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剿匪战
夕阳的残照将地面染得一片血红，倒是真应了那句“残阳如血”的诗。
王钰用右手抓着左臂晃了晃，感觉到一种熟悉的痛觉从左臂上传来。
此刻，唐青青正在一脸担心地照看着他——虽然说是照看，其实王钰已经吃下了一颗珍贵的丹药，现在伤口正在快速愈合，也没有什么唐青青能做的事，但他看到这妹子这么为他担心，还是狠不下心来赶走她。
而在他面前，是一片混乱的战场。
战事已经在刚刚结束，王钰带领的侠客们正在各处清扫战场，他们已经将为数不多的几个投降的邪道份子绑了起来，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点敌方和我方的尸体。
数之不尽的箭矢插在地面上，邪道在防守中扔出来的各种弹药——无论是简单的粗制火药，还是石头，甚至是木头家具，现在还都陈列在战场上，让人很容易回忆起刚刚发生过的那场大战的概况。
此次战斗算是王钰和洛伤子的首次配合。具体来说，是洛伤子带队追赶敌人，迫使敌人进入王钰遭遇准备好的包围网中，然后王钰再带队围攻。
这场歼灭战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吴能和陈纯仁一直在调配各方面的兵力，并提供源源不断的情报过来。相比之下，邪道在中原地区毫无根基，很容易就陷入到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之中。
“好了，青青，我没事儿了。”在唐青青担忧的目光之中，王钰试着用自己的左手握了握刀柄。
虽然有些吃力，但是谢天谢地，在神州世界丹药的帮助下，他的胳膊总算是保住了。
现在，王钰的物品栏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丹药，这让他仿佛成为了一个移动的丹药库。上次回到禅心寺的时候，老吴非常贴心的给他整了个“丹药大礼包”，并非常详细地介绍了这些丹药的作用。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禅心寺的各位精英炼丹术士们的杰作，少部分则是老吴自己试验炼制的。感谢物品栏的存在，他们可以非常方便地鉴别各种丹药的作用，否则老王就只能自己一颗一颗地尝试吴能炼制出来的那些灰不溜秋的东西有什么作用了。
他刚刚服下的，就是老吴炼制出来的“吴能试制丹药3号”——没错，连主神也不知道该给这种奇怪的丹药取什么名字好，只能给这些丹药编号。这颗丹药的作用是“快速愈合伤口，但会让使用者无法在水中自由行动。”
主神还非常贴心的留了一句备注：“看起来非常诡异的丹药，实际使用的效果倒还不错，只是要留神副作用。”
对于这种副作用，王钰自然是没什么可恐慌的，他们现在在平原地带行动，只要他记得最近不要在洗澡的时候把自己淹死在木桶里就一切都好。
在他寻思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洛伤子一脸风尘仆仆的从对面走了来。
洛掌门感觉自己这十天里，已经把上半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
江湖侠客毕竟是有身份的人，洛掌门又属于那种特别重视自己仪表的类型，往常他无论身到何处，都保持着勤洗澡的好习惯。
但在这十天里，他带领着手下的高手们四处游走，忙起来的时候连饭都得在马上吃，自然也就顾不上身体的清洁了。
此刻，他的鼻子不断地抽动，仿佛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污物留下的味道。
“王大侠！”
“洛掌门。”
两人打过了招呼，洛伤子再次将目光聚集在眼前的青年人身上。
这位青年确实是不得了。洛伤子在心底赞叹一声。不愧是连善忍方丈和善提禅师都看重的江湖豪侠。
他之前对这位王钰王大侠没什么太深的感受，一来是因为他确实太年轻，二来，在洛伤子看来，收拾几个中原地区的盗匪，实在没什么值得吹嘘的。
只是这段时日，在中原一带亲自感受了一下这些盗匪的麻烦之处，洛伤子才真情实感地明白了王钰为什么这么受人看重。
这些贼可是太难缠了！
在王钰前段时间的剿杀之下，中原地区的大股盗匪都被清剿一空，现在剩下的大都是些名声不彰的小喽啰，但饶是这些小喽啰，也带给了洛伤子巨大的考验。
这些小喽啰们熟悉山形水势，能合理地规划自己的进攻和撤退路线，常常在洛伤子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又在作战不利的情况下安然撤离。
而且和洛伤子想象的不同，本地的百姓们和盗匪之间的关系非常错综复杂，没有本地人的帮助，他几乎没法揪出盗匪们的藏匿之处——每一伙盗匪，在附近的村落中都有自己的线人，线人或者为了钱财，或者为了借助这些势力牟利，为盗匪们提供情报的同时，还在必要的时候窝藏这些盗匪的重要人物。
洛伤子本以为自己是江湖正道，又是堂堂一派掌门，必定广受百姓爱戴，结果在吃了几次小亏之后，他对这些百姓的看法一下子变换了过去，变得极端了许多，动辄就要骂几句“刁民”。
而王钰能在这样的处境之下，将剿匪工作开展得如此顺利，虽说其中有吴能和陈纯仁很大的帮助，但他本人的能力也是不可忽视的。
对于这个问题，王钰本人倒是豁达很多。
他在地方上行走多日，知道江湖正道的基层统治绝非尽善尽美。
在正道的高层，很多人不识民间疾苦，不了解基层的具体情况，漠视基层百姓的需要，导致了正道在基层的控制力一直不强；而真正掌握基层行政的那一批正道弟子和官府官吏中，又存在着良莠不齐的现象，其中不少人在基层贪财牟利，胡作非为，将统治的基石轻易让人，把百姓生生推向了自己的反面。
即便如同善提禅师这样，正道中难得一见的明白人，对基层工作也是不甚看重，每日只在各个大门派之间周旋，难以真正了解基层百姓的需要，更不明白一个稳固的基层结构对于他的事业有多大的促进作用。
对此问题，老王上次回到禅心寺的时候，也尝试着跟善提禅师提了几句，但善提禅师实在分身乏术，只是请王钰和陈纯仁在这一问题上多多沟通。
“王大侠，此战告捷，多亏了你和部众们，洛某人在此多谢了！”洛伤子拱手道。
“洛掌门不必客气。”王钰的左臂还是有些吃不住力，只能点了点头，对洛伤子的支持表达感谢之意。“未来还要你我多多合作，王钰在此先谢过了。”
“只是邪道现在隐隐有和本地的盗匪们合为一体的趋势，此事有些难办。”洛伤子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好几天没打理过面容，现在他的胡子都纠缠到了一起，让他禁不住有些强迫症发作。“之前与我交战的邪道，就借助了本地水寇的船只四处出击，让人防不胜防。更有本地的刁民，向匪寇们提供我们的情报，让我们行动受限，实在可恨！”
王钰轻轻叹息一声。
“这些匪寇们往日为祸一方，大部分百姓对他们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少数人和他们同流合污。我们想要获取胜利，还得多满足百姓们的实际需要，百姓们才会为我们所用。”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觉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如洛伤子这般，高高在上的正道高人，何曾正视过底层民众呢？他现在再多规劝，只怕洛伤子对于这些“刁民”的印象也不会改观。
这种时候，他就分外地怀念有老吴在的日子。
虽然和唐青青、老周、小曾、老刘他们合作的日子也很愉快，但这种愉快与和老吴组队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在老吴身边，他就像出了鞘的利刃，只要配合着老吴四处斩杀，就能将每件事都处理好。
不像现在，自己承担着数十人的生死和无数百姓的平安，每一个选择都至关重要。
王钰每每为了这些事夜不能寐，深感自己在谋略上和老吴差之甚远。
譬如现在和洛伤子对话，王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导这位大人物——如果老吴在，只怕轻轻松松就能找出十种方法忽悠，不，劝说洛伤子。
正这么想着，却看到远处一匹马向着自己奔来。
这是一匹健壮的白马，头骨凸出，腿上的肌肉饱满圆润，叫声响亮，一听就是一匹好马。
再看马上那人……
此刻，他脸上带着几分惊恐，双手紧紧拉着缰绳，两腿死死夹紧马腹，似乎生怕自己被这匹骏马甩下去。
王钰看向来者的时候，这来者也远远地看到了王钰。
只听他口中高呼了一声：“老王昂昂昂昂昂——”
老王有些无言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这个在马背上百般惊险的来者，正是吴能。
只是此刻，他往常那副算无遗策的笑容消失无踪，整张脸上都写着惊险、刺激、害怕、不适应……
吴能，身上很多优点，唯有一点有些尴尬。
不善马术。
第二百五十二章 棋手们的受挫日
王钰拉住马，让一脸心跳过速的吴能从马背上缓缓爬了下来。
“呼，多亏有你在，老王。”吴能抹了一把鬓角上的汗珠。“差点被这匹马吓死……”
“老吴，你怎么来了？”王钰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最近在禅心寺里太累了，我出来放松放松。”吴能如是回答道。“洛掌门也在啊？”
“多日不见了，吴掌门。”洛伤子友好地和吴能打着招呼。
铜炉派这等小门小派，和洗剑派自然是毫无可比性，此刻两人虽然头衔都是掌门，但地位原本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不过吴能既然是善提禅师的心腹之人，又在情报和参谋工作上给了王钰和洛伤子很多帮助，洛伤子对他也很是敬重。
——虽然他还是没太搞明白，吴能到底是从哪颗石头里蹦出来的。
洛伤子对吴能和王钰这两人的底细很是感兴趣，但是他查了半天，也没能查到他们的具体来历。
这两人若说是一师之徒，但王钰是一派豪侠风度，而吴能则是一副智囊的样子，两人似乎全然不相干。
若说是萍水相逢，那这两人的关系也未免太密切了点吧？据洛伤子所知，王钰从一位平平无奇的江湖侠客跃升为人尽皆知的盖世大侠，背后全都是吴能的谋划。
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吴能全然不知，此刻站在自己对面的洛伤子，正在心中不断猜测自己的来历。他和洛伤子随便客套了几句，就拉着老王走到了一边。
在旁边的唐青青看到这一幕，也十分知趣地走远了几步，把交谈的自由空间交给了这两人。
“老吴，你怎么突然来了？”王钰问道。他知道吴能说是出来“放松放松”，其实必定有其他大事，只是在洛伤子面前不方便提——吴能的性子便是如此，看起来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其实忙起工作来的时候非常专注，这点算是和王钰相仿。
说起来，两人最开始在上学的时候能熟识起来，这种性格上的相似之处也算是一大原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吴能卖了个关子。
“先听好消息吧。”王钰随便选了一个。
“好消息是新的江湖榜单出来了，你成功进入了地榜，同时进入地榜的还有老周、唐青青和小曾。老刘差了一点，现在屈居玄榜第十三。”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
吴能他们其实还有个支线是培养十位地榜高手，虽然这个支线任务可做可不做，但完成之后毕竟也是有奖励的。如今任务完成了将近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估计随着中原一带的战事逐渐升级也会一一完成，这倒是让王钰感觉颇为惊喜——他指导唐青青等人练武其实大半是个人兴趣，如今能顺便完成个支线任务算是意外收获。
“那，坏消息呢？”王钰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坏消息么……你可得稳住了。”吴能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邪道的增援要来了。”
王钰和吴能对望了一眼，心中已经开始思考了起来。
如今在正面战场上，正道在王钰和洛伤子的协作之下，算是取得了几场小胜——直接杀敌不算很多，好在对士气的提升很明显。
但这几场小胜，掩盖不了正道背后隐藏的问题。各大门派各怀心机，正道联军暗藏矛盾，王钰作为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明里暗里很是受到一些人的敌视，只是现在王钰连战连胜，反对者们不能发作罢了。
这种利益冲突对老王来说也很是棘手。他看似走得一帆风顺，实则背后有多少辛苦，只有他自己和吴能等队友们知道。
如今邪道派出增援，北边有天涯阁拦着，估计一时半刻对方不能顺利进入中原；但南边的洗剑派和真武观接连沦陷之后，通往中原的路径几乎就是一片通途，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敌方的增援估计就要到达中原。
到那时，我军兵力不足，敌方四面开花，想要继续维持常胜势头可就难了。
吴能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快马加鞭地赶来告知王钰。只不过，善提禅师给他选的那匹马大概是太快了一点，让不善马术的吴能很是狼狈……
“老吴，这可真是个坏消息。”王钰难得地露出苦笑。“禅心寺上，现在还有可用之人么？”
“可用之人不是没有，但是不宜调动。”吴能耸了耸肩。“一来，禅心寺是我们的总部，如果防御松懈，很容易被敌人找上门来——如果把野战重新打成守城战，那我们就很容易在敌方的攻城设施下遭受重创，对我们未来的计划开展也不是很有利。”
“是。这是其一，那其二呢？”
“二来，现在你们能维持连战连胜的战绩，其实背后是我们的情报支援。但这群神州的n——这群神州人，用在情报工作上总是有些不太趁手。如果再派出更多的兵力，我们的情报工作可能无法及时展开，到那时万一遭遇一场败绩，不败神话被打破，士气想要恢复起来可就难了。”
当着老王的面，吴能说得也很是坦率。
“还有第三么？”王钰看吴能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于是继续追问道。
“有。这三来么……”
“什么？我们的援军？”
在吴能和王钰交谈的同时，在距离他们百里远的地方，戴先生也正和曲震天谈及此事。
“是。几位掌门都觉得，此刻到了派出援军的时候。”曲震天答道。“援军已于两日前出发，分为南北两路，南路大约要走一个月的时间，至于北路么……”
他有些犹豫地停顿了一会儿。
“北路情况未定，还要看路途是否顺利。但以在下的计算，没有两、三个月，恐怕是不能到达。”
“可否请曲长老与几位掌门交流一下，让援军暂时停步？”戴先生试探性地问道。“如今中原一带战事走向不明，援军到来，对我们未必是好消息。”
曲震天轻叹一声。戴先生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
“这事委实难办。”他十分为难地回答道。“在下随先生出征多日，久不和各位掌门会面，关系难免生疏了一些。况且几位掌门都是我魔道中的高人，做出的决定很难改变，在下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请援军一路小心谨慎，放慢些速度来。”
戴先生也是幽幽叹息一声，曲震天的左右为难，他也并非不能理解。
正道固然是内藏分歧，邪道又岂能是铁板一块？
如今，他一个外人，能带着邪道联军一路打进中原，其中自然也有曲震天的许多功劳。若非曲震天以自己在邪道中的深厚根基为他作保，背后那些猜疑戴先生的人恐怕早已站出来对他大加污蔑了。
只是现如今，邪道联军在西南一带接连取得大胜，背后那些邪道的高人们自然也坐不住了。在他们眼中，此刻的正道只怕是不堪一击，这功劳岂能都让与戴先生？
这些人自然是要急着过来分一杯羹的。
想及此事，戴先生不由得有些急躁了起来，在屋中不断踱着步，面纱下的脸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先生也不必太担忧。”曲震天勉力劝慰道。“这支援军一旦来到了中原，就等于脱离了各派的控制，且他们的补给又要依仗我们，不能不听从我们的号令。”
他毕竟是邪道的正牌弟子，说话也不能太直接。此刻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我忧心之处就在于此。”戴先生有些焦虑地回答道。“我军如今补给已经十分不便，再加上连日来遭遇了几场小败，士气维持不易。此刻援军到达，那就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上加霜了！到那时我方人数暴增，补给却难以获取，偌大的军势，恐怕要被自己的胃口生生拖死！”
此刻，他越说越急，仿佛胸中那股怨气全然爆发了出来。
“如今我们这一局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一着不慎，我们此前付出的全部努力就要化为乌有！到那时，我们进不得，退不走，恐怕要任由正道宰割了！”
戴先生说到此处，语气中满是愤怒，和他平日里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已经大相径庭。
听他这么说，曲震天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仿佛这下才明白过来，这支援军对他们而言有多麻烦。
“在下立即去信一封，请门派内与我要好的长老协助斡旋。”曲震天凛然道。
“那就有劳长老了。”戴先生拱了拱手。“若是此事能得以回转，长老就是这其中最大的功臣！”
曲震天急匆匆地走开了。
门一关上，戴先生脸上的急躁和焦虑立刻为之一空，整个人一下子回复了原本淡定自若的气质。
他挥了挥手，让一层神秘气息重新笼罩了整间屋子，然后坐到了椅子上，轻轻叹了一声。
“这个世界的天界之力，已经开始修正我带来的变化了么？”他皱着眉轻声问道。
这问句出来得蹊跷，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和什么人进行着交流。
“是的。你的行动已经改变了原有的命运轨迹，天界的修正之力已经开始作用。”一个冰冷且疲惫的声音突然在他旁边响起。“18号，鉴于我们曾经的交情，我想最后再劝你一次，不要过度改变游戏世界原有的轨迹。”
