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闹
藁城是个古城,后世虽属于石家庄,然则此时的石家庄不过是藁城西边几十里外的一个废弃的兵屯,已被流民占据为窝。
藁城的流民也不少,但却不是在城外也非城内,毕竟是个弹丸小城没什么资源,大部分的流民都聚集在城北的滹沱河。
滹沱河本地人称葡萄河是条大河,有十几条分支,比如保定城外的两条清水河就是它的分流,只不过此时也因天旱河水不盈,但比之保定的清水河及赵州外的洨河还算富余。
择水而居是人类生息的根本,毕竟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军队扎营要择水,流民聚集也不例外,河岸两边乌压压的全是人,有的露宿,有的搭了简陋窝棚,只是卫生情况十分糟糕,屎尿遍地,河水污浊,常宇即便渴的嗓子冒烟依旧没有勇气去喝一口。
李慕仙正带着他的信众在藁城搞事情,一路上他都在给信徒洗脑:李自成既然让咱们跟着他杀富户打官兵,,那就要管吃管喝,不然凭啥跟着他,凭啥跟他卖命,若仅仅是为了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又何必背井离乡,现在朝廷也是三年免赋,老实在家耕种生养多好……
可眼下都要饿死了,我们要吃的,不给吃就闹,闹了也不给我们就回乡去,何必在外流浪。
然则李自成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人人有份去,常宇站在滹沱河岸边,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忍不住叹息,李自成注定是要失败的。
他为了拉拢民心,提出均田免赋,可免了赋税粮饷何处而来,几十万张嘴怎么填?只能靠拷掠官员富户乡绅解一时之缓但是他却忘记了,在这个时代你想坐天下巩固权力靠的可不是老百姓,而是富绅官僚阶层,而恰恰他把这个阶层的人全给得罪了。
而且粮饷全靠掠劫本非长久之计,人家最多是割韭菜,他是连根挖啊,如此这般怎么可能坐的了天下,最多只是昙花一现的网红,这一点他远远不如几百年后的那帮徒弟做的漂亮,手段虽然是一样的,但是人家懂得找个地方休养生息也只割韭菜不挖根。
跑江湖果然会闹事,李慕仙率领他的一众信徒直接冲进了藁城内县衙嚷嚷要吃的,伪县令哪见过这等架势,一边安抚一边赶紧叫人去寻城中驻守的贼兵来镇压。
这种小城多是流民聚集,贼兵不过数十半百来了之后就是恐吓李慕仙等不要聚众闹事,否则直接抓了。
李慕仙本就觉得事情不够大,几句话便蛊惑信众动了手,加上吴中几个大高手,转眼间就把这几十个贼兵缴了兵器,就一句话,要吃的!
县令一见如此,若不拿出点粮食应付只恐马上连衙门都给拆了,赶紧令人送来粮米,然则这却让其余流民看不下去了,原来只要闹就有吃的啊……
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县令在几个贼人的保护下逃出城外往北逃窜,他们要去禀告上边,流民造反了。
藁城内的确乱了,乱成了一锅粥,流民们进入衙门开始打砸抢,官仓中所余不多的粮食被抢夺一空,甚至有流民觉得不尽兴又要去抢劫城中本地百姓却被李慕仙砍翻数人,呵斥他们若是真的这么干,则三面为敌,官兵不会放过他们,义军也不会放过他们,自己也不会放过他们。
“要记住,我们不是官,但也不是贼,是要吃的,不是要人命的,我们就是这么家破人亡流连失所背井离乡的,难道还要他们和我们一样的么……”
李慕仙在城中激扬,他的信众很快从千余多达数千,身边的护法也有百人之多,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河边牵着南宫妤踏青的常宇冷笑,李自成最怕的事来了
李自成最怕什么?不是小太监,而是自己滚的雪球越来越大最终被雪球压死!眼下他手里的降兵和裹挟的流民太多,若是一个不慎喂不饱便会被反噬!可偏偏他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驻足不前口粮很快就会被吃光,继续前行则需要喂食的嘴巴又要大增,这也是明明可以重兵围城一举攻破保定城而偏偏围而不打,打而不破,就是为了消耗掉这些嘴巴。
可谁又曾想过,眼见有效果的时候却被一个跑江湖的道士歪打正着的提前给点燃了,常宇相信最快两三日,真定府和保定府内的流民将会大乱,那时有李自成哭的了。
从众心理是恐怖的,这帮流民被裹挟而来每日就是混吃等死无所事事,此时有人带头搞事情,立马跟着起哄,本来闲着就是闲着听闻跟着有吃有喝何乐不为。
常宇牵着南宫妤沿着滹沱河朝西行,蒋发和吴中及乔三秀则在他周边暗中保护,至于陈王廷叔侄三人则随李慕仙去装神弄鬼搞事情了。
城中有仙人做法施舍口粮的事已疯传,原先在岸边聚集的流民纷纷朝藁城涌去,其势排山倒海犹如大军压境可看的常宇咋舌,心道李慕仙你可别玩火**,钻进去出不来了。
不过他知道李慕仙行走江湖数年,精通各种欺蒙拐骗的招数当然也有自保的手段,真到了欲罢不能时自会留走,这点就不必为他担忧了,他所忧的是正北边。
过了河往西行五六十里便是真定府府城,那里有大股贼军盘踞,眼下常宇并不想动那边,确切说不是不想而是有心无力,照眼前形势怕是连滹沱河都过不去就被流民给围死了,更不用不到贼军动手指。
不过若是找李慕仙这种玩法,怕是一天之内他就能把这些流民带去了真定府,那可就搞笑了,李自成一路裹挟流民破城反过来又被流民所破这特么的简直太讽刺了。
常宇忍不住的笑出声,引得南宫妤好奇问道:“少爷你笑什么呢?”
额,常宇这才惊觉失态:“想到一件开心事,南宫咱们过河去看看吧”。
好呀,南宫妤微微点点头,可是从哪过去啊。
滹沱河是条大河,河道宽百米至千米不等,下游河床最宽处长达三公里,眼前却也有一二百米的宽度,一时难寻渡河之地。
寻人问了说往西走,那边有浅滩可行,常宇便带着南宫妤朝西溜达,不知不觉行了十余里依旧未见可渡之处,又问路人告之再往西行,至府城时对岸有桥可渡。
去你妈的!常宇暗骂,老子过河还得跑几十里地,扯淡呢!正气恼间,突见西南流民涌来,不由一惊,看这架势……
握草,李慕仙这个江湖骗子竟然还真的要裹挟数千流民乌泱泱的要去真定府要饭吃去!有种,真他么的有种!常宇打心眼里佩服这货。
难不成真的会出现自己想象的喜剧一面,常宇心理打鼓想着要不要让人传令黄得功趁着流民闹事之际,率兵杀去真定府。
想了想终于是作罢,先看看再说,看看李慕仙这帮人能泛起多大浪花,若是惊涛骇浪他可顺势而为,就怕是浪花一朵朵被贼军随手就给拍散。
李慕仙此时内心可谓七上八下五味杂陈是又惊又喜,想想自己闯荡江湖数十年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啥没干过,哪料到如今还有这般辉煌的时候,要知道这些愚民如此好忽悠,早就开了道场收信徒,恐怕混的不比那李自成差,也不至于现在跟着小太监混事了。
当然他也知道眼前不过昙花一现,看着人多势众实则不堪一击,不说官兵来剿,便是贼军一声吼只怕立刻便作鸟兽散。
但虚张声势做个样子还是蛮哄人的嘛!
既然是虚张声势那就把声势再高大一些,若是弄忽悠个数万人直接破了真定府以后在小太监手下便能站稳脚了,怕是整个东厂也几个敢小看自己了。(未完待续)
第588章 情况不明
李慕仙突然之间有了这等雄心壮志,常宇却不知晓,他正在暗骂这些流民没个实在人,因为他终于发现了渡河的浅滩,水宽不过几十米,深度不过膝,便抱着南宫妤渡了河,蒋发和吴中随行。
刚至对岸,寻了一空地歇息,蒋发却缓缓靠近低声说告知,看见自己人了。
所谓的自己人是黄得功的麾下约三十余人,他们同样易服混入难民,却非为侦查而来,而是潜伏常宇周边用来传令,先前和常宇并非一路北上,确实早早到了约定地滹沱河岸边等候,因每个人身上都绑着标识,被蒋发发现。
常宇让蒋发过去确认后,便令他们不要远离,此番深入贼窝严密监视贼军以及李慕仙那帮流民动向,必要之时立刻报知黄得功调集大军进攻真定府。
隔河相望,见对岸流民如潮,乌泱泱的人山人海不见边际,口里大呼口号喧闹震天拥着他们的活神仙沿着滹沱河朝西进发。
此地距真定府不过几十里,怎么不见贼军身影常宇心中疑惑,李慕仙搞这么大动静竟然没人来管,莫非那些贼军就一直盘踞在府城不出。
常宇不信这些流民中没有贼军混匿其中,只所以没露头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李慕仙搞的动静太大他们不敢乱动,二,藏匿太深看不出来。
观望片刻未见异样,常宇毅然决定北上,留李慕仙在这边折腾的越大,北边李自成越心慌,他才好浑水摸鱼。
正北便是无极县,此时天色已暮,常宇和将发几人蹲在河岸边密谋去搞几匹马代步,然则周边密密麻麻皆是流民却还真的没见到有一匹马。
“少爷稍后,卑职去去就来”将发嘿嘿笑着起身离去,动作之快常宇甚至不及反应,见他直接过河去了南岸,方才大悟,这是要去藁城里偷马!
“这老小子,干这活我才门清啊,竟抢先一步”吴中没好气的嘟囔这,常宇哼了一声:“都走了,谁来保护我和南宫丫头?”
“督……少爷拳脚无敌,寻常人谁近得了身”吴中赶紧拍马屁又一指乔三秀:“何况乔老大也在身侧……”正说着突的住嘴眯着眼睛西望。
常宇顺着望了过去,却见正西流民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慌张不已四下奔走,不由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卑职去看看”吴中说着拔腿跑了过去,不忘叮嘱乔三秀:“老乔保护好少爷”
乔三秀应了声,对着他喊道:“别跑丢了……”却已不见他了身影,早淹没在人群中。
流民奔走如潮水涌来,常宇三人依树躲避,随口问了几个人何故而散,皆言不知随波逐流人跑我也跑而已。
常宇哭笑不得,守的片刻间吴中气喘吁吁的奔来:“少爷快走”。
“发生了什么事?”常宇问道。
“贼军来了,约五六千众”吴中朝西北一指:“极有可能是从真定府城而来”
常宇蹙眉:“难不成是为流民而来?”想着朝南岸望去,隐约可见李慕仙和他的信徒还在嗷嗷沿河西行。
“应该不是”乔三秀摇摇头:“贼军即便这么快得到消息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快,怕是为的别事”。
别事?常宇眉头一挑,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扭头问吴中:“可知谁的人马?”
“有谷字大旗,其余不知”。
“不是谷英就是谷可成了”常宇哦了一声,朝西北望去,依稀可见数里外已有行军火光,缓缓南下,不多时便至滹沱河岸边暂停。
“那牛鼻子不会才刚成仙就落地城灰吧”吴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托着头蹲在树下喃喃自语。
“这贼军若是为流民聚众闹事而来,怕是早已动手,哪有功夫隔河看热闹”乔三秀好像很把握:“瞧其所为,另有所图啊!”
“图个卵子……”吴中刚一嚷嚷就被常宇一脚给踹了,示意不许在南宫妤跟前说脏话,吴中略显尴尬挪了挪屁股接着怼乔三秀:“流民闹事非同小可,闯贼决然不会不问不顾的”
“闯贼距此数百里外内,消息哪有那么快传过去”乔三秀回怼。
“数百里算个p……”眼见常宇又抬腿了,吴中赶紧改口:“算个啥事啊,探马四五个时辰便可……”说着突然脸上一红,因为他意识到,事情还没到四五个时辰呢,何况一来一回……“那也许是探子直接去真定府调的兵呢?”。
“真定府在正西,这支人马自西北而来”这次是常宇直接怼他了:“放心好了李慕仙还能逍遥一会,这谷字大旗非为他而来”。
“那是为谁?”吴中一脸茫然。
常宇眼中杀气蔓延望着数里外那支人马:“如料不差是闯贼特意从北边调来对付我的”。
“西边又来了一支”这时吴中又嚷了一句,他身材魁梧高大看的远,常宇垫着脚看去,果见正西又一支人马打着火把逶迤而来,目测不过数百人。
“这才是从真定府城来的人马”常宇淡淡说道:“极有可能是奔李慕仙来的,只不过这点人怕是杯水车薪”
未及半响那支人马近前,却意料之外的没过河去削李慕仙,而是至岸边谷字军营回合,这下常宇也有些懵了。
也许担忧天黑人多场面混乱难以控制,这数百人仅是监视来的,也可能是来求助岸边谷字人马,可具体情况谁又知道呢,常宇毕竟不是神仙。
他虽不是神仙,但也算是个半仙,造诣水平绝对比李慕仙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高,如他所料抗谷字大旗的正是谷可成,他奉李自成军令南下组建防线防止官兵西进或北上,半路上又接到李自成快马急报,小太监极有可能在南边,让他小心谨慎些。
听闻常宇之名,谷可成是又惊又怒更多的却是亢奋,想当初在太原被这小太监打的无还手之力,极尽羞辱,而今自己天时地利人和,除精兵外还有随地可取的流民炮灰,这一次看你往那跑。
于是下令急行军终在天黑时赶到滹沱河岸边驱散附近流民准备扎营,这时有友军前来,却是镇守真定府城的马世耀的麾下部将吕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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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事多,勉强更新啊!(未完待续)
第589章 风水轮流转
藁城民乱砸衙门抢官仓之事仅隔两个时辰便报至马世耀和任继荣跟前,然则并未引起二人重视,因为他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多日前在北边定州追击周遇吉,一度打的这个仇敌狼狈逃窜躲入深山不出,终于报的太原之仇让二人一吐怨气,顿感豪情万丈,我的地盘我做主,谁来削谁。
哪知打脸实在太快,昨日刚从北边返回,今天就被人扫了颜面,一支不明骑兵先是在栾城(今石家庄栾城区,在赵州和真定府城中间)妖言惑众煽动流民被附近巡防的义军盯上双方一场大战,哪知这支骑兵人数虽不多战力却极度恐怖,把三百余义军屠戮一空竟还嚣张至极继续北上至于府城附近游荡。
府城有重兵驻守,这支骑兵竟不知死活前来撩拨,马世耀顿时大怒令人剿杀,哪知麾下爱将孙阳明率千余人马应战一去不返,从此阴阳相隔。
马世耀惊怒之下遣大军出战,谁知那支骑兵却早已远遁,战力惊恐,胆大妄为却又如此无耻,好熟悉的风格啊!
