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6章 没看黄历
常宇几人贴着城墙脚往东急奔,远远就见南城门附近吴中已将绳子勾上了城墙,待他们跑到跟前的时候宋洛书已顺着绳索快上了城头。
“你们怎么来了?”正准备上城的吴中见几人奔来预感不妙忍不住皱眉,常宇咬牙切齿:“今儿忒他么的点背,里边贼人太过谨慎加上况韧几个又正好卡点来了,那边进不去……”
正说着突闻城上有呼喝声,几人大惊知道宋洛书被发现了,吴中来不及说话抓住绳子瞪着城墙蹭蹭蹭就上去了。
“来了七八个贼人,你们快点我挡着……”上边宋洛书吼了一嗓子便闻杀喊声起,常宇心里紧张起来,抬头对吴中大喊:“上去先把城门打开”说着又扭头对乔三秀道:“乔师傅你去将况韧他们引来从南门进去……”
乔三秀往西奔去,常宇抬头见吴中已上了城,抓住绳子就要往上爬被陈王廷抢先一步:“督公,属下先上”说着一抬腿就成窜了几米高,把常宇羡慕的不行,打架他谁都不服,但这种爬高上低的功夫他还真不擅长。
见陈王廷翻身上了城,常宇抓住绳子往上攀爬才知道这真的是个技术活,加上雨天湿滑爬到一半就累的他哼哧大喘气,还得憋着劲不敢乱动生怕一个脚滑摔下去。
然上边杀声越来越大,常宇有些心急咬着牙奋力往趴终于摸到了墙垛,双臂用力翻了上来顾不得大喘气抽出青雀宝刀环顾四下见地上已经躺着几个贼军,陈王廷和宋洛书正同十余贼军在厮杀,身上沾满了血不知受伤了没有,而吴中已不见了踪影。
常宇挥刀就要加入战局,陈王廷大吼:“督公去帮吴中开门,这里交给我们!”常宇应了一声,转头往西边门洞跑去,刚进门洞就同一个贼军撞在一起险些跌倒,那贼军却被他撞在墙上直晕死过去,常宇骂了一句顺着坡往城下急奔却再也没遇到贼人,下了城就往城门方向奔去却见吴中迎了过来,对他大呼道:“堵上了,里边全是石头堵死了!”
草他吗的!常宇气的跺脚,今天倒是有多点背,出门没看黄历喝凉水都塞牙!
“咱们得去夺西城门”吴中拎着刀奔到他跟前,抬头看了上城的坡道乔三秀和宋洛书正奔来,便疾呼:“你俩走上边去西城夺门,这里堵死了!”
两人应了掉头就往城上跑,常宇又大吼:“知会况韧他们回西门去……”
这至德县绝对不简单,警惕性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很显然城门上原本是没贼军巡防的,但在那几漏网之鱼入城之后,贼将就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将手下人调防城上各门,仅凭这一点就令人佩服的很。
还有以石头封死城门这种完全是战时状态才会有的举动,此时虽不知东门和北门是否封死,但亦可得出至德县的贼军一直都保持着战时防备状态,看来王义恩真的是对这座山中小城用了心啊。
常宇一边想着一边顺着城墙和吴中朝西门狂奔而去,这时城中四处响起锣鼓声,看来贼军已然发现了有人侵入城中开始示警。
“好家伙不少人呢”距离西门尚不足百步时突然涌来数十贼军挥刀嗷嗷杀来,冲在前头的吴中哈哈一笑:“不够老子一人宰的……”话没落音嗖嗖嗖破空之声不绝,城门旁的民房里竟然突然冒出十余弓箭手对着两人疾射,两人慌忙挥刀格挡却也各自被射中,幸好身上有软甲入肉不深,却也疼的眼泪要崩出来了。
艹他么的真阴险啊,两人大怒,吴中挥刀就要迎着那伙贼军冲过去,常宇见他背上中箭血流如注,而民房里的贼军弓箭手还在寻机偷袭,便大呼:“吴中,跑着打不要被他们围住了”说着竟直奔民房那些弓箭手地方冲了过去。
那些弓箭手见状赶紧瞄着他张弓疾射,常宇发力蛇形狂奔避开几箭冲到那民房院门前猛的撞去,哐当一声撞开院门趁势在地上滚了一圈,伏在院墙上正在张弓的几个贼军大骇连忙弃弓换刀,常宇已从地上翻身而起冲到一人跟前手起刀落将那人半个头砍掉,余下几贼从墙上跃下想要将他围住。
面对群殴就一定要动起来,这是常宇打架的经验,一旦被围住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是搏命厮杀可不是打架,手里可都是的刀子啊!
常宇迎上一人猛劈过去,那人抬刀格挡勘察一声就被削铁如泥的青雀宝刀砍断,那贼人一怔之下常宇反手一刀掠过他的喉咙,自己背后却是一凉,知是被人砍中,头也不回拔腿就往前跑。
从撞进院里到连杀两人不过是眨眼间功夫,贼军见他如此勇悍是又恨又怕,余下四五贼挥刀在院子里追着常宇砍。
可常宇的厮杀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在院子里一边乱窜一边与其周旋厮杀,上蹿下跳乱窜转眼间就又干掉两人,余贼见状拔腿就跑,常宇追上去砍翻一人另两个跑了,顾不得追赶翻身上了院墙朝城门望去,见吴中正被二三十个贼军围在中间,地上已躺了七八个贼军,这家伙实在是猛,但其身上也中了不少刀,雨水一冲全是血水,瘆人的很。
“憨逼,跑着打”常宇大吼,然雨声厮杀声太大身在重围中的吴中根本听不见也无暇听,就是听到了以他性子也不会鸟常宇的。
不行,这样下去这货会被人活活砍死,吴中虽猛虽在京城一刀御敌近百,然则那时他有甲衣护身,而且即便如此也被人砍了几十处伤口险些无治,此时又是这样猛磕常宇可不想他再身受重伤甚至丧命,正欲跃墙冲过去的时候瞥见脚边有弓旁边还有箭囊,弯腰捡起张弓疾射,他箭法虽不及况韧但也是百步之内箭无虚发,转眼间射翻数人引得围攻吴中的贼军朝他扑来,常宇又欲张弓时便闻有疾风破空之声,知有暗箭来袭便往墙下一跃躲过附近民房上的箭手来袭,迎上哪几个贼人劈了过去!
“吴中,跑起来!”常宇猛砍猛劈朝包围圈杀去,此时吴中声如巨雷手中长刀上下翻飞,砍得贼军心惊胆战,只是奈何贼军太多将他围住一窝蜂乱刀砍来也让他招架不及身中数刀,却在这时突见小太监奔来也被围了起来,气的他忍不住大骂:“你个拖油瓶,跑过来拖累我干啥……”
常宇听了差点气的背过气,你大爷的若不是来救你,我他么的能被人围住,心知让他跑,这货绝对不跑,只能大呼:“你个沙雕玩意,快来救老子……”
果然一听常宇呼救,吴中便动了,一边疯狂挥刀朝常宇那边杀过去一边骂骂咧咧,累赘啊,累赘……
常宇心中有火刚想骂他几句却又被砍中一刀,只得拼命往外冲,他一冲贼军就追着他砍,吴中见状便也撒丫子追去护他,然后身后又跟着十几人追着他。
要说厮杀常宇不及吴中手起刀落勇猛,但论逃跑那还真没几个人能追上他,毕竟每天十公里是他的常规训练啊。
吴中见他撒丫子逃的快又在后边骂了起来:“你不是说杀到西城开门的么,你往回跑啥呀!”
第1367章 孤身血战
几个漏网之鱼入城通风报信城中贼将便能在第一时间启动防范措施,派兵上城巡防,而且在发现有人侵入城上时能在极短时间判断出敌人的意图,将兵力集中在西门防范而且布置了弓箭手,这说明守城的贼将是个厉害角色,而且手下也是训练有素绝非一些乌合之众且人数多达百余人可不好惹。
而常宇一行入城的才不过四人,陈王廷和宋洛书在城上必然也遭到了拦截,他和吴中更是被数十人围攻,还有弓箭手瞄着,凭两人之力硬撼人家数十之众实在太过托大,何况两人此时各自受了伤,吴中背上扎着一支箭身中数刀,常宇也没好到哪里去。
所以此时不跑给人家当活靶子啊,但常宇此时也顾不得给吴中细说,这个憨憨脑袋不灵光,他一边撒丫狂奔一边大呼:“吴中,往街里跑,将他分散了打,今儿拿下这小破城,老子请你喝个痛快,”说着一扭身朝旁边的一条巷子里奔去,吴中终于反应过来跟在常宇身后引那些贼人进入巷子,全城不过百余个贼人,自己就四个人若被他们围住凶多吉少,但若给四下引开,逐个破之既轻松又安全。
清晨,大雨不止。
刚刚起床的城内百姓突闻到处都是呼喝声不绝,有人出门张望却见义军正在追杀两个大汉,可那两个大汉凶狠无比,见巷子就钻见墙就翻遇到落单的贼军上去就给砍翻……吓的百姓紧闭房门躲在屋内瑟瑟发抖不知道外边到底怎么了,内斗还是捉官兵奸细又或捉什么江洋大盗。
常宇和吴中两人在城里头撒丫狂奔,时而分开引追兵时而合在一起,跑一会厮杀一会,两人一个天生神力不知累一个天赋异禀恢复快,盏茶功夫将半个城弄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可把追兵给累坏了喘着粗气大骂:“有种别跑……”然后来两人就冲了过来,待其合围时俩人继续逃窜,就这样三番几次折腾至少有二十余贼人命丧两人之手。
西城门的门洞里一个虬须大汉骑着一匹枣红马手里拎着一柄长刀,脸色铁青皱着眉头四下张望,这人就是阎王的心腹也是他的把兄弟蒋义涛。
阎王王义恩作为白旺手的五虎将之一虽没多大的雄心壮志,但却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当然不是占山为王,而是占城为王。
他很清楚这年头局势变幻无常,所以不管将来做大还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他都要预留后手,先弄个自己的地盘经营顺便存放自己的私产,而至德县四面环山易守难攻让他一见倾心,便留了心腹蒋义涛在这里经营。
蒋义涛和王义恩一样是个老贼军了,跟着白旺打了许多年的仗军事素质过硬心思也缜密,深得王义恩的信任,也的确用心的经营巩固着至德县,比如在东流县也布置了耳目打听大军的最新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恰好黄二狗子几个人就是他的耳目,所以闻杀声不像别人似的慌的只顾找地方躲藏,他们是直接往城外逃,而且若非耳目一般人谁会冒雨连夜来报信,躲起来逃命还来不及呢,所以说从一开始他就对冤大头和盐贩子起了疑心,至少是觉得很意外。
但对于杀入东流县的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黄二狗子他们也说不清楚,不敢肯定是官兵但也不能排除,说是附近的山匪吧却没听说过,最大可能是义军里起内斗了,有人趁白旺北伐回来抢地盘了,毕竟贼军里的山头可是很多啊,别的不说就王体中,王义恩,袁三忠,这些都是大山头,相互之间谁都不服谁。
蒋义涛此时已知城外有数十骑兵在游荡,但这些人进不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倒是翻入城中的几人让他心惊胆战不已,因为太过凶悍了。
据报西门城头上附近有两个,城内有两个,城上两个拼死想冲下来,但被他手下死死抵住,可城内的两个就让他气到牙痒痒,这两人到处乱窜,任凭手下人围追堵截就是抓不到却还损失惨重,明明那两人身上已挂了伤感觉撑不了多久,可就是一直活蹦乱跳没有要倒下的意思,反而愈来愈勇。
这他么的到底是什么人!
常宇和吴中在一个巷子口又汇合了,身后二十几个贼军累的扶墙大喘气,嘴里依然骂个不停,吴中刚想回身杀去,突见几个贼军骑兵杀来,常宇一惊,对付骑兵可这不是闹着玩的,拉着吴中就逃。
人自然是跑不过马,但两人在巷子里绕来绕去或者翻墙上房,骑兵就追不上了气的哇哇大叫张弓射箭,两人赶紧又跳下来逃窜。
“督公,俺们来助你!”正跑着突然听到有人呼他,常宇扭头望去却是乔三秀带着四个亲卫从不远处南门奔来,原来刚才乔三秀去跑去西门外引况韧率部来南门,可是刚到附近就听陈王廷在上边大呼:“堵死了开不了门,督公让你们去西门外候着,我们这就去夺门……”
乔三秀一听忙朝南门旁边那绳索处奔去,况韧率部又打马往西门奔去,陈所乐担心他叔和常宇安危,便令几个善爬墙的亲卫上去帮忙。
可是倒霉的是乔三秀刚抓住绳子还没爬几米上边啪嗒断了,将他摔在地上差点没背过气去,几个奔来的亲卫将他扶起,然后查看绳索发现并不是绳断了而是那个拔粪的铁爪子断了。
这也是常宇大意了,上去之后该将绳子拴在墙垛上,不过当时那么紧急也没想那么多,却在此时掉了链子。
不过亲卫里自有能手,挥刀砍了截树杈绑在绳头上然后用力朝城上扔去,试了五六次终于卡在城垛里,于是一人蹭蹭蹭上去之后将绳子绑在城垛上余人全上来了。
上了城墙乔三秀当时以为常宇在西城头上,因为能看到那边正在厮杀于是六七人急奔过去,却发现仅有陈王廷和宋洛书两人血战数十贼人而不退,乔三秀等人一加入对方便有些招架不住,不过很快又有援手冲了过来。
“督公在城下,乔师傅你快去助督公,这里我们顶得住!”陈王廷瞥见常宇在城下乱窜以为他不敌而逃,便急忙让乔三秀去帮忙。
乔三秀留下四个亲卫又带着四个急奔南门这边,刚下了城就碰见了常宇。
见有援手来了常宇自是大喜,此时身后还有二十余追兵,他们七个联手根本就不用跑可以正面硬打,唯一棘手的是几个骑兵冲来冲去的难缠的很。
“吴中和乔师傅你们去拦着他,虎子把你弓箭给我”常宇见一个亲卫身上背着弓箭便有了主意。
说话间那些贼军又追了上来,吴中几人直接扑过去厮杀,常宇四下看了一下直奔旁边的一个茶楼跑去,一脚踹破窗户钻了进去直奔二楼窗户见那几骑从不远处巷子里奔来张弓疾射,马上人应声而倒余下两骑逃走。
常宇翻身跳下拦住一匹受惊战马翻身而上抽刀就朝战团杀去,那些贼人原本已是精疲力尽对抗吴中和乔三秀六人已是招架不住,此时常宇纵马而来直接就给冲的屁滚尿流四下逃去。
“追”吴中挥刀嗷嗷叫,常宇气的冒火:“追你个头啊,快上马去西城夺门……”吴中哦了一声朝常宇奔来刚想上马被常宇一脚踹开:“你tm的那边还有两匹么”。
吴中这才瞧见十余米外的街旁两匹战马在街边啃着艹,他们的原主人就倒在旁边的血迹里,脑袋上都插着利箭。
这小太监的箭法越来越凌厉霸道了,吴中心中暗叹和乔三秀各上了一匹马带着四个亲卫直奔西城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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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8章 血战夺城
风声雨声,满城鸡飞狗跳喊打喊杀声不绝。
蒋义涛勒马西城门内,听着城头上的杀声眉头紧皱,虽不知上头战况如何但竟有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先前说城头不过两人,而他已遣三十余人上去厮杀了大半会竟然还没将其拿下,这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凶悍。
还有他刚才从城门缝看到外边有数十骑在外纵马呼喝,马上人个个彪形大汉一脸凶狠相若是让这些人进了城那还了得。
所以必须守住西城门,不能让那几个窜进来的凶人夺门,至于其他城门早被他用石头堵死了。
大意了,还是大意了,蒋义涛无比的懊恼,他自认生性谨慎,数月间将这小城经营的犹若铜墙铁壁,想破城没个上千人狂轰滥炸三五天绝无可能。
然而……仅因为这两天大雨瓢泼,城上巡防哨稍有松懈……就被人趁虚而入,可若是寻常贼人别说上来三五个,就是上来三五十也翻不起多大浪花,然则……此时却被寥寥几人搅的满城乌烟瘴气。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蒋义涛恨不得赶紧抓住一个活口解开心中疑惑,然则偏偏手下人不给力,城头上的两个没搞定,城里头还有两个更是到处乱窜滑的给泥鳅似的追了近一炷香功夫连根毛都没给他薅一根来。
城中总共不过百余人大部分被他分派城上和城头擒杀那几个入侵者,此时身旁仅剩十余人同他守着西城门。
“头,又追过来了,追过来了”站在门洞外的一个贼军突然大声呼喝,蒋义涛双腿一夹纵马出了门洞顺着那贼人手指方向瞧去,便见远处正东有三骑顺着城墙狂奔而来,身后还跟着四个大汉。
“骑马的能被光脚的追,真他妈的丢人!”距离稍远雨幕又大蒋义涛看不真切还以为是自己手下竟被那几个贼人反追,气的咬牙切齿,不过很快就觉得不对了,情报说城中就两个人怎么是四个人再追,而且那三个骑马的,咦,不是自己手下!
