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传授一点人生经验
“可算是赶到了。”吴能长长地吁了一声。
此刻他的外形，对于神州世界里的人类而言，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头上那棵像是顶着圆筒一般的蓝色豌豆，看起来就像是植物妖怪一样，一双浓眉大眼还在四处张望。
手中那根威风凛凛的狼牙棒，和吴能一贯智者的形象也是毫不搭杠。
但更具有冲击力的手段还在后面。
那天将被吴能和王钰连手袭击了一回，现在已是提着自己的大枪，跃马向着吴能和王钰冲了过去。
然后——吴能身后突然飞出了三个生物来。
其中一个头生犄角，背后拖着长长的尾巴，尾巴上还有一根根棘刺，一眼看上去，简直浑身都是凶器，口中还不时随着呼吸喷出一朵朵的火花来，正是他的恶魔分身。
另一个头长触角，背后一条细细的尾巴，像个无毛的猴子一样，身周环绕着翠绿色的光晕，身体在魔法力量的驱动下微微漂浮在半空之中，手指之间玩弄着一片六芒形状的冰晶，乃是他的魔鬼分身。
至于第三个——他长相和吴能一般无二，看起来最是平凡，是他目前剩下的唯一一个普通分身。
普通分身姑且不提，恶魔分身和魔鬼分身都是形如怪物，让人不寒而栗。看到这样诡异且看起来十分危险的增援，正在激战的武僧们和江湖侠士们也不由得为之一振。
这未免太危险了。
在吴能的视线之内，角落上那个叫“警戒度”的数值一路飙升。而随着数值的提升，这些江湖人士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愈加复杂。
三个分身一现身，就向着那手握大枪的天将围了过去。
吴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意念控制着三个分身互相协作。只见恶魔分身一边喷洒着火焰，一边甩动那根长满棘刺的尾巴，扫向天将的双足。魔鬼分身打着响指，在空气中不断闪烁，每出现在一个地方，就将那里的水汽凝结成雪花飘洒下来，一点点降低着天将的速度。而那位长相最让人放心的普通分身，一边灵活地躲开了天将的大枪攻击，一边手中不断发动“降龙伏虎拳”，随着拳头出动，一阵阵虎啸龙吟之声不断传来。
当然，此刻吴能的本体依然是安然站立在王钰身旁，半点上去协助的意思都没有——他就是要用这般的举动，来提升江湖人士们的士气，营造出一种“不用我出手，你丫也得倒下”的氛围。
面对这般诡异的敌人，天将脸上的神色似乎也有些凝重。
祂挥动大枪打在了恶魔分身的身上，但恶魔分身的身体十分结实，尤其对物理攻击的抵抗力极强，这一击几乎没能收到什么效果，反倒是恶魔分身反应过来之后，从口中吐出一口烈火，火焰沿着银色大枪盘旋而上，在天将的手上留下一圈发黑的痕迹。
天将见恶魔分身很难对付，立刻改换了目标，向着魔鬼分身出击。祂双手像是机械一样死死地握紧了大枪，不断向着魔鬼分身刺出。但魔鬼分身精通各种魔法，身体不断在空气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改换一个地方，天将屡次试图攻击他，最终却无功而返。
最后，他终于瞄准了那个普通分身。
普通分身脸上挂着普通的表情，手里普通的魂银指虎在普通地敲。他既没有刀枪不入的坚硬身躯，也没有随意闪动的诡异魔法，身体素质虽然比普通人要高，但终究没能突破人类的极限，对于天将而言，实在是一个非常方便的下手目标。
但是在大枪刺向普通分身的那一刻，普通分身忽地普通地一闪，接着一分为三，变出了三个颜色各异的元素分身。
红头发的火元素人，手里握着魂银长刀，周围绽放着璀璨的火焰，一马当先地向着天将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蓝衣服的风元素人，手中握着一把魂银长枪，手中一丛小小旋风围着他的手指不断盘旋。眼看着天将就要一枪刺出，打在火元素人的身上，他忽地召唤出一道小型飓风将天将吹了起来。
最后，土黄色皮肤的土元素人，手里端着魂银盾牌，气势汹汹地向着天将身后的天兵们冲了过去，随着他口中绽放出一道无形声波，周围的天兵们似乎一下子被激怒了一般，纷纷调转刀剑向着土元素人发动了猛攻。
“效果还不错。”此刻吴能已经悠闲地坐到了地上，非常奢侈地用魂银变化成了一个大锅，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烧着水。
“哦，对了，差点把这东西忘了呢……”吴能一边盯着面前的魂银大锅，一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猛地掏出来了一顶木制锅盖盖在了锅子上。“各位稍等，等砍死了这个家伙，我请大家吃火锅。”
听到吴能这么一说，一个来自西南的侠士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对正道中人来说，像是等待已久的甘泉，大家脸上的表情忽地都放松了许多。但对于正在被五个分身缠绕着的天将来说，就无异于一种极端过分的嘲讽了。
此刻，听到这笑容，天将面色一紧，接着手中大枪像是风车一样快速旋转起来。
这风车般旋转的长枪打在火元素人的身上，不善防御的火元素人立刻被拦腰截为两段，然后化作一簇火焰消散。接着长枪又扫在了恶魔分身的身上，“嘭”的一声闷响，恶魔分身一下子倒飞了出去。
这天将一使出全力，转眼之间就有一个分身消失，另一个分身被打飞，情势再次变得危险无比！
但吴能仿佛毫无察觉般端坐在对面的地上，还顺手掀开了锅盖，用嘴吹了吹锅里面正在升腾的水汽，仿佛毫不担心。
“凡人敢尔！”天将怒不可遏地大喝了一声。
这一声怒吼，仿佛将吴能从闲适的火锅氛围之中唤醒了。他这才施施然站起身，看向了正在愤怒地挥舞着大枪的天将。
“凡人又怎么了。”他耸了耸肩。“你啊，虽然号称是天界中人，但对凡人的认知还是太不周全了，需要我来给你传授一点人生经验——”
被击飞的恶魔分身猛地站住了脚步，接着再一次向着天将冲了过去。此刻，他的鼻间，一团团火球不断随着呼吸喷涌而出，连带着皮肤也变得一片通红，仿佛全身都刻满了鲜红色的刺青。
而在另一边，魔鬼分身忽地停止了四处闪烁，嘴角挂起一副怪笑，手掌按向了地面。那些被他留在地上的冰霜痕迹，忽然闪着光互相连通起来，转眼间构成了一个六芒星形状的冰霜大阵。而身处阵中的天将和天兵们仿佛陷入冰窟一般，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连带着那把旋转不停的大枪也渐渐停滞了下来。
剩余的两个元素分身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重新现出那个普通分身来。但这一次，他身上裹满了魂银，仿佛一个银色的巨人一样，抬着脚向着天将跑了过去。
“第一，我们凡人手里总是有底牌的。”
在他的话声之中，裹着魂银的普通分身猛地身体一蜷，接着身上的魂银化为一千根针向着四面八方刺了出去！
为首的天将猝不及防，被这些针刺得浑身是伤，金黄色的血液不断流淌而出。
而就在此时，恶魔分身一把抱住了天将，身体如同化作一**日，将炽热的火焰不断喷涌而出！
浑身是伤的天将在火焰的袭击之下再遭重创，火焰像是长蛇一样钻入祂身上的伤口之中，将祂的伤口一一爆开，转眼间这天将就浑身浴满金色的鲜血，仿佛被一大锅炽热的黄金从头上浇了下来。
“这第二嘛，当凡人动用底牌吸引你注意的时候，他一般是为了掩盖一些其他的行动——”
吴能的话音刚落，一道剑气从远处奔涌而来，将一群天兵拦腰截断。
紧接着，一个人影忽地奔驰而来。
她手握着一根三尺长的剑气，腰间缠着长发，一双含笑的双眸之中似乎隐藏了千言万语，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让我们一起，热烈欢迎这位女士的到来。”吴能仿佛绅士一般地对着那长发女子鞠了一躬，只不过他手中拿着的不是礼帽，而是那顶木制锅盖。“欢迎‘落花神剑’楚千岚——的化身。”
在他的介绍声中，楚千岚的化身踩动步伐，如同一阵疾风一般，奔到天将面前。
此刻，原本抱着天将的恶魔分身已经松开了手，还颇为嫌弃地甩了甩手，将一片沾染了金色血液的火焰抖落空中，那片火光像是烟火大会上的烟火一样，一边燃烧着一边缓缓下降，最后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痕迹。
然后，在那沐浴着自己鲜血的天将的惊愕注视之下，长发女子手中那三尺来长的剑气如同一根锥子一样刺入了祂的胸口，然后从后心处穿出。
“尔……敢……”
楚千岚的化身猛地抽出剑气，然后爱怜般地揉了揉那股剑气。
在她身前，天将硕大的身体轰然倒塌，接着化为一团金色的云雾，在空气中消散无踪。
“哦，对了，你们要吃火锅么？”在另一边，吴能举着锅盖，看着面前已经烧开了的一大锅水问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神州的真相
最后，吴能还是一个人在战场上吃了顿简易火锅。
有楚千岚化身的保护，他这顿火锅吃得自然很安全。
吃过了火锅，楚千岚的化身也把周围的天兵杀得差不多了。这下吴能才有机会领着化身去拜见善忍禅师。
“楚施主，贫僧有礼了。多谢楚施主前来救援。”善忍禅师很是客气。“没想到多年之后还能和楚女侠的化身相见，这世上的际遇，委实让人意想不到。”
“不必客气。”楚千岚的化身一边搓揉着手里的那一截剑气一边回答道。“我也是受人所托。”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用眼睛瞥了一眼吴能。
“他给丹药，我出力，一笔很简单的买卖。”
他俩打招呼的时候，吴能正从旁边将善忍禅师那断成两截的禅杖捡了过来，然后装备上了“高级机械制造”技能，魂银在手中化作扳手用力一敲，就将那断成两截的禅杖重新拼接了起来。
“呃，形状好像还是不太规整啊……”吴能皱着眉看着拼接好的禅杖，接着用扳手非常狂放地对着原本的断口处敲打了一圈。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那把禅杖的形状逐渐变得规整了起来。他又把禅杖抓在手中，尝试着扫了两下，这才满意地将禅杖交回到善忍禅师手中。
看到这般奇异手段，周围的江湖侠士们又是一惊。在吴能眼前，“警戒度”数值又上升了几点，现在已是到达了43点。
“多谢吴掌门。”善忍禅师面色如常，看起来并不怎么吃惊。这位禅心寺方丈胸中自有丘壑，大概对吴能等人的身份早有猜测。
不过他做事很有分寸，这件事吴能不主动提及，他也不刻意问及。这点让吴能颇为满意——说起来，自从来到神州世界之后，他还真就是和善忍、善提两个和尚相处得最为愉快。
他最喜欢这种有本事，但说话做事又不会失了分寸的人。
拜见过了善忍禅师，吴能本想带着化身去见善提禅师，却没想到他们还未迈步，陈纯仁已经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这位陈先生看起来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原本他在禅心寺里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容貌，头发都已经乱了，胡子也留了不短。
但现在，出于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的原因，陈纯仁把自己的头发和胡须都打理了，换上了一身新袍子，连脚下的靴子也换了一双。
此刻，因为长期熬夜工作，他的眼珠已经深深地陷进眼窝里，皮肤也有些发暗。但他的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容，步伐也是极度轻快，看起来精神面貌像是年轻了整整十岁。
看到他大踏步走了过来，吴能忽然觉得有点头大。
陈纯仁的心思，他倒不是不能理解。当年他还是个孩子，突然见到了一位这么强大而且又富有魅力的女性，一时间芳心错付——好吧，吴能知道这个词有点怪怪的，但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词汇了——也很正常。
但是正常归正常，眼下这个局面就有点尴尬了。
楚千岚是一位级别很高的玩家，化身无数。陈纯仁当年看上的那个，只是她的化身之一；而现在在陈纯仁面前的，则是那个化身的化身。现在这个化身的化身，记忆只到和善提禅师比武的时刻，既没有经历过和少年陈纯仁的结伴同游，也没有把陈纯仁选拔为“守剑人”的记忆。
到时候万一陈纯仁心情荡漾地走过来和化身大诉情谊，化身却转头一句“你谁啊”，这画面可就太要命了……
只是现在陈纯仁已经走了过来，吴能就算想拦下他做些解释也拦不住了。
他只能装作一脸微笑地看向陈纯仁，准备着随时出来给他圆场。
显然，和他想法类似的还包括了王钰。此刻，老王一脸担忧地看向楚千岚的化身，看起来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纯仁总算走到了化身的面前。他抬起一只手，似乎下意识地想去抚摸化身的长发，但是看到化身不友善的眼神，他立刻反应了过来，然后十分顺畅地抬起另一只手，双手在胸前抱拳。
“楚女侠，陈某人有礼了。”
化身点了点头。
“是你啊，都长这么大了？”她显然也认出了陈纯仁的身份。
吴能听到老王在自己身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局面并没有变得尴尬，这让吴能自己也觉得放心了许多。
“我还得先去见见善提。”化身继续对陈纯仁说道。“见过他之后，我想和你再谈谈——有点陈年旧事想问一问。”
说到这里的时候，化身有些惆怅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
在九天之上，楚千岚的另一个化身还在与天界的巨人作战。只是战线在天界和神州的交汇之处，双方出手都很有顾忌，一边可能是怕把天界打塌了，另一边大概是怕把神州打得支离破碎，此刻双方各自收敛了实力，这一场大战也开始向着千日之战的方向演变。
看着两个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存在进行着一场大战，神州的百姓们现在也是慌得不行。但吴能面前这个化身，看向和自己相似的另一个存在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那么害怕，只是有些惆怅和迷茫。
“罢了，”化身懒洋洋的挥了挥手。“我们走吧，先去见见善提。”
一行人走进被武僧们层层把守的院落之中，善提禅师似乎已经猜到化身会前来拜访，此刻正在院子中等候。而柳依、胡正信和周娜娜也在他身边，等待着吴能和王钰的归来。
“呦，老王，精神不错啊。”周娜娜先对着王钰打起了招呼。
王钰乐呵呵地挠了挠头。
“队长你也辛苦了。”周娜娜接着对着吴能说道。
吴能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看到柳依一下子朝着自己冲了过来，然后将身体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其他人的反应：善提禅师装作无事发生，化身对此漠不关心，胡正信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正在和王钰随便聊着什么，只有周娜娜一脸“活该”的表情看着他——这种反应也是正常，吴能毕竟是甩下了他们三个人，让自己和王钰身处险境。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柳依的后背，这个举动让柳依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等到她松开他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重新成为了那个能驾驭雷电的无限游戏玩家。
“楚施主，多年不见了。”善提禅师看吴能和柳依恢复了正常，这才恍若无事地和化身打起了招呼。
化身皱了皱眉。
“善提，你这是修炼了‘断天魔’秘法？”化身显然继承了自己本体对神州世界的了解，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善提，并从他的老迈之中解读出了足够的信息。
善提禅师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此事说来话长，老僧在屋里备了茶水，还请几位进来说吧。”
一行人在善提的引领之下走进屋来，屋里已经摆满了一圈椅子，桌子上的茶壶正散发着热气。
大家一起坐到了椅子上。陈纯仁起身给每个人倒好了茶。
在这间屋子之外，天界与神州的激战还在各处展开。但在这间屋子中，一切争斗仿佛都消弭无形。看着茶杯中的热茶徐徐上升的水汽，吴能感觉到一种平和安定的气息在这间屋子里四处扩散。
而这种气息的源头，吴能仔细体察了一番，就来自于善提禅师的身上。
吴能下意识地想要和这种氛围作对，但是在善提禅师的影响之下，他只感觉自己的四肢都软绵绵的，一丁点战意都提不起来。
他不由得认真得端详起了老和尚的脸——人都说善提禅师自从十年前那一败之后就弃武从文，但现在看来，传言恐怕有些不实，他身上必定还有极深的功夫在。
倒是化身轻轻眯起了眼，似乎觉得极为舒适，连带着她手中那道闪耀着的三尺剑气，此刻也软绵绵地在她手中盘旋着。
“善提，多年不见，你的修为又有长进了。”化身赞叹道。“没想到你真的练成了这门绝世神功——禅心寺的心意禅，我没认错吧？”
善提禅师苦笑一声，既不赞同也不反对，看起来是默认了。
“听他们说，你已经是江湖盟主了？”化身继续说道。“那你想做的事，做成了么？”
“心意禅又如何，江湖盟主又如何，终究不及楚女侠当年那一剑的风采。”善提双手合十，低头言道。“老僧想要之事么，勉强算是做成了一半吧。”
“哦，那你做成了哪一半，还在做哪一半？”化身追问道。
“老僧想明白了这神州大地的真相，这是老僧做成的那一半；如今还差一半，便是让神州真正成为神州，这一半却是要借助楚施主的力量了。”
两个人如同打哑谜一般的问答，让吴能等人听得十分迷茫。神州大地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神州为何不是真正的神州？
看到吴能等人的表情，善提禅师轻叹了一声，道了一句“无量光佛”，眼中现出悲悯的眼神。
“诸位，这神州世界，原本就是一场游戏罢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场游戏
神州世界也是有“游戏”这个词语的，意思和现实世界相仿，都是指用于娱乐的项目，譬如打弹子、丢沙包、捉迷藏之类。
但吴能万万没想到善提禅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这一刻，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了——要是因为这个被主神抹杀掉，那可就太冤枉了。