难道是他,二人心中又惊又喜,却在这时有人报知藁城民乱。
一帮快饿疯的流民抢粮食而已,派人前去恐吓一下便可,马世耀和任继荣此时尚未意识到严重性,二人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支战力恐怖的重甲骑兵,一边遣人北上通报李自成(他不知李自成早先于他知晓常宇在南边)一边令吕不凡出城搜寻顺便去平息一下藁城民乱。
吕不凡领了军令出城,心下甚是惶恐,平个民乱到没啥,可是去搜寻那支重甲骑兵无疑送死啊,正在想着怎么应付一下交差时,闻得东边有友军驻扎,顿时一喜,率部前来寻求支援。
入营见了谷可成后略一交谈,恍悟原来闯王早就知道小太监来了这边,那重甲骑兵果然是小太监的麾下,心颤之下也略庆幸自己不是孤军作战了。
小太监狡猾善战,应当谨慎应对,谷可成不建议吕不凡盲目四下搜寻,特别是晚间太过凶险,以他五百兵力若不甚遭遇只怕后果不堪,不若联手而行,吕不凡对周边地形熟悉,他可再遣五百精兵助之。
这话正中吕不凡心意,当下大意,两人详谋之,又闻对岸噪杂喧闹不已,谷可成问之,吕不凡据实而言。
不觉得太巧了些么,那边小太监的人马深入虎穴到处惹事生非,这边流民便开始聚众闹事,谷可成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速遣人去府城让巫山伯(马世耀)遣重兵来此镇压”望着对岸数千近万人的蜂拥之态谷可成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民乱事件背景不简单,而且后果很严重,必须马上处理,否则将愈演愈烈成为心腹大患!
吕不凡也慌了神,连忙遣人回城报信。
常宇望穿秋水时,蒋发终于回来了,牵着四匹马,常宇瞧他衣衫有血迹便问:“杀人了?”
蒋发赶紧解释非夺马杀人,马是城中无主之物,先前那些贼人的,至于身上的血倒是他盗马出城后被几个流民地痞打劫,欺他身材矮小想把几匹马占为己有,不得人杀人。
怀璧之罪,你这是怀马常宇轻笑,招手蒋发近前低声说了几句,蒋发远去不多会便回来:“办妥了”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南岸:“那些贼军真的会对流民动手么?”
常宇脸色凝重:“以防万一吧,怕是明儿一早就会动手”说着便吩咐几人上马离开此地,毕竟流民有马太过招摇。
五人四马趁着天黑打马急行北上,转眼就消失在黑幕中。
有道是做贼心虚,李慕仙虽不是贼,但行走江湖招摇撞骗与贼无疑,先前有信徒数千围绕一时豪情万丈想着如何立汗马功劳在小太监跟前长脸,转眼间就开始提心吊胆了。
从发现对岸来一支数千贼军后,他就开始不安,招陈王廷叔侄三人低声密议,该何去何从。
“怕个吊,督主不是说了么,有多大搞多大,老子就不信那些官兵能把这些流民全给杀了,再说了若真的动手了,咱们趁乱走了便是!”陈王廷也是个狠人,年轻时杀官潜逃,这学多年修心养性脾性刚好了些哪知跟着小太太监混了短日子,狠辣劲又满血复活了。
李慕仙顿时就松了口气,贼军若动手镇压,打不过他们,老子跑起来可是没人追的上的,眼见这支贼军在对岸扎营,他就发了狠一咬牙,蛊惑流民去真定府要吃的去。
收到吕不凡的通报后,马世耀和任继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民乱之患不可小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转眼之间就可以把义军这数月的努力焚烧一空。
要知道义军这数月不费一兵一卒攻城掠地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挟这些流民的声威,又如何打的官兵抱头鼠窜,如何让朝廷头疼如裂靠的还是这些裹挟的流民。
可若这些流民闹起来,岂非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万不能让他们闹起来,可是如何平息这场民乱,马世耀和任继荣头疼不已。
杀?不行,李自成现在为了收买民心民意,天天都在做老好人,虽然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了,但就不能明着干,只能当炮灰一点点的借刀杀人,寻个小理由杀几个倒也罢了,这数千近万人你杀了,立刻民心尽失,数年努力白费,往后一步难行,除非像在太原那边一样,屠城,杀人灭口一个不留。
可眼下这数十万流民聚集于此,你杀的完么?
打不得,骂不得,更杀不得,那该怎么办?
突然间二人惊恐的发现此时他们陷入和官兵一样的尴尬境地。
探子来报,闹事的流民此时聚集有五六千人,正浩浩荡荡的沿河而来,至于府城不过十余里地,二人大惊,立刻调集兵马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一边召集麾下商议如何解决,一边快马通报李自成。
怕是还得来一场杀戮杀鸡儆猴,否则一旦妥协那些流民有样学样都这么干往后如何应付过来,保不齐他们还登鼻上脸,贪得无厌要求其他呢,任继荣心一狠,觉得要态度强横些霸道些,不行就见血。
马世耀则觉得不可,应该用温和一些处理方式,不能激起难民的怨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更不可动刀见血,因为没人能承担的了后果。
态度太硬容易激起乱民恼羞成怒,态度太软又会让其得寸进尺,两人商议许久才没个好办法,暂定行拖延之计,待李自成回话后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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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遭遇
然则李慕仙却并未给马世耀太多时间来拖延,亥时便率信徒潮水般涌至真定府城外,一时城外灯火闪耀连绵数里喧闹纷纷。
初闻民乱本以为最多不过上百人,而后得吕不凡报信言之数千,可此时望着城外连绵火光及震耳欲聋的声音,马世耀和任继荣顿感心寒,这特么的得上万人了吧。
自古以来老百姓好从众起哄,历朝历代起兵造反的雏形均源自这种心态,也就是羊群效应,只要有个领头的便会有无数盲目跟从的,李慕仙装神弄鬼自号一方真人在小镇上又是杀贼惩恶又是各种仙术洗脑,迷惑千余信众至于藁城又蛊惑流民入城抢粮仓,此举正得民心,转眼之间一方真人称了半仙,影响力更大蛊惑力也更强,一路西去沿途不停有人跟着加入,至于真定府城外已经有上万人。
但这只是开始。
真定城作为府城,城外自也是聚集数不尽的流民,原本不死不活麻木不仁的混吃等死,突见大批流民喊着口号乌泱泱的奔来,甚至还没搞清状态就踊跃加入,只因那些口号太特么的有诱惑力了。
开仓放粮要生存,不白死要吃饭……
这年头没有比吃的更有诱惑力了。
几乎就在马世耀等人刚商议好如何平息民乱时,城外流民已全部被蛊惑纷纷加入李慕仙的讨粮队伍,数万人在城外呐喊,声势震天,城头上人人变色。
“将军,流民开始撞门了”麾下急急来报,马世耀脸色铁青扭头看了任继荣只见他一脸杀气。
城外流民鼓噪,齐声嚷嚷要开仓放粮,见贼军没的回应,在李慕仙的推波助澜下开始撞门要入城,这一举动惹的城上贼首起了杀心,
然则却杀不得,这些流民既没自立山头,也没扛旗造反,只为口粮而已,若杀人则是逼他们造反,且会对义军形象造成极大影响,更何况此时城外数万流民你杀的光么?马世耀二人均感为难,但眼下若不阻止只怕愈演愈烈。
不得已马世耀在城头喊话安民,一开始流民还能洗耳恭听,见其总是空话连篇后,便没了耐性,呐喊声再起,马世耀的声音被淹没在口水里。
眼见安抚不成,马世耀又生一计,对外喊话,可遣民意代表入城协商,余下皆后退数里不得扰城,否则杀无赦。
流民多是起哄,一听要杀人就有点怂,可是李慕仙不怂更不傻,一边蛊惑流民法不责众,我们只要吃的又不造反义军不敢杀人,杀人了还能叫义军么?他们若敢杀人我等便反了,他们能攻城掠地吃喝不愁,我等为何不能自立为王自力更生何必瞧他们脸色乞食……
这话太有煽动性,流民又受挑唆立时情绪高涨,叫嚣更甚根本不把马世耀的威胁放在眼中,至于派民意代表出城协商这种小把戏,若是普通人倒也信了,可对于老江湖李慕仙来说信你个大头鬼,他知道只要一入城必被贼军拿下杀了,城外本就是一群瞎起哄的乌合之众,群虫无首转眼就散。
一个不敢动刀,一个不敢入城,双方陷入对峙。
夜已深,李慕仙在真定城外搞的鸡飞狗跳,让马世耀焦头烂额,而在数十里外的北边常宇也遭遇了极大的麻烦陷入了险境。
却说因步行太慢,蒋发盗马五人乘骑北上,趁夜色掩护一路疾驰,去往无极县,却在半道出了岔子。
一路北上每逢稍大的村镇便有流民聚集,几人乘马担忧太过招摇有意避开人群,捡荒野疾行,却仍遭遇麻烦,刚从一个流民聚集地绕开行不至二里,突然四下火光起,被十余骑围住,呵斥下马。
事发突然几人大骇,吴中和乔三秀刚要暴起,被常宇眼神止住,因为他发现这波人持刀张弓,这绝非寻常拦路毛贼,极有可能是贼军的暗探。
为何不是明军暗探?
原因很简单,保定府方圆数百里境内都是贼战区,明军斥候入境均是各种易装潜行,哪敢如此明目张胆。
吴中不愧是老江湖,反应神速第一个下马噗通跪在地上求饶:“军爷,军爷我等皆是本份良民啊……”
常宇几人一见也慌忙学样下马跪地,口中求饶不已。
“良民?”几个贼人嘿嘿冷笑:“良民何来的马匹又何故夜行?”