“快,快,快,是那几个贼人”蒋义涛大惊之下赶紧呼喝手下拦截,又对城门对面的民房上的弓箭手大喝:“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门洞里十余贼人问贼人已近,抄家伙就冲出门洞迎了过去,而民房上的弓箭手也朝那三骑张弓疾射。
常宇三骑距离城门尚有近百米,贼军弓箭至此已是力微抬刀便可轻易将其砍飞:“吴中,乔师傅,你二人去夺门!”常宇说话间对着城门附近民房上的弓箭手连开数弓,他力大箭法又精准,仅奔了十余步,便射翻数人,吓得余下几个贼人弓箭手赶紧滚落房顶躲着他,却将城门口的蒋义涛吓的脸色铁青,箭法竟如此神准。
只是此时已不容他多想,那三骑已冲到跟前,蒋义涛大喝一声,举刀朝最先一骑劈了过去:“哪来的贼人敢动太岁头上的土……”
蒋义涛用的是一柄斩马刀,刀长且锋利,只是他对上的吴中。
吴中用的依然是他祖传宝刀,看着就像个一把铡刀普普通通仅比普通钢刀长一些宽一些,但论尺寸远不及战场上厮杀的长刀。
可就是这么一把看上去普通无常的铡刀竟将蒋义涛直接磕飞从马上重重摔落在泥水里狼狈翻滚想要逃命,却被吴中纵马冲过去一刀将斩了过去。
那边乔三秀已被十余贼军包围,他勇猛虽不及吴中但跟着常宇走南闯北也练就了一身战场厮杀本事,纵马在人群里左冲右撞挥刀砍杀。
那十余贼人也是凶猛的很,或许知道若被这几人夺了门他们便无生路所以下手狠辣而且因为太过投入尚未发现他们的头领已被人一招砍翻马下晕死过去。
常宇射杀那几个弓箭手后眼见十余人发了疯围砍乔三秀正欲过来助战,突闻身后有杀喊声,扭头望去却是上城坡道奔下十余贼人,心中顿时一惊,难不成陈王廷几人……刚要回身杀去,后边的四个亲卫狂奔到了跟前直堵住那十余贼人厮杀起来。
而城门那边吴中已杀人阵中帮乔三秀解了围,常宇担忧陈王廷几人,正欲张弓远程压制朝城上奔去,却发现箭囊已空,不由骂了一句将弓扔了抽刀就欲冲过去时便听见陈王廷的呼喝声,定眼一瞧发现他和宋洛书以及几个亲卫正追着贼军往城下跑,心中不由一松,原来那些贼军冲下来并不是为了死守城门而是挡不住几人攻势往下逃了……
见他几人无恙常宇松了口气纵马朝城门冲了过去挥刀劈翻一人,还没等再挥刀时余下几个贼人撒丫子就跑了,吴中和乔三秀拍马就追,常宇大呼:“追个p啊,开城门!”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冲到门洞里将门插卸了,数十骑蜂拥入城,见常宇三人靠着墙累的大喘气,况韧正欲下马问候,被常宇一声喝:“尚有余贼全城缉拿不留一人!”
况韧及陈家兄弟不敢怠慢率部入城,分一支人马上城警戒,余部开始地毯式搜捕:“一炷香内主动弃械投降不死,过时不候!”
常宇三人疲惫不堪坐在门洞里喘着粗气相视而笑,三人身上皆有数处刀伤,血水涌出很是瘆人,乔三秀想起身给常宇包扎却发现脱力了,竟动弹不得,吴中拄着刀勉强可以站起,嘴里骂骂咧咧的:“他么的,刚才一点都不觉得累,怎么这会腿都抬不动了……”常宇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哈哈大笑,他知道激战的时候精神太过集中太过紧张了,加上他们在城中一口气奔了许久,此时一松懈下来脱力实属正常。
“你莫动,本督用不着你来包扎你先管好自己吧”说着用力撕开衣角准备扎一下胳膊止血,吴中叹口气一屁股又坐下:“属下不是要去给督公包扎,是想让督公帮俺扎一下”将乔三秀逗乐噗呲一声笑的浑身伤口剧痛忍不住咬牙咧嘴。
就在这时,城门口一暗,两个人影走了进来:“官爷,需,需要帮忙么”竟然是盐贩子和冤大头。
这两人竟然没趁乱跑掉很让常宇感到意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把门关上了”说着给吴中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这两人别突下杀手,此时乔三秀已脱力无法动弹,他和吴中也是力疲浑身发软,若其突然动手却是麻烦的很,但若有了防备对方得手的机会就渺茫了。
不过冤大头和盐贩子却是乖巧的很,将城门关了上了门插,便小心翼翼走到常宇身边蹲下:“官爷,俺帮您包一下吧”说着就将自己的衣服撕开几个布条给常宇简单包了,又准备去给吴中和乔三秀包扎时就见一伙人走了进来,却是陈王廷宋洛书以及几个参战的亲卫,此时也是浑身湿透满身刀口鲜血直流。
“还愣着干嘛,不赶紧过去帮你官爷扎一下”吴中对冤大头喝骂道,两人慌忙将陈王廷几人搀扶到墙角然后开始包扎伤口。
“陈师傅,可还好?”常宇稍稍恢复些力气,转了下身子看向陈王廷。
“嘿,死不了,不过少说也挨了十几刀,若不是有皮甲护了要害说不定今儿还真撂在这了”陈王廷嘿嘿笑着,又忍不住感慨道:“此地贼人非比寻常凶悍的很啊”。
常宇嗯了一声:“此为王义恩的一亩三分地可能埋着宝,留些凶悍的人看守也不意外”说着又看向那几个亲卫:“没折兄弟吧?”。
“没的,都喘着气呢”那个叫虎子的亲卫嘿嘿笑着,常宇长长松了口气心里有些自得,这一场厮杀前后近半个时辰,却异常惨烈面对百余贼军己方参战不过十二人无一阵亡,真的硬刀硬枪拼出来的,即便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也绝对算是件很牛逼的事!
这是一个靠勇猛靠彪悍靠冷兵器争勇斗狠的时代,拼的就是谁更骁勇,谁更很狠辣,而非后世一把枪就能搞定一城人,太没技术含量了。
常宇喜欢这种靠流血拼出的战果,很有成就感!
冤大头和盐贩子两人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撕城布片光着膀子给众人一一包扎,这边刚忙活完陈所乐便带着人和两俩马车来了:“督公,县衙已清”。
“贼人可清了?”常宇被亲卫搀扶上车还不忘问清剿之事。
“已捉了十余人,尚有十余在逃正在缉拿中”陈所乐拍着胸口:“督公尽管放心,挖地三尺都要把他们捉了”。
常宇嗯了一声,刚要放下车帘时突然瞥见城门口躺着一人正在费力爬起,眉头一皱:“那厮何人?”
“先前在城门骑着马的一个贼人被俺一刀砍下来又砸了一刀,竟还没死”,吴中说话间陈所乐已去看了,见那人头部受伤却还没死,抽刀就要砍了被常宇喝住:“捆了送衙门”。
不得不说陈所乐办事周到,当常宇一行到衙门时,城中几个名医已久候多时了,赶紧给众人仔细检查伤口,按照常宇的要求上药止血缝合好一番折腾,将几个大夫累的满头大汗却也佩服不已,这十二人身上最少的伤口都不下十处,真猛人也!
陈王廷几人几乎一夜未眠这一番厮杀加之身受刀伤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在包扎时竟已昏睡过去,常宇与众不同体力已恢复大半精神也抖擞的很令人将陈王廷等人送到后院休息,自个却在大堂和几个老中医聊了起来,聊的越多越是目瞪口呆。
至德县此时没有县令,早先那个已被贼军给杀了,同他一起被杀的还有县丞,主簿以及城中一些乡绅,可以说整个衙门的官员几乎都被端了,而杀了之后也没有重新找傀儡,城中大小事宜皆听由蒋义涛吩咐。
这是要当城主的节奏啊!
谁是蒋义涛,就是一照面被吴中给干翻的昏死在城门口附近的那家伙,此时已悠然醒来并且伤口也被处理好了,只不过依然被五花大绑着。
看着大堂上原本属于自己的专座上此时坐着一个气势十足的少年郎,蒋义涛内心充满了疑惑,“你是谁?哪个山头的?你可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常宇侧头看了旁边的陈所乐,两人忍不住笑了笑:“老子山头大的很,说出来吓死你”。
蒋义涛哼了一声,满脸不屑道:“这年头再大能大的过闯王么?”
且,常宇白眼一翻:“不过一家贼尔”蒋义涛大惊:“你,你是官兵!”
第1369章 全招了
常宇一语道破身份令蒋义涛大惊失色看着眼前少年连连摇头:“”不可能,俺同官兵厮杀数年从未见你们这般凶悍的官兵,而且……怎么会由个娃娃领兵……话没说完,陈所乐上去就一脚将其踹翻:“大胆,胆敢对督公无礼”。
“无妨”常宇摆摆手看着蒋义涛笑了笑:“娃娃怎么了,你们贼军里边娃娃兵不是很多么,那小闯王李来亨不也是个孩子王么”。
“俺们是义军,有娃娃兵娃娃将军可不奇怪,但朝廷……他叫你督公,你莫非是那个……”蒋义涛脸色突然就变得煞白。
“你这厮反应倒是不慢”常宇嘿黑冷笑:“本督东厂督主是也,说着站起身走到大堂门口看着外边瓢泼大雨:”你是自己主动招,还是让本督的人撬你的嘴“。
蒋义涛一下子就瘫软在地,嘴里嘀咕着:”你们竟然真的是官兵,既已至此,那白帅……“
“白旺和王义恩早已被擒获你也别在这硬撑了,钱粮藏于何处?”陈所乐冷哼一声,蒋义涛突然道:“你撒谎!白帅若兵败被俘,你们尽管捉他来劝降又何必孤军拼死夺城!”
“嘿,你这家伙的脑子瓜还真有点货啊”常宇转身走到蒋义涛跟前:“但若其未兵败吾等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或许你们只是偷偷迂回过来的罢了,发一支奇兵迂回敌军后方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蒋义涛说着说着声音渐低,因为这话连自己都不相信,东流县就在江边,唯一的官道也在江畔,对方想迂回敌后,要么翻山越岭要么飞过来,但这些好像都不可能。
“白旺在池州兵败溃逃,安庆也被官兵重重包围随时都能破城,至于你的把兄弟王义恩在铜陵城外一战便被俘砍了头”常宇捏住蒋义涛的下巴:“本督给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要你个痛快话,如何?”。
蒋义涛面若死灰:“我若痛快的交代了,会给我个痛快么?”
“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本督饶不了你”常宇嘿嘿一笑:“成交,给你个痛快”。
“城中连我一共有一百四十六人,县衙东边王家大院的地窖里埋着十一万两银子,仓里还有数万石杂粮……”蒋义涛这边话刚落地,陈所乐便跑了出去,喊了几个手下直奔衙门东边王家大院,怪不得刚才查抄县衙竟没发现多少钱粮原来藏在隔壁呢。
就连常宇也略显意外,看着蒋义涛冷冷一笑:“想必王家大院都没个活口了吧”蒋义涛哼了一声:“这些财主平日为富不仁杀就杀了呗”。
“你仇富心挺强的嘛”常宇嘴角一撇:“都说为富不仁,然本督所见的却多是富长良心,穷**计……给你说这个也是浪费口水”。
“你也用不着浪费口水,老子该说的也说了,你勿食言给老子个痛快吧”蒋义涛心知自己必死,这会到还挺爷们的。
常宇却没急着杀他,走回座位喝了口茶水:“此处怎么会藏着那么多银子,王义恩的私产?”