“诸位可知道，我们正道各大门派的功法，都是从何处而来？”善提禅师看大家面露惊讶之色，于是问道。
“这个么。据我先前知道的，各大门派都宣称自己的功法是祖师自行领悟来的。不过陈某人也调查过此事，各大门派的说法似乎有不实之处。”陈纯仁在一旁回答道。
“纯仁说得不错。”善提禅师点了点头。“各大门派的功法，其实都是从四大门派而来；而四大门派的原始功法，则都是天上降下。”
这一句话一开口，吴能立刻想到了之前自己已经知道的情报：邪道的魔功也都是从四大山头而来，而邪道四大山头的魔功，则是由那位来自天上的“魔主”所传授。
“原来如此……”陈纯仁恍然大悟，似乎一下子把自己知道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老僧当年痴迷武功，日日精研那门‘罗汉袈裟斩刀法’，因此被师父准许，阅读了这门刀法的原始传承。这门刀法，据发明它的祖师所说，乃是一位‘仙人’传下，那位‘仙人’为他开示之后，就遁入天空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僧当时年少，最初以为此事荒诞不经，不可相信。但这门刀法越是练到深处，就越是难以控制。神州所产的凡铁都不能发挥出这门刀法的威力，老僧当时手上颇有几把宝刀，但在这‘罗汉袈裟斩刀法’面前，使不了十天半月，刀身必定损坏。”
“老僧迫于无奈，寻访各地名匠，想要找到一把可用的好刀。最后在许昆吾处得到一块天降玄铁，锻造成刀之后，才真正发挥出这门刀法的威力，刀法修炼之中的种种不协之处也尽皆消失。如此一来，老僧才相信了祖师的说法——这门刀法确是天界所授。”
“自从拿到了那把玄铁戒刀，老僧愈发痴迷于刀法之中，每日忙于挑战江湖群雄，不多日就在江湖上名声大振，人人都说老僧的刀法已入化境。可是老僧自己知道，头顶上有这么个天界的存在，那天界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高深莫测的绝世神功，绝非老僧所能抵挡——因此老僧便入了魔道。”
“当时老僧人已经魔怔，每日寝食不安，只想着修炼这门刀法，幻想着未来能以这门刀法挑战天界，真正进入所谓‘化境’。就在此时，楚女侠的书信到了。”
善提禅师低头念诵了一句佛号，眼中现出几抹萧索。
“楚女侠约老僧相战，老僧当时自以为在神州已经无人能敌，欣然迎战，不想却在战斗中失利。当时老僧见自己将要失败，自觉此生无望挑战天界，积压在身上的煞气立刻反噬自身，在这股煞气的作用之下，老僧动了心思，想要弄塌山门吸引楚女侠的注意力，然后趁势反扑。”
“这心思一起，就再难收回。老僧当日连休息多年的佛法也不记得了，全身全心只想着要打赢那一战。为此，结果险些伤了纯仁的性命。”
陈纯仁在一旁听着善提禅师提起这些陈年旧事，禁不住也长叹一声。
“人皆有恶念，法师虽然当日险些伤了我，但之后能反省自身，毅然抛弃了刀法，纯仁心中也很是敬佩。”陈纯仁安慰道。“法师不必为此挂怀。”
“说到抛弃刀法，还要感谢当时楚女侠那一剑。”善提禅师继续说道。“当时因为她那一剑，斩断了我手中戒刀，我顿时升起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想法。之后，我在菩提塔中枯坐数十年，终于将心中刀法忘了个七七八八。”
闻听此言，包括吴能在内的旁听者们都是一阵骇然。这老和尚在菩提塔中，牺牲自己的阳寿苦修，原来根本的目的是想靠岁月的积淀忘却自己当年修习的刀法，这老和尚的心志坚定如斯，堪称百折不回，着实让人惊异。
“盟主何必如此？”王钰忍不住开口问道。“刀法不过是身外之物，原本就不在你身上，你刻意将之忘却，难道不是正说明了自己放不下这些身外之物？”
“王大侠所说不错。”善提禅师喟然叹息道。“老僧也是后来才了悟了过来。可惜当年不曾认识王大侠，否则老僧早该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几十年的苦修，对老僧来说也绝非虚度。”
“老僧在菩提塔中，看到无数前人留下的字迹，其中不少前辈都提及自己所修功法是天界而来，因此升起和老僧类似的念头。老僧越是阅读这些字迹，心中就越是升起一个猜测——老僧猜测，这神州各地的武学功法，原本都是从天界而来，是天界中人有意传下。”
“非但如此，老僧还想到，如今神州之上，正邪两道各大门派的形成，大约也是天界中人因势利导。乃至于正邪大战的爆发，多半也和天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老僧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自己所猜的不错。天界每年都将若干物件置入神州，而获得者动辄以此为根基立帮建派。神州大地上最好的兵刃，都是用天界所降下的金属，以天界传下的秘法打造；神州大地上最好的丹药，都是用天界所降下的药材，以天界传下的秘法炼制；乃至于历代前辈的隐秘记载中，常有所谓‘仙人’从天而降，对各门各派进行指点，这也都是天界的手笔。”
“而每当正道战胜邪道之时，那位神秘莫测的‘魔主’就会出现，为邪道保留元气，让正邪之间的较量永无休止。”
“天界之人对神州如此纵横摆布，老僧心中自然悲愤难平。只是老僧当时一直想不明白，天界究竟为何要在神州之上鼓动正邪两道相争？又为何为神州提供源源不断的功法和武备来让神州人自相残杀？”
“老僧在菩提塔中度过了数十年，神州的时间不过是过去了一年，待老僧出塔之时，却意外见到楚女侠前来迎接。当时楚女侠将老僧拉入一处未知世界之中，将她的身份据实相告。”
“楚女侠告知老僧，她既非天界之人，也不是神州之人，乃是除此之外的另一方世界中的来客。她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寻找合适的人选，和她一起颠覆天界对神州的控制。”
“而天界的目的，也被楚女侠一语道破。楚女侠告诉老僧，天界只不过将神州视作游乐之地罢了。天界将自己废弃不用的功法和物品放入神州，目的就是让神州人自相争斗，好让他们作为娱乐。”
“当时楚女侠问，老僧愿不愿意做她的‘守剑人’，为她看守那把青萍宝剑。老僧思忖再三，便问她，‘你若成功，神州未来将会如何？’”
听到“守剑人”三个字，吴能顿时将前因后果都联系了起来。难怪善提禅师对他们如此友善，又和陈纯仁如此亲近，原来他就是那位一直不露痕迹的“守剑人”。
不过善提禅师此刻正说到要紧处，吴能也没有打断他——他也很想知道后来的事情是如何发展的。
“当时楚女侠回答说，‘我若成功，神州从此再不为天界掌控。只是神州未来去向何方，我也说不准。’”
“老僧听了，便欣然应允，从此成为了‘守剑人’。”
“那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听到这里，化身突然问道。
“楚女侠自己，其实也是化身，这是她对老僧明言的。”善提禅师继续说道。“她实则是一截剑气所化，附着在青萍剑上。据她所说，她的本体过于强大，所以无法直接闯入神州世界之中，只能将她这个分身投入此方世界，目的是想让她先探听清楚神州世界与天界的连接之所，待到本体到来后，再一步登天，切断神州世界与天界的联系。”
“为了协助她的计划，老僧用了十年时间，登上江湖正道盟主的位置，希冀着她的本体到来之时，如果老僧还存活于世，能助她一臂之力，让神州摆脱天界的控制。可惜此事尚未成功，老僧手中的青萍剑和地图就被盗走了。”
“盗走这剑和地图的人，似乎是邪道傀儡谷的弟子邹不言和萧不语。但是老僧思忖再三，这两个年轻弟子不应当有这般的手段，恐怕他们背后另有其人。”
“剑和地图被盗，老僧自然也是心急万分。但接下来的发展，却是老僧所意想不到的——萧不语居然带着地图前往了福泽镇，而那里正是纯仁的居住之所。”
“对这件事，老僧也想不明白原因。但既然纯仁在那里，老僧自然相信，纯仁可以解决这一事件——果不其然，纯仁和吴掌门合作，成功杀死了萧不语，找回了青萍剑。”
“只是那张地图，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待到那张地图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落到了那位‘代理人’手中。这后来的事情，各位便都知道了——那位‘代理人’借助地图上的标识，以未知的手段打通了‘天路’，老僧和纯仁迫于无奈，唤醒了附身在青萍剑上的楚女侠，请她协助阻挡天界的入侵。”
“所以，现在在天上的那位，就是和你交战过的楚千岚的化身？”吴能忽然问道。
“是。”
“那这么说来，你就是——”吴能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化身。
“没错，我是化身的化身。”化身耸了耸肩。“——别说我之前没跟你说过这事儿啊，我也是不久前才意识到的。”
“好吧，前因后果我们都听清楚了。”吴能点了点头。“但我还有一个疑问。”
“楚千岚的化身要你帮她颠覆天界对神州的控制，你为何一口答应？”他有些头大地按了按太阳穴。“按你的描述，神州能发展到现在，其中多有天界的功劳。若非天界所为，你自然也不会是今日的你。为什么你如此坚定地要让神州摆脱天界的控制？”
“还有，你这么做，神州大地上的其他人同意了么？你怎么能代替无数人做这个决定？”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反抗
“你这么做，神州大地上的其他人同意了么？你怎么能代替无数人做这个决定？”
听到吴能问出这个问题，周围的人们一片沉默。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回答。”楚千岚的化身冷笑一声。“这老和尚既然已经这般做了，我们还有得选么？眼下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战斗，要么死。是你的话，你选哪一条？可惜了无数无辜百姓，要被你们牵连进这场战事之中。”
这话说得刻薄之极，这位化身似乎把善提禅师连带着自己的本体一起骂进去了。
吴能听了，不由得大感兴趣——也不知道楚千岚是怎么调教自己的化身的，看起来这个化身的自我意识，相当过剩啊。
“楚施主说得没错，确实是老僧把这些无辜者牵连进来的。”善提长吁一声。“但老僧绝不后悔。”
“老僧这辈子，走遍天南海北，见惯生老病死，自以为对这方天地，已经是看得很明白了。”
“这片天地之中，正邪两道交锋不断，每日都有人因此死于非命。天界将神州看作一场游戏，漠视神州中人的生死离别，将我们视为他们饲养的豚犬。已死之人固然死得冤枉，未死之人也不过是侥幸逃得活路罢了。”
“而这一切，难道不该拜天界所赐？他们肆意玩弄我们的生死，毫无怜悯地让我们陷入相互仇杀之中，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取乐。老僧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这一切，那么就只有反抗天界一条路可以走。”
“好，错都是天界的错，你们神州最是无辜。”化身“呵呵”地冷笑着，吐字愈发尖锐。“那你神州中的那些残忍之徒，难道也都是天界指使的？那些为了名利钱帛残杀无辜之辈，难道都是天界教出来的？莫非你神州之中，就没有天生的恶人？”
“我神州之中自然也有得是做恶之辈，老僧当年也杀过不少。”善提禅师凛然道。“但楚施主所说，老僧万不能赞同。”
“这世上岂有天生的恶人？人初生时，懵懵懂懂，心无善恶，能成长到何种地步，全看后天所受的教诲。凡是恶人，若非从小接触的都是邪恶之徒，不辨善恶，便是受人欺凌压迫，不得不为恶来保全自身，从此误入歧途。这等人做了恶事，为天下人计，便是菩萨见了，也要做金刚怒目，以霹雳手段除之。但待这人一死，在后续几世里了结了因果，再转世归来，依旧是清清白白的人。”
“如今这神州大地，便如同被天界搅成了一片泥潭，花草生于其中，莫不沾染污垢。”
“老僧所做的，便是要洗净这片池塘，让种下的花草都能生长在清清白白的世道里，再不为污泥浸染。”
“为此，纵然要将整片池塘都翻过来，老僧也是不后悔的。”
讲到此处，善提禅师脸上现出一片坚定神情。
“老和尚不必抬高自己。”化身冷哼道。“你翻过这片池塘来，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草草要枯死。这般做事，你也不怕死后陷入阿鼻地狱永不超脱？”
“施主这么说，实在是看轻了老僧。”善提禅师轻叹一声，眼中露出少许失望之色。“老僧早已想清楚，若是为此下地狱，老僧就在地狱中受尽苦刑，来偿还自己造下的恶业，如此也算对得起被老僧牵连的天下苍生。”
“呵，你救得了神州，却救不了其他世界。”化身忽地大笑一声，只是笑声中隐约有几分萧索。“这世上的三千世界数不胜数，其中多有被其他世界操纵的。就算你下地狱一万次，只怕这世上还有第一万零一个被天界肆意玩弄的‘神州’。”
闻听此言，善提禅师双手合十，轻轻低下头来。少顷之后，他重新抬起头，亮出一双老迈却不浑浊的眼眸来。
“那老僧就再反抗第一万零一次。”
“法师这是何苦来哉。”陈纯仁苦笑一声。“此事也非你一人的责任，陈某人也早已涉足其中。若真有阿鼻地狱，在下就与法师同游一遭罢了。”
听到善提禅师和陈纯仁说得如此悲壮，吴能耸了耸肩，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他原本就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更何况他们现在压根就是在游戏世界里，游戏世界里有没有设定这么个阿鼻地狱还不好说，他觉得这俩位想得也是有点过于复杂了。
不过就算真有这么个位面，吴能现在是有底深渊也去过，五层地狱也走过，对这些邪恶位面熟悉得很，到时候去找这俩哥们聊聊天说说话大概也不麻烦——搞不好还能把这俩人栽培成地狱领主之类的人物。
想到这样的未来，吴能不由得感觉到有点心潮澎湃——坦白说，他这些日子以来和善提禅师与陈纯仁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如果游戏世界里真有六道轮回这样的设定，能让善提禅师和陈纯仁死了之后继续帮他的忙，他倒是想感谢主神想得这么周到了。
“你们两个倒是有些意思。”化身皱了皱眉。吴能觉得此刻她的想法可能和自己差不太多——毕竟她的本体也是从现实世界中来，很大概率是个无神主义者。“既然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体又不知道在何处浪荡，我就助你们一臂之力好了——毕竟这也是我和吴能的交易内容之一。”
“你当然得这么做了。”吴能轻轻哼了一声。“我的丹药可已经都被你吃了，你要是不认同交易，那就先把我的丹药全吐出来。”
正如化身之前和吴能所说的，她虽然境界很高，但绝对力量却很小，几乎只有一只蚂蚁的实力，需要大量的丹药才能恢复。
吴能本来打算把她作为一颗地雷埋下去，等到任务结束前再帮她恢复视力。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天界的入侵，吴能迫切需要一个可靠的高端战力协助自己抵挡天界的攻击，而楚千岚的这个化身几乎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所以，在上山之前，吴能就悄悄把自己手头的全部丹药都交给了王钰，然后自己引诱住天兵天将，让王钰去拿着丹药给化身提升实力。
化身倒是也不含糊，一口气将王钰物品栏里的全部丹药都吃了个干净。从最基础的黄字级丹药，到富有灵力的地字级丹药，外加上吴能自行炼制的那些说不清楚什么级别、作用也都奇奇怪怪的产品，化身来者不拒地全部接收了。
吃下了这么多丹药，现在没人能说得清楚化身的实力提升到了什么程度，不过看她之前对付那个天将的游刃有余，估摸着她的实力比善忍禅师和善察禅师加起来还要高出不少。
当然，代价就是，吴能的丹药储备基本空了——他辛辛苦苦攒下的绩点，除了为自己和丘大山交换了三门炼丹秘术，其他基本都用来交换丹药了。算起来，这些丹药起码价值八千多个绩点。
然后，这些辛辛苦苦攒下的绩点，就被面前这个长发女一口吞了……
而他原本是打算用那些绩点多交换些丹药和珍稀药材，用在下一个任务里的。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愈发阴郁，望向化身的眼神也愈发沉重。
仿佛是感知到了吴能的目光，化身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剑气揉成了一只背生双翼的蛟龙。
“盟主，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王钰出言问道。
“现在么，有楚施主协助，我们短时间内防守禅心寺已不是难题。”善提禅师沉吟道。“但现在神州各地都遭到了天界的攻击，我们不能孤守一地，必须联合其他可用的力量——必要的时候，连邪道也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邪道都是魔主的弟子，万一那位魔主亲自出场，恐怕邪道中人都要竞相投奔了吧？”陈纯仁有些担忧地说道。
“未必如此。邪道虽然学习的是魔主留下的魔功，但他们之中，多有不甘人下之辈。”善提禅师思忖片刻之后答道。“我正道学习的功法，不也都是天界传下么？但如今天界入侵，我们正道之中，大多数人也是决心要抵抗到底的。”
吴能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那些表面上说会抵抗到底的人，背地里不一定真的有那般勇敢，但江湖中人大都心高气傲，现在让他们像是待宰的牲口一样，等着被天界屠戮，他们是绝对不愿意的。
正这么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善提禅师和陈纯仁对视了一眼，然后唤了一声“进来”。
门推开了，进来的人是善提禅师的徒弟慧定。此刻，他手中拿着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脸上现出悲戚之色。
“慧定，出了何事？”善提禅师问道。
“师父，吴掌门，各位大侠，这里有封信，是从福泽镇的钱掌柜那里来的。”
钱大掌柜来信了？
吴能一惊。算算时间，这封信应该是天界开始攻击的时候发出的。钱大掌柜这种时候不去找地方避难，还写信给他干什么？
“慧定师父，这封信你读过了么？”他开口问道。
“是，这封信是小僧誊抄的。”
为了防止信中夹带毒药或者暗器，或者藏了什么暗号，寄来禅心寺的信件都要由僧人们检查之后进行誊抄，然后再交给收信者。
吴能看着慧定的表情，心中的不安愈发凝重。他没有再追问慧定，而是从慧定手中接过了那封信。
他打开信纸，上面的语句很短，一眼就能看完。
“天界之人将至，进宝已决心顽抗到底，不令祖宗祖师蒙羞。唯家中书童年幼好学，盼吴掌门日后照拂。
顿首再拜，伏惟珍摄。”
吴能再次浏览了一遍全文，然后轻叹一声。
“钱掌柜，殉难了。”
第二百七十章 赌局
钱进宝算不上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