没错,这十余人的确是贼军探马,游荡于此歇脚旁边村畔,闻得蹄声追了过来,却见是四大一小五个鬼鬼祟祟的嫌疑人。
“军爷,小的真的是良民啊,此行乃是奉家主之令回乡接少爷和小姐北上……”吴中滔滔不绝编了个家主在京城经商闻的老家兵变便令家仆回乡把子女接往京城避难,只因途中流民太多,家仆们不得不连夜赶路……
难得他随机应变能编了出这个故事,却也合情合理一时无懈可击,贼人眼见两个壮汉,一个瘦小家仆(蒋发)加上一少一女,倒也信了。
然则吴中却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那便是贼人从上到下都痛恨乡绅富户或者说偏爱,所到之处极尽拷掠,此时闻得是富户子弟,哪里肯放过。
只是吴中不这么说,又无法自圆其说,普通流民何来坐骑,而且一行五人四个壮汉,实在太过让人其疑。
“岂可凭你口说无实老子就能信你”一贼人冷哼驱马近前,手中钢刀冷光闪闪,南宫妤抬头瞥见,立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常宇在旁伸手拽了她一下。
“军爷,不信您可以搜身啊,俺们手无寸铁,身上仅余些碎银,军爷可尽取,只求放过我等”吴中说着两手伸开,一副你尽管来搜身的样子。
那贼人本来还真有搜身之意,见其这般作态便又信了,回马和余下贼人低声说着话,貌似在商议如何处置和几人。
常宇伏在地上心中杀意渐起,他深知这些贼人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仅凭吴中刚才编造的身份便注定了难逃一劫,只是苦于一时无法反抗,若是平日有刀在手这十余人还根本不放在眼里。
奈何此番潜行,为掩行踪不带刀,不背弓仅身藏短刃防身,可周围这些贼军暗探却是谨慎的很,长刀出鞘且有几张弓时刻瞄准他们,这就是探子和普通士兵的区别,有着极高危险意识和军事素养。
正在想着如何应对时,那贼人又打马返回,手持火把在几人身边绕了一圈,随即嘿嘿一笑:“把银子自己掏出来,留下那女子可饶尔等全尸……”
常宇几人心下一寒,对方不光起了杀意还起了色心,南宫妤虽只有十一二岁然则天生丽质是个美人胚子,若非这般在赵州城中也不会惹得被贼人盯上以至于家破人亡。
“军爷,军爷,且慢,且慢”吴中赶紧道:“吾等身上碎银不过几两,军爷取了也发不了财,可吾家主有万贯家资,又极宠爱少爷和小姐,不若各位军爷放我等,家主必有重谢啊”。
财帛动人心,那贼人一听眉头一挑:“此去京城遥遥,老子放你了一去不回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会,小的愿以少爷和小姐做人质,放我几个回京通信,家主必然愿以重金相酬”,吴中乞求。
贼人大喜动心,看着南宫妤一脸淫笑嘿嘿道:“若是酬金到位老子自然可保你家少爷和小姐周全,只怕那时你家小姐恋上了老子不愿意走,可得让你家老爷多备些嫁妆”。
余贼哄笑不已,觉得这家仆招子倒也不傻,为保性命竟爽快的把自家少爷小姐抵为人质。南宫妤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嘴唇咬出了血,常宇面无表情抬头和吴中几人若有若无的对视一眼。
“那是,那是,小的身上这几两碎银军爷先拿去花,待小的去了京城后带银子来赎少爷小姐……”吴中一脸卑微笑着起身伸手往怀里掏银子,躬身靠近那贼人。(未完待续)
第591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动手!”就在这时常宇一声低吼,猛的朝南宫妤扑了过去,抱住她就地一滚,几只利箭破空而来射入地上,另有一支正中常宇后肩。
于此同时,掏银子的吴中手中利刃一闪刺中那贼人脖间,随即夺刀翻身上马朝旁边贼兵杀了过去,而蒋发和乔三秀早在常宇飞扑掩护南宫妤的同时便暴起,几个急闪冲向旁边贼人骑兵身畔。
蒋发轻身功夫已入化境,那贼人见他至眼前抬手一刀砍去,哪知眼前一花,人影不见,随即便感觉后心剧痛,不知何时蒋发已翻身上了马给他背后一刀,夺马杀敌而去。
乔三秀风格和吴中一样简单粗暴,奔袭至那贼兵马前,虚晃闪过一刀,一声大吼如旱地惊雷侧身朝他坐骑猛撞,那战马竟被撞翻贼军滚地,随即上前被他一脚踢晕,夺马而去。
常宇后背中箭忍痛抱着南宫妤趁乱冲出战圈,把她往旁边草丛里一丢,嘴里一句草他妈伸手掰断后背利箭,朝近处一贼军奔去,那贼军正惊慌应战,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常宇一个纵身跳到对方马上,手中断箭朝其脖间**,对方惨嚎跌落。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几息之间,吴中几人突然暴起,贼人虽有戒备仍是措不及防,只因这几人是在太过野蛮,太过强横。
转眼之间便有四五贼人丧命,而常宇四人皆夺刀上马,贼军探子虽也是悍卒,奈何措手不及太过惊慌,加上这几人实在是太过强悍,几个回合招架不住打马便逃。
穷寇莫追何况在人家地盘,见贼军溃逃常宇几人立刻回马收拾残局,蒋发寻了火把查看常宇伤势,箭头没肉,鲜血染红后背,一睹触目惊心,手里没家伙事一时无从下手。
拔了!常宇知道自己的愈合能力,只需拔了箭头很快就可痊愈,无非吃点皮肉之痛,奈何蒋发下不了手,犹豫再三求救乔三秀。
乔三秀装作看不见,打着火把寻地上的刀箭,倒是吴中无所顾忌,走到常宇身边看了一下,探手夹住那断箭用力一拔,喷了一脸血,常宇痛的头毛冷汗直咬牙,暗想吴中这货一定是公报私仇,正想给他一下,突闻哭声。
扭头望去一脸骇然,却见南宫妤双手握刀疯了一样猛砍地上那个贼人的头颅,转眼间就那贼人便被砍的面目全非,鲜血溅了一身一脸犹不住手,哭声凄冷闻者毛骨悚然。
乔三秀要上前阻拦,被常宇摇头止住,这丫头心中怨气恨意太深,憋久了容易出事,发泄一下挺好。
蒋发帮常宇包扎好伤口,乔三秀和吴中收集了六把刀四张弓三十余支箭以及六匹战马加上原本自己的四匹攻击十骑。
这次险些遭了不测,让常宇心里发了狠,与其偷偷摸摸涉险潜行,不如持刀背弓冒充贼军明目张胆北上。
此地不宜久留,几人不敢涉险,匆匆收拾后便打马离去。
趁夜色正浓一路向西北疾行,至天晓时竟行了近百里,途中也遇几股探子,不是被几人浑水摸鱼混过,就是突然暴起杀之。
天色大亮至一无名野湖,湖不大旁边有村落十余户,仅余两三家有人,讨了口井水喝问了路得知前方二十里外便是祁州城(今安国市)也就是说他们已进入保定府了。
湖边歇脚,常宇望湖水静坐沉默,他在赵州时本欲出城入贼窝一窥,中途因为李慕仙起事临时改变主意北上,因为他感觉李自成应该猜到他在这边了,如料不错很快便会调集大军来对付他,这时贼军在保定城的兵力定然空虚,而他就要趁虚而入,杀李自成个措手不及。
赵州有黄得功坐镇,南边又有高杰如狼似虎的收复失地,可谓是把贼军的南路堵死,加上李慕仙蛊惑流民闹事,李自成将会陷入焦头烂额之际,常宇只需解了保定之困,率部朝南推进,加上周遇吉从西侧攻,东边有刘泽清堵缺,天罗地网成矣。
把计划在脑中又重新过滤一遍,再三确定没什么大漏洞后常宇这才松口气,伸了个懒腰准备寻一空宅好好睡一觉,却在这时蒋发从远处急急奔来。
东边有大军过路,十余贼探正朝这边侦查,常宇闻言一惊,立刻让乔三秀把南宫妤藏在一废弃民宅,草草准备后便见一队贼军打马气势汹汹而来,见湖边几人立刻警觉,抽刀围了过来。
“兄弟哪个山头的”不待对方开口,吴中先声夺人,懒洋洋的从草丛里翻身而起,看着贼军表情淡然,
贼军山头太多,方圆几百里各自派出探马无数,相互之间又无统一暗号,这就是一个大漏洞,冒充贼军探马这招他们已经用过几次非常有用。
一招险吃遍天,这招依然好用,那群贼军闻言便松了口气,又见吴中神色自然戒心立减,“我等乃亳侯麾下,兄弟哪的?”当先一人拎着刀走近问道。
“原来是亳侯的人”吴中赶紧一脸恭敬套着热乎,李过乃闯贼义子嫡系中的嫡系,军中除了刘宗敏外其他几个大佬谁都要给他几分颜面,小山头的更是各种奉承巴结,这一点吴中把握恰到好处:“俺们几个在巫山伯手下听令……”
常宇从京城南下时便已知马世耀和任继荣镇守真定府,所以吴中此番冒充张口就来倒也毫无破绽,那贼人哦了一声,又问:“兄弟几个在这作甚?”
“南边出了大事,我等几人奉令北上保定府给闯王报信呢,一夜疾奔至此人疲马乏暂时歇歇脚”常宇接过话茬回道,那人撇了他一眼:“出了啥大事?”
“流民聚众闹事,有数万之众围困真定府”没成想对方问的这么细常宇潜意识脱口而出,那贼人一惊:“搞这么大,既是如此几位随我去军中先汇报亳侯吧”。
这下轮到常宇几人心惊了,让他去见李过,玩大了!李过对他有剥皮抽筋之恨,而且有数面之缘,一旦认出来死路一条。
这如何是好,常宇几人表不动声色,不着痕迹的一个眼神交流均知不妙,若推脱不去定然引得怀疑,除非能把这十余人一举杀了灭口,可此时他没把握,主要距离东边行军的李过部太近了,一旦失手有一个逃走了他们便会暴露,那时候大军追杀凭几人插翅难逃。
“甚好,顺便问亳侯讨点赏”吴中表面装作欣喜样,爽快应了:“烦请兄弟前边带个路”。
那贼人嗯了一声,突然眉头一挑,目光落在几人身上,衣服上血迹斑驳,太过醒目:“碰上官兵了?”
几人心中松了口气,吴中且了一声:“咱们地盘官兵哪来的胆子敢进来”说着手上搓了搓:“碰到几个不长眼的非要爷们自己拿”。
那贼人会意一笑,知吴中几人定是趁火打劫了一些落单流民,这都是公开的秘密,虽然李自成下令不得掠劫平民,麾下将士表面功夫也做的不错,大股流民他们不下手怕造成负面影响,但遇到落单的或者小群体可就不客气了。
“那村中尚有人住?”贼人突然望向湖边村子,抬手就要示意手下去看看,吴中赶忙出声:“就剩几个老不死的破落户,家徒四壁一穷二白,老子搜刮一番后连根毛都没有”。
原来已被搜刮过了,那些贼人闻言顿时没了兴致:“兄弟几个走吧”说着调转马头前头带路。
好嘞,吴中爽快的翻身上马,眼神中杀机一闪,常宇知他要动手,赶忙策马至其跟前微微摇头,示意不可涉险,一个不慎溜掉活口,他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见机行事吧”常宇低声嘀咕一声,以眼神示意蒋发几人,便打马随那贼子去见李过。(未完待续)
第592章 虚惊一场
吴中一副自来熟模样,与那头目并肩骑行谈笑风生,言语间极尽谄媚十足一马屁精,蒋发和乔三秀则缀后和常宇同行,三人眼色交流密谋如何行事。
行不至于百米便遥见正东有人马南下,骑兵在前步兵殿后,旌旗林立杀气腾腾,常宇心中一怔,这气势非一般贼兵,闯贼麾下除了李过的人马只有……震山营!
恰此时前边吴中也看到那支人马正在拍马屁:“久闻亳侯善练兵,瞧那气势,气吞山河啊……”
那贼首嘿嘿一笑:“亳侯麾下兵精将广自是不凡,但若论咱们义军战力最著还属罗虎的震山营”说着抬手一指:“那便是了,自从小闯王遇刺后,闯王把孩儿兵也交由其统领……”
吴中本是江湖巨擘出身,却不晓得罗虎之名更不知道啥叫震山营,此时一头雾水,但嘴里却也啧啧称赞不已:“罗首领勇冠三军,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贼首也连连点头:“可不是,数日前罗首领和亳侯联手你们当家的在定州杀的周遇吉屁滚尿流……
吴中连同身后的常宇闻言皆是一惊,心道周遇吉惨败,这下可大不妙,口中却是哈哈大笑:“前日也听巫山伯说起过,当真是大块人心啊……”
前边吴中谈笑风生,常宇却在后边患得患失,此时闯贼连番调集人马南下可以确定是奔自己而去,若只是为了抵御南边官兵,那边已有马世耀和任继荣加上随地可取的炮灰足以,可昨日那支扛着谷字大旗的人马,加上最精锐的李过和罗虎南下,其心昭然若揭!
只是这都不足为惧,若是数日前这多支人马联手黄得功定然不敌,可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真定府被李慕仙搅的乌烟瘴气,流民被其蛊惑趁机闹事,便好趁机浑水摸鱼了,不平民乱这些人马不敢率先开战。
常宇本要打个时间差,在贼军平民乱时他要快刀斩乱麻解保定城之危,然后全力重拳驱贼,只是突闻周遇吉惨败溃逃之事,却让他心理开始打鼓……
此事暂搁,眼下要如何混过去才行,若被李过发现绝无生路,还做梦想那些有的没作甚,常宇见距离行军队伍越来越近心中也有些紧张,只怕自己这幅模样过不了李过的火眼金睛。
突的心生一计,常宇轻咳一声引得蒋发注意,然后以眼色示意自己的马蹄,蒋发很快会意,偷偷折断一根箭头曲指向常宇坐骑前腿弹去。
一声马嘶长鸣,坐骑受痛扬蹄,常宇一个不慎跌落马下,抱腿惨嚎,众人大惊,那贼首皱眉问道:“怎么了?”。
“他那马儿突然惊了……”蒋发连忙道,诸人不解,他们又非快马疾行马前失蹄还在情理之中,这缓行之下还能受惊?
莫不是被啥野物惊着了,众人四下略为扫了一眼也没见啥野兔獾子之类。
“咋这么不小心呢,摔坏了没?”吴中虽不明为何,却心有灵犀,挥了挥手一指蒋发:“二柱子你留在这照顾三子,大乔你跟我去见亳侯……”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啥倒霉玩意,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那贼首早已认定吴中是四人之首,见有人摔伤了脚,本就怕受累,只要领头的去了就行,这种跟班小弟去不去根本无所谓,于是说了句场面话就带着吴中去见李过。
此时常宇落马处,距离李过部仅百米。
“督主可是担心那小子坏了事”蒋发见常宇一直盯着吴中远去背影开口问道。
常宇轻轻摇头:“他游历江湖数年,善应变出不了大问题,我只是心忧这场仗怎么打,好像愈发的乱了套”。
本欲四面布兵合而为之,哪知他忙着布网,李自成也没闲着,坐镇保定城下消耗炮灰一边出兵四面试探攻击诱敌深入,先是把周遇吉一路追砍下落不明(他此时尚不知周遇吉部所在)现在又调精兵杀个回马枪南下想至自己死地……
两人明里暗里不停的扳手腕,此时尚且看不出谁占上风,常宇一路算计他,李自成却稳坐钓鱼台,敌不动我不动,应对自如。
表面看上去常宇调动了刘泽清,高杰,黄得功三支人马北上西进收复数城失地,然则实质上都是些外围可有可无的小城,杀的也都是些偏师和炮灰,对李自成的筋骨无伤,最多算在战略上取得小胜利。
可就是这点小胜利还是他辗转数百近千里,呕心沥血所为,反观李自成在保定城下喝着酒听着曲看着风景就把周遇吉部打的落荒而逃,数次挑衅北防线,不间断袭扰保定城,消磨炮灰精简身家,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眼下他正踌躇满志要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给李自成致命一击的时候,突闻周遇吉部遭难,心中有些慌神,加上此番他和李自成各自调兵穿插围追堵截,各施手段已让整个战区乱了套。
吴中不愧是老江湖,大场面见多了,此番入贼营去见大贼寇波澜不惊,极力做出一副猥琐讨好的模样,让身后的乔三秀异常崇拜,他没吴中那番老练,虽勉强控制心神依旧难免流露紧张,却也恰恰完美掩饰了冒牌身份,毕竟李过这种大贼寇威名赫赫,一般小毛贼见了难免都会紧张。
正在行军的李过闻得有探马急报,便率亲兵至道旁见吴中和乔三秀,却也忍不住暗中喝彩好一个魁梧大汉。
倒也有几分气势,吴中撇了一眼李过心中把他和小太监做了个比较,那小太监虽年少不过气场更强,特别是杀人的时候。
待听闻真定府民乱之事,果不其然李过大惊,他和罗虎奉令南下本是为小太监而去,有迹象显示常宇在南边,此时突闻民乱更加肯定小太监就在南边,因为这事如此凑巧只能是他在兴风作浪。
只是民乱事大,一个处理不甚后果极其严重,李过没想到他主动请战南下面临的第一个难题竟然是这个极其让人头疼极其棘手的事!