“白帅手下五虎将哪个身家不成千上万,有点私钱怎么了”蒋义涛哼了一声:“大家伙扯旗造反啸聚山林为了什么,当真为了给老百姓打天下呢,还不都是为了银子,女人和权势……这世道乱的很,过的今日不知明天,总要留个后路才是”。
常宇点点头:“你是个痛快人,也是个明白的实诚人,你入城之后杀了多少百姓?”
“俺没杀老百姓,杀的都是贪官和富绅”蒋义涛一脸狠劲:“这种人杀多少都不嫌多”。
“督公”就在这时陈汝信急匆匆走到大堂门口:“据俘虏所报城中贼人共一百四十七,吾等已缉拿活口六十二人检点尸体八十三人,还余两人……”说着瞧了跪在常宇跟前的蒋义涛……“还余一人!”
常宇有些惊讶:“这么说本督刚才和吴中他们入城时竟杀了八十余贼?”陈汝信赶紧道:“吾等刚才搜捕时有贼军反抗亦杀了十余”常宇这才哦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蒋义涛:“明明一百四十七你少说一人,又这么急着求死,是不是要掩护那人”。
蒋义涛心中一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城中老子最大还需掩护谁!”
“你是要本督食言么?”常宇冷哼一声:“东厂的名头你当该听过,本督有百种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话听的蒋义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狗太监你休的唬老子,你要杀就杀要刮就刮之恨老子刚才轻信了你这阉狗,东厂的阉货怎么可能言而有信,哈哈哈……”
陈汝信听的大怒,拔刀冲过去就欲将他砍杀,被常宇一把抓住,看着蒋义涛嘿嘿冷笑:“本督刚才只不过诈你一下,你果然沉不住气了,故意想激怒本督杀你,欲盖弥彰之心太明显了,说吧,那个人是谁?”
这太监心思竟如此阴险,蒋义涛被常宇说破心思立刻就慌了神:“狗太监你休要给自己找借口,这城中有数百民房有林子有河可藏身的地方太多了,甚至那人有可能从城上溜下去了,你们不去捉人,偏偏要在这阴老子……”
常宇嘿了一声看向陈汝信。
“禀督公,吾等入城之后立刻封锁城上,并在城中挨家挨户搜捕不可能有遗漏”陈汝信坚信自己刚才搜的很仔细。
常宇笑了,走到蒋义涛跟前:“本督劝你还是痛快说了,本督亦会坚守承诺给你个痛快,否则……嘿嘿,你知道后果会怎样的”。
“你到底要老子说什么”蒋义涛说着突然呸了一口吐沫,常宇侧头躲过,陈汝信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找死”。
常宇也不动怒,脸上带着轻蔑:“本督只需找几个俘虏让他们一一查看便知少了谁,所以说其实你招不招都无关紧要的,你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之所以不说不过是为了给他拖延时间罢了,不过本督劝你别傻了,城门已封外间大雨,人不抓齐了本督是不会解封的,你说着巴掌大的地方他能躲几天?”
蒋义涛的心理防线顿时就崩溃了,头一低下嚎啕大哭:“我若说了,你可以饶他一命么,他从来没杀过人,也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你现在没资格给本督谈条件,先将那人招出来”常宇哼了一声,转身落座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旁边的陈汝信简直佩服极了,小太监看似随口一咋呼就有新发现,实则是心思缜密。
“她是我夫人,就在衙门后府,求你别杀他……”蒋义涛不停的求饶,常宇和陈汝信对望一眼,两人都傻了眼。
竟然是个女的!
他本以为是贼军中的什么重要角色呢。
瞧不出这贼头还是个深情汉子啊。
陈所乐先前带人封锁县衙时再后院发现女眷,当时以为是被贼人抢掠而来的女子,便令她们在后院不得擅动并未加以审问,且当时正全城缉拿逃匪也没时间审问,此时听到里边竟有贼头夫人,陈汝信大叫一声不好,率人急匆匆朝后院奔去。
本以为那贼夫人早已逃了,却没成想竟还在,或许是听到外边到处都在缉拿逃匪知道逃不掉吧,又或许抱着其他幻想吧。
“夫君”贼夫人刚被带进大堂就看到被捆着的蒋义涛,急忙扑了过去,大声痛哭:“夫君,他们是什么人?”
蒋义涛双目通红抬头看了一眼常宇:“官兵”
啊!那贼夫人听了身子一软竟晕死过去了,她原以为是义军内部作乱又或被山贼偷袭了,却没想到是官兵,若是贼人或许还有活路,落到官兵手里那只有死路一条了,瞬间就吓晕了。
“小娟,小娟……”蒋义涛见妇人晕死过去,大惊之下想去抱她奈何自己被捆的像个粽子只能用挣扎着用头去拱着。
常宇静静的看着,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陈汝信上去想制止被他以眼神制止。
半响,贼夫人悠悠醒来一把抱住蒋义涛大哭,常宇轻咳一声:“伉俪情深,感动啊,感动啊”。
“求你饶了她,求你了”蒋义涛使劲的磕着头转眼就头破血流,贼夫人只是抱着他的身子使劲的苦着。
“本督可以饶她”常宇叹口气:“但还是要尊重她自己的意思”说着走到那贼夫人跟前:“蒋义涛作恶多端必死无疑,但本督可以饶你不死,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立刻出城,第二留下和他一起死”。
“奴家愿与他同死!”那贼夫人抱着蒋义涛大哭。“不不不,小娟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你要把我儿子生下养大成人,不要让我蒋家断了香火……”
“不不不,夫君,我要和你一起死,这年头我一个女人家怎么活的下去啊……与其受尽屈辱而活不如死了痛快……”那贼夫人一心寻思,蒋义涛又急又怒又朝常宇磕头:“求您饶了他……”
“本督说了尊重她的意愿”常宇叹口气随后一声大喝:“来人,将二人立即处斩,贼首蒋义涛枭首示众三日!”
那贼夫人啊的一声晕死过去,蒋义涛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门外进来两个亲卫将他架了出去,陈汝信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贼夫人又看看常宇:“督公,这……”
“丢后院去,已饶了她一命,往后寻死寻活随她自己吧”。
…………………………
走走票哈。
第1370章 你当我傻呀
雨还在下,蒋义涛的头被吊在城南门下示众,不过并没有老百姓来围观,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老百姓如今都在家里窝着谁敢出来瞧热闹,何况还下着大雨。
六十个多个俘虏被关在县衙的牢房了,将几间牢室塞的满满的等候常宇的发落,这也成了常宇的犯难之处,搁早前或者在战场上直接都给砍了,不过如今的他早非刚出道那时的意气用事,考虑的东西多了,心也就纠结了。
不过倒也不急于马上处理,先将这些俘虏关押,仅留两个亲卫看守,而这两个亲卫也仅仅是将牢门用铁链一锁说了句:“若有一人出了这牢门你们全都会被处死”便在外间地上一躺呼呼大睡了,根本不担心这些贼人会越狱。
如此大意倒非是他们故意渎职,而是常宇下的令,所有人立即休息!不用当值也不用轮值。
是常宇大意么?
当然不是,他只是太心疼这帮亲卫了,短短两天冒雨奔赴数百里连夺两城一夜未眠早已疲惫不堪。
那些俘虏早都被吓破了胆,先不说他们能否挣断牢门上的铁链,即便能,在不知外边什么状况的情况下谁敢冒然往外逃。
至于城防,此时的贼军死的死俘的俘加上三个城门已封死,出不了什么乱子,何况还有十余亲卫就在西城门的门洞里抱刀而睡。
真的是所有人都去了休息了,除了西城门洞里的十几个亲卫外余下都在县衙里随便找个屋子钻进去脱了衣服晾着往地上一趟就呼呼大睡了,包括陈所乐,陈汝信,况韧全都睡了,整个县衙里就常宇一人端坐大堂喝着茶看着外边的大雨哗啦。
哦,还有两个人,盐贩子和冤大头就在大堂门口的廊檐下靠着墙角仰头望着天两人谁也不说话,肚子却咕咕叫个不停。
“这都快晌午了吧”常宇走到门口两人蹭蹭占了起来:“官爷……督,督,督公……主,是快晌午了”盐贩子一时不知道叫什么好,听的常宇直翻白眼:“你要么叫大人要么叫官爷,别,别,别叫叫什么公公公主”。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盐贩子赶紧道:“大人,小的去后厨给您弄点吃的去?”
“你那双脏手看着就反胃,做出的饭菜本督吃不下”常宇撇了撇嘴角:“后院有女眷你去叫她们张罗桌酒菜,本督要请客人吃饭”盐贩子应了一声就要往后院跑,常宇又叮嘱一句:“在门口叫就行了,莫要进去”。
不一会盐贩子就匆匆回来:“小的交代好了,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有,你俩去外边打听一下城中谁最德高望重,可还有活着的乡绅,去将他们请来,就说本督请他们吃午饭,但莫要提本督身份”常宇交代了几句,两人便匆匆去了。
常宇在大堂待了一会觉得无聊,便去查看陈王廷几人的伤势,见他们都在熟睡中便一一摸了额头试了有没有发烧,参战的十二人包括他每人身受十几处刀伤,即便在后世也算是重伤,但这年头的医疗水平却无法同后世相比啊,虽说常宇查探过都没有致命伤,但最担心的是他们发烧,一旦发烧便说明伤口感染了,这样就比较棘手。
一一试了之后,众人并无发烧异状这才稍稍放了心,至于他自己,天赋异禀只要不把头剁了一般情况下再重的伤都能自动愈合,比如他现在身上的伤口已无疼痛感了。
检查过伤员后还不见冤大头和盐贩子回来,常宇便去了后厨,里边几个女子见了他神色惊慌又充满了好奇。
“你们原本是县衙的女眷还是贼人掠来的?”常宇四下看了看几个女子手艺还不错,饭菜香气扑鼻。
几个女子小声的回了他,有的是原本女眷也有两个是掠来的民女但不是本城的,一个胆子稍大的女子还好奇问道:“小哥儿你这年少就当兵了啊”。
“家里穷,当兵混口饭吃”常宇呵呵一笑,几个女子见他面善便大着胆子向他打听些消息,常宇也没什么顾忌同几人说了会话,听到前堂有声音便挎刀而去,身后女眷看着他身影低声议论着:“像个将军样……你看他一身是伤,打仗一定很勇猛”。
盐贩子和冤大头跑遍了全城找来了七个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说是个夫子在城中很有威望,余下六个则是中年人为城中幸存乡绅有人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
这些人不知道常宇身份,但闻是官兵便叫他小将军。
常宇招这些人来赴宴自是为了安抚民心,这小城他呆不久城中官员又被贼军杀戮一空,朝廷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委任官员过来,所以先要找个有声望的人来代管一下。
这些人听闻朝廷遣兵南下,自南京一路收复失地将贼军主力已击溃安庆指日可待时一个个激动的落泪,那老者更是仰天长嚎,言大明之幸。
常宇其实不喜和这些人打交道,但也只得耐着性子同他们聊些有的没的,说些官兵近日的战绩让他们热血沸腾一下,而冤大头和盐贩子则在旁边忙前忙后倒酒传菜特别有眼力见。
百里之外。
安庆城东江畔,李岩背手而立望江发呆,这边的雨从早上就停了,但从江水滔滔便知上游还在下雨。
“将军,刘泽清来了”身边的亲兵低声打断李岩的沉思,扭头望去便见刘泽清匆匆走了过来:“李将军,明日再发俺一次主攻,若不破城吾愿受军法处置!”
李岩笑了笑:“吾等损兵折将两次而不得,刘总兵又何来信心明日可破,其刘总兵已主攻两次,若再如此,只恐余人不服啊”。
“老子管他们服不服,老子连攻两次折了不少人马总不能给别人做嫁衣,明日便要发起总攻了,这主攻点必须给我!”刘泽清说着说着脸色就黑了起来,李岩苦笑摇头看向安庆城:“或许明日之前贼军投降了呢”。
“你觉得可能么,明日天黑之前就是三日之限,贼人到现在都没任何动静,人家是铁了心的反抗到底了”刘泽清说着抬手一指远处高杆,那上边挂着个人头:“你用那个死人头冒充白旺也没起啥作用,这城里头的贼人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明日天黑才是三日之限,有没有作用现在下结论还尚早”李岩依然一副风轻云淡,那晚下雨常宇在对岸时他发动了一场进攻,比第一次又狠了些,并且撂下话:三日之内不降,破城之后绝不留俘。且在天亮时立杆悬头,射书入城言之白旺已授首,劝贼军立降。
“好,那俺就先把丑话撂在这,若贼军降了则罢,若不降这主攻必须是俺,否则俺绝对不服,告到督主跟前俺都不怕!俺不可能死伤无数兄弟到了关键时刻给别人搭台子,绝不可能!”刘泽清说完气冲冲的转身离去,远处黄得功正悠闲走来,瞧见刘泽清嘴巴一裂,:“咋滴了,李岩又让你主攻了么,瞧把你气的,哎,这事李岩的确不地道,若是让俺连续三次主攻损兵折将俺也上火”。
“放你个p ”刘泽清哼了一声:“他若不让老子打第三次那才上火,黄闯子你别再那幸灾乐祸,这主攻若落俺头上倒罢了,落别的头上老子绝对不干,你也不行!”
“咋滴,你还咬老子的卵不成”黄得功白眼一翻,刘泽清知道他混的很,便不再同他扯皮骂骂咧咧的走了。
“你不会也是要来请战的吧”李岩背对着黄得功看着江水苦笑摇头,哪知黄得功嘴巴一撇:“出力不讨好的事老子才不那么愣头青,让他们去争吧”。
这让李岩很意外:“怎么就不讨好了,破城之后主攻部是首功啊,你前日不还嚷嚷要主攻的么,怎么现在没兴趣了?”
“狼多肉少且这肉也不怎么合俺口味”黄得功嘿了一声扭头看向安庆城:“城高墙厚又没大家伙硬攻之下损失太大得不偿失,一个不慎就能将队伍打垮了,但又这破城之功又能多大,还能给个爵爷当当不成?”
李岩大笑:“合着这当了伯爷的人说话就是大气,眼界也是大不同!”