“我知道，22号，我知道！”戴先生，或者说18号代理人，愤怒地咆哮道。“但是这次是对方先动的手！那个该死的女人先动的手！如果我们对此袖手旁观，那么早晚有一天，这个世界的异状会波及到其他世界，甚至是干扰我们的最终计划！你不会不明白吧！”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过了良久，22号的声音才重新传了出来。
“我知道，但那又能如何呢？主神的计划是不可能被改变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替主神观察着这一切——仅此而已。”
第二百五十三章 秘术之秘
“爹，吃饭了。”
丘小影的声音让丘大山从一阵茫然之中苏醒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面前的那本“金银双极火”秘术，将它放置在一旁的橱柜之中，然后推开了门，让提着食盒的丘小影走了进来。
“在做什么呢，这么晚才来。”丘小影娇嗔了一声，似乎对他有些不满意。
“研究些丹道上的事情。”丘大山胡乱对付道。“爹最近想好好炼几炉丹药出来，也算对得起掌门的托付。”
丘小影点了点头，乖巧地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取出，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掌门给的秘术是要修炼，但身体也不能不顾及。”她一边给丘大山盛饭，一边叮嘱道。“你先吃着，我还要给陈先生送饭。”
“陈先生又不是没处吃饭。”丘大山又好气又好笑地回了一句。“你一个女儿家的，天天给人家送饭，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这件事丘大山是知道的。陈纯仁原本是跟着身边的和尚们一起吃大锅饭的，但是前几日不知怎么的，丘小影找上了陈纯仁，非说他最近的身体太瘦弱，坚持着要给他做饭吃。陈纯仁推脱不及，这事儿也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暗地里，丘大山也在困惑，这丫头是不是对陈先生有什么意思——这可是不太好。
陈纯仁虽然年纪不大，但平日里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不像是个读书人，反倒有点像是那种密探或者杀手。
何况铜炉派多少也是个江湖门派，要给副掌门之女找夫婿，最好的选择是江湖上那些武功卓绝的少侠们。
先前丘大山比较中意王钰，年纪小，功夫好，还和丘小影关系不错。但现在王钰声名远播，眼看着就不是小影子能配得上的了，更何况王钰身边还有那位闻名遐迩的天涯女侠唐青青，身材相貌、家世背景、武功传承，样样都要比自家闺女优秀得多，人人都觉得她和王钰王大侠是一对璧人。
偏偏小影子自己懵懵懂懂的，和唐青青的关系还维持得不错，上次唐青青回山上的时候，小影子还带着她一起在各处玩了好几天。一想到这件事，丘大山就不由得觉得有点头大——这女儿年纪也不小了，还一门心思都放在玩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爹教育得不好。
“爹，你怎么不吃饭啊？”丘小影在一旁看着丘大山陷入沉思之中，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问道。“掌门赐下的那三门秘术，有这么有趣么？”
“有趣自然是有趣的。”谈到这三门秘术，丘大山多少有些意兴阑珊，只是随口应付着女儿的问题。“只是这天地偌大，江湖中有数不尽的秘术，者三门秘术虽然高妙，终究算不得最上乘。”
吴能先前赐下来三本秘术，都是用绩点跟禅心寺交换而来，分别是用于选药的“赤眼观灵术”、用于配药的“三才调和术”，以及用于生火的“玄极妙真火”。这三门秘术，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了不得的好宝贝，是禅心寺多年以来在江湖上广泛搜罗得来的，每一样都足够一个小门派立派之用。
难得的是这三门秘术，对使用者的要求都不高，不需要极强的内力也能催动，而且三门秘术各自用于不同的阶段，互相之间不会发生冲突。吴能选出了这么三门秘术给丘大山，足见是用了心的。
换在以前，丘大山早就对此感激涕零了。可现如今，有了那门“金银双极火”之后，他再看这三门秘术，就情不自禁地觉得，这几门秘术，仿佛是差了点意思。
“爹你也不必太过辛苦了。”丘小影的眼珠转了转。“你这把年纪，想在炼丹术上再有进境也不容易，实在搞不懂的话，就别对自己太苛刻了——早些把秘术传给女儿也好啊。”
“你爹还没老呢！”丘大山听着前半句话本来还有些感动，没想到在最后等着自己的是这么一句话，不由得苦笑着刮了刮丘小影的鼻子。“丹道无止境。你师祖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在苦修，你爹现在这把年纪，谈什么‘进境不易’？”
“是是是，我爹不老。”丘小影哼了一声。“就是头上有几根白头发，下颌有几根白胡子罢了！”
两人说笑了一阵，丘小影看着丘大山开始吃饭，就连忙跑出去了，说是给陈先生备的饭菜一会儿就要凉了。
看着女儿跑出去，丘大山不由得脸上露出一阵笑意。
正吃着女儿亲手烧的菜，却听到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怎么回来了？”丘大山有些吃惊地走过去打开了门。“咦，陆兄弟？”
陆伯仁还是那派谦和有礼的样子，只是显得有些冷冰冰的，没了以往的活力。此刻，他手里正端着一个食盒，站立在炼丹房的门口。
真武观陷落，掌门冲玄真人战死，这两桩噩耗几乎让陆伯仁完全换了个样子。他脸上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笑容了，与人谈话的时候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只有和人谈及丹道的时候能提起些气势来。
“闻听丘师兄这几日来钻研丹道十分辛苦，在下特地带了几道饭菜给丘师兄补补——唉，只是我好像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最近饭量大得很，正愁这些饭菜不够吃——你且进来说吧。”丘大山让过了陆伯仁，然后小心地将门关紧，拉了一个凳子来请陆伯仁坐下。
陆伯仁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椅子上，看起来没什么兴致，丘大山倒也不怪他——对方还是个年轻人，突遭如此噩耗，低落一些也算正常。
“这菜是我女儿做的。”丘大山虽然炼丹水平一般，但为人处事的道理知道得很清楚。他暗自揣测，陆伯仁这些日子来听多了别人无关痛痒的安慰，现在估计已是有些烦了，自己只需像往常一样关照他就可以了，于是将自己面前的碟子往他那里推了一推。“我女儿的手艺不错，陆师弟也一起尝尝吧。”
“那就谢过丘师兄了。”陆伯仁点了点头，从自带的食盒中掏出一副碗筷来，又将四样厨子精心烹制的菜肴端上桌子。
这四样菜，都是西南一带的口味，算是陆伯仁的家乡菜。因为身在禅心寺里，往来都是僧人，不便吃得太重口味，所以这几道菜里没加多少辣子，这么一来反倒是凸显出了食材的鲜美来——只是看陆伯仁现在的情绪，对这些菜肴无甚兴趣。
丘大山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两人的关系谈不上有多密切，这样光吃饭不说话，显得多少有些尴尬——还是得他找些话题来聊聊。
读书人在吃饭的时候一般不会多说话，但陆伯仁和丘大山都是江湖中人，对此没有什么忌讳。
“陆师弟，为兄这些日子来一直在研究你交给我的那门秘术，现在算是有些进展了。”丘大山夹了一筷子陆伯仁带来的猪肉放进了自己碗里，这猪肉闻着有点辣，他需要蘸着米饭吃才敢入口。“这门秘术，确实神秘非凡。以我观之，这门秘术的要义，在于将自身内力分为阴阳两股，分别催动金银双火。”
“师兄所言甚是。”谈及丹道，陆伯仁情绪稍微高涨了一点。“这秘术，我也曾听师父提起过，说其中关节在于自身的真气流转，要让两股真气混而不杂，引而不发，才能让金银双火顺利燃起——对使用者的要求实在是颇高。”
“陆师弟自己未曾研习过么？”丘大山问道。
“并未。我师父觉得我性格太过冒进，使用这门秘术未免有些危险，严令我不可偷学。”陆伯仁摇了摇头道。“我师妹和我恰恰相反，性格过于温吞，我师父觉得她不够上进，所以也不让她修习。其实就连我师父在世的时候，也没动用过这门秘术几次。”
丘大山沉吟片刻。他和陆伯仁不算打过很多交道，但也不曾觉得他有冒进的毛病。至于陆伯仁的那位师妹周倩，能一路超越众多炼丹名手，在炼丹术士榜单上高居前列，又哪里算得上是不上进了？
但想到陆伯仁和周倩两人的师父是炼丹名家，对弟子的要求大概比自己师父要高得多了，丘大山也就不以为怪了。
“说到这门秘术，有一个部分，我一直没有弄清楚。陆师弟既然在，不妨也帮我参谋参谋。这门秘术里，说金银双火升起之后，要以‘心火’维持，但这个‘心火’具体是什么，秘术里毫无提及，我也始终没有头绪。”
“哦？有这样的事？”陆伯仁脸上露出些许吃惊的神情，看起来总算是被丘大山带动着，对这个话题起了兴致。“这件事，我师父倒是从未提起过。”
谈到此处，两人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开始在小桌上比划了起来。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两人比划了半天，却始终猜不透这个“心火”指的究竟是什么。
“怪哉。”丘大山轻叹一声。“连陆师弟也猜不透其中的指向，看来我想要参透这门秘术，还需要些时日。”
陆伯仁皱着眉。他近日情绪不佳，思维也变得迟钝了许多。提到这个话题，他总感觉自己隐约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关键之处，但却差了临门一脚，无法将自己的感悟表达出来。
“丘师兄，这‘心火’具体所指，我也说不出来，但总觉得在江湖上听说过什么类似的东西。”
“我也时常有这种感觉。”丘大山点头道。“只是我们刚才已经把能想到的炼丹秘术都想了一遍，其中并无和‘心火’相关的东西——总不能是其他门道里的东西吧。”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丘大山这么说，陆伯仁忽地感觉念头通达，一个想法从心底升起。
“丘师兄所说，倒是让小弟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丘师兄对炼兵之道有无了解？”
炼兵之道，丘大山自然是知道的。当年他也在炼丹和炼兵之间权衡过几次，最后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成为一名炼丹术士。
此刻听陆伯仁提起，他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炼兵之中有一门术法叫做‘心火焚’，乃是以自身心尖热血催动火焰，陆师弟难道是想说——”
“不错，小弟以为，这里的‘心火’，指的可能是炼兵之道的秘术‘心火焚’。”陆伯仁长吁一声。“只是，这‘心火焚’，听说是炼兵之道中至为凶险的一门秘术，使用者不仅要消耗寿数，更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若真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丘大山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这门秘术，可就危险得很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洛水的涌浪
面前是波涛滚滚的洛水，身后是刚刚被收拾干净的战场，吴能站在水旁，深深吸了一口血气尚未散尽的空气，感觉四肢百骸的力量都被调动了起来。
在他身后，唐青青面上现出一份惊异之色。
刚刚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吴能自己出手作战。
这一场战斗，打得颇是豪放。
开战之前，吴能就先做出了判断，面前是一个陷阱。
“只要我们冲进去，对方就会从各处出现并包围我们，所谓伏兵之计，就是如此了。”他如此说道。
“邪道中也有善于谋略之士。”王钰点头道。“那你觉得我们如何应对为好，老吴？”
“怎么问起我来了？”吴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是你的军队，老王。”
“我的想法，可能比较冒险……”王钰有些犹疑地说道。
“但说无妨。”
“对方摆出的这个架势，是想要让我们一脚踩进他们的包围圈里，然后以主力死守阵地，以分队实施夹击。”王钰对着地图分析道。“按照一般的思路，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先攻打他们隐藏的分队，打破对方的计划。”
“但是这么做，其实正中了邪道的下怀。”
“对。邪道的主力正在远遁，我们如果在这里消耗了太多时间，就很难再追上敌人的主力军了。对方的这个布置，实际上是个阳谋，根本不怕我们看穿他们的第一层计划。”王钰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当我们在第二层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第三层了。”
“那我们就先走到第五层。”吴能乐呵呵地玩着梗。“对方想要拖延时间，我们偏偏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没错。所谓的伏兵，所谓的包围，只要我们率先打破对方的阵地，那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王钰一只手指点在了地图上。“遇到问题，先抓主要矛盾。”
两人对视一笑。
周围的唐青青、小曾、老刘等人一脸懵逼，完全没跟上这两人的思维速度。只有一早就放弃了思考的老周，现在潜藏在一片树影之下，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双眼已经泛起了一层凶狠的光。
“传令下去，我们速战速决！”王钰高声命令道。“直捣黄龙，与敌决战，半个时辰之内分出胜负！”
接着，一场比唐青青想象得还要迅速的战斗，就此展开。
吴能和王钰两人并肩在战场上驰骋。吴能手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狼牙棒，王钰掏出两把长刀，两人一正一奇，一主一辅，并力齐心，在战场上来回冲锋。
只见吴能手中那柄狼牙棒上沾染鲜血，将一个又一个邪道弟子打得胸腹凹陷；王钰双刀之前骨肉尽裂，一边舞动着一边将敌人砍成两截。
唐青青自忖和王钰王大侠协同作战多日，两人间已经培养出了很深的默契，但在吴能和王钰这两人恍如“一心同体”的作战节奏面前，她还是多有不如。
别的不说，她和王钰在战场上还要用简单的言语交流，而吴能和王钰彼此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然后做出对应的行动。
这种旁若无人的默契，让唐青青禁不住有些羡慕。她也好想和王大侠有这般的默契举止！
只是目前，这还不太现实。
吴能和王钰身先士卒，其他人也都用尽全力，他们从一开始就占据了气势上的主动，这使得这场战斗进行得毫无悬念。
吴、王两人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带领部众打破了对方的防守，将对方的首领斩杀在地，然后一路驱逐着敌方的败兵一路跑到洛水一线，接着将不善水性的邪道部众们剿杀殆尽，整个过程堪称酣畅淋漓。
面对这样的攻势，所谓的“伏兵”也变得毫无用处。他们仓促组织了一波攻势，接着就被吴、王两人带队的反冲锋彻底击破，伏兵首领被老周暗杀，其他的邪道弟子虽然很有骨气，依然继续战斗，但也没能挺过太长时间。
王钰事前说好了“半个时辰”，最后果然用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可谓言行一致。
“快速清理战场，然后继续出发。”王钰脸上现出笑意，看起来打得很是尽兴。
用一刻钟的时间快速打扫了战场，之后在吴能和王钰的带领之下，天涯小队再次出发。
在两人的带领之下，他们仿佛一条狡猾而又果决的长蛇，死命追赶着眼前的邪道主力。
而这般快速而果断的行动，目的只有一个：在邪道援军到来之前，结束对眼前这群敌人的攻势。
吴能和王钰深知，一旦邪道援军到来，战场的形势立刻就会发生新的变化。到那时，如果对方指挥得当，两股兵力共同对正道联军展开合围，那么这场战争就会开始向着持久战的方向发展。
战争进行到现在，无论正道邪道，都已经把纸面上的实力全部拿了出来。漫长的战争，不仅在收割双方弟子们的生命，还让神州世界的基层民众承担着巨大的负担。
正道为了支持这场战争，几乎像是吸血一样从百姓们手中掠夺口粮和资源。而邪道的高手联军在进入中原之后，则被迫和盗匪们合作，四处抢掠。
在正邪两道的弟子们于战场上抛洒热血的同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失了生计被迫背井离乡，又有多少人被盗匪们格杀和掠走。
据说在东南一带，已经有破产的农民们揭竿而起，反抗江湖人士的暴政了。那里原本是一片富庶之地，堪称鱼米之乡，但因为富庶，所以最先引起了江湖人士们的注意，闹得现在民不聊生、灾祸四起。
而中原大地，虽然身处禅心寺的尽力保护之下，但如果战事继续延续，恐怕走投无路的百姓们也要举起反旗了。
吴能和王钰显然都不希望事情落到这个地步。
所以，在事情陷入这般境地之前，抢先击破对方的主力，就成为了目前最可行的选择。
此刻，在和天涯小队平行的方向，洛伤子带领的正道高手们也在配合着吴、王二人的作战。两支军队合力驱赶着敌人前往他们选定的决战地：洛北镇。
洛北镇，乃是中原一带的重镇，身处洛水之北，曾经是个富庶的小镇，此刻因为战事的原因已经逐渐破落。其中百姓大部分已经出伏龙关躲避战祸，目前还居住在镇子附近的人口大约只有战前的五分之一。
洛北镇南面是洛水，其他三面都是平地，适合开展大规模的作战，这对于正道和邪道双方而言，都是个非常适合的决战之地。
“追到了！”
连续追赶了一天之后，吴能和王钰总算追上了邪道的主力。