他有些钱财，但没有到富可敌国的程度；有些武功，也不过在王钰之下；有些志气，但终究被现实蹉跎消磨了大半。
简而言之，即便在这方天地之中，他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对吴能来说，他只是这次游戏任务中的一个过客，而且只对他某一阶段的计划有所帮助，在他们收到善提禅师的邀请来到禅心寺之后，钱掌柜的意义就只在于帮忙传递些情报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得知他死志已明的时候，吴能才会觉得如此诧异。
这位钱掌柜给他的印象，并不是一个多么勇敢的人。
当初因为遭到萧不语手下傀儡的袭击，他就想过要抛下家业跑回关内避难，后来更是在吴能的建议下临时加入了铁锤帮，还被霍惊天错认成了铁锤帮的帮主司马大锤，闹出了些笑话来。
而且天界入侵时，他也绝非无处可躲。
若说这位大商人没在家中留下个密室之类的地方，存储些水米在内，吴能是万万不信的——起码他家里的书童显然是躲到了安全之处，否则他也就没必要请吴能“日后照拂”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天界降临之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以命相搏。
而且，他很可能也明白，这种抗争，除了搭上他一条命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意义。
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这么一条道路。
莫非，这就是神州里，那些江湖子弟的“尊严”么？
吴能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封信在王钰、陈纯仁、柳依、胡正信、周娜娜手中传了一圈，最后被吴能重新递给了慧定。
“慧定师父，劳烦你把这封信交给丘副掌门和丘小影吧。”吴能轻轻摇了摇头，但不知怎的，脑海里那个身着丝绸、身体胖硕的影子却总是挥之不去。“若还有福泽镇的消息，还请你一并通知我。”
慧定应了一声，便走出去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
“无事，无事。”吴能轻笑一声。“钱掌柜求仁得仁，应无所怨。我们继续谈正事吧。”
“刚才盟主说想派人去沟通邪道，不知道盟主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陈纯仁叹息一声，就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若要老僧说，老僧觉得吴掌门和王大侠声名远播，身手又不凡，最是适合这个任务。”善提禅师有些迟疑地说道。“只是眼下——”
“盟主不必担心，我们没事。”吴能接过了话来。“只是此行太过危险，在下手上又没有多少丹药了，不知可否请盟主借一批丹药给我们备用？”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善提禅师点了点头。“老僧手里还有两千绩点，就交给吴掌门使用了，掌门不必客气。”
吴能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前提过的，去菩提塔修行‘断天魔’之事？”
“老僧这就去找善忍师兄，还请吴掌门和各位先去休息片刻。”善提禅师道。
吴能和王钰对视一眼。眼下他们恐怕还真没心思休息，毕竟天界的下一轮进攻随时可能到来。
“休息就不必了，我们还是去外面协助防守吧。”吴能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劳碌命，无论什么时候都得不来清闲。
“无所谓，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楚千岚的化身冷言冷语道。“有我在此，不会让敌人冲进来的。”
这话虽然听着冰冷，但其中隐约似乎带着几分关怀，让吴能感觉颇不习惯——他还是希望和化身保持着单纯的交易关系。
此刻，九天之上。
天界真神、18号代理人和楚千岚的某个化身依然保持着三足鼎立的状态。
只不过，18号代理人看起来已是颇为疲惫，甚至还显得有些狼狈——他衣服上被划开了几道伤口，头发也被斩去了一截，眼下气喘吁吁地停在空中。
“呼，呼……”18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紧了手里的重弩。“增援还没到么，那家伙，真是——嗯？可算是来了！”
天界真神猛地皱起了眉毛，看向了天空中的某个位置。而在另一边，楚千岚的化身手捧着青萍剑，也轻笑了一声，将眼睛望向同一个位置。
在三方的注视之下，天空之中开启了一扇小小的门扉，然后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有些费力地从其中钻了出来。
“22号，怎么来的这么晚！”18号有些埋怨地叫了一声。
“抱歉，抱歉，事情太忙了。”22号一边说着，一边将头顶上的一顶礼帽摘了下来，欠身向着等待着自己的三方微微致意。
他的发际线稍微有些靠后，面色严肃，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很干净的藏蓝色西装，脚上穿着一双有些褪色的褐色皮鞋，看起来像是个普普通通的落魄中年社畜。
“又一个代理人。”楚千岚的化身冷哼一声。“你是哪边的？”
“我么，我为了和平而来。”22号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和平？荒谬！”天界巨神鼻间呼出一大团白色的雾气。“战争已经爆发，此界必须重启，这是任何存在也无法改变的！代理人，汝若是敢阻止此事，吾也不在乎手里再多一条人命。”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22号挥了挥手中的礼帽，示意让天界真神冷静下来。“真神，我不是来阻止你的。”
18号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原本就是他的责任，22号能来趟这潭浑水，已经算是非常为他着想了，他也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
“我只是想来提供另一个看事情的角度。”22号从容道。“真神，你是天界的主宰，我们始终对你抱有敬意。此事的发生，确实有我们很大的责任，这点是无人可以质疑的。”
听到22号的话，真神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一点。
“吾自然毫无责任！”祂低吼道。“若非尔等代理人肆意妄为，擅自打开天路，吾的天界也不会被凡人窥视！”
“是，是。”22号点了点头。“凡人窥视天界，确实是重罪，真神的一切做法，都是合理的。只是，真神，你乃是整个天界的主宰，何必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动气呢？”
“那汝的意思呢，代理人？”天界真神反问道。“凡人的生死，本不在吾的心上，但吾既然已经决定要清理此界，就绝不会因为任何存在的劝说而改变主意！无论是汝，还是汝身后的伟大存在，都不可能改变吾的决定！”
“当然，当然。”22号心平气和地回答道。“只要真神愿意，随时都可以清理神州世界。但是我觉得，这样做，有些无趣了。”
“无趣？汝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既然神州是你的游戏之地，那凡事也不必太过认真，我们不妨好好玩一玩。”22号提议道。
“说说看吧，你想怎么玩。”楚千岚的化身冷笑道。
“很简单，我们不妨立下一个赌局。”22号笑着答道。“由我作为裁判，请真神和这位女士作为赌局的双方参与游戏。”
“两位如今已经各自在神州里放下了自己的棋子。从此刻开始，两位将不能再放下更多棋子，我们代理人也不会以任何手段干涉这场战争的进行。”
“至于打赌的内容嘛，我们就来赌一赌，天界的天兵天将和神州世界的人类之间的这场战争，能不能撑过三个月吧。”
“若是真神嬴了，便请这位女士带着你本体的所有化身退出这个世界，从此再也不得回归；”
“若是这位女士赢了，就请真神暂时饶过这个世界里的凡人，让他们继续尊奉天界的荣耀。”
“二位意下如何？”
“喂，22号，你在开玩笑吧！”18号不敢置信地说道。“你难道要就此放过这个化身？”
“我没开玩笑。”22号摊了摊手。“这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代理人，汝的建议很有趣。”真神咆哮道。“但是吾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如果想要召开这场赌局，那么汝也必须参与进来。”
“真神想让我做什么？”22号机敏地问道。
“如果汝输了，之后没有吾的同意，汝和其他代理人就不得擅自进入此界！”
“这恐怕很难。”22号立刻拒绝道。“这并非我所能做主的，真神不如换一个——嗯？”
他一下子停止了言语，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人的信息一般。
“好吧，好吧，我同意了。”22号重新戴上了礼帽。“那我们就各自说出自己的预判和赌注吧。”
“吾相信，吾的天兵只需两月的时间，就可清理完此界的人类。”真神率先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祂显然对自己的天兵天将很有信心。“若是吾输了，吾立刻停止清理行动，并且未来三百年内，吾都不会再次发起清理此界的计划。”
“那我就赌，这些人类能支撑三个月吧。”22号急不可耐地抢先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我输了，那么代理人将不会在未经真神允许的前提下，进入此界。”
双方共同望向了楚千岚的化身。此刻，22号已经率先抢走了化身的台词，这会让化身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况之中。
“那我就赌，人类能撑过三个月——”
“这和我的判断重合了，这不符合规矩。”22号立刻指出。
“——之后，再将这些天兵杀个干净。如果我输了，我就带着所有化身离开此界，再不进入。”楚千岚的化身徐徐说出后半句话。“这样如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菩提塔中的游戏厅
禅心寺，菩提塔。
这座高塔建立时间已有数百年，乃是禅心寺中极为重要的机密存在，即便是禅心寺的弟子，不经允许，也不得接近这座高塔附近。
“多谢方丈应允。”吴能客客气气地对善忍禅师表达了感谢之意。
“无量光佛，如今神州遭遇浩劫，贫僧也不能死守着祖师的旧规矩了。既然吴掌门和王大侠等诸位需要‘断天魔’，那贫僧自然也就方便从事了。”善忍禅师嗟叹道。“只是这门秘法的修行极为危险，诸位务必小心，若是在塔中停留时间太长，恐怕会损伤阳寿。”
这件事吴能自然十分清楚，看善提禅师不过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就已经老迈如此，而这也不过是在塔中修行了一年的结果。
吴能等人毕竟还是要在现实世界里生活的，消耗个几年的寿命倒还无妨，顶多就是生几根白头发；但若是一下子损耗了几十年的寿命，那可就掩盖不了他们身上的异常了。到那时候可有得是麻烦。
在他们后边，唐青青和丘小影并排站立，两人很识相地没有继续往前走。得知了钱掌柜可能已经殉难的消息，现在的丘小影已经失去了往常古灵精怪的气质，脸上的那一抹悲伤之色始终难以消除。
“王大哥，吴掌门，柳姐姐，周姐姐，胡大哥，万事小心。”丘小影的鼻子抽动了几下，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小影子会一直在外面等着你们出来的！”
虽然一开始和这几位的相遇不那么美好，但后来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丘小影自觉已经和他们产生了家人般的牵绊。如今钱掌柜刚刚遭遇不幸，她还未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就要眼看着这五个人踏入菩提塔中修炼那门极为危险的秘法，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揪心。
在她身旁，唐青青的脸上也是类似的神色。只是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的性格坚韧了许多，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只是听着丘小影的话，吴能总觉得这感觉怪怪的，怎么感觉像是自己要入狱了一样……
“放心，我们一定会安全出来的。”王钰郑重其事地向着唐青青和丘小影承诺道。“我能感觉到，我们的路途绝不会在这里结束。”
“善提禅师，善忍禅师，还有禅心寺的各位，你们也要善自珍重。”柳依在一旁嘱咐道。
这些日子她跟禅心寺的和尚们打了不少交道，眼下突然要进入这座塔中，不知道要多少日子才能出来，再想到现如今神州大地上的战事正激烈，禅心寺恐怕还要经历许多次攻击，她不由得有些为这些相熟的僧人们担心了起来。
“走吧，各位。我们时间紧迫。”吴能感觉自己没什么需要跟其他人交代的，反正老王、柳依他们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看现在的天色，再不赶紧进塔就要到晚上了，他不由得催促起了其他人。
“多加小心。”楚千岚的化身颇为敷衍地和他们挥了挥手。“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会保护好禅心寺的——不过其他地方可就说不准了，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快点出来。”
怎么连“不在”两个字都说出来了，我们这是死了么……吴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
“好了，走走走。”他左手拽住王钰，右手拉着柳依，然后看着王钰和柳依各自抓上了胡正信和周娜娜的手，五个人一起牵着手，走进了菩提塔中。
看着吴能等人走入塔中，丘小影终于忍耐不住，眼泪“啪哒啪哒”地掉落下来。唐青青在她身边拍打着她的后背抚慰着她。始终一言不发的陈纯仁现在也颇有些悲伤之色。
“师兄，你觉得他们要多久才能出来？”善提禅师忽然问道。
“这个么。王大侠心思直率，大概是最快的。胡少侠心思稳重，估计是第二个出来的。二位女侠就难说了，恐怕要多在里面待些日子。”善忍禅师扳着手指一个一个地说着。“至于吴掌门么……吴掌门计谋多端，总能想到他人未想到之处，但这一点对于‘断天魔’的修行较为不利，他恐怕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了。师弟以为呢？”
“我与师兄的想法相似，只是有些摸不准吴掌门的情况。”善提禅师禁不住皱起了眉毛。“吴掌门和王大侠都是非常之人，恐怕很难以常理猜度。”
吴能刚刚一脚踏入菩提塔中，忽然看到前方一阵光亮，仿佛有个巨大的探照灯在照映着他。
他下意识的用双手遮住眼睛，等到眼睛慢慢适应了前方的光亮，这才将双手移开。
“唉，果然，就算拉着老王他们的手，也是没用的啊——”他叹息一声。
在抬起手捂住眼睛之前，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牵着的那两只手消失无踪了——这倒也不足为奇。
“断天魔”乃是禅心寺的秘法，吴能之前从陈纯仁处首次得知这门秘法的情况，后来又问过善提禅师这门秘法的一些细节，知道这座菩提塔乃是禅心寺内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进入其中的人有如踏入幻境，修行者所感受到的时间和空间维度都与外界相异。即便是一同进入的几个人，所经历的场景也都各有不同。
此刻，他一只手继续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摸索着向前探去，但什么也没摸到。
吴能继续向前走，那直射着他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五彩缤纷，仿佛有无数彩灯在前方照耀。与此同时，他耳边传来了一阵充满电子律动的音乐声。
这声音听得好耳熟啊。吴能在心里想着。难不成这个菩提塔通往的，就是《无敌破坏王》里面的那个游戏大厅么？
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又穿过了一扇门，面前一片豁然开朗，吴能发现自己真的走进了一间街机厅中。
在他旁边，各种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游戏机摆放在宽阔无边的大厅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除了他之外，这间游戏厅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或者在游戏机前敲击着游戏机的按键，或者两两三三地聚集在一起大声聊着各种游戏的通关秘籍，或者手握着一个个巨大的游戏币盒在游戏机之间的通道中走动。
抬头看去，天花板上是各色七彩斑斓的灯管，将整个游戏机厅笼罩在一片跃动着的光晕之中。低头看去，地板上绘制着各种吴能十分熟悉的游戏角色，8-bit的画风和高度拟真的画风混杂在一起，但却丝毫不显得冲突，反而带给人一种惊人的和谐之感，一看就是大师的手笔。
“所以，这个秘法其实就是让我进入自己的梦境之中么……”吴能颇感好奇地四处张望着。“那我怎么才能修炼成功呢？难道是让我通关这里所有的游戏？或者积攒9999个游戏币兑换出最珍惜的宝可梦？”
他四处浏览了一圈，然后非常顺利地在通道的尽头处找到了购买游戏币的窗口。
“游戏币怎么卖？”吴能气定神闲地问道。
此刻他手里当然是一分钱都没有的，物品栏里还有一些银两，但看这间游戏厅如此奇妙，他估计这里兑换游戏币应该不是用普通的银子。
“一天寿命换一个游戏币。”窗口里是一位头发染得紫红色，颇有朋克气质的美女，看五官应该还是个欧陆和神州的混血妹子，这让吴能禁不住有些怀疑，难道自己骨子里喜欢的不是柳依那样温婉柔和的神州妹子，而是个可耻的颜控？“你要换多少？”
“唔，给我三百个吧。”吴能稍微算了算这件游戏厅里的那些游戏机的数量，估计起码有上千台，决定先换个一年的寿命看看。他估计这些肯定不够用，但太多的游戏币他拿着也不方便。