“你少挤兑俺”黄得功白眼一翻:“当然了若是平日缺兵少将就是再硬的骨头只要上头有令俺都去啃,可眼下不缺人,且大家伙都疯了一样的去抢,比如刘文炳那几个恨不得立刻建个大功扛回京城炫耀,可他么的就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会打仗么,会攻城么,就是给他们再多上万口子送上去都还破不了城”。
“先不说别人,就说说伯爷您自个儿”李岩微微一笑:“这应该不是你放弃抢功的主要原因吧”。黄得功嘿嘿笑了,四下张望一番然后低声道:“你当俺傻啊”。
李岩一怔:“靖男伯这话在下听不懂”。
“且,你少来”黄得功又翻白眼:“俺且问你,高杰这个人你怎么看?”
呃……李岩心中一动:“嚣张跋扈又暴躁冲动,但也敢打敢拼……”
“这就是咯,往日这种事他岂能不争不抢,但这次大家伙都争的头破血流,可你见他在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嘿嘿,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俺不知为什么,但俺也决定不搀和了”。
好家伙,这个平日最不爱动脑子的家伙怎么突然间灵光一闪了莫非……,李岩绝定要岔开话题,便指着安庆城头:“靖南伯,您觉得贼军在明日之前会降么?”
黄得功果然被他带着走,仰头看着城头眯了眯眼:“老子管他降不降,他降了老子就进城喝酒,他不降就跟着你们破城就是咯”。
咳咳咳,李岩差点被他呛到:“靖南伯,您这也太消极了,注意影响军心啊”。
得了吧,黄得功撇了撇嘴:“军心都被你弄的给打鸡血似的”说着望着长江对岸长叹口气:“早知跟着小太监去对岸打野战多过瘾,跟着你磨磨唧唧忒没劲了”。
这话将李岩听的哭笑不得。
第1371章 内乱
哭笑不得总比欲哭无泪的好多了,比如城头上正拿着千里镜望着高杆上吊着的那颗人头的程年东,这人头是一大早就挂了上来,他已看了无数次,但依然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白旺。
人头上有石灰好像还破了相,感觉有几分像,但又不太像。
到底是不是白旺他无法确认,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军心已完全受到了影响,从前晚就开始受到影响了,就是常宇遣人过江同李岩联系的那个傍晚,毕竟聪明的人不只他一个,看出端倪的人大有人在,很快当晚军中就有传言散开,官兵过境了,池州已破,军心惶恐不安时李岩又来攻城且比上一次更猛,差一点就攻了上来。
好不容易天亮官兵撤走后,谁知道又立杆挂人头说是白旺的首级,军心哗然躁动不安让本就在崩溃边缘的程年东彻底的撑不住了,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又哭又嚎又砸好一通宣泄才好不容易稍稍平复。
“头,俺想给您说几句心窝子话可以么?”就在程年东举着千里镜观望时身边一个心腹低声说道,程年东放下千里镜看着眼前这人:“元和,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元和咽了口吐沫探头朝城外看了一眼:“您是怎么想的?”程年东一怔:“什么怎么想的?”
“是继续守着还是献城投降?”元和咬着嘴唇小声道,最近程年东情绪不稳这种话若是别人问,可能直接就被推出去砍了。
程年东深呼一口气,目光转向城外官兵大营:“你觉得我是该继续守着还是投降”
“俺不知道”元和摇摇头:“就像俺不知道那头是不是大帅的一样,但是俺知道大帅一定是败了,对岸没守住官兵的攻势……”
“接着说”程年东没回头只是目光转向长江那边。
“大帅那边一败咱们便无援兵,成了孤城一座连退路都没了被人家围了起来跑都跑不掉,要么死守耗死官兵,要么只有投降,眼下……官兵攻势越来越猛而咱们的军心却越来越乱,想什么的都有……城中老百姓更是人心惶惶,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乱子的,何况明日天黑之前就是官兵总攻的时候了,现在兄弟们都无心打仗……只怕……”
“还有呢”程年东好像没什么感觉,其实元和说的这些他岂能不知,但他总在逃避不敢面对,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将这些利害都说出来刺醒自己,逼迫自己作出决定。
“即便我们扛得住明日官兵的总攻,但挡得住下一波么?孤城一座不是被他们从外破城就是自己人从里边崩了,我们能坚持多久,坚持的意义又是什么”元和也是豁了出去:“若此时投降多少还能落的好处,只怕拖得越久惹的官兵发怒,咱们……”
“所以你其实是赞同投降的是么”程年东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表情,元和深呼一口气:“俺赞同什么都不重要,不管您做什么选择俺都跟着您,您要是选择死守俺就同您一起死守……”
正说着话突闻城下有杀喊声,程年东大惊以为官兵要攻城了,探头一瞧没人啊,猛然惊觉杀声是从城内传出:“北门,北门那边……”元和首先反应过来。
程年东撒丫子就往北门跑去,不忘大呼城上守兵:“张弓,张弓,若有人出城射杀……”
一口气跑到北门附近已是气喘吁吁,下边杀声却更大,程年东扶着墙垛往下张望,见北城门下数百人正在厮杀,竟然都是自己的麾下,顿然了解,应是有人想要夺门投敌……
“住手,住手!不要打了”程年东不知哪来的力气蹭蹭蹭就跑到北门跟前跳上城垛上往下大呼,正在厮杀的两方听到他的呼喝声渐渐住手分成两派对峙着。
“程年东,白帅已败吾等无援,再守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死就自己死,不要拉着俺们给你陪葬”城下一个持刀大汉狂呼道,身后二百余人附和声传九霄。
“黄彦成,我早料到若有人反必属你最先,但却没料到你拉了那么多兄弟!”程年东冷哼一声,那大汉呸了一口道:“有心离开的又何止这么点兄弟,只是老子最先忍不住了,事已至此要么开门放我出去,要么我杀出去!留在城中反正都是死,老子要搏一把!”
本以为程年东听了这话会暴跳如雷哪知他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吾等在山里头被左良玉围剿数年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却从未想过要投降,这才出山不过数月尔等竟如斯……”
“可那是在山里头啊,咱们不降有的是地方跑,可现在呢孤城一座咱们往哪儿逃,再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咱们降了至少可以活命,不想跟官兵干可再逃走就是了”黄彦成的话很有煽动性,很多贼军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程年东很是心累,想说些什么话但总感觉没有任何说服力,只好长叹一声:“我们当初扯旗造反为了什么,若动辄就投降又何必造反,再说了投降后你以为想跑就能跑的掉啊,兄弟们别忘了咱们的初心呀……”
初心?哈哈哈,黄彦成笑着笑着就哭了:“咱们的造反的初心是为了有口饱饭吃有条活路走,难不成还真福泽众生啊,再说了就是打了天下那些荣华富贵也轮不到俺们这些小卒们享受啊,俺们终究不过是他们用来打天下的刀子,既然是刀子当然是谁给活路谁给饭吃跟谁干了”。
“对,要活路,要饭吃!”城下数百贼军挥刀大吼,程年东摇摇欲坠一时说不出话来,黄彦成又大喝道:“程老大烦请你看看眼前局势吧,再打下去咱们死路一条啊了,你问问现在还有多少兄弟想打仗,您要忠义两全但不要拉兄弟们下水啊,求您放俺们出去吧……”
城下喧哗四起,甚至连一些原本阻挡黄彦成的贼军也开始倒戈挥刀大喊着要出城。
罢了,罢了!程年东顿时感心灰意冷,对城下大呼道:“容我再想想”。
“还想?明日天黑时官兵就要发动总攻了,那个时候咱们就是想投降人家也不要了……”黄彦成大喝道,身后兄弟跟着附和,程年东摆摆手示意众人平静一下:“投降也要谈好条件,你此时若就这么出去了,到那边也不过一挑任人使唤的狗毫无价值”。
“如何信的过你,万一你只是拖延时间……”黄彦成刚开口就被程年东喝断:“难不成我程年东在尔等心中就是这么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说着一拍胸口:“明日晌午前,若降我们一起降,若打我会死守,容你们先行离去如何”。
黄彦成低声和身边几人商量一会,便对程年东拱拱手:“程老大,咱们多年情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莫要把事做绝了,这一次俺们信你一回但你不要想着趁机算计俺们,其实你也知道的,俺们先前完全有机会杀了你献城的,之所以没这么做,就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
“我懂”程年东也拱了拱手:“你尽可放心我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明日晌午之前要么一起降要么放你走。”
黄彦成带着他的人去了一处军营,城头上的程年东再也站不直了,顺着城墙坐了下来,元和:“咱们真的要降了么?”
元和呼了一口气:“人心已散,死守已没意义了,黄彦成说的也对,咱们投降之后再逃了就是”。
“诈降对吧”程年东缓缓抬起头:“这事闯王和八大王都曾干过”。
第1372章 献城免死
晌午刚过,原本多云的天空上阳光露出了笑脸,城外官兵大营里的官兵吃过饭三三两两在湖便江畔溜达着,要么呼呼大睡,要么下水嬉戏,反正看上去就是来郊游的,相对城内的气氛绝对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菱湖畔的树荫下李岩和诸将围坐一起正在为明日总攻出谋划策,贼军降不降谁都吃不准,所以攻城是一个必需的备选项,一旦明日天黑前城中贼军不降,官兵将发动一场全面大进攻,所有部队全部参战,所有的火器,兵力,家伙什都要投入,规模绝非前两次为施加压力而发动的进攻可比。
“丑话说在前,俺老刘也不怕得罪谁,这次主攻必须……”刘泽清刚开口表态就见数骑从远处奔来,马上人疾呼:“报李将军,城中贼首遣人来见”。
哦!众人一惊而后相顾一笑,看来有好事!
程年东派来的人是他的心腹元和,被带到诸将跟前自报家门脸上不卑不亢:“敢问这里谁说的算”。
“就算本将说的算吧”李岩微微一笑,元和看了他一眼拱手道:“敢问将军如何称呼。”
“李岩”
元和大惊失色:“你就是李岩!”
李岩轻笑:“如假包换,说说你的来意”。
“既是李将军在此,吾等也算有信的过的人了”元和松了口气:“程将军愿献城,遣小的来问问价”。
“呵,别人投诚都是先开价,你们倒好先问价”黄得功嘿嘿一笑,对李岩道:“这价可不太好开啊!”
元和笑了笑:“程将军说了,价格合适他就献城,价格谈不拢的话他死守不降”。
“你们为什么要投降”李岩还没说话,旁边的刘泽清突然冲到元和跟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老子损兵折将眼见就要收了你们这些贼鼠崽子……可,你们为什么要降!”
元和被他吓的脸色惨白,使劲挣扎着:“你,你,你疯了!”
“刘总兵!”李岩脸色一沉,刘泽清冷哼一声将元和往地上一扔然后气冲冲道:“便是贼人降了亦是迫于吾等攻城压力,我部仍是首功!”
“你什么功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李岩说的算,当是朝廷或者小太监说的算”黄得功和李岩交好,见刘泽清这般跋扈,便站了出来,刘泽清不敢惹他,冷哼一声:“不管谁说的算,说到天这功也是老子的”。
李岩没理会他,走到元和身边将他扶起来:“你回去告诉程年东,只要他献城本将定会给作保给他一个合适的价格”。
元和苦笑:“李将军,您这话等于没说啊,您让俺传话至少先把价开了啊!”
“那好”李岩轻笑:“你回去告诉他,献城免死!”
啊!元和一怔:“您,您说什么?”
“献城免死”李岩一字一句说道:“这是本将能开的最大的价了,尔等为贼打家劫舍攻城掠地荼毒百姓,本就是罪该万死,今日若献城本将作保他活命,收编为朝廷效力,若明日天黑后,本将破城之后,他难逃一死”。
“你,你,你本亦为贼,岂可如此说……”元和慌了也怒了,李岩微微一笑:“但本将现在是官,官贼不两立!”说着挥挥手:“你只管传话给他就好,对了,最好能让他亲自出来同本将见上一面”。
安庆城头上,元和将刚才之事悉数说了,程年东听的仔细,脸色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改变。
“李岩这个叛贼倒是对朝廷尽心尽力,他能位列柱国全是踏着咱们义军兄弟们的尸体上位的,这叫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狗日的……”元和忍不住骂道。
“他这么说我倒是放了心”程年东呼了口气,元和却听不明白了:“头,这安庆成高墙厚他们若想打下来少说也得死数千人,咱们白白献城,他们竟然不给一点儿好处,竟只是免死,这……”
“这价格已算开的不低了,他若是许我个什么将军万户侯那才是要阴我!”程年东咬了咬牙:“我原本担心投诚之后对方会出尔反尔杀了我,但此时又李岩作保至少能活命,此事可议”。
元和挠挠头,:“您觉得可行就可行,不过俺觉得就是李岩部作保咱们投降过去也未必会被杀掉,当年八大王和闯王不也好好的没被杀掉么”。
“你知道当年朝廷招降他二人为何没有杀掉么?”程年东冷笑道,元和皱眉:“听说当年还没成大气候,朝廷大意了”。
“你知道就好,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义军声势如日中天,但凡降将不管是被俘还是主动投降能杀则杀,朝廷害怕重蹈覆辙”。
“那李岩可是咱们义军里的大人物啊,他怎么会活着呢……”元和又挠头了。
“自然是有人保他”程年东长呼口气:“所以咱们也得找人作保”说着朝城外探头张望:“安排一下,我要同李岩见一下”。
安庆东北百里之外的池州正在发生着一件大事!
贼首白旺被围!
逃如六峰山内的白旺终于还是被官兵发现了,他虽善翻山越岭钻林又会故布疑阵引开追兵,这种招数对付普通官兵效果明显,然则追踪他的却是曾经的战友,对他的所有招数都一目了然。
最先发现白旺行踪的是王杂毛,他遣人循迹追踪一一排除,又遣人去高峰观望终发现了白旺部,王杂毛大喜过望一边率人急追一边遣人去后边大部队通风报信,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他大公无私而是担心自己的人手不够,而且后边的人再怎么追也没他快但可为自己壮声势让白旺不敢阴自己,后方吴三桂等人得知消息后立刻召集大军急速前往。
而山中白旺也发现行踪暴露,见追兵不多本欲打个伏击奈何手下人一无战意二无战力且一时间也没寻到绝好地势,便决定继续往深山中逃去。
可是往那边跑呢,北边有追兵,西侧峡谷里好像也有追兵,东边群山深不可测是绝佳的藏身之处,然则一眼望去悬崖峭壁几无路可行,再看山南……遥见六峰山脚下好似有峡谷且后村庄。
那就往山南跑,追兵一时也追不上,他可以先将那边村庄掠劫一空后然后顺着峡谷往东边深山里躲藏,打定主意的白旺立刻同袁三忠带着不足三百人疯狂朝六峰山南逃窜,没错,此时跟在身边的贼人已不足三百人了。
计划是好的,可追兵已经红了眼,王杂毛的眼是真的红了,从入山追踪到现在他几乎没合眼,身上的衣服也早被树枝刮拉成了布条,又饥又渴还冒着雨搜了两天两夜,此时发现了大肥肉白旺,哪怕腿断了他爬都要爬过去!
