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拐杖
她说完就走，这句话，不仅让搀扶着她的曹鹤鸣楞了下，连李胜斌也有些发呆。
霍不凡所说的事情，正大家族最被人不喜的一面，也没有几个家族的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他们都习惯这种行事作风了。
老太太也应该是这样的人，可是现在她竟然说让霍不凡试着改变这一切。
是真心的吗？
还是随口说说而已？
无论哪一种，都很让人惊讶。
因为就算是假话，也说明老太太对霍不凡有所妥协，她是在退让。
一个曾经以强势著称的老太太，竟然会对一个后辈退让，这太让人惊讶了。
霍不凡心中没有太多的惊讶，他只觉得，自己或许有点小看这位老太太了。
她并非不懂进退，也并非不求改变，只不过有些时候被人架的太高，没有台阶可下，想变也变不了。
必须有一个足有资格挑战她权威的人出现，才能顺势而为。
想着，走着，没多久，几人已经来到会议室门口。
巨大的会议室里，人声鼎沸，这么重要的时刻，各个偏房的实权人物，几乎都来了。
老太太的出现，让会议室里稍微安静了一下，但是看到霍不凡出现时，议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霍不凡，对这个如今身份特殊的私生子，他们有些许好奇，更多的，却是敌意。
没有霍不凡，主家一脉的股权就要被偏房瓜分，他的存在何止影响着成千上万人的利益，更影响着整个李家，多达六位数的族人利益！
这么多人，光眼神的注视，就很容易吓垮一个普通人。
如果让宁雪晴来到这里，怕是呼吸都很困难。
而霍不凡没有那样，他表现的很淡定，很从容。
李家人的注视和议论，不会给他任何的压力。
因为，他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氛围。
当年在霍家的时候，压力可比现在大的多，他没有垮，而是逐步站在了家族最高峰，直到没有任何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老太太缓步入场，径直走到了主位，她转过身，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冲霍不凡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等霍不凡来到跟前，曹鹤鸣已经搬了新的椅子过来，与老太太放在同排。
“坐吧。”老太太说完，这才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把椅子。
会议室位于主位的椅子，永远都只有一把，象征着家主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最崇高的地位。
可是现在，老太太让人在旁边加了把椅子，这说明什么？
有点古代并肩王的意思。
李家要有两个掌权者？
无数的人想坐上那把椅子，也有无数的人，盯着要去坐椅子的人。
这是一种考验，考验着霍不凡的定力如何。
好在霍不凡久经考验，很是平静的走过去，转身坐了下来。
老太太暗自点头，敢坐在自己旁边，不管他是真的胆大，还是个傻乎乎的愣头青，起码说明能经受得住这份压力。
对一个即将继承主家一脉股权的人来说，承压能力的高低，直接决定着结果。
在霍不凡坐下的瞬间，立刻就有人拍着桌子站起来怒斥道：“混账东西，你怎么敢跟老太太坐在一排，没大没小，给我滚下来！”
说话的人，是李家偏三房的老大，名叫李正瑞。
三房在李家的地位很高，祖父那一辈，就掌握着绝大的实权。一直到现在，人才辈出，李家所有的业务中，三房占据了将近三分之一最好的。
所以他们的话语权，也比其他房要重，仅次于主家一脉。
老太太瞥眼看向李正瑞，她没有吭声，李胜斌则站起来，沉声道：“李正瑞，这里是家族议事堂，不是你家后院。老太太还在这，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呦，副董事长好大的关威，都不让人说话的？”另一人站起来，他是偏二房的老三，名叫李星清。小时候就经常跟李胜斌打架，那时候主家一脉还没落魄，人丁兴旺，李星清没少因为这种事情被长辈教训。
跟谁打架不好，跟主家一脉的人打，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后来长大了，主家一脉逐渐落魄，能继承股权的都挂了。李星清这小心眼，自然不会放过给李胜斌落井下石的机会。
有事没事，就会给李胜斌找点麻烦。
现在李胜斌一张嘴，他就起来说话了。
“我觉得吧，咱们李家家大业大的，是要有点规矩。一个私生子都能跟老太太坐在一起，是要说这个私生子在主家一脉身份高贵呢，还是要说老太太……”
李星清话没有说完，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老太太让一个私生子坐在身边，岂不是把自己放在和私生子同样的高度？
当然了，这种话实在太难听，李星清可没胆子真说出来。毕竟不管怎么说，老太太始终还掌握着实权。
他再牛，说把你整死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而他这番话，众人都听的明白，不少人发出轻微的笑声。
李胜斌脸色发青，指着李星清道：“你放的什么屁，这种话也敢说！敢对老太太不敬，你是想找死吗！”
“这话说的，我怎么就对老太太不敬了，我就是问问，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跟老太太并排坐。”李星清道。
“你！”
李胜斌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了拐杖杵地的声音。
他停住话语声，转身面向另一侧，与此同时，老太太把手里的拐杖递给霍不凡，道：“去，替我砸他三棍，让他长长记性。”
老太太的拐杖，在李家几乎就相当于古代的尚方宝剑，剑到，如皇上亲临。
而她让霍不凡拿着拐杖去打人，往好了说，是让霍不凡借此立威。可是往坏了说，那就是要把霍不凡往更艰难的位置上推。
真打了，以后偏房的人还不把他视作一生之敌，恨不得吃他的肉，拆他的骨，喝他的血。
连李胜斌都看出有些不妥，他张了张嘴，想要劝。老太太一眼瞥来，眼中的警告，让李胜斌脖子一缩，没敢出声。
至于霍不凡，则接过了拐杖。
他站起身来看着老太太，问：“真要打？”
“自然。”老太太道。
霍不凡哦了一声，提着拐杖，朝李星清走去。
李星清身后一排，是他的子女，其中一个比霍不凡稍微大点的男子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你敢！”
李星清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瞪着霍不凡，道：“让他来打，我倒要看看，一个私生子有多大的能耐！”
霍不凡走到他跟前，听到这句话，便道：“我的能耐倒不是很大，倒是你，确实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小子，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把你嘴撕烂！”
“妈的，一个私生子也这么嚣张，揍他！”
好几个年轻人吵着嚷着，要过来动手。
“一群混账东西，谁敢动一下试试！”老太太忽然呵斥出声。
她一脸的怒意，满头银发，有数根飘摇，显示出内心情绪有多么激烈。
老太太的威望还是很足的，她骂人，谁也不敢出头。
“给我打！”老太太冲霍不凡喊道。
霍不凡举起拐杖，对着李星清道：“你也听到了，是老太太让我打的。”
“你敢打我一下试试看！”李星清冷眼看着他。
旁边的偏二房老大李兴盛也跟着出声道：“他挨几棍子，你就要百倍奉还，不要以为老太太能护住你！”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霍不凡，等待他下一步的举动。
一根拐杖，直接让霍不凡处于水深火热的危险境地。
366.三个问题
“打了你，你要报复我。不打你，老太太对我不满。”霍不凡举起拐杖，道：“既然左右都要得罪人，干嘛不得罪个能得罪的。”
“你敢！真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了，你打他一下试试看！”
旁边几个中年男子都纷纷站起来，怒目而视。
他们都是各个偏方的实权人物，在李家地位不低，几人起身，李胜斌的脸色都变了。
别看他是李家的副董事长，可论实权，还不如这几个人呢。
职务是职务，权力是权力，并不是时刻对等的。
尤其看着霍不凡手里的拐杖，李胜斌也心里发慌。他实在不明白，老太太到底想干什么。好端端的，干嘛要让这小子强出头。
真把这几个人打了，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如果不打的话，那主家一脉岂不是成了笑话？
进退不得，这不应该是老太太的作风才对。
“打是要打的，不过这三棍，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回答的上来，我自己替你受这几棍。如果你回答不上来，愿赌服输。”霍不凡道。
李星清一脸冷笑，道：“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算老几？”
“我在你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的，但这根拐杖代表老太太，你连她也不放在眼里？”霍不凡道。
李星清脸色一变，这种帽子，他可不敢接。老太太就在那边看着呢，他要真说自己不放眼里，下场不会太好。
霍不凡紧接着又道：“还是说，你连一个晚辈的问题都不敢接，如果连这点胆子都没有，那就算了。只要你承认了，作为晚辈，替长辈受几棍也没什么。”
“这么粗劣的激将法，用的真幼稚。”李星清做出一脸不屑的样子，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给你个机会问！”
“好。”霍不凡点点头，道：“第一个问题，老太太要揍你，行还是不行？”
李星清被问的一怔，他还以为霍不凡会问什么高大上的问题，谁知道是这种。
老太太的眼睛一直往这边看，那阴沉的眼神，让李星清心里一紧，连忙道：“当然行。”
话音刚落，霍不凡的拐杖也落了下来，狠狠的敲在了李星清的肩膀上。
李星清痛呼出声，旁边啊几人顿时勃然大怒，指着霍不凡骂道：“反了你了！”
几个年轻人更是挽着袖子走上前来，更有人直接揪着霍不凡的衣领，一副随时开打的架势。
这时候，老太太突然一拍扶手站起来。
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动作，已经让那些人不敢再妄动。
连李星清也龇牙咧嘴的道：“不要动他，让他继续问，我倒要看看他还能问出什么来！”
这一棍，李星清很清楚，是自己大意了，被对方引上套。霍不凡动手打他，时候因为他亲口承认可以被老太太打。
如果自己反击，那就是推翻了刚才说的话。
自己打脸不说，老太太也不会容他。
所以，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但之后，李星清绝对不会再轻易上当。
霍不凡握着拐杖，看着揪住自己衣领的人，他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子嗣，只道：“你是打算一直这样？”
“小子，别嚣张，收拾你早晚的事情！”那个年轻人说了句狠话，这才把霍不凡放开。
没有去整理自己的衣领，霍不凡看向李星清，道：“江南工厂的宋先进董事长，已经答应和我们签署合同，准确的说，合同已经正式签署了。相信，这件事应该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李星清冷笑道：“你以为这么一件事，就能证明什么吗？本来宋董事长就对我们李家很感兴趣，谁去了都能办成，你只不过走了狗屎运而以。”
“是吗？”霍不凡道：“但我说这件事，并不是想领功，而且我也不认为随便去个人，就可以办成这件事。实际上我想告诉你们的事，宋先进之所以愿意和我们签署合同，是因为我撒谎骗了他。”
“什么！”
有人惊呼出声，也有人拍案而起，指着霍不凡怒叱道：“你怎么办事的！竟然敢骗人，如果以后宋董事长知道了拿这件事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简直就是胡闹，我早就说过，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老太太就不该让这种人去办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不是给咱们李家找麻烦吗。”
一群人议论纷纷，连李胜斌都心里打鼓。若换个时候，他可能要说些和这些人差不多的话，但是现在，李胜斌没有说。
因为霍不凡如今是代表着主家一脉，他如果再出声，那就是吃里扒外了。
面对众人的敌视和议论，霍不凡没有半点慌张，他接着道：“其实宋董事长对李家完全没有兴趣，他来，只是给李家一个面子而已，你们别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而我让他签合同的谎言，说起来也简单。宋董事长认为，李家不思进取，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和这样的家族合作，只会拖累自己。我告诉他，李家正在寻求改变，只要有千分之一的人愿意去探索未来的趋势，我们就可能拥有多达数百人的专家。再配合李家的名气，成事很容易。宋董事长正是信了这些话，才愿意签合同，他在赌，赌李家还有未来，赌李家的人，还愿意改变。”
霍不凡的一番话，让会议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所有都看着他，听着他的这些话，脸上的表情各种各样。
有人在思考，有人在愤怒，还有人在迷茫。
“其实就个人而言，我知道想让李家改变，是不太可能的。你们是一群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根本不懂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所以，我骗了宋董事长，让他这次的投资必输无疑。”霍不凡说着，看向李星清，问：“所以我现在想问问这位长辈，你觉得这是个谎言吗？”
李星清被问的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外界对李家的批判，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听的人耳朵长茧子。
正如霍不凡说的那样，李家的人不思进取，坐吃山空。他们总认为家大业大，有足够的底蕴去挥霍。
不是说没有人能看到这一点，只不过能看清的人，无法改变这件事。
李星清能怎么说？
他如果承认霍不凡对宋先进撒谎，那就等于把李家所有人都给骂了。
但如果他说这不是谎言，那李家就要改变。
怎么变？
谁去引导这种改变？
这可不是小事情，很可能比争夺主家一脉的股权更加重要。
李星清只不过是偏房的其中一人，连自己这一房都代表不了，更无法代表其他偏房的利益。
他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你答不上来，按照约定，是不是要挨一拐杖？”霍不凡又问。
李星清咬着牙，点点头，算是认了。