此刻，邪道主力已经背靠着洛北镇组成了防线。血海宗的高手们位于战阵的正中，傀儡谷弟子位于左侧，七煞观和修罗寺的联军则位于右侧，三者形成了一个“品”字形的结构，如同压在洛水之上的宝塔一般难以动摇。
有趣的是，洗剑派掌门洛伤子的姓氏，原本就和洛水有着紧密的联系。现在他算是回到了自己祖上的宅地。
现在，洛伤子引军在洛水北侧，吴能和王钰在洛水南侧，两支军队远隔着洛水遥遥相望。两军约定在黄昏之时共同进攻，洛伤子带军先接敌，吸引敌方的注意力，之后吴能和王钰架设浮桥渡过洛水，带领军队袭击邪道的本阵。
眼下距离战争爆发已经不足一个时辰。在王钰的命令下，唐青青等人各自带好了战事中需要用到的盾牌、木板和丹药等物，准备着迎接这场和邪道主力的决战。
决战将起，此刻参战的侠士们各个默不作声，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他们一一检查着自己的衣着和物品，有的已经服下了丹药，有的在检视手中的藤牌。
若是从远方望来，这支军队的头顶，一朵朵凝重的灰云正在沉积，预示着在不远的未来，将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这让王钰觉得有些许沉重——到那场大雨到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已经将这片战场染成鲜红的颜色，然后再被连绵的雨水洗涤而去。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心中升起一种悲悯之情。无论是对自己的战友们，还是对那些邪道弟子们。
来年的时候，在血水的滋养下，这片大地上的花朵应该会开得灿烂吧。
但那时候，他和他的同伴们恐怕早已远离了这方世界，在新的世界中开始他们的另一段奇幻漂流。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沉甸甸的。
准备工作已经结束，他看到无论唐青青，还是老周，亦或是小曾和老刘，还有其他人，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扫视了一圈，看着面前的战士们，脸上露出或是激昂，或是冷静，或是木讷的表情。
在战争面前，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情绪。但一旦他宣告战斗开始，这些人脸上的情绪都会褪去，然后重新蒙上一层名为“勇敢”的光晕。
黄昏的阳光洒在了地面上，将这片土地染成一片淡金，仿佛禅心寺上的佛光普照于此。
而在他们面前，洛水的涌浪正拍打不停。
王钰拔出长刀，刀指敌军本阵。
“诸君，胜败在此一举！我们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战斗的意义
善提禅师站在自己的小院之中，微微抬起头，正看到一片灿烂霞光洒在院落之中，与纵横交错的树影相互映衬着。
“此时此刻，吴掌门和王大侠已经开始作战了吧。”他低语一声。
“法师看起来兴致不高？”陈纯仁在旁问道。
此刻，战前的准备工作早已完成，接下来陈纯仁算是稍微得了些空闲，只等待前线的战报传来。这点时间不够他补觉，他干脆从屋子里走出来，到善提禅师这里来待一会儿，和这位和他有着深厚渊源的老和尚对谈一番，聊做放松。
“老僧如何能有兴致啊。”善提禅师长叹一声，左手轻轻揉着佛珠。“这一战，敌我双方都是全力出动，毕其功于一役，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不知道要有多少死伤。”
他说到此处，默默念了一声“无量光佛”，眼眉中那一抹悲哀的颜色久久不能散去。
“纯仁看起来兴致颇高？”他看向陈纯仁，反问道。
“自然如此。”陈纯仁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一战，敌我双方各自交出底牌，我方有吴掌门和王大侠并肩作战，相信必能克敌制胜，还中原百姓以太平。到那时，在下长久以来的劳作也算是有了结果，如此一想，在下自然兴致高涨。”
两人对视一眼，两双眼睛中现出不同的情绪。老和尚悲苦，年轻人热烈，但彼此却又并不矛盾，宛若一对阴阳鱼，互相补充，互相融合。
“纯仁年少有为，老僧却是已经老迈了。”善提禅师移开视线，轻声说道。“人老了，心就软弱了，老僧这些年来一直竭力让自己的心肠更坚硬些，却终究不能抵抗岁月侵蚀。”
“法师是嫌我不够仁慈么？”陈纯仁问道。“照理来说，我辈读书人，应该心存仁念，见到这般修罗战场，不该心怀舒畅。但纯仁早已是局中人，做不得这般洒脱的事，没有心思去为了敌人的死伤而哀悼。”
他背起双手，眼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正是洛水的方向。
“我想，在战场之上，吴掌门和王大侠二位，恐怕也和在下是一般的心思吧。”
洛水之上。
此刻，邪道弟子们的攻城器械正从远距离投射出各种箭石，而在夕阳的掩映之下，王钰麾下的侠士们也已经筑好了浮桥，顶着藤牌向前冲锋。
吴能和王钰并肩走在一起。吴能手中魂银已经变化为了一块巨大盾牌，将自己和王钰的身体都掩盖住。几块碎石飞来，打在魂银盾牌上，魂银稍微向内凹陷，就卸下了上面附带的力道，保护着吴能和王钰两人飞快向着对岸跑去。
在他们的正北方，洛伤子麾下的正道高手们已经挥舞着各自的武器和敌人交战在了一起。因为得了善提禅师和吴能在山洞里发掘出来的强弩，他的第一波攻势进行得颇为顺利，即便是身负硬功的修罗寺高手也难以当下强弩近距离的射击。
但邪道人多势众，轻易不会退却。何况，战事进行的时间越长，血海宗的血海魔功和傀儡谷的傀儡魔功就越是效果出众。
眼下，正道虽然在进攻上取得了一些进展，洛伤子却丝毫不敢放松。
这位洗剑派掌门之前在西南边疆连遭惨败，如今已经是将自己大半辈子的名誉都押在了这一场和邪道联军的大战之上。如果因为他的缘故，这场战斗打输了，就算吴能和王钰可以借助各自的本领在正道之中再次崛起，洛伤子本人却已经没什么资本可以消耗了。
为了能夺取胜利，洛伤子现在亲自带队组织进攻，身先士卒地冲在第一线。
在他对面，一个修罗寺的邪道弟子幻化出四条手臂向他冲来，被他手中那把神兵“霜寒剑”绽放出的那一道犀利剑气刺中，胸口露出一个喷用鲜血的伤口。修罗寺弟子一头倒在地上，洛伤子则手执着宝剑迅速冲向了下一个敌人。
他犹如一道闪电在战场上闪动，面前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每一个想要抵挡他的人都被他斩于剑下，之后变成尸体倒在他面前。
——这般强攻，对洛伤子的体力损耗也是极大的。尤其催动宝剑发射剑气之法，是洛伤子当年败于楚千岚手下之后，苦思多年才领悟的绝技，剑气纯以内力凝聚，每发射一道剑气，他积年攒下的内力就损耗一分。
但这般手段，在战场上终究是起到了效果。看着己方的领袖在战场上大杀特杀，洛伤子身边的正道高手们也各自动用手段，打出了一拨异常凶恶的攻势。
如今战场之上，正道各派的高手们将身上功法不断使出，刹那间掌风与剑光齐飞，鲜血共晚霞一色，邪道四大山头的高手们在这般攻势之下，也不由得步步后撤。
面对如此危机，邪道很快也做出了回应。在傀儡谷高手们的驱动下，一位位尸体傀儡登临战场，代替了正在前线死战的邪道高手们。
傀儡谷的傀儡魔功，算是四大魔功里最为诡异的一种，能驱使尸体行动攻杀，让寻常人望之胆寒。此刻，出手的又都是傀儡谷中的长老和高人们，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邹长生此刻全心全意地隐藏在众人之中，但他的傀儡却显得太过亮眼，这让他这个操纵者也显得明显了许多——他的傀儡各个身强力壮，体表还浮动着暗金色的光辉，刀枪不近，水火不侵，在战场上面对着正道的十几位高手围攻都能不落下风，一时让身边众人赞叹不已。
面对着傀儡们的全力防守，正道的高手们很快就遭遇了麻烦。刀剑虽然锋锐，但对面这些不惧死亡的傀儡却都难缠得很，让他们一时间难以取得进展。
此刻，邪道领袖们坐镇本阵，其余高手们四处救援，战场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之中。
而就在此刻，吴能和王钰赶到了。
走过了浮桥，现在他们面对的，正是驻扎在洛水北岸的邪道本阵。
吴能手中魂银变化为一根银光闪烁的狼牙棒，猛地冲着面前的尸体傀儡扫了过去，一棒将对方的头打出了脑浆，然后再一棒将对方的剩下的半个头颅拍进了胸膛之中。
看着面前的傀儡倒在地上，四肢还在不断抖动，吴能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手感完全回来了。
在他旁边，王钰十分灵活地穿过一群妄图包围他的傀儡，一刀砍在了正在操纵傀儡的傀儡谷高手的胸口——对方显然是吃了丹药的，这一刀竟然只砍出了一道小口子，没能完全解除对方的战斗力。
但他第二刀就直接用刀背砸在了对方的脑门上，这一手看起来不甚漂亮，效果倒还挺不错——这个倒霉的傀儡谷高手，虽然用丹药让自己的皮肤变硬，但脑袋却还是一样的脆弱，被这么一下直接震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唐青青和老周也跟着吴能和王钰两人冲了过来。唐青青最近“百变神功”很有进境，此刻在这样的大规模战斗之中，她将自己用久了的折扇收在腰间，手中换上了一把长剑。这把剑也是用她久经战阵获得的绩点从禅心寺兑换来的，名唤“钻心剑”，尖若蜂刺，是当年一位邪道高手的佩剑。
天涯阁的“百变神功”本不拘泥于武器，越是修炼到高层次，就越是千变万化难以揣测。“钻心剑”的形状又很特殊，不似一般宝剑，反倒像是一根长钉。此刻在唐青青手中，这把剑不断在她两手之间交换，动辄就从敌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让人防不胜防。
加上她跟王钰一起作战多日，在步法上学到了王钰的三分本事，脚步快若闪电，每每如飞鸟般躲过对方的攻击，之后再以“钻心剑”还击，一时间在战场上也是打得气势高昂。
看到唐青青大发神威，老周的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他在阴影之中不断穿梭，如同一只经验丰富的豹子，出手并不多，但每一次出手都必定留下一道重伤。心脏，脖颈，小腹，下体……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之中，老周感觉自己的手脚愈发敏捷，而脑中念头也是一片通达。
见过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看到了那么多被邪道和盗匪所杀的无辜者，此刻，那一张张饱含泪水的面孔在他面前一一浮现，每一个人似乎都在高喊着让他去为自己复仇。
老周终于找到了自己战斗的意义。
这一刻，他无声无息地流下泪来。
他蹉跎了这么久的光阴，从一记孩童成长到如今的中年男子，现如今终于明白了自己出生的原因。
从年少时的苦练武艺，到青年时的短剑染血，再到中年时，从牢房里走出来，在钱掌柜的招待下吃了那一顿熟猪肉蘸糖，跟着王大侠一步步走向这片战场。
原来自己生命里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的一身武功，他的一生守候，终于迎来了绽放的这一刻。
他默默望向天空，让自己的泪水不要弄湿衣襟，然后手中短剑一闪，刺穿了又一个敌人的心口。
第二百五十六章 暴走的吴能
曲震天站立在本阵之中。
此刻，他们正是腹背受敌。
北边是洗剑派洛伤子带领的正道弟子，南边是通过浮桥不断渡过洛水的王钰等人。
现在战事已经陷入胶着。傀儡谷的尸体傀儡在勉力抵抗着洛伤子的攻势，而本阵的血海宗弟子们则在抵挡着王钰的进击。
从局面上说，邪道现在并没有占据多大的优势。血海魔功虽然逐渐开始发威，但此刻还没达到极限的威力。
连日的退离，让邪道的士气有了一定程度的下跌；在中原地区作战，对山川地形的不熟悉，让他们经历了不少挫折；而剩余的攻城器械，也无法在野战中发挥多大的用处。
无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已经走入了危险的处境之中。
但此刻，面对这样的战场形势，曲震天内心却毫无波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还留着一招胜负手没有动用。
“惊天，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曲震天在心里默默地说。
同一时刻，在邪道本阵的南方。
吴能跟王钰一起不断向前冲锋，眼看着已经逼近了邪道的本阵。
但在他心中，一抹危险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邪道的举动太过保守了些。
从开战到现在，邪道仿佛都只是在重复着一场平平无奇的防守战，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对方谋士在尽心尽力地布置手段。
这很不对劲。对方的表现和他们之前见到的大相径庭，仿佛一下子丢了主心骨一般。
对方的谋主到底去了哪里？他又在计划着什么？
综合这些日子来获得的信息，他有理由相信，对方阵营之中，藏匿了一位非常麻烦的人物——这是一个和主神有着紧密联系的人。
可能是代理人，也可能是玩家，前者的概率更大一些。
他亲自现身战场，有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此——他想要以自己为诱饵，把对方勾出来。
将心比心，作为一名“叛逆玩家”，吴能觉得自己很能理解对方那位不知名存在的心理。
他们是游戏之外的人，是高于整场游戏的存在，这里无论死再多的npc，对他们而言无非是个数字罢了。但如果有两名玩家在场，对方大概就没法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了。
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总归是要和12号无限小队对着干，既然如此，吴能和王钰两名玩家此刻一起现身在战场上，对对方而言正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能将他们两人一网打尽的机会。
吴能不信对方不会动心。
一旦这场战事结束，吴能和王钰就能重新回归善提禅师的保护之下。到那时，正道众多高手在侧，想要轻易除掉两人就变得困难了许多。
而面对着对方可能准备好的后手，他当然也有所准备——
此刻，他衣服里挂着“混沌的乌鸦坠饰”和“地狱雕塑”，这两个传说级的饰品自带的强力技能一旦出现在这个世界，就会引发轩然大波——但对于吴能而言，勾引出一个来自现实世界里的未知敌人是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的。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上说，他也觉得自己在这个神州世界里隐藏实力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此刻，在洛水岸边，看着向自己飞来的箭矢，和倒在地上的残破尸体，他胸中的一股澎湃战意在不断升涌。他仿佛能感受到，“混沌的乌鸦坠饰”正用一双燃烧着的眼眸注视着他，不断敦促着他迅速解放自己的真实实力；而“地狱雕塑”则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嘲笑着他的傲慢与狡黠。
而就在同一时刻，洛伤子的眼前，一支意想不到的军队出现在了他的对面。
一支邪道的分队从东方席卷而来，他们骑着马快速奔向了洛伤子所在的位置。
一马当先的，是面色肃穆的霍惊天。
这位邪道弟子，洛伤子也很熟悉——由不得他不熟，他自从来到中原之后，就发现各处都在传颂着天涯刀客和血公子之间的传奇故事。
对这位邪道的晚辈，洛伤子是很警惕的。他自从意识到王钰的实力和威望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着能和他对决而久久不落下风的霍惊天该是一副什么模样。
在话本和评书中，这位血公子是一位性情中人，因为过去的仇恨而和正道不死不休。
而在王钰本人的描述里，这位血公子更像是一位身处邪道的江湖豪客，虽然终究不走正道，但也不改他那一身骄傲。
但如今看到他带着数百部众奔驰而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庄重，洛伤子意识到霍惊天和他的想象很不一样。
他如此的认真，如此的谨慎，传递出来的却是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他仿佛在以一己之力，和整个天地相争，争夺那一线生机。
洛伤子默默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这般荒唐的事情，邪道毕竟只是邪道罢了，他们只懂得肆意破坏，将毁灭和死亡播撒给天下苍生而已，这般忍辱负重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
眼望着骑着一匹黑马的霍惊天将要冲到自己面前，洛伤子高声道了一句“来得好”，挥舞着手中宝剑就迎了上去。
此刻，他手中“霜寒剑”绽放光彩，和对方手中的那把邪兵“饮血剑”猛地撞在了一起——
霍惊天胯下的马十分得力，让他在力量上占据了优势。但洛伤子所在的洗剑派是剑术名门，相较更注重血海魔功的血海宗，他在剑术造诣上占据了明显的优势。
这一次交锋，两人势均力敌！
洛伤子手中霜寒剑绽放出一道华丽剑气，而霍惊天借助马力冲锋上前，两把神兵相互碰撞，如同在战场上掀起了一股巨浪，一下子从两人的相临之处传递到了数十丈外，引得其余人纷纷侧目。
洛伤子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压住胸膛中沸腾的血液，强忍着对方带来的冲击一步不退——此刻不仅是武艺上的交锋，更重要的是气势上的交战，若是此刻后退，那先前积攒下来的威压就会立刻松懈开来，己方的士气恐怕也无力维持了。
然而就在此刻，他感觉到身旁一阵血雾蔓延开来。
“血海无边”！
这一招乃是血海魔功里的著名绝技，能在战场上制造出滔滔血海，让对手身陷其中难以自由活动。
洛伤子万万没有想到，霍惊天一出手就用出了这样的一招！
剑客在战场上交锋之时，往往一个失误就能决定战局的胜败。洛伤子苦战多时，内力已经有些不足，此刻凭着丹药在逐渐恢复；而霍惊天初入战场，正是状态极佳的时刻，又突然出手动用自己的成名绝技，两人之间，高下立判。