自发现白旺的踪迹后,王杂毛拼了命的狂追,一路翻山越岭披荆斩棘,然则看山跑死马,山势复杂明明看着没多远可是转眼前头就是个断崖,你就得绕好大一圈,可把王杂毛气坏了,唯一的安慰倒是一路上收编了不少白旺的逃兵,便画饼悬赏让他们一起追,只是这些逃兵也早都精疲力尽只是做做样子,没多久就掉队了。
这边王杂毛用尽了吃奈奈的力气狂追,那边却发生了令人无语的一幕。
第1373 章 天上掉馅饼
王体中最先是在六峰山西侧的大峡谷里搜捕,然则一夜无功加上天降大雨将士又困又累士气低落,便连他自己也变得兴趣索然,没了刚入山时的斗志激昂。
看缘分碰运气吧,王体中虽已确定白旺没走西边峡谷但也没更改路线,令手下人沿着山脚南行同时搜索六峰山西侧。
就这样又是一天一夜无果,却不知不觉行了几十里已到了六峰山的西南角,峡谷在这里同六峰山南山脚下的峡谷汇合,峡谷里的白洋河也分流东去。
继续沿着峡谷往南呢,还是拐弯往东去呢?
王体中毫不犹豫的选择往东,理由很简单,白旺都没来过西侧的峡谷,再顺着往南搜个p啊,赶紧往东走顺便搜六峰山的南坡或许有发现呢,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东边的峡谷里有不少村庄,赶紧弄点吃喝找个赶紧的地方睡一会。
最近的村子距离峡谷交汇口不过数里,然则在疲惫不堪的众人眼中已算遥不可及的存在了,何况峡谷里的路还真不好走,更何况为了隐匿行踪将士多在山坡里的树林里穿行,哪来的路哦。
走了大半天,村子就在眼前王体中有些激动,脑海里已浮现了喷香的鸡鸭肉和干净的床铺,哪知旁边一个亲信一声嘀咕让他感到反胃:“王杂毛怎么也来了……”
顺着亲信手指的方向望去,王体中遥见六峰山南坡的一条山谷里有一队人正在树丛里急急奔来,距离此处直线距离最多四五里地。
“这狗日的怎么这么快”身边另外一个亲信随口骂了一句就让王体中疑惑起来,六峰山方圆几十里除六个主峰外大小山头不下十余,山中无路又下着大雨这么大的地方王杂毛从北边入山一路搜捕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到这里的,毕竟自己顺着山脚的峡谷一路搜索都用两夜一天半!
所以说,这支人实在可疑,难道是……
卧槽,竟然有这等好事,人在山下坐,馅饼天上来?
王体中一下就激动起来了,什么他么的鸡鸭鱼肉一点兴趣都没了,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痛了,赶紧招呼了手下人做好伏击准备。
六峰山很大,即便只是其中一个南坡都有数道山谷,而此时白旺就在其中一条里边顺着山谷疯狂往山脚逃窜,因地势低洼他们还没发现王体中的人就山脚的峡谷树丛里。
“三忠,你带着些兄弟顺着山谷抢那些村子……”临近山脚时白旺逃的疲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同袁三忠说着话,突闻山脚杀声大作,手下贼人仓皇回逃:“大帅,不好了,下边有官兵,有很多……”
啊,白旺大惊失色,慌不择路竟然给人家送上门来了,回头长山上张望一番便发现了王杂毛的追兵位置,于是一咬牙:“往东跑!”说着拄着一支木棍钻进林子里。
只是他手下那三百贼军好不容易从山上逃到山脚,刚想进村掠劫就被王体中的人堵住,当场就吓尿了,是真尿啊!
这个时候你让他们反抗吧,没那心思,让他们逃跑吧,没力气!
一个个的抱头求饶:“俺们投降,俺们投降,兄弟手下留情啊,都是自己人啊……”
去他么的自己人,王体中抓住一人衣领:“白旺呢?”
“大将军,白帅……旺在上边还没下来,就在那”说着往那山谷一处指着,王体中将他一丢挥手招呼手下人急追!
将士们虽已力疲,然鸭子就在嘴边了,咬牙也得坚持啊,嗷嗷叫的便往山上冲去。
这一幕却正好被山头上的王杂毛发现了,又急又气痔疮都差点犯了!这他么的老子辛辛苦苦追了两天两夜怎么能让这厮捡了漏。
“白旺往东跑了,咱们现在冲下去一定没王体中快……咱们往东南抄近路截他”心腹唐虎赶紧提醒王杂毛。
又急又累的王杂毛疯了一样的下令手下人加快速度追击:“这好事若被王体中得了,咱们白遭这几天罪不说往后都没好日子过了……谁他妈的的现在敢泄气就是给老子过不去……”
而山脚下的王体中得知白旺就在上方不远处的山谷树丛中也是拼着老命追赶,老天爷赏饭吃不吃遭天谴啊。
前有狼后有虎,早已力疲的白旺却被激发出了最后的潜力,拔腿往东逃窜,十余年练就的钻山本领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口气就窜了数里爬上了东边的一个山头却瞬间面若死灰。
前方竟然是一个断崖,已无路!
“天绝我也!”白旺双拳紧握一声哀嚎跪了下来,袁三忠向前一步望了望崖底见太过陡峭根本无法下去,也是一脸惨白。
“大帅,咱们……”袁三忠叹了口气,白旺抬起头见身边只不过仅有十余亲兵,余下不是跑不动了就是投降了又或被追兵给杀了,这已是他最后的家底了,比当年李自成逃走的十八骑还凄凉。
“大帅您先走,俺们殿后”这时几个亲兵见衣服脱了打结成绳想将白旺顺下山崖,只是根本够不到底。
“白旺,投降吧”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白旺扭头望去便见王体中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距他不过十余米。
“千秋大业溃与你这叛贼手中!”白旺瞋目扼腕指着王体中喝骂,气的浑身颤抖。
王体中苦笑摇摇头:“事已至此我也不做什么辩白,老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无路可走,降了吧”。
白旺一声冷哼举目望着六峰山南坡见那边也有一支人马冲过来不由冷哼:“如此卖命,看来朝廷开的价不小啊”。
“是不小,所以我劝你也降了吧,或许也能……”王体中尚未说完就被袁三忠喝断:“王体中你忒的无耻,大帅往日待你不薄,你却狼心狗肺卖主求荣……”
“你少说那些没用的屁话,他算我什么主子,说好的一起荣华富贵……得嘞,给你扯这些作甚,眼下你就三条路,降了咱们一起荣华富贵,不降我拿了你,或者你跳下去我捡尸领赏,上边说了死活一个价”。
“踩着我的尸体上位也无可厚非,但你踩着那么多兄弟的尸体争来的荣华富贵你晚上睡的安心么,良心不会痛么”白旺怒吼道,王体中冷冷一笑:“那你如今的地位天上掉下来的?不也是成千上万的兄弟用性命换来的!你睡的就安心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历朝历代哪个不是如此?”
第1374章 双杀
这话让白旺一窒,王体中放缓语气:“咱们相识一场,听我句劝降了吧,如今朝廷虽还是那个熊样,但出了个会打仗的太监……官兵和往年大不同了,前阵子咱们听了他在北边的战绩当时都怀疑真假,但这月余你总该知道不假了吧,交手几次你可曾占过一丝便宜?”
白旺黑着脸不说话,王体中以为他心动了又道:“此时不降真的无路可走了,你若降少不得还有个前程,即便你不稀罕,先降之后在寻机一走便是了”。
“不能留他活口”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汉子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抬手一指白旺瞪着王体中气喘吁吁道:“不能让他活着出山,若其投了小太监受了重用咱们能有好日过?”
艹,王体中刚开始都没认出这人是谁,听了声音才知道是王杂毛,这厮在山里头吃了两天苦头竟折磨成这幅模样,太尼玛的拼了。
哈哈哈……白旺大笑,指着王体中道:“听见没,这厮说的没错”。
王体中侧头看了白旺一眼淡淡道:“你且放心,只要你愿降我自保你安全出山,谁挡我杀谁”说着探手将腰间钢刀拔出重重插在面前。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是吧”王杂毛见状气的一跳老高:“你当真不知这其中利害?”
“老子当然知道,但你若敢对他下手老子第一个就杀了你,让你出不了山!”王体中一脸狠色让王杂吗不由打了个激灵,此时此地自己手下人不多且多疲惫比不上王体中人多势众真干起来必吃大亏,于是冷哼一声:“事后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着抬手一指白旺:“既然他保了你,那就乖乖降了吧,兄弟们把他捆了!”
艹,你敢!王杂毛手下人刚要动手就被王体中的人拦住了:“先来后到知道不,老子先追上他的轮得到你来捆?”
王杂毛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刚想发作又听白旺大声狂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王体中啊王体中,王杂毛这厮虽可恨,但他比你实在,你这幅惺惺作态又做表字又立牌坊的样子真他么的让老子恶心!”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体中脸色一黑。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的很”白旺冷哼一声:“你知道我不管是降或是被俘都难逃一死,还在忽悠我什么投降赚前程什么先降再逃,又一副重情重义要保我出山,真尼玛恶心!”
王体中脸上一红:“随你怎么说,眼下这局面你已无路可逃是降还是被俘杀又有什么区别。本想给你个台阶下,你偏偏不要那也莫怪我无情了,你束手就擒吧”。
白旺冷笑:“降也是死俘也是死跳下去还是死,反正都是一死,那老子为何不轰轰烈烈赚个清白名声”。
王体中耸耸肩:“随便你吧,你想怎么死?”
“你想让我怎么死?”白旺一句反问让王体中傻了眼:“什么意思?”
白旺脸色突然变得悲痛起来,看了身边的袁三忠及十余亲兵:“放过他们,你让我跟着你走,或者跳下去都行”。
“大帅!”袁三忠和几个亲兵顿时啕嚎大哭:“要死一起死!”
你……王体中一下愣了,白旺探手拍了拍袁三忠几人看着王体中道:“不管是朝廷还是那太监在乎的只是我,至于他们是死是活还是逃了根本就不关心,念在多年共事份上放他一马,至于我随你处置如何?”
王体中长呼口气:“我答应你!只要你跟我走,他们可自去”
“我不答应!”王杂毛一个箭步窜上前来:“除非你跟我走,否则我还会把他们杀了!”
“你敢!”王体中蹭的拔出地上的刀:“当真让我在这杀了你么”。
王杂毛嘿嘿阴笑着:“你倒试试,凭啥老子追到这要便宜了你,我要是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你敢抢老子就和你拼到底,大家伙全完蛋!不要仗着你人多,老子不怕,小太监军纪严明你若杀了我这么多眼睛看着,他会饶了你?”
这话让王体中陷入沉默,他现在又能力杀王杂毛,但他不知道杀了之后小太监会怎么收拾自己。
“白帅,属下先走一步”就在两人争吵时原本跪在地上的袁三忠突然拔刀自刎,白旺一声尖叫:“不要”却晚了一步!
“三忠,三忠啊!”白旺泪如雨下哀嚎不已。
“大帅咱们回头见,属下先走一步了!”这时身后的十余亲卫竟也突然起身奔到断崖边奋勇一跳……“不要,不要啊”白旺阻拦不及,十余亲兵全都纵身跳了下去。
这一幕将王体中和王杂毛惊呆了,看着断崖边跪地哀嚎的白旺,两人脸色极为难看。
无法想象两人内心世界是如何的,三忠以及那十余贼军都为白旺尽了忠,抛去阵营的角度他们都是值得敬佩的铁铮铮的汉子,以身殉死令人动容又感动。
但感动只是片刻眼下还是擒拿白旺为重,王体中最先反应过来,他见白旺跪在崖边哀嚎神情有些错乱,正是下手的时候便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瞧瞧上去捉拿,但王杂毛岂能如愿便大喝一声:“兄弟们上”
这话等于给白旺提了醒,转头瞧了两人一眼:“做鬼也不会饶了尔等”说完滚落断崖!
艹!王体中和王杂毛一声喝骂,冲上断崖上往下边瞧去,至少有二十长深度,落下去根本不可能存活,只是下边树丛茂盛也看不见白旺等人的尸体,便让手下人赶紧找路绕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们是傻子么,还在这站着,赶紧去给老子抢回来!”王杂毛转身喝骂手下,然后对王体中嘿嘿一笑:“老天爷是公平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肉落到谁嘴里”。
“是么”王体中哼了一声,突然抬起一脚朝王杂毛踹了过去,王杂毛躲避不及啊的一声被其一脚踹落断崖。
听到声音的唐虎等人回头张望,便见王体中恶毒的眼神:“这厮失足坠崖,你看老子作甚!”
“是,是,大将军”唐虎几人慌忙离去。
“要不要将他们全杀了?”身边一个心腹低声问道,王体中摇摇头:“用不着,他们不敢乱说……”正说着突然愣住了,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树林,却见屠元几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第1375章 转机
傍晚,安庆城东江畔,李岩孤身一人背手而立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程年东,年轻,魁梧但神情十分的憔悴。
程年东也在仔细观察这个曾经辅佐闯王打天下如今却为朝廷效力的传奇人物,两个字,儒雅。
“安庆乃府城,百姓上万,吾手中有兵数千钱粮不菲,为何李将军却开了这么低的价格?”程年东单刀直入,李岩神情平淡微微一笑:“今时不同往日,这价格已是最高了”。
“将军可否细说一下这价格怎么个高法?”程年东皱眉。
“此番见面便是为此而来”李岩长呼一口气看向江面:“往年贼军势大朝廷力微剿匪有心无力,所以只能见好就收,但有来降者皆厚待,以此招揽人心也算是千金买马骨赚个吆喝吧。然此时朝廷国力依然羸弱可出了个善用兵的人,此人用兵入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想必你也闻其名了,他除了会打仗外对贼军的态度也大不同与往年的怀柔政策可谓是极端,常以雷霆手段杀鸡儆猴,普通俘虏都不手软更不用说那些有名头的贼首了,无论是俘是降皆无活路!”
程年东心中一禀:“李将军说的是那个东厂太监么,他当真那么厉害?”