与其回答这种明显带陷阱的问题，还不如挨揍呢。起码挨揍只是一时的，不会影响太多。
霍不凡也不客气，直接一拐杖打了下去，把李星清打的牙齿都快要咬碎。
周围的人看着霍不凡和李星清，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出手相助，他们都清楚第二个问题里面藏着什么样的刀锋。谁这个时候出头，就得替李星清回答问题。
李星清不敢回答的问题，又有几人敢回答？
第二棍，打的比第一次轻松的多。
随后，霍不凡又道：“现在是第三个问题了，李家的家主位置让给你，你觉得自己能坐稳吗？”
第三个问题并不是特别的复杂，很简单，却和第二个一样，让人无法回答。
367.选择
李星清能怎么说？
他说自己能坐稳，那就等于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谁不想当家主？
你李星清算个屁啊，有什么资格当家主？
要说自己坐不稳，那就不是当着所有人面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李星清看着霍不凡，眼里都要喷火了，这个兔崽子，每个问题都给人挖坑，让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如果回答不上来，我可就要打第三下了。”霍不凡道。
李星清气的脸都青了，干脆一闭眼，不吭声了。
霍不凡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一拐杖下去，打在李星清的左肩上。
左肩被连续打了两次，一次比一次疼，李星清呲牙咧嘴，倒吸气，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么大的坑摆在眼前，出声了就是找死，老太太说不定就等着他开口，好找机会整治呢。
明明挨了打，却不能还手，连嘴都还不了，这种憋屈，李星清还是头一回遇到。
他完全不明白，这个八年多没见面的私生子，怎么就能上来给人挖这么大一坑。
是老太太教的？
实际上，老太太现在满心惊艳。
她把拐杖给霍不凡，让他去揍李星清三棍，说好听点叫考验，说难听点，就是为了给霍不凡树立足够多的敌人。
只有敌人足够多，这小子才知道害怕，才知道去依靠家族的力量寻求保护。
可是现在，霍不凡用自己的聪慧，给了她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打也打了，可是却未必会给他树立太多的敌人。
因为霍不凡的三个问题，要么站在孝道礼节上，要么站在家族大义上，尤其第三个问题，更是把麻烦抛给了老太太。
李星清所说的每一个字，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直接引到老太太身上，到那个时候，就不是霍不凡作为晚辈对长辈不敬了，而是李星清要篡夺家族权力。
就算他不回答，其实也在另一个角度，给偏房丢了人。
这些人心里恐怕对李星清的不满，要多余对霍不凡的。
自己把拐杖给他，是临时起意，而他的反应，也只能是临场发挥。
用三个问题，打了李星清三棍，偏偏还可以安然无恙。
老太太看着霍不凡，突然想着，如果这小子不是私生子的身份，也许……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老太太本以为自己转念间就会忘掉，可她随后便发现，没那么容易忘。反而因为想的多了，心中愈发感到惋惜。
怎么就是个私生子，不是真正的嫡系呢。
打完三棍，霍不凡也不看李星清，直接转身走到老太太身前，把拐杖递还过去，然后转身坐下。
接过了拐杖，老太太瞥一眼满脸淡定的霍不凡，然后又看向李星清，问：“这三拐杖，你服不服？”
李星清被问的想吐血，我都丢人丢到家了，你还问我服不服，这是想逼死人吗！
又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让李星清憋屈的浑身难受。
好在偏房的人还是挺团结的，最起码在面对主家一脉的时候很团结。
李正瑞沉声道：“乱七八糟的事情先不说了，这个私生子平日里对长辈就很不尊重，他还没什么权力呢就这样了，以后有了权力还得了？那不得把天给掀了？”
老太太看向李正瑞，道：“他要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反倒想问问你，刚才他说对宋董事长撒了谎，你觉得，这是个谎吗？”
李正瑞一怔，随后闭嘴不吭声了。
这个问题对李家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大坑，谁都没办法回答。
你说是谎，那就等于在说李家的人是井底之蛙。你说不是个谎，不说可能引发李家的剧变，最起码会把霍不凡身上的“罪责”洗刷干净。到那时，江南工厂这个合同的功劳，就真的属于他了。
李正瑞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
可他们不吭声，不代表老太太无法做别的事情。
既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老太太便道：“我觉得他说的没有错，李家是需要改变，总是坐吃山空，总有一天，金山银山也会被搬空。所以，我打算让李书恒继承主家一脉的股权，同时，担任李氏集团的战略规划部总监，负责对集团公司未来的业务发展进行改革。”
“绝对不行！”
“那怎么可以，他只是个私生子，怎么能继承主家一脉的股权！”
“让人知道了，会笑话我们的，老太太，您可得考虑清楚！”
“我们坚决反对，他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家，早就算不上李家的人了。”
群情激奋，反对声络绎不绝。
不需要李正瑞或者李星清这样的实权人物开口，自然会有底下的小辈说话。而他们自己，只需要坐在那看戏就好。
李星清在底下盯着霍不凡，心中冷笑，打了我三拐杖，今天能让你继承股权，我李星清一头撞死在这里！
类似的一幕，上午就已经发生过了，那时候老太太还很气愤的说这些人多管闲事。主家一脉的股权给谁，不需要你们偏房来多嘴。
但李正瑞等人站在家族大义上，说主家一脉的股权，那也是整个李家的。一旦发生损失，影响的是整个李家的集体利益，必须慎重。
而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了，老太太却显得有些平静。
连李正瑞都觉得奇怪，老太太怎么不发火呢？
过了大概五分钟，老太太才咳嗽一声。李胜斌会意，站起来道：“都别说话了，老太太有话要说！”
议论声这才逐渐低下去，老太太环视全场，道：“看起来，你们似乎很反对这件事？”
李正瑞站起身来，一脸恭敬的道：“老太太，不是我们想反对，而是这件事影响甚大。李书恒虽然是继承股权的合理人选，但他毕竟离开家族太久，又是个私生子。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们对此提出质疑都是应该的。否则万一主家一脉的股权发生损失，那可是要整个李家共同来承担的。”
“说的很对。”老太太看着他，道：“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他继承股权？或者说，你们需要他证明什么？”
“这个……”李正瑞想了下，道：“这个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你们恐怕是想等我死了，好瓜分家产吧！”老太太手里的拐杖，用力杵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不吭声了，他们看的出，老太太很生气。
不过就算你生气又怎么样，我们是李家的子弟，对股权分配提出质疑是应该的。
你老太太再有权力，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能强迫别人一定要认同。
要知道，李家虽然是家族式企业，但有一部分已经公司化，尤其是股权。
主家一脉的确掌握了将近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是李家最大的股东，但偏房加上外面的流通股，也有百分之四十多。
想要继承股权，就要通过所谓的董事会决议。而占据了更多股权的偏房，完全可以在这件事情上进行合法合理的阻拦。
若非如此，李胜斌哪需要把霍不凡找回来，直接老太太一句话，随便把股权分给主家一脉的谁就行了。
大家族的每一件事，要做起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主动找过来。
面对众人的冷眼旁观，老太太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道：“既然你们现在都不同意股权让他继承，那战略规划部总监的职务，就给他了。以后他要做什么，所有人都得照办，谁不做，试试看！”
368.拒绝
“这怎么能行，他一个私生子……”
李星清刚站起来准备说话，老太太就瞪眼瞅过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真当我死了吗！要么让他继承股权，要么让他做战略规划，你们自己选！”
一群人都不吭声了，他们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老太太这走的是挖坑路线。
所谓让李书恒继承股权，压根就不是她的真实目的，或者说，老太太明白想在这个时间把主家一脉的股权继承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必定会遭受难以想象的阻力。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用股权换了战略规划部总监的职务。
说实话，所谓的战略规划部总监，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实际上众人心里都没当回事。
李家集团公司的总监，少说也有十几个，真正有权力的，还是和市场运营相关的那些。其它的，哪怕人事部，行政部，都只能属于二流。
家族式的企业，钱是第一位，其他都要靠后站。
李星清，李正瑞等中坚力量互相看着，彼此交换着眼神。
过了会，李正瑞站起身来，道：“老太太，其实我觉得这个所谓的战略规划部，并不是特别重要。咱们集团里，不是没有规划部门，何必再……”
“我说了，二选一。”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他，用**裸的威胁语气道：“不要忘了，我作为李家的主事人，拥有一次决断机会。这个机会我始终没用过，但在必要的时候，会用的。”
李正瑞立刻不吭声了，李家对于家主还是给予一定特权的，其中最大的权力，就是一次独断机会。
不管家主想做什么，只要他还有这样的机会，没有认可以反对。
这是李家的祖训，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家主都不会擅自动用这样的机会。因为用了，就等于你失去了最后的杀手锏，没有任何能威胁别人的手段了。
所以即便是向来强势的老太太，对这样的机会也十分珍惜，能不用，她是不会用的。
但如果被逼急了，老太太未必不会用，毕竟主家一脉的股权，是必须留给自己人继承的。
李正瑞等人想的很明白，虽然老太太临死前，一定会把这次机会用出来，但是能拖一天，他们就有一天的好处。
现在股权无人继承，按照家族的规矩，这部分的好处，除了主家一脉获得外，偏房也可以得到一部分。
能多拖老太太一天，干嘛不拖呢？
想通了这个道理，怎么选择，也就不难了。
几人低声议论了一番后，李正瑞作为代表，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同意他担任战略规划部总监一职。但是这个总监职务，不能有太多的特权，更不能干扰我们的正常运营。”
“这个我不管，他自己会看着办。”老太太道。
“那样最好。”李正瑞点点头，坐了下来。
只要老太太不插手，别说一个战略规划部总监，就算李胜斌这样的副董事长又怎么样？还不是要看他们的脸色做事。
权力，很多时候都只是明面上的，真正还是谁有实力听谁的。
否则的话，老太太又何必因为一个主家股权的事情，在这里跟他们啰嗦。
这时候，霍不凡忽然道：“等一下，我好像没有说要接受这个职务。”
众人转头看过来，很多人的眼中，都带着讥讽之色。
一个私生子，给你个总监职务就不错了，还想贪图什么？不想做事，就想着拿钱？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过偏房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静静看着老太太和霍不凡，等待事情下一步的发展。
无论事情怎么发展，对他们都是好事情，因为霍不凡的反应，看起来会和老太太杠上。
老太太用股权作为交换，给他弄了个总监的职务，这家伙却不领情。
连李胜斌都有些气不过，指着霍不凡，道：“你这家伙是不是不知好歹？”
霍不凡没有回答李胜斌的话，老太太也抬起手，示意李胜斌不要多说。
她看着霍不凡，道：“你之前和我说过，李家需要改变，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试图改变李家，你却不要？”
“我说李家需要改变，是因为眼里看到了事实，但我没说要自己做这件事。在我看来，做这件事，无疑会得罪很多人。不说别的，光是刚才那三棍，在场的人难道没有想揍我一顿的？恐怕百八十个都有。”霍不凡面色平静，语气也很淡然，道：“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改变李家？自始至终，我都没把自己当成李家人，你们所谓的股权，所谓的名望，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帮你们，就等于给我自己找麻烦，我何必趟这样的浑水。”
“狂妄！”李星清一拍桌子站起来，却冷不防牵动刚才被打的地方，立刻疼的龇牙咧嘴。
越是疼，他就越气，指着霍不凡道：“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李家不值得你看重，你算什么东西！”
“给脸不要脸！”
“亏的老太太还费尽心思给他要一个战略规划部总监的职务呢，真是白费心思。”
众人嘲笑不断，与其说他们在帮老太太训斥霍不凡，倒不如说，他们在凑热闹，顺便嘲讽一下老太太没有眼光。
连这种货色你都帮，主家一脉离完蛋不远了。
老太太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霍不凡，她心里清楚，这个人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在乎李家。
可她不明白，一个私生子，凭什么有这样的底气？
就算李家从千亿的级别，落魄到现在百亿都快撑不住，但终究是曾经西北第一的李家。
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跟李家扯上点关系，他倒好，这么不屑一顾。
“你怕了？”老太太问。
“算是吧，我不怕麻烦，但怕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家对我来说就是危墙。”霍不凡道。
“胆子好大，竟敢这样诋毁家族，我看真要把他拉出去打一顿，狠狠教训一顿才行！”李星清怒叱道。
老太太没有吭声，过了会，她才起身对曹鹤鸣道：“扶我回去吧。”
