后就继续欺压我,我会有什么感觉。”那个人道。
“你想了吧?什么感觉?”褐手人道。
“想了。”那个人道,“我当时的感觉就是……痛苦……我又想到了以前自己被人欺压时的情景……愤恨……那种感觉明显得很。然而很快……我又想到了蓝甲人……我又觉得……还是需要区分的。”
褐手人道:“这时施法者很快就知道了你又觉得还是需要区分了吧?”
“是的。”那个人说道。
褐手人又说:“那施法者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可以想想……我有这种区分之心的根源到底是什么。”那个人道。
褐手人说道:“你想到了吗?”
“当时想的是……因为……因为我……我是人,而……而蓝甲人不是。”那个人道。
“你想到这里的时候,施法者有什么反应?”褐手人问。
那个人说道:“施法者……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叹气?”褐手人道,“你知道吗?”
“好像是……好像是因为他似乎了解到了什么。”那个人道。
“你知道他了解到了什么吗?”褐手人问。
那个人回答:“从他后面说的话看……他好像……好像是了解到了我的问题不容易解决了。”
褐手人道:“他这时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真心想要解决问题。”那个人道。
“你一定是吧?”褐手人道。
“是的。”那个人道,“我当时就用心回答他……我……必须解决。”
“他又跟你说了什么吗?”褐手人道。
“他说如果我不主动放弃那种对蓝甲人固有的态度……那……”那个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五千零二十三)毒瘤
“那怎么样?”褐手人问。原本已想到对方可能说什么的褐手人还是问了出来。
“他说……那我的问题根本就无法解决。”那个人道,“唉!”
“你听他那么说后有什么感受?”褐手人道。
“我……当时非常痛苦。”那个人说。
“你觉得你放不下?”褐手人说。
“是的。”那个人道。
“原因呢?”褐手人道。
“就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我是个人……而人就是高等……就应该跟那些蓝甲……蓝甲……不一样。就不能沦落到跟蓝甲人混为一谈的地步。”那个人说道。
“蓝甲什么?”褐手人问道。
“用我现在的话说……就是……就是蓝甲动物……他们在我眼里真的……不能算人。”那个人道,“他们根本没本事,一直被欺压就是……他们活该啊。”
“你现在依然认为他们被欺压是以为没本事?”褐手人问道。
“是的。”那个人道。
“那反过来说,你认为没本事的人就该被欺压吗?”褐手人问。
“是啊。”那个人说。
“你认为别人欺压你是应该的吗?”褐手人道。
“不应该。”那个人说道。
“为什么不应该?”褐手人问道。
“是我……所以……所以不应该。”那个人道,“我又……又不是蓝甲人……我……我是铁仓人。”
“只有蓝甲人应该?”褐手人问。
“是啊,蓝甲人没本事。”那个人道。
褐手人发现如果继续问下去,那个人会来来回回地说,也难以说出什么新鲜的了,在大致了解了那个人此刻的想法后,褐手人又继续问之前在施法者那里发生的事了。
“你当时听施法者说如果你不放下对蓝甲人固有的看法便无法解决你的问题,那种痛苦很快就被施法者了解了吧?”褐手人问。
“是的……施法者了解。”那个人道。
褐手人又问:“那施法者说了什么?”
“问我有没有坚定的心……解决自己的问题。”那个人道。
“你心里说了什么?”褐手人道。
“我心里直接说了有。”那个人说道,“但是……又……又想到了别的。”
“想到了什么?”褐手人问道。
“我想到……我还是难以做到放下对蓝甲人的看法。”那个人道,“我当时甚至感觉……那种看法是……是我的……组成部分。”
褐手人道:“对蓝甲人的看法是你的……组成部分?”
“我就是……就是在那一刻突然想到。”那个人道,“若不是今日到了你们这个环境里来……我……我想我根本就不会再次想起当时在那个施法者面前我还这么想过。”
褐手人又问:“当时施法者很快就了解到了你这个想法吧?”