眼看着洛伤子和霍惊天两人共同隐入迷雾之中，战场之上，正道侠士们立刻陷入担忧之中。
反之，跟随霍惊天而来的邪道血海宗弟子们看到了，各个鼓舞精神，向着正道冲杀了过来。
此刻，看到霍惊天带着伏兵出场，本阵处的邪道弟子们也声威大振。只见傀儡谷中人，个个御使着尸体傀儡四处奔走；修罗寺弟子，人人幻化出多只手臂横行无忌；七煞观高手，纷纷动用煞气强化自身。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吴能和王钰也顿时感受到了面前的压力急剧增加。
两人对望一眼，吴能手中魂银重新变化为盾牌，然后两人各自将攻势转变为守势。
此刻，在战场之上，吴能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像是漂浮在洛水上的一片舢板，在汹涌巨浪的不断拍打之下，他左右摇晃，却始终不曾被打翻。
而王钰，就如同在漫天雷光中的一根避雷针，将所有针对自身的攻击都传导到土地之中，自己却始终屹立不倒。
唐青青一剑刺中了一个修罗寺僧人的肩膀，逼得对方向后撤退，然后急忙躲到了吴能和王钰身旁。
“吴掌门，王大侠，邪道怎么突然来得这么猛烈？”她一边喘着气一边问了出来。“他们是吃了什么丹药了么？”
“这还算有几分意思。”吴能眼中，一簇邪火正“蹭蹭”地烧灼着，让唐青青不由得有些发愣。
这场战斗打了这么久了，此刻他才终于有了点用尽全力的感觉。
在他衣服内侧，“混沌的乌鸦坠饰”不断涌出一股股炎热的脉流，如同深渊位面在为他不断提供力量；而“地狱雕塑”则将一片片冰冷的感知传递开来，仿佛五层地狱在他脚下不断呼吸。
他如同置身在岩浆和冰川的双重包围之中，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血液不断地从暖被冷，再由寒转热。
此刻，他手中的魂银也变化了形状。不再是坚实的盾牌，也不再是凶残的狼牙棒。
那是两把细长的鞭剑。
他的手腕一抖，鞭剑顺势飞起，从对面的一个伸着六只手臂的壮汉身上撕下了一大块肉来，血水洒了一地。
“老吴！”在一旁的王钰不由得喊出了声。他和吴能相交多年，默契深厚，此刻吴能刚刚发生变化，他就发觉了吴能的异常。“你怎么了！”
“我现在感觉非常爽。”吴能回头对着他眨了眨眼，与此同时，两把鞭剑仿佛长了眼睛一样，闪过了敌方的一把鬼头大刀，然后先后打在敌人的胸前。“老王，如果我没有中什么邪毒的话，那我这次，可能是解放了什么奇特天赋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邹长生的抉择
战场之上的局面变得愈发诡异。
在北面的战场上，霍惊天带领的伏兵不断从侧翼冲击着洛伤子麾下的正道高手们。霍惊天和血海宗弟子们的血海魔功在如今的战场上，借助四处飘洒的血水而威力大增。
而在南方的战场上，暴走的吴能如同一把尖刀刺进了邪道联军的本阵之中。
在他手中，两把鞭剑肆意挥舞，在空气中拉出一条一条的血色长线，不断将面前的敌人四分五裂。
他的身体和大脑的潜力仿佛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混沌的乌鸦坠饰”将有底深渊的混沌之力注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引诱着他身体中的凶恶本性不断释放；而“地狱雕塑”则将五层地狱的秩序之力送入他的大脑里，让他能以更高层次的视角去看待整个战场，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一颗棋子，在敌人的包围之中不断辗转腾挪，避开敌人的攻击做出合理的反应。
显然，在这样的战场形势中，这两者起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在吴能身后，王钰奋力地追赶着自己的挚友。
他对吴能现在的变化并不那么乐观。他眼里的吴能，在战略上非常狂放，动辄有惊人之举；但是在战术上却很稳重，不会过度涉险。
如今这样一个人在敌群里开无双的姿态，实在不符合他对吴能的一贯认知。
他非常担心吴能眼下的这个形态，会有严重的副作用。所以他必须紧紧地跟在吴能身旁，始终注视着这位挚友，以防一会儿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发展。
在邪道本阵之中，曲震天遥望着不断进击的吴能和王钰，眉毛悄然拧在了一起。
“我们必须给惊天争取更多的时间，否则一旦南侧的敌人冲破本阵，惊天就要两面受敌了！”他发狠道。
“大师兄，我来吧。”邹长生幽幽地叹息一声。“此刻在本阵里，最适合出手的就是我了吧。”
“邹师弟——”曲震天猛地叫了出来。他和邹长生相交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样子。
此刻，邹长生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但眼神中却又有几分坚定而不可动摇的意味，这让他觉得眼前的师弟有些陌生了起来。
看来那两个孩子的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曲震天长叹一声。千言万语在胸中流过，最后只凝成了四个字，“一切小心”。
邹长生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尸体傀儡们走出了本阵。
他的尸体傀儡不善攻击，但防守极强，最适宜在这种场合拖住对方的行动。
战场上满是血的味道，邹长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摇晃。
他非常不习惯这种充满血与火的地方，在这里，他总能想起自己全家人被歹徒杀死的那一天。
那天，他躲在水缸里，听到水缸外面不断发出惨叫的声音，而歹徒们就在他身旁游走，只要有一个人探头往水缸里看一眼，就能发现这个躲避其中的小小孩童。
家人的惨叫声和歹徒们的脚步声，成为了邹长生永生永世无法忘却的最深的恐惧。
自此之后，他忘却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将长生二字作为自己新的称呼，一心只想在这个残忍而又可怕的世界里长命百岁。
邪道四大山头，在外人看来，邪恶无比，是恶人们的聚集之所。但非常讽刺的是，对邹长生来说，正是这些恶人保护了他这么多年，让他能安然在傀儡谷中度日，一边研究傀儡一边思考长生之法。
此刻，他也算是报答了邪道的恩情了吧？
尸体傀儡们将邹长生重重包围，组成一个圆形的阵型，向着吴能和王钰走去。
吴能甩动手中的鞭剑，打在前方的傀儡身上，然而这一次，他无往不利的鞭剑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豁开的口子，里面甚至没有血液流出来。
王钰皱了皱眉。他们现在已经距离敌方本阵很近了，但邪道本阵里突然冲出来了这么一群怪异的傀儡，阻挡住了他们的攻势。
这群傀儡行动不算敏捷，攻势不算凶猛，但身体异常的结实。他手中的双刀不比吴能手里的魂银鞭剑，只是普通的钢铁锻造，在对方的傀儡身上只能留下一道道淡白色的痕迹，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有些怀疑人生。
这是什么人制造的傀儡，这么硬实！
吴能冷哼一声，手中鞭剑重新化为一杆狼牙棒，对着傀儡就招呼了上去。
这一棒拍在对方傀儡的胸口，但这一击没能达成预想的成果。对方的傀儡不知道炼制时候加了多少味珍奇药材，居然这般坚硬，远超过他的想象！
放在其他任何一种情况下，他都不会和眼前的这群傀儡们缠斗。但眼下，敌方本阵就在眼前，如果不击破面前的这群傀儡，那他就没法成功抵达对方的本阵。
通过高于常人的视角，他已经“看”到了战场北方发生的事情。此刻，洛伤子虽然还在苦苦支撑，但料想他也撑不了太久。
如果北方战事结束，那霍惊天就可以带着自己手下的生力军援助本阵。到时候敌方士气高涨，我方又无后援，吴能和王钰的麻烦可就大了。
吴能默默将“混沌的乌鸦坠饰”握在手中。此刻不如快刀斩乱麻，将自己的实力完全解放出来，一口气击破面前的傀儡们。
但这么做，似乎有哪里感觉不太对？
“老吴，冷静点！”看到吴能手里的那个乌鸦形状的饰品，王钰立刻意识到了吴能的想法。“你不是一向习惯多留底牌的吗！”
底牌？
吴能感觉自己的额头猛地一凉，接着就是一股寒意向着自己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
一念及此，他的动作立刻变缓了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一阵脱力，仿佛身体内积攒的能量都为之一空。
而从魂银之上，蔓延开来一股暖意，将有底深渊和五层地狱传来的那两股或热或冷的能量驱散开来。
他终于恢复了冷静。
“谢了，老王。”吴能对着王钰轻声道。“多亏有你提醒——差点就被奇奇怪怪的力量控制了。”
“没事儿，应该的。接下来交给我。”王钰回答道。“可惜了，这招本来想留给霍惊天的……”
他眼眸中，双刀的图案绽放光芒，已经是在瞬间进入了化境。
天赋“天涯刀客2”，再次开启！
“天涯刀客2”的效果，乍一看并不惊人，无非是让使用者能更合理地使用自己的双刀，同时能在不装备新技能卡的前提下，自行领悟新的技能。
但对王钰而言，这个天赋真是恰到好处。
在他手中，双刀架成一个十字，然后猛地斩入对方傀儡的身体之中。紧接着，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道沿着刀刃注入傀儡身上的伤口之中，在傀儡身上留下了两道相互交叉的巨大创口，几乎将傀儡的身体撕成了四截！
这是王钰受到“断水击”技能的启迪，自行领悟出的新技能，“崩山击”！
如果说“断水击”是将双刀的力量延伸开来做出远距离的攻击，那“崩山击”就是将这股力量凝聚在一起，在近身处打出至刚的一击！
“果然，再强的防御，终究也是有上限的。”老王眼中闪耀着自信的光芒。“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用“百舌鸟”技能轻而易举地架开了对面傀儡的攻击，王钰手中的双刀带着重如山岳的力道，将一个又一个傀儡的身体撕扯开来。
此刻，他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引以为豪的诸多技巧，试图将自己千锤百炼之下的全部力量都以破坏性的方式释放出来。
长刀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鸣响。这两把刀也是禅心寺珍藏的好武器，但此刻承载了太大的力量，刀身已经有些变形了。
“老王，速战速决！”吴能高喊一声，同时发动了自己的队长技能“攻击号角”。
“攻击号角”的范围之内，无论王钰，还是其他正在战斗的正道侠客们，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一股新的力量不断涌现出来。
唐青青手握着钻心剑，将这把剑如同锥子一样刺入对面尸体傀儡的胸口，然后猛地松开双手，握成拳头，在剑柄上重重一锤。
“扑”的一声，钻心剑将对面的傀儡刺了个对穿，剑尖从傀儡后心伸了出来。
看着对面的傀儡倒下，唐青青一脚踩在傀儡的胸口，用力将钻心剑抽了出来。
她从未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强大。在她胸膛之中，仿佛有一股战意在不断蔓延，催促着她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
一个傀儡从侧面对着她冲杀过来，唐青青左手化拳，猛地捶打在对方胸口，打得傀儡身躯一震，接着钻心剑就刺入了对方的眼窝，深入头颅之中，将对方的大脑搅得粉碎。
眼前的傀儡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露出了那个在傀儡群中站立着的邹长生来。
邹长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的结局就要到来了。
如果再选一次的话，我还会不会选择这样的一个结局？他不由得问自己。
算了，这样的问题也没什么意思。
“大师兄！”他猛地喊了出来。“长生先走一步了！”
这一声喊得豪迈，仿佛将他大半辈子都没有抒发过的豪情壮志都包含了进去。
一把亮晃晃的刀向着他打了过来。他奋力昂着头，努力稳住自己战栗的双股。
然后，那把刀化斩为拍，侧着敲打在他脑袋上。
邹长生身体一晃，晕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天路大开
随着邹长生失去战斗能力，通往邪道本阵的道路再无障碍。
与此同时，洛伤子终于被霍惊天击败，被迫带伤逃遁，正道高手们的士气大大下跌，开始转入守势。
此刻，战场之上，已经满是正邪两道弟子们的尸体。
霍惊天站立在成堆的尸体之中，仰头吃下一粒疗伤丹药，然后迅速带着麾下的邪道弟子们驰援本阵。
霍惊天和吴能、王钰之间的战斗，将会决定这场战争的最后胜负。
然而就在这时，霍惊天和吴能心中，都充满了同样的不安。
戴先生/邪道智囊，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对于吴能来说，从这场战斗的一开始，他就感到对方的战术风格有了巨大的变化。如果说之前邪道联军的战术能打十分，那现在就只剩下五分而已。
而对霍惊天而言，那位“天界”的戴先生，始终是个不安定的要素。
在他们上一次的接触之中，戴先生毫不掩盖自己将邪道中人视若棋子的态度，这点让霍惊天深为不安。
他总觉得，这位戴先生必定在筹划着什么阴谋诡计。
此刻，相隔数十里之外的禅心寺中。
一位僧人将最新的战报送了过来。
善提禅师铺开那张纸，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了身边的陈纯仁。
“无量光佛。吴掌门和王大侠正在突入敌方本阵。估计这场战斗快要结束了。”
陈纯仁蹙着眉毛，眼中闪过几许疑惑。
“这场仗，未免打得太轻巧了些。法师怎么看？”
“老僧也是这般想法。”善提禅师点了点头道。“对方似乎另有所图。”
陈纯仁沉默着摊开地图，从旁边拿起一支笔，开始在地图上画了起来。
“邪道的联军此刻正与吴掌门等人激战，他们有两拨援军，北面的援军被天涯阁言阁主所阻，短期内进不来中原；南面援军距离战场起码还有数百里，等他们到达战场的时候，战斗早就结束了——”他一边画着各种标记，一边自言自语地归纳着已知的情报。“但为何我还是如此不安？究竟是有什么东西被我忘掉了？”
“无量光佛。”善提禅师低诵了一声佛号。“纯仁，你别忘了，楚女侠的那张地图。”
“地图？”陈纯仁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
话刚一出口，他已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纯仁，你不必如此忌惮老僧。”善提禅师轻叹一声。“老僧和你，原本就是同一个身份。”
陈纯仁猛地瞪大了眼。
从福泽镇来到禅心寺，中间所经历的一幕一幕，重新在他眼前闪过。
难怪善提禅师会专门派唐青青去请吴能和王钰来禅心寺。
难怪他刚一到来，善提禅师就跟他打招呼，而且主动提及当年之事。
难怪善提禅师这么放心地将自己手下的情报人员交给了他。
难怪善提禅师对吴能和王钰如此器重，甚至隐约透露自己百年之后，要请他们掌管江湖正道的联军。
楚千岚和善提禅师之间，确实有过矛盾和冲突。但在善提禅师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在战斗之中殃及观战者的所作所为是极大的错误之后，两人之间的矛盾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从某个角度上说，正是楚千岚让善提禅师幡然醒悟，继而成为如今的善提盟主。
那么善提禅师，作为楚千岚所留下的另外一位“守剑人”，不也就顺理成章了么？
“法师的意思是？”
“老僧正是此意。”善提禅师点了点头。“我便是青萍剑的另外一位‘守剑人’。”
“那法师可知道，那张地图的用途？”陈纯仁继续追问道。
“无量光佛。在那张地图上，楚女侠除了留下了她藏宝的地点，更重要的是，用文字记录下了重开天界的手段。”善提禅师徐徐言道。“如今看来，那位邪道之中的智囊，从福泽镇夺走地图之人，所图的，就是天界了。”
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饶是陈纯仁机敏过人，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的那个天界，莫非是……”
“如你所想，便是天降之物的由来之地，楚女侠与吴掌门、王大侠的故乡，九重天之上的那个‘天界’啊。”
战场之上。
吴能看着面前败退的邪道高手们，心中的那股不安愈发浓烈。
此刻他已是脱离了战斗，随时准备着将那张“分则能成”技能卡装备上，召唤出自己的三个分身协同作战。除此之外，他手中还有两件传说装备，每一件都附带有强力技能，足以让他的战斗力在短时间内跃升到数倍之高。
当然，使用这些技能，必定会导致这个世界对他们的“警戒度”的提升。但事到如今，吴能已经不在乎这一点了。
按理来说，有着这样的底牌，无论敌人用出什么手段，他都能泰然处之了。
但对方的算计，不可以常理猜度。
那张与青萍剑同时被盗走的，楚千岚留下的地图，让吴能深为忌惮。现在地图之上标注的那几个藏宝之地已经陆续被发掘出来，每一个都装满了重要的战略物资，几乎左右了这场战争的方向。
但他依然觉得，那张地图不可能如此简单。据楚千岚的化身所说，仅仅楚千岚一人，加上青萍剑的力量，就足以横扫整个神州世界。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留下一张地图来？
这张地图，究竟是为谁准备的？
吴能越是思考，就觉得自己的心情越是烦躁。此刻，他相信自己已经把已知的信息考虑得十分周全。
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在敌方本阵之中，一道血柱高高涌起，向着九重天的方向伸了出去！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这道血红色的光辉，仿佛一根巨棍，将天上的阴霾扫开。
在他身旁，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则不断收缩，将一蓬蓬的血水喷涌出来，然后血水如同长蛇般向着那道光柱爬去。