“是。”曹鹤鸣低下头，瞥一眼霍不凡，心中冷笑。
一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必定没什么好下场。
在曹鹤鸣的搀扶下，老太太离场。
她都走了，霍不凡也懒得多呆，跟着走了。
至于李胜斌，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把霍不凡一脚踹翻在地，狠狠打一顿。但当着这么多偏房人的面，他不能做这种事情，否则只会给主家一脉引来笑话。老太太没有训斥霍不凡，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再多的愤怒，也要留在私底下，关起门来说，不能给偏房看笑话。
然而他们不说，不代表事情就此了结。
偏房的人，个个脸上带笑，甚至不少人都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
主家一脉可真是搞笑啊，弄个私生子出来继承股权，结果这个私生子还不领情，真是笑死人了。
他们的笑声，隔着一栋楼都听得见。
老太太听的见，李胜斌听的见，霍不凡也听得见。
只是能听见笑声的人，想法都有所不同。
霍不凡径直回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宁雪晴趴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
他走过去，双手按在宁雪晴肩膀轻轻揉捏着，道：“累了吗？”
“还好，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谈事情吗。”宁雪晴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头问。
“没有什么事情，比回来见你更重要了。”霍不凡道。
369.爱去不去
宁雪晴微微一笑，拍着他的手，道：“你现在越来越油腔滑调的，都在哪学的，玉林教你的？”
“他还没资格教我怎么疼老婆，一个光棍。”霍不凡道。
“这话可别让我妈听见，不然她又要气的骂人了。”宁雪晴道。
宁玉林今年已经二十八，却还没有个正式的女朋友，更别说结婚了。这件事，一直都是宁国祥和邓俊梅的心事。
别人家的儿子，现在都当爹了，他们家的倒好，连白菜在哪种的都不知道。
每每说起这件事，邓俊梅就会揪着宁玉林的耳朵，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宁玉林自己也知道父母的心事，所以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免得被催婚。
而邓俊梅最近已经开始准备给他张罗着相亲了，自己不找，那就别怪父母包办！
“还要多久能忙完？”霍不凡问。
“刚和穆总商量完快递合作的事情，顺便跟你说一下，我们准备联合铁路运营，在列车上推销减脂餐。本来是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冒风险，毕竟火车上的人虽然多，但很难确定市场。万一不受欢迎，对公司的积极性是一个打击。”宁雪晴道。
“这个还是可行的，不过我建议你们把火车时刻研究一下，专门找那种超长途的，最好和旅游有关的。因为高铁的时间虽然压缩了路程，但长途的时间还是很长的。而且去旅游的人，大多会关注一些健康方面的东西，也许会有进展。”霍不凡建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让思思他们整理时刻表和路线图。”宁雪晴道：“不过怎么提供餐饮，怎么保险，利润分配什么的，还需要细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正式上线。”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去做，慢慢来就好。”霍不凡道。
他轻声细语，给予了宁雪晴很大的鼓励，因为这次拓展市场，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之前公司的计划，都是霍不凡做主，包括快递合作，减脂餐的推广，也都是霍不凡和穆世杰来搞。
她虽然参与了和快递公司的谈判，但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算个跑腿的。
这一次利用火车来加快减脂餐的推广，宁雪晴心里很忐忑，她几乎每一分钟，都能想到失败的可能。
然而现在，霍不凡的鼓励，让她心里安定了许多。
只要丈夫不反对，她觉得就是可行的。
“如果没有特别要忙的东西，就先收拾一下，我们晚上回家。”霍不凡道。
“啊？这么着急吗？”宁雪晴很是惊讶的问。
这都晚上了，等回到家，也得凌晨。
“在这里呆着太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霍不凡道。
宁雪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猜得出，这一定和丈夫刚才说去谈事情有关。
是李家的人又给他气受了吗？
李家在宁雪晴眼里，确实是庞然大物，不能得罪的那种。而且这里也是丈夫的老家，所有的亲戚都在这里。但如果这些亲戚总给丈夫气受，那她是不乐意的。
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多哭几次就好了，可你们凭什么欺负我男人？
宁雪晴点点头，道：“那我把资料备份一下，大概十分钟。”
“行，我先订机票。”霍不凡道。
两人各自忙活着，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房门被人敲响。
宁雪晴刚要起身，就被霍不凡按住，道：“你继续，我去开门。”
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霍不凡看到，曹鹤鸣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站在那里。
他这幅样子，让霍不凡很是不舒服，有事你就说事，干嘛表现出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还这么明显。
真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怎么想的，让这么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当管家，也太丢份了。
“老太太让你去她房间一趟。”曹鹤鸣道。
“没时间，我们马上要走了。”霍不凡道：“你回去跟老太太说，有什么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讲吧。”
曹鹤鸣冷笑一声，道：“李书恒，你不要以为自己姓李，在这个家就真的很有地位了。老太太要见的人，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拒绝。你觉得如果不去，能走出这个房间？”
霍不凡也不多说，直接一步踏出去，站在门外，道：“我走出来了，怎么了？”
曹鹤鸣一怔，随后反应过来，霍不凡这是在故意羞辱他。
他一脸的恼怒，道：“你别跟我横，有本事到老太太面前横去！”
“我倒没想跟谁横，反而是你，一个管家，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就算我是个私生子的身份，起码也是李家的一员，至于你，说好听点，是个管家，说难听点，就是给李家打工的。一个打工仔，跟主人家说话这么不讲礼貌，也就是老太太容得下你，而我也没什么权力。否则的话，你以为自己还能吃李家几天饭？”
霍不凡的嘲讽，让曹鹤鸣脸上的羞怒更加明显。
他平时最恨别人说他是给李家打工的，自己可是管家，打工仔能跟自己比吗？
现在霍不凡拿这个说事，曹鹤鸣很想冲他脸上来一拳。
但打人是不好的，何况还是个李家的人，就算老太太再怎么偏袒他，这事放外面去说，也会有很多人说他的不是。
强忍着心头的怒气，曹鹤鸣道：“你爱去不去！”
说罢，曹鹤鸣转身就走。
霍不凡懒得理他，一个管家，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回去关了门，霍不凡已经订好机票，就等宁雪晴把资料备份好了。
不过宁雪晴这两天整理的资料有点多，归档，分类，备份，花了不少时间。
等她弄好，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二十五分钟。
“还来得及吗？我听说国内航班过了凌晨就不飞了。”宁雪晴担心的问。
“也不是所有航班都不飞了，天气允许的话，还是有少量航班运行的。”霍不凡回答道。
之前有几次空难，都是夜晚的航班出事，不管考虑到飞行的安全，乘务人员的休息和状态，又或者夜晚坐飞机的人少，运营成本增加等因素，凌晨过后的航班停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在西北是国内很重要的中转地，国内外很多航班在这里都有起落，哪怕过了凌晨，也有不少航班继续运行。
霍不凡订的航班，时间还很充足，就算宁雪晴再多耽误一个小时也来得及。
几分钟，两人把东西收拾好，提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刚开门，霍不凡和宁雪晴就看到老太太在曹鹤鸣的搀扶下站在门外。
看到老太太，宁雪晴心里一紧，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不光因为老太太是李家的掌权者，更因为她是丈夫的奶奶。
“要走？”老太太扫了一眼霍不凡手里的行李箱拉杆。
“嗯，已经订好机票。”霍不凡回答道。
老太太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道：“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你说，我听着呢。”霍不凡道。
老太太瞥了眼宁雪晴，霍不凡立刻道：“她是我妻子，什么话都可以听，我也不会瞒着她。”
霍不凡这样说，是尊重宁雪晴，但宁雪晴自己心里明白，有些话，老太太不想让她听，便很主动的道：“你们俩先聊着，我想起还有几件衣服落在衣柜里了，去找一下。”
说罢，宁雪晴立刻就要回卧室去。
结果霍不凡直接拉住她的胳膊，道：“不需要避开什么，我能听的，你就能听。如果有人不让你听，我也不听了。”
宁雪晴心里感动，可眼前的局面，又让她左右为难。
370.凶杀案
尤其老太太开口道：“如果我是你，会更希望她回卧室找衣服，有些话当面说，可能会有些难听。”
“既然知道是难听话，就不要说。”霍不凡针锋相对的道。
他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宁雪晴，嫌弃她家世不好，想让自己跟宁雪晴离婚，然后按照她的安排娶一个富家千金。
别说跟那所谓的富家千金没感情，连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就算认识又怎么样？
认识就要娶她？那自己这辈子得娶多少个？
还是那句话，无欲则刚，霍不凡对李家没有任何期望，自然就不惧怕老太太。
但宁雪晴始终是那个不喜欢找麻烦的性格，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给丈夫制造太多的障碍。
她再一次推开霍不凡，道：“别跟老人家这样说话，要有礼貌。你们先聊，我有点渴，去喝杯水。”
说罢，宁雪晴转身回了房间。
老太太看了眼她的背影，道：“虽然家世不行，但起码知道轻重，这一点比你好的多。”
霍不凡盯着她，一脸的不高兴，道：“既然觉得我不行，那就不要拦着我可以吗？”
换成别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老太太早就让曹鹤鸣揍人了。但是现在，老太太没有这样做。
她挥挥手，示意曹鹤鸣先离开，然后对霍不凡道：“其实你的样子，和你爸很像，都很有脾气，有性格，像极了我们李家的先祖。”
“不好意思，这种性格是我自己养成的，不是像谁，也和李家没什么关系。”霍不凡没好气的道。
他的身体是李书恒的，但灵魂却属于霍家，就算像，也是像霍家，跟李家有什么关系，这老太太可真是会自作多情。
老太太丝毫不介意霍不凡的态度，或者说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相关的心理准备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老太太伸手递给霍不凡，道：“如果你留下，我答应你，重新让人调查你父亲的死因。”
老太太递来的，是一颗弹头，上面还有一些带着年份的暗色污渍，有点像血迹。
如果李书恒的灵魂还在，这颗弹头，应该会给他极大的震动。
当年李书恒的父亲李振国，在李家也算首屈一指的人才，也是主家一脉最有可能接替家主之位的人。但在多年前，李振国被人暗杀，死于非命。
凶手很专业，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在李振国的身上留下了这颗弹头。
一枪毙命，李振国的死，给李家造成了极大的打击。无论老太太，还是主家一脉的其他人，都感到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李书恒虽然是个私生子，但父亲的死，依然让他愤怒。
他找到老太太，要求追查凶手，但老太太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这样做。
准确的说，在查到某些蛛丝马迹后，便停止了继续调查。
李书恒不知道原因，也无法理解，所以一气之下，去了外地。这才有了被姬香凝推倒，受伤失忆后的事情。
时隔多年，老太太拿出这颗弹头来，说明她心里并不是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内心的仇恨，始终存在。
现在，她把仇恨当作了一种筹码，来换取霍不凡的帮助。
能对一个私生子这样做，老太太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往日里，她对这个私生子可是十分不屑的，而霍不凡这两天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让她心里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甚至有一种本能，让她下意识想着，也许李家的未来，就在这个私生子身上了。
可是她并不明白，这颗弹头对霍不凡来说，根本就是一段不存在的记忆。
李振国是李书恒的父亲，并不是霍不凡的，他怎么死的，被谁杀了，和霍不凡没什么关系，干嘛因为这种事情，把自己牵扯进李家的泥潭中。
“可能因为离开太久，对这件事，我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你想追查就追查，不想追就不追。”霍不凡道。
老太太一愣，她本以为这颗弹头，是把对方留下的法宝。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的无情。
“你不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死了？”老太太问。