“手臂伸过来一下。”混血妹子取了一个针管来。这一刻她仿佛不是游戏厅里的服务人员，而成了医院里负责抽血的医生。“放心，不疼。”
吴能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臂，看着那妹子将针头扎进了自己的血管之中——她抽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银白色的奇特物质。随着这些物质被源源不断地抽出去，吴能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刚刚熬了一夜没睡一样，身体里有种不可逆转的疲倦感传来。
“给，你的游戏币。好了，别挡路，快点滚——下一个人还在等着呢。”
吴能接过装满了游戏币的盒子，走离了购买窗口，开始向着四周眺望了起来。
这里的游戏机，居然没有一台是他认识的型号。他随便选了一台游戏机坐下，发现这游戏机上正在演示着一个赛车游戏。
这游戏里的车手都是游戏历史上那些名震天下的知名角色，他们驾驶着充满卡通风格的赛车，在一个个如梦似幻的美好世界之中行驶着，一边使用道具互相攻击或者直接用车子互相撞击，一边试图获取胜利。而他们使用的道具也是非常多样，有喷着火球的奇怪花朵，有各种颜色的乌龟壳，甚至还有巨大的炮弹或者能将对方变小的闪电之类的。
说起来，这个游戏模式，吴能非常熟悉。但看这个游戏的画质和流畅程度，绝对是现实世界里的游戏尚未达到的水平。吴能的眼睛毕竟不是写轮眼，分辨不出来具体的分辨率和帧数，但在他眼中，这画面里充满了惊人的细节：
每个车手细致的头发丝，背景上那些郁郁葱葱的植被，还有水面的光照效果，以及所有物品那精细的影子，一切的一切，都非常清晰。这游戏乍一看上去不怎么显眼，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一个细节都是超乎想象的有诚意。
至于价格，这台游戏机跑一次只需要一枚游戏币，而且如果能取得第一的成绩就可以免费跑下一轮——非常划算。
这还有什么可等待的呢？
吴能兴冲冲地投进了一枚用自己宝贵的一天寿命兑换的游戏币，然后握住了方向盘。
握上方向盘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从游戏厅里抽离了出来，然后重新降临在一片卡通世界之中。他端坐在一辆华丽跑车之上，周围和他并排坐在车上的，全都是各种游戏里的经典角色的卡通版本。
远远望去，赛道两旁是高高的观众席，上面坐满了观众——甚至连每个观众的建模和光影效果都是那般的完美。这些观众的种族也是五花八门，有乌龟，有蘑菇人，有鬼魂，其间还有一位头顶着王冠的公主，她淡黄色的长裙和蓬松的头发让人过目难忘。
——这游戏真是碉堡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万年第二名
随着一只飘在云朵上的奇怪生物挥动旗子，数十辆跑车一同冲出了起跑线，宣告着这轮比赛正式开始。
吴能用脚重重踩动油门，然后车子就像是子弹一样喷射了出去，在空气中留下两圈卡通化的漩涡气流，迅速超越了半数的车子，冲到了第一梯队之中。
在他身旁，一辆豪华的黑色跑车里坐着一只大猩猩，另一辆绿色摩托上是一位戴着帽子、挂着长剑的西方勇者，至于水管工——水管工已经喊着“妈妈咪呀”被甩到第二梯队里了。
玩赛车游戏，吴能是相当专业的，尤其是这种可使用道具、又鼓励互相撞击的格斗形态赛车游戏。
眼前就是第一个弯道，吴能驾着车冲入弯道之中，然后踩动了刹车。
他的车头向着一侧倾斜，整辆车子干脆利落地甩出了一道痕迹，一个相当成功的漂移！
“呵，很容易上手啊。”吴能乐呵呵地说道。
这次成功的漂移让他在过弯之后享受了短时间的加速效果。感受着身下的车子速度跃升，吴能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跟着车轮一起快频率地抖动着——他虽然没喝酒，也没吃花生米，但现在已经有点上头了。
很快前面又是一个s型的弯道，这次吴能干脆利落地做了个双重漂移。他娴熟的操作让自己的车子很快跑到了第二的位置，而在他前面，大猩猩乘坐的黑色豪华跑车的动作也非常利落，始终凭借着车子的高性能跑在吴能前面几米的位置上，让人分不清在操纵这辆车子的究竟是ai还是真人。
不过无论是ai还是真人都无所谓——吴能毕竟是专业的游戏测试。虽然这种带有道具的赛车很容易出现爆冷局面，但他相信自己在操作上的水平不逊色于任何非职业选手。
就在此时，第一批的道具出现了。
带着问号的白色半透明箱子并做一排放置在赛道上，吴能和大猩猩一同开着车对着道具冲了过去。两人的目标很一致：只要控制车子冲过两个道具箱的中间位置，就能同时获得两个可用道具。
吴能控制着自己的跑车，精准地跑在了两个道具箱之间，前方的大猩猩也几乎同时完成了这个操作。四个白色道具箱分别消失，然后吴能看到自己的左前方和右前方，两团白色雾气不断涌动，接着现出里面的道具来。
一个绿色龟壳，和一枚巨大的金币。
运气不算太好，这两种道具都是非常常见的类型。但吴能是个很有节操的玩家，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抱怨自己的运气——所谓高超的玩家，就是要在不利的境遇之中创造胜利。
他首先拉动右侧的拉手，金币开始高速旋转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中，之后，这辆跑车的速度有了些微的提升。
至于那个绿色龟壳——吴能把龟壳先挂在了车子后面。以大猩猩的驾车水平，现在直接丢出龟壳，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可能，会被对方闪避过去的。
他要把每一个道具都用在最合适的时候。
前方的车道两侧是一片泥潭。大猩猩猛地抬起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斑点蘑菇——这种蘑菇在现实世界中百分之百是有剧毒的那类，但游戏世界里就不必在乎这种无用的细节了。
随着蘑菇发挥作用，大猩猩座下的黑色跑车如同闪电一般，直接冲过了泥沼地，抄着近路远远地跑到了吴能的前方。
而就在此时，吴能身后，一个红色龟壳向着他猛地飞了过来，是那位骑摩托车的勇者对他发威了。
红色龟壳附带有追踪效果，没法用操作躲避，但吴能挂在车子后方的绿色龟壳忠实地发挥了作用，它和红色龟壳撞在了一起，然后互相抵消了。
少了仅有的道具，吴能的处境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前方的大猩猩开动着跑车跑得飞快，后面的勇者骑着摩托不断追赶，再往后，水管工和其他人也都没有放弃。
拐过了一个弯，前方是一道巨大的裂口，空中还漂浮着一圈金币。此刻，大猩猩已经吃下了其中大部分的金币，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面。
吴能猛地踩下一脚油门，让车子一下子飞了出来，滑翔伞在车后打开，他斜着穿过了剩余的金币，并吃下了其中的三枚，然后滑翔伞迅速提升，让车子向着下方落了下去。
随着车子的一阵震动，吴能重新回到了赛道之上，心中还回荡着刚刚起飞时候的感觉——虽然在现实世界里玩赛车游戏的时候，类似的操作他起码做过几千次，但自己真的身临其境地飞起来的时候，那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此刻，他感觉整个人都高涨起来了，身心似乎都和座下的跑车结合在了一起。他不用过多的思考，单纯凭着千锤百炼的本能就能驾驭着赛车通过所有障碍。前方的大猩猩在弯道处冲着他丢来了一发绿色龟壳，角度和时机极为刁钻，但也被吴能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他感觉这辆车子几乎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连续的弯道让他的漂移技术得到了完美的发挥。而接下来，再一次通过道具箱，他成功拿到了一个红色龟壳和一个香蕉皮——虽然运气依然不算特别好，但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已经到来了。
趁着大猩猩跑入弯道，吴能飞快地丢出了红色龟壳。大猩猩也及时地丢出了绿色龟壳反击。但这个操作让他过弯时候的漂移慢了一拍。
而趁此机会，吴能追赶了上去。
他如同闪电一般冲过弯道，然后从斜后方靠近了大猩猩的跑车。大猩猩猛地一转弯，想要用车尾撞击吴能，但吴能轻轻巧巧地跟着他转了一个角度，就将这次攻击躲开了，并顺势冲到了大猩猩赛车的前面。
然后，他丢下了香蕉皮。
这个零距离的香蕉皮让大猩猩始料未及，他的黑色跑车被香蕉皮一绊，在原地绕了半圈，然后被吴能一下子超越了过去。
吴能驾驶着跑车飞快地跑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很快，他冲过了起跑线，开始了自己的第二圈。
第二圈里，他始终牢牢地保持着优势。大猩猩和勇者在后面紧追猛赶，但吴能通过娴熟的技术始终领先其他角色，将自己的领先优势保持到了第三圈。
最后一圈开始了。吴能飞快地冲过道具箱——这一次他的运气似乎更差了，只拿到了两个金币。
而其他的角色也纷纷陆续拿到了道具，各种道具开始在跑道上发威。有的跑车化作了一颗巨大的炮弹，高速向前冲去，顺便将路上遭遇的其他跑车打翻；有的跑车吃下了无敌星，车身上闪动起金色光辉，无视所有的攻击并能提升速度；还有跑车吃下了三个红龟壳，三个龟壳在车身旁边环绕着，接着不断地打了出去，让吴能躲得颇为费力，险些被打中。
一路躲避着各种道具，终于来到了终点线之前，眼看着终点就要到达，这时候，最后的一个道具飞了出来。
是蓝龟壳。
蓝龟壳绝非这款赛车游戏里最强的道具，但它绝对是最能让玩家砸方向盘的道具。
这种道具会自发瞄准当前第一位的跑车，自带追踪、无视格挡和范围攻击效果，如果不在无敌状态，就只能硬生生的被蓝色龟壳打翻在地，爆出一地金币，然后眼睁睁看着后面的车子超过自己。
此刻，大猩猩和勇者已经追得很紧，蓝色龟壳则已经到了吴能的上空，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前方就是终点线，但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吴能似乎是赶不到了。一旦他被蓝龟壳打翻，大猩猩和勇者就能超越他了。
“唔，还真有点麻烦呢……”吴能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这么干了啊……”
他脚尖离开油门，猛地踩在了刹车上。
车轮和地面之间发出一声“呲啦”的响声，吴能的车子车速太高，即使踩动刹车也无法立即停下，但大猩猩和勇者的车子距离他原本就很近，此刻又都踩满了油门，看到吴能的动作时，两人已经来不及做反应了。
蓝色龟壳猛地砸了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圈蓝色的冲击波，然后，范围攻击起了效果，吴能、大猩猩和勇者三辆车子被一起掀翻在地。
而在他们重新起步之前，某个大鼻子水管工已经喊着“呜呼”超越了他们，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接下来，再次起步的吴能只获得了第二。
在领奖台上，那位穿着长裙的公主轻轻贴近了水管工的脸颊，然后印下了一个轻吻。
吴能耸了耸肩，站在第二名的位置上，接受了自己的奖杯。
在欢快诙谐的音乐声中，他一下子从那个可爱的卡通世界里脱离开来，重新回到了游戏厅里。
“啊，最后是被蓝龟壳打断了啊。”吴能站起了身。
虽然最后还是用掉了自己用寿命换来的游戏币，但他觉得这一局玩得也算开心——起码没让那只大猩猩领先自己。
他拿着游戏币盒，转而走向了第二台游戏机，这是一台射击类的游戏，玩家要操纵着光线枪打击各处涌来的僵尸。
“还真有点怀念呢。”吴能轻叹一声。
“都市尸潮”的任务里，他就体验过拿着枪打僵尸的手感了，老实说还挺爽的。每一发子弹射出的时候，枪械在后坐力的作用下猛地退下，然后再上上一发新的子弹，再冲着僵尸打过去——感觉就像是男人的浪漫呢。
不过这局游戏，他最终还是没能打赢。在接近通关的时候，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有五米来高的巨大僵尸，他的子弹不断倾泻，但这巨大僵尸仿佛是出了bug一样，完全不受子弹的影响，最终他还是输掉了这一局。
吴能满脑袋问号地站起身来，接着换了下一个游戏，这次是钓鱼游戏。
然后，在他以极高的分数领先其他选手的情况下，最后一杆，某个选手居然触发了5倍的得分奖励，并且钓出了一条隐藏的皇带鱼，瞬间积分反超了他。
他又是第二名。
吴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他接着试玩了很多个游戏，一直到自己的游戏币都空了一半的时候，他还是没能赢过一次。
甚至投篮机这样简单的游戏，他都遇到了奇怪的结果：他投出去的篮球在中局的时候就互相堆叠在了一起然后诡异地卡住了，导致他手中无球可投。
“我这是bug体质又发作了？”吴能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盒子里越来越少的游戏币，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很多个问号。“还是说这个游戏厅的风水跟我不对付？”
后面那句当然是开玩笑的，吴能也不太相信风水之类的说法。但这句玩笑话意外地得到了回答。
“风水没问题，只是你忘了开启自己的金手指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吴能愣了一下。
“金手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吴能，开金手指
“金手指？”吴能充满怀疑地问了一句。“我还有这玩意？而且就算有的话，被人发现我在游戏厅作弊，我也会被赶出去的吧？”
虽然进入这个游戏厅以来，他的物品栏和技能都还能使用，但现在，他没有什么物品或者技能可以用在这些游戏机上的。按照吴能自己的记忆，他虽然玩游戏玩了很多年，但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必胜的诀窍——总而言之，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金手指”可以用。
“我说有就有。”那个声音异常坚定且自信地回答道。“去随便找一台机器，我来教你使用。”
吴能一脸狐疑地选择了一台横板过关类游戏的游戏机，坐到座位上，投入游戏币，选择了一个留着金色卷发的汉子，然后操纵着这个角色揣着手榴弹，提着步枪，开始在沙漠里横扫各种妖魔鬼怪和外星人。
横板过关类游戏算是游戏厅里的常见游戏种类了，吴能的养父非常喜欢这种游戏，连带着吴能也玩了不少。
他操纵着角色骑上一只骆驼，用架设在骆驼身上的机关枪大肆杀戮；然后上了一架飞机，用炸弹和炮弹招呼着天空和地面的敌人。一路打到关卡末尾，那个脑海中的声音一直装作不存在，什么话也没对他说。
但吴能也没太在乎——此刻他正在享受游戏的乐趣。这款游戏和他之前经历的其他游戏一样，虽然看起来很朴实，但无论画面还是音效，都达到了吴能所能想到的最高峰。
骑骆驼的时候，他仿佛随着骆驼一起摇摆；开飞机的时候，他能听到凛冽却不刺耳的风声；而当他发射枪弹的时候，摇杆上甚至还能传过来震动和后坐力。
有趣的是，这款游戏因为采用了相对复古的设计和卡通化的美术风格，在代入感上也没有追求完全的拟真，而是带有一些夸张的成分，让人在感到舒适的同时，又有一种不真实的浪漫感受。等到吴能达到关底boss的时候，他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向上弯了起来——他觉得爽爆了。
然后他就被关底boss好好的教育了。关底是一只巨大的、颇有几分克苏鲁风格的大章鱼，按照游戏的设定，是前来侵略地球的外星人。
吴能也不知道哪个宇宙里的外星人会长成这么好吃的样子，至少它那扭曲的腕足看起来就很适合烧烤——反正游戏设定就是这样子，他也没法去跟开发者讲道理。
一进入到这个场景，整个游戏一下子从2d变成了3d自动视角，吴能一下子手忙脚乱——他突然需要用摇杆控制角色在三维世界里到处跑动，一边躲避着对方挥舞的触手，一边抽空用枪械射击。
吴能一开始还想着凭借自己的努力闯过这一关，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不太可能——他操纵的角色是没有防御能力的，而对方那几十根触手挥舞起来的时候，整个屏幕几乎都被触手给占满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个弹幕游戏，一个3d弹幕游戏，而且，他的角色，连个跳跃键都没有，只能在地面上四处走动。
轻而易举地，他的角色死了。
“喂，你该出场了吧，金手指呢，我那么大一个金手指呢？”吴能在脑中咆哮道。
“闭嘴，刚才只是让你确认一下不使用金手指的下场！现在，听我的指挥，先续命。”那个熟悉的声音吩咐道。“对，就是这样！然后，集中你的注意力，把魂银召唤出来！”
“魂银你妹啊！这是游戏，这是游戏！”
“说了让你闭嘴！无限世界不也是你的游戏么，你能在那里召唤魂银，为什么在这里就不行！”
好吧，好吧，算你说得对！
吴能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游戏之中，然后开始试图召唤出魂银来——他的举动很快收到了回报，魂银确实出现了，但却是出现在游戏厅里他的身体旁边。
“行吧，我这是找到了一种不使用物品栏召唤魂银的方法么，这还真是有用——才怪啊！”他不由得恶狠狠地吐槽起了自己来。“游戏里的角色还是啥都没有啊！”
但是奇妙的是，随着他的吐槽，游戏里的那个金色卷发男的身体周围，真的出现了奇妙的银色金属。
灰色的触手向着金发男扫了过来。
在吴能的意念之下，那一团魂银立刻化作一面小小的圆盾，遮挡在了金发男的面前。
然后，这面小盾牌，就和金发男一起，被触手卷上了天……
“虽然有了魂银，但还是完全没法打过这家伙啊！”吴能有些烦躁地低吼了一声。
此刻，在他身边，逐渐有了几个人聚集了起来，开始对着这台游戏机的奇怪画面指指点点。
“快看，是没见过的boss呢！”
“游戏都变成3d的了，这游戏机是不是出故障了！”
“就算是调试模式也不可能隐藏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关卡吧？”
“这角色也变得不太一样了，他面前那面盾牌是什么道具，我从来没见过啊？”
“既然连游戏模式都变了，出现新道具倒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了——但还是觉得超级奇怪啊！”