“没错。”那个人道。
“对你说了什么?”褐手人道。
“他让我思考一下……如果一个人身上长了毒瘤……那毒瘤算不算那个人的组成部分。”那个人道。
“你思考到了什么?”褐手人问道。
(五千零二十四)绿鸟
“我想的是……肯定是。”那个人道。
“接下来他的反应是什么?”褐手人问。
“他……他就跟我说……如果……如果……”那个人道。
说到此处,褐手人原以为什么事都没有,谁知,这个时候那个人说了“我终于不感到凉了!”之后,竟说:“这里怎么有那么多绿鸟在飞啊?”
褐手人感觉不对劲,问道:“什么绿鸟?”
“哈哈……”那个人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褐手人问。
“那些绿鸟是哪里来的啊?”那个人问道。
褐手人说:“哪里有绿鸟?”
那个人道:“为什么离我那么远?不能近一点吗?”
褐手人感觉不对劲了,便对他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个人道:“飞……飞……完全可以飞过来啊!”
褐手人这时有些害怕了,小声对灰手人说:“他是不是又进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了?”
灰手人说道:“我问问他。”
还没等灰手人问,那个人便又说:“那边有那么多花花草草啊……那么多。”
灰手人看了褐手人一眼,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褐手人说:“不知道,完全听不懂。”
“看他这神态也不对劲啊。”灰手人说。
“他是不是又陷入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中了?”褐手人问。
灰手人道:“看这样子是。”
“这时候他怎么不继续说话了?”褐手人问灰手人。
话音刚落,褐手人便听到那个人说道:“可以往这边飞一点啊。”
褐手人看了灰手人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灰手人道:“看来他真是又陷入那种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状态之中了。”
“这怎么办?”褐手人问,“他又听不懂我说话了。”
“等等吧。”灰手人说,“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
“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引起他这样了?”褐手人道,“你感觉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灰手人道,“你不用多想。”
“可是这样,我是不是搞出事来了?”褐手人道。
“别这么想,这种事情你之前也想不到啊,谁能想到啊?”灰手人说。
“我好奇我刚才说了些什么导致的。到底是不是我的话引起他这样了。”褐手人说道。
灰手人道:“这种事情,说不定跟你说什么也没多大关系呢。”
褐手人道:“我还是想回忆一下,你听听是不是这样啊。”
“好,你说。”灰手人道。
“刚才我问他之后,他说那个人施法者让他思考一下如果一个人身上长了毒瘤,那毒瘤算不算那个人的组成部分。”褐手人道,“是不是这样?”
“是的。”灰手人说。
“然后,我是不是只问了他思考到了什么?”褐手人问道。
“是。”灰手人道。
“他说他想的是肯定是。”褐手人说,“是不是?”
“没错。”灰手人说道。
“我就问他接下来他的反应是什么,只是问这个而已,我也没说别的吧?”褐手人问。
(五千零二十五)浅绿
“没有啊。”灰手人道。
“然后他是不是跟我说,那个给他施法的人跟他说‘如果’,他说到第二个‘如果’后,突然就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了?”褐手人道。
“对。”灰手人道。
“那应该没问题啊。”褐手人道,“你之前看着他呢吗?”
“在他说‘如果’的时候,我正好看向了他。”灰手人说。
褐手人道:“他当时什么表情?”
“跟之前的表情差不多。”灰手人说。
“你也没发现异常吧?”褐手人问道。
“一点异常都没有,表情太正常了。”灰手人道,“可是他后来这情况却不正常啊!”
“他接下来就说‘我终于不感到凉了!’,是不是?”褐手人问。
“是的。”灰手人道。
“我还以为我记错了。”褐手人道,“按道理来说,刚刚发生的事我是不应该记错的,刚才我觉得我的记忆里好像掺杂了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灰手人道。
“就是他好像还说了句别的。”褐手人道。
“没说啊。”灰手人说,“刚才你跟他一问一答的,每句都能对上。”
“是,我说也应该是这样的。”褐手人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少了句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还说了别的。”
“没有。”灰手人道,“起码我听的是没有。”
“那就是我想出来的?”褐手人道,“不应该啊。”
灰手人望着褐手人,问道:“你有没有感到自己有什么不对方的地方啊?”