“不想。”霍不凡摇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知不知道有什么意义，难不成真要把仇恨带着过一辈子？如果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那事情说完，我们可以走了吧？”
老太太脸上明显流露出愤怒的神色，道：“你还有没有良心，那是你爸爸，你竟然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如果需要用对他的死来追查到底，证明我有没有良心的话，那我就算没良心吧。”霍不凡道。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快点离开李家，懒得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
老太太注视着他，过了会，脸上的愤怒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颓然之色，道：“我知道你在生气，因为当年我没有让人继续追查下去，你心里始终气不过，但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你想错了，我是真的无所谓，不是气你没继续追查。”霍不凡道。
“是吗？”老太太叹出一口气，道：“是不是生气当年的事情，你心里清楚。但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当年不追查，不是因为查不出真相，而是因为真相太可怕，很可能把我们李家拖入万劫不复的险境。”
“我说了，这些和我无关。”霍不凡转头向屋里喊着：“雪晴，走，回家了。”
宁雪晴在屋子里站着，她看向屋外，没有立刻走动。
与此同时，老太太的声音再度传入霍不凡的耳中：“现在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根据我们当年查出的线索，杀死你爸爸的，很有可能是霍家的人。”
如果老太太说点别的，就算说的天花乱坠，霍不凡也懒得多听。
但是霍家这个关键词，却让他一愣。
转回头，霍不凡看着老太太，问：“你说谁？”
“霍家，在所有家族企业中，排名前列的那个霍家。”老太太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道：“当年颠峰时期的我们，几乎与霍家并肩。可是几年过去，霍家蒸蒸日上，在那个希望之星的带领下，即将挤进前三。而我们，在西北这块地方，都已经保不住自己的地位了。”
老太太的话语，霍不凡没有听太多，他听最清楚的，就是霍家两个字。
在霍不凡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李家竟然能跟霍家产生联系。
当年颠峰时期的李家，确实有资格与霍家相提并论，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两家的差距太大，已经不是一个级别。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说，李书恒的父亲李振国，很可能是被霍家的人杀害的。
对霍不凡来说，这是一个有些无法接受的消息。
因为家族在他的记忆里，不说特别的奉公守法，最起码不会做出杀人放火这么严重违法的事情。
祖训摆在那，家族还有专门的督查组，一旦被查出做了太过分的事情，很可能被驱逐。
没有几个霍家人，敢冒着这样的风险乱来。
“你确定？”霍不凡一脸郑重的问。
“不是特别的确定，但就算不是霍家，也一定和霍家有很大的关联。”老太太摇摇头，道：“当年我们只追查到霍家这条线索，就没有再往下查了。你父亲那时候的锋芒太盛，就像霍家现在的希望之星一样，有很多人想他死。你要让我很肯定的说，霍家就是凶手，我不能给你这个答案。”
371.证据
霍不凡沉默下来，老太太不肯定霍家是凶手，但她肯定霍家一定和这件凶杀案有关。
这说明，当年查到的线索，一定有对霍家十分不利的地方。
虽然自己现在顶着李书恒的脸，但霍不凡始终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霍家人，而他最终的目标，也是重新掌控霍家。
既然如此，知道一桩凶杀案可能与家族有关，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想到这，霍不凡道：“我想看下证据。”
老太太看着他，意识到，这家伙动心了。只不过她想不明白，刚才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一提起霍家，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想看证据可以，你留下来，我动用李家所有的力量帮你查。但前提是，你必须证明自己的能力。”老太太道。
“不要用这个威胁我，从李家拿证据，是图方便。如果我想查什么，自己同样可以做到。你要是想用这个来要挟我，会失望的。”霍不凡道。
“你能把我的话理解为威胁，为什么不能理解成一个老人，对孙子的期盼呢？”老太太问。
霍不凡一怔，而后，他才看清，老太太脸上早就没有之前的强势表情。她现在看起来很憔悴，很疲惫，就像个普通的白发老人。
说起来，老太太也是够可怜的。
几个儿子，死的死，病的病，现在除了一个李胜斌，就没能站起来的了。
而孙子辈，现在就活了两个，一个是还没到五岁的幼儿，一个是私生子。
一个大家族的掌权者，活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有点可悲。
霍不凡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越是威胁他，他就越不搭理你。但是老太太以一个可怜的老人身份出现时，他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最重要的是，刚才说的话也是实话。
从李家拿证据，会方便很多，而且如果有李家做掩护，自己查找真相，也相当于有了挡箭牌。
不管查到霍家还是查到谁头上，别人第一眼看到的，只会是老太太。
虽说拿老太太当挡箭牌有些不道德，但双方只能说互取所需。
想到这，霍不凡道：“我不可能留在李家，我有自己的事业要做。但我可以答应你，出任战略规划部总监的职务，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尽量为李家做事。不过，你要把所有的证据给我，包括后续的追查，都要尽心尽力，一定要查出真相。就算真是霍家的人做的，我也要知道是谁！”
前面一句话，老太太听的满脸失望，后面却是露出了笑容。
李家的人，现在没一个能让她信任和倚重的，只有这个私生子，看起来还有点本事。
尤其霍不凡在议事厅里说的那番话，不光李星清回答不上来，老太太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李家的人现在一心想争点个人利益，谁还会为家族真心考虑。
想要改变，不仅仅要从内部开始改变，更要有外力可以借助。
老太太有愿意改变的心，但她的观念始终是传统的，无法信任家族之外的人。
李书恒虽然是个私生子，最起码他姓李。
“好，我会给你证据，并帮你追查下去。”老太太拍了拍手，曹鹤鸣走上前来，递上一个u盘。
“这里面有当年查到的所有资料，你可以先看一下。”老太太道。
霍不凡接过u盘，想了下，他转身走回屋子，对宁雪晴道：“我在这边还有点事情耽搁几天，你明天先自己回去，过几日我再走。”
“嗯，你忙你的，我这边没问题的。”宁雪晴连忙道。
她在屋子里虽然没听清霍不凡和老太太交流了什么，但从两人的表情来看，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自己作为妻子，就更不能给他添乱了。
而后，霍不凡又折回身去，和老太太说了几句。无非是明天会正式出任战略规划部总监的职务之类的，老太太今天过来，就是想要听这句话。
既然目的达到，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来的时候步伐沉重，走的时候，步伐还算轻松。
目送老太太离开，霍不凡拿着u盘走到电脑前，把u盘插进去。
宁雪晴道：“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霍不凡哪里不明白，她是不想让自己尴尬，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关于这件事，霍不凡也没有强求。
毕竟关系到霍家的声誉，越少人知道越好。
待宁雪晴回了卧室，霍不凡从电脑上打开了u盘。
里面有不少东西，包括文字，视频，照片等等。
照片大多是李振国死的时候现场拍摄，另外还有一些不知从哪拍的其他人。其中有两个人，霍不凡一眼就认出来。
其中一个，是他的三叔霍锡元，另一人，是霍家的偏房亲戚，曾经担任过他总裁办公室副主任的霍将之。
这两个人，霍不凡都很熟悉。
从u盘里的资料来看，李家的人认为霍锡元和霍将之，都与李振国有仇。并且李家追查到，在李振国出事前一周，霍锡元通过霍将之，向海外某账户打了一笔钱。
这笔钱，没有在霍家的公司账目上有所体现，海外账户通往哪里，也无人知晓。
但林振国死后的第六天，拍到霍锡元，霍将之和一个陌生人接触过。
这个陌生人根据追查，和霍家的生意没有半点关联，在霍锡元和霍将之的人际关系网里，也没有这个人。
并且两人只接触了一次，从那次之后，这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线索，大大小小，不一而足。
虽然没有一个很明确，或者说很有说服力的证据，能证明这件事与霍家有关，甚至所谓的有关，完全可以当成是一种臆测。
但霍不凡很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没记错的话，霍将之是自己正式掌权后，专门从外面挑选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与三叔霍锡元，应该没有什么接触才对。
毕竟霍家这么大的家族，想做家主，首先要保证身边的人，和其他实权人物没有什么关联。否则身边随时放一个探子，那还不要人命？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太自信了，以为找了个远房亲戚，就没问题了。
u盘里的资料，都是将近十年前的，那时候霍锡元和霍将之就认识了，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和霍锡元，霍将之接触的那个人，霍不凡不认识，他唯一能辨认出的，就是对方的眼神很平静。
不是那种地位相等的平静，也不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胆大，而是无情与冷漠。
这样的眼神，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眼眶里。
很多事情，所谓的真相，都是通过各种蛛丝马迹联系到一起，才能推断出来的。
看完了u盘里的资料，霍不凡也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会认为霍家人是凶手的。
从资料上来看，还真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霍锡元和霍将之接触的那个人并不是用来杀害李振国，这两个家伙当年也没干什么好事。
找一个眼神无情的人，总不能是让他去菜市场买菜。
看来，霍家的事情，有很多自己都不知道。
这让霍不凡的脸色有些沉，连带着心里都有些沉重。
重生的时候，他总以为是自己大意了，才被人有了可趁之机。现在看来，自己何止大意，根本就是无知。
连总裁办公室副主任这么重要的位置，被人安插了探子都不知道，那么被暗算，也是情理之中。
同时，霍不凡也在想着，暗算自己的，有没有可能就是三叔霍锡元？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三叔霍锡元一直都是野心很大的那种类型。当年他就和霍不凡的父亲争夺家主之位失败，不过失败归失败，他的个人能力还是有的。
372.送别
霍不凡的父亲也没有记仇，还是给了他一个很重要的职务，也让霍锡元在家族的话语权很重。
后来霍不凡崭露头角，有了接替家主之位的趋势，霍锡元有时候也会针对他。
如果三叔真想对他做点什么，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连续败在父子手中，多少是有点耻辱的。
唯一让霍不凡迟疑的是，霍锡元和家族许多人都十分走近，如果他与自己的有关，那霍家还有救吗？
以霍锡元的能量，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彻底架空高层，毕竟还有个冒牌货帮忙。
想到这，霍不凡的心情顿时沉重许多。
通往未来的路，要比想象中艰辛的多。
把u盘里的资料浏览了两遍，确定没有细节上的遗漏后，霍不凡关上电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李书恒的父亲李振国，死因应该不简单，是否与霍家有关，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么，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几乎只用了一秒钟，霍不凡就确定了答案。
因为他要查的不是李振国的死，而是霍家的人到底有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如果有，是谁主导，谁参与的？
没有人知道他和霍家的关系，所以借李振国死因真相这条线查下去，对自己来说是有利的。
麻烦点在于，想做到这一步，就得和李家有密切联系。李家现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水深的很，别看霍不凡在议事厅敲了李星清三棍，实际上那是借了老太太和大义。
放在平时，他想动李星清一根手指头，都会有无数的人扑上来找他麻烦。
这趟浑水，要不要趟进去？
睁开眼睛，霍不凡看向桌子，那里放着一颗弹头。
他把弹头拿起来，仔细的打量着，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毕竟他并不擅长枪械类的东西。
如果不借助李家，就必须以这颗弹头作为线索去追查。
就算再不懂枪械，霍不凡也知道每把枪能用的弹头类型都是不同的，这样就可以缩小查找范围。而且国内对于枪械的管制十分严格，没有通天的本事，是用不了枪的。
只要查出弹头的来历，使用者的范围也就缩小到一个很狭窄的范围了。
只是，这样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
因为就算你只是查弹头的来历，也需要一些背景关系帮助才行，目前的霍不凡，在不利用李家的前提下，还是很难做到的。
有些头疼啊……
捏了捏太阳穴，霍不凡把u盘拔下来放进口袋，然后走进卧室。
卧室里，宁雪晴靠在床头看书，李家或许是为了标榜自己百年世家的身份，每个卧室都有一排书架。
宁雪晴看的是一本名叫《敬天爱人》的书籍，霍不凡走过去，道：“稻盛和夫的理念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尤其是现代商业，竞争十分激烈。需要依靠的，只有果断，心细，以及对趋势的把握。所以，这种书看看就好，不要太当真。”