在这群人的议论声中，吴能恶狠狠地投下一个游戏币，又续了一条命。
又是密集如弹幕般的触手攻击，这次他早早地召唤出了魂银，将魂银凝成一把鞭剑，操纵着金发男挥舞着鞭剑打在章鱼的触手上想将那根触手打断。
——然后他的角色又一次连着鞭剑一起被触手抛上了天，接着在触手的轮番打击之下，上演了一段精彩的“被处决动画”。
当然，这游戏毕竟是卡通风格的，角色被处决的时候也不会血肉横飞，只是一个小人儿在半空中被鞭子一样的触手来回抽打，然后一个小小的鬼魂从小人儿的头顶冒了出去——一点也不恐怖，反而显得有些诙谐。
但吴能的心情就没有那么诙谐了。
泄愤一样地再次投入游戏币，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死亡游戏。
这次他用魂银制造了一根弹簧，让自己操纵的金发男能借助弹簧跳跃起来，这让他多撑过了两秒钟的时间。
“我说，你是不是进入误区了。”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出现了。“你的能力可不仅仅如此啊。”
“我的能力？还能做到什么？”吴能不由得有些纳闷地在脑海中问道。
“自己领悟吧。”那个声音异常的气定神闲。“提示太多，你又会觉得无聊——我对你太了解了，你这家伙可是难伺候得很。”
吴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的确就是这么个人，你给他打开新世界的时候，如果开的缝隙太小，他会觉得非常难以忍耐；但如果一下子都打开，他又会觉得缺少了自己探索的快感。
从这个角度说，这个一直在提醒他的声音，倒是异乎寻常的了解他。
不过，说是“能力不仅仅如此”，究竟该怎么去做呢？
吴能再一次投入了游戏币，这次他试着召唤更多的魂银出来。
在他的意念作用之下，一大块魂银出现在了金发男的身旁，然后变化为一块巨型塔盾。巨大的触手向着金发男席卷而来，但却被塔盾挡了下来。
“yes！”吴能猛地一握拳。
果然，召唤更多魂银的思路是有效的！
当然，这次金发男也只是多撑了五秒而已。不过吴能觉得这个思路非常可行，哪怕是多花费了游戏币，他也认了。
他麻利地丢入游戏币开始了新的探索。随着他召唤的魂银越来越多，他的游戏角色存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而此刻，在他身后围观的玩家也越发密集了起来，甚至还有个小孩子被爸爸抱着，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着吴能打游戏——这间游戏厅看来是没有年龄限制啊。
大概尝试了不知道几次，或者几十次，也可能几百次之后，吴能终于成功地在这款游戏里发动了自己的绝招。
他召唤出了自己的全部魂银，用变化成机器人形状的魂银包裹住了金发男，然后让驾驶机器人的金发男和游戏里的大章鱼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呵，这已经完全不是横板过关游戏了吧……”吴能默默地又吐了一个槽。此刻他感觉，如果不是他自己有毛病，那就一定是这款游戏的设计者有问题。
在横板过关游戏里藏了一个完整的3d动作游戏关卡是图什么啦！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吴能此刻却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他身体前倾，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两只手几乎要把摇杆和按键搓出火来。
魂银机器人不断地跳跃着，躲避着大章鱼的攻击，然后吴能找准了一个空隙，直冲入了大章鱼的口中，紧接着将魂银化作千根针向外射了出去！
大章鱼瞬间被穿刺得千疮百孔。
然后这大章鱼高叫了一声，身体忽地缩小成了一只小小的八爪章鱼，开始迈动着八条腿逃跑。这次不需要吴能操纵，游戏里的金发男直接跳动着追赶上了章鱼，然后一把拎起了章鱼的头，接着手臂像是风扇一样转动了好几圈，将章鱼扔向了屏幕外的方向。
章鱼的身体在屏幕中显示得越来越大，然后“啪”的一声，仿佛像是被拍在了屏幕上，接着八只脚抽搐着掉了下去。
然后，在吴能的大笑声中，他面前的屏幕之上，亮出了“missioe”的字样。
第二百七十四章 原本不可能经历的人生
吴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稍微放松了一下手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台机器前待了多久，根据手臂的酸痛感觉来看，估计他花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站满了人，这些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劳驾让一下。”他拿起装着游戏币的盒子——现在这盒子已经快要空了。“哈，下一个游戏该去玩点啥呢——干脆去跑一局赛车吧。”
“不要得意忘形。”那个熟悉的声音用冰冷的语调提醒道。“这金手指的力量，你还没完全发挥出来。”
“是这样么？”吴能摩挲着下巴，有点吃惊地问道。“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啊。”
“那是你还没遇到真正的难关。”那个声音哼了一声回答道。“游戏厅毕竟只是给你娱乐用的，不会真的设计出那种几乎必死的关卡给你玩。但某个游戏就不一定了。”
“哦——你似乎另有所指啊。”吴能沉吟道。
“我没有给你任何暗示，至少现在没有。”那个声音颇有深意地回答道。“你应当也发觉了，你所参与的另一场游戏，那游戏的设计者也没有想过要你的命。”
吴能没有接话。他虽然玩的很开心，但是依然没忘记自己现在的位置——他依然处于无限世界之中，很可能还在主神的监控之内，贸然提及无限游戏的内容很可能导致他被抹杀。
“游戏币不多了，我得去兑换点。”他直接转移了话题。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脑海中的声音也没再提及此事。他们很自然地转移到了下个话题。
吴能又用了一年的寿命去兑换了三百多枚游戏币，然后开始了一阵疯玩。
在僵尸游戏里，他操纵着角色使用魂银和那个五米高的巨大僵尸大战一场，最后成功击碎了对方的头颅，获得的超大量积分差点导致了累计得分的数值溢出。
在赛车游戏里，他直接用魂银制造成了龟壳，把大猩猩的黑色跑车打得不断原地旋转，金币洒了一地。不过他发现，虽然自己获得了第一，但那位穿着黄色长裙的公主亲吻的还是某个水管工。
在钓鱼游戏里，他用魂银织成的巨大鱼竿钓出了一只鲸鲨，结算的时候这只鲸鲨巨大的身躯把其他几个游戏角色的模型都挤到了一边，只有他操纵的那个小人儿双手抱着鲸鲨有些害羞地点着头。
至于投篮机，吴能暂时顾不上了。旁边可玩的机器太多了——他原本就对这种和现实世界中的投篮无甚区别的游戏兴致不高。
让他颇感惊讶的是，这个游戏厅里居然还有那种开放世界自由探索的大型游戏。当然，这样的游戏，每玩一个小时就要消耗十枚游戏币，但是吴能出于好奇，还是尝试着玩了一下。
他操控着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在一个巨大如同“都市尸潮”里的小熊猫市的城市里探索，开着车在街上横行霸道，一路撞过无数警车，甚至操纵着魂银机器人和警方的直升飞机对攻，结果没想到最后直接招惹来了一发核弹。
——显而易见的，即使魂银再强力，想阻挡核弹也是不可能的。当他的角色在核弹的蘑菇云中蒸发的时候，他不由得开始思考起了有没有什么更强大的金手指。
“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在游戏里作死。”那个声音非常适时地出现，并且吐了个槽。“金手指也是有限度的。”
“好吧，好吧，至少我现在知道它的上限了——硬挡核弹是不现实的。”吴能耸了耸肩。“我换个玩法好了。”
他又投入了十个游戏币，这次他选择了一种比较柔和的游戏方式——不再开着车四处乱撞，不去招惹警察，也不去四处抢劫，当然更不会用枪在人身上打洞。
他开了辆出租车开始在这个城市里四处游走，接待各种客人来赚钱。
一开始上车的还都是些普通角色，穿着时髦的女郎，错过班车的职员，出来约会的大学生之类的。
玩着玩着，这游戏的基调就变化了。
什么穿着奇怪披风的蒙面英雄，腿比身体还长、脚上挂着枪的美女，在都市中四处处理异常事件的东方警察，甚至是背后背着巨大装饰物的奇怪大狗，各种奇奇怪怪的角色都上了这辆车子。
到最后，甚至还有客人要求吴能控制的游戏角色为他们调一杯酒，然后一边喝着酒一边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等到吴能回想起自己原本是个出租车司机而不是酒吧调酒师的时候，这客人已经拉紧了自己的裙子，丢下钱离开了。
不得不说，用这种生活化的方式赚钱，真的很慢。
这款游戏设计的初衷，本身就是鼓励玩家在游戏中经历各种非常之事。只要玩家不要像上一局的吴能那样作死，勤勤恳恳地做些偷盗勒索之类的工作，或者抢抢银行什么的，很快就能积攒起一笔财富。
虽然设计者也提供了诸如开出租车这样的工作，但这似乎只是为了给游戏里的生活增加一些细节，这么做收入实在是来得又少又慢。
但是吴能玩得颇有兴致。
他在游戏里兢兢业业地开着车，将一位又一位客人拉到指定的位置，顺便听着自己的游戏角色和每位客人随意攀谈，了解着这座“洛圣都”城市中发生过的各种各样的有趣故事。
比如说，某位女士和自己的男朋友分手了，因为她心底里一直有一个陌生人的身影，这位陌生人曾经在她遭遇小偷的时候帮助过她。不过当吴能控制的角色拉上那个被分手的倒霉男友的时候，意外发现原来她的这位前男友就是当年的那个陌生人。
再比如说，一位富翁不久前病逝了，将巨额财产留给了自己的宠物狗。但当吴能拉上一位醉酒的保姆的时候，他听那位保姆说，她正在寻找一种能无声无息杀死宠物狗的方法，为此她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身家。
当然，面对后一个客人，吴能没能提供给她杀死宠物狗的方法，但他向她演示了一下怎么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酒鬼并且抛尸大海。
至于后果么——吴能不怎么在意后果，毕竟这只是一场游戏，只要他敢于付出用脸接核弹的后果，他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里为所欲为。
不知道接送了多少客人，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时间，吴能甚至中途还暂时离开座位去多兑换了几次游戏币。逐渐的，吴能操纵的这个角色一点点成长了起来。
在一次因为发烧住院花光了自己开出租车的积蓄之后，他开始控制角色有计划地购买了医疗保险。
因为觉得有趣，他还养了一只小猫，当然，给猫看病和购置物品又花了一大笔游戏里的钱。
他甚至还在游戏世界里和可爱的女性npc们谈了几场恋爱，但是因为出租车赚钱实在是太慢了，他没钱去购买高价的礼物维系和女npc的关系，导致这几次恋爱全都无疾而终。
“这点好像不太科学啊。”吴能叹了口气。“爱情不一定非要依靠物质来维持的。”
但是他也没法跟游戏的设计者讲什么道理。毕竟在游戏世界里，这种好感度系统是非常经典的设计。
玩了不知道多久，玩到自己控制的角色已经白发苍苍的时候，游戏提示他，他的角色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已经无法顺利完成驾车的工作了。
他能做出的操作越来越少，而这位老人无论做任何动作都有概率失败。他的记忆力开始变差，屏幕前的吴能还能认出的那些npc老朋友们，他也都已经不认得了。他甚至连去超市买东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无法顺利完成，因为他没法认清钞票上的数字了。
但是时不时的，他还会经历一些奇怪的事情。某位记挂着陌生人的女士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虽然她的真爱不曾在小偷面前保护过她，但她相信他们能一起面对任何困难和危险；某只宠物狗也找到了可靠的保姆，在保姆的照顾下，它活了非常精彩的一生——至少对于一只狗来说，足够精彩了。
最后，吴能操纵着自己的角色拄着拐杖走向海滩。
多年之前，他养的小猫早已离开他前往天国，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在那片海滩上，他曾经拿着铲子挖过贝壳，也曾经在雨后观望天边的彩虹，那片沙滩上曾经留下过他和某位可爱女孩的欢声笑语——当然代价是他花了一大笔游戏里的货币买礼物。
原本那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位真正的老人了。
该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吧？
这一次，当游戏提示他时间将至的时候，他没有再继续投币，而是操纵着那位老人向着大海之中走起。
他的步伐有些摇晃，积压在身上的各种疾病让他的行动非常艰难，但他走得非常坚定，每一步仿佛都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他有过精彩的人生，而现在，这场游戏终究要结束，这台游戏机将要交给下一个玩家，去进行一场新的冒险了。
看着那个蹒跚的身影消失在海中，以及屏幕上最后打出的“game over”的字样，吴能默默站起了身。
“真是一局有趣的游戏。”
“如果你想在一场游戏中挖掘什么哲学意义的话，那大概就要做无用功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讽刺道。
“没，我只是想经历一下自己原本不可能经历的人生。”吴能回答道。“而且，我终于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那不是我选择的人生
“我终于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吴能这么说道。
听到这句话，那个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声音忽然静止了下来。
“我先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一定要用我养父声音说话，仿佛他在指引我一般。现在我知道了，这里就是我年少时候的理想之地，一间包罗万象的梦幻游戏厅。”他继续说道。“里面有各种各样最棒的游戏，能让人一直玩到天荒地老都不会疲倦。而介绍我认知这一切的那个人，原本就是我的养父，是他带我来到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里，对吧，天魔？”
随着一声轻笑，吴能周围的那些游戏机和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像是泡影一样消失，他发现自己重新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黑白二色的光晕像是鱼儿一样互相追逐着流动，而在他对面，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青年男子翘着二郎腿端坐在虚空之中，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养父曾经对我说过，所谓游戏，就是从繁忙的生活之中暂时解脱开来，去看看另外一种人生。这句话我一直记得。”他低声说道。“或许正因为这句话，我才这么地热爱游戏——它让我获得自由，让我能体验多姿多彩的人生。”
“如果你非要把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每天打表计费开车送客的人生叫做‘多姿多彩’，那我也不反对。”天魔继续用吴能养父的声音说道。“毕竟正如你所说，这种人生是你绝对不可能去经历的。”
“劳驾，能换个声音么？”吴能突然说道。“你这么说话，我总觉得你是在占我便宜。”
天魔耸了耸肩。
“这不取决于我。你听到的声音，是你自己的认知。”
“——也对。”吴能点了点头。“毕竟，你是我认知中的存在啊。”
“很好，领悟得很快。”天魔这次换了一个沙哑的声线。“说回这间游戏厅吧，你让我觉得有点惊讶。本以为你会在这里消磨完自己的寿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悟过来了。”
“真的消磨完寿命的话，就没法去做更重要的事了啊。”吴能乐呵呵地回答道。“毕竟现在，我可是有更有趣的游戏要玩。”
“那场游戏里你花费的可不是游戏币或者寿命，而是你的生命，即便如此你也不后悔么？”天魔问道。
“求仁得仁，有什么可后悔的呢？”吴能反问道。
不知为何，此刻他脑海中出现的，偏偏是一个胖硕的身影，他仿佛看到那个身影坐在书桌前，提着毛笔，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下最后的一封信。
那时候，他想必也是这般坦然的心情吧？
“看来我是问了一个蠢问题。”天魔耸了耸肩。“既然如此，我就姑且算作你通过了考验好了。”
“十分感谢。”吴能点头致意。“那么，接下来——”
他和天魔的声音忽地一起响起。
“让我看看，这座塔里究竟在发生些什么吧。”
天魔化作一团间杂着黑色和白色的流光注入到他的身体之中。接下来，他看到自己面前的这片空间忽然被黑白二色撕裂，紧接着，他的脚再次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有些恐怖的宝塔之中，墙壁上写满了未知的文字，地上摆放着一具具枯朽的骸骨，看起来是昔日在这座塔中修行失败的僧人们留下的。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
一丛蓬乱的胡须。
“啧，也不知道我在天魔的考验里究竟失去了多少年的寿命——”他抱怨道。
吴能摸着墙壁站起身来，从物品栏里掏出了“永恒火把”——这件物品还是之前在“都市尸潮”的任务里和阎罗小队交换来的，算是一件非常实用的物品，不需要消耗氧气就能发出恒定的光照，适用于各种黑暗地带的探索。