战场之上，无数血光一齐奔涌入那道光柱之中，眼看着这道光柱越来越高，越来越向上延伸，仿佛要一直通往天空的尽头。
吴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光柱越来越粗，越来越高，如同孙悟空手中的如意金箍棒一般，挺立在了天地之间。
然后，那根血色巨柱一下子捅破了天，将天空之外的浩瀚宇宙都打了开来。
在天空之上，一个巨大的裂口被撕扯开来，露出其中包裹着的、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
在那些亭台楼阁之间，有一位位束着长发、踏着青云的仙人行走其间。
这一番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奇景，在吴能看来，却如同末日的前兆一般可怖。
“天界！”他禁不住高声喊了出来。“居然是天界！”
他对天界并不陌生，此前陈纯仁和善忍禅师都已经给他介绍过，和这个世界相邻接的，天界的存在。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楚千岚所留下的那张底牌，竟然就是通往天界的通道！
此刻，天界的仙人们仿佛也意识到了通道的打开，纷纷驻足不前，向着神州的方向观望。
“大胆凡人！擅开天路，其罪当诛！”愤怒的咆哮声瞬间响彻天地。
一位身着着金盔金甲的武士，手执着一把长戟，脚下踩着一朵云彩，从天界的入口处猛地飞了出来。
祂脚下猛地一跺，云彩如轻烟飞散，整个身体猛地向着神州大地坠落了下来。
地面一阵晃动，吴能奋力拄着手中的魂银狼牙棒将自己稳固了下来，与此同时已是将“分则能成”装备在了技能栏里。
恶魔分身、魔鬼分身和最后的一个普通分身出现在他身边，三个分身手中各自握着一件魂银武器，站立在他身旁。
此刻，他已是感知到对方言语间的滂湃杀意。这位金盔金甲的天界武士，只怕是要在战场上大开杀戒了！
只见这位金甲武士口中默念咒语，身体猛地鼓了起来，转瞬间就变成了身高十丈的巨人。在祂手中，手中那把长戟也在同一时刻伸展开来。
祂猛地挥动长戟！
地面一阵剧烈震动，从长戟与地面接触的那一点延伸开一道长长的沟壑。站在沟壑两端的正邪两道高手们纷纷落入其中，哀嚎之声刹那间传遍了战场！
那金甲武士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紧接着再次挥动起了手中的长戟！
随着长戟的挥动，一道道粗如水桶的雷电落在战场之上，雷光所及之处，生灵无不化为飞灰！
“住手！”
一道厉喝之声忽地从千里之外传来。
金甲武士猛地一回头，正看到一道凌厉剑气对着祂疾飞而来，打在那根长戟之上，猛地将长戟斩作两段。
“何人胆敢毁我兵刃！”金甲武士怒喝一声，如同在半空中炸响了惊雷一般。
在祂对面，一个年轻女子踏云而来。
她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年纪，手握宝剑，腰缠长发，面容妩媚，但眼中自有一股凌云傲气，让人不可轻视。
在她身后，一道道剑痕在空中浮现，这些剑痕相互邻接，共同凝结成一个高约十丈的皂黑色宝剑图案，上面还雕琢着朵朵莲花形状。
是青萍剑的图案！
“无知凡人，冒犯天威，罪不容赦！”那金甲武士高喊道。
随着他的喊声，一位位身穿银盔银甲的武士从天界之中驾云而来，祂们手中持握着刀枪剑戟各种兵刃，犹如一阵怒涛向着长发女子卷来。
长发女子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猛地出鞘。
长剑挥出一道数十丈长的剑气，将那些天界武士们拦腰斩断，武士们连同身上的甲胄、手里的兵刃一起，迅速化为烟尘飞散。
一剑之威，乃至于斯！
看到这一剑的力量，金甲武士猛地浑身一颤。
“你究竟是何人！”
长发女子将长剑归于鞘中，一手握着宝剑，一手捋着自己如瀑的长发。
听到这句问话，她忽地脸上绽放笑意，表情又柔媚了几分。
“杀你的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化身
在吴能和王钰，以及战场上数百名还幸存的正邪两道高手面前，一场“神仙”之间的较量拉开帷幕。
金甲武士之前长戟被打断，呼叫出来的救援又被长发女子一剑斩尽，此刻祂怒发冲冠，从腰间抽出一把长约十丈的宝剑，对着长发女子斩了过去。
这位长发女子，不知是否是楚千岚的本体，身体只有寻常人大小，与金甲武士的那把剑相比，简直渺小如一粒尘砂。但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凛然气势。而她身后，那青萍剑的虚影上，每一条线段之中，似乎都蕴藏着某种特别的力量。
此刻战场之上，多少用剑高手不住摇头晃脑，看得如痴如醉。
见金甲武士长剑将至，长发女子却仿佛毫不在意，甚至连拔剑的兴致也欠奉，只是拉住剑鞘挡在身前。
随着“咣”的一声巨响，那把高若楼阁的长剑与长发女子手中那把平常大小的剑鞘猛然相撞，附近的空气都在冲击波的作用下爆开，激起满地尘土。
待尘土落地，长发女子那挺拔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她手中的那把剑，连同剑鞘，竟然一丝一毫也没有移动！
而金甲武士的那把剑，却被震得向后退去！
在一旁观战的吴能和三个分身此刻不由得赞叹不已：这位不知是否是本体的“楚千岚”委实战力非凡，能以凡人之姿与顶天立地的金甲武士相抗，不仅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表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
这般强大，这般深不可测，才是这场无限游戏的玩家应有的气势啊！
可惜现在吴能距离这个境界的差距还有些太远。按楚千岚的化身所说，楚千岚为了达到这个层次，不知道挑战了多少次难度极高的任务。
不过这也不妨碍吴能在一旁看得过瘾，并在心里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一种新的憧憬。
此刻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过，武侠小说里那些光辉万丈的主角不是用剑就是用掌，再不济的也能用个刀，自己耍狼牙棒实在是有点太没出路了……
人家用剑的可以兑换青萍剑，用掌的可以兑换如来神掌，用刀的可以兑换玄冥宝刀，自己用狼牙棒能兑换个啥……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长发女子与金甲武士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金甲武士的上一次攻击未能奏效，心中已然萌发退意。祂用力吹出一口黄色气流，然后在空中演变成无数铜盔铜甲、一人来高的驾云武士，向着长发女子包围而去。
这等法术，倒是让人想起某只猴子的毫毛来。
趁着这个机会，金甲武士脚下一踩，再次召唤出一朵云彩，扭头就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刻，成千上万的铜甲武士将长发女子团团包围，从吴能的角度，已是看不到那位长发女子的所在。但他倒也不太担心：金甲武士之前亲自出手都没能奈何这位长发女子，现在一手障眼法，充其量是来送菜的。
长发女子随手一剑，估计就能把这些幻化出来的敌人一网打尽。
果不其然，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中，一道剑光霍然出现！
剑光之下，那些被召唤出来的铜甲武士转眼间化作飞灰！
而那道剑光的目标，却不是这些铜甲武士。
剑光所向之处，赫然是那位正在仓促逃离的金甲武士。
此刻，祂已是驾着云彩回到了九天之上，眼看着就要重新钻进天界之中。
但这仅剩的距离，对祂来说，已是天堑。
剑光毫无阻碍地斩落在祂后背上，如同切纸刀切割纸张一般，将祂那泛着亮光的黄金铠甲直接撕开，顺便将祂的身体也一并斩为两截！
金甲武士身体之中，没有一滴鲜血涌出，却是一片片云雾泛起。
在云雾之中，一个赤着上身的小人儿猛地窜了出来，直冲入天界之中！
说是“小人儿”，其实这人看上去也算人高马大，只是相较祂之前那十丈高的身躯而言，实在是太小了些。
此刻，失去了之前庞大的身躯，祂的行动又敏捷了几分，仿若一道闪电般，直直冲回了天界之中。
“凡人，吾来日必杀你，报此大仇！”祂一回到天界，仿佛一下子重新获得了力量，身体再次膨胀为一位高如山岳的巨神，身上也重新套上了一层金色甲胄，连说话也再次有了气势。
而那道追踪着祂的剑气，却在天界与神州的交界之处消散无踪。
“喝哈哈哈。”看到此情此景，那位金甲巨神咧开一张大嘴笑了起来。“凡人终究是凡人！小小伎俩，不过如此！”
“哦，是吗。”在祂身后，忽然传出了这么一个声音。
金甲巨神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祂不敢置信的回过头。
在祂身后，另一位“楚千岚”现出身影。
依旧是及腰长发，只是这一次，她手中拿着的，并不是青萍剑，而是一道闪耀着的剑光。
然后，在金甲巨神的面前，她忽地腾空而起，身体化作一道剑气，斩入了巨神的脖间！
“扑”的一声巨响，巨神的半个脖子都被剑气斩开，金黄色的血液猛地喷溅而出，如同在地面之下掘出了一汪金黄色的泉水！
巨神颤抖着伸出一只手，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摸向了自己脖间的伤口。
然后，祂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
天界之中，忽有钟声从各处响起。
一尊尊身着金色铠甲的神仙从各处飞来，向着金甲巨神的死亡之地赶来。
他们有的手持刀剑，有的肩扛巨盾，有的挥舞大斧，有的伸开大旗，个个面容凶恶、青筋暴起，宛若恶煞凶神。
顷刻之间，便有几百位神仙聚集而来！
在一旁观战的吴能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梦幻之中。
“江湖云涌”这个任务，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没想到在这个武侠世界之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神仙世界观的存在。
而且，这群神仙，似乎脸上全是杀意。
楚千岚扛得住么？
他回过头，正看到长发女子再次跑动了起来。
她每跑出一步，脚下就升起一朵云彩。
每悦动一步，就能跨越数百丈的距离！
转眼间，她已经跨出了七步，站在了天界与神州的接壤之处。
在她面前，是一群群愤怒的天神；而在她身后，正邪两道的高手们一个个瞠目结舌，仿若井底之蛙突然见到了真正的天空。
她轻笑一声，身体忽地化作一道光，猛地打在了天界的开口之处！
她身后那青萍剑的图形，此刻则快速膨胀开来，如同一个巨大印章，盖在了天界之上！
“凡人敢尔！”一位穿着金甲的神仙厉声喝道。
在祂的吼声之中，天界与神州相连的通道被长发女子化身的那道光拦腰截断。
就在此时，天界之中，地面猛地震开。
地面高高升起，一位巨人露出了半张脸。
这天界的亭台楼阁，还有上面站立着的数百名神仙，竟然都如同寄身在高山之上的小草一般，立在祂的头颅之上！
祂的身体逐渐升起，两只犹如山脉的巨掌猛地打开！
在间不容发之际，这位巨人竟然用双手拉住了将要被封死的天路，然后将那开口重新打了开来！
“楚千岚，吾乃此界之神，已等候汝多时了。”巨人的声音如同震天撼地的太初神雷，震得天界与神州大地都是一阵摇晃。“天界之威，非汝所能侵犯！”
“天界之威？”长发女子轻笑一声，提起手中青萍剑，一手握着剑鞘，一手将剑刃缓缓拉出。“不过尔尔。”
此刻，在遥远的福泽镇。
钱进宝看着那天空之上的裂口，看着那位身高不知几许的巨人，面带惊愕。
在西南边疆。
留守在血海宗的邪道弟子们个个眼露茫然之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洛北镇，在洛南镇，在秦山派，在泰和观，在天涯阁……
在神州大地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处角落，无数人眼望着九天之上那神秘莫测的“天界”，以及那位刚刚露出小半个身体的巨人，有些跪倒在地口称“神仙”，有些倚着墙壁大声哭号，更多的人惊骇莫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禅心寺上，善提禅师和陈纯仁并肩站立在院中，远远眺望着那位天界之中的巨人，还有站立在天界入口处不发一言的长发女子。
“真的是你么……”陈纯仁喃喃自语道。
此刻，他眼睛死死盯着那位长发女子，似乎不敢相信她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南无无量光佛。”善提禅师低吟一声。“纯仁，不可执迷——你眼前的并非是楚女侠的真身，只是她的万千化身之一罢了。”
听到善提禅师这般说，陈纯仁脸色一变。
“你说，这是她的‘万千化身之一’？”他的声音不断颤抖，如同遭遇了巨大的打击。“那我昔年见到的她，莫非——”
“正是。”善提禅师长叹道。“当年击败老僧的，和你结伴同游的，还有留下青萍剑远去的，都是她的化身罢了。”
他远远望向天空之上，那个手握青萍剑的身影。
“楚女侠的真身，恐怕不是在天界，而是在比天界更为遥远、更为崇高的世界之中。”
“纯仁——你从来便不知道，这位楚女侠究竟是何等人物。”
第二百六十章 三足鼎立
此刻，在禅心寺山门前的那棵老榕树上。
另一个长发女子翘着脚坐在树干上，手中把玩着一道三尺长的剑气。
“原来我不是化身，只是个化身的化身，唉。”她有些忧愁地自言自语道。“一个化身的化身，都能有自己的意识和思维，也不知道本体究竟有多大的本领。”
那道剑气在她手中，像橡皮泥一样被搓揉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一会儿变成长耳朵的兔子，一会儿变成短手脚的小猫。
“哎？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了？算了，毕竟和吴能有约在先，现在还不是我出来的时候呢……”
她轻轻叹息一声，接着并起脚，从树干上一跃而起，像是一只蝌蚪般重新穿入树上的那道剑痕之中，然后便再也不出来了。
与此同时，禅心寺中，善提禅师的院子里。
“原来如此——”陈纯仁幽幽叹息一声，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原来我追逐半生的那个人，居然也只是个化身。而她的真实面貌，从来就未曾展示给我看。”
他远远望向正在九天之上对峙的长发女子和天界巨人，眼中充满迷茫。
“那我这十年来，究竟所求的是什么呢？”
“纯仁，你自己的道路，只有你自己能想清楚。”善提禅师也悠长地叹息了一声。“老僧只能这般对你说：十年前老僧成为‘守剑人’，一直到今日，老僧是不曾后悔的。”
他说到此处，忽然手做拈花之态，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当日，楚女侠的化身对老僧说，‘神州天界，终有一战。你是想枯坐禅堂，还是想尽力一战？’这句话，老僧一直记到现在。”
“老僧活到今日，就是为了等待着这一战啊。”
九天之上，天界与神州的门扉。
“楚千岚，汝以凡人之躯，窥视天界，犯下大罪。可怜无数凡人，为你所误，此刻以肉眼凡胎观望天界真身，亦有大罪。”巨人的声音并不十分响亮，但却毫无障碍地传遍了整个神州。“汝若就此退去，自封此剑，吾尚可饶恕这方世界中的凡人。否则，天兵一至，此界中人皆不能幸免。”
听到这番话，神州各地，那些跪倒在地的凡人们，口中念着“上神赎罪”，头嗑得愈发用力。
长发女子冷哼一声，左手并成剑指指向巨人。
“可笑之至！你们自命真神，视苍生如草芥，将整个神州当作自己的消遣和玩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说我是凡人，那你又是什么？自以为是的界外生物？某个存在的棋子？监督此界的探子？”
“大胆！”巨人仿佛被戳中了死穴般大声怒吼道。话语之间，祂鼻间两道气流犹如白虹贯日喷薄而出，震得头顶上的神仙们纷纷倒地。“吾乃是天界真神，早已跳出万界之外，即便是汝口中的那个存在，也不能对吾等指手画脚！”
“是吗？那你为何对某个人视而不见呢？”
长发女子说到此处，忽地丢出一道剑气打在半空之中。
剑气所及之地，一个身影踉跄了一下，从空气中展露真容。
此人身穿一袭黑衣，脸上蒙着面纱，外形算不上显眼。陡然被长发女子逼了出来，他眼中隐隐有三分惊惧之色。
“戴先生！”曲震天猛地叫了出来。
这位开战前找了个借口远遁，之后一直不见身影的神秘智囊，此刻居然和那长发女子一样，站立在天空之上，这让他颇感意外。
虽然他早就猜到这位戴先生的手段，必定不止他表现出来的那些，但猛然看到这人真有“通天”的手段，他还是觉得无比诧异。
既然有这等手段，他还有必要藏身邪道之中么！
“代理人，你借助我的地图找到‘天路’所在之地，释放‘万灵血阵’，献祭无数凡人的生命来打开通天之路，目的无非就是想逼我现身和天界决一死战吧？”长发女子冷冷问道。“不过你也未免把我想得太过简单——我虽然和天界不和，但也不会白白便宜了你们。”
“人说楚千岚心思单纯，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有这样的心机。”戴先生轻笑一声。“我是用了你的地图不假，但这‘万灵血阵’，可不全是我的责任——神州中人互相争斗，造就杀业无数，我只不过是因势利导，让他们不白死这么一回罢了。”
此刻，站立在神州地面上的吴能猛地吸入了一大口气，心里已是将这三方所作所为都想清楚了！
昔日，楚千岚的化身留下一张地图，标明了天界与神州连通之地。
而之后，这位身穿黑衣的代理人趁着吴能他们做任务的机会来到神州，借着正邪大战的机会，构造“万灵血阵”打开通天之路，引诱楚千岚的化身和天界相争，想要借此完成一出“坐山观虎斗”的戏码。
没想到，楚千岚的化身用剑气逼得代理人现身，还一语道破了他的企图。
此刻，代表着天界的巨人、代表着主神的代理人、代表着楚千岚的化身，三方聚集在此，各自敌对，各怀心思，互相阻碍，已是进入了一个经典的“三足鼎立”状态之中。
“楚千岚，汝不必玩弄言语！”巨人先开了口。“汝违背天道，吾必杀汝！然汝死之前，吾当先让你亲眼目睹此界因你而灭，以此惩罚汝的傲慢！”
祂大嘴一张，向外猛地喷出一大团白色的气息。
这股气息如同一条天河般，向着神州大地席卷而来。仔细看去，这哪里是什么白色气息，分明是成千上万的天兵天将，身着着白色甲胄，骑乘着白色天马，手握着银色兵刃，向着神州大地上的苍生黎民而来！