李岩点点头:“很厉害,本将同他并肩御敌打过李自成,追过鞑子,其战力和智谋远非尔等可比,若其在此安庆城早就破了,本将乃是念往日情分才围而不打给你们些时日做选择”。
程年东沉默半响又道:“既是不论俘降都杀,李将军又如何作保我投诚之后还能活命?”
李岩哈哈一笑:“你名不经传,又非必杀之人,而本将在他跟前还是有几分脸面的,保一个无名之辈这个面子他会给的”。
“李将军当初投诚就是他作保的么?”程年东好奇问道,李岩嗯了一声点点头:“你不必急着做出选择,只要在明日天黑前就行”。
“若明日天黑前我不降,李将军真的要攻城了么?”程年东说着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安庆城,神色有些落寂。
“本将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若你不降,一夜之间安庆城必破,或许都不需要本将进攻。便从内而破”这话听的程年东一愣:“莫非你已知城中之事?”。
李岩笑了:“这种事,不难猜”。
程年东叹口气仰头看看不远处那根高杆上的人头:“李将军,可否据实以告,那是白大帅么?”
李岩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重要么?”
程年东微微点了头:“重要但好像又不那么重要了”说着叹口气;“若我投诚过来除了保命外能给个什么官还有手下那几千兄弟怎么安置?”。
“刘体纯你听过没?”李岩问道。
“飞虎将军嘛当然听过”程年东说着一怔:“莫非……”李岩点点头:“他此时也在军中,你部若投诚可全编他麾下,至于你总可混个游击当当”
“他此时是什么官职?”程年东赶紧问道。
“参将,和郝摇旗一样,不过酒罐子现在已自立一军属东厂卫……”李岩随口一说,程年东却是满脸惊骇,山高路远只闻李岩投诚了,竟不知闯王手下那么多大佬都投降了,于是再无顾虑便对李岩道:“明日晌午前,必给将军回信”说着拱拱手转身离去。
“越早越好,早点解脱也能吃的好睡得好”李岩看着他背影笑呵呵的道,程年东头也不回举手挥了挥翻身上马回城了。
“如何?贼人降是不降?”李岩刚回到大营就被诸将围了起来。
“估摸不误明晚吾等在城中庆功!”李岩轻笑,众人欢呼不已,便连因为前两次攻城伤亡惨重的刘泽清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能不战而屈人就是大好事,而且他坚信贼军之所以看不住要投降了,还不是自己的猛攻施压所致,反正最后论功的时候自己绝对是首功!
天黑了,至德县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这雨从昨晚到现在时大时小但就是没停下过。
不过此时的常宇很享受这种天气,激战过后听着雨声睡着觉还是做点其他的都是件很享受的事。
亲卫们大部分都已醒来,烤衣服的靠衣服洗漱的洗漱,还有些到后厨帮着生火造饭,毕竟近百口子的伙食不是那几个女眷能忙活过来的。
常宇精力过人,在晌午时宴请了那几个城中乡绅后也睡了那么一会,不过在天黑时又醒来了,先去探望陈王廷一众伤员,见每个人都疼的龇牙咧嘴,这种感觉他是能感同身受的,刚受伤的时候一般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包扎后特别是睡一觉后,那感觉……别提了。
而且这种疼痛至少要维持好多天,直到伤口开始结疤才会渐消。
不过常宇没这个烦恼,他身上的伤不必任何人少也不比任何人轻,奈何他天赋异禀愈合神速,一觉醒来没有任何疼痛感而且轻伤部分已经开始愈合。
“酒,酒呢,您可是说要让俺喝个痛快的!”吴中躺在床上疼的不要不要的但还惦记着喝酒,常宇叹口气:“你伤不轻还是……”
“不行,您堂堂东厂督主怎么能说话不算话,酒,俺要喝酒,不喝能疼死,喝了就不疼了……”这厮狼哭鬼嚎常宇无奈便让人弄了几坛酒过来,众人一见如此酒虫都动了,纷纷嚷嚷要喝,常宇全允了。
有酒不能没菜,只是这些伤员别说吃饭了就是喝酒都得人伺候,常宇就叫来几个亲卫专门伺候着几个夺城英雄。
和诸人说了会话,常宇刚走出房门况韧就凑过来低声道:“刚听说那贼夫人在后院上吊自杀了一尸两命”。
常宇一怔,叹口气:“死就死了吧,至少本督没食言,便让人去城中寻棺材铺买一个回来葬了那贼夫人”。
不知这贼夫人是夫妻情深寻的死还是对未来充满恐惧无路可走才选择了短见,常宇猜不透,但觉得心里憋的慌,便让叫上陈所乐一起出了衙门去了东边隔壁。
隔壁是个大宅子,主人家是个姓王的富绅,不过被蒋义涛给弄死了这宅子就成了他仓库,存放的是王义恩积累多年的家底。
当然现在都是常宇的了。
常宇不差钱,至少对他个人而言是不差钱,但他投资太多手头上也并没有多少现银,此时在地窖里看着那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银子觉得特别的亲切和满足,随手抓了几个大元宝塞进怀里,问陈所乐:“像不像土财主?”
“督公得带上财主那种圆帽子才像”陈所乐和几个亲卫笑作一团,常宇在地窖里又发现了几坛好酒,他不喝酒便让把这些酒收好带给吴中他们喝。
“督公,您不觉得这银子有些少么?”陈所乐突然问道:“蒋义涛可是把城里的富绅都拷掠一遍的呀再加上王义恩的家底总攻才十一万两,这也太寒酸了吧,咱们之前抄那些大户那个不是随便一抓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哦”。
常宇噗嗤一笑:“你当这是京城和山西那些大户呢,这偏远小山城普通富户家里有个几千上万两都是很了不得的了”。
也是哦,陈所乐挠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不过粮食倒是不少,王家前院那些房子里全都堆满了”。
常宇嗯了一声,无论什么样的年头,粮食都是必需储备,多存粮食无后顾之忧啊
第1376章 小插曲
晚饭之后雨势不止反而越下越大,衙门里的亲卫吃饱喝足无所事事三两成堆闲聊赌银子,常宇为了助兴也参与其中玩了几把输的一塌糊涂。
正玩的起兴时听见衙门西院喧哗不已,那边是关押俘虏的牢房,常宇便带着几人过去查看,还没进院子就听见牢房内的俘虏各种呼喝:“给点水喝吧,饿了一天不给吃的给点水啊……”
一推开牢门里边一股屎尿味扑鼻而来差点没把常宇给熏个跟头。牢房里六十几个俘虏原本呼喝不止,一见他进来立刻闭嘴上了嘴巴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们虽不认识但一点都不陌生,天刚亮那会就是他和一个大汉两人两把刀满城乱窜杀了他们数十兄弟,其人凶悍无比。
“叫唤什么”况韧冷喝道。
几个俘虏大着胆子道:“官爷,给俺们弄点水喝吧,真受不了!”
况韧又要喝骂被常宇止住示意弄些水来给他们,然后就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这些俘虏心里又开始纠结了,杀是不杀!
他本不欲大开杀戒,但这些俘虏又不是普通的贼军,属于的王义恩手下的精锐军事素养极高,放了会成为祸害,带着又不信任。
正纠结时一个胆大的俘虏问道:“军爷,俺们头现在怎样了?”
“蒋义涛么,死了”常宇淡淡一句,俘虏们脸色各异低头交头接耳。
“那俺们呢,是要被杀掉么?”又有人问,常宇摇摇头:“朝廷有令不杀俘虏,是去是留你们自己选择,留下的可从军为朝廷效力,要走的给遣散费回乡务农,但若继续为恶抓住就是个死,你们好好想想去留吧,回头登记一下明儿就放了你们”。
俘虏们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有人问:“当官兵有军饷么?”
“有,比你们做贼的还高”常宇笑了笑,那些俘虏们便坐不住了:“俺们要当官兵,当官兵……”常宇便让几个亲卫负责登记这些俘虏的去留志愿转身出了牢房对况韧低声道:“把那些要走的全杀了”。
常宇是个坐不住的人,从牢房出来后尚无困意也没兴趣继续同亲卫刷银子便带着陈家兄弟及三个亲卫出了衙门走上街头随处溜达着。
外边虽下着雨,夜又黑但竟还有不少百姓四处串门,仔细想来却也在清理之中,戒烟令在天黑时就解除了,这一天城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很多人心里都充满了好奇,于是便四下串门打听。
被常宇宴请的那几个乡绅早就像个大喇叭一样开始宣传,城中百姓这才得知来的真是官兵,却也很疑惑这些官兵有些不一样啊,几十个人就敢来夺城也太猛了,而且入城之后除了西门那边有十余个其他的全部在衙门里闭门不出,对百姓无任何袭扰之举,这和往年见到的官兵实在不一样啊。
常宇几人撑着油布伞也没提灯在街上走了一圈后边从上了东城门,城上漆黑一片不见个人影,风大雨大众人身上几乎尽湿,常宇也不说话撑着伞顺着城墙缓缓而行,时而望城内万家灯火时而朝城外漆黑的山林发呆。
他不说话身边的亲卫也默然不语,知道小太监心里又有情绪了,或许是受那贼夫人一尸两命所影响,这小太监随厮杀但有时内心世界又脆弱的很。
“其实咱家特别喜欢这种地方,有山有水与世无争,将来告老还乡时一定寻这样的地方住下”常宇看着城外黑漆漆的山头低声说道。.
“可督公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这世上哪有真正与世无争的地方啊”陈汝信叹口气,常宇苦笑摇头不语继续往前走着。
又行数十步风雨愈大,陈所乐刚想劝小太监要不要下城,却在这时身边叮的一声响将众人吓了一个激灵,循声望去便见旁边的墙垛上搭着一个飞爪……莫非……常宇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散开。
飞爪发出轻微的咯噔声毫无疑问下边正有人攀爬,不过这点声音完全被风雨声掩盖了,若非在旁边侧耳倾听几乎难以发现。
咯噔声停了,突然一个蒙着黒巾的人头冒了出来,只见他从探头瞧了一会便从两个城垛间翻了上来,然后转身抖了抖绳索不一会又有一人爬了上来。
“这他么的黑灯瞎火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刚上来的那人蹲在墙垛下喘着粗气嘴里嘀咕着,先上来那人一边收拾飞爪一边笑骂道:“净说他么的大实话,要是有人影你敢上来啊。”
“飞天鼠,咱们是先分开行动还是……”后上来的憨憨正说着话突的眼睛一眯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望着南边黑漆漆夜空嘀咕道:“我好像看到几个人”。
“你看到的是鬼吧”飞天鼠踢了他一脚:“你去西门那边盯着,我去衙门探探……”话没说完猛的转过头便见身后几个黑影缓缓逼近,没有一点声响也看不清长相,在这大雨夜中十分的瘆人,飞天鼠低呼一声不好,手中飞爪往墙垛上一挂就想翻身下城,却在这时叮的一声响火星一闪,一支利箭竟将飞爪绳索射断。
飞天鼠不由啊的一声惊呆当场,漆黑不见五指这人竟能在电光之间射断绳索,这箭法太恐怖了,他心里明白自己若再敢动一下立马就会有一支利箭将自己射穿。
“各位好汉爷,吾等瞎了眼误闯宝地,还请高抬贵手”飞天鼠噗通跪在地上举起双手,身边的憨憨也赶紧有样学样。
“哪路好汉报上名来”陈所乐上千一步刀尖在飞天鼠下巴一挑,飞天鼠便不由抬起来头,天很黑雨很大他看不清对方脸色只能看到五六个大汉将他们团团围住。
“小的是老虎尖的飞天鼠,他是穿天猴,俺们,俺们……来踩个点……好汉爷饶命啊,余大头不降您,俺降您,烦请引见一下蒋大当家的,俺什么都招”那飞天鼠很识时务,说着说着突然磕起了头。
常宇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听的云里雾里,便让亲卫将两人帮了带到城下门洞审问。
东门已被乱石堵死,门洞里空间有限但勉强够几人站立,亲卫点亮门洞墙壁上的油灯,常宇这才看清两个飞贼,很瘦弱但腿脚都很长一看就是善于攀爬的好手:“汝可知道吾等是何人?”
”不是蒋大当家的人么?还是说已经变天了?“那个叫窜天猴的家伙偷偷瞄着常宇:”俺们听说今一早到有伙人夺城,冲进来后就没了消息,有人说是山里的好汉有的说是官兵……“
“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常宇嘴角一挑,窜天猴嘿了一声:“官兵哪有那胆子,不过是忽悠城外老百姓的,俺估摸是别处的好汉红眼蒋大当家的……嘿嘿,蒋大当家的没事吧……”
“你他么的还笑的出来”陈所乐抬腿踹了他一脚:“我瞧你们也是眼红蒋大当家的吧,老老实实招来,敢有一句欺瞒立刻宰了你们”。
“俺说,俺说”那飞天鼠抢着将他们的入城由来一一细说,听的常宇当真是苦笑不得,您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而来么?
第1377章 降了
至德县四面环山,这年头靠近城池的山里总是少不了山贼土匪,至德县更不例外,不光有,还有好几股。
但自蒋义涛奉王义恩令攻取至德县后便招揽周边的山匪,贼军势力大这些山贼便欣然来投靠,不过投靠过来的这些山贼不是被支走跟着王义恩的大军继续北伐就是被蒋义涛暗中给杀了,他不可能留这些地头蛇在私人地盘上。
但也并非所有山贼都来降,总有人喜欢独来独往的自在,比如在城东北的群山中就有一股二三十人的匪窝,当家的姓余,混号余大头在一个叫老虎尖的险峻山峰上安营扎寨。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蒋义涛曾给余大头带话一个月内不归顺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滚到百里之外去别处发财,二,他率部踏平老虎尖。
余大头盘踞在至德数年过的还算风调雨顺,结果强龙一到就让他这个地头蛇滚蛋心里自是不服,可是寨里头就二三十人啊根本干不过人家,于是每天就纠结啊纠结啊。
眼看最后期限就要到了,他决定遣人偷偷入城打探消息看看蒋义涛到底是要来真的还是只是吓唬他,再看看能否找人说和一下。
于是他手下两个善于飞檐走壁的老鼠一大早就奉令下山准备混入城内,至德县只开西门的规矩已有三四个月了,所以两人下了山直奔西门,此时已是半晌午却发现城门紧闭,而城外的竟有很多村民冒着雨在议论纷纷,两人稍一打听惊了一个哆嗦。
有人说官兵来夺城了,先派了几个踩点的一大早就到了在旁边屠夫家吃的早饭,也有人说p的官兵,绝对是别的地方的山匪或者是他们自己内斗了……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但谁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来夺城,唯一肯定的就是那伙人冲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两人急急又回山通报,余大头一听,我擦机会来了,若来的是官兵他们狗咬狗就无暇自己了,若是别的山头也是一样,而且自己或许还可以趁其两败俱伤插一脚,便又让两人来探,若城中空虚便来夺城,余大头也想当城主!