转过拐角，走上台阶，在他面前，柳依的身影端坐在地上。此刻，她双眼紧闭，脸上一片惊恐的表情，口中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吴能皱了皱眉。他有些拿不准自己此刻应该做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干涉其他人的修行，但他很担心，在他们修行秘法的这段时间里，塔外已经流逝过了漫长的光阴，担心他们出塔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已经被天界的兵将们席卷。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柳依的肩膀上，然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周围的空间开始摇晃了起来，仿佛有一道飓风将他卷起，他开始了飞速地旋转，整个人晕的七荤八素。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回到了坚实的地面。
吴能睁开眼，然后——
“这啥啊！”他颇感震惊地喊了出来。
在他面前，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捂着耳朵坐在地上。而他们的周围，聚集了很多很多人。
“柳依，跟我走吧，你是我的。”他看到那个叫周羽的烦人鬼，瞪着一双眼睛，嘴角流出一行唾液，面色狰狞地对着那个小女孩喊着。“乖乖听话，不然我就要弄疼你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学妹，周羽他们家条件可是相当不错，抓紧机会，知道吗！”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也搭腔道。“抓紧机会！”
“乖侄女，你这些年自己在外面闯荡，咱们都不说你什么，但你也一把年纪了，再不找对象就来不及了！”一个中年妇女也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女人啊，事业什么的都不重要，有个好归处，相夫教子，那才是最好的！”
“那个柳依，一把年纪了也没个男朋友，是不是同性恋啊？”几个虚影簇在一起，议论纷纷。
“啧，真恶心，女人本来就该和男人在一起。我看她身材倒是还不错，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小点声，小点声，我听说了，她最近和小胡总走得很近，谁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
“小胡总的家世也是她能高攀的？我估计小胡总也就是玩玩吧——”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吴能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裂开了。
而那个小女孩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痛苦了起来，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双眼牢牢闭在一起。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她忽然喊了出来。“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你是我的！”“相夫教子——”“同性恋？”“小胡总他——”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那不是我选择的人生！”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手中迸发出一道道雷电，电光四溢，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雷暴之中。
电光毫无阻碍地将那些人影纷纷撕碎，但小女孩刚把雷电收起来，那些人影就像是一团团云雾一般再次聚集了起来，然后继续肆无忌惮地将各种伤人的话讲出口。
“唉，这种时候，是该我出马了吧。”吴能轻叹一声，有些怜爱地看了一眼在地上挣扎着的小女孩。“虽然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有点老套，但我似乎也别无选择呢……”
他挥了挥手，整个空间忽然变化。一条宽宽的跑道贯穿了整个空间，然后跑道两边生出了茂密的花花草草，高高的观众席也矗立起来，一群群虚影出现在了观众席上，各自打着条幅为下面的选手们加油。
他看到周羽开着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出现在自己身旁，其他那些对小女孩说三道四的人也都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出现在赛道上。
“游戏开始，让我碾碎你们吧！”吴能脸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随着云朵上的奇怪生物挥动旗帜，选手们纷纷冲了出去。
只有吴能慢悠悠地在原地，看着其他人都冲到了自己前面，才踩动着油门跑了出去。
“角度正好。”他手中亮出魂银龟壳，然后向着第一辆车子丢了出去。“bye-bye！”
魂银龟壳漂亮地击中了车子，车子上那个女白领咒骂了一声，紧接着吴能踩着油门狠狠撞了上去，那女白领的车子一下子被撞飞了起来，各种零件和她的身体一同飞起，然后重重掉落在了跑道之外。
接着，第二个目标！
魂银龟壳再次飞出，这一次，某个中年妇女的车被龟壳打中，整辆车斜着装上跑道的护栏，然后被吴能从后面重重怼了上去！
魂银龟壳四处乱飞，吴能开着车一个一个地将那些人撞飞出去。很快，跑道上就被他清空了，只剩下周羽的那辆红色跑车还跑在最前面。
显然，在柳依的认知之中，周羽是她最难以跨越的一道障碍，所以在这局游戏里，周羽的实力也是最强的。
吴能的魂银龟壳打在周羽的跑车上，但是这辆跑车极为坚固，在龟壳的打击之下毫无损伤，甚至连一点摇晃都没有。
“有点意思。”吴能露出一个狂放的笑容，两排洁白的牙齿在卡通太阳的照射之下闪着光。“那试试看这个如何？”
魂银在他车头上变化成一颗食人花的形状，然后吴能控制着自己的车子从后方接近了周羽，食人花猛地张开大嘴向着周羽咬了过去。
“咔”的一声，食人花的满嘴尖牙咬在了周羽的红色跑车上，但这次它遭遇了硬骨头，牙齿纷纷崩碎，整朵花也一下子萎靡了起来。
“还是不行啊——那这样如何？”
魂银化作机器人将吴能和跑车一并裹起，然后两条腿猛地一跺，整个身体飞向空中，接着向着周羽重重地砸了下去！
这一次，攻击终于起效了。
显然，即便在柳依的认知世界里，周羽是如此的不可战胜，但吴能发动的攻击也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咔啦”的一声，周羽的跑车被魂银机器人打得支离破碎。
柳依对周羽的恐惧，被打开了一条裂缝。
吴能对着观众席上的小女孩扬了扬手，然后驾驶着车子飞快地冲过了终点线。
这一刻，世界再次变化。吴能用意念创造出的游戏世界迎来终结，柳依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她不再是小女孩的样貌，而是回到了那个已经成年的柳依的样子。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中仿佛有泪水流出。
吴能轻步走上前，蹲在地上，然后抱住了她。
第二百七十六章 胡正信的人生轮回
吴能和柳依相互拥抱了好一会，然后才松开了彼此的手，互相搀扶着站起了身。
“谢谢。”柳依轻声说着，忽然踮起脚尖向前，轻轻将一个吻印在吴能的侧脸上。
然后，她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了下头。
“啊，你没事就好。”吴能也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走吧，我们去看看其他人。”
两人并肩走上了菩提塔的第三层。第三层中，胡正信正交叉着腿坐在地上，两只手按着膝盖，看起来表情十分平静。
吴能围着老胡转了几圈，顺便用手试了试鼻息——非常稳定，他看起来并不怎么痛苦。
“胡兄，胡兄？”吴能轻轻唤了几声。
但胡正信完全没有反应，似乎还沉溺在自己的幻境之中。
吴能和柳依对视了一眼。
“柳依，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把胡兄唤醒。”
柳依点了点头，然后稍微退开了一步。
吴能将手放在了胡正信的肩膀上，接着意识沉入他的幻境之中。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虽然这次他早有准备，但还是晕得不轻。
等他再次站立在地面之上的时候，正听到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胡总，新的文件，请您签署一下。”
这里是胡正信的办公室。
吴能从未去过胡正信工作的地方，老胡自己也不曾提起过自己的日常工作。所以在吴能的想象之中，老胡大概平日里就是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指使着其他人干这干那，手下人出了错误他还要一本正经地训斥一番，一派资本家的样子。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老胡此刻正站立在窗户前，远远眺望着远方的风景。听到女人的呼唤，他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最后望了一眼那片蔚蓝色的天空，然后苦笑着转过身来，接过那份文件，开始仔细地审阅了起来。
一份文件签完，下一份文件很快就到来了。等到手头的文件签署得差不多了，他又急急忙忙地在秘书的带领下前往会议室参加他父亲胡老爷子主持的会议。
一边转着笔，一边强打精神地参加完了这个会议，下班的时间到了，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接着又开着车前往酒店参加晚上的饭局。
等到一阵觥筹交错结束，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因为晚上喝了酒，他叫了个代驾来送自己回家。回到家中，解开缠在脖子上的领带，脱下穿了一天的西装，换上一套睡衣的他，又开始用手机上的通信软件查看各种人的留言，顺便关注了一下新闻里那些可能会影响到公司生意的大事件……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疲惫不堪的胡正信去冲了个澡，然后坐到家里的阳台上，一边听着窗外的风声，一边抱起书来自学管理学的课程。
读了一个多小时的书之后，他将书签夹在书页里，然后走下阳台。这时候，他的脸上才现出些开心的笑容来。
他默默走进了一间房间，拉开玻璃橱柜的门，轻轻抚摸起自己的收藏品来。
这间屋子吴能曾经来过，胡正信曾在这里将自己收藏的各种限定款的游戏机和典藏版的游戏软件展示给他们看。这些游戏机和游戏很多都只开过箱就又被封了起来，大部分游戏他都没有时间玩，但他还是珍而重之地将这些游戏摆放在这间屋子里。
此刻，夜色已经深了，手机也终于消停了一些，他兴致盎然地将一个典藏版游戏附送的主角手办拆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把玩了一圈，然后再重新装入盒子里。
接着，他又拿起了一款限定版的掌机。他没有开机，只是将自己的手按在摇杆和按键上，轻轻闭上眼睛，体会着手中那精细的触感，然后才恋恋不舍地将这款掌机放回到了柜子中，重新拉好柜门，然后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转瞬即逝，老胡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起来。他穿上一身运动装出门跑了几圈，然后一边戴着耳机听着经济学的课程一边享用了一顿非常朴实无华的早餐，接着再穿上衬衫和西装，打好领带，穿好皮鞋，开着车前往公司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在一旁围观了一整天的吴能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老胡是个很稳重的人，一直像一面盾牌一样，守护着自己的队伍，从来不曾在他们面前面前抱怨过什么。
这么久以来，吴能也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胡正信的生活。他一直觉得，老胡应该是那种真正的成功人士，每天游走在酒店、高尔夫球场和赛马场之间，享受着这个城市里最上等的人才能享受到的种种美味佳肴，拥有着无比精彩的工作和生活。
但现在一想，这些想法，类似于“皇帝用金锄头锄地”，实在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臆想罢了。
真实的胡正信，生活是非常枯燥、无聊且沉重的。虽然他确确实实享受着大部分人都无法享受的衣食住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享受自由的生活。
和他相比，即使是之前在游戏公司里加班加点地查找游戏bug的吴能也显得幸福了许多。至少在他回到家中之后，在睡觉之前，他能开开心心地打开自己的那台非限定款的游戏机，插进那张普通版的游戏光盘，玩一玩自己喜欢的那些游戏。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老胡在无限世界里，即使面对那些最枯燥无味的工作，也总是能表现出高昂的兴致了。和他在现实世界里那日复一日的、缺乏新鲜感的工作和生活相比，无限世界里的那些忙碌的日常都像度假一样有趣。
在仅有的休息时间，老胡总是站立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前，眺望着远方的天空。不知道在这一刻，他是否也曾羡慕过那些扇动翅膀的飞鸟，能一刻不停地在天空之中翱翔，一路途经无数的璀璨风景。
该如何让胡兄从这样的梦境之中解脱出来呢？
吴能开始思考了起来。
胡正信和柳依不同，柳依被动地接受着身边其他人的恶意，而胡正信则是主动地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有太多重要的工作要完成，有整整一个公司的人在等待着他的决策。
他如此认真地面对着每一个人的要求，承担了所有他所能肩负的愿望，那么唯一一个能让他休息片刻的，就是无限游戏了吧。
想到此处，吴能忽然笑了出来。
无限游戏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它强迫着每一个玩家加入其中，但同时又满足着所有人的愿望。
吴能希望玩到世界上最完美的游戏，柳依希望摆脱他人的控制，那么胡正信的愿望呢？
他是不是希望自己能从日复一日的轮回之中暂时抽离开来，在血与火的战斗之中，肩扛着巨大的盾牌，在生与死的间隙之中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既然如此，能将他唤醒的，就是无限游戏本身了吧。
吴能闭上眼睛，开始挖掘起自己脑海之中的回忆，然后将这些回忆灌输进胡正信的大脑之中。
他们在“古堡魅影”的世界里初次相见，那时候老胡是一个战战兢兢、遇到敌人连站都站不稳的普通人；
后来在“孤岛求生”的世界里，他开始逐渐变得勇敢，逐渐变得让人信赖；
在“都市尸潮”的世界中，他肩扛着盾牌站立在队伍的最前方，抵挡下僵尸群的进击；
在“恶魔讨伐”的世界里，他一面要参与战斗，一面还要符合和岩手商队的沟通，完美地完成了吴能交给他的全部任务；
重回“古堡魅影”的世界，和第一次进入无限世界的他相比，他已经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而如今，在“江湖云涌”的世界中，面对着萧不语派遣出来的傀儡们，他奋力地坚持在战斗的第一线，为身边的队友们守住一方净土；
多少次，他们并肩站立在一起的时候，胡正信都举着那面盾牌，将敌人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一一承担下来。
他从不提及自己的辛苦，从不彰显自己的存在，从不夸耀自己的功绩，但是他一直在这场游戏中努力做好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在五个人中，他最为年长，一直像是一位默不作声的兄长一般，守护着他的同伴们。
随着这些回忆的涌入，这方世界忽然变化了形状。
胡正信身上的西装和领带，变成了一身朴素的运动装；他手里的文件和签字笔，变成了一块巨大盾牌；而他面对的那些无穷无尽的工作、无休无止的会议，以及那些大同小异的酒局，变化做了眼前那些面目狰狞的敌人。
从古堡里的亡灵，到孤岛上的兵士；
从都市里的僵尸，到深渊中的恶魔；
从地狱中的魔鬼，到神州大地上，那些挥舞着银色兵刃肆意砍杀的天兵天将。
胡正信愣了一下，然后迅速举起手中的盾牌，三色光辉在身上闪现，挡在了吴能的面前。
“吴兄弟，这里交给我。”他沉声说道。
吴能咧嘴一笑，手中魂银变化成一面盾牌，和胡正信并肩站在一起。两面盾牌相互邻接，如同一面高耸的墙壁般，挡在了敌人的面前。
“一起来吧，胡兄！”
在这一刻，幻境像是五彩缤纷的玻璃一样碎开。
老胡睁开了眼睛。
第二百七十七章 灵山
唤醒了胡正信之后，吴能简单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然后三个人一同向着第四层走去。
——果不其然，第四层的人是周娜娜。
但是和吴能等人想象得都不同，此刻周娜娜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起来舒服得很。
柳依小心地走上前，然后碰了碰周娜娜的脸颊。周娜娜像是有所感知一样，举起一只手将柳依的手拍落，然后突然转了个身，将身体侧向左边。
“……她好像是睡着了吧？”在一旁围观的吴先生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
“……好像是这样。”柳依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周娜娜之前也说过，她有一个奇怪的毛病，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就很容易长睡不醒。这菩提塔里也没有窗户，自然是一片黑咕隆咚的。但吴能万万没想到，周娜娜在修习秘法的过程之中也能睡着。
这已经不只是“有些毛病”的程度了，简直堪称“天赋异禀”。