“惨了，这下可麻烦了啊……”代理人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空气。“天界真神，何必如此！今日只要杀了楚千岚的化身，一切自然迎刃而解，何必多牵连无辜！”
听到他的喊声，天界的巨人猛地喘息一声。
“汝不过是一介代理人，也敢对吾的决定说三道四？今日当教汝知道自己的身份高低！”
祂一声令下，头顶上数百名脚踏轻云、手握拂尘的仙人猛地向着代理人扑了过去。
“呵，敬酒不吃——”代理人似乎也被巨人的所言所为激怒了。
他双手一挥，手中浮现出一把劲弩。这把弩弓差不多和他的身体一般长，上面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晕，看起来绝非凡品。
代理人原地蹲下，将弩弓的把手立在空中，弩弦之上，出现了数根闪闪发光的光之箭矢。
他猛地拉动了扳机！
弩弦一收，光之箭矢被发射了出去，接着化作了一头头背生双翼、口含利齿的蛟龙，向着那数百名仙人疾驰而去！
当先的仙人措手不及，被那几头蛟龙张大嘴吞了下去。余下的仙人们挥动拂尘，召唤出罡风和雷光，和这些蛟龙打在一起。
代理人连连勾动扳机，将越来越多的箭矢飞射出来。这些箭矢有的化为飞虎，有的化为飞豹，还有的化为飞熊，与那些仙人们扑杀在一团。
另一边，楚千岚手握青萍剑，用力一挥，挥出一道如虹剑气，冲着那些天兵天将飞了过去。
这道剑气将要临近天兵天将的时候，忽然在半空中爆开，然后化作数百个化身，向着那成千上万的天兵冲杀过去。
这便是楚千岚结合了无限世界里的顶级技能“一气化三清”所自创的“剑气化身”！
此刻，发动这一招的，虽然只是她的一个普通化身，但分化出来的数百名化身也都实力不低。她们挥动着手中剑气，不断与天兵们的刀刃相碰，一时间竟然也阻得这群天兵天将不能前进！
趁着三方混战之时，吴能悄无声息地跑到了王钰身边。
此刻，王钰和一群邪道高手站在一起，全都如痴如醉地看着九天之上三方之间爆发的战事。
“真厉害啊！”他一边看一边赞叹道。
“老王，先别看了。”吴能捅了捅王钰的肚子。“叫上大家，我们赶紧走！”
“走，去哪里啊？”王钰迷迷糊糊地问道。
“先回禅心寺吧！”吴能答道。“起码要先和大家集合到一起！”
此刻，柳依、胡正信、周娜娜三人还停留在禅心寺中，五个人已经分离了很久，现在也是到了该重新聚集的时候了。
天空之上，代理人和那几百名仙人的战斗逐渐激烈化。
代理人手握重弩，不断发射出各色的光之箭矢，这些箭矢有的可以造成伤害，有的附带减速效果，还有的能腐蚀敌人的护甲。各种箭矢的效果互相叠加，再加上代理人源源不断地丢出各种各具效果的投掷物，花样百出的手段让仙人们焦头烂额，一时之间进不到他的身旁。
而在另一边，楚千岚的化身正在努力阻挡着那几万名天兵天将。可惜她的化身数量不多，此刻已是逐渐落入下风。
终于，天兵天将们冲破了楚千岚化身的化身的阻挡，开始向着神州大地的各处降落！
第二百六十一章 22号的受难日
“18号，18号！”22号代理人大声招呼着18号，但后者此刻心态已经完全崩坏，现在正在对着那一群被“天界真神”召唤出来的武士大杀特杀，完全没有搭理自己同僚的呼喊。
22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这个举动并没让他冷静下来，他的右手猛地抬起来，然后重重砸在面前的屏幕上。
——主神出品的监视屏幕，质量非常硬实，即便以22号的臂力，也不能损害其一丝一毫。
感觉到自己的拳头一阵疼痛，22号总算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确认下自己没有受伤，之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在主神空间之内，22号的健康和安全都在主神的保护之下，别说是用手砸屏幕，就算用头撞卡车，他也绝对不会受到一点损伤。刚才的疼痛，其实也不是真实地来自于右手的神经，只不过是他在成为代理人之前的漫长岁月里对于“手砸屏幕会受伤”这个逻辑的深信不疑导致的一种本能罢了。
22号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挫败感从心中升了起来。
身在主神的注视之下，他原本的任务是确保任务世界的正常运行，但是现在，因为18号的莽撞、这个世界中天界的傲慢，以及那个姓楚的女人的执迷不悟，他现在面对的这个名叫“神州”的任务世界，已经是千疮百孔，从里到外都蔓延着一种“药丸”的氛围。
他思索再三，觉得现在首先要做的，还是先把陷在其中的12号无限小队捞出来。
虽然和这支无限小队有私仇，但22号是一个非常大度的人。
——重点是，无限小队的玩家们是主神亲自选拔出来的，每一位玩家身上都彰显了主神所需要的特质。虽然22号至今也不明白，那个叫吴能的家伙，究竟有哪一点受到了主神的看重，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对于全知全能的主神的信仰和服从。
想到此处，他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意识沉浸入了面前的世界之中。
理论上说，他此刻的行为是有些过界了。但面对18号的鲁莽行事，22号也没了别的办法。
此刻，在神州世界里，吴能和王钰正骑在同一匹马上，带着队伍里的其他人一起向着禅心寺的方向飞奔。
但下一刻，他们的意识就被22号“抓取”了出来，放置在了一个用于过渡的空间里。
然后，22号又以同样的手段将禅心寺里他们的三位同伴也抓取了出来。
“任务世界发生严重错误，本次任务将取消。”22号发布了新的任务通知。“本次任务的所有主线和支线任务奖励将不予发布，但玩家已经获得的物品将予以保留。”
吴能和王钰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三位队友——柳依他们三个刚刚被从禅心寺送到了这里，看起来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任务取消？
吴能有点烦闷地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做了这么多工作，现在突然就听说任务取消，奖励也不发布了，这让吴能感觉到异常闹心。
“我说，代理人。”吴能打了个响指，稍微抬起头对着这个空间的顶层说道。“这事儿能不能商量一下？”
听到这句话，22号沉默了。
他也猜到这个“刺头”肯定有什么别的想法，但他没想过这人居然会提出这种作死的要求。
22号非常不想搭理这个人。
“重复一次，任务世界发生严重错误，本次任务将取消……”
“取消你妹啊！”
一股强而有力的精神脉冲顺着22号发布信息的路径反冲了回来，震得22号的心脏一阵颤抖，心跳仿佛都停止了一拍——这当然也是他的错觉，毕竟他还身处在主神的保护之下。
但对方的危险举动让22号的心情再次暴躁了起来。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类居然识破了自己的手段——没错，代理人们平常传达任务信息，监察任务世界，用的就是这种意念波动。
而眼前这个叫吴能的家伙，大概是因为之前在“都市尸潮”的任务里，接触过26号的手段，又“碰巧”开启了和精神力相关的化境，所以阴差阳错地发觉了这一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绝不可能是其他原因。
22号思考了一下，决定不理会这家伙的反应。他继续将自己的精神沉入面前的世界之中。
“重复一次，任务世界发生严重错误，本次任务将取消……”
“我说，取、消、你、妹、啊！”
22号猛地趴在了屏幕上，感觉自己脑中一片“嗡嗡”作响。
他本来想用自己强劲的精神力压倒吴能，但是没想到对方的攻击愈发凶猛，自己将精神沉浸入这个世界中的举动，等同于对对方开启了更多的意念通道，结果恰好给了对方以反击的机会。
正在发布信息的时候遭遇了这种反击，现在22号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下子多出了好几个意识，这些意识正混杂在一起争夺着主动权。
“不，这些是虚假的！”22号怒喝道。“我有主神的保护，这样的攻击伤不到我！”
在唤出“主神”二字的一刹那，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而且不可揣测的强大意念占据了自己的大脑，将那些正在四处造反的多余意识压制了下去。
22号有些艰难地抬起了头，用手掌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以此来缓解残留的疼痛。这下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个玩家不好对付。
“老吴，你没事儿吧？”在22号眼前的那个世界里，王钰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吴能。
从刚才开始，吴能就一直呆在原地不动，似乎是在集中精力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而在吴能停止行动的同时，他接收到的任务信息也莫名其妙地“卡壳”了两次。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王钰也意识到此刻的情况非常不同寻常——吴能似乎以某种方式干扰了某个存在传递给他们的任务信息。
不仅是他，其他三个人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除了周娜娜以一种看好戏一般的没心没肺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吴能之外，其他人脸上都摆满担忧。
“别装死了。”吴能仿佛一下子从某种状态中恢复了正常，他冷冰冰地对着空气说道。“你出来，我们谈谈。”
“吴能，你在跟谁说话？”柳依一边问着，一边摆出了一个戒备的姿势，和胡正信一起靠在了吴能和王钰身旁。就连周娜娜，此刻也习惯性的抬起手，在手中召唤出一颗小小的火苗，随时准备着砸下一颗“混沌陨石”来。
“没事儿，不用太戒备，他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吴能补充了一句。“出来吧，这位‘代理人’，我这次是想跟你谈谈正事。”
在他们面前，一道光幕拉开，紧接着走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男性来。
这人的五官还算端正，肤色有些发白，发际线稍微有点后移，但还没到秃顶的程度，看起来像是个在it企业里加班过多的程序员。
当然，这并不是22号的真面目，但22号自己也有点忘记自己长成什么样子了，所以此刻就随便捏了个化身出来。
“说吧。”22号冷哼了一声。“你找我什么事？”
吴能围着22号的化身转了一圈，嘴里“啧啧”地赞叹着。
“看完了么？”22号感觉自己的怒火“噌噌”地往上涌着。“有事儿说话，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这位代理人，你贵姓啊？”吴能摆出一副礼貌的样子问道。
“你就叫我代……”
“算了，你姓什么也不重要，就叫你老戴吧。”吴能没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对方的话。
22号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太阳在照耀着，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日”的想法。
沉住气，这家伙是在试探我，不能被他影响——22号在心里呐喊着，勉强将自己的怒火压了下来。
“老戴啊，现在在外面跟那群武士激情对射的，是你的同伴吧？”吴能挤眉弄眼地走到22号身旁，笑眯眯地问道。
“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任务搞成现在的局面，全是你们的责任。”吴能耸了耸肩。“你得给我们补偿。”
“哦，是吗？”22号冷冷地回了一句。“某个人偷偷和楚千岚接触，想要将这个任务世界的局势搅乱，然后现在又在我面前装无辜，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我不否认我和楚千岚接触过。”吴能乐呵呵地回答道。“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有损任务世界的事情来。现在闹成这个局面，也和我完全无关。”
王钰禁不在在一旁扶了扶额头。虽然吴能这次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他总觉得这幅义正言辞的表情非常怪异，而且欠打。
“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22号重重地哼了一声。“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会满足你的。”
此刻，一边这么说着，22号一边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这次的情况，远远比上次“都市尸潮”还要严重了许多倍。一把传说级武器，恐怕是满足不了这家伙的胃口。
但是如果他狮子大开口，22号也绝对不会束手就缚——大不了就闹到主神那里去，反正责任大部分都在18号身上，和他22号关系本就不大。真出了事儿，让18号背锅就是了。
抱着这个想法，22号的心思稍微平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起吴能的回答。
“我想要的东西很多，但不会超越你的职权范围。”吴能脸上露出微笑，仿佛已经吃定了眼前的代理人。
“首先，这个任务我们要继续做下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和22号的谈判
“首先，这个任务我们要继续做下去。”吴能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这没有意义。”22号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不用你动手，邪道四大门派就会被天界消灭殆尽的。到那时，点数我也不可能给你，不劳而获是游戏规则所不允许的。”
“哦，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则，而且连你这样的代理人都没法违背啊……”吴能眯起了眼睛，似乎颇有收获。
“想套我的话可以干脆一点。”22号哼了一声，似乎对这种小伎俩颇为不齿。“不要把我当傻子——你没法知道的内容我自然不会透露给你，如果你想浪费宝贵的时间来做这种事，那我也无所谓。”
“哦，这么说，你把我们拉到这里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吴能抓到了另外一个关键点。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我只是个代理人罢了。”22号瞥了吴能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所以，别做无意义的事情，老老实实地说出你的条件。”
“哦哦，我其实是在想另一个问题——”吴能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能平息这场战争，那以我们做出的努力来算，赚个几万点数估计都不成问题吧？”
“你当你是谁？”22号怒极反笑。“这场战争已经远远超出了你所能影响的范畴，别以为自己身上有两件传说装备就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天界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的确，我一个人是做不到。”吴能点了点头，似乎非常同意对面代理人的看法。“但不是还有你么，老戴？你去平息天上的战争，我来处理地上的战事，这样不就搞定了么。”
22号用上自己所有的力气狠狠地瞪了吴能一眼——这个想法已经不能说是天方夜谭了，他觉得对面这个人类脑子有问题。
“我拒绝。”他非常果断地回答道。“这对我没有意义。”
“对你确实没意义。”吴能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但是对主神很有意义啊。祂这么看重游戏世界的平衡，而且还这么在意人类的生死，如果付出一个代理人就能保证一个游戏世界的平稳，最重要的是，保障这个世界中人类npc们的安全，那祂有什么理由不试试看呢？”
22号的脸上一阵变色，仿佛听到了末日将至的钟声。
这该死的人类，居然敢揣测主神的想法！
但22号更担心的是，主神可能确实如他所说，会有这样的心思在！
此刻，22号非常笃定，主神一定也在观望着他们的谈判，而在这一点上，吴能一开始就抓住了这次谈话的要害之处——他根本不需要劝动代理人，只要搞定主神就可以了。
但这个人类究竟是怎么通过区区几次任务就想明白主神的喜好的？
虽然22号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但在他长期的观察之中，他隐隐有种感觉：主神是真的很喜欢人类。
不仅是对那些现实世界中，对那些被他挑选出来的玩家们心存善意，主神甚至对那些游戏世界里的人类存在也抱持着一种关爱。每一次他所下达的任务，目的都是为了给玩家们以历练，促成玩家们的成长，同时为那些游戏世界里的人类驱除危险，保存力量。
无论是幽灵，是高智商的动物，还是僵尸，亦或是恶魔，再或者是被魔功污染了的邪道人士，这些存在都被主神视为敌人。
而现在，显然，邪道弟子们已经不再是神州世界里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存在了。
天界才是。
22号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至少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让自己逃离这个世界中的麻烦事。
“我不能介入这件事情。”他思忖再三，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一旦我介入，就意味着代理人和天界之间的战争完全爆发。”