宁雪晴抬头看他，问：“你也看过？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啊。”
霍不凡伸手把窗帘拉上，道：“最近几年国内的企业家们，掀起了一股名叫稻盛和夫热的潮流，就像所谓的心灵鸡汤一样，看似有道理。实际上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甚至说难听点，成功除了个人能力外，运气因素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既然和运气有关，那么别人的成功经验，对你来说未必可行。或者说，你跟随他的路子，就算成功了，也只是一个喝汤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能走出自己的路，这样才能有更多的自主权利。”
宁雪晴听的似懂非懂，在她看来，只要能成功就好，是不是跟着别人喝汤，一点也不重要。
多少人想喝点汤都喝不到呢，还有什么好要求的。
但对霍不凡来说，未必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几十年前的老经验，他是不会做太多参考的。
世界瞬息万变，每时每刻都有新的风向出现，几十年前的东西，你可以遵循一些伦理道德，因为这些可能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变。其它的，看看就好。
“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鬼谷子，这本书讲的是心理，比看这些企业家的自传有用。”霍不凡道。
世界可能会变，但人的心理特征，是不会有太大改变的。
鬼谷子的心理技巧时隔千年，也依然有极大的作用，哪怕是霍不凡，也受益良多。
宁雪晴哦了一声，很是乖巧的把手里的书籍放下，道：“那回家我买一本看看。”
“不用买，我可以每天讲给你听。”霍不凡笑着道：“捭阖第一，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这是鬼谷子被后人整理的权谋论辩言论，意思是说……”
听着霍不凡一边背诵鬼谷子，一边讲解其中的含义，宁雪晴坐在那里看着他，眼睛有些发亮。
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让她觉得，丈夫是如此的帅气。
他讲话时不急不躁，声音清晰，解释含义时也由浅入深。那份自信与从容，让宁雪晴感觉好似看到了一位古代名士意气风发。
刚结婚的时候，其实也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是后悔的，觉得自己为了友情舍弃一生幸福，实在有些冲动。
可是现在，她无比的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拒绝。
如果拒绝了，又哪里能见到这么优秀的男人呢。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她，不说远的，就算简思思，都不止一次夸过。
用简思思的话来说，能有霍不凡这样的丈夫，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宁雪晴也是这样觉得，所以她不说话，只静静的望着霍不凡。至于是否听进去了什么，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不知说到几点，等两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相拥而眠。
双方的气息，在彼此的鼻尖中纠缠，四目相望，那一刻的氛围，让人觉得全世界都是粉色的。
深情的一吻，自然而然的到来。
宁雪晴羞红的脸颊，看起来那么的娇艳，让霍不凡食欲大动。但现在是早晨，又在李家，他只能忍着。
“等回家。”轻轻咬着宁雪晴的耳垂，霍不凡低声道。
宁雪晴脸颊更红，她又不是没出阁的少女，自然明白丈夫在说什么。
感情好，精神就好，元气满满的一天开始了。
七点钟的时候，李胜斌和老太太一同过来找霍不凡，今天是霍不凡答应出任战略规划部总监一职的日子。
然而霍不凡没有因为答应过老太太，就对他们太客气。
“我要先送她去机场，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霍不凡道。
“哎，你这小子，任职都是上午，你这得耽误到什么时候。”李胜斌不满的道：“而且你没见老太太都为了你早早起床了吗！”
“李家都耽误那么多年了，还在乎这一上午？”霍不凡说罢，直接拉着宁雪晴走了。
宁雪晴一脸忐忑的冲老太太和李胜斌告别，跟着霍不凡离开了房间。
李胜斌还想追过去，却被老太太喊住。
这位李家权势最高的老人杵着拐杖，面无表情的道：“他说的没有错，李家已经耽误了很多年，不差这点时间。”
老太太发话了，李胜斌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就此作罢。
霍不凡把宁雪晴送到了机场，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道：“回去后先休息，不要太急着工作，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宁雪晴道。
373.没面子
“他们等的起，我愿意留下，就是他们占了便宜，有什么好着急的。”霍不凡道。
没有老太太和李胜斌在，宁雪晴明显放松了许多，她捂着嘴笑出声来，道：“这个我倒是认同，有你这样的人才加入，李家必定会蒸蒸日上，再回巅峰。”
妻子的认可，让霍不凡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道：“别跟他们学拍马屁。”
“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也是拍马屁。”
夫妻俩说了一些悄悄话，这才分开。
目送宁雪晴进了登机口，许久后，霍不凡才转身离开。
等他回到李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李胜斌等的头发都快白了，一看到他，就立刻拉着往车里钻，道：“你可真是沉得住气，全公司的人都在等你，你心里就一点数也没有吗！”
“谁着急就先做别的就是，等我干什么。”霍不凡道。
“你！”李胜斌知道他就这个脾气，也知道他有很多时候都是故意这样的，只能干憋着，谁让现在主家一脉唯一的股权继承人，就是他呢。
连老太太都退让了，还费心思给他弄了个劳什子战略总监的职务。
说实话，李胜斌不觉得这个职务有什么用。
李家如果想变，很多年就能变，多年前家族还没陷入巨大衰败期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提出了改革意见。
但改革触碰的利益相关太多，连老太太都无法把控，只能以强硬的姿态拒绝。
现在老太太似乎因为年纪大了，加上子孙死伤殆尽，想法有所改变。或者说，因为主家一脉即将股权旁落，给了她太大的危机感。既然偏房的人想要她的股权，那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你们想占我便宜，那就都别玩了。
刚好霍不凡性格比较刚，不怕得罪人，老太太干脆就把他推到台前，和那些偏房硬碰硬。
所以说，大家族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别看老太太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被怼了不吭声，还反过头来想办法求霍不凡留下来。
实际上她已经把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而且是不声不响就做完了，这份心机，普通人是很难想像的。
霍不凡倒是看的出来，但他不介意自己被人当枪使，因为他也一样要把李家当枪用。
既然都是互相利用，还有什么好责怪的。
车子开的很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公司地下车库。
拉着霍不凡以最快的速度进电梯，上了三十六楼，出了电梯口，外面站的都是人。
大多是李家的子弟，只有寥寥几人是外聘秘书或者这一层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都把视线集中过来，看着霍不凡，议论纷纷。
他们议论的都不是什么好话，眼神充满了敌意，李胜斌有些紧张，道：“别理他们，一群小屁孩。”
李胜斌是怕霍不凡太钢，在这里跟人打起来，那可就成笑话了。
只能说，他完全不了解霍不凡。
霍不凡是个不怕惹事的性格，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解决这些麻烦。但这不代表他会无缘无故跟谁起冲突，傻子才希望每天都遇到无数的麻烦呢，清净点没什么不好。
一路走来，虽然不少人议论着，却没有几个真敢当着李胜斌面对霍不凡做出大不敬动作的。
不管李胜斌在李家的地位如何，起码他是个长辈，又挂着副董事长的职务，也算位高权重了。
这栋大厦，是李家颠峰时期建的，三十六楼是董事长办公室，也是公司最大的会议室所在。
每年的年度会议，都要在这里举办。
巨大的会议室门敞开，李胜斌本以为会有很多人，谁知进去才发现，麻雀两三只。
走廊上那么多人，怎么屋子里人这么少？
李胜斌反应不过来，霍不凡却明白的很，这些人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得罪老太太过狠，就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他。
在外面弄一堆没什么地位的家族子弟，用嘲讽的话来影响他心情，然后真正有权力的人都不来参加任职仪式，摆明了不给你面子。
一多一少，这份羞辱，普通人可能会瞬间乱了心态。
霍不凡不会乱，他对李家的一切都无所谓，越少人来，反倒越符合他的心意。
来的人少了，等于找麻烦的也少了。
会议室的第一个位置，老太太在那坐着。
李胜斌带着霍不凡过去，先和老太太问声好，然后才环视四周，问：“他们都走了？”
“一直没有来。”老太太简单的回答了一句，然后看向霍不凡，问：“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霍不凡回答的同样简单。
“不觉得丢人吗？”老太太面无表情的道：“今天是你任职的第一天，总监级别以上的人，偏房一个都不出现。这对你的威信，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如果处理不好，以后在公司你会寸步难行。”
这话倒不是假的，本来家族式企业就因为同根同源，有很多事情拉不下脸面，导致事情难办。
现在偏房的人把事情做绝，落了霍不凡的面子，加上他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一直不受人尊重，完全可以想象，以后他说要做什么事，怕是连年轻一辈的人都不怎么愿意听。
老太太这话算是一个提醒，也是要看霍不凡怎么处理这样的危机。
霍不凡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好处理的，既然我出任的是战略规划部总监，和别的部门不见面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这个部门的员工在哪？”
“给你安排了几个，都是主家这一脉的。”李胜斌指着会议室里坐着的那几人道。
那几人有中年，也有青年，有男有女。
被指派到战略规划部门工作，这些人明显很不高兴，一个个拉着脸，对李胜斌的介绍也没什么兴趣，连站起来打招呼的礼貌都不遵守了。就那样坐着，好点的还知道抬手打个招呼，其他人也就看霍不凡一眼，便该干嘛干嘛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霍不凡转头看向老太太，道：“如果我想自己确定部门员工，应该可以吧？”
“自己确认员工？”老太太看着他，道：“你对家族的人都不是很熟悉吧，这次指派给你的人，都是主家一脉最优秀的人才。”
“最优秀的？”霍不凡哦了一声，道：“难怪李家日落西山，这个天花板也太低了。”
“你说什么呢！”一名主家一脉的中年男子立刻拍桌子站起来。
他不是李胜斌这样的嫡传子，但在李家的地位也比许多人高的多。本来进什么战略规划部就已经很让人恼火了，现在霍不凡又出言嘲讽，他哪里会忍。
包括身边的几个人，也都纷纷站起来，指责霍不凡没礼貌，说话张狂。
李胜斌看的一阵头疼，战略规划部才刚组建，偏房的人不给面子也就算了，主家一脉自己人都吵的一塌糊涂。这传出去，偏房的人怕是会活活笑死。
那些人的叫嚷，没有让霍不凡有半点畏怯，他依然很肯定的对老太太道：“我不觉得你们指派的这些人有什么用，连对上司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靠他们办事，你觉得可行吗？”
“你以为我们愿意和你一块工作？还上司，你算老几！”那个中年人再次叫嚷起来。
老太太冷眼扫过去，李胜斌会意，立刻冲那人呵斥道：“闭嘴！老太太在这，轮得到你废话吗！都给我坐下！”
被李胜斌训斥后，加上看出老太太不高兴了，这几人才沉着脸坐下来。
老太太则看向霍不凡，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你就自己挑吧，不过挑错了人，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374.挑人
老太太都答应了，霍不凡也不客气，大手一挥，把那几个主家一脉的人全给赶了出去。
这几个人那叫一个气，被发配到战略规划部门，已经很遭人笑话了。结果这个私生子还看不上他们，又给赶出去。
那些偏房的人知道了，不把嘴笑歪才怪，以后他们几个在李家，基本上就是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了。
那几个人的表情，李胜斌看的清楚，没好气的对霍不凡道：“你可真行啊，先把偏房的人得罪完，再得罪自己人，是不是想把整个李家所有人都得罪一遍才开心？”
霍不凡满脸的淡定，道：“既然是战略规划部门，自然需要有战略眼光的人，这几个人连主家一脉的形势都分不清楚，说他们鼠目寸光都算抬举，又怎么可能看得懂趋势呢。如果你希望我在这里当个看戏的，那也无所谓，再把他们喊回来就是了。或者随便找几个保洁阿姨，都可以。”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在这看戏了，我的意思是……”
李胜斌话说到一半，老太太的手抬了起来，她看着霍不凡，道：“人随便你挑，但如果做不出东西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老太太的威胁对霍不凡来说，实在不疼不痒，根本懒得理会。
“挑人总得给我东西吧，先把各部门所有人的资料都给我，要非常详细的那种。尤其关于员工的家庭出身，思想动态，包括公司里的人缘，都要有。”霍不凡道。
李胜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不但是这家伙的四叔，还是公司的副董事长。可他怎么跟自己说话一点也没有畏怯，反而跟使唤小孩子一样随意。