柳依努力地在周娜娜身上敲敲打打了一圈，但周娜娜却只是又翻了个身，看起来半点清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算了，暂时先别打扰她的睡眠了。”吴能有些无奈地说道。之前的任务里，他也是看到过这种状态的周娜娜的，想要让她从黑暗中苏醒过来实在是不太现实。“我们先上楼吧。”
一行人正准备迈步上楼，忽然听到一个脚步声从楼上走了下来。
吴能拿着“永恒火把”走上前，果然，握着双刀的王钰出现在了楼梯口。
“哇，老吴，你们都醒了啊。”王钰乐呵呵地跟他们打着招呼。“我还以为自己会是最早苏醒的人呢。”
“老王你来得正好。”吴能立刻招呼道。“这儿有件大事，需要你来做。”
“啥？”
片刻之后，吴能等一行人开始向着菩提塔的第六层前进。
“我说，老吴，这事儿交给我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感受着后背上有什么圆润的物体正在和自己的衣服发生摩擦，王钰此刻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会呢，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吴能凛然道。“相信娜娜也会这么想的。”
没错，吴能给王钰准备的差事，赫然就是让他负责背起周娜娜。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没事儿，如果娜娜有意见，我们也会跟她解释的！”柳依非常有信心地说道。
一行人谈笑着走过了第五层，一直走上了这座塔的第六层。
第六层和其他几层一样，除了墙壁上画着的各种字迹，就是地面上摆放着的枯朽骨骸。
“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呢？”柳依忽然叫了出来。
吴能举着火把向前走，走到这一层的中央。
地面上确实有东西，这是两截被斩断的戒刀。
“这该不会是——”吴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蹲下身来，轻轻举起手指，试探性地触摸了一下那两截戒刀。让他稍感安心的是，这一次他没有被什么奇怪的意志拉进未知的领域中。
他尝试着将戒刀的断片放进了物品栏中，其间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这两片戒刀该怎么处置呢？”吴能有些头大地问道。
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也都没什么主意。
“应该是善提盟主放在这里的吧。”柳依猜测道。
王钰点了点头。
“既然是楚千岚斩断的兵器，我们最好还是别接触了。”胡正信提议道。“我总觉得不太安全。”
他说这话倒也很有根据。先前楚千岚的化身能把一个化身藏匿在老榕树上的剑痕里，现在在断开的戒刀里藏点什么东西也实属正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恐怕更得把这东西拿出去了吧……”吴能轻叹一声。“万一真的有个化身在这座塔里停留了十年，那她现在的武功境界恐怕已经强到令人发指了，留在这里可不安全啊。”
胡正信闻言一怔，接着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那要不，带走？”
吴能点了点头，将戒刀塞进物品栏里。
一行人继续向上攀爬，很快就来到了第七层。
放眼望去，前方已经没有再向上的台阶，看来这里已经是最高一层。
“大家都靠近些。”吴能招呼道。“我总觉得这一层里有些东西……”
听到他的话，柳依、胡正信和背着周娜娜的王钰二话不说地紧紧包围住了吴能。
一行人缓步向前走，一路走到这一层的中央。
“似乎什么都没有啊。”柳依有些困惑地说道。
的确，从中央向四周观望，这一层几乎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
吴能皱了皱眉，他刚才没说谎，这一层确实带给他一种异样感。但眼下眺望四周，也确实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
“稍等，我再好好感知一下。”
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开始默默捕捉起心间那一缕灵动。
“在上面！”他猛地抬起了“永恒火把”，睁开眼向上观瞧。
“哇，这是什么？”柳依赞叹了一声。“看起来好漂亮。”
“漂亮”两个字可能有些太过简单了。在吴能眼前，菩提塔第七层的屋顶附近，一团模糊不明的雾气在缓缓流动着。这团雾气看起来金灿灿的，焕发出一阵珠光宝气，看起来价值不菲。
看到这团金色雾气的那一刻，吴能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将这团雾气据为己有的感觉——但也不只是他。
胡正信的个子最高，此刻他有些犹豫地搓着手，看起来很想伸手把那东西拿下来。
柳依就不必说了，她的两只眼睛被已经被这团金色物质占满了，此刻正“噗铃噗铃”地闪着光。
只有王钰看起来还算冷静，但也可能是因为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完全错不出手来的缘故。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吴能皱了皱眉，使劲用手指甲按压着自己的手背，试图用痛觉让自己保持清醒。“看起来模模糊糊的，但是偏偏让人很感兴趣——”
“要不，咱们拿一下试试看？”旁边的胡正信提议道。“菩提塔里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吧？”
吴能犹豫了一下。显然，他不觉得菩提塔中绝对安全。只是眼前这东西带给他的感觉，虽然非常诱人，但又不像是有什么陷阱在内。
真说起来，这东西带给他的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又仿佛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就像是魂银？
等等，如果说和魂银相似的话……
吴能的喉咙颤抖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曾经有众多高僧在这座塔里修行过吧。”他指着那金色物质说道。“他们中有许多人没能活着走出去，在这里寿尽而死，但他们大概也留下了一些东西来。”
“一些东西？”王钰有些困惑不解地问道。
“类似于灵魂之类的吧，大概。”吴能解释道。“毕竟这里是神州啊，有这样的东西也不奇怪吧？”
“听你的意思，有点像是‘心灵之光’之类的东西呢。”王钰在一旁接话道。
所谓“心灵之光”，是吴能和王钰都看过的一本经典网文里的设定，指的是大能者所具有的特殊能力，类似于at力场。
虽然吴能觉得，这些死在这里的僧人，大概没有那么强的实力，但这些多人的心灵力量聚集在一起，也许能造就出什么强大的存在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愈发炽热。
“有必要探索一下。”他下了决断。
吴能的性格就是如此，遇到这种有意思的东西，他是绝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柳依，胡兄，老王，你们稍微离远一点点。”吴能这么说着，已经将魂银召唤到了自己手边。魂银这东西，目前的作用还没有挖掘殆尽，但吴能十分确定这东西和人类的灵魂有着关联。在这种场合，也许就能派得上用场了。
“吴能，你自己小心啊。”柳依有些不舍地退后了几步。
“嗯……既然是高僧大德的遗留，而且感觉上又没有什么危险，应该不会出事儿的。”吴能吩咐道。“但是以防万一，如果我发生了什么异常，你们立刻从塔里出去找善提禅师来救我。”
交待完了应急预案，吴能一只手握住魂银，另一只手向着那团金色物质摸索而去。
在接触到那片金色物质的一刹那，他再一次感觉到天旋地转，仿佛自己被扔在了一个四处乱窜的太空舱里。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诸法无我，涅槃寂静……”“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无数僧侣的诵经声从耳边传来。
吴能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洞天福地之中，周围端坐着无数穿着袍子的僧人。这些僧人各自闭着眼睛，轻声诵经，无数经文声从他们的口中升起，仿佛汇聚成一股富有禅意的音乐，在他的耳畔不断回响。
再看向远处，在一棵高耸入云的菩提树下，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双手合十，正含笑看着他。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老僧口中，一首吴能非常熟悉的偈子传扬而出，直汇入吴能心头。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叛逆的物语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这一首偈子，乃是《西游记》中的经典文字，吴能儿时也读过四大名著，对这一段话并不陌生。
只是当年，他囫囵吞枣，对这四句并没太在意，只是读着有趣罢了；此刻，再听到这一首偈子，他方才领悟到几分其中真意。
在无限世界里跋涉良久，他也曾感到过困惑，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此处，也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
如今想来，这一趟苦旅，或许正如同某只猴子西天取经一样，修行的是自己的心。擦拭过心上的浮尘，让自己的本心明澈，这才是他旅行中收获的真正财富。
此刻，他和那菩提树下的老僧正对着面，端坐在地上，双手也不由得合十，脸上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这一趟旅行，他真的收获了太多太多的财富。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游戏测试，变成无限世界里的一位精英玩家，一路走过诸多世界，然后按照自己的愿望将每一个世界导引向他所期望的方向。
在他的努力下，魅影玛丽成为了如今的女神的骑士，带领着自己的骑士团为保护人民而战；
在他的努力下，胖虎和达尔文岛上的其他动物觉醒了智慧，完成了进化，并打败了入侵的人类；
在他的努力下，小熊猫市中的幸存者们驱散了僵尸灾难的阴霾，重新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新的生活；
在他的努力下，有底深渊的恶魔们反攻上了天界，为了将混沌和邪恶播撒至全世界而战斗。
如果说在菩提塔中的遭遇是修行，那么他一路从“古堡魅影”走到“江湖云涌”，带着自己的伙伴们披荆斩棘，何尝不是另一种修行呢？
只是他一直没能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想到此处，他看到周围端坐着的僧人们也纷纷睁开眼睛，对他露出微笑。
在诵经声中，他感觉到遮掩在自己心头的焦虑和烦躁被一同驱散。
“去吧，前路漫漫！”那菩提树下的老僧忽然开口道。
是时候该离开了。吴能心想。既然已经领悟到了这一切，自己也是时候该回到原来的世界中了。在那里，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继续做呢。
他站起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着那位不知名的老僧拜了一拜，然后身体化作一阵轻云，消散在灵山之中。
“老吴，老吴？”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啊，我回来了。”吴能睁开眼睛回答道。“咦？”
睁开眼的时候，他正看到柳依、胡正信和王钰的头挤在一起，大家一同十分关切地目视着他。
“我在里面待了多久？”吴能不由得问道。
“不知道，我们也没有手表，但是几天应该是有的。”王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几，几天？”吴能叫了出声。“你们怎么没去找善提禅师？”
在他的感知里，自己仿佛只离开了几分钟。没想到菩提塔里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
“但你一直笑着，看起来很愉快的样子，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再多等等。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脸颊肌肉不酸么，笑了这么多天？”
吴能的嘴角抖了抖。别说，现在他脸上的肌肉还真的有点酸疼……
“说起来，这座塔里不是有个传说装备么？”柳依问道。“但是现在看来，除了这团金色的东西，这塔里也没什么别的了……”
“唔，说到这个嘛。”吴能思忖片刻。“我倒是可能知道这东西在哪里。”
三双眼睛一起望向了他。
吴能捏起一小团魂银，然后随手一搓，那团魂银立刻变了形状。
这魂银变成了一只黑色的游戏手柄。
“灵山只在汝心头——呵，就是这样吧。”
他将那只手柄递给了柳依和胡正信。
“这，这是什么？”柳依吃惊地说道。
“放进物品栏里看看就知道了呀。”吴能笑着回答道。
“放不进去呀。”柳依眨了眨眼。“胡哥，你来试试看？”
“我这儿也一样。”胡正信接过那个手柄试了一下。“和那把青萍剑一样，没法放进物品栏里。”
吴能有些诧异地从胡正信手中接过那个手柄，然后随便往身上一塞，就塞进了物品栏里。
“看来这东西只有你能使用呢。”王钰耸了耸肩。“快点把说明展示给我们吧？”
吴能点了点头，然后将物品说明展示了出来。
“叛逆手柄：传说装备。叛逆玩家专属的游戏手柄，可以配合叛逆玩家的天赋使用。装备者可使用技能‘游戏人生’。
游戏人生：将使用者和目标共同放置入一个游戏之中，双方通过游戏一决胜负。同一时间仅可存在一个游戏。冷却时间：365天。
注：把敌人拉入你的游戏，然后用你丰富的游戏经验打败它。”
这个注解看起来还是挺帅气的，但是吴能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段话，叫做“永远别和脑残的人争论，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一个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总觉得主神似乎是在阴阳怪气呢……
“这个装备，看起来不是很强呢。”王钰看起来有些茫然。
“你们也这么觉得么？”吴能问道。
柳依和胡正信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点了点头。
“哎，我还是提示一下吧——这个装备上附带的技能，没有指明目标的数量限制，也就是说——”
“难，难道——”
“对，我可以尽情地把所有想要打败的对手都拉进游戏里，然后用一局游戏将他们全部干掉。”
一局游戏，将所有想要打败的对手全部干掉？
其他三个人的眼神立刻变得炽热无比。
“好了，你们也不要太过激动——这技能还是有限制的。”吴能继续解释道。“首先，游戏类型不是我指定的，这就是个潜在的风险，万一遇到丢骰子之类的游戏，那我再高的游戏技巧也无用了。”
“其次，参与到游戏里的玩家数目越多，就越可能发生意外。举例来说，如果只有一个对手，那我获胜的可能起码有七、八成；但如果有一百个对手，所有人进行一场大乱斗，那我获胜的机会怎么也不会超过五成了吧？”
“最后，这技能的冷却时间是365天呢……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闰年，那我一年才能使用一次。当然，根据我们过去的经验，技能的冷却时间会在开始和结束一个游戏世界的任务的时候重置，但是即便如此，在一个游戏世界里也只能使用一次罢了。”
“使用一次也无所谓啊！”王钰叫了出来。“这么强大的技能，使用一次就足够了！以后遇到个boss什么的，只要你开个技能——”
“嗯，运气好的话，能干掉boss。运气不好的话，我就被干掉了。”吴能耸了耸肩。
“但是，老吴，我还是没弄明白。你为什么能用魂银变化出传说装备来？我想了半天，始终没能想清楚。”
“这个嘛——我只能说，这件装备原本就在我心中了。”吴能双手合十，对着自己上空那团“心灵之光”轻声笑道。“魂银只不过为它赋予了一个物质上的形态罢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十分牵强。显然，无论是王钰，还是其他人，都没弄明白吴能的意思。
“所以，这件传说装备实质上是你内心里的某种东西被投影出来了？”胡正信绞尽脑汁地说道。“难怪我们没法把它放进物品栏里——毕竟这是你自己的心灵之力啊。”
柳依和王钰一脸敬佩地看着胡正信——坦白说，到他们的年纪，想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中二的话，可也实在是不容易。
“这个嘛，未来你们一定会知道的。”吴能乐呵呵地回答道。
在他心里，实际上还产生了另外一个假设。
如果说“叛逆手柄”是他心中的某一部分所化成的，那么楚千岚的那把青萍剑，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来历？
而除此之外，他们的其他装备，乃至于技能卡和物品，是否也有类似的性质？
至少就吴能所知，王钰觉醒了升级版的“天涯刀客2”天赋之后，就可以自创新的技能了。这些新技能显然不是从主神处兑换而来，也不是其他队伍交易来的，而是老王自己心里的招式被主神的无限世界所认可了。
那么主神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或许，它实质上就是让吴能等玩家本身所具有的力量，以一种类似于游戏的方式展现出来？
如果这个假设是真实的，那么无限世界里玩家获得的所谓“点数”，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就一目了然了。
它代表了玩家在经历过游戏任务之后所获得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可以在玩家自己的选择之下，被具体化为他们可以看得到摸得着的物品。
而玩家之间的交易，乃至于队伍之间的拍卖，则代表了这些力量可以在双方认可的前提下被转移。
只有类似于“青萍剑”“叛逆手柄”这样的物品，因为充分表达了所有者的心里的某种特质，或是某种特殊能力，所以才不能被其他人收入到物品栏中。