“战争已经爆发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吴能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如果坐视不管，这场战争会很快波及到所有神州大地上的普通人。但如果你和我合作，这一切就有可能得到改变。”
“就凭你？”22号反问道。
“对，就凭我。”吴能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可能还有另一个盟友——楚千岚。”
“在你胡言乱语的同时，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件事。楚千岚是我们代理人的敌人。”
“对，这话不假，但你们代理人能代表主神么？”吴能仿佛吃定了面前的代理人一般。“既然主神都没有对楚千岚赶尽杀绝，那你们代理人的所作所为，又能代表什么呢？”
这一次，22号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家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主神对于代理人们在各个世界中对楚千岚化身的追杀，一直抱有一种他惯常的“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
如今，18号鲁莽地打开了天路，导致天界对神州展开攻击，而楚千岚的化身正在顽强地和天界战斗。
此刻，如果能借助楚千岚的力量，那么终结这场战争的把握就更大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楚千岚是否愿意和他们合作呢？
想到这一点，22号的脸上一片阴晴不定。
他虽然没有亲自参与过对楚千岚的化身们的追杀行动，但对楚千岚来说，主神的代理人也毫无疑问是她的敌人。
“你有什么把握能说服楚千岚？”22号直接问道。
谈话到现在，22号也意识到了，跟吴能交流的时候，玩弄手段很容易自取其辱，还不如直来直去地问个清楚。
“她会同意的。你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你没搞懂楚千岚的性格。”吴能颇有自信地回答道。“当初在禅心寺山门前，一个陈纯仁陷入危险，她都愿意去营救；如今千千万万的人都要面临灭顶之灾，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22号默默点了点头。对于楚千岚的性格，他确实没有过多地思考过。现在吴能提起了，他才意识到了这么一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楚千岚而言意味了什么：
当时在年少的陈纯仁遇险的时候，楚千岚是真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冒着输给善提的风险，选择了挺身而出救下那位少年。
这对于楚千岚这样一位骄傲的绝代剑客而言，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但她还是如此去做了。
而正因为她当时的挺身而出，才有了后来的“守剑人”陈纯仁。
这其中的因和果，让人不禁为之唏嘘。
“好吧，你说服我了。”22号叹息一声。“说说你的其他条件吧。”
“其他的条件就很简单了，绝对不会突破你的底线。”吴能对着代理人说道。“第一，既然我们帮你做了这些，等事成之后，我要个二十万点数也不过分吧？”
“想都别想。”22号断然拒绝。“这个任务不值二十万点。”
“那你最多给我们多少？”吴能追问道。
“不是我给你们多少，而是你们自己能争取多少。”22号哼了一声，似乎对吴能妄图“不劳而获”的想法颇为不屑。“这个任务只值十五万点。”
“好吧，十五万就十五万。”吴能和伙伴们对视了一眼，看到大家都没什么意见，这才回答道。“第二个条件，我想要一件我们队伍可以使用的传说装备——这个对你来说不难吧？你以前也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儿。”
“不难倒是不难，但你也要做出选择。”22号坦然答道。“这个世界里刚好有一件和适合你们的传说装备，但是那个地方连我也不能贸然进入，我只能给你线索，然后你自己去尝试着获取——如果你觉得太危险，那么下个任务我可以丢给你们一件传说装备，不过用处没那么大就是了。”
“呵，这还真是个困难的选择啊……”吴能仔细观察着代理人的表情，面前的代理人显然是玩了点小小心机，想用这件“很适合你们的传说装备”来引诱他们。显然，那个连代理人都不能贸然闯入的地方，必定隐藏了什么极难的考验。
不过这次吴能被代理人吃准了——对吴能来说，考验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他感觉到乐趣，他愿意面对一切考验。而这个代理人都不敢随意踏足的地方，听起来就让他觉得很有乐子。
“好吧，好吧。那你一会儿就告诉我线索吧。我还有最后的条件。”
“说。”
吴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向了自己的队友们。
“各位，这个条件，跟你们关系不大，算是我的一点私人兴趣……”
“知道了，知道了。”周娜娜挥了挥手。“反正既然是你争取来的机会，你自己提就是了。”
在她身旁，胡正信也点了点头。柳依则是用一贯的信任眼神看着他。
“我想知道我的‘分则能成’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吴能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呵，真是个好问题。”22号用讽刺的语气回答道。“这倒是让我方便了不少——你的后两个条件，其实可以一起得到解答。”
“哦？”
“你们回禅心寺，去找善提，然后让他送你们去菩提塔里修炼‘断天魔’，那里藏着一件传说装备，顺便还能回答你最后的一个问题。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们，”
22号冷笑一声。
“如果无法通过‘天魔’的考验，那你们最好别在里面逗留太长时间，否则出了什么意外，呵，我不保证你们能平安地出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任务变更
“大型任务‘江湖云涌’已变更。”
“任务介绍：‘天界’与‘神州’的战争已经爆发，请玩家们制止天界对神州的攻势，为神州大地上的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主线任务目标：阻止天界对神州的攻击。成功后每位玩家获得30000点数。”
“任务完成后，玩家回归现实世界，等待下一次任务开启。”
“任务完成后，根据玩家的完成情况，对玩家进行评价，评价后可获得对应的点数和抽奖次数奖励。”
“请注意：由于任务变更，先前的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已经失效。”
“请注意：该岛屿存在特殊数值：‘警戒度’。使用与神州武学不相似的技能，且被人目击经过一段时间后，该数值将会提升。其余时间里，该数值会缓慢下降。警戒度较高时，玩家将较难获得nppc的威慑力加强。”
“请注意，在游戏世界中死亡等同于在真实世界中死亡。”
“请注意，请勿向游戏玩家以外的存在泄露无限世界的相关信息，否则将被抹杀。”
“请注意，本任务内禁止玩家互相残杀，杀死其他玩家者将失去1000点数，任务结束时，如果玩家点数为负，将被抹杀。”
吴能等人的面前，一行行文字显现。
然后，代理人将他们“丢”回到了原本所在的位置。
吴能和王钰重现出现在了马背上，继续他们前往禅心寺的路程。
不过，这一次，他们已经有了全新的任务。
而这个任务，有着每位玩家30000点数的高昂奖励，按照代理人所说的“多劳多得”的原则，这个任务的危险性恐怕也不亚于“恶魔讨伐”。
吴能和王钰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高昂的战意。
不过首先——他们需要先回到禅心寺。
在头顶上，一位位身着白色盔甲的天兵天将从天上降落，仿佛一股来势汹汹的白色激浪，让人望之胆寒。
这股白色巨浪之中，不知道包含了几万名天兵。他们大约以数百人为一支队伍，各自分散至不同的城镇和村落，将死亡和毁灭带给了可怜的神州居民们。
吴能用脚夹紧了马腹，双手抱在王钰的腰间，下意识地将头向后扭动，看向洛北镇的方向。
正道和邪道的大战爆发在洛北镇的镇外，但也有不少流矢和弹丸落入了镇中，给镇子的建筑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但这些损伤，相比现在正在到来的，天上来客们的攻击，就显得微不足道多了。此刻，虽然相距洛北镇已经有些距离，但吴能仿佛还能够看到镇子中正冒起滚滚黑烟，无辜者的惨叫声传扬数里。
即便是对游戏世界的npc们十分薄情的吴能，此刻也感觉到一股汹涌怒意在胸中不断激荡，更遑论和他一起骑行的王钰，以及他们身边的那些神州的土著们了。
此刻，他甚至感觉自己有些理解主神的想法了：就算这些npc们只是被主神创造出来的虚无的生命，但他们终究有着人类的外形，有着人类的言谈举止，也能表达出人类的思维。
想到这些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存在被一面倒地屠杀，吴能感觉到自己心脏里那一块比较柔软的部分在隐隐作痛。
想到这里，他抱着王钰的双手愈发紧固。
“老吴……”王钰也感觉到了吴能的情绪变化。“你怎么了？”
“老王，我突然很想好好跟这些天兵天将们打过一场。”吴能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钰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是啊，这些伤害无辜的渣滓——罪不容赦！”
在他们向着禅心寺疾驰的过程之中，柳依等人也被放回到了禅心寺中。
三人很快汇合在了一起，并一同前往善提禅师所在之处。
走进那间熟悉的院子，善提禅师正和陈纯仁并肩站在一起，身旁聚集着一大群江湖侠客和禅心寺内的僧人。
善提禅师正在有条不紊地布置禅心寺的防守工作。在他身旁，陈纯仁将一张禅心寺的精密地图放置在面前的石桌上，将一个个棋子摆放在地图上。
“诸位侠士，老僧现在忙于布置防务，还请各位先离开——”善提不厌其烦地对面前的侠士们说着。“现在老僧实在无暇招呼各位了。”
“盟主，此刻大家聚集在这里，都想请您拿个主意——您别赶我们走啊！”一个看起来莽莽撞撞的中年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天兵天将我们可怎么挡啊！咱们禅心寺里难道就没有什么密道机关之类的东西能暂时躲避的吗！”
此刻聚集在禅心寺的江湖侠士们，虽然大都是正道俊才，但也有不少人是因为觉得禅心寺有善提禅师这位正道盟主在，特别安全，所以才会留在此地的。
现在天兵天将即将降临，这些人心生惧意，最后只得跑来找善提禅师，想要先行逃脱。
周娜娜哼了一声，几步就挤入了人群之中，走到那个正在絮叨的中年人面前，一巴掌就打了出去。
“啪”的一声，那中年人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眼中表情先是惊诧，然后便是愤怒。
“你干什……”
还没等他说完话，周娜娜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中年人下意识的出手想要阻拦，但周娜娜的动作又快又狠，轻而易举地绕过了对方的手臂。
这一次她用的力气更大了。随着“啪”的响声，对方的左脸颊红了一片，皮肤也涨了起来。
看到周娜娜这般做派，在一旁的柳依和胡正信心里也十分理解——毕竟此刻神州世界大劫将至，想到众多无辜者就要死于非命，就连素来稳重的他们两人都心情十分痛苦，何况是比他们年轻许多的周娜娜了。
“疯女人！”那中年人连挨了两巴掌，此刻急忙向后退到人群之中。“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我在打你啊。”周娜娜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如今神州百姓将有大难，你身为江湖侠客，不想着救助无辜，却只想着自己逃命，还敢到善提盟主面前说东说西！姑奶奶最看不惯你这种无能小人！”
被她一通呵斥，那中年人也终于面露惭愧之色，似是被这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
“这位女侠，咱们都是江湖中人，又同为正道弟子，你随意出手伤人，又是个什么道理！”旁边另一个妇人颇为不忿地质问道。
“啪”的一声，她也挨了一巴掌。
“道理是吧，道理是吧！”周娜娜走上前去，逼得那妇人不住后退。“善提盟主现在一人背负着千万人的生死，你们在这儿寻衅滋事，我杀了你都不为过，你还敢跟我问道理？！”
她越说越气，左手再次扇了过去。这次这位妇人的武功看来要高出许多，她一伸手挡下了周娜娜的左手，但没想到，周娜娜仿佛早已料到了她的出手，右手紧跟着左手也扇了上去。妇人措手不及之下，被她右手“啪啪啪”在脸上连扇了三个巴掌——总算面对女士，周娜娜要稍微柔和一些，这三巴掌听着响亮，其实用的力气不大。
“善提盟主，你便这么看着这女人在这里胡作非为么！”旁边又一个人站出来质问道。
“我倒觉得这位女侠做得不错。”陈纯仁微微抬起头来，双眼泛着危险的光。“换做陈某人，只怕还要再多打几巴掌。武僧何在！”
他一声令下，周围四位原本在看守院落的武僧立刻围了上来。
“将这帮人都赶出去！看好院门，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放肆！”陈纯仁怒喝道。
四位武僧各自答“是”，然后将这些还在说三道四的人一起赶了出去。
“有劳女侠。”善提禅师见其他人都出去了，也便苦笑着和周娜娜打起了招呼。“此刻老僧实在是不便说话，还好有女侠在。”
柳依和胡正信也走上前来。虽然心里觉得周娜娜做得没错，但他俩的表情还是有少许尴尬。
“盟主，”柳依上前，双手合十，算是和善提禅师见了礼。“吴能和王钰那边有消息了——他们现在正在往回赶，只是路途有些危险，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到寺里来。”
善提禅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吴掌门和王大侠终于要回来了？”陈纯仁在一旁面露喜色，仿佛一下子振奋了许多。“这可是个好消息。”
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内，柳依是怎么和吴能、王钰联系上的，善提禅师和陈纯仁这么聪明的两个人，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没必要问清楚的，倒也省却了柳依编瞎话的力气。
“那，吴掌门和王大侠有何需要老僧做的么？”善提禅师问道。
“这个么，”柳依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开了口。“确实有一件事想请盟主和方丈应允：我们想要修习‘断天魔’秘法。”
“断天魔？”陈纯仁有些惊讶地叫了出声。
这门秘法陈纯仁也有些了解，知道是禅心寺的不传之秘。即便是吴能和王钰，与善提禅师如此关系紧密，但因为涉及到机密，这件事也非常难办。
善提禅师低头思忖了片刻。
“好，老僧自会和善忍师兄言说此事。”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虽然不能说有十足把握，但此刻情势危急，既然诸位需要这门秘法，老僧自会全力协助！”
第二百六十四章 钱进宝
“老爷，外面都乱成一片了！现在好多人跪在地上，求天神宽恕他们呢！”书童急匆匆地对钱进宝说道。
钱进宝点点头，将刚写完的那封信封好，递给了书童。
“这，这节骨眼上，咱们还要寄信么？”书童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此刻，钱进宝脸上现出来的，不是紧张，也不是惶恐。
他脸上，一片坦然。
“要寄出去的。”他回答道。“这该是最后一封信了，能不能寄到，就看天意了——不对，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天意不天意了，”
他默默仰起头，看向那九天之外，朦朦胧胧的天界，以及那位站立在天界大门之前，和巨人对峙着的长发女子。
“看命吧。”
书童懵懵懂懂地看着钱进宝，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位自己家的老爷。
“那，咱们不去拜一拜么？”书童紧跟着问道。“他们都说，天神是不会枉杀信众的，只要咱们虔诚祭拜，说不定天上的神仙也会饶咱们一命……”
听了书童的话，钱进宝“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这大半辈子都没信过满天神佛，现在突然祭拜，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处？”
书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们还说什么了？你都说与我听听吧。”钱进宝问道。
“哦，哦……他们说等神仙来了之后，咱们地里就能喷出金银来，以后地也不用种了，直接用银子买就行了。还说，虔诚的人死了之后能上升到天界，去和神仙们作伴。”书童一口气把自己听到的传闻都说了出口。“老爷，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钱进宝走上前，拍了拍书童的肩膀。
“你这孩子，平时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他笑眯眯地问道。“你觉得这样的说法是真是假？”
“书，书上也没写过这些……”书童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气球，面上露出些许自卑来。“我平日里读的都是圣人之言……圣人也没说过，有一天天界会出现，天上的神仙都会杀下凡间来……”