他一时无计,此事还得听从李自成的意见,于是便令吴中速速北上通报,本以为是龙潭虎穴不成想就这般草草结束,甚至乔三秀没开口说过话,这让二人既松口气,又觉得少点什么略有遗憾。
很庆幸常宇又成功的打了个时间差,其实昨日流民涌向真定府时,马世耀便派人北上通报,只是那时常宇早已先行数十里了后遇到贼军暗探一场厮杀连夜疾驰更是把送信的贼军远远撇在后边,否则连遇两拨送信人马李过不怀疑才怪呢,不过相信很快有可能就遇到,只是那时常宇早已远去。
而且因为此事体大,李过心忧并未对吴中做详细盘问,草草问了便催促其离开,一行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逢凶化吉。
民乱的消息让李过乌云盖顶,原先想着南下寻了那小太监如何扒皮抽筋的万丈豪情瞬间就烟消云散,心忧如何平民乱,更不知他恨之入骨的仇敌小太监就在数百米外的荒野里躺在草地里惺惺作态。
吴中去去就来,速度之快让常宇略显意外,问之,这货却道:“本想提刀杀之,又怕寡不敌众……”
几人大笑,蒋发打趣:“不成想刀圣也有害怕的时候”。
吴中翻身上马,嘴角一撇:“刀圣不怕,我怕”说着打马狂奔,常宇几人紧随其后在数里外绕了一圈回到湖边村子带上南宫妤,一路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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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宁死不为贼
河间府。
府衙内,刘泽清手捧香茗站在院中看着眼前一蹙花树发新枝:“春去夏来咯,本是放马踏青时,却憋在这死城里动弹不得”。
“总兵大人,卑职倒觉得在这有吃喝有玩的乐得自在”一心腹笑道:“总比在外喝西北风强多了”。
“你是说那个什么狗屁黑狼营么?”刘泽清嘴角一抽冷笑不已:“还没死?”
“虽未死却也相去不远”心腹嘿嘿笑着:“在外边跟流浪狗似的”。
“流浪到了何处?”刘泽清抿了一口香茶,然后抬手把剩余的茶水浇在那花枝初发嫩芽上,转眼枯萎。
“据报应在西边肃宁”
刘泽清哦了一声,转身入了大堂:“废墟一座,就让他们在那边苟延残喘等死吧”。
那心腹眉头忽的一皱:“总兵大人,这事若被那小太监知晓,会找麻烦么!”
且,刘泽清翻了个白眼:“无凭无据他能耐我何,是他手下不自量力,不听军令擅自行动后果当由他们自己承担,管老子何事”。
说着冷冷一笑:“何况那小太监现在一身麻烦自身难保,还顾得那么多给麾下出气?我呸,若真不识抬举,老子也不惯着他”。
心腹随口附和却也一头雾水:“大人所说的自身难保是指……小的听闻南边黄得功和高杰二人向西一路披靡推进数百里,下城大小十余,可谓风头正劲”
刘泽清闻言哈哈大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因为他风头太劲,所以很快就要麻烦缠身,你想想李自成在保定府,真定府境内拥兵十余万又裹挟流民数十万,声势之大前所未有难道都是摆设,又岂能任由他如此单刀直入,虽说小太监布兵四下虎视眈眈,其实李自成根本就是视若罔闻,且恨不得让咱们一窝蜂拥过去送死呢……”
不得不说,刘泽清能成为一方大佬,人品虽差眼光还是有,轻易洞察李自成的心思,让炮灰和官兵死磕,他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那小太监带着那俩傻货越是冲的猛,越是死期不远,真定府那边都是贼军老窝,一旦陷入想出来可就难了,如料不差闯贼这会鱼饵抛的差不多了,就该调主力前去一决高下,贼军势大凭黄匹夫那点人马够塞牙缝的么,那内宦小儿还是太嫩了,仗着年轻气盛逞的一时之勇罢了,此番本将算定他将吃个大亏”。
说着又一脸得意:“你瞧本将驻河间远离贼军主力范围,除了一些诱饵故意前来袭扰外,可曾见到大股贼军,所以说离的越远越安全,一旦事态严重也能及时抽身”。
“大人高明,闯贼想用流民和咱们拼的两败俱伤,大人就在此稳坐钓鱼台瞧闯贼和小太监拼个你死我活,小太监若胜咱们趁势北上,闯贼若胜咱们就退回济南,这一来一往既奉旨参战了,也毫发无伤,一举两得实在是高啊!”
刘泽清一脸自得,嘿嘿笑着。
肃宁在河间府西五十里,乃一弹丸之城,遭兵祸几为废墟,城中百姓多逃难而去,所留不过几十户苟延残喘。
便在昨日拂晓之际一支约两百人的骑兵来此,让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却见这支骑兵将士满脸疲色,甚是落魄,然入城后并无袭扰之举,百姓方才微微松了口气,自有人向前探得知竟是官兵,而且还是什么东厂麾下的黑狼营因追杀贼军路过此地歇脚。
没错,这支人马就是老九率领的黑狼营,原本奉常宇指令驻防河间府和贼军几番血战终守到援兵到来,哪知刘泽清入城之后立刻夺权成了老大并和黑狼营发生了冲突,从而结下梁子。
刘泽清占了军营粮仓,黑狼营不得不自食其力,在一富绅别院中扎营又得城中乡绅援粮倒也能度日。
然则就这般躲在城里混日子么?
老九每日上城远眺,总能见有大小数股贼军在周边袭扰不断,几次去见刘泽清让其出兵剿贼。
刘泽清总是一句,自有主意打发他。
几次三番后老九怒怼:“既奉督主令平河间府为何按兵不动,任贼袭扰?”,终惹的刘泽清大发雷霆,言之老子堂堂总兵轮得到你指手画脚,至此两人撕破脸皮,断了来往。
事实上,刘泽清虽在常宇跟前信誓旦旦,实则一直推诿应付,因为此时河间府境内几乎就没啥贼军。
贼军自河南境内一路北上横扫大半个河北,然其主力人马都在真定府和保定府而且都分部在那条南北中轴线上,稍偏的地方多是麾下那种不入流的偏师去攻占,几乎没有什么大兵力。
比如像河间府东边下辖的沧州境内几乎都是那种十余人的小股贼军出没,四处掠劫竟也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河间府原先之所以有大股贼军,一来是府城,而来闯贼在此设立防线阻挡官兵北上,只是不成想被常宇出其不意从大后方给骗了城,随即前线景州县又被刘泽清给摧毁,境内贼军不服大举反攻河间府城,老九率部连同城中百姓死守,待刘泽清大军一到,贼军立散,随即北退,诱其深入。
简单的说其实河间府此时除了北边任丘和高阳有以及正西保定府有大股贼兵外,其余均是小股流寇,刘泽清虽奉令要收复河间府,实则出力的只是景州一城,河间府乃趁势鸠占鹊巢,而后止步不前,在府衙喝茶观望。
李自成得知河间府为官兵所复后,并未放在心上派大军前去鏖战,而是令人三番五次袭扰想诱其深入,奈何刘泽清老奸巨猾,形势不明前他可不想孤军深入,也不想做小太监的马前卒当炮灰,所以任由贼军如何袭扰就是端坐云台一动不动。
而老九没那么好的定力,和刘泽清翻脸后依旧每日登场,见贼人为激怒官兵出城竟惨无人道的在城外虐杀平民百姓,甚至当众淫辱妇女随后残忍杀害。
黑狼营毕竟是官兵出身,跟着小太监南征北战受其熏陶嫉恶如仇,眼见如此哪还忍得了,既然刘泽清不出城,黑狼营出!
于是老九率兵出城杀贼,黑狼营号称东厂四营战力最强,虽不是重甲骑兵,但对付这些小股刘贼绰绰有余,一口气追杀十余里后凯旋而归,却发现城门紧闭,任其如何吆喝就是不开门,甚至睁眼说瞎话言之来路不明乃贼军冒充,一会说贼军在城外虎视眈眈若开门恐其趁机而入。
“有生之年,当杀此獠泄恨”老九在城外和黑狼营众兄弟气的咬碎了牙,眼见天黑刘泽清就是不开门,不得不离去另寻他处,否则一旦被贼局盯上,便如掉队的羊如狼群,后果可想而知。
然则老九对河间周边地理并不甚熟,北边有大股贼军盘踞,西边贼军老巢,南边几个小城被贼军烧成废墟(实则刘泽清所为)那就去东边吧。
却不知河间东边百里外根本无城镇,最近的沧州都在百里之外,更重要的是黑狼营摸黑东行十余里外竟然迷了方向偏了北遭遇一支贼军。
于是一场厮杀后,打打停停至天亮已是疲惫不堪,此时莫名绕到河间西边,眼见前方有城不及细探便入了,却发现废城一座,询问之下竟是肃宁再往西数十里外的蠡县就是保定府界了。
老九等人不由一阵心寒,贼军主力近在咫尺,却又缺粮少兵,若遇大股贼兵这废墟无险可守,只恐危也。
“都是刘泽清这狗杂种逼的,他妈的大不了反了跟着闯贼干,回头破河间府弄死这老狗”麾下有人气愤不已。
老九怒斥:“宁可死不为贼,若再有降贼之言立斩不赦”属下慌忙告罪,只是气愤难耐口不择言。
“刘泽清那老贼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回头小督主不治他,老子也会想法弄死他”老九咬牙切齿,他深信常宇一定会为麾下出气,也相信常宇治得了刘泽清,想当初自己的家主姜瓖在大同经营数年人称大同王,小太监那时候还羽翼未丰说下手杀了就给杀了,何况此时之威,只需拿到刘泽清的把柄,就敢弄他。
对,先寻这老狗的把柄,老九突然意识到,仅靠眼前这些事,刘泽清都有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常宇想杀他理由都不足,最多给些不痛不痒的训诫。
必须要足够的罪证才能扳倒这厮,老九突然想到刘泽清在河间府纵兵扰民趁机掠劫之事,那时他还在城中刘泽清都毫无顾忌,那景州被毁当真是贼子所为么?还有景州下辖的北边献县和阜城两个弹丸小城也被烧为废墟,贼子惨败之际四下逃窜还有心思入纵火屠城?
其中大有文章,老九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一样,令麾下就地休整,又从城中百姓那里乞些食物勉强解决了温饱后便率部南下。
他要去南边查证屠城之事,然后去寻常宇告状,若再留此地怕死被刘泽清给整死,只可惜他尚不知道常宇此时就在正西距离他百里之外的祁州(安国)境内。(未完待续)
第594章 各方就位
肃宁之西是蠡县,蠡县之西就是祁州。
幸而老九不知常宇所在,否则贸然前往必死无疑,那里可是贼窝正中心,以两百人过境,有死无生。
而且此时常宇也正自顾不暇极其狼狈。
祁州已属保定府,也是那络绎三百里的重灾区,但凡城镇所在皆有流民聚集,常宇从李过眼皮底子下侥幸逃过一劫,策马疾奔北上行二十余里便至城外,顿时傻了眼。
滹沱河畔的流民若说是人山人海,这里就可谓是碧海涛天了,无边无际当真是一眼望不到头,更让几人紧张的是,随处可见有小股贼军在流民中游荡维持秩序,一个个凶神恶煞气焰嚣张,对流民肆意大骂。
几人不敢从流民中穿过,打马从西边绕行,过祁州城后依然可见人海延绵不绝,沿途村镇河道荒野皆有流民聚集。
更甚者几人连番遭遇贼军巡逻队盘问,并非被识破身份,而是四个探马竟然带个女娃同行去传信实在令人生疑。
而每到这时,吴中就要挤眉弄眼,脸上挂着淫笑,一副你懂得模样,那些盘问的贼军果真意会,有甚者竟然趁机揩油想去摸南宫妤,被乔三秀探手挡住,这是留给权将军的:“你特么的吃了豹子胆了啊!”
这话自然是常宇教给他的应付托词,果不其然那些贼人闻得刘宗敏之名便不敢造次,刘宗敏出了名的粗暴弑杀,杀朝廷官员杀乡绅百姓手起刀落从不手软,就连杀自己人同样面不改色,一个不爽管你是谁拎过来就砍,残暴之名全军上下无人不知晓。
当初带南宫妤出来是因为她刚失去双亲独留城中心神不宁缺乏安全感,二来也能作掩护,只是本欲转一圈就回城的,哪知现在深入虎穴一路北上她却成了累赘。
此时虽可借故搪塞过去,但常宇深知随着离保定城越来越近,盘查就会越严,保不齐就要露出破绽,后果将会不堪。
一路忐忑不安北上至黄昏时终于抵达清苑县,常宇果断决定弃马步行,这里已是贼军心脏所在他不敢太过冒险,匿于流民中最为妥当。
府河又名清苑河,清苑县名便源于此,清苑乃古城比之保定城还早,明时为保定府所辖相距二十余里地。
河畔流民人潮如山,常宇几人隔河北望,入眼所见清苑小城淹没在无边无际的人潮中,不由眉头紧皱,知前方数里外便是贼军的主力大营所在,心忧如何穿营而过至保定城北和李岩部回合。
这边常宇正为穿越火线愁眉不展,却不知北防线那边正杀的天地变色。
却说那日李岩恨极刘芳亮暗算于他,下令所部向南推进以攻为守扩大防线缓冲区域,一夜之间筹备齐全,天刚亮时便发兵南下。
据暗探所报,刘芳亮前日吃了瘪,后退数十里至徐水城,因城小其部在城南数里外河畔扎营,李岩决定给其重拳一击,亲率骑兵五千,步兵八千,同时并以神机营炮兵携五十余野战炮前往。
晌午十分至徐水北数里,遇谷英部抵挡,先以炮灰撩其锋又以主力侧攻企图据李岩南下,却不知李岩前日受辱杀心甚重,令麾下不分**皆杀。
双方激战不分伯仲时刘芳亮率部赶到,从西翼侧攻企图绕至北方断其后路,此时李岩的部将秦松旺率步兵主力杀来,一场血战杀的天昏地暗。
双方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咬牙血拼寸步不让,万人大战蔓延方圆数里,杀声震耳欲聋十余里外可闻。
半柱香后刘芳亮部终是不敌,毕竟昨日一战溃败士气不振,且其部多为流民炮灰,虽有嫡系人马充当主力依是难敌李岩的滔天战意。
于是决定战略性撤退,他不信李岩敢孤军深入追击。
他没猜错,李岩当然不敢深入追击,昨日就差点被骗去打援保定城,吃一堑长一智,哪能再上当,今日南下只是为了削他出口气,同时扩大缓冲区域。
刘芳亮让炮灰和偏师殿后,他和谷英率主力退后,哪知刚行数里,突见南边河畔大营火气,一支骑兵迎面杀来。
重甲骑兵!