这么一来——这场无限游戏的真面目，似乎也逐渐开始浮出水面了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十天
“无量光佛，几位施主可算是出来了。”
在菩提塔门口，慧定和尚面露喜色，双手合十道。
只是看起来，他的状态实在称不上有多好。
他一身僧袍上，从袖子到下摆，几乎都染满了金色或红色的血迹。左边的那只袖子短了一半，露出的手臂上包裹着厚厚的白布，看起来是受了不轻的伤。少见的是，他腰间还挂了一把带鞘的戒刀，给他的气质之中加入了一丝肃杀。
所幸慧定整个人还是完整的，没有缺胳膊少腿，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们在塔里待了多久？”吴能立刻问道。
“几位施主待了整三十天。”慧定答道。“方丈和师父合计着，如果施主们再不出来，就要叫小僧去塔里唤醒几位了。”
三十天么，还真是够长的啊……
“现在战事如何了？”王钰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甚乐观，只是勉力支撑罢了。”慧定摇了摇头道。“具体战况，还请几位随小僧来，小僧的师父已经在等待诸位了。”
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跟着慧定前往了善提禅师的小院，刚一进入院子，正看到一位腰挂折扇的女子立在院中。
这女子看起来身形纤细、眉眼细腻，不似北方人，大约原籍在江南一带。尤其让人惊异的是，她身高足有一米七五左右，看起来比吴能还要高出不少来，吴能他们在神州世界里还从未见过这么高的女子。
“言阁主。”慧定见到这女子，急忙施礼。
女子点头致意，随后将目光移向了王钰。
“王钰是吧？我徒儿之前受你照顾了。”
这位女子，显然就是天涯阁阁主言冰辞了。
“阁主竟然也来到了禅心寺？”吴能在一旁皱眉问道。“莫非天涯阁——”
“我主动放弃了天涯阁，带着弟子们和聚集在天涯阁的江湖侠士们一同赶来的。”言冰辞人如其名，说话语气很是冰冷。此刻原本已经是初夏时节，空气颇有些炎热，但她一开口，吴能等人顿时有种陷入冰窟的感觉。
“哦，你们来了。”此刻，善提禅师刚好从屋中走了出来。“请几位一同进屋来吧。慧定，你代我去看看善忍师兄，记得带上我配的药。”
慧定点头称是，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善忍方丈怎么了？”吴能有些关切地问道。
“无事，师兄前日在作战时受了些皮外伤。”善提禅师苦笑道。
吴能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善忍禅师是前天受的伤，既然是皮外伤，如果有丹药服用，不到一天就可恢复。他顿时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来。
“丹药不够用了？”
“我等激战多日，各项物资都已经开始匮乏，不止丹药，现在不上场作战的人，连食物也要吃半干半稀的了。”言冰辞在一旁冷言冷语道。
“这个一会儿再细说，我们先进屋吧。”善提禅师催促道。“如今的形势，也该让吴掌门几位先知道清楚。”
一行人跟着善提禅师和言冰辞走进屋子，屋中早已挂上了一张地图。这地图上，用黑色墨迹标注了几个圈，然后用红色墨迹标注了许多箭头。
“图上黑色的地方，是我们抵抗天界的主要阵地。”善提禅师解释道。“红色的，是现在天界来敌的主要攻击方向。”
吴能皱着眉仔细看着地图。地图上黑色圆圈有大有小，最大的那个自然就是禅心寺了，其余还有十余个小圆圈，基本都聚集在禅心寺附近，和禅心寺形成犄角之势。但其中已有五、六个圆圈里打了叉子，让人不禁联想到人类抵抗者们历战不敌天兵天将的惨状。
至于红色箭头，那就太多了。林林总总，大约有上百个，将这一片黑色圆圈牢牢包围了起来。
“有楚施主在，禅心寺现在还能撑得住。只是我们现在缺少援兵，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敌攻我守的局面——老僧已经先后派出了四拨人去联系援军，可惜也只是白白送死，实在冲不破敌人的包围。万般无奈之下，老僧甚至想去塔里唤几位出来——虽然打扰诸位修行实在不好，但如今情势，实在急需各位的力量。”
“好在我们自己出来了。”吴能点了点头。善提禅师的处境他倒也也能理解。如今正道中高手，大半聚集在禅心寺上，虽然迫于战事危急，这些人必须抛弃互相之间的间隙互相合作，但协调起来终究要花费不小的力气。
善提禅师此刻只怕是被这些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天涯小队的各位如何了？”吴能看王钰在一旁，面露焦急之色，便先替他问了出来。
“天涯小队这些日子来，一直在各处游走，协助老僧与各地联系。如今他们大半都在外面奔波，只有半山在禅心寺中休整。几位若是想去探望，我可以叫人带你们去。”
“此事不急。”王钰立刻回答道。“我们刚刚出塔，有很多工作要处理，老周现在正在休息，就让他好好歇着吧。”
“青青现在应该在秦山派，不过最近几日，天界开始扑杀信鸽，我们已经五日未曾联系。”言冰辞叹息一声。“希望她一切无恙吧。”
唐青青毕竟是言冰辞的爱徒，连续五天失去联系，言冰辞心中担忧也是人之常情。听到她这么说，善提禅师连忙安慰了她几句，吴能和王钰也各自称赞唐青青进境飞速，已非昔日少女，这些话让言冰辞颇感欣慰，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对了，丘副掌门和小影怎么样了？”问完了唐青青等天涯小队的队员，吴能忽然想起了自己手底下还有这么两个人。
“他们都在禅心寺中，连日炼制丹药，很是辛苦。”善提禅师回答道。
吴能听了这话，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来。
倒不是惊讶于这俩人目前无恙。实际上，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原本没指望善提禅师能回答出这两人的现况来——丘大山和丘小影的炼丹水平，在这座禅心寺中，基本属于混饭吃的那一类。就算善提禅师再事无巨细，也不该对这两人的情况一清二楚才对。
看到吴能脸上表情，善提禅师倒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无量光佛。吴掌门先前忙于各方事务，之后又去菩提塔中修行，不知道此事倒也不怪——自从得了吴掌门兑换的炼丹秘术之后，丘副掌门日夜苦修，现在炼丹水平大为长进，也算是炼丹术士之中的精英人物了。”
啥？丘大山？精英？
闻听此事，就算是吴能也觉得颇感惊讶。
他对丘大山是有了解的。按照他之前的判断，这位丘副掌门在炼丹之道上的才能，还不如吴能自己。他实在想不到丘大山这辈子还能混成善提禅师口中的“精英人物”。
不过善提禅师素来不打诳语，既然他这么说，看来这位丘副掌门还真的有些长进。
先前吴能确实听丘小影说过，丘大山自从得了秘术之后，每日都在炼丹房中刻苦钻研。当时吴能还想过，如果有空去看视一二。可惜后来事务繁忙，他也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不想这位丘副掌门还真的修炼出了些成果来，如此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如此便好。”吴能随口应付了一句，依然没太把丘大山的事儿放在心上。“盟主之前说想要唤我们出来，想必是为了联络援军吧？”
“是。”善提禅师轻叹一声，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距离禅心寺稍远的圆圈。“只是这股援军，有些难以沟通。”
“是邪道的人吧。”吴能顿时心领神会。“只是他们的魔主乃是天界中人，这些邪道弟子靠得住么？”
相比正道，邪道与天界的联系更为紧密。每次邪道被正道逼到无路可退之时，那位从天界降临的魔主就会出面相救。
“据我得到的消息，西北和西南两地的邪道门派，已经有大半放弃了抵抗。但这些前来中原的邪道高手，倒还算有几分骨气。尤其那位邪道的‘血公子’霍惊天，曾寄信前来，说是想要和我等联手为战。只是这之后通信断绝，我们没能再联系上他。”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找到他们门前，问问他们的态度。”吴能做下了决断。“如果能得到这么一只援军的协助，我们就有可能打破现在被动挨打的局面。”
“谈何容易。”言冰辞在一旁摇了摇头道。也不知怎的，这位言阁主似乎颇喜欢和善提禅师唱反调，几次开口都是和善提禅师对着来。“我等正道和邪道交锋已有数百年之久，尤其前些日子正邪大战，彼此之间都染了满手血债。如果真要让邪道来救援我们，只怕江湖侠士们心有怨言。”
“有怨言也无妨，老僧这个江湖盟主，就是负责平息怨言的。”善提禅师接话道。
“便是你出面，也未必能平息这些争端。”言冰辞叹息道。“你不过是禅心寺中一个老和尚，岂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堵不住也要堵。”善提禅师嘿然一笑。“大不了赔上老僧一世清誉罢了——老僧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何惧？”
第二百八十章 言语交锋，吴能对霍惊天
一道血色剑气飞起，将面前的一个天兵斩落马下，金黄色的鲜血喷了满地。
霍惊天身体如飞隼般掠起，手中那把邪兵“饮血剑”对准了天兵的眼窝刺了进去，然后在那颗头颅中使劲一搅，将脑浆都绞得稀碎。
那天兵的身体恍若一阵烟雾般消散，只余下地面上一片金黄色的血斑。
霍惊天面上露出一个狂野不羁的笑容，接着朝着下一个目标飞奔而去。
若是吴能在场，势必被他的动作所吓到——倒不是这位血公子如今的功夫有多高绝，而是他的步法剑术，与王钰越来越像了。
和王钰几次三番交手之后，霍惊天在武学之路上的体悟，也稍微有了些改变。
他深深地意识到，武学的价值，不在于华丽好看，而在于作战时侯的便捷和精准。
为此，霍惊天深入剖析了自己历年修习“血海魔功”的心得和感悟，去粗取精，有意识地将其中华而不实的地方一一去除。如今他的剑术，相较以往，显得爽利了许多，剑法之中的虚招变少，每一剑都直指要害，而血海魔功的使用也比以前收敛了许多。
现如今，他很少动用“血海无边”“血海无涯”这样消耗极大的招式——不仅是因为武学观念的改变，而且现在高强度的作战使得他们的后勤保障十分艰辛。
在没有了取之不尽的丹药协助恢复体力的情况下，霍惊天力求自己的一招一式都能收到效果。所以类似于“血蒺藜”这样能在战场上限制敌人的行动、制造破绽的招式，和“黑血剑”这种能够加深敌人的伤口、显著限制敌人战斗力的招式，获得了霍惊天的青睐。
他甚至对自己的算计都加深了几分。每一次行动前，他都会本能地思考自己这一招是“划算”还是“不划算”。如果自己可以用轻伤换取不动用魔功的机会，那他便会欣然出手——毕竟和恢复气力的珍贵丹药比起来，自己手制的用于治疗伤口的草药要充足许多。
这份算计对他自己而言，或许只是有些不人道。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堪称“残酷”了。
他会直接放弃营救己方人员，只为了保存更多实力；
他会以自己或者其他人为诱饵，将天兵天将的攻势引诱出来，借此打破对方的阵型；
他甚至会精准的计算每一次发动攻势自己和敌方的伤亡大致会有多少，而战斗之后留下的伤员又会消耗多少粮食和药物。
这样的霍惊天，让邪道上上下下都为之畏惧。“血公子”的称谓此前不过是人们之间的笑谈，但如今却几乎取代了他的名字——无论他手上沾染的，是敌方还是己方的鲜血。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抛却了这个虚拟的代号，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做到这一步，成为一个让过去的自己都不愿接触的“霍惊天”。
此刻，他已经带领着麾下的部众们艰难地打赢了这一场遭遇战，战斗**计击杀天兵百余人，己方死亡了二十余人，重伤了四十余人——好在死亡者大都是他们在中原地区征召的江湖散人，并没有伤及这支军队的根本。
霍惊天亲自指挥着人打扫了战场。因为天兵死亡之后不会留下尸体，他们打扫战场的压力减小了许多。在部众们娴熟地将战场上自己方的尸体火化，为伤员们处理了伤口之后，霍惊天迅速带着人马继续赶往下一处战场。
一边带着部众们行进，霍惊天一边十分熟练地在脑中绘制了一幅地图，开始复盘这一场战斗带来的影响。
大约十天之前，天兵们的攻势忽然再一次加强了。
天兵天将们从各个方向，连续向着邪道联军的主力进发。这些天兵能骑乘天马行动，几乎不受到山形水势的限制，而邪道联军的行动就要受限许多。
在来回几次折返，都没能成功甩掉这些四面围堵而来的天兵的情况之下，霍惊天“快速出击，占据主动”的主张终于被其他人接受了。他和其他几位邪道中的青年高手带着各自的部众开始在战场上主动出击，力图遏制天界的攻势，让联军主力从包围之中寻机逃离。
这套战术取得了一些成效。几支别动队分别出击，打了天兵一个措手不及，各部都多有斩获。
但霍惊天心里十分清楚，眼下的胜利并不值得称道，联军主力被围困的局面依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缓解。他们就好像一个被绞索一步步勒紧脖子的人，虽然奋力用双手拉扯绞索，且已经挣扎出了些许空间，但只要那根绳子依然捆在脖子上，他们就不可能挣脱。
霍惊天不是一个很相信外物的人。他过去就对所谓的“魔主”缺乏信任，现在发展到对所谓的“老天爷”都无甚敬畏之心。但此刻，他非常真诚地希望老天帮他一次，让他能幸运地找到一个破局的方法，将整只联军从天兵们的围追堵截之中解救出来。
很幸运的是，他所寻求的破局之法，此刻已经到来了。
在连续行军了两个时辰之后，霍惊天带着部众抵达了新的作战地点。如无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有一支上百人的天兵在行动。
但当霍惊天抵达此地的时候，他赫然发现，这里的天兵早已不见影踪。而地面上，洒满了金黄色的血水。
霍惊天弯下腰，搓揉着面前被染成淡金色的泥土，然后小心地捏起一块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没错，是天兵的血，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他对身边的几个师弟说道。“我们的人有在这附近的么？”
一个师弟非常殷勤地奉上了一幅地图，地图上标明了几支邪道军队的行动路线。霍惊天眼望着地图，地图上的痕迹和他脑海中的那些轨迹叠加在一起，天衣无缝。
他的记忆没有出错，这附近，确实没有他们的人。
“这地面太干净了。”另一个师弟赞叹道。“几乎没有留下人类的血。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高手在这里出手了。”
霍惊天皱了皱眉。中原一带是正道的地盘，如果真有高手出没，很大概率是正道中的人物，这可未必是个好消息。
“多加谨慎，不可放松。”他将地图重新卷起，递还给身边的人。“叫大家都警惕起来。”
“别太紧张了，老霍。”就在此时，他听到一个声音从自己斜上方传来。“放松些，放松。”
“谁！”周围的师弟们纷纷剑拔弩张。“出来！”
“抬头，往上看。”那个声音非常悠闲地回答道。
霍惊天抬起头。在他面前，是一颗大树。这棵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看起来足够五个人一般高。而在这棵树的顶端，赫然坐着一个人。
这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脸庞算不上俊俏，身姿算不上优美，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类似于某种瓜的植物，脸上一抹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吴能？”霍惊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周。“王钰在哪里！”
“老王么？你猜啊。”吴能乐呵呵地回答道。
“警戒四周。”霍惊天小声嘱咐着身边的人。“记得别漏掉天上。”
“算了，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了。”吴能耸了耸肩。“你可以放轻松些，这次我来不是为了收拾你——恰恰相反，我有笔好买卖想和你谈。”
“我不和站得比自己高的人谈买卖。”霍惊天朗声道。“你先下来如何？”
“哦，原来你对自己的身高不太满意么？”吴能调笑道。“好吧，那我就下来了。”
他猛地一抬身，向着下方坠落下来。
霍惊天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疯了吧？
这般高的距离，就算他有极其高深的轻功，掉下来也是非死即残。他自己死了倒不要紧，霍惊天原本对这位“吴掌门”也无甚好感——但他要是砸到自己头上，那可就是飞来横祸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吴能在空中华丽地翻了个身，头朝下砸了下来，接着他头顶上那个奇怪的巨瓜弹了一下，将他的身体轻轻弹起，然后他便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看起来一点伤都没受，整个人好得不得了。
看到吴能露出这么一手来，周围的邪道弟子们目瞪口呆。
“奇技淫巧。”霍惊天颇为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久闻吴掌门心思深重，没想到一登场就要耍些手段来吓人。”
他倒是一语道破了吴能的用意：吴能知道这些邪道中人心高气傲，对自己这个正道“走狗”估计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便想了这么个登场方式，想先吓唬吓唬对方，以便于在接下来的沟通中占据优势。
“人都说血公子性格豪迈，不想对这些小手段也是一清二楚。”见自己的动机被霍惊天一口说破，吴能也不反驳，而是淡然一笑，将对方言语间的恶意化解无形。“好了，现在我下来了，咱们也就可以谈谈买卖了吧？”
“你正道杀了我这么多魔道弟子，你真当本公子有那个心情和你谈什么买卖？”霍惊天凛然道。
“我正道是杀了你不少弟子，但如今要灭你宗门的，可不是我们正道。”吴能将头顶上的窝瓜变成一棵豌豆射手，这般灵异手段又是让他周围的邪道弟子们一惊。“你我之间的血债可以以后再算，但天界的威胁可是近在眼前，你堂堂‘血公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