“这么说余大头现在就领着人马埋伏在城外某处?”常宇眉头一挑,飞天鼠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城中情况不明不可能匆忙夺城的何况那么大的雨,他只是让俺们俩今晚先潜入城中查探,……俺哥俩在城外等到现在,以为……哪知刚上来就……”
常宇冷哼:“碰到我们算你们命大”两人眼睛顿时一亮:“好汉爷是答应收留俺们哥俩了,嘿嘿其实俺们一直想当义军的”。
“你们想当义军?真的么”常宇眉头一挑,俩人赶紧拍着胸口保证:“想,一百个想,做梦都想,只要让俺当义军让俺干啥都行”。
众人笑了,笑的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常宇苦笑摇头:“得了,人家要做义军,没兴趣跟咱们当官兵,宰了吧”。
“不要啊,官爷!”两人赶紧又磕头:“当兵当然要当官兵为朝廷效力了,狗屁的义军啊,那些人打家劫舍的和俺们做山贼有啥区别啊,对,他们就是贼军,是贼军啊,官爷,再给个机会吧,俺们要当官兵……”
看着两人哆哆嗦嗦的样子常宇哈哈一笑:“其实俺们是义军,吓唬你们的”两人一脸苦色爷:“别玩俺们了行不,不管您是官兵还是义军俺们就跟着您了行吧,只要不杀头就行”。
“且,没劲”常宇撇撇嘴:“带他们回衙门”。
夜已深雨渐小,衙门里的亲卫们白天睡足了劲此时多未入睡还在玩耍见常宇几人捉了两个飞贼回来个个兴奋不已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可怕俩老鼠给吓尿了。
常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在房内沉思一会便将况韧叫来:“牢房里的俘虏有多少人要走?”
况韧摇头:“一个都没有!”
这让常宇很是意外,莫非这些贼军都是老油条窥破他的心意了,况韧觉得不太可能,推测是这些人为贼已久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没几个能收心回乡老实耕种的,而且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年头哪有太平的耕种日子,哪有当兵过的自在又痛快,有今天没明日的混呗。
“这些人咱家有心杀之,却总又有些不忍,但留着或带着总觉不安……”常宇看了况韧一眼:“用他们拼掉那伙土匪如何?”
况韧点点头:“便算他们的投名状了”常宇嗯了一声:“不过你先给那两个老鼠洗洗脑子”随后两人便在房中低声商议起来。
安庆城外官兵大营,李岩已是第四次巡查了,在平日若无要事这个时间点他已歇息了,但今儿不同,贼首程年东虽已表现投诚的意愿,但却不可不防。
人在最接近胜利的时候最容易大意,而通常这样的节骨眼还偏偏最爱出漏子,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谋略家,李岩很谨慎,他要提防程年东使诈在今夜突然突袭。
“李将军早些歇了吧,有吾等当值出不了乱子的”东厂宫字营的统领太监范家千走来轻声说道,李岩点点头:“便有劳各位了”说着拱拱手正欲回帅帐时,突见远处有火光示警,随后一骑快马奔来:“李将军,贼首求见”。
李岩眉头一皱,令人去知会诸将然后便同范家千急急去了安庆城那边,远远便见城上火光通亮,城下一人挑着灯笼站在东门外。
李岩欲前往被范家千拦住:“李将军且慢,待咱家去看看”那人在城上射程之内,李岩乃官兵主帅自不能涉险。
范家千纵马疾去至那人跟前数米凝目看了:“程年东?”
程年东皱着眉头看着马上人:“我求见的是李将军,你是何人?”
范家千抬头望城上瞧了一眼,嘴角一挑脸上泛起一丝不屑:“玩呢?”
程年东回头张望一下,这才知晓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拱手道:“吾同汝前往”说着孤身朝官兵大营方向走了过去。
“李将军,我决定降了,三千条性命就托付给您了勿负吾等!”程年东见到李岩后直奔主题,李岩微微点头:“深夜来此,仅为此?”
程年东重重点了点头:“我回城后和手下兄弟商量过,他们最担心的便是降了之后能否活命,我便以李将军作了保,他们对李将军还是很信任的,但亦有人觉得……”
“觉得我既已降了朝廷,未必就会信守承诺对吧”李岩笑了笑:“其实你心里也在打鼓不知能否信本将,所以才深夜来见试探本将”。
“不敢言试探”程年东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是来求将军的!吾愿亦一人性命换数千兄弟平安,请李将军看在往日情分上,高抬贵手!”
李岩深呼一口气,盯着程年东看了许久,然后走向前将其扶起:“倒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程年东一怔:“李将军此话……”
李岩附耳低语,程年东不由啊了一声:“这……”
“吾与此獠有私怨,你助我,我保你,以及你数千兄弟性命,如何?”李岩轻声道,程年东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愿为李将军效犬马之劳”他知道李岩让他做这么私密的事表面上是交易,实际上是像他表明心意,这么**的事都告诉你了,你就是自己人。
第1378章 入城
贼军投诚了!
官兵大营爆发了如雷般的欢呼声,诸将亦是一脸的振奋,嚷嚷要立刻入城开一场庆功宴,却被李岩劝阻,第一,深夜大军入城太过扰民,第二,城中虚实难料天亮入城比较稳妥。
第一个理由诸将还能接受,但第二个就觉得太过牵强。
“让城中所有贼军都出来不就得了,这样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刘良佐最是按奈不住,李岩摇头:“数千口子啊,城外有没栅栏他们要是老实呆着倒还好,若突然暴起少不得一番麻烦……”话没说完刘泽清就嚷嚷起来:“李将军也太过谨慎了,先令贼军中大小头目出城然后控制在营中,然后令城中贼军不得出军营,遣一支兵马看管便是”。
“刘将军这么着急入城,都熬不到天亮……”李岩笑问,刘泽清嘿的一声:“那是自然,有舒服的地方睡觉谁愿意在这湖边喂蚊子……这样吧,俺先领人马入城探个虚实,诸位等天亮再入城如何?”
“凭什么你先啊”黄得功嚷嚷起来,众人便都跟着起哄,开什么玩笑,第一个入城好处之多数不胜数,至少可刮地皮捞油水。
“就凭俺两次主攻死伤数千人!”刘泽清再也忍不住了,瞪着黄得功大吼:“先前老子已经说了,这首功非俺莫属,谁给俺抢都不行!贼军为什么会投降还不是因为扛不住咱们的进攻了,但诸位别忘了两次主攻的都是老子,老子麾下死伤上千人而你们呢……有的人连墙根都没摸过呢凭什么和老子抢”。
“你他妈的的说谁呢”黄得功出名的暴性子,窜过去就要干刘泽清却被旁边的刘文炳和张庆臻等人死死拉住,而这时高杰也站了出来怒瞪黄得功道:“你们之所以能一路畅通抵达城下全是我们三个拼掉上千人兄弟性命打开的路,你摸摸良心,你出过什么力气,贼军投降是靠你嗓门大吼的么说着环顾众人这破城之功谁大谁小诸位心里都明镜似的,但朝廷怎么论功又另当别论且是以后的事,这当口让俺们几个先入城怎么了?死了几千兄弟沾点便宜怎么了?”
他这话说的众人无言以对,这时刘良佐也站出来帮腔,众人见他三人抱团更不好对付,加上各自心虚一时竟无人说话,除了黄得功在那骂骂咧咧的。
刘泽清对两个结盟小伙伴关键时刻出来撑腰感到欣慰,但又有那么一点点的芥蒂,这俩人明显也是趁火打劫想要和自己一起先入城,不过眼下总归是利大于弊,有些东西想自己一个人独吞那显然是不行。
“既是如此,本将若在不允则显太过不近人情了”李岩叹口气:“那便先由刘将军入城受降贼军,不过为免扰民入城兵马不宜过多且入城之后不得袭扰,若有违军法处置”。
“还有俺们,俺们也要入城”高杰和刘良佐赶紧嚷嚷着,李岩点点头,然后看向范家千:“劳烦宫字营的兄弟陪同三位将军入城”。
艹,刘泽清心里不由暗骂,李岩此举就是为了防备他趁火打劫,看来这次入城没多大油水可捞了,至少从老百姓那儿是刮不到了,还好有数千贼军呢,这些贼军身上自是油水不薄。
半个时辰后,安庆城东门大开,程年东带着三十余大小头目出城投降,随即便被官兵看押起来,这边刘泽清,高杰,刘良佐各自率部五百,在宫字营的陪同下进入安庆城。
“比攻城还累”常宇看着远处涌入城内的官兵,忍不住苦笑摇头嘀咕一声,身后黄得功向前一步,待明儿入了城,你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馋,弄点酒喝”李岩微微一笑,黄得功嘿嘿嘿:“你这是不是叫知法犯法”。
李岩松松肩:“算是,但是有句话叫法不责众”。诸将闻言哈哈大笑齐声叫好。
“倒便宜那厮了”黄得功看向城门方向,忍不住呸了一声。
城中很黑,也很静。
因为按照约定程年东出城投降前已将城上所有的兵力撤至城中军营集合等待官兵接管,老百姓这个时候更是大门紧闭不敢随意出门,以至街上空旷寂静无声连只野猫野狗都见不到一只。
但这并不影响官兵的兴致,兴高采烈的进了城更是忍不住欢呼,夜深人静犹如鬼哭狼嚎这已是扰民之举,不过这种情绪是可以理解的,负责军纪宫字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们不去打家劫舍就不会干涉。
“花马刘,高总兵咱们是直奔衙门去呢还是先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刘泽清一入城就对刘良佐和高杰挤眉弄眼,两人都懂他意思,皆嘿嘿淫笑着。
“先去衙门呗,在那公事私事都不耽误”花马刘提议,三人便各令手下兵分三路,一路上城巡查,一路去衙门清场,一路去军营,当然了去军营的人数最多。
理由很简单,因为此时城中的油水都在军营里。
若在往常入城之后不管官兵还是贼军都会先拿城中富绅开刀,贼军是直接拷掠,官兵则是讹诈,其次再对老百姓动手。
只是这次有宫字营盯着,对富绅和老百姓根本就没机会下手。
安庆是白旺原本打算作为根据地经营的,绝对有不少钱粮资产,否则一开始程年东也不会那么信心十足的要打持久战了。
可是程年东投降之前已经列了资产清单给李岩并将那些钱粮封存好在军营里,刘泽清几人只有查封的权利,却没那个胆子敢伸手。
老百姓不能动,战利品不能动,唯一的油水就是俘虏的私人财产了,刘泽清心里清楚的很,贼军一路掠劫私产绝不会少,更重要的是程年东怎么可能不给这些手下留家底,在封存那些财产前绝对会给这些手下分发不少,毕竟将来投诚之后这些手下还是他的人,手下的就是自己的,说白了就是让这数千手下帮他带货,归顺之后分的那些银子大部分都要上缴的。
刘泽清对这事门清的很,所以他不顾得罪人也要第一个入城,入城之后便赶紧遣兵去军营搜刮,唯一遗憾的是多了两个分油水的。
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男人的乐趣很简单就是财色酒气,财,手下去刮了,这酒色么就得亲力亲为,要知道这段时间没酒没女人简直憋到都要发狂了,所以当三人到衙门时已有手下带了几个小姐姐等候多时了,据说是城中的花魁呢。
衙门被打理的很好,看样子这段时间程年东把这当私宅了,一切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三人到衙门当然是先解渴了,各自带了个小姐姐去房里玩游戏。
几番**后刘泽清回到大堂喝茶醒神,不一会花马刘也来了却左右等不到高杰,让手下人去催时却被告知高杰都走好大一会了。
去哪里?手下说不知,但刘泽清和花马刘立刻就反应过来,定是去军营了!
“艹,这厮当真是为了银子脸都不要了!”刘泽清拍案而起和花马刘急急赶去,本来刮油水这种事手下去就行了,多劳多得或者平均分都好商议,可你主将一去那这差额可就大了。三人虽是联盟关系但按照刘泽清毕竟出力最多,理应他多分些,照理说花马刘和高杰心里都有数,可这厮竟然如此不耻亲自去刮,而且还是趁另外两人打游戏的时候去,也难怪刘泽清会气的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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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9章 噩耗
至德县的雨还在下,况韧把两只老鼠带到了县衙隔壁的王家大院的地窖了里,对着白花花的银子给他俩威逼利诱:“这事成了便可在我家大人手下做事,不光可为官还有花不完的银子,但你二人明日若出尔反尔,那老子就劝你们赶紧远走高飞,只要被老子逮到必然扒皮挫骨”。
两只老鼠自是拍着胸口保证,改邪归正一心从军不做贼,明日一定好好出力。
而另一边,常宇正在牢房动员那帮俘虏:“投名状知道不?”
“知道,军爷是让俺们杀人表忠心是吧,您说吧杀谁,俺去干”一个贼人嚷嚷道,常宇微微一笑:“杀三十个,你行么?”
“呃……那俺们就一起干”众贼一言我一语喧闹的很。
“这活只要干的漂亮,往后便可跟着我了,还有这活也不白让你们干,所得全归你们”常宇开始给甜头了,有个贼人很是机灵:“听官爷这话,好像我们要杀的人不是一般人,莫不是……”
“老虎尖知道么”常宇嘿了一声问道。
“余大头,官爷是不是要让俺们端余大头的寨子……”俘虏们一下了然,不过很快都又皱起眉头:“老虎尖地势险要可不好打啊,就凭俺们这几十人恐怕……”
“若他们不在寨子中呢?”常宇嘿嘿一笑,俘虏们一头雾水。
次日一早,常宇起床见雨已停不过天气依然阴的重随时可能再下,洗漱时陈汝信走了过来:“督公,那老夫子带了二十多个青壮在衙门外等着见您呢”。
常宇一行在至德县呆不久,但此地衙门无官无兵属于无正政府状态,这很容易出事便推出那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暂管,又让他征集些青壮负责巡城打更事宜,没想到这老夫子办事效率挺高昨天中午交代的事今一大早就带人过来了。
“你去交代一下便可,顺便取些银子给他们”常宇让陈汝信去处理,他不喜和老夫子这种人交流总觉得别扭又没啥话题。
陈汝信前脚刚走,况韧就过来了:“飞天鼠出城了”常宇嗯了一声:“陈所乐呢?”