我艹!两人不由一声惊呼。
千算万算没算到李岩摆了他们一道,其实在李岩发兵吸引贼军注意力的同时,贾外熊率黑豹营从东边绕道去了敌后,在双方激战时趁虚冲入贼军大营杀人放火,正遇刘芳亮撤兵回来,二话不说直接冲杀过去。
刘芳亮犯了两个致命错误,一是轻敌,他没想到李岩胆大包天竟然敢出兵南下,二则是因嫌城小麻烦没在城中扎营。
此番撤兵之际却被贾外熊的重甲骑兵烧营截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黑豹营虽仅有两百余人,但却是重甲在身骁勇善战以一当十的悍卒,贼军撤退后有追兵本就惊慌不已此时哪有心恋战,一触即溃。
李岩率主力掩杀过来,刀锋所过寸草不生,直将刘芳亮和谷英二人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追至十里外方止。
一场大捷官兵军心大振,士气高涨甚至有些将士开始有些飘飘然,自从投诚以后,千里奔袭关外杀鞑子建功而后马不停蹄南下杀贼同样手起刀落不含糊把往日同僚杀的屁滚尿流,忍不住高呼正义军牛逼!
他们是被皇帝御赐番号的正义之师!
然则李岩却是极其冷静的,此番刘芳亮败退很快将会有狂风暴雨的报复性反扑,李自成虽想诱他近前,但也不能容忍这根刺连番伤人,必要把他折断。
可李岩也发了狠,他要和李自成硬对硬磕一次,除了内心的一口浊气要出,还有便是他觉得大围攻的号角就要吹响了,大战在即狠斗一场又如何,亮亮手段也让李自成知道他的真本事,也给朝廷那边看看自己的决心!
鸣金收兵令人马在河畔贼军废营休整,一边派人入城清场,所有百姓一个时辰内强制驱离,而后命秦松旺率兵三千驻防徐水城并布以神机营的五十余野战炮在城上。
又令大军在城外掘壕沟数道筑建防守工事,至天黑事完工,李岩率部退回北边防线拒马河畔,恰在这时探马来报,西边周遇吉的已准备攻占满城。
周遇吉在狼狈之际和李岩联系上后惊喜交加,当时便筹谋要攻占满城,只是局势不明担心过早暴露行踪引来闯贼大军围堵,便隐于山中向李岩打探消息。
一日后李岩密信至,把先前和小太监所议的合围之计盘出,又告之其眼下大致局势,他在北边建立防线,东南皆有援兵,且此时小太监正在南边布网准备合围,让周遇吉见机行事,提前做好准备。
周遇吉阅后大喜,召麾下商议,一众人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划拉半天,局势顿明,此时东南北三方友军皆以就位,只待他的西翼人马了。
一番商议后,周遇吉决定攻占满城。
满城在保定西北四十里和正北的徐水正好趁犄角之势且两地直线距离也不过三十余里,以两城为前哨后方定兴县为主防线,攻防皆可联手进退有余。
说干就干,满城虽距离保定城不过四十余里,但因其临近山区地势较偏对贼军来说没有太大军事作用并未有大股贼军驻守,仅为数股探马的歇脚据点。
所以当明军探子把情报送至李岩手里时,周遇吉已经率兵进驻满城,正忙于休整人马筑建城防事务。
李岩心喜,各方已就位只待小太监一声令下便会全力总攻围杀闯贼,只是小太监此时身在何处,何时下令?(未完待续)
第595章 过不去
夜深,人不静。甚至极为喧嚣。
清苑城外流民无数,熙攘不休,常宇一行五人潜行其中苦不堪言极为狼狈,确切说是落魄,不是因为衣不蔽体,而是再次食不果腹。
从赵州出来时,乔三秀挑着个担子藏有干粮可谓有备而来,然则一路至藁城时已所剩不多,又因骑马舍了担子轻装北上至祁州时已算尽了。
想着一路上有贼军设粥铺总不至于能饿着,哪知到了地头才知自己太单纯了,但凡有粥铺的地方都拍着成千上万的流民,没个一两个时辰怕是论不到,常宇哪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又因做贼心虚不敢直接向那些贼军讨食,便这样一直硬撑着至清苑县外再也扛不住了,不得已便要去排队领粥,这个时候却发现连个碗都没有,总不至于用手捧着喝吧。
五人你看我,我望着你,一脸苦涩,不曾想四个大老爷们此时竟然束手无策!
乔三秀不忍南宫妤挨饿,便想流民借碗,哪知连续问了十余人皆被无情拒绝,其实可以理解,这年头讨饭的哪能把碗随意借人,那可是全副家当啊,万一有借不还跑了找谁说理去。
蒋发不忍见其低三下四求人,转身入了人群,不大功夫回来手中拿着两个青花碗,诸人心中明亮也不深问,便由乔三秀和吴中排队领粥。
两人身材高大,故意一副凶神恶煞样连连插队,流民敢怒不敢言倒也不大工夫端了两碗粥过来,一碗给常宇,一碗给南宫妤。
常宇接过看了一眼,清澈见底,不由冷笑,这数十万流民,李自成担子不轻啊,估摸着每天心都在滴血但却只能硬撑,要是给这些流民断了粮,引发民乱后果不堪呀。
稀粥不压饿总聊胜于无,五人一人各自喝了一碗饥饿稍去,便起身朝北行去一边商量如何穿越火线。
过了清苑县城往北行数后便是禁区,一直到正北清水河畔这十几里范围内驻扎着李自成的主力兵马,流民不得随意靠近和进入否则杀无赦。
几人犯了愁直接北行受阻,那就从两翼绕行试试,却发现依旧行不通,十余里范围内皆有贼军穿插巡逻,除非远远数十里外绕行,那样不光走断了腿不知何时能走到,怕是更引人注意,若遇贼军暗探又是一场厮杀凶险无比。
正苦恼时,乔三秀突然低声道:“少爷您注意到了没有,这附近的流民多是青壮……”
常宇一怔随即环视四下看了一番后,果见在禁区附近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男丁青壮,心下顿时有些明白了于是就近想旁边一青年打听:“小哥问一下,近日可有征丁啊?”。
那青年麻木的摇摇头:“昨儿有,今儿等了一天还没见要人再等等吧”。
此时乔三秀几人也恍悟了,这些青壮是等着贼军来征用当炮灰呢,心中好奇又问:“俺新来的不懂行情,征丁有啥好处啊,可给银子?”
且,那人翻了个白眼:“你想啥好事呢,一人一斤米”。
啊,几人一怔,蒋发更是摇头叹息:“才给那么点米就要去送死,咱们的命岂非太贱了……”
那青年闻言又是冷哼:“那么点?这年头你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嫌弃那么点米,一斤米够一家三口吃凑合吃五六天了,否则只凭每天那几口稀粥还不得饿死啊,至于你说的送死更是无稽之谈,咱们只是去吆喝助威而已,再说了官兵不杀老百姓的,他们要杀老百姓的话那些读书人会骂死他们的,而且会让老百姓更恨他们,都跟着义军跑了……”
那青年吐沫横飞滔滔不绝旁人不时附和,常宇却目瞪口呆心中巨浪滔天,老百姓心中竟然门清啊,知道朝廷软肋所在,却把朝廷的仁慈当成纵容,当然也许是被贼军洗脑了,竟然天真的以为只是去帮着吆喝助威。
常宇心中久久难以平静,蒋发几人在侧也见他神色凝重知其心中有事也不敢随意相扰,只是默默守着。
南宫妤望着正北贼军大营,看着那直连天际的点点火光,扭头问常宇:“小少爷咱们今儿过不去了么?”
常宇嗯了一声,点点头:“且等等看,若明日还是走不了的话只得硬闯了”。
“少爷是想碰巧等贼军征丁咱们混过去?”吴中低声问道。
常宇点头:“这是最容易过去的法子”哪知吴中摇头:“却也是最危险的法子”。
常宇一怔本要反驳,随即一想,却也是事实。
若被征用,必然是送往前线开战,那时若不能提前趁乱跑掉,两军一开打混战之下生死只能天意了。
回头看了南宫妤一眼,常宇暗暗咬了牙:“夺马硬闯!”
此地乃贼军心脏所戒备森严,想硬闯绝非易事,比之当炮灰凶险系数相当,常宇之所以选择这条路,便是因为既然同样凶险何不走快的那一条。
周边有贼军巡逻,夺马容易,难在如何闯关,几人寻一偏处低声商议,最后决定在天晓之际动手从东路闯关。
天晓时分是人最困乏时,这个时候安全系数相对高些,选择东路是因为常宇先前在保定城外已得知城西那三条河畔均有贼军扎营,从那边闯简直就是送死。
虽说在保定城东南的清水河畔也有一支人马驻扎,但稍微绕远一些便可,无论如何也比走西路安全系数大。
议定之后,蒋发和吴中则出动寻机去夺马,乔三秀则留常宇身边护卫。
“困了就睡会吧”常宇见南宫妤眼皮都打架了,却在硬撑。
“不困”南宫妤强打精神,揉了揉眼睛,随口问常宇:“小少爷,那些小孩也是贼军么?”
常宇一怔,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见几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打着火把腰间别刀在流民群里耀武耀威的横行。
孩儿兵,常宇叹息,微微点头:“不光是贼兵还是贼兵里的硬茬子”。
“他们硬茬子?”乔三秀一脸的惊异,很是不信。
“攻城攀墙,行军打仗,侦查敌情,搜集情报,抓捕奸细,拷掠富绅搜刮钱财无所不能,你说是不是硬茬子”常宇淡淡说道,
乔三秀苦笑摇头。
常宇又感慨道:“世人皆道我东厂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可眼前这些孩童却有过而无不及,他们早被闯贼训练成了冷血刽子手,没了童真不分善恶行事乖张冷血,手段残忍狠毒”。
南宫妤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朝常宇身边靠了靠:“少爷,我怕”。
常宇伸手在她头顶拍了拍:“有我和乔大叔在,没人伤的了你,别怕”。
南宫妤使劲点了点头,又问:“少爷,东厂是干嘛的?”
额……常宇一时无语,乔三秀赶忙把目光看望别处。
“专门为皇帝杀人的地方”常宇只得这么说,南宫妤哦了一声:“那少爷把我也收入东厂吧,我将来学了武艺帮皇上杀贼”。
……额,再说,常宇感觉聊不下去了。
“少爷,麻烦来了,咱们还是往那边溜溜吧”就在这时,乔三秀低声说了一句,常宇皱眉抬头望去,却见三个孩儿兵打着火把朝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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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闯
这些孩儿兵得李自成宠溺向来骄横,自从他们的首领被常宇刺杀之后,这帮人内心复仇之火熊熊,便愈加的蛮横残忍,平日除了李自成刘宗敏等少数几个大贼寇外,余人皆不给好脸色,可谓跋扈嚣张至极。
贼军此番围保定城而不攻,扎营城外方圆几十里,又有流民不计其数,这维持秩序搜捕奸细之事,便交给孩儿兵。
这帮孩儿兵虽都是半小不大的少年,却没少作恶,平日持强欺弱欺男霸女之事也没少干,当真是比恶棍还恶棍。
眼下无战事他们便三五成群,在流民中游荡找事,所到之处都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当然李自成之所以如此纵容还是因为这些孩儿兵建功不少,的确从流民抓了不少官兵暗探,另一方面也是利用这些孩儿兵来震慑流民安分守己。
常宇此时就被三个孩儿兵给盯上了,原因不明,也许是他们对健壮少年特别留意,也许是对南宫妤动了色心。
常宇并不想惹麻烦,拽着南宫妤便要挤进流民群,只不过此时夜深流民多蜷缩在地休息,站立行走者不多,那几个孩儿兵见常宇起身闪避心中更疑,当先一人便要张口大呼,突然觉心口一痛,来不及出声便倒地死去。
“牛娃子你咋了?”另一个孩儿兵见同伴倒地正欲查看,却见刚才挤在身边的那个大汉突然出手拿住他的头,刚欲呼叫脖子就被扭断,这一幕正好被后边那个孩儿兵看见,顿是一脸惊恐吓得浑身发抖竟动弹不得,乔三秀走过去搭上他的肩膀向前行了几步然后松手,那孩子兵便软趴趴的倒下脖子已被扭断。
此时夜深,流民营中少灯火且大不多在闭目养神,乔三秀出手快恨准干脆利索几乎没什么声响,旁边有几个流民看到也赶紧转过头闭目装睡。
乔三秀抬脚踩灭火把,把三具尸体拽到旁边的树丛里咋一看就像在睡觉,随后消失在黑漆漆的人群中,这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而数米外牵着南宫妤的躲在一草棚角落的常宇却吧这一切尽收眼中,心中叹息,老话说的对呀,人恨话不多,这乔三秀看上去就一憨厚淳朴的汉子,平日几乎开口的那种,可是下手越来越狠辣了,他是不是对东厂有什么误解,入了门就得心狠手辣?