“没有啊。”褐手人道,“你觉得我有什么问题了吗?”
灰手人道:“我也没看出什么来,但是我怀疑你好像听到了什么跟这里的环境变化有些关系。”
“环境变化不但会影响他,还会影响我吗?”褐手人问。
“这个不好手啊。”灰手人道。
褐手人说:“树珠上现在已经全是浅绿色了。”
“跟刚才比起来,变化还是挺明显的。”灰手人道。
“这跟他感觉不到凉了有关吧?”褐手人问。
“我觉得是的。”灰手人道,“在他感觉不到凉了的时候,树珠应该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褐手人说道:“你看树珠上好像有影子在晃动。”
“是的,刚刚出现。”灰手人道。
“就跟有什么在飞一样。”褐手人说。
“没错。”灰手人道,“绿色?又会飞?”
“绿鸟?”褐手人问道。
灰手人道:“但是你我都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啊,而且是到了现在这时候才出现了晃动的影子。”
褐手人说:“没错。刚才根本没有影子晃动吧?”
灰手人道:“起码刚才我是看不见的。”
“我也看不见啊。”褐手人道。
“难道他能看见?”灰手人问。
“不会吧!”褐手人说,“怎么会这样?”
灰手人说道:“他这个普通人在我们这种人之前看到了某些东西。”
褐手人道:“起初想着觉得奇怪,其实也不是不可能,他都能看到他说的另一个世界的情况了。”
(五千零二十六)醒梦
灰手人道:“那是他自己说的,当然,我也倾向于认为他看到了。”
“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应该就是看到了吧,不然还能是自己一边想一边编的?”褐手人道。
“我觉得不容易编那么详细,看他回忆某些情景的神态,那就是看到了的。”灰手人道,“当然,我说的看到,可能离不开他的想象,但这种想象很可能并不是他主动编的。”
“我也觉得不像他主动编的,可能是很多年前留在他脑海里的一些事的印象,会引起他看到某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褐手人道,“当然,说成‘看’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也许是下意识想象出的,有特别真实的感觉?”
“我觉得跟他以前在现实世界的经历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灰手人道。
“我刚才也想到了这点,觉得有些事态巧了。”褐手人说道。
“你是不是想起了那个施法者能了解他在想什么的事啊?”灰手人道。
“对,我就是要说这个。”褐手人道。
“看来这一点非常突出了。”灰手人道。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褐手人道,“他以前见过的那个施法者,在往他灵魂‘钉’入某些话的时候,那个人就能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刚才他跟我们说起那个世界他见过的自称他爹的人时,那个人也能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是的。”灰手人道,“不光如此,他还认为你我能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对,对,我正要说呢。”褐手人道,“我倒是觉得,可能真正能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的,就是那个给他施法的人而已。”
“那他跟我们说起那个世界他见过的自称他爹的人呢?”灰手人道。
褐手人说:“我听他说的一些话,想了想,觉得那个自称是他爹的情况能了解他心里想什么这事,本身就是他下意识想象出来的。”
灰手人道:“很像是这样,其实他们普通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啊,就跟做梦似的。有些经历特殊给人印象太深刻了,就容易在梦里梦见。”
褐手人道:“对,梦见的倒不一定跟现实中的事一样,但其中很可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种联系,可能连做梦人自己都不知道。”灰手人道。
“有些梦给人的感觉会很真,我听他们普通人说过这种事。”褐手人道。
“他这个,像做梦吗?”灰手人道。
“你觉得像吗?”褐手人说道。
“有点那个意思,但他是醒着的,跟做梦者的明显区别应该是这个吧。”灰手人道。
“那他这个可以当成醒梦来看?”褐手人道。
灰手人道:“可以那么看吧,但其实也不大一样。”
“确实不一样。”褐手人道,“你看他现在的表情。”
“好像很开心。”灰手人道,“比刚才还开心。”
“他是不是又看见什么令他高兴的东西了?”褐手人问。
灰手人道:“可是树珠现在还是刚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