当着老太太的面，李胜斌也没法去跟霍不凡较劲，只能黑着脸答应下来。
随后，他让人事部和行政部的人一块把资料整理好，送到霍不凡这。
大部分基础资料，还是很齐全的，但是关于公司的人员啊，思想动态什么的，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人事部和行政部的人听说是霍不凡要的，都直撇嘴。
这个私生子到底想干什么，一来就给人找麻烦。你想挑员工，找学历高，能力强的就是了，管公司人缘干嘛？
霍不凡才懒得跟他们解释，拿着资料一个个翻看。
老太太在旁边坐了回，看了大概半小时才离开。
李胜斌很是殷勤的搀扶着她，只是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就很不高兴的道：“我看这小子实在是胡闹，想要人才直说就是了，我们又不是不给他，何必自己亲自搞，弄的好像我们什么都不做一样。”
老太太摇摇头，道：“我看他不像胡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把高学历和低学历的放在一起没有分开。”
霍不凡在翻看资料的时候，没有根据学历和职务高低来分类，只是做了简单的整理。而且他整理的标准，别人也看不明白，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学历高的放在左边，学历低的也放在左边，职务高的放左边，职务低的还是放左边。
在李胜斌看来，这纯粹是装模作样，哪有人这样挑人才的。
尤其李胜斌提起了几个在公司里称得上业务强悍的人才，都被霍不凡给否了，说他们不合格。
“行了，既然说了让他随便挑，我们也不需要多管，等最后的结果就行了。”老太太道。
“如果他做不好怎么办？”李胜斌很是有些担心的道：“您好不容易费心思给他弄了这么一个职务，万一做不好，那可不是他自己丢人，我们也要连带着没面子。而且这还是拿股权延期做的交换，不成，就亏大了！”
“成与不成，不是我们说了算，也想不出来。再说了，就算不成，难道比现在的情况坏多少吗？还不是一样？可万一成了呢？”老太太道。
李胜斌听的一愣，是啊，就算霍不凡真是个半吊子，做不出什么成绩，情况也不会更坏了。
但是万一他做成了，对主家一脉乃至整个李家来说，都有很大的好处。
简单的来说，这件事本身就是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成不成，都没有损失。
所谓的股权延期，看似是老太太被偏房逼的没办法，实际上就算没有霍不凡，或者说有一个完全符合要求的继承人出现，偏房也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拖延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胜斌也就不吭声了。
“交代下去，不管他挑的谁，哪怕是偏房的人，也给我要过来。谁不来，就给我滚出李家！”老太太冷声道。
“是，我明白了。”李胜斌点头应声。
他看的出来，老太太这是铁了心要给那家伙创造最好的基础环境。这样还不成，他就没什么借口了。到时候老太太想怎么安排，就可以怎么安排。
这算是不成之后的另一个好处。
李胜斌隐晦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看似柔弱不堪，实际上心思多的很。她的城府，是在李家几十年硬生生斗出来的，很多时候都得事后才能明白她的真实目的。
另一边，霍不凡快速的整理着资料。
那些所谓的高学历，能力强的人，他大多看一眼就放下了。
因为这样的人，本身起点就高，现在他的战略规划部门，是整个李家都在看笑话的地方，肯定没几个人愿意来。
把那些能力强的人招来，只会给自己添乱。
霍不凡很清楚，一个部门想要成功，不但要有一个好的领导，还要有一群听话的员工。
生意场上的定律是，一流方案，二流执行力，等于三流的结果。
三流方案，一流执行力，有时候可能会超越二流的结果。
员工执行力怎么样，对于结果来说非常重要，霍不凡不希望自己把事情安排下去后，只换来一群人消极怠工。
所以他关注的重点，都集中在那些人缘特别不好的人身上，越是遭排挤的人，他就越会多看两眼。
这些在李家没有朋友的人，才能和他处到一起去，因为大家都会有同病相怜的心理。
当然了，能力也不能太差。
除了人缘外，霍不凡也会关于以下对方的专业，能力。
不过专业好分辨，能力却不是那么容易看清楚的。
他只能先把大致的人选挑出来，回头再进行统一的面试。
从上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五点钟，霍不凡没有任何的停歇，把整个公司大楼几乎所有能挑的人全部挑了一遍。
这份工作态度，连李胜斌都有些佩服，李家的人大多只遵守八小时工作制，一旦下班时间到了，谁也不会多留半分钟。
可是霍不凡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在挑选出面试人选后，直接给这些人发消息，通知他们立刻来会议室进行面试。
有人跑去把这件事告诉了李胜斌，认为霍不凡这样做，有点太急了。
那么多人，你得面试到什么时候去？
李胜斌过去找霍不凡问了问，他也觉得现在开始面试有点晚了，都已经是下班点，有的人可能已经到家了，你再把人喊回来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公司如果遇到危机，别说回家了，就算你在国外，没有飞机坐，游泳都得回来！现在才五点半不到，如果他们来的快，最早五点四十就可以开始面试，晚上十二点之前就可以结束，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霍不凡道。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胜斌被他说的无话可讲，不一样的工作理念，怎么能谈到一起去？
375.面试
而之前老太太说过了，无论霍不凡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不违反原则，都必须答应。
霍不凡现在是提高工作效率和积极性，违反原则吗？
答案显然是不，所以李胜斌只能怎么来，怎么回去。
如霍不凡说的那样，最早来面试的人，在五点四十之前就到了会议室。
“李总您好，我叫罗玉平，是来面试的。”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中年男子，戴着厚重的眼镜，满脸的忐忑表情。
霍不凡看他一眼，道：“你既然是第一个来的，就先在门口帮我维持秩序。一个人出去，就让一个人进来。对了，这个摄像机给你，放在口袋里，把外面等待的人，包括离开时的样子都拍下来，我有用。”
罗玉平愣了下，他是第一个过来面试的，却没想到要先去负责维持秩序。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反对的，自己是李家外聘的技术人员，一直都受公司的排挤。很多时候苦活累活都给他，但功劳却是李家的人占有。
若非李家的工资给的很高，罗玉平可能早就走了。
新成立的战略规划部门，他是听说过的，好像是个李家的私生子。
如今一看，果然和传闻中那般，年纪轻轻，看起来没什么经验的样子。
罗玉平以为自己是被人排挤出技术部门，放这里来养老了，既然如此，他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维持秩序就维持吧，反正在哪都一样。
随遇而安的性格，让罗玉平很是听话的接过微型摄像机，老老实实走到门口，跟个保安似的杵在那。
看着站在门口等待的罗玉平，霍不凡在初定的人选名单上，给罗玉平打了个勾。
名字之后，有罗玉平的专业，所属部门，公司人缘等等。
这个人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哪怕在行政部的年度考评中，都排名很高。但他的综合评分很低，因为人缘非常差，能力强，却没什么功劳。小的技术问题，他能解决，大的技术难点，却都是李家的人出面。
所以一年下来，年终奖只能排在整个部门倒数。
霍不凡曾执掌整个霍家，自然明白一个人能力考评分数高，综合评分低意味着什么。
基本上都是不通人情世故，太容易得罪人，再不然就是特别老实，好欺负。
这正是他需要的人，所以罗玉平一来，霍不凡就直接把他定下了。
可怜罗玉平还不知道，自己只是露个面，就已经过了面试。他现在还很是忐忑的站在那，琢磨着新总监是不是也不喜欢自己，不然怎么一来连问都不问，就让他来门口站岗了。
罗玉平到了之后没过两分钟，第二个面试的人就来了。
也是一个李家的外聘人员，叫宋祖辉。
他的性格相比罗玉平，要显得开朗一些，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有自信。
霍不凡让他坐下，问了一些问题。
和工作无关，大多是生活上的，比如说你老婆和我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问的宋祖辉一脸蒙圈。
这是面试吗？怎么会问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要问我老婆和我妈掉水里救谁，还能理解，可是你怎么也掉水里了？
宋祖辉只是一怔，然后就笑着道：“如果总监不会游泳的话，当然是救您了，我老婆的水性很不错的。”
霍不凡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在纸上打了个叉。
这种问题，需要的并不是答案，或者说，答案并不是唯一。
霍不凡只是在观察面试者回答问题时的表情和动作，通过这些小细节，来判断对方的心理状态。
宋祖辉的表现，很明显是在撒谎，以霍不凡对心理学的认识，这家伙应该在心里想着，淹死你也和我没关系，救你干嘛？或者问这么个问题，是个神经病吧之类的。
而这样的想法，意味着宋祖辉并不是很尊重上司，最起码他没有打心底尊重。
就像罗玉平，说话的时候表情很淳朴，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内心。
宋祖辉比较滑头，这样的人霍不凡不会要的。
何况就算很滑头，宋祖辉在李家的人缘也不是特别好，说明他做事两面三刀，连李家人都看不上他。
之后是第三个面试者，第四个，第五个。
很快，会议室的门口，就排起了长龙。
不少人已经下班回家了，又从家赶回来的，他们互相打听着消息，议论纷纷。不乏有那种充满抱怨的，觉得既然要面试，干嘛不早点通知。再说了，现在都几点了才开始面试，这不得搞到凌晨去？
谁见过这样的面试啊，简直跟神经病一样。
再加上霍不凡的私生子身份，有些人又是偏房那边的人，更是心里充满不爽。
要不是老太太的命令压着，他们根本不会来。
谁也不知道，站在门口的罗玉平，口袋里藏着一个微型摄像机，把这些人的表情和话语都录了下来。
以霍不凡的性格，凡是对面试有意见的，应该都直接pass了。
也有一部分人内心疑惑，但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这些人大多在公司人缘不怎么样，平时被整多了，不敢随便乱说话。
能安安静静做事，顺顺利利拿钱，就是他们最大的期望。
一个个面试者进入会议室，有的呆了两三分钟，有的进去就出来了。
有些人出来进去都很高兴的样子，也有人出来进去都跟死了家人一样，满脸都是不爽。
霍不凡的面试，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主要是从心理上判断这些人的状态，看看能不能被自己用上。
心理学的考验过关了，才会问一些专业上的问题，或者对某些事物的见解。
大部分人，都没有这个机会，在心理学那一关就被赶出去了。
即便霍不凡的速度已经很快，也面试到将近凌晨十二点才算完事。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面试了将近二百人。
写着人名的纸上，划着叉或者勾，还有些人的名字后面，特意备注了一些话。比如这些人最擅长的事情，未来计划安排什么样的位置等等。
一场面试，除了确定自己手下人的人选，连带整个部门的框架，霍不凡都大致整理出来了。
这就是个人能力的体现，换了其他人，哪怕李胜斌来了，也没有办法做到。
因为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还要思考的很快，普通人光是整理资料都够费劲的，哪还有别的精力去想额外的事情。
面试完最后一个人，罗玉平从门口探头道：“李总，已经没人了。”
他没有说有几个人是提前走了，觉得这样太伤人自尊心。
霍不凡也没问，点头道：“行，辛苦了，把摄像机给我，你先回去休息吧，回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通知。记住，以后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
“哦，好……”罗玉平连忙点头，心里纳闷不已，自己这算面试成功了吗？好像也没跟自己说什么啊。
但如果没有成功的话，干嘛让自己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
待罗玉平把摄像机交还后，霍不凡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随后，他把摄像机的内存卡取出来，和笔记本连接上，观看上面的画面。
一边看，霍不凡时不时暂定，并把画面上关注的人和自己名单上的人名一一对应。
有些之前画勾的，在看过摄像机的画面后，又打了个叉，代表这个人被淘汰了。
将近两百人的面试队伍，心理学这一关筛选了百分之六十，然后看视频又淘汰了一部分，最后剩下的人，只有十五个人。
听起来似乎很少，和其他部门动辄三五十相比，不值一提。但对霍不凡来说，已经够用了。
376.分类
以这十五个人作为基础，霍不凡用了半个小时绘制出部门的框架结构图。略一思索，他又加了几句短期计划。并根据这些计划，进行详细方案的撰写。
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只有霍不凡还在会议室里奋笔疾书。
虽然答应老太太留下来，但霍不凡并不打算留太长时间，短则三天，长则一周，他就会走。
所以时间并不多，要尽可能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
熬夜工作，在这个社会已是常态，霍不凡并不陌生。以前他工作的时候，为了提高效率，曾经几天几夜不睡觉。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这一点霍不凡比谁都看得透。
直到第二天早上公司保洁的人来，才发现霍不凡竟然睡在会议室里。后续来工作的人得知这个消息，都嘻嘻哈哈的议论着。
他们没觉得有什么可佩服的，只认为霍不凡这是哗众取宠。
才刚来公司一天就熬夜，说不定只是装模作样在这里睡一觉，好换取老太太的另眼看待。
见公司的人来了，霍不凡这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回去挨个给那十五人发消息，通知他们过来报道。
同时，霍不凡给李胜斌也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暂时占用会议室一周时间进行战略计划的紧急开发。
李胜斌劝他带人去办公室里办公，好歹也是个总监，在会议室里工作像什么话。