乔三秀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正欲咳嗽定位,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常宇牵着南宫妤就在他身后,三人便朝东走去。
未及十余米,闻有人低声呼南宫,知是蒋发和吴中回来了,几人会合沿着河岸又往东行了百余米,寻了棵树蜷缩坐在一起。
“少爷,那边巡逻贼军都是十余人一拨,极难下手……”蒋发低语,他和吴中东行数里外遇到几波贼军但其势众又离大营太近,几次伺机下手而不得,若是有刀在手遇十余贼人二人联手眨眼之间便能全屠,而眼下一无长兵刃,二来对方皆是骑兵,望眼欲穿,却无可奈何,只要动手若不能一举歼敌,死的就是他们了。
此地不可久留,常宇把乔三秀杀人之事说了,蒋发和吴中便知事态的严重性,这里是贼军的心脏之地,突然几个孩儿兵被杀,有了前车之鉴李自成能把难民营给挖地三尺。
此时已过子时,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夺马虽暂时受阻常宇还是决定冒险一行,几人略议一番后起身往东行去。
流民聚集之地方圆几十里,一炷香功夫后五人才行至边缘地带,这里漆黑一片流民较少,驻足暂歇远望四下有点点火光移动,知是贼军巡逻哨。
片刻之后五人继续东行,在荒野里深一脚浅一脚一边四下观望有无贼军靠近,南宫妤体力不支,乔三秀背行。
又行四个五里地,突见南边有灯火靠近,细查之下六七个,几人停了下来互相对视一眼,常宇点点头:“按先前之计博一下”
南来那火光正是贼军的一拨巡哨七八人,大多持火把,时已至凌晨困乏至极正欲寻一处下马歇息时突闻前方隐约传来哭声,贼人疑惑循声寻去。
却见是一个女孩跪地大哭身边躺着一中年男子,贼人便问:“何故哭泣?”
女孩抬头:“我父病故,几位军爷行行好帮我埋了吧”。
南宫妤天生丽质,此时梨花带雨更是惹人怜爱,贼众为其姿所惊,眼见四下无人顿时色心大起,连道:“些许小事举手之劳,只是如何报答我等?”
“无以为报,但求来世做牛做马”南宫妤面露惊恐,畏畏道。
贼头嘿嘿淫笑,跳下马近前:“做牛做马就用不到,只需让兄弟们快活快活便可”说着探手就去摸南宫妤的脸。
余贼哄笑不已,又有三人下马持火把近前:“宋老大,在人家亡父面前快活有些不地道吧”。
那宋老大看着惊恐躲避的南宫妤淫笑声更大:“这样玩才更刺激呀”说着向南宫妤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突闻几声惨叫声,宋老大不由一惊,连忙回头望去,却见几个手下从马上跌落在地惨叫打滚,正欲喝问怎么回事,突然眼前躺着的那具死尸突然暴起,手中利刃划过他的脖子,腾身而起扑向旁边一脸惊慌的三人……
几乎几息之间这拨贼军巡哨八人无一活口,至死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便是常宇等人先前想出的阴招,以乔三秀和南宫妤为饵,黑夜无人之地,一美貌少女必然能吸引全部注意力,而此时伏击在外围草丛里的常宇,蒋发和吴中三人突然暴起袭击马上贼军,而下马的那几个又被他们吸引视线,却不料原本躺在地上的死人突然出手,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便被全部解决了。
突袭得手,几人不敢停留,取了贼军刀箭立刻打马往东疾奔十余里,然后转北又行十余里眼前一条大河,常宇知到了清水河,正西便是贼军大营前线,心中更加谨慎。
怕啥来啥,正寻过河处遥见正西有火光疾奔而来,知是贼军巡哨发现他们,诸人心中不由一慌,常宇却一咬牙:“干了”。
带乔三秀把南宫妤丢在河畔的草丛后,几人打马迎了过去,未及十余米吴中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口号”
贼人显然一怔放缓马速:“大顺永昌……”话刚没说完却见对方马速不缓直接冲了过来,心道不好,当先几人已被射下马,余下三人惊慌之余来不及逃脱又被砍翻。
七人小队甚至没来得及一丝反抗就被全灭,不能说他们大意,是没想有人这么大胆,竟在主力大营附近偷鸡。
吴中下马把六人戳死,拎着余下一受伤贼人问:“何处渡河?”
那贼人倒也是个汉子:“说与不说都是死,又何必告诉你”。
“区别可大了”吴中冷笑,捂着他的嘴,抬手掰断他左手五指“说,死的痛快,不说生不如死,何况当真以为老子过不了河,老子会凫水”。
那贼人疼的直冒冷汗:“往西行十里……”话没说完右手又被掰断,:“那边是贼军大营,你当老子傻啊……”吴中低吼。
“东,东二里地……”贼人疼的发抖,吴中把他扔上马翻身而上:“若骗老子,且有你受的”。
几人朝东急行二里,果见有浅滩,一刀了断那贼人,寻了南宫妤打马渡河,正南隐见有火光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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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为患
过清水河,四下张望远处有火光点点,显而易见皆为贼军巡哨,回首张望对岸,那边那火光渐进,常宇暗道莫不是那边几个贼军尸体被发现了,不论如何此地都不宜久留。
督主,是否灭火而行,蒋发提议,吴中反对,不可。
贼军遍地,明火冒贼而行虽可光明正大,但若遇查询定然露馅,毕竟此地乃贼军主力所在区域,探子皆为嫡系人马所属相互之间都有暗号联系,此地又属战区双方探子你来我往为防冒充,时不时就要查询验证,冒充风险极大。
可是灭火而行同样也有风险,这个时间段鬼鬼祟祟出现在战区的那一定就是官兵的斥候,遇到根本不用废话直接就开打。
常宇一时也有些拿不定注意,遥望正西贼军大营火光连天,西北方十余里外保定城头也是灯火通亮。
灭火依东而行,敌明我暗易绕行,常宇望着东北方向一片漆黑,那里紧邻白洋淀区域,水洼沼泽多,芦苇杂草丛生若遇贼军易躲藏。
更重要的是,他深知保定城外数十里区域内虽有贼军探子在明,却也有不少明军斥候隐在暗处,若是一个不慎被自己人袭击,那可真他们的能冤死。
打定主意后几人熄了火把,纵马抹黑朝东北奔去尽量远离保定城紧靠那些池沼之地潜行,暗中祈求别在出乱子。
就在常宇亡命硬闯火线的时候,贼军大营李自成的帅帐里,众贼首却一脸凝重,一天之内连番出事让他们应接不暇,而这些事综合起来终于让李自成和他的党羽们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远出意料之外。
李岩昨日一场硬战大捷击退刘芳亮曾让他们有点小意外,却不曾想到其一早竟出乎意料的乘胜追击率兵推进至徐水杀的刘芳亮和谷英溃败逃回大营。
震惊之余,李自成正欲调大兵北上平掉徐水时,一道急报送至跟前,西被数十里外的满城被周遇吉部拿下。
周遇吉不是被李过追到曲阳县时逃入深山了么,怎么突然出现在满城,贼首们有些意外也有些惊慌,满城和徐水乃犄角之势相距不过三四十里,攻防相互联手不可小觑。
李自成这个时候觉得不对劲了,东西南北四面皆有官兵,东边按兵不动,西边游击战,北边坚守阵地,南边步步推进,小太监要搞大事啊。
丞相牛金星,军师宋献策顾君恩等一众谋臣提议,原先计划暂停实施,要改变战术应对,也就是说不能太过被动,否则地盘会被官兵慢慢蚕食,慢慢挤压。
应对之策便是主动出击,小太监在南边坐镇,他们派了李过,罗虎还有谷可成联手马世耀,任继荣,可保万无一失,东边官兵按兵不动暂且不管他,而是西边的周遇吉和北边的李岩,则要好好收拾。其次对保定城也不能再那般不痛不痒了,当以重拳实锤,即便不一举打下来也要让他伤筋动骨。
制定战略方案后又研究战术,商议明日如何兵分三路一去攻满城,一去徐水,同时攻保定城,以贼军此时实力和兵力同时打三线战争毫无压力,甚至可以四线五线。
贼军自从东征后除了李自成在太原打过一场硬仗外,其余攻城掠地皆靠喊,刘芳亮部更是一路高歌随意比划两下就拿下数府,所以说贼军此时虽然声势浩大,但好久好久没打过仗了,此番遇到的又是朝廷的后起之秀,阴险狡诈且善战的小太监,李自成和一种谋臣不敢大意,集众智谋划一天一夜制定明日详细作战计划,正欲休息时南边又来急报。
马世耀的人终于来了,真定府境内流民聚众作乱,人数多达数万,此时围城要粮。
闻报诸贼皆惊,远比得知周遇吉下满城时惊慌,因为流民之乱实在棘手,一个处理不当便可星火燎原。
李自成一时无良策,让传令兵连夜速回真定府告之马世耀,且不可妄动,先拖延稳定民心,徐徐图之,又令李过,谷可成等先按兵不动勿要立刻对官兵开战,先助马世耀平乱,因为他知道这突然之间的民乱背后少不了小太监的影子。
传令兵急去,李自成等贼首还是一筹莫展,曾为想到一直用来对付官兵的手段,现在被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食恶果了。
哪来莫名其妙出了个半仙,妖言惑众抓来杀了便得了,何苦忧来,怕这怕那畏手畏脚如何成大事……刘宗敏一如既往的醉醺醺,满嘴胡咧咧。
李自成白了他一眼,若杀的还用你来说,真定,保定两府内流民何止数十万你有本事全杀了?杀不得全反了不用官兵来剿咱们就完了。
刘宗敏一脸不屑,流民皆是胆小怕事,杀几百几千的余下就散了,那还敢在生事……
若是背后无人指使,其法子倒可一行,只是这一日之间便聚众数万可见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咱们若动手杀人却正中那人下怀,四下散布谣言,说义军屠杀百姓,小的来说他们会立刻自立成王,聚众反抗,大则咱们失了民心这数年努力则付诸东流了……牛金星接过话茬娓娓道来,帐内诸人皆连连点头。
吾心中不定,那阉狗在南此时又起民乱事态非同小可吾欲亲往,李自成起身,就要传令亲兵准备随行,却被牛金星拦住,主上勿慌,亳侯及震山营已南下,连同谷可成,马世耀等,阉狗就是借助民乱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眼下李岩在被虎视眈眈,周遇吉又下满城在卧榻之旁窥视,保定城尚且未下,主上当以在此主持大局才是。
李自成沉默,一时不定,牛金星又提议让宋献策南去,亳侯有勇有谋加上军师谨慎沉稳老练,足以应付时局,主上还是留下主持大局吧。
余人皆相劝,李自成最终点头留下,令宋献策和顾君恩立刻起身同往真定府,随即传令全军备战,明日发兵三路攻城破敌,趁南边星火尚未燎原之际把这边清理干净,若有异变也好全力应对。
众将散去,李自成久久难眠,这种感觉在太原时曾有过,是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自己在恐惧什么?
事态怎么突然间变得有些棘手,李自成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轻敌,若早早破了保定城,早早派大军推平李岩的防线,也不至于现在手忙脚乱,总归还是夜郎自大一开始就以为窥破官兵那些把戏,总归还是小看那阉货以为自己主场作战,得天时地利人和,然则此番形势突变方悔,为时晚矣。
就在他派大军南下狙击官兵,派军师平民乱,豪情万丈要打三线战争的时候,小太监已经偷偷穿越封锁线北上过了保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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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心有灵犀
常宇四骑夜行,时而又要小心翼翼避开贼军的明哨,沿着水洼沼地潜行马蹄不疾,一个时辰尚不及二十里余里,在一洼地茅草丛生处下马暂歇,略一估计再过一个多时辰天色即亮应快马加鞭早点奔出险地。
观天象定位估算出自己此时所在东边应该就是处在白洋淀区的安新县,西北为徐水,东北为容城。
何去何从?从容城和徐水中间穿插过去路线最近但较为危险,还是绕容城往东再折向西北去定兴,相对安全但路途较远。
常宇陷入深思,一时拿捏不定,此时他尚且不知徐水已在李岩控制之下,否则直接就奔过去了。
“谁……”正在地上躺着的吴中突然拎刀而起,常宇几人一惊,纷纷持刀起身警戒,却骇然发现十余个黑影已经把他们包围了。
敌?我?
双方心中皆有疑问,竟一时对峙无语,相互之间杀气蔓延。
半响,吴中忍不住率先开口:“我等兄弟几人路过宝地而已,若有打扰还请包涵!”
“常山赵子龙”黑暗中有人沉声说了一句,常宇心中一禀,知道是暗号,答错或者不答对方都会动手,甚至可能都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很显然这波人是暗哨,只是不知是官兵还是贼兵。
“兄弟别误会,我等非官非贼,实乃护送主家小姐路过,你看着这孩子……”吴中赶忙就要解释,哪知那些人根本不理会,只闻一人低吼道:“动手”。
“慢着”常宇一声喝住对方:“你们可是李岩的人,可识得贾外熊?”
对方一怔,沉默半响有人道:“你识得黑豹营?”
常宇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所料不错,果真是官兵的人,贼军不可能知晓黑豹营的番号,就如同这几个探子也知道能叫出黑豹营统领名字的绝对是自己人一样。
“黑豹营乃本督麾下四营之一又怎会不识得”常宇微微一笑,他话刚落地,对方便沉不住气了,立刻有人向前:“可是东厂的督主常公公?”