听了这句话，钱进宝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笑得这么厉害，头重重地低下，嘴大大地张开，双手死死捂着肚子，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书童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但既然老爷这么开心，那说明一定是有好事吧？书童这么想着。
可是钱进宝笑着笑着就笑不出声了。他的笑声都卡在嗓子里出不来了，像是被栅栏围住的羊，像是被地窖困住的银子，像是被天界罩住的苍生。
“先去把信寄出去吧。”钱进宝重新直起身，脸上挂着平和的表情，对着书童吩咐道。“然后回到这里来，我还有事情要吩咐你，知道么？”
书童用力点了点头，忙着跑出了屋子。
钱进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静静品尝了起来。
虽然在吴能等人的丹炉生意的帮衬下，他的声名逐渐远播，成为了闻名四方的大商人，但这位大商人其实平日里生活得很是寡淡。
在饭桌酒局上，他能和人谈笑风生，对着满桌的菜肴和美酒如数家珍。可说到底，这些不过都是经商所需要的谈资，一半是为了和人交流时不尴尬，另一半也是为了彰显他自己的身份。
真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钱进宝对这些吃喝用度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在书房里读报纸，和远方的亲人通通信，这便是很好的享受了。
此刻，书报是读不下去了，该写的信也都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功夫，他只想要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于是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这杯茶上。
沏茶用的茶壶和盛茶用的茶碗，都是江南的青瓷，造得很是精致。这套茶具还是他前些年回家的时候，一位远房亲戚送的，他依稀记得这位远房的兄长名叫“钱进财”，也是一位南北走动的商人。
茶具里的茶，也是江南产的好茶叶，每一片叶子都像是一把尖尖的飞刀，散开在水中之后，就慢慢地延展开来，然后将一抹翠绿的神韵洒在水中，让整个茶碗都染上了一层新绿的颜色。
这茶入口的味道是极苦的，比药材还苦上几分。但是喝着喝着，自然就能体验到一种难得的甘甜在舌根处回荡。再多喝些下去，连那种甘甜的味道也都不见了，只感到身上一片发汗，将那些忧愁快乐都散尽，留下一个纯纯净净的人。
这先苦后甜，苦中带甜，最后一片虚无的变化，岂不就像他们的生命一般么？从苦涩到甘甜，最后两种味道全都归于无形，只留下心中悠长的回味。
这一刻，钱进宝突然觉得很庆幸，庆幸在现在这样的时刻，自己还能稳坐家中喝上一杯茶。
这杯茶里，似乎就盛满了他的人生。
他从小出身于商人世家，但是自小不甘于经商，拜入正道门派秋意阁中习武，学得了一身本事。
只是再入江湖，发现这江湖上的事事都不能如心，想要继续练武，又发现自己在武学上的前景实在不甚美好。撞完了东墙，又撞上西墙，他才发现这世界和他想的不同，实在处处都是障碍，让他寸步难行。
困厄到了极致，他才想起来，自己家中还有商队和财货等着自己继承。于是这位正道弟子钱进宝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商人，在东北和中原交界的伏龙关内外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
做了生意之后，渐渐地，钱进宝有了家底，也有了肚腩。
但那些年少时候在江湖中的血雨腥风却仿佛一刻也没离开过他。在无数个孤身一人的夜晚里，他回忆起自己在江湖之中走过的那些岁月。
如今，自己多年经商攒下来的家财已经基本都在前日里救济穷人的过程中花干净了——这倒是好，也省却了他的许多记挂。
如今他最记挂的，反而是他家里的书童。不知道没有了自己，他能不能顺顺利利地过完自己的人生。
但过不好也不要紧。这人生嘛，就像他刚刚喝下去的那杯茶一样，无论是苦还是甜，终归是要自己品尝一番才能明白。
这么想着，书童已经寄出了最后的那封信，重新敲门走了进来。
看着书童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怯懦的样子，钱进宝不由得悠长地叹息了一声。
“孩子，再走近些，让我看清楚些。”他一边挥着手，一边招呼着。
书童又走近了一步。
钱进宝揉了揉眼睛。
怎么还是有些看不清楚呢？
在他面前，这孩子的身形仿佛模模糊糊的，一会儿像是他家的书童，一会儿又像是另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满脸倔强，拜入秋意阁中，无论春秋冬夏，都在不断地习练那手“落花拂叶掌”。
那个孩子行走江湖多年，身上留下了不知多少道伤痕，最后在江湖中四处碰壁，无路可走。
那个孩子最后回到家中，继承了他原本不想要的家业，将他的名字传播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对他的身家充满艳羡，但他自己却知道，这些终究不是他想要的。
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钱进宝开始思索了起来。
哦，对了，原来是这样啊！
他想要的，不过是再做一次江湖中的游侠儿，再快意恩仇那么一次。
不为了天地，不为了爹娘，甚至也不为了苍生，他想要为了自己，再冲动那么一次。
是了，那便是在今日了。
他拉开了自己书房里的书柜，现出藏在下面的一间密室。
“孩子，进去吧，去吧。”他慈祥地说着。“里面有吃喝，够你在里面藏个十天半月的。等吃完了，喝完了，你再出来，到那时，如果这个世道还让你活着，那你就活下去吧。”
“老爷……”
“去吧，去吧。”钱进宝乐呵呵地说道。
“老爷，你呢？”书童怯生生地问道。
“我嘛，”钱进宝甩了甩袖子，看向窗外的天空。“我还有要做的事，所以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他看着书童懵懵懂懂地走下了台阶，走入密室之中，这才将书架重新挪了回去。
钱进宝默默地拉开了门，向着大街上走去。
此刻，一队天兵从天而降，正挥舞着银色的刀剑，在大街上进行着他们的杀戮。
钱进宝甩开了袖子，亮出一双结实的手掌来。
“钱进宝在此！”他大喝一声。“何人敢在此地放肆！”
他的喊声立刻将几个天兵吸引了过来。
他看着他们骑着全身雪白的高头大马向着自己冲来，右脚向后一错，手臂一前一后，摆出一个起手姿势来。
然后，“落花拂叶掌”第三十式，“落花满地”！
两只手掌如同两把扇子，在空气中四处挥动，掌风震得身旁大树上的树叶不断摇晃。
此刻，他仿佛一个人，面对了整个世界。
双手挥动之间，那一手四十四式的“落花拂叶掌”一一展现，钱进宝胖硕的身体上下翻飞，仿佛一只灵巧的豚鼠在跳跃着。
然而他的双掌终究挡不下对方的天界兵刃。
一把长枪毫无阻碍地钻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钱进宝猛地咳嗽一声，口中鲜血四溢。但他肌肉一紧，死死夹住了对方的枪尖，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对方胸口按了下去。
这一掌重重印在对方的胸膛处，打得对方的身体和胯下的那匹天马一起顿了一顿！
然后，那天马嘶鸣着向前跑动，带动着那把长枪，将钱进宝的身体撕开。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堑山天兵降临，禅心寺武僧发威
从北国到南疆，从东陲到西漠，神州大地仿佛陷入了一阵悲鸣之中。
血与火交织而成的旋律在这片大地的各处奏响，将这片广袤土地上的苍生拖入修罗地狱。
吴能有些疲惫地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王钰也下了马。此刻，两人已经带领着队伍奔驰了将近一天一夜，中途几乎没怎么休息。
两人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他们身上沾染着天兵天将们的金色血液，吴能手里的魂银因为可以自行变形所以尚无什么伤痕，但王钰的双刀上已经有了缺口。
——其实若是按照他们一路上经历战事的频率和激烈程度，这两把刀早该折断了，还好吴能有“高级机械制造”这样的神技，可以轻而易举地修复双刀上的各种损伤。
其余诸人，比如唐青青、老周等人，脸上也是各显倦色。唐青青的那把钻心剑已经残破，老周也早就换上了备用的匕首。
这一路总算是扛过来了！
他们路上连续遭遇了三拨天兵的攻击，最危急的时候，一群人正跃马向前，正巧有一队天兵从天而降，双方遇了个正着，全靠吴能千变万化的魂银和王钰升级之后的化境才算是脱身而出。
可惜的是，大部分队友没能和他们一起回来。他们离开禅心寺的时候，全军共有一百余人，在战场上折损了四成，在路途上又有二十多人牺牲——他们或是被天兵所杀，或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死，现在回来的人马不足一半。
而他们收获的，仅仅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胜利——虽然对邪道取得了大胜，但接下来天界的降临让这场胜利立即失色，让他们所有的付出和牺牲都如同泡沫般消散。
想到这一点，唐青青脸上血色尽失，似乎陷入了深重的悲哀之中。
在她身后，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很不好看。如不是还有吴能和王钰二人——主要是王钰——在领导着他们继续奋战，他们简直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眼下回到了禅心寺，该如何面对那些死者的亲朋挚友？该如何面对那些欢送他们离开的江湖侠士？该如何面对那些等待着他们去拯救，但却被他们放弃的无辜死难者们？
更重要的是，该如何面对自己？
此刻，这些问题萦绕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痛苦不已。
“各位，我们还不能就此止步。”王钰看到大家精神都很低迷，下意识地就开了口。
“我知道大家都很难过，为了那些无辜者的死伤，为了这片世界遭受的劫难。”
“一路上，我也无数次地问自己，回到禅心寺来是否能解决问题，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拯救那些一路上遇到的无辜者们？”
“但我终究还是决定带着你们回来——此刻我们身负的，不仅仅是几个人的安危，这个世界的存亡都倚仗着我们的行动。为了那些已死之人，为了那些将死之人，为了那些还想活下去的人，我们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身体。”
“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这个世界的存亡！”
他的声音低沉却又有力，言语朴实无华，但却在其他人的心中不断激荡，久久不能停息。
“各位，在天界入侵的现在，想死去并不难，难的是活下来，最难的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存续而活下来！现在，我想请你们相信我，跟随我，一起来挑战这最难，最不可能的一条道路！”
听到他的激励，唐青青不由得热泪盈眶。
此刻，她感觉到有一种沉重的责任压在她稚嫩的肩头。
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她难以想象。
从天涯阁接到任务，直奔福泽镇的时候，她骑着马风雨兼程地走了好几天，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在这趟旅程里把一辈子要走的路都一并走完了。
和吴能、王钰等人一起到了禅心寺，在王钰的号召下跟随者他四处出击，成为天涯小队里一名战功赫赫的侠女，她才发觉到自己过去见到的世界是多么的渺小。那时候她觉得，这一次自己才是真的见识到了这个世界。
待到天界降临的那一刻，看到楚千岚挥剑与天界作战，看到那剑斩天界武士的灵韵，她发现自己真的很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
而这世界，又是这般的巨大，这般的广阔，这般的一望无际。
如今，这片一望无际的世界之上，无数人正在遭受灾厄。这让唐青青不由得有些眩晕。
她感觉在自己的四面八方，每一个方向上，都有无穷无尽的苦难画卷正在徐徐拉开，每一个方向上，都有无穷无尽的无辜者等待他们去援救。
不止是她，甚至整个天涯小队也是这般的渺小。
然而正因为他们是如此的渺小，所以当这沉甸甸的责任压在肩头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如此的难以约束，她才意识到自己将要选择的那条道路是如此的令人向往。
她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那把钻心剑，感受着剑身上一股凉气沿着剑柄窜入自己的身体中，让她的心脏愈发烧得火热。
而在她身旁，老周蹲在一片阴影之中，嘴里咬着一片树叶，匕首在手指间跳着舞。
小曾脸上努力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但是四肢却一直在发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激动，亦或者兼而有之。
老刘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摸了摸手里的弩弓，那张皮肤松弛的脸庞上现出含蓄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在江湖里纵意驰骋的岁月。
还有更多的人围在他们周围，每个人都握紧武器，准备着接受即将到来的考验。
“好了，各位。”吴能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候从王钰身后闪了出来。“我们该上山，去迎接我们新的战斗了！”
“对，到时候了。”王钰和吴能相视一笑，然后重新看向他的队员们。“天涯小队，上山！”
此刻，在禅心寺上。
武僧们排列成六边形的阵型，如同蜂巢般将整个禅心寺的中心区域包围起来。
他们手中的棍棒和戒刀不断挥动，和面前的敌人进行着殊死较量。
此刻，他们仿佛一个个都化身成为了佛祖身旁的怒目金刚，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善忍禅师站立在战阵的第一线上，他手中那把沉重的禅杖上下挥动；他师弟，罗汉院的首座善察禅师，此刻也并肩和他站立在一起。
这对师兄弟身居高位多年，已经久久不参与实战了，但此刻，在禅心寺面临危难的时刻，他们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不顾惜自己尊贵的地位，和武僧们一起用身体编织成最坚固的围墙，护卫正道的未来希望。
此刻，在他们侧翼，自愿出战的江湖侠士们也各自掏出自己擅用的兵刃，参加了这场和天兵天将的死战。
在天空之上，一队队骑着马的天兵向着下方的天堑山和禅心寺降落。激烈的战事仿佛吸引虫子的鲜血，引得祂们不断加入到战斗中来。
但禅心寺那蜂巢一般的阵型，巧妙地运用了正六边形可以拼接起来无限延伸的规律，将大半个禅心寺都保护了起来。每一个正六边形的阵型之中，六名武僧相互协作，互为屏障，协同作战，将训练了多年的合击之术发挥到了极致。
利用精妙的阵法，武僧们竟然和降临在地上的天兵打得难分难解！
正在此时，只听得天马不断嘶鸣，一群天兵环绕着一位英武不凡的天将飞了下来。
这位天将的个子大约比常人高出了几个头，身上的银色铠甲包裹住健硕的身材，头戴着一顶九龙冲天冠，脚踩了一双荡魔踏天靴，手中一把大枪枪尖闪亮，看起来仿若一堵银色墙壁般不可击倒。
祂一落在地上，便抬起手中大枪，一枪穿过一位武僧的胸膛，然后将大枪连带着武僧一同高高挥起，在空中猛地转动了几周，将武僧的尸体甩了出去。
血肉横飞。
这天将做完了这一切，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看得旁边的江湖侠士们纷纷战栗。
善察性格最是激烈，看到这般残忍的敌人，他举着手中那根长棍就冲了上去。
这根棍子全身都是精铁打造，极为沉重，寻常人想要举起来都很费力。但善察天生神力，这根铁棍的重量对他来说刚刚好。
在他身旁，善忍禅师低诵了一声佛号，然后也提起禅杖一并向着那天将包围而去。
天将挥动大枪，重重砸向善察，善察猛地举起铁棍想要挡下这一击。
只听“哐当”一声，善察手中长棍一弯，身体不由得向后退去——这天将果然力气不凡，即便是善察这样的神力，也在这一击之下吃了亏。
只是善察为人最是刚正，刚刚受了这一击，他却不退反进，不顾性命地挥舞着长棍向着天将冲了过去。
天将嘴角翘起，继续挥动长枪，这一次祂刺向了善察的腹部。
“师弟当心！”善忍禅师怒喝一声，表情如金刚怒目，手中禅杖猛地挡在了天将大枪之前。
看到善忍如此动作，天将猛地改刺为扫！
“嘭”的一声，善忍手中禅杖与大枪相撞，然后从中间裂成两截。
长枪打断了禅杖，继续向着善忍扫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打在善忍禅师的胸口。见到此情此景，在一旁的善察不由得双目圆瞪，口喊“师兄”，想要替善忍接下这一击。但他此刻距离善忍尚有一步的距离，此刻已经是反应不及！
就在此时，从山门之处，一颗蓝色豆粒忽地打来，让天将的动作为之一缓。接着，一道锋锐刀光猛地向着天将冲来，逼得天将回枪防守。
眼看着师兄逃过一难，善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向着远处眺望。
在他对面，大道深处，王钰肃然战立，手握双刀，脸色漠然。
而在王钰身旁，吴能头顶着一颗长相奇怪的植物，手中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狼牙棒，脸上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