李家这栋大厦闲着的地方还有很多，稍微打算一下，搬点桌子就行了。而且作为总监，也应该有一间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但霍不凡对此不置可否，他坚持要使用会议室，理由很简单，这里敞亮。
在霍不凡看来，一个新部门最重要的不是立刻做出成绩，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磨合。
怎么样才能让磨合的速度加快？
自然是同吃同住同劳动！
就算是总监，也应该在前期和员工呆在一起，无论讨论任何问题，解决任何麻烦，都可以张嘴即来，这样能够节省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李胜斌劝了几句，见霍不凡始终不愿意，只好作罢。
反正这个便宜侄子一直都这么不听话，也懒得管他。
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只需要等最后的结果就行了，至于他做了什么，怎么做的，无需多言。
十五个通过面试的员工，很快便在会议室里集合了。
他们进入会议室后，有的人一脸忐忑，有的一脸茫然，更多的则在互相打量。很快他们就发现，凡是站在这里的，都属于公司里没什么名气的那种。
能力强，地位高的，一个都见不到。
是新总监号召能力不行，所以只能召到他们这样的人？
坐在会议室桌子旁吃泡面的霍不凡，抬头看他们一眼，道：“都坐，别傻站着，我先吃泡面，你们挨个说说咱们这个战略规划部门，第一步要做什么。那个谁，罗玉平，你先说。”
罗玉平是几人中最老实的那个，突然被点名发言，很是有些紧张。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后，道：“我就觉得吧……也许应该先调整一下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
“怎么调整？有计划吗？”霍不凡问。
“这个……暂时还没……”
“那就现在想。”霍不凡头也不抬的指着第二个人，道：“姜敏，该你了。”
姜敏看起来比罗玉平要外向一点，他清了清嗓子，道：“总监问的这个问题，我昨天晚上就想了许多。但是我觉得怎么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做。有些话可能我说出来不太合适，但总监应该明白，现在公司的氛围不适合大型的改革。如果我们做出太大的改变，很可能遇到非常大的阻力。这部分阻力，才是关键所在，不知道总监……”
“你是想问我能不能克服这些阻力是吗？”霍不凡放下手里的叉子问。
姜敏点点头，这确实是他所考虑的。
战略规划部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改革方案提出来后，可能会被底下的人阳奉阴违。那样的话，再好的方案也白搭。
如果真这样的话，这个部门也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霍不凡笑了笑，他招姜敏，就是因为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而且一针见血。虽然因此在公司里得罪了不少人，但本身能力还是不错的。
看着那几人，霍不凡道：“我知道这个问题不是姜敏自己一个人想问，可能你们十五个人都想知道答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战略规划中有改革，但不完全是改革，我们的阻力不会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大。因为我们存在的作用，是给所有人带来更大的收益，并不是要破坏他们的利益。另外，这件事有老太太撑腰，她在公司的地位，应该不必多说。”
“老太太一定会支持我们吗？”有人问。
“一定会！”霍不凡很是肯定的回答道。
或许因为霍不凡的语气足够自信，也足够坚定，这些人的表情好看许多。
他们最怕的就是所谓改革，最后不了了之，类似的事情，在李家这些年，他们已经经历过许多。那些想出头的人，最后都是很惨的下场。
但是如果有老太太的支持，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些年来，想要改变李家的人，有一半是被各房打压，另一半，却是被老太太直接赶出去了。
这位老人用很多年的时间，在所有人心里树下了一个非常高的威严形象。
人们害怕她，也信任她。
一个个新员工，开始回答霍不凡提出的问题。
他们对于战略规划的理解不太一样，所以每个人所讲述的答案也不尽相同。
从这个问题上，霍不凡大致摸清楚了他们的思路，也从侧面更深入的了解到了他们的能力。
有些人确实如自己想的那样，能力非凡，只是先前遭到了埋没。
也有一些人，在工作上的能力并不是特别突出，只能算中规中矩。
当然了，霍不凡也没想过让自己手底下都是那种真正的人才。
一个团队，就应该有高有低，这样才能互补。
擅长谋略的，就去出主意，不擅长的，就去做事。
各司其职，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全部都是人才的话，让a去执行b的方案，那在执行过程中，a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想法临时起意，改变策略。那样的话，方案执行到最后，就是面目全非，鬼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也许好，也许坏。
霍不凡不喜欢赌，所以他要一个稳定的团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可以临场应变，但不要轻易质疑和改变策略方案。
和这些人聊完后，霍不凡起身把泡面扔进垃圾桶，然后回来对众人道：“好了，现在我们开始正式上班。从这一秒开始，你们就是战略规划部门的正式员工。我对你们几点来上班，没有任何要求，只要你们能在我需要的时间立刻出现。我对你们什么时候下班，也没有要求，只要每天的工作完成了。但是，在我需要你出现的时候，还是那句话，你要立刻出现。不管你在国外度假，还是在乡下陪你奶奶种地，时间不等人，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纷纷点头，示意明白。
“现在，我要和你们解释一下战略规划部门存在的意义，还是那句话，不是完全的改革。准确的说，改革是我们需要做的工作之一，但仅仅是之一。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把李氏集团所有的业务全部整理一遍，分成四个等级，非常能赚钱的，有盈利的，亏损但还有一定潜力的，垃圾！分好类之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377.存在的意义
这个工作交代，言简意赅，所有人都听得懂。
姜敏立刻举起手，道：“总监，有件事不知道您清不清楚。很多业务都是掌握在各个部门的核心位置，一般员工都不允许进行调查的。而且这项业务是真的赚钱，还是真的亏损，很难分得清楚。可能这话说出来有点不太合适，但……”
“我明白你的意思。”霍不凡摆摆手，道：“真的赚钱还是真的亏损，不用管，只要根据季度财务报表进行分类就可以了。”
姜敏不清楚霍不凡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既然有了吩咐，那自己照办就是了。
能不能做好很难说，起码尽心尽力，总是没错的。
一群人立刻忙活起来，李胜斌作为副董事长，很关注这件事。他就是老太太的眼睛和耳朵，老人家很少来公司，公司里的事情，大多是李胜斌负责，然后转述。
当然了，所谓的负责只是用来背锅的，真正的权力，还是掌握在各个偏房手中。
很多人看似只是个总监甚至部门经理，实际上权力大的很。他们所管辖的地方，连李胜斌都难以插手。
好在有老太太压着，加上霍不凡他们只是整理归类各个业务的盈利和亏损情况，倒也没有多少人会在这个风口浪尖给他们添堵。
当然了，难听话和嘲笑是免不了的。
罗玉平和姜敏他们去调查的时候，之前的同事看到他们就是一顿笑。
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战略规划部门的面试工作已经结束，总共有十五个人加入。
那些被淘汰的人，都满心庆幸，这种一听就得罪人的部门，自己还是不去为好。
姜敏他们这些人，本来在公司人缘就不怎么样，也算被人针对惯了。对于这些嘲笑，习以为常，也不是很在意。
反而因为嘲笑的人太多，让他们在心里憋了一口气。
十五个人的整理，工作效率还算不错，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所有业务分类完毕。
霍不凡拿到了四份档案，他只要了被归类于垃圾的那一份，其他的都交给了姜敏，道：“每个人都找一找自己最擅长的方向，挑选出五个认为最能赚钱的业务，然后投票淘汰掉两个。剩下三个，依次讨论进行业务优化。我对目标的优化结果要求很简单，年利润十亿起步，相比去年同期利润增长率不低于百分之二百。”
姜敏等人听的一愣，霍不凡说的话，倒是挺简单的，很容易听懂。
可他的要求，真的不简单。
同期利润增长百分之二百，也不是不能做到，最起码在理论上是不难的。难做到的原因，大多属于现实问题，比如说底下的领导决策出现问题，员工的执行力等等。
但是，目标年利润十亿起步，这个要求就很高了。
现在李家最能赚钱的，就是传统的电子工厂，每年利润大概在四亿多点。最巅峰的时候，曾经达到八亿多。
只是随着李家势弱，加上竞争对手逐年增加，利润不断下滑。
连最能赚钱的电子行业都达不到这个要求，现在让他们优化出三个年利润不低于十亿的业务，这怎么可能？
见这些人都在发呆，霍不凡问：“怎么，觉得做不到？”
众人微微低头，没有说话，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看来我有点高估你们了。”霍不凡道：“我一直以为，李家的名头，加上你们的能力，做这件事是不难的。可现在看来，你们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李家的名头不行，而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挑战困难的心。难怪在公司被针对那么长时间，还没有走，倒是很能忍。”
这话有点难听了，姜敏抬头看着霍不凡，道：“总监，我们不是能不能忍，而是您的要求，确实太高了……”
“高吗？”霍不凡道：“你们有没有查过，这个世界上每年会出现多少个利润在十亿以上规模的公司？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仅仅国内已经在中小板上市的企业中，去年就有超过七十五家净利润过十亿，创业板有二十三家，科创板有两家。光是这些新兴产业，加起来就已经超过百家。沪深市场的我就不说了，国外的我也不说了。可是，他们很厉害吗？如果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他们是乘上了政策的东方，走了狗屎运。没错，市场就是这样，只要你看得懂趋势，再加上一点点运气，就能赚钱。而想要赚大钱，就需要有名气！李家缺名气吗？我们曾经是资产千亿的超大型企业，国内外都有很高的知名度。李家缺的，只是趋势走向，而战略规划部门成立的意义，正是要给李家这条破船指引方向！如果你们连这都做不到，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一群还没开始做事，就完全没有自信心可言，混吃等死的菜鸟。”
罗玉平等人，被霍不凡说的面红耳赤。
他们哪里想过，去研究年利润超过十亿的有哪些公司，可霍不凡却能如数家珍。
因为他始终坚持着一个信念，倘若不想让自己摔的很惨，那就要从市场上的成功者身上找到让你成功的规律。
成功的经验，确实是不可复制的，但根据别人的成功，你就能看到趋势。
就像一家专门研发和销售扫地机器人的公司，如果他在去年的年利润，突然爆发性增长，那说明了什么？
并不是说这家公司突然成功了，而是说扫地机器人这个行业，已经获得了市场的认可，开始爆发了。
看的懂的人，不管去开公司也好，做经销商也好，总会根据这个趋势赚取更多的钱。等过些年再加入的人会发现，市场已经被提前明白趋势的人占据，他们想融入市场都很难，更别说争夺市场份额了。
这就是趋势的作用，无形无色，却非常的重要。
一堆难听话讲出来，霍不凡的语气略微有了些缓和，道：“你们都是很有能力的人，并不是废物，否则的话，我也不会专门从公司那么多人里，把你们挑过来。不要觉得做不到，因为你还没有去尝试。不要认为有失败的风险，因为你们还没体验到成功。你们要做的，就是根据现有的业务，结合未来的趋势，找到三个给我们创造巨大收益的方向！记住，我们是做趋势的，不是让谁三两天就能赚钱的，明白吗！”
这番话讲完，罗玉平等人心里茅塞顿开。
其实他们加上战略规划部门，一直都觉得很茫然，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更不知道这个部门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现在，霍不凡把未来讲的很清楚。
趋势！趋势！趋势！
这个部门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把握趋势！
三两天内赚不到钱没关系，三两个月亏钱也没关系，只要未来可以赚到大钱，你对趋势的把握就是正确的。
唯一判断成果的，就是赚到钱的那一天，到底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到来，还是一年的时间。
来的越早，自然证明你的能力越高。
把这个思路捋清楚后，众人的想法也就不一样了。
他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很快，这些人便把整理好的业务分类再次打开，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究竟应该选择哪五个业务，作为最初的方向。等讨论出五个方向后，才会进行第二轮的淘汰，确定最终的三个名单。
霍不凡没有参与这项讨论，他拿着那堆被归类于垃圾的档案，离开了会议室。
378.决心
走出会议室后，霍不凡直接回了家。
不是想休息，而是要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年事已高，很多时候都不在公司里，连李胜斌要找她都得回家。
现在霍不凡出任李氏集团的战略规划部门总监，老太太给了他特权，可以直接面见，不需要找人通报。就算是管家曹鹤鸣，也不能阻止。
这不光是老太太给予霍不凡的某种信任，同时也是为了减少霍不凡与曹鹤鸣等人纷争的可能。
曹鹤鸣一直都对霍不凡很是不满，觉得这个私生子太不拿李家当回事，更不拿他这个大管家当回事。每次见面，都是横鼻子竖眼的。
回到庄园后，霍不凡径直来到老太太的房间。
老太太正在用餐，曹鹤鸣在旁边提着茶壶伺候着，见霍不凡门都不敲就进来了，立刻呵斥出声：“没看到老太太正在用膳吗，谁让你进来的！”
霍不凡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老太太在吃饭，就你这种态度，我可以先给你一巴掌涨涨记性。”
“你！”曹鹤鸣瞪起眼睛。
“好了。”老太太开口道：“茶壶放这，你先下去吧。”