常宇所料不差,这拨人正是李岩麾下暗探,此地距离徐水城不过二十余里,敌我双方相互渗入,却不曾想能在这里碰了头,当真是意外之喜。
“督主如何得知他们是自己人?”吴中很是好奇,问出所有人的疑问。
常宇笑了,他也是一时灵光,乍一听那句“常山赵子龙”有些莫名其妙,仔细想来却大有文章,三国时常山郡便是指真定府一带,赵子龙又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而贼人一般多会用水浒中的人物自诩。
更重要的是,他姓常,暗合常山。
原是如此,众人佩服不已,常闻小太监聪慧果真不假。
得知徐水已在李岩手中,常宇大喜,寸步之距省的提心吊胆涉险求远了,于是一众人疾往徐水。
半个时辰不到至徐水城外,守将秦松旺得报后急急出迎,又令人速去报之李岩。
入城之后,安顿下来蒋发等人去休息,常宇坐堂中听秦松旺把这数日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得知刘芳亮数次挑衅,李岩恨之反手一耳光恨抽直接推进四十里夺徐水城设前哨以待总攻,常宇连连赞叹,李岩打仗算不算好手再议,但谋事之先在他麾下是首屈一指无人能比。
徐水距保定城不过五十里地,设前哨于此,若保定城危急时刻快速驰援又可为后方防线扩大缓冲区,可谓一举两得。
且三千人马又有五十门野战炮守一小城足以,如遇贼军攻城至少能拖到后方大军来援。
又得闻周遇吉此时驻兵满城,常宇更是大喜不已,起身抚掌连呼:“意外之喜,意外之喜若是早知这边被李岩打理如此板正,倒要在南边多折腾几日”。
又聊的片刻,常宇小憩,刚入眠不就得报李岩前来。
原是李岩得报常宇潜回北线,惊喜交加竟按奈不住不待天亮率亲兵前来,同行还有贾外熊的黑豹营。
数日一别,几人相见甚欢,常宇连赞李岩坐镇北线布局筹谋得当,李岩谦逊不已,言黑豹营数次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
常宇甚喜,拍着贾外熊肩膀:“吾东厂四营皆为悍卒,麾下兄弟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男儿,黑豹营出身皇爷亲兵,堪为其中翘楚,老贾,此番北线记你大功一件”。
贾外熊乐的合不拢嘴,连道:“杀贼平乱份内之事”。
“你丫倒学会谦虚了,莫不是近朱者赤,没少受李将军熏陶吧”常宇开涮,贾外熊忍不住的翻白眼,李岩连连苦笑摇头:“督主说笑了,贾统领差点没把属下带沟里去了……”
诸人大笑,又说了些闲话,便言当下局势,如何进一步作为。
得闻常宇在南线调动兵力横扫数百里连下数城,黄得功部在赵州虎视眈眈随时北上,高杰部已奉令南下广平府收复失地,短短数日之间竟搞了这么多事情,李岩钦佩不已,小督主有勇有谋手段诡异,奇招迭出,一般人当真盘不住他,太原时败在他手里,当时不甘,此时一个字,服!
又闻真定府那边数万流民作乱,震山营等贼军嫡系主力南下,李岩大喜:“督主好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引贼军部分主力南下,此时咱们北线人马就位,何不趁贼军之虚收网!”
“若非如此,本督又何必冒险潜回,折腾数日跑了近千里腿都要断了,便是为了等这一天,明日收网”常宇一声喝,诸人情绪高昂。
李岩立刻命人回定兴传令备战,调大军前来向保定城推进,又要派人去满城通报周遇吉,同时发兵侧攻,却被常宇阻住:“本督和周总兵好久不见,当亲自去会一下老友”。
李岩心忧,城外贼军暗探太多太过凶险,常宇一脸不屑,李自成的大营他说闯都闯过来了,又何惧眼前宵小。
正待吹牛逼时,外边有亲兵通报:城外大乱,出现数股贼军探马和官兵干了起来,李岩皱眉,感觉事情太过突兀有些不简单。
常宇稍作沉默,冷笑道:“看来闯贼和咱们想到一起了”。
李岩恍悟:“督主的意思闯贼也要今儿动手大干一场了?”
“可不是,闯贼既然以为本督在南,又值真定府数万流民作乱,他不敢再过大意,为防万一,只得先把这边平了,然后才能安心徐徐图之南边”常宇分析道。
李岩连连点头:“若是属下也当如此应对”。
“李自成既然和本督这般心有灵犀,太原之战时尚未尽兴,保定府怎么也得让其心满意足”常宇嘿嘿冷笑,扭头看向贾外熊:“老贾,身上的伤可曾好些了”。
“可上山搏虎,下海缚龙”贾外熊使劲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傲然。
“瞧把你牛逼的”常宇笑骂着:“既是如此,本督带你出去热热身?”
“卑职自出京后就在等督主这句话”贾外熊一脸亢奋,摩拳擦掌:“现在就去?”
常宇看了一眼外边天色微亮:“现在刚刚好,闯贼大兵出动,探马先行,咱们给他玩个反其道而行,本督再去保定城外走一遭”。
“督主不可”李岩本以为他是要出城杀些贼军探马过过瘾,哪知却是要去保定城,一听赶紧阻拦,开什么玩笑,大战在即主将要去涉险,此时保定城外无疑龙潭虎穴绝非,岂是儿戏。
“本督可曾做过无谓之举”常宇嘿嘿一笑,令人取了笔墨白布,提笔一气呵成,李岩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道:“此事可令斥候去办即可,督主何必亲自涉险”。
常宇微微摇头:“如你所言那边龙潭虎穴寻常斥候难以靠近,此事又势在必行不能耽搁,本督亲往除了把握更大些还能振奋士气,打击敌人气焰”。
李岩还是觉得太过涉险,言军中不乏虎狼悍卒可当此行,李岩笑言他太过谨慎,此时天晓之际贼军松懈,他去去就来,贼军根本来不及反应,且身边有黑豹营的重甲骑兵,他要走,谁挡得住留得下。
再劝不得,李岩只得由他而去,眼巴巴的看着常宇率领黑豹营出了徐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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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姬际可
常宇披甲拎刀率黑豹营出了城,凉风一吹身上疲意顿消,回头望去见黑豹营二百余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无比的亢奋,可以想象能和东厂都督深入虎穴并肩作战是多么大的荣耀,万幸不死回来能吹三天三夜。
行不数里遥见远处有数处小规模厮杀,知是敌我探马遭遇,冷笑一声振臂高呼:“闯贼小儿爷爷来了……”
两百人齐声高呼:“爷爷来了”惊得远处厮杀的人四下散开,黑豹营将士乐的哈哈大笑,百骑扬尘直奔保定城而去。
一路疾驰,途中遇数股贼军探马,识相的远远避开或者直接回头通报,也有那种二了吧唧的想近前一探究竟,发现不对时想跑已晚了。
半个时辰不到黑豹营屠贼军探马十余,已至保定城外数里,眼见城西有一支人马奔来,常宇长刀一指,贾外熊率部迎了过去。
而常宇仅带十余亲卫直奔保定城下。
有人马在城外厮杀,又有十余近前,在城上当值的腾骧卫人马第一时间去通报史可法,几乎同时常宇至城下时,史可法气喘吁吁上来了城头观望,千里眼一望,我艹,这不是小太监么,大喜之余竟忍不住高呼:“督主……”
“尚书大人,距离太远,怕督主听不到”腾骧卫千户程明在旁提醒,史可法这才恍悟,搭手张望:“督主大人冒险前来定有要事,如料不差应该收网了”。
言毕,一箭呼啸而来,正中城楼二层门檐,诸人忍不住惊呼,如此距离竟一箭而至,膂力惊人箭法如神,非一般人为。
史可法忙让人上去取了,展开一开,顿时大喜激动的手都抖了,小太监言之今日里应外合予贼军重击。
想这数日被贼军围困城中,每日以炮灰扰城,极尽羞辱,史可法及一众将领当真算是忍辱负重,任你怎么骂聪耳不闻,就是不出城应战,你攻我就守,你退我就停。
多日憋屈,今日当一泻千里,史可法大笑下城,连连传令诸部备战,只待令下,全力配合城外大军击贼。
却说常宇张弓一箭传书后,调头便往西去,正值贾外熊杀退那支人马,眼见西南一亩泉河畔贼营又出一支人马,常宇一声吆喝,率黑豹营直奔西北而去。
那支贼军人马追了十余里不得便折返,黑豹营方才放缓速度往满城行去,途中又偶遇几股贼军探马跑得慢的皆斩于马下。
又行十余里外,突见西北荒野中有一股人马在厮杀,约百余人一追一逃,常宇率部杀去,近前却是一怔,怎么都是民服,一时难分敌我,难不成是贼军内讧?
眼下周边官兵除李岩部外皆是正规朝廷军马军服统一,便是李岩部此时也是一副清军装备,这种穿着普通老百姓的军服只可能是贼军啊。
话说常宇有些懵逼,那原本厮杀的两拨人突见一支重甲骑兵近前也是一头雾水,立刻住了手,相互警惕的对峙着。
“看了都不像好东西,不若全给屠了吧”贾外熊低声道。
常宇眉头一挑,对那波人扬声喝问:“你们哪个山头的?”
对方无人应声,惹得心中一怒:“杀了!”
黑豹营得令后策马冲了过去,那百余人立散,让常宇意外的是竟有十余人面对重甲骑兵畏色不甚,一边游走一边厮杀。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手持一杆长枪,竟连番横扫击落几名黑豹营士兵,惹的贾外熊杀气起,挥舞大刀冲了过去。
哪知那人手中长枪一抖,贾外熊一个不慎竟被其挑下马,反手一捅就要断其命,常宇大骇,一箭射去,那人匆忙回枪一挡,却在这时贾外熊身边亲兵已杀至跟前,把那人团团围住,而常宇也纵马近前,手中长刀猛的砍去:“兀那贼人还不受死”。
那人脸色一惊,手中长枪连连挑动,犹如蛟龙出海,其势不可挡,硬是从死局中杀出,却才来得及说话:“贼喊捉贼,仗人多势众而已,有种至满城再战”。
常宇闻声一怔,随即何止黑豹营停止进攻,看着那大汉眉头一条:“吾乃东厂麾下四营之一黑豹营,你又是谁,周遇吉的人?”
那人深陷重围,见这支重甲骑兵战力惊人,本以为难逃一死,却不料对方突然住手,闻言也是一愣,东厂他听过,只是这什么黑豹营倒的确未曾耳闻,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是自己人。
“在下的确是在周总兵手下听令,这位将军是……”那大汉紧皱眉头。
果真是是自己人,常宇见其身材魁梧,战力惊人,心下甚喜,哈哈一笑道:“本督曾听过一句话,行走江湖遇使枪者尽量绕行,若不是装逼就是绝顶高手,你枪法如神,却隐含江湖打法,如此人物岂是籍籍无名之辈,这位好汉怎么称呼?”。
那大汉见太年少却口称本督,突然想到近日周遇吉总是把小督主挂在嘴边,好奇之下曾寻人打探,听闻不少有关常宇的事迹,那智勇双全的小督主莫非就是眼前这人?
心中一惊,连忙下马施礼:“草民姬际可拜见督主大人”。
这下轮到常宇大惊失色,激动的差点跌下马,翻身而下至其跟前握住那人手:“好汉就是姬际可?山西蒲州(今永济市)姬际可?”
那大汉被常宇神情所惊,连连后退:“草民正是,督主大人识得草民?”
“我艹!”
常宇忍不住原地猛的跳起,甚是亢奋:“神拳之名,久闻也,今日方得一见,果真不凡”
却道这人是谁,真正的当代大高手大宗师姬际可!精通**枪法,是心意**拳,心意拳,形意拳的始祖,少林的心意把便是他所传,其后世高徒数不胜数,如前文所说祁县戴廷栻的本家形意拳高手戴隆邦就是姬际可徒弟曹继武的徒弟,如号称半步崩拳打天下的形意拳巨擘郭云深也是他的徒子徒孙。
相比陈王廷,蒋发,乔三秀这种关门宗师,姬际可却是经验丰富的实战大宗师,曾闯荡江湖也曾参军血战沙场因升职为将,后因****受不了怨气而去。
前阵兵乱随流民入太原,因仰慕周遇吉在太原威名,在其征兵时踊跃参军,与其他千人被编入新兵随周遇吉自太原东进进入真定府。
哪知刚入境便遭贼军追击,后又遇罗虎的震山营,官兵一度在溃败边缘,适时他单骑杀入敌阵一枪挑落罗虎,让贼军惊恐不敢急追,官兵得而从容而去。
此一战成名,甚得周遇吉赏识令其统领那支千余新兵,适时周遇吉拿下满城后贼军探马入境侦查袭扰,今夜更甚,周遇吉嗅觉灵敏感觉贼军必有大动,派姬际率百人出城驱贼军探马,顺便侦查。
姬际可的那支新兵都是周遇吉在太原临时征丁,时间太过紧急,无暇装备更换军服,事实上官兵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也没有军服更换。
却说姬际可正追杀一股贼军探马,遭遇常宇率领的黑豹营,他哪见过也未曾听闻官兵有重甲骑兵,不知其来历,以为是贼军人马来攻,两下一言不合便动了手,幸亏常宇见机早,否则真给杀了,平白损失一员猛将。
贾外熊因身着重甲虽被挑下马但无重伤,只是心中不服气,一直嘀咕要单挑,常宇劝他算了吧,单挑群殴他都没赢头,别说是他,此时东厂麾下的高手包括小太监在内若单挑能打过他的好像没有一个。
姬际可始料不及的是,东厂的大太监竟然是自己的粉丝,心中也一番自得,却不敢表现出来,和常宇简单说了下周边形势后,便领其去往满城见周遇吉。(未完待续)
第600章 坐地分赃
常宇嗜武仰慕姬际可久也,本以为这乱世难寻其踪,却不成想到在此遇到实属意外之喜与其并肩行马交流武技心得,遗憾此行未带吴中几人,否则二人较技可大饱眼福。
行数里见满城方向一支人马疾驰而来,知是得报的周遇吉出城来迎,常宇心下略显激动快马奔去,遥见远处一马当先者那铁塔大汉威风凛凛可不正是周遇吉。
“周总兵,别来无恙”常宇振臂高呼,远处周遇吉一脸热切挥手致意,近前翻身下马:“末将周遇吉见过督主大人”。
常宇下马向前挽其手:“你我君子之交,月余不见怎么如此生疏了”。周遇吉这才哈哈一笑,拱手道:“非生疏,实乃末将期盼督主甚久”。
“怎么滴,听闻你被马世耀那厮追的甚至狼狈,可是要本督为你出口气?”常宇打趣道,两人翻身上马并肩回城。
周遇吉苦笑摇头:“自太原来刚至地界,人疲马乏尚未站稳脚跟之际,那马世耀就杀了过来,若仅是他倒也不惧,后立功率罗虎的震山营两支人马齐至,末将不敌只得逃咯,麾下将士心里都憋住一口冲天怨气,都等着督主大人来化解呢”。
“是时候了”常宇微微一笑:“李自成此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本是立不败之地,然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所谓月盈则亏,自满自大加上本身又有顽疾,便是其死穴所在,此战他必败!”