“他走的更早,天没亮就走了带了二十多个兄弟去的”。
常宇点点头,况韧又问:“那些俘虏什么时候时候出发合适?”
“老鼠一去一回少不得得晌午后了,你先让他们吃饱喝足然后去踩踩点,在晌午前后潜伏下来便可”。
“督公,那老夫子要见您说说话”这时陈汝信从衙门外奔来苦笑摇头:“说有要事同您商量”。
嘿,常宇苦笑,想不通老夫子能有什么要事同自己商量,却也不能不见便让老夫子去大堂去等他。
草草吃了早饭去了大堂,老夫子已久侯多时,见常宇进来赶紧放下茶杯起身施礼,常宇拱拱手让他坐下直奔主题问道:“夫子有何贵干?”
没想到老夫子比他还直接:“要钱!”
常宇一怔,他刚才已经让陈汝信拿下些银子去了,莫不成还嫌少?
那可真的少多了,老夫子还真是来要钱的,而且数目还不小,但不是替自己要,而是替城中的乡绅要。
蒋义涛入城之后拷掠富绅,有的人直接都给弄的家破人亡,有的破财免灾,反正搜刮了好大一笔,老夫子意思是,家破人亡的那些就不管了,但有几家还有人的大户想要些回去。
很懂事,不全要,能要一部分就可以。
这……常宇内心是不想给的,但却一时找不到借口,毕竟贼军也没逃出城,你不能说人家把银子带跑了,要是耍赖的话又影响官兵形象。
“实不相瞒,吾等的确抄了些银子,但所剩不多仅余万两左右,据贼人招供大头都被运往别处了”常宇说谎眼睛都不带眨的,但夫子就信了,而且表现的很激动,因为从言语里能听出来这年轻将军还真有返还的意思。
要知道这在往年是想都不敢想提都不敢提的事啊,他也是看着少年将军为人随和又正直所以才冒然一试,没成想竟然……好官啊!
“那,敢问将军,能给退还多少?”夫子激动的有些结巴,常宇故作为难色:“本不欲留分文,然毕竟是兄弟们拼死夺的城,总是要拿些出来犒赏的,不然往后这兵我也不好带了的呀……”
“那是自然,应该的,应该的”夫子赶紧站起来:“多少将军自留,吾等绝无怨言绝对认可”常宇便顺坡下驴:“那待会本将让手下人清点一下具体数目,除了留些犒赏将士余下皆退还,至于退还何人每人退多少本将也不干涉,便由夫子和几位乡绅做主吧,但本将希望公平公正,不能自肥而忽视别人家的孤儿寡母”。
这话的意思很明了,如今城里头你们八个人说的算,但贼军拷掠的绝不止八户,不能你们八户平分,其他人多少也得照顾些。
“吾等绝不辜负将军信任,愿接受将军监督……”夫子觉得今天自己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竟然能从官兵嘴里撬出钱来,这事够他吹一辈子的了,往后他的名声在至德县甚至整个池州府都将会如雷贯耳呀。
既是要讨个好名声,那一不做二休,常宇决定除了了散银子外还开仓放粮,蒋义涛在这经营数月攒了不少粮草,但眼下自己用不到也没那么多人力运走,便拿出一些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官兵开仓放粮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县城,百姓敲锣打鼓走上街头欢呼不已,果真有奶就是娘,没个不说官兵好的。
不过远在百里之外的安庆城此时的气氛却同这里截然相反,整个城市都被一众恐慌和压抑的情绪笼罩,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确切说是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刚刚入睡的李岩就被吵醒了,范家千脸色凝重出现在他的帐篷外。
“范公公,您不在城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李岩眉头一皱,范家千深呼了口气:“李将军,刘泽清被刺身亡!”
“什么!刘泽清死了,怎么死的?”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官兵大营,熟睡中的诸将闻讯赶来,皆震惊这个消息。
“其入军营拷掠俘虏,有人突然下手袭击将其乱刀捅死……”范家千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像做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事发时他并不在军营,而是率宫字营在城中各处接到巡查以防有官兵扰民之举,他甚至不知道刘泽清什么时候去的军营以为那几个大佬都在衙门里快活呢,至于他们的手下去了军营以及去干什么的他自然知晓,但却无权干涉,这种事别说是李岩默许的就是常宇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将士攻城杀敌图的什么?你得让他有好处捞有油水捞着他才会为你拼命。
得到军营发生暴乱的消息后,范家千立刻调集人马前去支援,到了之后才知道是数十俘虏不甘受辱被拷掠,竟然突然暴起将刘泽清给捅了。
不过仅仅数十人暴动很快便被镇压下来,当场就杀了十多个余下都被捆成了粽子听后发落,不过因为这一突然事件,官兵停止对俘虏的压榨进入备战状态,高杰甚是下了军令,若有异动,屠!
贼军在军营里虽有两三千人,但其兵器早被缴获,官兵虽仅有千余可屠他们给玩似的,所以那些俘虏乖乖的不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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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0章
惊闻刘泽清身死诸将除了震惊外还有不少疑惑:“他们仨不该是找个地方寻欢作乐么,怎么还亲自去干这事,黄得功很是不解的嘀咕着”闻者附和不绝。
“入城最初他们的确最先是去的衙门吃酒……,不过后来听说是高总兵先去了军营,两位刘总兵后去的,没想到却出了事”范家千叹了口气,黄得功嘴巴一撇:“几个下三滥凑一起了,一个比一个无耻生怕对方占了便宜……这也难怪”。
“无故折损一员大将,兹事体大当要调查清楚”李岩脸色一沉对范家千道:“烦请范公公将那几个俘虏带来,本将要亲自过审”。
“不直接进城么”吴惟英看了看天色:“眼瞅着就天亮了,应该没啥事了吧”。
李岩低头想了想对刘文炳道:“烦请侯爷率部入城警戒,余人坐镇大营勿动,吾先入城走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呗”黄得功砸吧嘴,李岩回头看了他一眼:“靖南伯还是补个觉晚些时候才能放开了喝”。
黄得功嘿嘿一笑,挥了挥手。
安庆城中的百姓已有人早早起来,或者说有很多人昨夜都没睡,他们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各种动静也猜测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没人敢出门上街,因为此时城中戒严,街头巷尾到处都有巡视军队,并告知无事莫出门。
刘文炳提了一千亲卫军随李岩入了城,立刻接受原先部队的职责在城上城中巡视警戒,又将余下兵力全部调往军营外以防里边俘虏暴起。
刘泽清的尸体原地不动躺在一片血泊中,胸前和肋下共计被捅了十七刀:“当时四五个人围上来一顿乱捅”花马刘神情还在极度紧张中,拽着李岩的胳膊道:“我们当时都没反应过来,那些贼人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李岩将目光从尸体上收回,看到不远处躺着的十余具尸体,旁边还有十来个被五花大绑的俘虏跪在地上。
“可审了,他们为何突下杀手?”
咳咳咳,花马刘看了旁边一直不语的高杰:“高总兵,你看的真切,你来说”。
“放尼玛个p,老子和你坐在一块儿怎么就俺看的真切了”高杰呸了一口吐沫然后走到李岩跟前双手一摊:“俺们就是想刮点油水这事虽见不得人但也没啥不能说的,不过老刘好像做的有些过了……”
刘泽清在衙门里嗨皮完听闻高杰来了军营也赶紧随后赶来,见高杰已将所有降兵集合在军营校场里让他手下开始逐个搜刮,而二刘的手下则在旁边干瞪眼,刘泽清便气呼呼的跑到高杰跟前:“吃独食啊,忒不要脸了”。
高杰嘿嘿一笑:“怎么会,只是瞧两位辛苦代劳而已,先一起取了待会再分就是了”。
“不敢劳您大驾”刘泽清哼了一声,然后道:“安庆献城老子功劳最大,按理说我该取大份,这里有三千降兵两千归我,余下归你二位,但咱们是抱团的,刚才也多亏两位助力,所以我决定平分一人一千如何?”
高杰耸耸肩看看花马刘,两人都点了头应了。
于是各自令手下人开始搜刮这些降兵身上的财物,高杰还好,令手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毕竟投降过来了都是自己人,多少给人家留点儿,可二刘就不一样了,那是真的把人家里里外外搜一遍,甚至嘴里和菊花都要摸一下,令这些俘虏很是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老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俘虏里还就有几个不服气的,开始同搜身的官兵推搡叫嚣:“俺们既然降了,便是一家人又不是死尸为何还要抢俺们的钱财而且还做的那么绝……”
“谁他么给你们一家人,你们的钱财又哪来的不也是抢老百姓的……”官兵同他们互喷起来,俘虏这边见有人带头余下便跟着起哄,数千人变得骚动起来,手上虽无兵器气势也令官兵变得紧张起来,于是拔刀恐吓:“滋事者格杀勿论”总算稍稍将气氛压下了些。
但那几个带头却不为所动:“俺们不服,要同你们的将军理论……”
“他妈的这种露头青就是嫌命长了”点将台上高杰三人本在闲聊,听到那便动静后便忍不住破口大骂,刘泽清冷哼一声:“杀鸡儆猴最有用,就拿他们几个开刀……”
“不行”高杰摇摇头:“李岩有令不得杀俘你忘了……”
“他又不在,咱们杀几个又如何……”花马刘刚开口就被高杰怼了回去:“这里几千人几千张嘴,你全杀了灭口?何况外边还有宫字营的人盯着,虽然咱们不**李岩,但督主呢……”
一提常宇,花马刘就咽了咽吐沫不再说话,刘泽清哼了一声:“那不是你义弟么,他总不会因为你杀几个俘虏就宰了你吧”。
高杰嘿了一声:“那老子又何必因为几个俘虏惹他不开心……”
“那怎么办,任由闹下去?”刘泽清眼神变得凶狠起来:“直接杀俘有违军令,但若是俘虏要暴起作乱呢……嘿嘿,那就不叫杀俘了,叫镇乱!”
“咳,你又何必呢”高杰劝道:“李岩都说了这些降兵都划给刘体纯,刘体纯也是李岩的人,说白了这些将来都是李岩的兵,他睁只眼闭只眼让你来刮他手下的油水都已经不错了算很大的人情,你有何必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少刮的不就行了”。
“不行”刘泽清冷笑摇头:“这一路老子损失太大必须补偿过来,除非你两人不要自己那份都给老子”。
“且,那随你便吧”高杰和花马刘直摇头。
刘泽清便跳下点将台朝校场那边走去,老远就大喝:“老子山东总兵刘泽清,谁不服的嚷嚷个求”
“刘总兵俺们不服”那几个闹事刚开口刘泽清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挥旗马鞭猛抽过去:“老子问你服不服,服不服……”
那几个俘虏被抽的哇哇大叫四处乱躲,刘泽清却不依不饶猛追猛打,引的旁边一些俘虏愤怒不已。
“艹他们的,这是想要打死咱们啊,横竖都是死那就一起死”挨揍的一个俘虏突然脸色一狠,从怀里摸出一把尖刀对着正追过来抽他的刘泽清上去就一刀,立刻又有三四人也冲过来将刘泽清围了起来一阵乱捅,旁边官兵大骇拔刀就冲了过去想保护刘泽清,却又被旁边的一些俘虏给拦住了。
“贼人作乱,杀无赦”刘泽清的亲兵大吼一声,官兵拔刀便砍转眼间就见十余参与暴乱的俘虏砍杀,立刻将在场数千俘虏镇住,老实呆着不敢乱动。
然而,那边刘泽清已被四五个俘虏连捅了十几刀,连句遗言都没留就归西了,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太诡异,以至于高杰和花马刘都没反应过来,望着血泊中的刘泽清目瞪口呆了……
那几个俘虏捅死刘泽清后直接弃械跪地投降,口中大呼:“俺们要见李岩将军!”
听完高杰和刘良佐你一言我一语说完,李岩眉头一挑:“也就是说刘泽清因拷掠俘虏过甚逼其暴起杀人?”
“哎,李将军,话不能这么说啊”花马刘赶紧嚷嚷起来,高杰一把拽住他:“你他妈真傻假傻”花马刘一怔,不过随即就醒悟过来,李岩这一样说其实是为他俩撇清关系啊,便拱了拱手:“差不多这意思吧”。
李岩又问了旁边的官兵以及一些俘虏,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至少高杰和花马刘描述的还比较客观没添油加醋多少。
随即李岩便开始审问那几个凶手,几人知道必死无疑到也坦荡的承认了,大呼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其他俘虏无关。
“为何要行凶?”李岩问道。
“俺们都已降了,还要被你们侮辱被你们搜刮还要挨鞭子……这还他么的不够么!”那俘虏大吼,看着李岩咬牙切齿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老子虽死犹荣!”
嗯,李岩点点头:“本将敬你是条汉子!”说着转身对亲兵道:“拉出去砍了!”那几个俘虏对李岩拱了拱手:“多谢将军看重麻烦给程将军捎句话,下辈子还跟着他”说着被官兵押走慷然赴死。
“此等大事不先报督主审问后再杀么,这么快就杀了……会不会太过潦草了”花马刘总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高杰直接就给了他一脚,将他拽道一边:“你他妈的能不能别说话了,你知道什么叫夜长梦多么,这事隔的越久对咱们越不利,你是想让咱们拷掠俘虏财物的事朝野尽知啊,刘泽清已经死的够窝囊了你还要让他遗臭万年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马刘有些惭愧却又惊讶一想粗犷无脑的高杰今儿怎么这么机灵,而自己反而显得像个二愣子。
“刘总兵入城受降遭一股悍匪袭击,力战而亡”李岩冷冷四顾:“若有乱嚼舌头妖言惑众者,拔舌枭首!”说完令人将刘泽清尸体抬去衙门。
望着李岩离去身影,花马刘挠挠头:“数千只眼睛看着呢,他撂下一句话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是李岩,不管在贼军里还是官兵里都是受人敬重,他的话比咱们好使多了”高杰嘿嘿冷笑着。
“那……咱们还接着弄么?”花马刘犹豫不决,高杰却是很洒脱:“老子是不弄了,李岩给了俺面子,俺得知趣,至于你老哥,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