“是。”曹鹤鸣低头应声，把茶壶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他还不忘瞪着霍不凡，一脸的不高兴。
霍不凡才懒得管他，也就是自己没兴趣在李家掌权，否则这样的人，会第一时间被扫地出门。
老太太伸手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然后问：“吃饭了没有？坐下吃点，江南空运过来的灌汤包，味道很不错。”
吃个灌汤包，都要从江南空运过来，还真是奢侈。
霍不凡在内心感慨了一番李家老太太的奢华生活，道：“吃饭就算了，一堆事等着忙呢。今天来，是有点事情要说一下。这是公司所有严重亏损，没有抢救价值的业务。根据我们战略规划部的分析，认为必须立刻从公司业务中剔除，以减少损失，把有限的资金，利用到更有用的地方去。”
老太太放下勺子，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虽然她已经不怎么过问公司的事情，但并不代表对公司不懂。
只看一眼，她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些业务确实属于亏损状态，但是想立刻剔除没有可能。”老太太道：“你应该明白，我们是一个家族式企业，很多业务之所以亏损却不甩手，是因为有很多人靠这个吃饭。业务还在，他们就有岗位。”
“我知道，但这是两码事。李家想要进步，就不能把钱用来养闲人。这些业务剔除后，失去岗位的人，可以根据个人能力和专业重新分配。想养他们我不反对，但他们总要为之付出一些劳动才行。”霍不凡道。
“但是你整理的业务范围也太大了，如果都剔除的话，起码要调整一两千人。这么多的人，万一闹事，你担不起，连我也担不起。”老太太道。
很多次改革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涉及的人太多，不好处理后续的问题。不然的话，老太太早就自己做了。
“你担不担得起，我不知道，但我担得起。只要你把权力给我，这些人我给你摆平。”霍不凡道。
“哦？”老太太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问：“你想怎么做？”
“首先要给我拥有调整岗位的权限，如果业务评估过关，并且个人有兴趣，其它部门必须无条件接收。当然了，这可能产生额外的工资费用，家族要负责解决。另外，战略规划部门不能只是纸上谈兵，要有实际行动。所以，公司要给我们一笔特殊的拨款，用于战略计划的开发。这笔钱的具体数目，将根据战略计划开发的总金额进行一定比例的抽取。”霍不凡道。
老太太听的沉默不语，霍不凡的话很简单，要钱要权。
只要老太太答应，坏人他来做。
从心理上来说，老太太并不反对。如果能用一个私生子的人缘，把那些亏损严重的项目都替换掉，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权力下放，对老太太来说是一件很不习惯的事情，她还没有做好放权的准备。
至于钱……这个倒是不难，只要霍不凡要的不是很多，她是可以给的。
见老太太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霍不凡立刻道：“我们现在正在开发三项业务，准备把这三项业务的年利润，提升到每年十亿。如果没有经费的支撑，各部门的配合，是不可能成功的。要么给我需要的条件，要么我现在走人。”
“三项业务，一年十亿？”老太太有些意外的看着霍不凡，道：“你确定可以做到十亿的利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而且我说的是每一项业务的年利润，都有十亿。所以准确的说，是三十亿的利润。”霍不凡道。
这个数字实在太大，连老太太都有些呼吸停滞。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盯着霍不凡，一脸的郑重：“你确定有三十亿的年利润？你怎么跟我保证？”
“我做不了任何保证，因为很多事情都是理论上的，所以才需要经费支持，用实践来证明。只要小范围的局部条件达成，大方向没有错，最终的结果也就不会出错。”霍不凡道：“你相信我，可以赌一把。不相信我，还是那句话，直接让我走就行。”
老太太没有说话，霍不凡所说的三项业务，三十亿的年利润，着实给了她太大的震动。
整个李家，所有的业务加在一起，年利润也没有三十亿，能有三分之一都算不错了。
所谓的百亿资产，其实大多数都是固定资产，业务利润的占比已经缩小很多。
这也是老太太为什么想要转变想法的原因，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李家就离彻底崩溃不远了。
但是，让她完全相信一个私生子，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何况霍不凡已经八年多没有回李家，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目前来说，也只是江南工厂的宋先进做了验证。
仅仅一个宋先进，还无法保证霍不凡就一定能完成他的宏伟计划。
老太太现在思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不要赌。
“其实说赌，是对我个人的侮辱。以我的角度来看，把李家的业务进行整合，优秀，创造出三个年利润在十亿以上的业务并不难。真正难的是，怎么样让李家的人下定决心，为了这个目标前进。如果连你这样的领头人都无法下定决心，那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霍不凡道：“所以你可以选择质疑，这个我能理解，但我劝你在质疑我的时候，直接把我从所谓的战略规划部门踢出去，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霍不凡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老太太看着他，忽然问：“你难道就不能跟我说话客气点？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奶奶。”
“你希望我在谈公事的时候，以私人的角度去谈？”霍不凡问。
老太太被他噎的难受，忍不住瞪了一眼，道：“行了，这件事我会考虑的，明天给你答复。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继续吃饭了。让你耽误这一会，汤都凉了。”
知道老太太这会面子上过不去，说多了也没什么意义，霍不凡便不再多说。
反正无论如何，到了明天，该怎么走，就都明白了。
随后，霍不凡转身离开。
而老太太则自顾自的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之后，她气冲冲的把勺子扔回汤碗里：“果然凉了！”
379.噎人
曹鹤鸣从外面走进来，问：“老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去把汤热一热。”老太太道。
曹鹤鸣应了一声，把汤碗端起来要走，这时候，老太太又喊住他，道：“顺便把老四喊来见我。”
“是。”曹鹤鸣连忙点头。
待他抱着汤碗出去，老太太模糊不清的嘀咕了几句，然后把视线放在了桌子上。
她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再次翻看起来。
看了几页后，那布满褶皱的脸上，突然多了丝笑意：“这小子，胆子还真大，就不怕被人套着麻袋打一顿吗。”
霍不凡给她的文件里，足足有二三十项业务，都是严重亏损的那一类。每一种，都涉及了几十人，上百人。
一旦把这些业务从公司运营剔除掉，所有人都得调整岗位。
本来很清闲的在那混吃等死，数钱过日子，现在突然要换岗位，肯定都不乐意。遇到脾气不好，胆子大点的，半夜摸黑敲你闷棍都很正常。
当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曾遇到过。
那时候她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调整了一些不赚钱的产业，一些偏房的家族子弟利益熏心，趁着她一个人走夜路，捆起来扔进了山里。
好在老太太福大命大，侥幸活了下来。
回到家族后，她进行了惨烈的报复，把那些家族子弟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李家的人才明白，这个女人不好惹。
现在霍不凡也在做类似老太太当年所做的事情，而且他做的更狠。虽然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像那种绑起来扔山里自生自灭的事情，不一定有人敢做，但真把人惹急了，给你受点皮肉之苦也是正常的。
霍不凡所说的三十亿年利润，老太太最多会信他两分，但对于处理这些严重亏损的业务，她还是很动心的。
有一个愿意背锅的人出面，总比自己亲自做来的好。
这是一个契机，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这些人会不会越过那小子，直接来找自己的麻烦。
而自己，又是否还能像当年那般，承受的住这些麻烦。
离开房间的霍不凡，又回了公司。
公司里的十五人，一个都没走，正对各项业务进行热火朝天的讨论。
他们甚至从各个部门弄了几块大型的书写板来，在上面书画了各类业务的利弊和未来趋势分析。
以霍不凡的见解来看，这些人对于趋势的分析，还很稚嫩。他们大多是通过周边生活的观察，或者其他公司的业务进展来判断未来趋势，并没有形成一个自我的体系。
对霍不凡这样的大佬级人物来说，如此分析，有些不合格。
但他没有打击这些人的势头，一个新部门最重要的是团结，是有拼搏进取的心。
现在嫩点没什么，多教教，总会进步的。
但是一颗愿意去思考的心，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随后，霍不凡过去和他们一起参与了讨论，时不时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从侧面引导他们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霍不凡的见解何其远大，他是真正的巨人，而且还站在了其他巨人的肩膀上，能看的更远，看的更多。
别说眼前这十五人，就算整个李家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有他见多识广。
有了霍不凡的提醒，姜敏，罗玉平等人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灵感仿佛泉涌一般，让他们心中更加沸腾。
这些人从来不知道，讨论趋势竟然可以让人如此的兴奋，尤其十五个人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开心了直接拍桌子，那种氛围，真是棒极了！
直到凌晨一点半，霍不凡才把这群精神头还没半点衰弱的家伙赶走。
虽然很欣赏他们的劲头，但罗马不是一天修成的，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另外，老太太明天的态度，也决定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如果老太太不愿意给他足够的权限，足够的支持，那霍不凡也懒得跟他们多搀和。大不了就跟其他李家一人，拿着工资混就是了。
反正他的大本营本来就不在这里，李家垮了，对他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回去后，霍不凡也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下。
他不是铁人，在不是必须的情况下，也需要休息来保持充足的精力。
第二天一早，霍不凡刚起床，李胜斌就找了过来。
“老太太在餐厅等你，等会一起去公司。”李胜斌道。
“嗯，知道了。”
“你小子厉害啊，那份文件我看了，你就不怕被人打破脑袋吗？”李胜斌半佩服，半开玩笑的道。
同时，他心里多少也是有点怨念的。
因为霍不凡整理的亏损业务中，也有他的一部分。可这是关系到整体方向的大事，又有老太太在前面带着，李胜斌也不敢反对，还得跟自己手底下的人说，万一真要调整岗位，也别多废话。老老实实的，让你干嘛你干嘛就行了。
遇到吃亏的，以后他自然会有所补偿。
“我更怕的是坐以待毙。”霍不凡瞥了李胜斌一眼，道：“明知道会死，还要等待死亡的降临，你不觉得这才是最可怕的吗？”
李胜斌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心里很不服气，道：“李家还没到你说的这么惨吧，我们的业务最起码也算……”
“从千亿到百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李家的人都像你一样，连这都不明白，那就真没救了。”霍不凡道。
对商人来说，每一位数的增减，都是一个巨大的坎。
往上加，代表着你跨越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而往下减，那说明你衰退的程度无法想像。
增长十倍和减少十倍，都是一样的吓人，而且后者有很多时候，会有更多的麻烦。
因为有句古话说的好，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这个世上的人，总是喜欢幸灾乐祸凑热闹的。好事他们懒得搀和，坏事，却绝对少不了。
李胜斌没吭声，他当然知道李家从千亿俱乐部跌落到百亿代表着什么，可心里一直都觉得李家还是李家，再怎么倒，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现在被一个私生子打击，他心里很是不舒服，却又没办法反驳，谁让这是事实呢。
随后，霍不凡和李胜斌一起去了餐厅。
餐厅里有不少李家的人在吃饭，他们看到霍不凡的时候，视线也迅速集中过来。
能在这里吃饭的，大多是主家一脉的，不过也都没什么重要人物。
这些人对一个能继承股权的私生子，心里充满着嫉妒和不满。
凭什么一个私生子都能继承股权，他们这些真正的嫡系，却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但坐在餐厅中间的老太太，让他们不敢再像霍不凡第一天来的时候那样，说些难听话，做些不好看的举动。
霍不凡打了豆浆，拿了根油条和一颗茶叶蛋，然后端着盘子坐在了老太太对面。
老太太看他一眼，道：“就吃这些？”
“早上要吃好，多不代表好。就像你吃的这种油炸大角子，对老年人很不利，最好少吃点。”霍不凡回答说。
“这算不算你的关心？”老太太问。
“我对每一个老人都是这么说的。”霍不凡回答道。
李胜斌在旁边听的直翻白眼，这个兔崽子，不说话噎人是活不下去怎么的？
老太太似乎有点习惯了霍不凡这种怼人的风格，她不动声色的把面前的油炸大角子推到李胜斌跟前，然后道：“一会我也去公司，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要说的昨天就说完了，剩下的看你怎么做。我能做的，都是以你给出的结果为前提。”霍不凡喝着豆浆，吃着油条，满脸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