“顽疾?”周遇吉一头雾水。
“唐太宗有句名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李自成裹挟流民北上一路披靡看似风头正劲势不可挡,实则他自己早已叫苦不迭,流民乃双刃刀,为其所用时锋利无比,一个不甚也会被其伤筋动骨”常宇微微一笑:“如料不差他现在已头破血流”。
周遇吉和常宇正在太原共事过,心有灵犀合作无间,闻琴声便知雅意:“难不成此时流民作乱?”随即大喜:“趁其病要其命,咱们当立即动手解保定之围”。
“若非如此,本督又何必亲至”常宇嘿嘿笑着,言谈之间便至城下,自有太原一众老相好前来相迎,纷纷向前见礼难掩一脸喜色。
何成新,杨振威,牛勇,金吾卫的四大统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看的常宇心中一热,这些人都是当时在太原跟随他一起浴血奋战的生死之交,此番相见难免激动:“本督听闻你等被人家追着揍的很惨,今儿来给众兄弟们出气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难免有嘲讽之意,但出自小太监之口却只感亲切无比,诸人闻声欢呼,哈哈大笑把常宇迎进城中。
姬际可军衔太低不能太过靠近,遥见小太监被众人围着欢呼拥入衙门,心中感慨,一个太监得军中将领如此推崇,必是智勇双全人物,看来传言不假,又想到先前相见其人以江湖之礼丝毫没拿什么官架子,心中对小太监又亲近佩服几分。
满城乃弹丸之地,有百姓少许,周遇吉不两万余人涌入顿时拥挤不堪,城上墙角街头巷尾皆是官兵扎堆,闻知东厂督主亲至这些人虽大部分看不到人,但依旧振臂欢呼,毕竟他们都是在太原和小太监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小太监曾一度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近日被贼军追的狼狈不堪士气不振,此番听闻灵魂人物重返,简直比之鸡血,瞬间**。
小太监入城大部分官兵无缘一见,当贾外熊的重甲骑兵入城时,则人山人海的围观,眼中充满羡慕嫉妒嘴里啧啧出声:“瞧人家这装备,以一当十,杀人如割草芥……”
“嘿,人家这可是东厂麾下四营之一,小督主有钱又权才给他们装备的起,不过话说回来这四营将士本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
“咦,怎么看着那统领好面熟啊……”有人惊呼,随即引来议论纷纷,可不是贾外熊一脸的自得,真享受这注目礼。
“原金吾卫人马……”围观人情中有金吾卫的官兵一眼就认出了贾外熊:“是小督主在太原从金吾卫万里挑一组建的精骑兵,哇,没成想现在这般威武……”
真的很威武,在衙门口的金吾卫四大统领陆行等人见贾外熊率领黑豹营杀气腾腾入城,心中可谓五味杂陈,既羡慕又嫉妒,相当初贾外熊只不过金吾卫麾下的一个籍籍无名的校尉太原脱颖而出入选精骑兵而后虽小太监南征北战此番已是东厂麾下四营之一的统领,论军衔或许不如自己等人,但论地位及权势怕是四人加一起也不抵其一半,这可都是和一方总兵同起同坐的人物啊。
“陆统领,张统领……”贾外熊至衙门外下令黑豹营休整,随即看见门口几个老上司,赶紧上前打招呼:“为何不进去?”
“候着您老兄啊”陆行哈哈大笑,热情的向前挽着贾外熊,其余三人也是勾肩搭背热情如火,贾外熊哈哈一笑:“几位大统领别折煞小的哈”。
“说啥呢,你现在还小啊,堂堂东厂四营之一统领,我等还得使劲拍你马屁呢”张记使劲拍了拍贾外熊:“你那支重甲骑兵当真威风,看的老哥我流口水,小督主当真舍得下本钱啊……”
“乡间粗茶不及贡品,督主大人迁就一下吧”衙门内周遇吉亲自为常宇沏茶,边打趣道。常宇哈哈一笑:“都是树叶何分粗细,咱家其实仅是附庸风雅而已,喝那么个意思哪来那么多讲究”。
“督主不讲究那最好不过,否则末将也无能为力,眼下就这粗茶淡饭也怕撑不过几日了”周遇吉苦笑。
“军粮不足了?”常宇问道。
周遇吉长叹,他自从太原发兵得戴廷栻等豪绅捐粮,本也算充足,却在东进真定府境内遭贼军追击仓皇之余辎重丢弃不少,眼线已是捉襟见肘,入满城时本以为有所补给,城中大户早被贼人掠劫一空了。
“粮饷皆是小事,定兴囤万石粮草,保定城内也有足够的饷银,只需近前一步,此忧可解”常宇轻描淡写,诸将大喜情绪激昂,就知道什么事一遇到小太监就不算事。
事实当真如此么?只有常宇知道定兴那点粮草和保定城内那点饷银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此时他需要士气,自不可据实说,而且还要继续画大饼:“闯贼拷掠数府所得皆在此地,只需一举破敌,就地论功行赏!”
“督主此言当真?”常宇短短一句话,立刻搅的诸人内心大震,听他话里意思,破贼之后所得不用上缴朝廷,坐地就分了,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连周遇吉都坐不住了。
“本督何曾戏言过,诸位尽可传令全军:破贼后所得,无论钱粮一分一厘无需上缴国库,论功分了,且看诸位本事能取多少了”。
“何时开战?”诸将激动难耐,纷纷坐不住了。
“就在今日!”常宇冷笑:“此时此刻,随时随地!”(未完待续)
第601章 开战
片刻之后满城大震,各部将领回营作战前动员,奉督主令,即可开拔保定剿贼,私得不上缴……
数骑快马奔东北三十里外的徐水城“督主有令,即可开拔南下剿贼,所得战利品不入国库,论功行赏”。
一早集合大军待令的李岩闻言也是一惊,不由感慨大手笔,传令各部后,将士大喜士气空前大涨,任谁都知道李自成身家雄厚,此战要胜了,只要不死必然发大财。
稍作动员,李岩随即下令开拔,留五百守徐水,红娘子坐镇定兴,余下全部投入此战,浩浩荡荡万余人朝保定城发兵。
“李将军,此战有几分把握?”吴惟英自从关外旅游一番后,胆量稍壮,率神机营助战,和李岩并肩而行,神色倒也如常。
“龙虎相争,鹿死谁手尚不知,且看谁手段更高一筹!”李岩淡淡一笑,吴惟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生死半对半啊,这……”脸色主将变得惨白。
李岩撇了他一眼:“小督主在关外杀鞑子,哪次不是九死一生,最终还不是杀的鞑子屁滚尿流,此番半对半的把握,侯爷又有何惧?”
“惧……惧什么惧,本侯有何可惧,本侯麾下神机营在关外战功赫赫,杀鞑子都如割草芥,何况这些山贼,哼……”
李岩微微一笑:“就是嘛,哦对了,听闻神机营很快就要编在东厂麾下了,不知是不是?”
“啊,你听谁说的,小督主和你说的?”吴惟英一怔,神机营若在被东厂给收了,自己真的是光杆司令了。
李岩嘿嘿一笑,打马疾行:“神机营跟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打才行”。
“那是当然……”吴惟英拍马去追:“神机营妙用无算……”
一夜之间常宇从真定府穿越火线潜回保定城北,调动西北两路人马发兵打援保定城,于此同时保定城的史可法得他密信约定后,吩咐各部人马城上城下备战,待时而动。
三方张弓搭箭,大战一触即发。
这边常宇调兵遣将,清水河畔的李自成又合成闲着,和一众谋臣武将商议至凌晨已郝摇旗张鼐率兵一万去攻打满城,刘芳亮,谷英,高一功则聚三万人马去破李岩防线,刘宗敏率余下诸贼全面围攻保定城。
今日不只要破城,还要破官兵防线,撕开他这可笑的不堪一击的所谓天罗地网。
翌日一早,李自成便传令各部生火造饭动员开战,言之破城之后除不可杀人外,可掠一日,军心果然沸腾。
闯贼向来以正义之师自称,破城只拷掠富绅,不扰平民,至少明面上绝对不可以,此番突然下了这个道命令显得异常不寻常。
却是为何?
一来,保定城数日劝降,城中守将铁了心不降这让他异常生气,必须给以颜色报复。
二来,南边流民作乱,他需要略施手段,杀鸡儆猴敲打那些流民最好安分守己老实点,否则就如保定城百姓一样,生死皆由老子一句话。
大兵出动,探子先行,虽说这边正在生火造饭,贼军已派出大量探子撒出要把官兵的一举一动都盯死。
正在帅帐中和牛金星等一众麾下再三确认战术的李自成很快便得报,官兵异动!
天晓之时,从定兴来了一支千余人马至徐水城,包含那支重甲骑兵,随后官兵探子四处。
李岩啊李岩,你当真是谨慎的很啊,李自成眯着眼暗骂,他太了解这个曾经的手下,机警过人,定然是感觉到了什么,亲自上前线坐镇,又以小太监的重甲骑兵为幌子,想让自己误以为小太监亲至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嘿嘿嘿,可笑!
李自成哪知自己推测根本就没沾边,以为李岩虚张声势当下不予理会和诸将作最后确定时,探马又急报,官兵那支重甲骑兵突至保定城下,被驻守城西河边的,白广恩和陈永福部发现,双方激战,义军大军出营,官兵溃往西北满城逃窜…………
又来!李自成觉得事态非自己先前所想那般简单,这重甲骑兵上一次至保定城下时是北边官兵初来之际,小太监也由此暴露身份。
这一次大战在即又突至城下绕了一圈奔满城而去,所为何?
“李岩连番异动,看来他已惊觉咱们要动手了,先至城下又西去满城如料不差是联合内外准备迎战了,今日怕是要一场硬战要打了”牛金星山羊胡子一捋,一语道破天机。
“你错了”李自成冷笑摇头:“不是一场大战,是三场大战,老子不管他识破不识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是他摆好了架势这场仗还是要打,就按照原计划开战,一攻满城,一攻徐水定兴,一攻保定城,老子要三场大战且场场大胜”。
李自成的豪情万丈带动了众贼首的情绪高昂纷纷吆喝踏平保定城,北上捉皇帝老儿。
刘宗敏更是不可一世的叫嚣:“刘芳亮你可千万别一下就把李岩给杀了,待老子破城之后立刻助你宰了那小子,让他后悔做叛徒”。言外之意,破保定城乃举手之间的事。
巳时(早九点)贼军兵分三路分往满城,徐水及保定城,郝摇旗和刘芳亮部人马各自朝目标进军,刘宗敏则率数万大兵把保定城团团围住,命炮灰架浮桥搬运辎重准备攻城事宜。
李自成率亲兵至城南护城河也就是清水河畔督战,遥见城上官兵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仰天大笑:“尔等不降,咎由自取,破城之后必将尔等碎尸万段……”
轰隆……话未落音,几声巨响震耳欲聋,城上官兵竟然开炮了!
佯攻数日,城中官兵一直沉着气一枪不发一炮不鸣,今日竟然率先主动开火,李自成大惊之余竟也忍不住的笑了:“有种,有种!”
城上史可法甲胄披身,怒目城外环绕贼军一扫往日愁容,傲然道:“诸将听我令,死守四门以西南为重,待援兵至杀出城外直捣贼窟!”
“直捣贼窟”诸将怒吼,凌然之气引城下众志成城的百姓也随即附声:“杀贼卫城……”
声传数里,一度掩盖炮声,令城外贼军胆寒,李自成不过耸耸肩:“气势倒是挺足,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抗揍”。
官兵先下手为强,炮击护城河畔贼军,阻其渡河,然则正中李自成下怀,这些都是炮灰,死的越多他越轻松,
城外刘宗敏喝令贼军反击,以重炮轰城,加数十百计投石机齐发,气势一时无二,又令炮灰勇往直前架桥渡河,一边扬鞭指着城头哈哈带笑:“待破城后,老子日遍那些大老爷们的妻女,一个都不放过……”
攻城大战开打了!
“将军,将军,北边打起来了”有传令兵急急来报,刘宗敏一愣,白广恩打西门,陈永福打北门,自己坐镇南门,这边还没过河呢,陈永福竟然快他一步?
细问之下,却道是刘芳亮大军过保定城北二十里遭遇李岩部主力,仇人相见分外眼睁,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官兵在那边撑死不过两万人马,可刘芳亮率军三万又有众多炮灰,先前两次交锋刘芳亮虽败,但李岩也没占多大便宜,何况先前均是炮灰主战,而这次可是以主力人马开打,只怕一个回合李岩都撑不住,刘宗敏想着竟然有些嫉妒,连连命麾下加速进攻,岂能什么风头都让刘芳亮那小子抢了。
当真如此轻松么,当李自成得报后,却眉头一挑,他深知李岩的谨慎性格,徐水距离保定四十余里地,刘芳亮行不至二十里便与其遭遇,李岩竟敢不守徐水,不守定兴,主动涉险深入鏖战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李岩那狗贼什么阵型?”李自成细问。
探子报知:“兵分三路间隔二里,清一色骑兵”
清一色骑兵?李自成暗叫不好,立刻率亲兵北去,刘芳亮极有可能中了李岩的奸计了,先前两人三次交手,李岩皆以先锋骑兵撩其锋,主力步兵在后……也就是说他先前主力是步兵,现在怎么突的全是骑兵了,这狗贼奸诈无比,竟早早就设了套故意以弱示人,麻痹对手,此番拿出全副家当,奋力一击,刘芳亮大意之下只恐……(未完待续)